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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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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07:4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九十九章 建 議 改 成:後 起 之 秀

  洞府中,文淨面容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目中的思索與憂慮一直未曾退卻。

  說實話的話,她其實是有些慌的。

  從自己被太白星君暗中收服到如今,已過去了這麼久的歲月;

  最開始,那時太白星君還是海神,在南海之濱收斂香火功德,做一飛沖天前的準備。

  當時自己不知為何就被星君大人盯上了,此時想來,應該是自己算計了小小度仙門之事。

  她,鴻蒙凶獸中的佼佼者,血海大姐頭,當年在血海也就不敢惹冥河老祖,沒想到最後折在了一場不經意的小算計上。

  文淨道人還記得自己當初那悲慘的遭遇。

  先是莫名其妙遇到了趙公明,趙公明二話不說就倒下去了,瓊霄哭哭啼啼的就從旁來了,讓她措手不及、很是不解;

  雖最後假裝良善女子逃了出來,卻道心失衡,被海神輕易攻破了心防……

  都是算計!

  這就是星君大人的手段!

  文淨一直覺得,西方教眾聖人弟子加起來,都不夠星君大人算計的。

  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

  那些名字不重要的老道都不必多提,從金蟬子到虛菩提,再到地藏、彌勒,哪個不是被海神大人搞死搞殘搞狼狽?

  若是一直博弈下去,再過個千八百年,估計西方教聖人核心弟子全都會折戟。

  當然,她文淨對人教忠心耿耿的主要原因,還是自己的大妃……

  文淨捂著嘴唇癡笑幾聲,站在洞口繼續出神。

  可,在西方教繼續潛伏的日子中,自己的地位水漲船高,甚至已經做到了暗部一把手的位置。

  雖然生死還是聖人老爺一句話的事,但很多只有核心弟子能參加的場合,自己也能去了。

  都已經到了這般地步,星君大人為何還不讓自己出手?

  甚至,每次她主動帶一些有價值的情報過去時,星君大人還會叮囑她,讓她不用操心這些小事,安心潛伏、莫要引起聖人懷疑。

  換而言之,星君大人要她做的事,比通風報信重要百倍、千倍。

  與之相對的,危險與難度,怕是也要高出千百倍。

  這、這如何能不慌?

  文淨道人實在是想不到,自己有什麼本領,能讓星君大人如此器重,將不知是何的重任,壓在她吹彈可破白皙透亮性感迷人露出來就有女王風範的肩上。

  師嫂做不到呀。

  而今天兵直接圍了靈山,剛覆滅妖族主力的天庭大軍氣勢洶洶,擺明了是要與靈山清算舊賬。

  文淨道人不得不多想……

  甚至,她還頗為期待,期待自己此時就能得到一縷傳聲,叮囑她稍後如何如何行事;

  拿出這麼多年搜集的證據,將靈山暗中做的那些事公佈於眾。

  隨後,太清聖人宣佈讓她進入太清觀做個小道童,過個千八百年趕赴玄都城。

  跟鳳族那個孔宣決一死戰!

  哼!

  『本女王大人怎麼會輸給那個剛決定性別的小……女子!』

  突然間!

  一陣笛聲在心底響起,文淨道人精神一震,站在洞口機警地掃視左右,淡定地閉上了雙眸。

  南海之濱,某處秘密沙灘上,一名俊俏『少女』吹著笛子。

  不多時,幾條游魚到了淺灘,那少女在吹奏中對游魚傳聲,說了八個字。

  【稍安勿躁,自保第一。】

  隨後,這少女身影遁入腳下礁石,消失不見。

  那幾尾游魚也轉身歸於大海,毫無行跡留下。

  靈山山腳,某隱秘洞府中,文淨道人只感覺頭暈眼花,幾根纖指扶著額頭,朱唇輕啟,有點上頭。

  果然……

  星君大人果然是讓自己去叮聖人的臉吧!

  今天這陣仗都與她無關,除了讓她直接去落聖人顏面,她是真不知道,自己還能為人教、為道門、為星君大人做些什麼……

  總不可能讓她去做什麼西方教副教主,然後趁著大教主不在家,宣佈靈山解散吧?

  「唉。」

  文淨道人有些鬱悶地嘆了口氣,面容多少有些感傷。

  「文淨。」

  呼喊聲自耳旁作響,文淨道人的纖手哆嗦了下,隨後立刻站直身形、凹出妖嬈曲線,雙手交疊在腹前,柔聲道:

  「二老爺,文淨在。」

  「嗯。」那嗓音應了聲,似乎也有些遲疑,又道:「稍後天庭發難,需你做一事。」

  「二老爺請儘管吩咐。」文淨道人輕輕一嘆,「這天地間,若無此地,怕是都沒文淨的容身之所了。」

  那嗓音沉默一陣,而後繼續傳聲叮囑了幾句。

  文淨道人面露恍然,含笑答應了下來,目中滿是堅定,又恰到好處流露出了幾分思索之意。

  畢竟像她這種人物,哪怕是聖人交代的差事,直接一口答應、拋頭顱灑熱血,那才是真的有問題。

  此時眼神多一點點遲疑,搭配幾分猶豫,再在猶豫中做出有些無奈的妥協。

  不愧是洪荒影后最有利的競爭人選,之一。

  ……

  另一邊,李長壽將方才主動對文淨道人傳信的紙道人融為灰燼後,便著手安排後續諸事。

  金鵬拿回來的留影球,李長壽已看到了,效果很不錯,一看就是金鵬、大法師、孔宣通力合作。

  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備份,容易被損毀。

  還好李長壽早就開發出了『留影球內容複製』神通,給這三顆留影球做了九十九顆備份。

  有一說一,洪荒沒有『視頻剪輯』的說法,所以這些留影球都是做不了假的。

  這半年,李長壽深思熟慮,在天庭選了一批膽識高、敢打敢拚的將領,並格外通知了楊戩一聲,讓楊戩今日去靈山觀摩觀摩。

  李長壽仙識看了看正在閉關的靈娥,計算了下靈娥此時道基的堅實度,很滿意地點點頭。

  隨後,本體攜著玄黃塔、離地焰光旗,自太白宮駕雲飄出,命金鵬帶著那數十位天將先一步趕去靈山附近,自己則隱藏行跡,朝峨眉山落去。

  一路彩雲相伴,時而仙鶴環行。

  到得那羅浮洞前,李長壽甩了甩拂塵,拿著趙公明老哥上次給的玉符,遁入大陣之中。

  峨眉山風光宜人,遠山如林、雲霧似海,作為洪荒頂級洞天福地,這裡的洞府入住率相當驚人,不過最好的地段都被趙公明這般大能佔了,也沒人敢說什麼。

  相比於某些自封奇山的大能,趙公明這般只是佔個洞府的行為,已是十分和善。

  ——這裡並沒有多提靈鷲山。

  剛進趙公明的大陣,李長壽就看到了,兩個躺在洞前的男人……

  可莫要誤會,這是趙公明在傳授卞莊一些,與洪荒惡勢力鬥爭的獨特姿勢。

  趙公明單手側撐,笑道:

  「小莊啊,你再演練一遍,給長庚老弟看看。」

  那卞莊一個激靈跳了起來,此時才注意到李長壽的到來,連忙做道揖行禮。

  李長壽溫聲道:「學得怎麼樣了?」

  卞莊忙道:「末將拼盡全力,只求能學得公明前輩些許皮毛,而今始終不得要領。」

  「哎,謙虛了。」趙公明大手一揮,讚道:「此道,小莊已得神髓。」

  卞莊靦腆一笑,雙手並在大腿外側,絲毫不敢神態倨傲。

  李長壽笑道:「既然如此,就如老哥所說,先演練演練。」

  「是!」

  卞莊答應一聲,剛想去給李長壽搬凳子,李長壽就擺擺手,言說事態緊急,不必多費力。

  少頃,趙公明起身與李長壽匯合,卞莊站在洞府門前,屏息凝神、調整狀態,尋找著那微妙的感覺。

  趙公明肩膀撞了下李長壽,笑道:「稍後貧道也去溜躂一圈?」

  「老哥你要躲災躲劫。」

  「這躲得過去嗎?」趙公明笑道,「倒不如大大方方四處走走,劫數來了從容應對。」

  李長壽問:「對了,老哥上次說的金靈師姐的弟子,就是叫聞仲的那個,老哥看著如何?」

  趙公明頓時豎了個大拇指,「品性上佳,悟性上佳,而且天生神通,能辨別是非對錯,相當不錯……

  他在碧游宮修行,金靈傳了點道法也沒多管,今後的造化怕是不低。」

  李長壽含笑點頭,並未多說,那邊卞莊已是舉手示意自己準備妥當。

  聞太師嘛,同樣是擁有三隻眼的男人,一力匡扶末代大商,確實是個人物。

  只可惜……顏值不如楊戩。

  且看卞莊,此時輕輕吸了口氣,表情很平靜,目光也沒有焦點,隨意向前走了兩步。

  突然!

  李長壽彷彿聽到了『卡』的一聲輕響,似乎看到了一道血光擊中卞莊心脈,卞莊下意識抬起左手摀住胸口,手背青筋暴起、發白的指節攥緊衣領,身形有些無力地斜躺、軟倒……

  噗——

  血沫紛飛,人影憔悴,雙目中帶著憤怒、帶著不甘,緩緩躺倒在地,口中還有氣無力地喃喃著:

  「大人,咱們回去吧,他們勢力太強……」

  「怎麼樣?」

  趙公明大拇指晃了晃,「這小子真其母的是個天才!」

  「嗯,有那味了。」

  李長壽滿意地點點頭,隨即便招呼一聲:「起來收拾下,稍後看我打出這個手勢,無論誰在你面前,就直接上演這般戲碼。

  不必擔心,天道庇護著你。」

  「明白!」

  卞莊興沖沖地應了聲,身形一躍而起。

  這,是他苦學半年剛掌握的絕技!

  但讓李長壽感覺有些不妥的是,趙老哥執意要一同前往,暗中躲藏身形,去靈山看個熱鬧。

  李長壽自是明白,趙公明擔心他稍後去闖靈山會遇到麻煩,關鍵時刻他能代表截教出來表個態,與西方相抗。

  但很多事情,李長壽一言兩語解釋不清。

  這次去靈山,他並不是要掀起什麼大戰,天庭此時既沒有這個實力,也沒有這般資格。

  他去靈山,也就是衷心地給靈山一些發展建議,確保洪荒大環境和諧,在今後天庭建立新秩序的路上,靈山不會伸出它太長的臂膀。

  長臂管轄那套,上輩子在藍星都行不通了。

  左右勸不住趙公明,李長壽乾脆拿了一枚玉符,隨手寫了個『太白宮特邀客卿』,以此給趙公明天庭背景。

  趙公明欣然答應,但顯然沒把這個身份放在心上,將玉符塞入袖中,就催著李長壽趕緊行動。

  李長壽眉頭一皺,還是多勸了幾句……

  片刻後,李長壽駕雲,趙公明化作一名天將模樣,卞莊也換上盔甲,與趙公明一左一右地跟在李長壽身後。

  路上,趙公明反覆叮囑卞莊不要緊張,把原本並不怎麼緊張的卞莊搞的緊張了起來。

  但,卞莊也有自己的一份底氣。

  誰知道他這半年是怎麼過來的?

  吐血吐過來的!

  為了達到那一聲『噗』的最完美效果,卞莊拼上了自己的一切,每一口鮮血,都是從體內震出。

  堂堂一名天仙境後期的煉氣士,差點就貧了血!

  自峨眉山到靈山的路雖長,但對於卞莊而言,一個晃神就見到了那金光覆蓋的雄威大山。

  西牛賀洲最高點,西方靈山。

  「卞莊,開始切入情緒。」

  李長壽傳聲道了句,卞莊重重地點頭,扶著腰間佩劍,目中一片清朗。

  爹、娘、奶、那些以後自己會遇到但現在還沒影的仙子姐姐,他卞莊,今天出息了!

  馬上就去西方教碰一碰!

  仙生巔峰,不過如此。

  做男人如果不能花開如森,就要做些驚天動地的大事!

  卞莊目中精光一閃,面色瞬間變得無比蒼白,額頭帶著少許冷汗,連帶著目光也開始渙散,身形佝僂了許多。

  重傷初癒、元氣未復。

  正此時,道道流光自側旁飛來,最前便是金翅大鵬鳥,簇擁著李長壽三人,一同朝靈山落去。

  再看靈山,此時金光大作,數十名聖人弟子、數百名老中青道者,面露微笑站在靈山的大門前,表面和氣。

  此正是:

  長庚點將碰靈山,各懷心思鬥神忙。

  隨著李長壽帶數十名天將抵達靈山山腳,於那蜿蜒的山路上快步而上,十方天兵齊齊向前推進,一股股浩瀚天威在四面八方鎮壓而來。

  但靈山之上的金光完全不為所動,其內夾雜的聖人威壓,隱隱與天威相抗。

  金鵬快步而行,率先一步邁上靈山山門前最後一道台階,此刻那英俊的面容上毫無表情,只是道:

  「天庭太白星君大人奉玉帝陛下旨意,前來徹查我天河水軍副統領被西方教弟子暗傷一事,請西方教弟子彌勒外出應答。」

  開門見山,金鵬率先開團。

  有老道向前拱手,皺眉道:「此事怕是有什麼誤會。

  因此前洪荒中盛傳彌勒師兄為上古極惡之徒鯤鵬的第二元神,故此彌勒師兄一直避世修行,我等也不知師兄行蹤。

  但暗傷天將這種事,想來,彌勒師兄是做不出來的。

  他生性高傲,便是要出手鬥法,也應是對太白金星這般有舊怨的高手才對。」

  金鵬眉頭微皺,對方不痛不癢的幾句話倒是頗為高明。

  但他跟在李長壽身後已有不短的年頭,也有幾分應對之道,淡然道:「是與不是,讓他出來對質一番便知結果。」

  又有老道笑道:「雖如今我西方教微弱,被太白星君一力針對,但說到底,這裡依舊是聖人道場。

  各位莫非,連對聖人最基本的敬重都沒了?

  這洪荒天地,怕是要反了吧。」

  金鵬正要開口,身後傳來一聲輕嘆。

  卻見李長壽提著拂塵緩步而來,嘆道:

  「翻來覆去對聖人的敬重,說來說去還是聖人面皮,各位為何不能摸著良心想一想,西方教兩位師叔的面皮,被你們丟了多少,又壞了多少。」

  眾老道對視一眼。

  正所謂事不過三,李長壽前來靈山已非三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過分一些。

  但這次,西方教眾老道提前做好了準備,探討了今日李長壽可能發難的一切要害,並推選出了六名老道,組成『西方教最佳論道隊』,迎戰太白金星。

  此刻,李長壽已到了台前,那六名老道自信向前。

  風吹起他們或灰白、或銀白的長髮,拂起了他們身上破洞補丁袍的衣角,那種從容不迫、那種胸有成竹,竟是如此光彩閃耀。

  來吧,一辯!

  今日哪怕是你這太白金星說出無邊大道理,他們六個也能推打回去,只要咬死彌勒師兄不在山中,此事他們也不知情,天庭,就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一老道主動開口:「太白星君……」

  「敢問,兩位師叔在山中嗎?」

  李長壽皺著眉,憂心忡忡地問了句,隨後便嘆道:

  「今日我來,其實不想鬧出任何矛盾。

  我知道,此前是我有些太過咄咄逼人,抓住一點西方教的污點就放大,對西方教也有一定程度上的誤解。

  能成聖人果位,自是天道認可的大德、大賢,兩位師叔那也是德高望重的遠古高人,被天道選中,成為天道的六大基石。

  今日,我是抱著解決事情、認清矛盾的誠摯態度,前來求見兩位師叔。

  其他也不多談,就是讓師叔徹查一下,靈山極小一部分的弟子胡作非為、擾亂天庭安穩之事。

  各位,可否通傳一聲?」

  那六名老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皺眉,一陣默然。

  這劇本,怎麼跟他們此前想的,完全不挨著?

  一靈山弟子笑道:「星君何必用這般手段,暗裡諷刺?」

  李長壽正色道:

  「正所謂,你眼中帶著什麼顏色的光,看這個天地就是什麼顏色的。

  莫要以你自身之心,自覺每個生靈都如你一般。

  我李長庚,求的是問心無愧,天地清明,是天地間建立起秩序,終結自遠古、上古來的無序歲月,讓每個生靈都能活夠他們的命數。

  這,也是盤古神的遺志。

  人生有夢,各自精彩!

  現在可否替我通傳一聲,問問聖人老爺是否要見我了?」

  靈山一群聖人弟子大眼瞪小眼,明明覺得李長壽話語很不對勁,但一時間也找不到地方去反駁。

  沉默,是今日的靈山。

  李長壽眉頭微微一皺,背負雙手,正待高聲呼喊,卻在背後做了個『耶』的手勢。

  卞莊突然抬手摀住胸口,一瞬間內表情拉滿,低頭噴了口鮮血。

  噗——

  隨後身形搖搖欲墜,被側旁幾名天將七手八腳的扶住。

  「卞將軍!卞將軍!」

  「卞將軍你醒醒!你堅持住啊卞將軍!」

  「靈山!」

  趙公明化作的天將跳了出來,指著山門破口大罵,虎目含淚、瞠目怒斥:「你們這些包庇凶惡之徒的劊子手!

  若卞將軍有個三長兩短,定要讓你們一人為他賠命!」

  李長壽此刻也關切地湊了上去,喂卞莊服下了一顆丹藥,隨後拍拍卞莊肩頭,轉過身來,注視靈山眾老道。

  「各位,當真不肯替我通傳一聲嗎?玉帝陛下的旨意,難道就進不了靈山的山門嗎?」

  「這……」

  「唉。」

  一聲輕嘆,靈山各處金光搖晃,一朵朵金蓮虛影漂浮開來,接引道人的虛影出現在了靈山大殿內。

  「請太白星君入內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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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07:5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章 直面西方聖,太白搜靈山!

  聽到接引聖人傳聲,感受著聖人道韻,李長壽暗自挑了挑眉頭,也有些驚訝。

  沒想到這次出來的不是準提聖人,而是接引聖人。

  莫非,是因準提聖人被老師……

  呃,不多想,聖人就是聖人,被打了道行那也是聖人,不可小覷,不能不敬。

  前方,眾西方教弟子左右讓開一條通路。

  李長壽扭頭道了句:「各位將軍且在此等候,照顧好卞副統領,我去拜見下聖人師叔,言說此事之利害。」

  眾將齊聲應諾。

  趙公明還想跟李長壽一起入內,左右也好有個照應,卻被李長壽用眼神勸住。

  他此去,有九成七點五的把握,不會有任何危險。

  也非壽膨脹了,覺得自己可以直面聖人;

  相反,這是他現在最穩妥的選擇,盡量減少天庭耗損、保留天庭元氣,且避免與聖人起直接衝突。

  紫霄宮中,道祖不追究鴻蒙紫氣之事,卻提及封神大劫後,許諾李長壽逍遙自在、無拘無束。

  這言外之意總共有幾層,最淺顯的一層,就是讓李長壽繼續扶持天庭,在天地間建立起完整的秩序,輔佐玉帝成就三界至尊之位。

  此前大張旗鼓除妖震懾三界也好,今日來幫靈山修剪枝葉也好,都是李長壽在對道祖老爺表達自己的態度。

  他……

  不亂來,不亂搞,一心退休,提前下班。

  這些,在李長壽去紫霄宮前,都已做好了盤算。

  直接將天庭推到大興的位置,靜待封神大劫各部正神落穩,天庭就會高懸飄柔——無懈可擊。

  再者,他自混沌海回返,去紫霄宮這事,應該瞞不過西方教兩位聖人。

  從紫霄宮出來就大刀闊斧、高歌猛進,也就可當作,是道祖給自己下的命令,西方教聖人想要出手,都要考慮清楚是否會承受道祖的怒火。

  李長壽心底暗嘆。

  本來,他自混沌海歸來,第一件事就該去太清宮中問安,稟告老師自己在混沌海的遭遇。

  但、可、這……唉,一言難盡。

  老師的話太疏,李長壽擔心自己一去就是十年八載,倒不如先把天庭心腹之患解決,再一同去找老師稟明。

  距離最後的封神殺劫還有大半個商國國運,此時解決了靈山、妖族、三千世界的威脅,自己接下來數百年就可安心修行、多做佈置,將心血花費在修行,以及安排封神上。

  穩一手,後面再去女媧娘娘那裡蹭個時停神通,給自己多一些修行參悟的機會。

  且說眼前之事。

  李長壽緩緩吸了口氣,似是在努力保持淡定,方才向前走入眾西方教聖人弟子的『包圍圈』中。

  他心神繃緊,元神之上的玄黃塔飛速旋轉,仙識化作一縷縷絲線纏繞在身周。

  但凡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天庭普通權臣太白星君,就會用自己的神通告訴他們!

  什麼,才是專業遁法、正版天神!

  行過十數丈,李長壽突然頓住腳步,笑道:「靈山之景倒也頗為雅致,各位不介意我將聖人道場的情形放送出去,讓天庭仙神長長見識吧。」

  不等靈山眾老道回答,李長壽已是將幾只銅鏡懸浮在身周,提著拂塵,繼續緩步入內。

  山門前的眾天將有樣學樣,紛紛摸出自己的銅鏡,觀看者有之、直播者有之,將一面面銅鏡的鏡片,對準了靈山眾道者。

  靈山眾:……

  為何有被冒犯之感。

  天庭。

  「星君大人開直播了!」

  「靈山,星君大人進靈山了!」

  「這是已經打進去了還是已經打完了?靈山敗了嗎?」

  「有生之年能見證這般大事,當真無憾了。」

  些許吵擾聲中,自天門至下三重天,自凌霄寶殿守殿將領粗糙的掌心,到瑤池仙子那柔軟的寬袖;

  李長壽在靈山中漫步而行的畫面,被一雙雙眼睛注視著。

  凌霄殿內,玉帝閉目養神,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下方幾位老臣各自端著銅鏡,有些緊張地注視著鏡內畫面。

  玉帝的化身自是親臨靈山,不過此時躲藏在眾天將中,並未露面罷了。

  一位老神仙笑道:「這靈山之內,修整得倒是不錯。」

  「被清源妙道真君砸了一次,重修自是要比之前順眼許多。」

  木公笑道:「咱們莫要多說這個,不妥。」

  其他幾位天庭老臣笑而不語,繼續觀摩鏡中畫面。

  李長壽溜溜躂達、逛逛悠悠,走的不緊不慢、行的不急不緩,努力回憶著上輩子公園遛鳥老大爺的風姿,只是自覺欠了點火候。

  路過地藏和諦聽曾經的專屬小角落,走過那白玉砌成的噴泉靈池,到得了靈山主殿前。

  似乎是為了凸顯西方教的『貧瘠』,這靈山大殿有些其貌不揚,整體是用灰色巨岩堆砌而成,但各處邊角細節又似有諸多寶物,其內佈局也十分考究。

  接引聖人的身影,就坐在大殿正中,背後是西方教二聖的神像,只不過連同這神像在內,殿內各處都被一層金色迷霧籠罩。

  聖人道韻在各處流轉,清正有序,又蘊含天地至理。

  李長壽調整了下銅鏡角度,不敢去照聖人真容,在殿前做了個道揖,而後邁步入內,走了三步後又做道揖,朗聲道:

  「天庭太白星君兼水神李長庚,見過聖人尊駕。」

  言罷不等接引開口,自行長身而起,端著拂塵、面露微笑,溫聲道:「此次奉玉帝陛下之命,來靈山找尋那凶人彌勒,未有冒犯聖人尊駕之意。」

  接引道人雙目半睜,緩聲道:

  「冒犯與否,各自心明;

  李長庚,你說我那徒兒犯了何事,天庭為何定罪,又如何定罪。」

  「這個……」

  李長壽沉吟幾聲,反問一句:「師叔當真不知?嘶,我本以為您知道的。」

  「於貧道面前,不必如此裝瘋賣傻。」接引微微皺眉,手掌拂過,周遭那些金色迷霧閃耀起淡淡金光,將此地與三界隔絕開來。

  李長壽的銅鏡瞬間斷了信號。

  「師叔您這是何意?」

  李長壽後退兩步,目中帶著幾分警惕,低聲道:「弟子今日來,是抱著最大的誠意,師叔您莫非是要……

  天道庇護小神,師叔還請三思。」

  說的就跟即將失身一般。

  接引聖人道:「你我今日相談,外人不必知曉。」

  李長壽正色道:「天道知,老師知,師叔你我知,事無不可對人言,師叔您品行高潔,弟子也無虧心之事,何必這般遮遮掩掩?」

  接引聖人微微瞇眼;

  李長壽含笑低頭,身形似有些佝僂,但目中一片安然。

  「善。」

  接引道人溫聲道了句,周遭金色迷霧消散,李長壽的銅鏡再次與天庭轉播銅鏡相連。

  只不過,若外人探查,只能見李長壽的身影,接引聖人依然是一團迷霧。

  接引聖人抬手引來一只蒲團,落在殿門附近。

  李長壽道謝後盤腿入座,而後開門見山,笑道:「師叔,不知您對靈山大師兄彌勒瞭解多少。」

  「你是在盤問貧道?」

  「不敢,只是一點小疑惑。」李長壽自袖中拿出了三只留影球,依次擺在面前,球內浮現出了三幅畫面。

  第一幅畫面,先是出現了一口古洞,古洞內擺放著簡單的桌椅,其上散落著一縷縷靈塵。

  所謂靈塵,乃是固化的靈力凝成的細小粉末,非數十萬年之上的歲月無法形成。

  此地顯然有些年頭了。

  畫面轉動,顯然是拿著留影球的那人看到了什麼,帶著留影球走了過去。

  側旁的石壁暗藏機關,打開一道暗門後,尋到了一方小小的寶庫,其內堆滿了只有遠古才能尋到的寶材,而最顯眼的,卻是牆壁上的一張畫像。

  畫中道人微胖、嘴角帶著淡淡微笑,雙眼也隨著微笑瞇了起來,給人一種和藹親切之感,身上的玄色道袍格外顯眼。

  面容、神態,都有七分像彌勒。

  隨後畫面慢慢轉動,那些寶材被收入了袖中,而後慢慢退離了這處古洞。

  可當視界拉遠才發現,這古洞竟是在鯤魚背部……

  第一幅留影球的畫面悄然消散。

  靈山之上一片死寂。

  李長壽問:「突然想到這事也不太妥當,要不,師叔咱們關上門,弟子聽您訓誡?」

  接引聖人雙目睜開,面無表情地看了眼李長壽,道:「事無不可對人言,師侄這話也有幾分道理,就這般吧。」

  「聽您的。」李長壽笑了笑,手指點向了第二顆留影球,將其內所記畫面很快呈現了出來。

  這次,出鏡的『李長壽』,自是玄都大法師或孔宣假扮的。

  鯤鵬的元神漂浮在『李長壽』面前,渾身散發著淡淡流光,只是元神就長過了十丈,不斷發出一聲聲嗡鳴。

  『李長壽』雙手結印,將鯤鵬元神封住,低喝一聲:

  「搜神大法!」

  鯤鵬元神周遭湧出一縷縷流光,『李長壽』抬手捉住其中一縷,手指碾開,面前出現了又一幅畫面。

  【黑衣『彌勒』自鯤鵬體內洞府飛出,仰頭大笑三聲,負手遁入混沌海中。】

  畫面戛然而止,李長壽將第二只留影球摁住,暗自觀察著聖人的反應。

  聖人面容完全看不出喜怒,這讓李長壽頗感沒底。

  一直不給他反饋,就很容易走錯了路。

  「師叔,這第三幅還要看嗎?」

  「不必。」接引道人微微搖頭,「此事應當有所誤會,貧道對彌勒知根知底,那鯤鵬或許有意誣陷。」

  李長壽點點頭,正當所有人以為李長壽會『據理力爭』,逼靈山交出彌勒時,李長壽突然話鋒一轉,正色道:

  「我也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鯤鵬乃是上古妖師,遁入混沌海是在上古末期,若是與彌勒道友有些仇怨,故意以此事誣陷,也並非沒有可能。

  這般。」

  李長壽話語一頓,將面前三顆留影球擊碎,笑道:

  「我將此物毀了,師叔讓彌勒出來對質一番,只要他能證明自己並非假冒弟子、襲殺天兵天將的凶人,弟子立刻帶人退走,改日登門致歉。」

  接引緩聲道:「彌勒並不在山中。」

  「不可將他召回嗎?」李長壽關切的問著。

  「他外出歷練修行,應不在洪荒天地間。」接引道,「今日之事不如就此作罷,他日彌勒回山,貧道自會讓他去天庭解釋清楚此前諸事。」

  李長壽沉吟幾聲,目光有些為難:

  「這,恐怕有些不太妥當,玉帝陛下震怒,死活讓弟子給個交代。

  弟子為天庭做事,也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天庭局面來之不易,若因彌勒之事而損壞了天庭威望,讓天兵天將人人自危;

  玉帝陛下與我們這些天庭做差的,前面諸多辛苦,當真是白費了。」

  「星君待要如何?」

  「您喊弟子名諱就可。」李長壽笑道,「不如讓天庭眾兵將,在靈山上下搜查一遍。

  只要確定彌勒不在靈山,我也能回去妥善交差。」

  搜查靈山?

  靈山眾道者變了面色,天庭各位將領雙眼放光,有幾人甚至呼吸都粗重了兩分。

  什麼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笑裡藏刀、虛晃一槍?

  太白星君明面上是來找彌勒的不痛快,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彌勒身上,卻突然後退一步,手中亮起真正的斬龍劍,劍鋒指向了躲藏在靈山的眾凶獸、妖獸!

  這才是天庭包圍靈山的真正目的!

  從北洲蕩妖過後,天庭的第二波攻勢鎖定的目標,就是西方教外圍勢力!

  突然間,不少西方教老道幡然醒悟。

  為何天庭單純對付妖族,會突然封鎖五部洲之地;

  為何天庭此前會在西牛賀洲來回搜查,卻唯獨留下了一條條通往靈山的路徑!

  這才是天庭太白星君的手段!

  彌勒再凶狠,也不過是一名高手。

  而西方教若損了鴻蒙凶獸眾高手,以及那些依附於西方教的上古妖族高手,就相當於折斷了西方教的一手一腿。

  此前西方教為穩固教運、給十二品金蓮減負,大幅度縮減了暗部的實力,而今聚在靈山的,幾乎就是最後的精銳!

  李長壽短短幾句,點在了靈山的痛穴之上,也點在了西方教的麻筋之上。

  大殿中,李長壽含笑等待,面容始終頗為恭敬。

  接引道人面容古井無波,但長時間的沉默,似乎也凸顯了此時聖人老爺的猶豫。

  李長壽靜靜等著,待時機差不多了,又開口道:

  「弟子此前弄丟了一縷鴻蒙紫氣,師祖怪罪,將我召去紫霄宮中一陣臭罵。

  若是不能為天庭做些事,讓師祖開心,弟子這二階正神怕是要退一階了。」

  靈山大殿內再次安靜了下去。

  此刻,李長壽也不去猜測接引道人在想什麼。

  聖人的手段非同小可,自己老師更是能在短時間內獲取海量的信息,無限接近全知全能的境界。

  接引聖人實力雖不如自家聖人老師,但境界並沒有相差太多。

  但這件事表面彎彎繞繞,其內卻只有一句話。

  【道祖授意削弱西方教,西方教聖人答應還是不答應。】

  當然,這個『道祖授意』,是李長壽自己拽過來的,本著天道默認便是許可。

  此刻李長壽坐在此地、說出這些話語而沒被道祖阻攔,在聖人眼中,已是將這一切都當作了道祖的安排。

  於是,接引道人緩聲道:「既如此,天庭搜查便可。」

  「老師!」

  「老師為何!」

  山門前,有兩名老道忍不住出聲,但剛喊出來,就被一張手摁住。

  李長壽起身做了個道揖,轉身走到殿前,對著山門處朗聲道:

  「八部天將何在?」

  那數十名將領壓抑著心底興奮,抱拳單膝跪地:

  「末將在!」

  「奉玉帝陛下旨意,今命爾等搜查靈山聖人道場,自靈山山門之外,搜地至幽冥界頂!

  靈山山門之中入六千天兵,各處細細搜查,不可損壞靈山一樹一花。

  瘟部的幾個將軍你們注意下,不要習慣性地行瘟施痘。

  金鵬,你再安排一些手腳俐落的,給靈山掃掃地、給魚池換換水,算是表達一下咱們天庭當差生靈對聖人老爺的敬意。」

  言罷,李長壽轉身問:「師叔,您看這般安排如何?」

  那接引道人緩緩點頭,閉目不語。

  李長壽也走回了那只蒲團前,盤腿定坐。

  靈山山門之外,數十名天將化作流光朝四面八方飛射,自是去領天兵回來搜山。

  金鵬鳥也要去領一支兵馬,卻被趙公明抬手拉住。

  「金鵬元帥,給咱也安排一支兵馬。」

  金鵬鳥此前已得李長壽傳聲叮囑,知道這位其貌不揚的將軍是趙公明,遂笑道:「將軍請隨我來,精兵強將隨意挑選。」

  趙公明面露微笑,跟著飄了出去。

  ……

  『星君大人當真厲害,連聖人老爺都敢下套,不愧是那個男人的師弟。』

  洞府中,文淨道人坐在自己的床榻上,一身紅衣、鳳目帶著幾分春情,目中盡安然。

  她突然明白,此前李長壽對她特意傳聲叮囑的八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次要遭劫的,是靈山中的眾凶獸、妖獸,他們這些洪荒舊時代的餘孽,要在今日被天道抹除。

  誰讓他們成了天地間不穩定的因素呢?

  文淨道人心底一嘆,嘴角笑意越發淡定。

  她,穩贏。

  只不過,此前二聖人傳聲叮囑了她幾句,讓她在適度的情況下站出來,看能否駁斥天庭,文淨道人自是要答應下。

  反正星君大人不會拿她開刀,說不定今日星君大人還會讓她出些風頭,從而奠定她在西方教中的位置。

  星君大人讓自己做什麼……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文淨道人相信太清聖人的許諾,相信李長壽畫下的願景。

  西方教與人教的差距,其實就在於信譽二字上。

  轟隆——

  靈山四面八方響起天雷之聲,那百萬天兵自天上地下張開天羅地網,引動天道之力加持,天罰神雷在側旁守護。

  就如池塘撒網收魚一般。

  今日之後,靈山當如何?

  文淨想不到,但她能預感到,接下來封神大劫完全降臨,道門內戰的同時,會將西方教這些明面上的聖人弟子也拉入漩渦。

  而自己這個潛藏在西方教的釘子,有可能在關鍵時刻,給西方教致命一擊。

  西方教算計道門已久,怕是惹惱了太清聖人。

  這就是人教的反擊,也是太清聖人最可怕之處。

  「站住!你是何人!天庭搜查!」

  「請照妖鏡!」

  「是上古凶獸飛天螳螂!拿下!」

  洞府外面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呼喊,文淨仙識掃過,卻是靈山山腳外圍躲藏的一名凶獸被發現了蹤跡。

  數十位天庭將領手持天道法器出手,更有那越發強橫的金鵬鳥在旁掠陣,不過轉眼就將這傢伙打成重傷,用仙繩團團捆起。

  一道藍紫交雜的天雷砸落,逕直將這頭凶獸打出原形,重創了元神。

  天罰。

  文淨道人秀眉輕皺,微微抿嘴,雖有些底氣,但面對這般情形,始終有些忐忑。

  不多時,又有兩頭凶獸洞府被發現,他們奮力掙扎,但天威降臨,卻連那些天仙境的小將都傷不到。

  天庭的戰陣之法,也是頗為高明。

  文淨靜靜等待著,並沒有著急現身,甚至還換上了一身紅衣,為自己畫了淡淡妝容,坐回了自己的寶座上。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末日吧。

  這天地從遠古就是這般了,每隔一段歲月就會有劫難降臨,此前或許能得天道偏愛的種族,一夜之間就會成為天地間的禍根,被另一個新崛起的種族輕鬆覆滅。

  原本,業障與功德並無好壞之分,生靈廝殺產生業障,曾被天道認可為『維護天地安穩』的方式,業障也被天道認可。

  可漸漸的,業障成了『壞』的象徵。

  生靈強者為尊、強者以弱者為食,曾是天道暗示的規矩;

  可到頭來,天庭開始庇護弱者。

  而她這種舊時代豪橫的霸主呢,如今也不過是寄人籬下、委曲求全,苟且活著的凶獸罷了。

  噪雜聲響越來越多,天兵上天搜地,一頭頭凶獸被『挖出』,被天道壓制。

  甚至,還有七八名凶獸暗中聯手,暴起發難,吞了數百天兵後,被無數流光與漫天神雷砸成粉碎。

  『與天鬥,贏不了的。』

  若說負心薄倖、反覆無常,天道當屬第一。

  文淨道人挑了挑眉角,突然聽到了與自己相熟的幾頭凶獸發來的傳音。

  她略微思量,傳聲回去,讓他們暗中躲去自己洞府之後的暗洞。

  能否得活,文淨道人也說不準,畢竟相識一場,這也算是自己的嫡系,稍後若自己平安無事,或許還能發揮大用。

  那幾頭凶獸暗中遁來,卻將文淨的洞府暴露了出去。

  文淨好整以暇地盤起二郎腿,坐在那靜靜等著。

  兩名天將帶著大批天兵在她洞府附近來回搜索,很快就發現了外圍遮掩陣法,闖入陣中。

  「將軍!此地有洞府!」

  「這裡血光沖天,小心行事!圍起來,去請照妖鏡與金鵬元帥!」

  文淨道人:……

  星君大人帶的兵,也是頗為穩健呢。

  片刻後,一聲啼叫響徹靈山,金鵬手提染血的小戮神槍而來,落在洞府前,隨手打出一道烏芒,將層層禁制撕破。

  衣甲擦碰的聲響密集響起,文淨道人抬眼看向洞口,那裡有密密麻麻的人影擁簇著衝了進來,一個個手持長槍長劍,目光鎖定在了她身上。

  看什麼看,不怕本女王大人的大妃吃醋嗎?

  金光一閃,金鵬鳥出現在眾天將身前,打了個手勢,目中流露出幾分忌憚。

  「你是何人?」

  文淨含笑不語,鳳目輕輕瞇起。

  有將領端起照妖鏡,對文淨道人照出一道金光。

  光芒閃過,文淨背後現出一片圓鏡,其內現出一隻隻黑翅,其上金紋閃爍著微微亮光,看得眾天將頭皮發麻。

  金鵬鳥持槍向前邁出半步,殺氣凌凌,定聲道:

  「血海凶蚊!拿!」

  「這位元帥可否通稟一聲。」文淨道人緩緩開口,一縷道韻流轉開來,讓金鵬鳥面色越發冷峻。

  「貧道文淨,雖是凶獸出身,卻累年修德行、積善果。

  不知可否求見太白星君,有一事頗為不明,想與他論個一二。」

  金鵬鳥冷笑一聲。

  就這?

  不過是棘手點的凶獸,還敢叫囂去面見老師!

  今日他手中長槍就可!

  「帶她過來吧,凡事也不能做得太絕。」

  李長壽一縷傳聲落下,金鵬鳥瞬間抿住嘴唇,收起長槍。

  「自縛元神,老師答應見你一面。

  哼!稍後若敢放肆,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文淨輕輕佻眉,鳳目中滿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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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08:1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一章 長庚懟文淨,東洲現頑石!

  『文淨這次會不會表現的太過了?』

  靈山大殿中,坐在殿門附近的李長壽心底如此思量著,空明道心略微運轉,將他繁雜的念頭壓了下去。

  此時是在接引聖人面前,穩一手,還是不要亂想。

  萬一接引聖人有什麼讀心的本領……

  呃,也不實際,若接引聖人真能看破煉氣士道心,文淨絕對活不到今日。

  所謂看破人心,大多是對目標的性情、品性、過往有非常詳細的瞭解,推斷出對方心底想法。

  典型的『經驗壓制』。

  聖人的強,在於自身境界,在於生命層次。

  文淨道人洞府暴露時,李長壽就藉著混在天將中的紙道人暗中觀察,發現這文淨道人……

  品味還不錯,洞府裡面有山有水,簡單典雅又透著淡淡的個性。

  就是被金鵬和天將包圍時,表現的有些霸道。

  鳳族強勢孔宣,血海狠人文淨,李長壽突然發現,這兩位大佬美則美矣,都對大法師傾心不已,但本身都很『強勢』。

  唉,事已至此,也只能對大法師表示祝福了。

  心底略微思索,李長壽很快就得出了最穩妥的方案。

  等文淨過來,就晾著她。

  讓她在殿外站一陣,等外面天兵天將清繳凶獸妖魔差不多了,再出聲召文淨近來,給文淨一個辯解的機會,為西方教留下足夠多的顏面。

  總不能凶獸殺了、妖魔除了,還讓西方教表面下不來台,那不是逼著聖人惱羞成怒?

  正如此想著,文淨道人已是被金鵬帶著抵達殿門前。

  她元神被封禁,此刻更添幾分柔弱之意。

  金鵬低頭抱拳,朗聲稟告:「老師,此凶獸乃血海黑蚊一族,實力非同小可。」

  李長壽卻是頭也不回,坐在那道一句:「聖人駕前不可無禮。

  靈山周遭有大批妖魔凶獸潛伏,意欲對靈山不軌,這也算是咱們的意外收穫,將這些凶獸盡數捉拿,稍後帶回天庭問罪。

  去吧。」

  「是!」

  金鵬答應一聲,行禮後迅速退走,只留下文淨一蚊孤零零地站在殿門前。

  她還算鎮定地看著殿內,此時面露猶豫之色,不知自己該不該去對大聖人行禮。

  靈山大殿,氛圍頓時變得有些詭異。

  大殿深處的聖人閉目凝神,殿門內坐著的『老道』默然不語,殿外站著的凶獸『代表』目中忐忑。

  這幅構圖,完全可以命名為……

  《彌勒》。

  李長壽發難的引子便是彌勒,而彌勒此時躲著未曾現身,甚至西方教的大聖人都有意袒護。

  靈山大師兄,果然名不虛傳。

  李長壽仙識觀察著文淨的表情,試圖揣摩文淨心底的想法,但思來想去,也是不得門路。

  若他是文淨,此刻大抵是想如何保全自身吧。

  也當真是難為她了。

  …

  凌霄殿,白衣玉帝皺眉睜開雙眼,目中閃爍著睿智的光亮,細細思索著。

  為何那麼多凶獸……長庚愛卿會獨獨見這個文淨道人?

  莫非?

  恍然,全懂,安排上。

  高台前,一直觀察玉帝動靜的木公,此時立刻出聲問:

  「陛下,可是有什麼疑慮之處?」

  玉帝笑了笑,問道:「木公可見到那靈山之景了?」

  「見到了,見到了。」

  玉帝緩聲道:「嗯,你去趟月老那邊,查一查這凶獸女子的姻緣如何。」

  「陛、陛下。」木公大吃一驚,小聲問,「這事、這事您看,是不是先問一問娘娘?」

  「問她作甚?」玉帝瞪了眼木公,「只是讓你去查,吾又不是讓你做什麼!」

  「是,老臣這就去。」

  東木公轉身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問道:「可這般凶獸大多是先天生靈,姻緣殿很可能沒結果。」

  「那你跟月老想想辦法嘛。」玉帝擺擺手,「快去快回。」

  「哎,老臣領命。」

  木公答應一聲,低頭匆匆而去,出了凌霄寶殿就駕雲趕往姻緣殿處。

  玉帝坐在高台上含笑點頭,思量著後面安排之事。

  有琴玄雅跟長庚明顯是有那點意思的,兩人還是同門師兄妹,只不過有琴將軍……有點軸,不懂變通,跟長庚性子明顯不搭。

  玉帝去姻緣殿查過了,兩人姻緣也是女方主動,但紅繩只會纏繞、不會打結。

  這就是月老口中,【缺乏結束曖昧關係的能力】。

  玉帝也不好多管此事。

  姮娥仙子那邊,玉帝也查的差不多了,姮娥跟上古巫族大巫羿屬於聯姻,還是在與妖庭決戰前夕的聯姻,為的是穩定軍心。

  轉頭滅了妖庭,人族和巫族主力就開始決戰,姮娥位置尷尬,被人族眾將領逼來廣寒宮中,發誓不踏出太陰星。

  但姮娥仙子似乎在天道中與某個禁忌沾邊,這讓玉帝也有些不好出手,去幫自己的長庚愛卿安排。

  他可不能害了自己的心腹愛將。

  做天帝嘛,就要厚道一點。

  至於,他為何這麼有閒心安排這些事……天庭也沒他具體要做的什麼事呀。

  天帝跟人皇可不同,只需在凌霄殿中坐著,關鍵時刻點個頭、動一動天道之力,便沒什麼具體事務必須處置。

  「陛下?」

  玉帝回過神來,道:「怎麼?」

  下方,通明殿輪值正神、暫代雷部諸事的老臣,含笑道:「陛下,經此一役,臣等對太白星君也是嘆為觀止,頗為敬佩了。」

  「哦?」玉帝不由來了興致,「為何如此。」

  這不重要的老神仙笑道:

  「此前老臣觀長庚,只覺他做事周到、處事老成,一步三算還能萬無一失,從不會因自己多慮而延誤時機,對一些棘手的問題,往往能很快從不同角度給出不同的解決之道。

  就是,太白星君有時太過於拘謹,在某些大事上缺乏膽量,平日來凌霄寶殿議事,都捨不得讓本體前來。

  老臣有時就想問問太白星君,天庭之內還有什麼凶險?

  堂堂天庭正神,陛下您最信任的天神,還能在天庭中被人偷襲無奈轉世不成?」

  未來某純陽劍仙表示很淦。

  那老神仙話音一轉,朗聲道:

  「只是沒想到,太白星君竟也有如此強硬的時候!

  一步步包圍靈山,直面聖人,先言語套路,又將屠刀對準靈山暗藏的凶獸妖獸,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靈山殿前指點江山,聖人駕前面不改色。

  太白星君,真猛士矣!

  咳,老臣胡言亂語,還請陛下恕罪。」

  「誒,這如何能算胡言亂語?也是按理分析,不過這話,卻是說錯了。」

  玉帝擺擺手,笑道:「他是猛士?

  他若是猛士,直接就硬闖靈山,不給西方留半點餘地,將靈山之中的魑魅魍魎一舉抓獲,順便懟聖人幾句,讓西方教一蹶不振。

  這兩位聖人不敢動,是因他們一切受制於天道,聖位也是天道給的。

  若是易地而處,換做太清師兄在靈山中端坐,此時大抵不過是個滾字,誰人敢惹?

  說到底,長庚還是在求穩,秉性如此,萬年不變。」

  幾位老神仙對視一眼,各自低頭行禮,確實沒考慮這麼多。

  玉帝笑道:「看,長庚要開口了。」

  幾人迅速朝著掌心觀望,玉帝閉上雙眼,親臨現場觀摩。

  …

  靈山殿中,李長壽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問道:

  「師叔,外面這凶魔,與靈山可有關聯?」

  殿外的文淨道人著實鬆了口氣,方才道心差點出了魔障,心底泛起各種好的、壞的念頭,一時間竟完全看不透星君大人要做什麼。

  大殿深處,接引聖人雙眼半睜,緩聲道:「她為靈山護法。」

  李長壽皺眉問:「靈山為何以妖魔為護法?」

  接引背後浮現出一圈寶光,嗓音飄飄渺渺,大道與之共鳴:

  「眾生相,無我相,凶獸、巫妖、人族,若有向善之心,自可都入我門。」

  李長壽笑道:「聖人真意,小神這般凡夫俗子當真是領悟不到了。」

  此處,已開始自稱小神。

  接引聖人溫聲道:「文淨,入內,你想與太白金星說何事,儘管言明。」

  「是。」文淨道人低頭領命,邁著蓮步、端正身姿,輕手輕腳進了大殿之中,特意走過李長壽身旁,朝聖人走了十多步,才低頭行禮。

  接引聖人指尖寶光綻放,文淨道人的元神禁錮頓時消散。

  「多謝教主照拂。」

  文淨道人柔聲道了句,又轉過身來,對著李長壽欠身一禮。

  「靈山護法文淨,見過天庭太白星君。」

  李長壽露出幾分微笑,言道:「你似乎,擾襲過我人教度仙門。」

  文淨不動聲色,低聲道:「貧道並不知何為度仙門,只是在山中修行,協助兩位教主處理一些教中內務。

  反倒是,太白星君為何一言不發,就開始抓我西方教門人?」

  李長壽皺眉道:「道友還是慎言為上,那些凶獸妖魔跟西方教,當真有關聯?」

  文淨話語一頓,微微皺眉,很快就展顏一笑,將此前二教主叮囑的話語,嘆聲道來:

  「太白星君想必並不知我們西方教之教義。

  我教度苦難、度迷途、度凶惡,勸之向善、給予福報,此亦是為天地做出貢獻。

  就拿貧道來說,貧道初時於那血海之中,懵懂無知、造下諸多殺孽,那血海之中本就是以殺證道,如何言對錯?

  出得血海,貧道幸遇兩位教主點撥,明瞭大道真意,知曉是非對錯,迷途知返,積德行善,而今也已洗清業障。

  太白星君,天道對業障深重者有天罰,貧道業障歸零,可是還要遭天罰?」

  李長壽眉頭緊皺,淡然道:

  「按道友你的意思,若犯下業障,多做善事就可抵消其罪責?」

  文淨卻道:「此話需從不同角度解讀,星君直接以偏蓋全,怕是不妥。

  我西方教教義,是勸惡行善,是為天下生靈考量,也是為天地安穩考量,並非是說以善行抵罪行。

  貧道斗膽,敢問星君一句。

  您所做所為,每一件都是善行,從未有過惡念?

  又或者說,做了一些非善之事,心底道一句問心無愧,就此揭過?」

  李長壽目中精光閃爍,威勢突現,天道神權加持自身。

  文淨道人下意識後退半步,目中帶著幾分柔弱之意,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背後又有聖人威壓顯現,卻是將李長壽的神權威壓輕鬆抵過。

  文淨心底自是有些得意。

  雖然【從西方教教義出發】是二教主給的『任務』,但能在正面交鋒中,贏她敬愛的海神大人一場,心底當真爽利。

  不過,文淨道人看到了李長壽眼底劃過的思索神色,心底莫名有些……

  沒底氣。

  李長壽轉眼已是調整好心態,笑道:

  「不曾想,不曾想,靈山竟還藏了這般善辯之才。

  兩位師叔還真是撿到了寶。」

  接引聖人緩聲道:「星君可是覺得,她言語有不妥之處?」

  「沒,沒什麼不妥,相反還很在理。」李長壽輕嘆了聲,笑道,「其實,小神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三界之中,天庭為中樞,地府、龍宮等等為輔,三界秩序已有雛形。

  無規矩不成方圓,天庭天規也是為約束煉氣士言行舉止,使得強者不可肆無忌憚,弱者得以安養生息。

  那地府幽冥的十八層煉獄,就成了天道囚籠,鎮壓凶惡之處。」

  話語一頓,李長壽注視著文淨道人,笑道:

  「那我問這位文淨道友一句,若西方教教義在天地間流傳開來,有凶惡之徒屠殺生靈之後,被天道追殺,遁入西方教請求庇護。

  他言說自身罪大惡極、誠心從善,西方教是收他,還是不收他?」

  文淨道人秀眉輕皺,面露思索,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回答,後面都會迎來太白星君一番駁斥,自己立刻會變得無比被動。

  文淨道人:「具體之事,還要具體……」

  「也就是說,分人,對嗎?」

  李長壽微微瞇眼,嗓音雖輕淡,但落在文淨耳中,卻如洪鐘大鼓,振聾發聵。

  「小神無意妄議西方教教義,這是聖人所著,小神參悟不透。

  但小神知曉,若天庭要在三界建立秩序,有惡必治、有凶必追,是一切的基礎。

  當然,天規也有人情,若此前為凶惡之徒,卻為天地做出絕大的貢獻,天庭並非不能網開一面,只是要對其加以約束。

  今日話不宜多說,此次於靈山發現眾妖魔、凶獸,不少本性凶惡、毫無向善之心。

  此刻,大半凶獸都已被天道鎮壓,他們尚且活著,做過何事一問便知。

  兩位師叔乃聖人尊駕,雖對門下弟子有失察、失監之處,但聖人自有聖人的考量,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揣測。

  師叔,您看這樣可否?」

  李長壽撩起道袍下擺,站起身來,對接引做了個道揖,笑道:

  「小神回天庭後,奏明玉帝陛下,對外言說靈山遭上古凶獸妖魔圍攻,天庭率軍馳援,避免這些妖獸凶獸驚擾聖人尊駕,您看如何?」

  接引聖人微微皺眉,閉目不言。

  李長壽並未多說,又對聖人做了個道揖,看了眼文淨,笑道:

  「這位道友,好自為之。」

  文淨道人抿了抿嘴唇,道心輕輕震顫,卻硬著頭皮說了句場面話:

  「今日之事,我們西方教定引、以、為、戒,天庭的情義,都記在心裡了。」

  「那就好。」李長壽含笑點頭,向後退了幾步,方才轉過身去,提著拂塵、悠然走遠。

  這波,他在第五層。

  呼……

  待李長壽走遠,文淨道人輕輕呼了口氣,目中滿是餘悸。

  忽聽背後傳來一聲叮囑:

  「文淨,將你洞府搬來山上。」

  文淨道人一怔,急忙面露喜色,轉頭看向大殿深處,卻見那裡已經沒了聖人之影,空空蕩蕩。

  ……

  「西方教這也太遜了,還以為能看場好戲。」

  聖母宮,女媧小樓中,某位聖人娘娘舒服地斜躺在水池中,看著面前漂浮的雲鏡,略有些興致闌珊。

  這小壽什麼都好,就是太穩健。

  這事給西方教留什麼面皮?

  西方教的妖魔凶獸作惡多端,用香火功德為他們洗刷業障,相當於鑽了天道的空子。

  今日,天道修復了這個漏洞。

  現在的年輕人,得勢的時候不趁機囂張囂張,以後失了勢該被針對還是被針對呀。

  女媧輕笑了聲,隨手散去雲鏡。纖指撥弄,攝來一本此前清除了相關記憶的『小人兒書』,打了個哈欠。

  也該讓他過來整點新活了。

  正此時,閣樓側旁響起風鈴聲,女媧聖人嘴角微微撇動,淡然問道:「老師,您怎麼來我這了?」

  窗外,一抹灰影緩緩凝成,卻是一老道的輪廓。

  女媧聖人笑道:「我還以為是老師親臨。」

  那灰影開口道:

  「西方受損,教運已折,符大興前勢,西方大興之機緣,該到了。」

  言罷,灰影悄然消散,半點痕跡沒有留下。

  女媧聖人皺眉思索,隨後輕嘆一聲,身影消失不見。

  這一日,李長壽於西方教忙東忙西時,東神洲靠近南贍部洲邊界處的臨海之地,泛起了一層層迷霧。

  海上似飛來一座仙山,落在這迷霧之中。其上樹叢茂密、靈氣充沛,宛若洞天福地。

  這座山中有諸多天然陣勢與洞府,藏著諸多靈根妙藥、寶材靈脈。

  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一顆丈高的靈石靜靜立著,其上七彩光芒悄然隱退,其內似有靈念波動。

  東洲,花果山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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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08: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二章 這次一定!

  『這次之後,不宜再跟文淨有明面上的交集。』

  李長壽心底如此盤算著,站在靈山山門前的白雲上靜靜等候,心底念頭此起彼伏。

  靈山各處,大批天兵『小心翼翼』地來回搜查。

  還好,靈山山門內沒搜出幾隻凶獸妖獸,若真在靈山山門爆發亂戰,天雷滾滾、地火濤濤……

  西方怕是又要大興土木。

  仙識掃過靈山周遭,總共已有二百三十六隻凶獸、妖獸被天兵捉拿,絕大多數都被天罰砸成了重傷,沒了威脅。

  有些還是熟面孔,此前參與過東海海眼一戰。

  或許是因自身絕望,或許是因靈山的命令,他們雖都試圖拚死一搏,但並未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抗。

  饒是如此,依然是有數萬天兵死傷,且死者居多。

  今日前來的眾天庭將領,多多少少都掛了些彩。

  沒辦法,天兵自身實力太低,那妖獸、凶獸蓄意偷襲,就算有天道之力護持,被偷襲也難以活命。

  今日靈山發生的這般情形,自是不可避免要流傳出去。

  畢竟他們一直保持著銅鏡直播。

  當然,天庭名義上還是會按李長壽說的那般,給靈山足夠的顏面,維護六聖的威嚴。

  李長壽推演著後續之事的各種可能,倒是又有新的發現。

  靈山一行,凶妖伏誅,除卻大幅度削弱靈山的實力之外,背後還有一層更深遠的影響。

  【大隊天兵組成戰陣配合天道之力,已可穩穩地捉拿金仙境強者,再配合一二高手,能夠輕鬆制住大羅金仙。】

  洪荒煉氣士的處境,從今日起,開始變得微妙了起來。

  想要逍遙自在,已不能任意妄為。

  今後判斷天庭的實力,已不能用簡單的高手幾何、大神通者數量,天道可隨時下場,增加了太多不確定性。

  根據李長壽推算,這靈山之下的秘境中,此時應該還潛藏著最少百隻凶獸妖獸。

  但經此一役,靈山要麼捨棄他們,要麼約束他們,已無法再用。

  戰略目的完美達成。

  「老師!」

  金翅大鵬鳥自遠處飛來,對李長壽抱拳行禮,道:「靈山之外已搜查完全,並無漏網之魚。

  靈山內,是否也這般搜過去?」

  「今日就到這吧。」

  李長壽淡然道:「將這些凶獸妖獸拉去天罰殿,挨個審,待我稟明玉帝陛下,再行問斬。

  屆時,要三界齊知此事。」

  「是!」

  金鵬抱拳領命,轉身傳達李長壽之命,眾天兵天將迅速退出靈山,結成數百座戰陣,押著那些凶獸回天。

  靈山密地,聖人清修之所。

  準提聖人微微抬頭,目中劃過少許光亮,左手就要抬起。

  「不必了。」

  側旁傳來一聲輕嘆,準提左手中醞釀的黑芒立刻消退。

  接引聖人道:「天道運轉,應有之局,你我此時只需靜等。」

  「善。」

  準提緩緩點頭,又道:「師兄,這李長庚當真是拿了老師的旨意?老師當年不是答應過咱們,只要……」

  「是與不是,重要嗎?」

  接引嘴角露出淺淺的微笑,彷彿今日受損的不是他西方教。

  這位聖人道:

  「天道欲興一方,必使其先折損磨礪,且西方大興時機,自是在此次大劫之後。

  你我此時需警惕的,是太清與玉清。

  這兩位道友,可不會輕易讓你我得勢。」

  「善。」準提道人不再多言,閉目打坐,身周瀰漫出淡淡氤氳之光。

  雲路上,駕雲而行的李長壽微微皺眉。

  此前道心靈覺輕輕蕩漾,似是有危險來臨;但自己全神戒備一陣,只是驚起了一身寒毛,並無異樣發生。

  剛才,是聖人想對自己出手了吧?

  李長壽嘴角抽搐了幾下。

  他都已做的如此周全,給了西方教這麼多台階下,那大小聖人還有如此濃郁的殺意……

  算了,繼續躲起來吧。

  反正自己該做的都做了,後續處置三千世界讓金鵬出面,讓天庭兵將多去歷練歷練,自己躲在後面掌控全局就罷了。

  接下來的歲月,就是修行睡覺罰靈娥,順便讀一讀浪前輩留下的洪荒巨著,暗中借鯤鵬號方舟的鴻蒙紫氣觀察洪荒天道……

  穩妥,且愜意。

  三仙島,那處僻靜的閣樓中。

  「姐姐!姐夫活著從靈山出來了!」

  碧霄在雲上一路小跑,纖瘦的身子跳入了閣樓窗中,拿著傳信玉符一陣歡喜地呼喊。

  閣樓中,屏風後,些許水聲作響。

  正於雲霧中沐浴的雲霄仙子聞聲起身,轉出屏風時已身著青衣薄衫,烏黑秀髮自行蒸乾、纏繞、盤出鳳尾狀,本就白皙修長的脖頸越發顯眼。

  她有些無奈地看著碧霄,柔聲道:

  「莫要如此言說,他既敢去,自是做好了周全的算計。」

  「嘻嘻,人家替姐姐擔心嘛。」

  碧霄笑著做了個鬼臉,一直保持著少女心性的她,道心近乎純潔無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姐喊跪下。

  截教通病。

  碧霄小聲問:「姐姐,姐夫這次真的是在幫師祖做事嗎?」

  「嗯。」雲霄仙子走去自己的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略作思索,回道:「也說不準,他也不曾與我談過這些事。」

  雲霄的閣樓中本是沒有梳妝台的,因女為悅己者容,也就有了梳妝台。

  碧霄在袖中拿出一只仙果咬了小口,輕嘆:「現在姐夫搬天庭去了,也不能去他那邊玩耍了。」

  「天庭也自可去得。」雲霄道,「只是如今正在大劫中,你我不宜亂走動是其一,去天庭也容易招闡教閒話、讓他難做這是其二。」

  「姐姐,你談個道侶還這麼多顧慮。」

  碧霄笑道:「要我說呀,大教之爭是大教之爭,私事是私事,你就大大方方的去天庭,讓他們隨便說去唄。

  管他們作甚。」

  雲霄輕輕皺眉,碧霄瞬間偃旗息鼓,小聲補充了句:

  「我是說,旁人影響不到咱們的道心。」

  「去修行吧。」雲霄柔聲道了句。

  「哎。」碧霄縮縮脖子,轉身飄出窗台,拍拍胸口,一溜煙消失不見。

  雲霄坐在鏡前出了會兒神,不多時便輕嘆半聲,將手中捏著的銅錢掛在了銅鏡邊緣,溫柔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堅定。

  只要活過大劫。

  自可再無拘束。

  ……

  靈山一行,天庭聲威暴漲,天庭正式躍位於聖人大教之上。

  李長壽率天兵天將凱旋而歸,靈山兩位聖人自始至終並未出手,靈山眾門人弟子絲毫沒有抵抗,任由天庭抓走了他們暗中培養多年的打手。

  三日後,中天門前,凶獸妖獸問斬。

  當時的場面十分壯觀,天庭廣邀洪荒一眾大能大神通者觀禮。

  那日午時,龐大的屍身、無盡的血水侵染了一片又一片白雲,中神洲某處荒山下起了連綿的血雨。

  這彷彿預示著一個洪荒時代的落幕,代表著另一個洪荒紀元的開啟。

  三界時代。

  又九日後,天兵進駐南贍部洲西、南區域,天庭仙神各處顯聖,將此地盤踞的西方教香火神教一舉掀翻。

  再一個月後,五部洲正式解禁。

  天庭八部天兵各出十萬大軍,匯合龍宮百萬水軍,浩浩蕩盪開入三千世界中,朝距離五部洲最近的香火神國而去。

  這是一場注定曠日持久的遠征。

  天庭直接出手干預三千世界戰局,但在李長壽的微操下,又會控制向前推進的速度,讓仙盟與香火神國保持同等損耗。

  與此同時,天庭開始暗中加大對臨天殿的扶持。

  臨天殿之事,依然只有李長壽與東木公等極少數天庭實權大臣知曉具體。

  三個月後,天庭宣佈,派兵駐守西牛賀洲南北邊界。

  西方教對五部洲的影響力,降到了上古以來最低。

  半年後,三千世界傳來捷報,天庭、龍宮混合大軍摧毀了一處香火神國,在三千世界站穩腳跟,建立了第一個直屬天庭的駐兵地。

  但三千世界太過廣闊,單純靠天庭駐兵,當前階段並不現實。

  李長壽的思路,是在微妙的平衡中持續發展臨天殿勢力,爭取三千年內,將八成以上的大千世界納入天庭管轄,推行天庭法治,實行仙凡分離,保留凡人求仙路途。

  在李長壽看來,這也算不得什麼宏偉計劃。

  順勢而為罷了。

  但讓李長壽有些鬱悶的是,他……

  做了這麼多、辛苦這麼久,雖不能說屢屢犯險,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天道就是不給他最後凝功德金身用的那一筆功德。

  而他之前就擔心的事,也開始一點點發生。

  香火功德、天庭給的功德俸祿……

  被限流了。

  做完三千世界的佈局,又過了三十餘年。

  李長壽自是去了一趟太清宮,這三十年中,有二十年就是在太清宮中聽訓。

  在自己老師身邊二十多年,說爺倆沒聊什麼、沒聯手算計什麼,也不會有人信,太清老師還頗有談興。

  但要說聊了什麼,偏偏又沒什麼實質性的內容,老師前前後後加起來也就三百句話,還是分開說的,從天道演變聊到了大劫……

  反正,懂得都懂。

  自太清宮回返,李長壽閉關十年,期間一直在盯著自身功德的變化。

  他反覆確認、抱著一絲僥倖心理不斷等待,一直到今天,才完全確定。

  功德金身完美卡在了九成八。

  功德金身是『功德圓滿』之意,沒有任何魔改的空間,必須達到天道定下的量值才能產生蛻變。

  這一日。

  李長壽內視自身,看著自己靈台之內,那即將滿了、卻始終不滿的功德寶池,皺眉沉吟幾聲,最後頹然一嘆。

  能怎麼辦?

  難不成站出來批判天道一番,高呼天道老闆不是人,帶著大筆功德跟造化玉碟跑了?

  然後自己去西方教做債權轉讓?

  這……

  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道祖不給自己功德,並非是玄都師兄說的那樣,為了讓自己不必被天道束縛。

  ——此前道祖放出第八道第九縷鴻蒙紫氣,不就是為了綁住他?

  道祖擺明了,是不想讓他利用功德金身與天道建立起關聯,深入參悟天道。

  這大概,也是處於維護天地穩定的考量。

  「唉。」

  丹房前,李長壽癱躺在搖椅中,雙目無神、嘴唇泛白,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頹。

  像是在屋裡悶了三十年的仙魚,今天自己走了出來,曬曬太陽,避免生霉。

  原本正在湖邊修行的靈娥眨眨眼,駕雲飄了過來,一身草綠短裙、一雙形似涼鞋的繡花鞋,俏臉不施粉黛,卻是如此靈秀可人。

  她自雲頭跳下,落在躺椅左側,背著手向前探身,近距離觀察著李長壽那無神的表情。

  少見,稀罕。

  「師兄,你怎了?」

  李長壽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嘆道:「這仙生,哪怕長生了也不一定快樂,世上有很多無可奈何之事,心意總不可能十全十美。」

  靈娥眨了下眼,雖不願主動提及,但還是小聲問:

  「你……跟雲霄姐姐吵架了?」

  「不關她事。」李長壽左手抬起來,輕輕拍了拍靈娥的腦袋,「不要多打聽,最近沒讓你抄經文,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成熟的小仙子了?」

  「才沒有!」

  靈娥也不知自己怎麼,莫名有些開心,在袖中取出一只袖珍的搖椅;吹一口芳蘭仙氣,這搖椅化作正常大小,列在李長壽身側。

  靈娥笑嘻嘻地躺了上去,單手撐著下巴,對自家師兄眨了下眼。

  「師兄,提不起精神就看看本師妹呀。

  本師妹可以幫你打、起、精、神唷。」

  李長壽瞥了她一眼,本想再欣賞下《小瓊峰起霧了》的後院名場面,又頹然一嘆,躺在那對著天空發呆。

  雲舒雲卷,雲霧瀰漫。

  牽掛多年的功德金身凝不出,確實是個打擊。

  雖然現在參悟天道的路徑有『鴻蒙紫氣』做替代,但總歸是覺得憋屈。

  天道耍賴皮,道祖裝糊塗,這能找誰說理去?

  那這些功德留在自己體內作甚?

  李長壽面露沉思之色,側旁本已咬牙蹬腿、即將狠心祭出『娥魅大法』的靈娥,見狀也不由收攝心神,怕打擾到師兄考慮問題。

  很快,李長壽一拍大腿,目中滿是『狠勁』。

  不給功德金身是不是?

  咱還不要了!

  穩一手,是自己德行不圓滿,故而不配擁有功德金身,與天道跟道祖無關。

  李長壽扭頭看著靈娥,問:「防禦類法寶和殺伐類法寶,你喜歡哪類?」

  靈娥眨眨眼,迅速反應了過來。

  考題,常見,小測試罷了。

  「遁法類法寶!」

  「哦?有志氣。」

  李長壽讚嘆一聲,在袖中取出了一只銀色梭子,掌心金光湧動,面色無比凝重。

  他,不善煉器,但善於從兜率宮找一些角落中堆放的『破爛』。

  雖然如今的道境勉勉強強,神通馬馬虎虎,但要重新煉製老君隨便煉製的法寶,還是有較高的難度。

  可均衡其內陰陽五行之力,添加一些極品遠古寶材,還是不難做到……

  半日後。

  銀色梭子上流轉著五彩光芒,底部陰陽雙魚緩緩轉動,惹得側旁靈娥不斷驚嘆。

  此寶握在手中,可大幅度加持五行遁法;

  鑽入其中,可自成道則領域,自由進出混沌海內。

  隨後,李長壽在梭子側旁刻下了個壽字,又將刻刀遞給靈娥。

  靈娥臉蛋紅撲撲的,抿著小嘴,一筆一劃寫了個娥字,已是在『嚶嚶起煙』的邊緣。

  她小聲問:「之前的問題,不是測試呀。」

  「嗯,這麼多年,也沒做什麼像樣的寶物給你防身。」李長壽將梭子接了過來,目中閃爍著少許神光。

  人不狠,立不穩!

  要敢於捨,才有得!

  掌心湧動起耀目的金色神光,李長壽咬牙前推,掌心海量功德湧入這銀色梭子之中。

  出現吧!

  後天極品功德遁寶!

  金光湧起,小瓊峰被度上了一層金芒。

  少頃,李長壽輕輕呼了口氣,目中一片安然,將那已被寶光環繞的梭子放在了靈娥掌心。

  「拿去耍。」

  靈娥:……

  「師兄,真的給我嗎?」

  「你我分什麼彼此,寶物通用就是。」李長壽伸了個懶腰,心底輕鬆許多,道心豁然開朗。

  雖積累的功德耗費了六成,但能夠成就一件極品功德靈寶,且送給自家師妹,也是一件挺有成就感的事。

  難得奢侈。

  一碗水要端平嘛,等會就用剩下的功德金身,煉製一件雲霞小衣,去三仙島溜躂溜躂。

  突聽!

  轟隆隆!

  天庭突然變天,一朵金雲罩住太白宮後院,其上湧出百種祥瑞,轉眼便化作金色光柱悍然砸下,不由分說將李長壽包裹其中!

  功德!

  海量且純淨的天道功德!

  與此同時,李長壽心底大道震顫,凝出幾個大字,貼了他元神一臉。

  【這次,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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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08: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三章 闡教十二金仙:這特麼怎麼打

  不是,至於這麼逗他嗎?

  師祖您老人家何必做的如此明顯,多少也給留點體面啊……

  哪怕自己稍後再立一丁點功勞,比如背幾萬歲仙子過雲路、幫地府度化一點女怨魂、把卞莊封禁仙力扔天河,道祖做出一副頗受感動的姿態,給他補上了此前所欠的功德之力,那也算是回事。

  可現在!

  他太白金星不要面子的嗎?

  他穩教教主不用在洪荒混的嗎?

  金光之中,李長壽長身而起,面露正色,修長的身影挺拔而立,抬頭直面空中金雲。

  面容不怒而威,氣勢不強而盛!

  側旁靈娥眨眨眼,有些不知自己該說點啥、做點啥時,李長壽已是朗聲大喝:

  「謝師祖體諒弟子修行之不易、處事之艱難,降下無邊功德!

  弟子為天庭拋頭顱灑熱血,為師祖排憂解難那都是道門弟子的本分!」

  《硬氣》。

  空中金光緩緩消散,諸多祥瑞也消失不見。

  李長壽站了一陣,背影略微有些蕭瑟。

  傳聲讓在靈獸圈偷吃烤魚的熊伶俐外出,打發走那些前來看熱鬧的仙神,又默默躺回了躺椅中。

  靈台功德池,再次到了八成滿的程度。

  李長壽算了下,根據自己所立功勞、對天地穩定的貢獻屢次降下的功德來看,剛剛給自己的,就是此前欠下的。

  天道至公無私,道祖也不是騙小孩的,說給的肯定給,不過給的時機全憑道祖把握。

  李長壽給自己道心蒙上兩層結界,又將小瓊峰各處大陣開啟,順便開了附近的遮天大陣,這才在心底咬牙切齒罵一句:

  『就尼瑪離譜!』

  這也太打擊他這個普通權臣的積極性了。

  算了……

  不算又能怎麼辦?

  懟道祖是不敢懟的,以前覺得自己只要順勢而行,在天地變革中積極發揮主觀能動性,就能在百分之八十的事情上心想事成。

  可一步步走到了今日,李長壽才發現,限制頗多、提防頗多。

  他參悟出的均衡大道,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在於自己擁有了無限的可能性,成了天地間最大的變數,若是利用的好,甚至可以用來均衡、限制、監察天道。

  壞就壞在,根基太弱,沒什麼積累,必須借天道和天庭起勢,如今走錯一步就是僵局。

  「師兄?」

  靈娥端著那後天極品功德逃命靈寶『壽娥梭』湊了過來,「這裡面的功德還能抽出來不?」

  「不能。」李長壽苦笑一聲,「不用擔心,為兄沒事,就是有點鬱悶。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稍後做些酒菜,陪我喝一杯吧。」

  「嗯!」

  靈娥趕忙答應了聲,捧著梭子、收起自己的專屬躺椅,駕雲趕去湖邊灶台。

  雖然在師兄鬱悶的時候開心有點不太妥當,但此時靈娥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整個人飛起來都變得輕靈輕快了許多,飛出丹房附近還哼起了愉快的歌謠。

  李長壽:……

  十分懷念白大廚。

  頹歸頹,喪歸喪,不能活成小哀樣。

  李長壽很快調整好心態,將功德金身之事忘卻,開始物色用自己的功德再煉製什麼法寶。

  不算老師借給自己的靈寶,此時他手中幾樣寶物,能拿的上檯面的,只有殺伐較強、潛力無限的小戮神槍,以及出其不意、偷襲專用的穿心鎖。

  自己最理想的,是煉製一兩件防禦類靈寶作底牌。

  此前所想,給雲霄的小衣,其實難度頗大,仔細考慮並不實際。

  男人嘛,基本都會針線活。

  但衣物類寶物最難煉製,並非搞一些布料縫起來,搞點符箓上去就能有防禦效果。

  李長壽當年在坊鎮倒賣丹藥、打擊自家度仙門丹藥生意時,曾見識過真正『講究』的仙衣仙裙。

  每一根絲線都刻畫著『築靈』、『聚靈』、『固靈』、『光效』類禁制,用這些絲線編織成寶衣;

  每一根絲線的禁制互相連通,相輔相成,整體發揮出卓越的效果。

  這是門學問,沒數百上千年的精力琢磨不透,自己也沒那麼多時間去沉浸此道。

  雲此時還身在劫中。

  李長壽自忖,雖已有玉帝陛下給的旨意,但依然解決不了三霄同命的問題。

  雲霄手中的厲害寶物,翻來覆去也就混元金斗、九曲黃河大陣陣圖,金蛟剪與縛龍索自是要給瓊、碧來用。

  若今後上陣鬥法、入劫應變,很容易就相形見絀,不夠用。

  混元金斗攻防兼備,九曲黃河大陣也是困陣,此前追殺鯤鵬便是手持著通天師叔的青萍劍。

  話說回來,通天師叔為何不召自己過去?

  此前說好要用鯤鵬,這都三十多年了,為何反倒沒了消息。

  且說正事,自己要送雲霄禮物,不如就搞一件攻伐法寶。

  兵刃?亦或是板磚?

  李長壽看著自己的這些功德,不由陷入了沉思。

  他最擅長煉製的,當然是紙道人。

  其次就是小瓊峰防禦體系中最核心的『十倍靈氣炮』——當年差點轟了大法師的丹房主炮。

  剛好,自己得了某前輩『萬分之一的底蘊』,寶材方面不缺,還可以隨時去兜率宮中尋求『技術支援』。

  整一個靈氣炮?

  端莊溫柔的雲霄與人鬥法時,在袖中端出一桿靈氣袍扛在肩上,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轟出一條毀滅黑線……

  李長壽思索一陣,眼中有亮光閃爍,起身跑回了丹房中,身影遁入下方密室。

  兩個時辰後,身周飄著一只只玉盤的靈娥,駕雲自湖邊飄來。

  「師兄呢?」

  她左右張望一陣,就聽到了李長壽的傳聲:

  「先在門前上桌,馬上過來。」

  「哎。」靈娥答應一聲,熟練地在門前架起矮桌、擺好蒲團,將仙力托著的一只只玉盤擺成花瓣狀,並為師兄斟了杯酒。

  李長壽很快飄來,手中端著一面玉符,目中帶著幾分思索。

  本準備了幾個話題的靈娥,見狀頓時明白自己要乖巧安靜一點,師兄應該是在思考什麼大事了。

  果不其然,李長壽吃菜喝酒時,一直盯著手中玉符,主動與靈娥聊起了煉器的一些常識,師兄妹還仔細探討了一陣。

  「師兄,你在給雲霄姐姐煉製法寶嗎?」

  「嗯。」李長壽笑道,「倒是瞞不過你,過來看。」

  靈娥答應一聲,抱著自己的蒲團挪過去,貼著師兄坐了下來。

  李長壽手指在玉符上輕點,那玉符之上流光環繞,仙光凝成了一幅立體圖樣,就是李長壽在設計的【百倍靈氣炮】。

  此炮看似其貌不揚,直管式長筒炮,前窄後寬,但其上法器構件竟多達上千,這些法器又組成了完整的法寶。

  「百倍靈氣是什麼意思呀?」

  「這個,是指對靈氣的利用率。」李長壽笑道,「若普通金仙對靈氣的利用率是一,那百倍靈氣炮的意思,就是對靈氣利用率一百。

  當然,這裡面還有很大的空間。

  此道不能與你多說,以免影響你後續修行,你瞭解下就可。

  煉氣士用靈氣,大多是將靈氣納為己有,於體內化作法力,隨道境提升,對與自身大道貼合的靈氣,利用率會顯著提高。

  在同等數量的前提下,法力越精純、仙力越純粹,神通和法術的威力也就越大,對嗎?」

  「嗯!」

  「但靈娥你有沒有想過,從靈氣到法力,本質變了嗎?」

  靈娥眨眨眼,表示這個問題超出了自己能力範圍,而且師兄認真起來的側臉好好看。

  「沒變嗎?」

  「沒有變化,打出去的神通、法術,最後還是化作了靈氣,靈氣本身損耗十分微小。

  普通金仙,大概只有千分之一的靈氣利用率。」

  李長壽露出淡淡的微笑:「我此前佈置小瓊峰大陣時,曾琢磨過如何將靈氣的能量完全引發出來。

  靈娥你將兩面鏡子互相對擺,再留出一定的角度。將一束光照入其中,反射兩次就可原路返回。

  若一縷靈氣連續進入特殊的法器通路之中,就能在短時間內釋放出較多能量。

  這就是靈氣炮的構想,不過當前還有很多難題需要解決,我決定稍後就去找老君請教……」

  靈娥呆呆地看著,李長壽眉飛色舞地講著,到後面,靈娥完全聽不懂師兄在說什麼,但感覺很厲害就對了……

  於是,十五年後。

  小瓊峰湖邊,一桿長達三十丈的圓筒長炮,完美點亮了各處禁制。

  李長壽劍指輕點,長袍末端出現了一個個漩渦,小瓊峰四面八方刮起了風。

  幾乎只是一瞬之間,這些漩渦就將半個小瓊峰的靈氣抽空!

  李長壽滿意一笑,目中滿是感慨。

  接下來,就是找地方去打一炮,試一試真正的威力了。

  說走就走,李長壽本體帶上這桿長炮,偷偷溜出太白宮,連玉帝化身都沒告訴,用了個假身份,飛出了五部洲之地。

  虛空之中,李長壽攝來一座山嶽、佈置了一層層廉價但堅固的陣法作為靶子,將【百倍靈氣炮】放出,遠遠打了一炮。

  山嶽粉碎!

  在那道漆黑、散發著一道道紫色光弧的光柱面前,這座山嶽和陣法只堅持了半瞬!

  若非李長壽收手及時,這道流光打出去,萬一撞到一座大千世界,說不定就是多少生靈死傷。

  嗯,威力不錯。

  隨之,李長壽回返天庭,選了個黃道吉日,又解決了一系列問題,正式,為這桿長炮注入了功德。

  讓李長壽有些意外的是,這麼大桿炮,只用了自己三成功德,就無法再繼續吸納。

  李長壽細細體會,似乎是天道給予了限制。

  再強容易破壞洪荒生態環境,造成一些不可逆的天地損傷。

  適可而止,人要懂得滿足。

  畢竟,只是給雲霄用來防身、偷襲的殺伐寶物。

  融入了功德後的長炮,整體宛若金色琉璃,其內流轉道道仙光,炮口散發著晦澀道韻。

  ——一些關鍵部位的煉製,都是由老君親手完成。

  一期工程結束,接下來就是從便攜、手感、精準度、隱秘性等方面入手,精益求精。

  這一求精,又是十年歲月。

  山中年頭來去匆匆,李長壽修行、煉器之餘,也持續關注天地大事,為平靜的天庭保駕護航。

  三千世界征戰不停,生靈死傷卻開始得到控制,大戰進虛空,已成了各方勢力都需要遵守的規矩。

  五部洲非但沒有因為靈山吃虧而安靜,相反變得無比喧鬧,中神洲有越來越多的仙宗打出真火,為劫運所趁。

  三教仙宗,最近二十年內覆滅六家;

  非三教仙宗,最近二十年內覆滅十九家。

  仙人亂戰的慘烈程度可想而知,不少不願鬥法的高人遠遁三千世界,那裡半數區域相對安穩。

  南洲、北洲,與四海寧靜無事,凡俗商國老老實實傳宗接代,在天道庇護下,朝那個年代不斷推進。

  四海龍族的問題卻是愈發凸顯。

  隨著時間推移、龍族在天地間再次站穩腳跟,不少龍族權貴子弟,龍族中興沒出什麼力氣,如今有了底蘊卻開始自我膨脹。

  李長壽也有些頭疼,對這些龍族頑疾,若下狠手,顯得自己不仁義,似是在過河拆橋。

  可若任由這些龍族膨脹下去,龍族一場災禍當真無法避免。

  思前想後,他也只能給龍王寫幾封信,讓敖乙帶著去勸一勸。

  可惜,老龍王沉迷枯燥,對此也沒什麼回應。

  此事最為難的,便是敖乙的這位老父親,龍族的大家長了。

  李長壽對此也只能繼續觀望,並不想過早出手干預……

  穩妥起見,天庭對龍族的種種奢靡作風,也要多譴責譴責。

  總算,一件法寶折騰了二十五六年;

  集人教教主化身太上老君的煉器手段,李長壽的奇思妙想,浪前輩的遺產支持,李長壽拿出了自己較為滿意的成品——

  【後天極品功德靈寶・百倍靈氣弩】!

  洪荒中沒有『炮』這個概念,李長壽靈機一動,就整了個『弩』的名。

  小瓊峰靈湖旁,李長壽將已可縮小成半丈長的靈氣炮,扛在了自己肩頭,像模像樣地比劃著。

  「靈娥,看!想像你雲霄姐姐扛起這寶炮,威不威風?霸不霸氣?」

  靈娥眨眨眼,小聲說出了自己二十多年都不敢說的話語:

  「師兄,你確定雲霄姐姐……會喜歡這種造型的寶物?」

  李長壽明顯一怔,將寶炮用仙力托著,自己在旁邊端詳一二,還特意拿了個女版紙道人出來,試著扛了下……

  「這?倒是忽略了這個問題,送禮物主要考慮是對方喜歡不喜歡。」

  靈娥忙道:「只要是師兄送的,姐姐那麼溫柔,肯定都喜歡的。」

  「送炮給仙子,這也不像話。」

  李長壽抱起胳膊一陣端詳,看了眼自己的功德池,以及那完全沒耗費多少的浪前輩之遺產,帥氣的打了個響指。

  「既然如此,那就搞個全套!」

  「啥全套?」

  「鬥法法寶。」

  於是,百年後。

  ……

  三仙島。

  李長壽駕雲慢悠悠地飄來,瓊霄和碧霄早早去了迷霧外等候。

  雙方一見面,李長壽就從袖中取出兩只錦盒,說著『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讓兩位仙子笑逐顏開,一口一個姐夫喊著,將李長壽引入三仙島中。

  碧霄嘻嘻笑著:「姐夫,你這麼多年不來島上見姐姐,有沒有帶什麼寶物呀?」

  「帶了,帶了。」李長壽笑道,「不過此物干係重大,不能隨意示人,稍後只能給尊姐過目。」

  瓊霄哼道:「小氣鬼,明明就是沒準備!」

  李長壽笑而不語,並未辯解。

  他這次,可是專門為送禮而來。

  入得三仙島,尋至仙閣前,正在修行的雲霄被瓊霄喊醒,自窗台見到李長壽的身影,卻是不經意間就笑了出來。

  道一句:「你且稍等,我簡單梳洗下。」

  便低頭回了閨閣中,腳步輕快,佈置了幾層結界、換了身素白典雅的長裙。

  瓊霄和碧霄稍微擠兌了李長壽幾句,就說笑著去別處玩耍,但仙識都鎖定在了這邊。

  李長壽在仙閣前靜靜等了一陣,選中了三仙島的一處沙灘作為稍後的展示地,目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老君,辛苦了!

  感謝被關在太白宮的梅雯畫等四梅,提供了形象素材!

  能造出這種東西,也是他此前沒想到的。

  考慮到洪荒鬥法的殘酷性,以及各位『極速選手』,李長壽特意增加了各種大陣,並將自己的微型陣法理念,完美融入其中……

  「怎麼突然過來了?」

  雲霄那溫溫柔柔的嗓音傳來,將李長壽的遐思打斷。

  李長壽笑道:「這不是擔心你缺了法寶,特意煉製了一件,給你防身之用。」

  雲霄不由露出幾分微笑,道:「我有金斗可用,已是不缺了,你留著就是。」

  「你前路還有劫難,我在天庭也就只是居中調和。」李長壽探出右手,「來,咱們找個僻靜之地。」

  他伸手的動作十分自然,雲霄卻是微微猶豫了下,方才端起一隻柔荑,放在李長壽掌心。

  兩人相攜而行,去了李長壽此前看好的沙灘。

  李長壽又動手佈置了兩層陣法、三道結界,讓雲霄禁不住更為好奇。

  「此寶非同小可,算是天道允許下,我能做到的極限,全程都有老君出手相助。

  切記,此物只能你來用,萬萬不可給瓊霄或者碧霄,便是她們滿地打滾,也不能軟了心腸。

  若是濫用,會出大因果。」

  聽李長壽如此一說,雲霄更是好奇。

  雲霄問:「哪般事物,怎得讓你如此緊張。」

  「你可以理解為,它是一件衣物,也可以把它當作一個特殊的分身。

  看。」

  李長壽左手一翻,掌心托著一只巴掌大的玉像。

  這玉像卻是雲霄的面容、雲霄的身段,身著長裙,栩栩如生。

  雲霄見之頗為欣喜,但她笑容還沒來得及綻放,李長壽輕輕一拋,這玉像寶光大作,飛到百丈之外,身形驟然膨脹!

  下一瞬!

  一只兩百丈高的玉像靜靜立在沙灘上,整體呈現玉石質感,自上而下,內內外外湧動著一縷縷靈力。

  陽光照耀之下,呈現一種半透明狀態。細看之下,卻見其內滿滿的禁制、符箓。

  「這是……」

  李長壽笑道:「自混沌海得來的寶物,半數用在它身上了。」

  言說中,李長壽張開手掌,對準這玉像側旁,掌心光芒湧動。

  嗡——

  嗡嗡嗡——

  玉像上下傳來急促的響動,一層層光圈上下晃動,玉像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背後出現了一只只漩渦,東海之上的無邊靈氣瘋狂湧來!

  它舉起右臂,一層堅固的防護陣法瞬間開啟!

  『裙擺』之下的纖腿向前邁出一步,乾坤震動,十多重大陣瞬間展開,雲霄都感覺自己仙力有些不暢。

  它抬起左手,掌心出現了一隻黑洞洞的炮口。

  「這是主弩,威力最大。」

  李長壽含笑解釋。

  玉像抬起的手掌輕輕晃動,那一層固定的裙擺上仙光閃耀,其上探出三百六十口略小的黑洞。

  全方位、無死角!

  「喜歡嗎?與你的九曲黃河大陣相配,堪稱完美。」

  李長壽溫聲問著。

  雲霄:……

  「嗯。」雲霄輕輕頷首,看到了玉像右手臂上寫著的以一行小字,目中只剩下柔情似水。

  【給最溫柔的雲】。

  「阿嚏!」

  中神洲,二仙山,麻姑洞。

  正打坐修行的黃龍真人哆嗦了下,在悟道之時竟打了個噴嚏,睜眼嘟囔一聲,換了個洞內大床房,繼續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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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09: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四章 小仲啊,人不錯

  「哇……」

  「嗯……」

  三仙島上,瓊霄碧霄仰頭看著被立在山頂,且被自家姐姐用陣法護住的那尊玉像,各種讚嘆。

  碧霄頭一歪:「可是,姐夫送禮,為什麼要送大姐一尊神像呢?」

  「對呀,按理說,如果是送這類禮物,也該送自己的神像才對。把姐姐的神像送給姐姐,這是什麼道理?」

  瓊霄嘀咕幾句,一大一小兩位少女站在山間不斷眺望。

  碧霄眨眨眼:「摸過去看看?」

  「別了,姐夫又不是送給咱們的。」

  瓊霄伸了個懶腰,「比起這個,我倒是更想知道,姐夫平時在天庭都做些什麼。

  做出這般神像,大抵是要些年頭的。」

  碧霄的小臉上帶著少許憧憬,小聲嘀咕:

  「聽他們說,去了天庭後,不用修行就可以增加修為,感悟都是天道給的。

  每天就是當值做點差事,然後就是喝酒、聊天、談道侶,可逍遙自在了。」

  「那不過是天庭對外的說辭,招人用的,說不定還是出自咱們姐夫的手筆,專門騙你這種!」

  瓊霄哼了聲:「去天庭就是被束縛,還要看品級比你高的人行事,咱們在島上修行豈不逍遙自在?」

  「可是不能談道侶呀。」碧霄目中帶著小小的期待。

  瓊霄嘴角一撇,倩影轉動、仙光瀰漫,少許雲霧環繞中,一位翩翩公子現出身形,自是瓊霄的面容,卻讓人難辨雌雄。

  「怎麼樣,跟三哥談呀。」

  碧霄:……

  目害,口怕。

  那尊【應對封神殺劫專用法寶】玉像後的閣樓中。

  李長壽站在一處書桌後,提筆畫著面前靜坐的仙子。

  雲霄斜倚在床榻旁,雙目低垂、薄唇輕抿,指尖捏著一朵梅花,右足露出裙外,靜靜坐在那便是一幅畫,用留影球記下便可。

  待這幅畫作完成,李長壽放下手中畫筆,雲霄也是輕輕鬆了口氣,恢復成端坐。

  這一人、一畫便是一景,也有相看兩不厭之意境。

  李長壽隨口問道:「雲,截教近來可安好?」

  「自是安好的。」雲霄道,「師尊有嚴令,讓門人弟子不得外出生事,就在各自洞府、道場修行。

  只是,已數百年,說著大劫將至,卻是毫無動靜,不少門人弟子靜極思動,反倒是有了外出的念頭。」

  「心性修為還是不夠啊。」

  李長壽笑呵呵地道了句,心底斟酌一二,也沒辦法對雲霄言說封神具體之事。

  總不能開口說,封神殺劫再有三四百年就降臨了,到時候凡俗人皇之位更迭,此時被劫運套住的三教盡要入劫。

  這是洪荒,與自己所知的各類神話故事似是而非,相似卻並不一定完全相同。

  而且封神大劫已改變了這麼多,後面怎麼發生、怎麼開始都是未知之數。

  說不定,這西方教還會提前來東土大商傳教……

  心底微微思量,李長壽道:「天道所顯,終究是跟人族有關,南贍部洲自是重中之重。」

  雲霄道:「金靈師姐說,讓人打探下火雲洞幾位人皇的喜好,去送些禮物。」

  李長壽沉吟幾聲,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柏鑒,軒轅黃帝的大將,天道所選,封神榜上第一個姓名,在封神大劫中是欽定的封神榜看守。

  大劫完全啟動後,天庭還要建造一座封神台,這柏鑒也是要過去湊合湊合。

  這傢伙,此時還在北海與東海交接的苦寒之地鎮壓著。

  穩一手。

  作為此次大劫的主劫者,現如今雖沒到柏鑒登場的時機,但也該準備些禮物,過去慰問一下,提前跟這位副手打好關係。

  「在想什麼?」

  「有關封神之事。」李長壽笑道,「雲,你我不如去各處截教道場轉轉、逛逛。」

  「合適嗎?」雲霄眉頭輕皺,「你若現身,他們定會說你偏袒截教,怕是會給你招惹麻煩。」

  李長壽正色道:「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是我的行事準則,因你而有私心已是路人皆知,遮遮掩掩反而讓人笑話。

  再者,我去為天庭物色一些正神備選,若後面他們應了劫,也可借封神榜,為天庭挑選精兵強將。」

  雲霄聞言淺笑薄嗔:「星君大人這張嘴,當真是說不過的。」

  李長壽頓時抬頭挺胸,拿出一點天庭普通權臣的豪橫。

  當下,兩人捨下玉像,暗中離了三仙島,最先朝碧游宮而去。

  封神殺劫一眨眼就要到了,李長壽如今也有歲月不經意流逝之感,經常一個思考、一個愣神,就是數月之久。

  遙想往昔,紫霄宮中六聖齊聚又不歡而散,似乎只是一兩個月前之事。

  而今一轉眼,自己若是再做點什麼大工程,時間就基本木得了。

  該做點小佈局了。

  行至碧游宮,雲霄與李長壽自是引來不少截教親傳弟子的側目,幾位聖母向前問候,幾位男仙寒暄一二,卻是不見聖人蹤影,也不見多寶道人身形。

  那通天教主的隨侍仙卻來了兩位,與李長壽解釋說,聖人老爺去混沌海中確定某件寶物的蹤跡,若得了消息會及時通知李長壽。

  李長壽心裡的大石,終於放下了一些。

  此前答應通天教主出借鯤鵬號之事,倒是可以如約兌現,不會平白無故欠著截教人情了。

  至於追不追的上、拿不拿的住某件寶物,李長壽卻是不敢打包票。

  老規矩,斟酌以對,盡力而為。

  眾仙寒暄說笑一陣,又引來了不少小輩在殿外偷看。

  李長壽聊天中,不經意間問了句:「此前聽公明老哥說,金靈師姐近來收了個新弟子,不知是哪位?」

  殿內有個面容凶惡但眼神頗為溫和的中年老道,此時出聲應道:

  「長庚師叔,您說的可是聞仲師弟?」

  這道者自是余元,金靈聖母的成名弟子,一身本領直追截教二代中的高手,是截教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李長壽含笑道:「似是這般道號。」

  余元忙道:「這是聞仲師弟的本名,並非道號。」

  有二代男仙笑道:「余元,長庚說是道號,那自然就道號。

  聞仲師侄何在?不如請他過來一見。」

  「弟子這就去喊。」余元笑著道了句,但轉身時又道:「道號跟名諱還是有些不同的。」

  「行,行,知道了。」那男仙也是滿臉無奈。

  李長壽聞言微微一笑,目送余元走遠。

  上次度仙門遭襲,余元和余化這對師徒,曾因為化血神刀現身之事,為截教背鍋。

  比二人對截教的忠心自是沒話說,也是封神榜上有名的一號人物。

  但大名鼎鼎的聞太師,讓李長壽更是期待。

  不多時,那余化帶著一名青年道者,自碧游宮角落駕雲而來。

  瞧這道者,天生威嚴面容,天庭飽滿、中有豎眼,短眉、大眼、鼻樑高挺,雙目炯炯有神,身形也算魁梧,有一種天生神將之風采。

  李長壽用仙識仔細打量,發現聞仲的豎眼應是天生神通,並非楊戩那般因祖巫精血得來。

  人族也並非毫無血脈之力,最初那批由女媧娘娘捏出來的人族,本身資質出眾、天生神力,也被女媧娘娘賦予了一些神通和本領。

  ——譬如自家大法師。

  但時至今日,人族的血脈覺醒者已是無比罕見,聞仲也當得『天材』之稱。

  李長壽與雲霄端坐在大殿內側,那聞仲被余化引著入內,到得李長壽面前,一同做道揖行禮。

  能看出,聞仲有些緊張,抬頭打量了眼傳聞中的那個男人,又立刻低頭保持沉默。

  這位能攪動洪荒風雲,直面六位聖人的天庭正神……

  這麼年輕?

  「不錯,不錯。」李長壽含笑點頭,緩聲道,「聞仲師侄資質不凡,入門不久已是有這般道行,今後必是一方大能。

  來,小小禮物,還請師侄收下。」

  言說中,李長壽自袖中取出兩只寶囊,其內放了靈丹妙藥,都是出自他這個人教小煉丹師之手。

  作為人教之中,煉丹之法穩穩排在前三的天庭權臣,李長壽送出來的東西自不會差了。

  周遭不少截教弟子眼中帶著幾分羨慕,聞仲接過寶囊後,道心也是有些不穩。

  有點小激動。

  顯然,李長壽如今已成了旁人眼中的大佬,一句稱讚、些許示好,都可影響大教弟子的心神。

  「多謝長庚師叔。」聞仲又做了個道揖,「弟子定竭力修行,為截教興盛出一份力。」

  李長壽含笑點頭,心底卻是暗自嘀咕:

  『你完全不用多出力,只需稍後在封神大劫時,找不到奇人高手壓陣,少去金鰲島這般地界逛蕩就行了。

  說不定大劫進程都會被打斷。』

  當然,這事也就隨便想想,不敢真的這般去說。

  一切都有天道的劇本,李長壽也只能做些微調。

  對金靈師姐的弟子,李長壽自是不能厚此薄彼。

  當即又在袖中取出一只寶囊遞給余化,也是鼓勵勉勵幾句。

  明明,李長壽的年歲只有人余化一個零頭,卻要一本正經倚老賣老,鼓勵余化努力修行。

  余化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聽,目中還滿是感動。

  這讓側旁雲霄幾次沒能繃住,差點笑出聲。

  ……

  李長壽陪著雲霄,將截教有名氣的道場,都明裡暗裡逛了一遍。

  從碧游宮就近去了金鰲島,再到九龍島、蓬萊島、瀛洲島等等。

  他們走走停停,遇到風景優美之地就待一陣,大部分時間都是這般待著。

  相聚數天,李長壽表達離意,雲霄倒是少有的目露不捨。

  兩人互相叮囑幾句,各自做道揖行禮,也並未有太過親密的舉動,卻覺得彼此元神曾有一瞬離著很近。

  大抵,煉氣士之間搞對象,跟凡人搞對象也是頗為不同。

  尤其是認真的這種。

  踏上回天庭的雲路,李長壽隱藏身形、施出紙道人袖中套本體之術,略微思索了一陣,並未私下去見柏鑒。

  穩妥起見,還是稍後回天庭中,與玉帝陛下商議一二,說是軒轅黃帝前輩有所請求,玉帝應當不會拒絕。

  八成會有玉帝的化身一同跟著前去。

  今日見到了聞仲,李長壽也不由想到了,被自己扔在度仙門中的李靖。

  聞仲和李靖這兩位,倒也有許多相似之處,前者會是大商的太師,後者會是大商的陳塘關總兵。——總兵相當於封疆大吏。

  只不過,這兩人選擇的路不同。

  聞仲選擇匡扶大商社稷,為護持大商東奔西走、南征北戰,最後慘死於征伐西岐之時。

  李靖就識時務的多了,哪吒奉命輔佐周國,李靖後面也就倒向了周國,最後在封神榜上居高位,入了天庭後也是順風順水。

  李長壽並非是在評判什麼,只是單純更欣賞聞仲一些。

  而今,李靖和聞仲都算是自己的晚輩,再說敬重誰,就有些不妥了。

  封神大劫、封神大劫……

  李長壽細細思量著,自己此時還能佈局安排些什麼,又能發揮出什麼樣的效果。

  無形之間,此時他要與天道、與道祖博弈,但博弈並非是為了互相對抗,而自己得到什麼好處。

  準確來說,是去優化大劫。

  稍後自己就派紙道人在各處逛逛吧,找一找那些後續會出現在商國的『奇人』,看他們跟腳到底如何。

  若是有可以算計,且對自己後續安排有利之處,李長壽自是不會放過。

  駕雲飛到東天門附近,李長壽現出此前偽裝用的假身份,正待走過天門附近;

  仙識微微顫動,李長壽耳尖輕晃,全天候、無死角運轉的風語咒,聽到了一段天將的閒聊……

  「東勝神洲那仙山誰都說不出來路,有不少仙門過去看了,都覺得那裡是不錯的福地,可惜被那批被趕去東洲的妖族給佔了。」

  「那些自稱良善之妖,也不知是否真的是善良之輩。」

  「星君大人用的是分而化之的策略,不然北洲蕩妖咱們損傷會更大,拉攏一部分妖族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妖就是妖,怎麼可能真的良善?」

  「那仙山福地若是真的被妖族站穩,可就真浪費了一處修行的好地界……」

  仙山?

  李長壽有點不明所以,潛意識裡對此有些關心。

  似乎冥冥中有所感應,天將口中的這仙山,有自己的一份機緣在。

  這,什麼情況?

  劫運作祟?

  李長壽瞬間開啟空明道心,細細思索,身形朝天門而去,故作無事發生。

  在度仙門附近駐紮的一支紙道人軍團,已朝東勝神洲邊緣遁去。

  莫非,是自己暗中找了許多年,卻根本沒影子的花果山?

  李長壽心底有些小期待,本體順利回返太白宮,一頭扎回了自己的小瓊峰,控制紙道人開始用仙識搜查各處。

  然而,正當李長壽尋著妖氣,遠遠發現了那座雲霧繚繞、靈氣濃郁的海濱仙山時;

  龍吉駕雲匆匆而來,落在太白殿前,一路小跑、急忙入內。

  「老師!您快去看看吧!卞莊將軍擅闖月宮,要被月宮嫦娥們活活打死了!」

  李長壽:……

  為什麼,自己聽到這個消息,心底毫無波瀾,完全沒有半點意外之感。

  不過,封神大劫還沒開始,西遊劫難就已經要登場了?

  沒道理,不應該。

  凡俗還沒完成『絕天地通』,大商也是鼎盛,大唐少說還有兩三千年,且放在洪荒的歲月刻度下,兩次劫難間隔個萬八千載,李長壽都表示能接受。

  這次應該不是讓卞莊被貶下凡的『調戲嫦娥』事件。

  也對,卞莊如今本領差得遠,天罡三十六變都沒學會半招,絕非下凡的時間點。

  東神洲的紙道人暫且停下,就地潛藏;

  太白宮中,老神仙皮紙道人轉了出來,帶著淡淡的微笑,對龍吉緩聲道:

  「不忙,慢慢說,卞莊將軍是天河副統領,是為師的得利臂助;月宮嫦娥也算是為師的手下,應該打不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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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卞莊死局

  月宮殿前。

  李長壽操控著白眉白髮太白金星造型的紙道人,看著被吊在大殿後梁,已是鼻青臉腫、氣若游絲的卞莊,想著路上龍吉對自己言說的那些情形,心底只剩苦笑。

  龍吉身份敏感,不適合再繼續現身,回了瑤池等消息。

  卞莊這傢伙終究是折在了女色二字上。

  本以為天庭仙神哪怕不是什麼高雅之士,也都該有幾分底線……

  終究還是高估了,錯信了。

  打死吧,沒救了。

  西遊劫難也不是不能改,此時還能培養個新二師兄,畢竟本體是那桿九齒釘耙。

  殿中,原本聚在卞莊身周的仙子們,此刻早已排好隊列,齊齊對李長壽行禮。

  「拜見星君大人。」

  雖已經瞭解了大概情形,但李長壽還是要走程序地問一句:

  「這是怎麼了?卞將軍怎得掛起來了?」

  眾仙子頗為義憤填膺,幾名領隊立刻站了出來,痛心疾首地說著此前發生之事。

  月宮之後有個禁地,是在太陰星上沒有男仙時才會開啟,名為【月華池】。

  平日裡,這些仙子大多喜歡在月華池旁梳洗打扮,將仙軀浸泡在氤氳的仙霧靈水之中,聊一聊最近的八卦、談一談天庭的趣事。

  今日這卞莊,竟偷偷闖入了月華池。

  情節十分嚴重、性質十分惡劣,已經不是其罪當豬,而是真的要送掉小命了。

  李長壽面色迅速冷了下來,開口問:

  「這卞莊如此膽大包天?」

  「星君大人,我們知卞將軍是您的愛將,但此事千真萬確。」

  有仙子憤聲道:「若非知道卞莊進入過兜率宮,是星君大人您的左膀右臂,今日我便一劍將他殺了!」

  李長壽眉頭緊皺,又問:「此事可有苦主?」

  「星君大人,當時月華池有十幾位姐妹,但月華池周圍有太陰星君親手佈置的禁制。

  卞將軍就是踩入了禁制中,當時離著池子已經很近。」

  李長壽緩緩點頭,皺眉沉吟幾聲。

  沒有苦主,這事反倒更麻煩了,今日卞莊怕只能以死謝罪。

  其他思路?

  看了人姑娘沐浴,就強對人姑娘負責?

  那不就是土行孫行為了?

  若是有明確的苦主,那直接將卞莊從重處罰、往死裡打,再將卞莊這部分記憶抹去,甚至打落凡塵、廢掉修為,既可留卞莊一命,也能維護住天庭威嚴。

  但沒有苦主,就代表著整個月宮、用過月華池的仙子,都是苦主。

  此事看似沒嚴重到要出人命的地步,實則已與天庭大局掛鉤。

  此時天庭正在崛起前夜,只差幾百年後封神榜歸位,就可讓天庭徹底大興,成為維持三界穩定的權力機構。

  這個節骨眼,眾煉氣士自是對天庭無比關注。

  無論天庭出什麼負面傳聞,都會被完全放大。

  卞莊,天河水軍副統領,雖品階不高,但身份複雜,因為銅鏡直播體系,在天庭有極高知名度。

  若是讓這般偷窺女子沐浴的仙神,繼續在天庭任職,天庭的名聲怕是全毀了……

  如今大好局面,也要因這次之事而損小半。

  後患無窮。

  心底劃過這般念頭,李長壽面色凝重地向前走了兩步,身影一閃,這具紙道人出現在了卞莊面前,冷然問:

  「你真闖了?」

  卞莊道心一顫:「末將似、似是闖了,但星君!末將醒過來前,只記得自己是在跟幾位好友喝酒啊!」

  李長壽雙目如電,似是要將卞莊的道心看透。

  卞莊努力與李長壽對視。

  他深知,此時能救自己的只有太白星君。

  而自己此前也是真的喝迷糊了,清醒後心神空空蕩蕩,完全不知為何會出現在月華池。

  更有甚者。

  卞莊心裡明白的很,他移情別戀小男仙的名聲在外,這事根本沒辦法解釋。

  李長壽閉目凝神,心底突然意識到,此事或許並不簡單。

  他道:

  「眾嫦娥聽命。

  先去搬來長桌長椅,在此地做個審訊堂。

  再派人去通明殿,請來無事且當值的兩位正神。

  將關注此事的月宮嫦娥都喊來,今日本星君就在此審一審這卞莊,一經查明,從嚴懲處!」

  卞莊低頭不語,目中滿是懊悔。

  眾仙子聞言喜上眉梢,各自欠身答應,又迅速分頭行事。

  很快,李長壽連同東木公、月老,坐在一方長桌之後。

  被套上層層鎖鏈的卞莊,正有氣無力地跪坐在下方,此刻不僅渾身是傷,一時也不敢抬起頭來。

  他怎麼就這麼倒霉……

  噹!

  李長壽手中驚堂木一拍,周遭大小仙子齊聲冷哼。

  卞莊哆嗦了幾下,想抬頭又不敢。

  就聽木公問:「下面跪著的,可是天河水軍副統領,卞莊?」

  「是、是末將……」

  李長壽另一側的月老淡然問:「闖月宮月華池的,是不是你?」

  「這,這個,哎!」

  卞莊喉結顫動了幾下,烏青的眼皮也在顫抖,被打腫的嘴角努力張開,露出裡面缺了的兩顆門牙。

  「但末將真的不知,自己為何會出現在月宮!」

  「行了,破案了。」

  月老大手一揮,黑著臉抓起手邊的木牌,對著卞莊狠狠扔了過去。

  「斬!」

  卞莊抖成了篩糠,側旁一眾仙子也是明顯怔了下,沒想到問題這麼嚴重。

  李長壽和木公齊齊扭頭看向月老。

  月老擼起袖子,咬牙罵道:

  「這不斬了還留著作甚!

  一天天沒個正行,移情別戀的速度就是自己看到新仙子的速度!

  還美其名曰,自己有一雙善於發現美的眼睛!

  貧道每隔十天半個月就要給他剪一次紅繩,這紅繩堆起來,都做好百多件喜袍了!

  他現在終於控制不住道心內的色魔,竟敢窺伺月宮嫦娥沐浴之地!

  簡直混賬!」

  木公看了眼李長壽的面色,忙道:

  「月老,一碼事歸一碼事,今日咱們要查的,是卞將軍誤闖月華池之事,與前事無關。」

  眾仙子頓時對木公投去了委委屈屈的眼神。

  她們又不傻,自然知道木公那『誤闖』二字,是想為卞莊開脫。

  月老此刻也方才反應了過來,自己好像越俎代庖,且過於激進了。

  沒辦法,這混賬來天庭前,就已是太氣神了。

  月老沉吟幾聲,道:「木公言之有理,是小神太過武斷了。」

  木公笑道:「不如多聽聽卞莊將軍如何言說。」

  李長壽緩緩點頭,低頭看去,開口道:

  「卞莊,你可有什麼話說?」

  「末將當真不知為何會在此地……」

  卞莊低頭嘆了口氣,努力回憶著,身上的酒氣已消散大半。

  良久,他才低聲道:

  「星君大人,末將、我給您和天庭抹了黑,此時也不敢說是不是著了別人算計。

  今日之事,已成定局,這也沒法解釋。

  月宮乃天庭眾嫦娥修行排舞之所在,天庭有一套完整的天規,我出現在最不能出現的月華池,這就是給天庭武將丟了臉。

  我願領罰,哪怕是丟了這神位、沒了這神位品階,被貶做天兵,我也認了。

  但有一點。

  我是個好色之徒不假,但君子愛色,取之有道!」

  卞莊大喊道:「我若神志清醒,絕做不出這般毫無底線之事!」

  李長壽嘴角微微抽搐。

  不,你還真做得出。

  也不知到底幾千年後的西遊路上,那群蜘蛛精洗澡,是哪個傢伙嘿嘿笑著加入進去的……

  李長壽直接道:「你若直接領罰,就要定你醉酒闖月華池意圖不軌之罪責,今日你難逃一死,並非丟官被貶這般小事。

  天庭為三界表率,容不得這般行徑惡劣的仙神。

  否則,有何面目去約束天地間的生靈?

  好好想想吧。

  煩請木公去將此前與卞莊喝酒的幾人找來……罷了,木公莫動。

  各位嫦娥領隊,拿上我玉符,帶天兵,速查!」

  言說中,李長壽甩出三道太白宮玉符,幾名女領隊低聲應是,各持令符匆匆而去。

  見東木公有些欲言又止,李長壽淡然道:

  「此事查明,若卞莊當真是醉酒胡來,從重懲處。

  若卞莊是被人誣陷,且抓不出誣陷之人,卞莊也受重懲。

  天庭大勢,不容有失。」

  卞莊面色頗為灰暗,跪坐在那,雙手不斷顫抖。

  月宮之中,氛圍漸漸開始壓抑。

  那幾名仙子帶天兵,在天庭各處搜查盤問,本就迅速傳開之事,變得越來越熱鬧。

  卞莊是李長壽的心腹,天庭人人皆知。

  當下鬧出了這般醜聞,自是惹得不少仙神前來觀望,但他們也只是遠遠探查,不敢趟這池渾水。

  最先衝過來的,反倒是回了東海的敖乙。

  敖乙保持龍形直接飛入太陰星,怒氣沖沖、三兩步就跳到了卞莊身側。

  現出人形,敖乙抬腳把卞莊踹倒在地,咬牙罵道:

  「教主哥哥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卞莊苦笑不已,乾脆躺在地上,閉目長嘆。

  敖乙轉身面對著三位正神,單膝著地、雙手抱拳,定聲道:

  「教主、星君,木公,月老!

  卞莊與我共事多年,他雖平日裡嘴上不把關,但絕非歹惡之人,對眾仙子也無輕浮孟浪之舉。

  此事怕是有些誤會,還請星君大人詳盡調查。」

  李長壽閉上雙眼,道:「去旁邊站著,此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難的不是調查清楚此事,難的是誰出面,旁人才能相信。

  敖乙一怔,扭頭看了眼卞莊,再看周遭眾多仙子。

  小龍雖眼界不夠、不明此間之事,但也並未多問,迅速站起身來,去了側旁靜立。

  李長壽又道:「事情沒查清楚之前,誰若再為卞莊求情,天罰殿雷鞭三十。

  招一隊兵馬過來,鎮守月宮,非月宮嫦娥不得入內。」

  月宮中,氣氛再次恢復此前那般壓抑。

  又半個時辰後,靈珠子駕雲匆匆而來,身旁還跟著少女玉兔。

  但他們都被天兵攔了下來,只能跟幾名天庭輪休的正神一同,在殿外看著。

  玉兔眼珠一轉,對靈珠子咬了幾下耳朵,那纖細卻異常有勁的小腿一蹬,倩影迅速消失不見。

  遠在凌霄殿中,玉帝注視著這一幕,也是微微皺眉。

  他和他的化身們,此時卻是不宜現身,一切只能交給長庚愛卿處置。

  若卞莊真的是醉酒鬧事,出於維護天庭權威的考慮,八成是要給卞莊安排一次轉世。

  但卞莊背後又牽扯到仙盟……

  卞老夫人於仙盟中有較高的威望,卞莊又是她唯一的愛孫……

  這事,當真棘手。

  天庭太平了一百多年,突然就有了這般事端,處處透著詭異。

  ……

  「卞將軍是跟小神喝酒,而且我們喝得酩酊大醉。

  卞將軍此前說了什麼?

  小神也記、記不太清……卞將軍確實與我們說起過,他便是闖月宮也沒事這般話,但都是酒後吹牛的。」

  「星君大人,末將深知卞莊的性子,他不是那種人,這事肯定是被暗害的!」

  「卞副統領與我們喝酒半個月,大家都醉了,宴席上來來回回也換了兩撥客人,卞副統領是大半天前走的。

  我們這場酒宴現在都還沒散……」

  月宮中,十多名此前與卞莊同桌而飲的天庭中低階小神,依次說著自己的『證詞』。

  問題隨之而來。

  卞莊喝酒時,確實曾吹噓自己在月宮有眾多密友,進出月宮也不是什麼難事。

  男人喝多了酒,吹牛是基操。

  但卞莊的這些話語,此時卻成了要命的證詞。

  形勢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卞莊已近乎沒了翻盤的可能。

  醉酒闖月宮,撞入月華池周遭禁制,意圖偷窺十幾位嫦娥沐浴……

  此事若換了南洲的凡人醉漢來做,大半會被抓起來暴打一頓。

  而天庭仙神、天河副統領來做,就是莫大的罪名。

  封神大劫就在前路不遠,多少雙眼睛盯著天庭。

  李長壽抬手撐著額頭,他確實擅長算計,此時也已嗅到了其間各種詭異之處,但他偏偏不能多做什麼。

  只要自己做審理之外的任何事,都會被當作對自己心腹的包庇。

  很快,該問的都已問了,該說的也都已說了。

  李長壽看著面容無比灰暗的卞莊,輕輕嘆了口氣,終究有些不忍,給了他一個機會。

  「卞莊,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卞莊抬手給了自己一記耳光,張張嘴,又苦笑了聲。

  「末將對不住星君您栽培,驚擾各位仙子之處,還請各位海涵。

  末將願用命來抵。」

  木公道:「卞副統領,你可要想清楚!

  這個問題不能意氣用事,你為人如何,我也是知曉的,骨子裡其實還算老實。

  你當真是因色慾薰心,就來月宮闖月華池?」

  卞莊嘴唇顫了幾下,站起身來,身上鎖鏈叮鈴亂響,周遭幾名仙子下意識後退半步。

  「我從未有過這般覬覦之心!」

  卞莊顫聲喊道:

  「我追尋的,是這天地間存在的真與美。

  我有見一個愛一個的毛病,但每次,我都是將那幾日、幾個時辰的滿腔熱情,投入到這段必然會無疾而終的感情上,越戰越勇,從未懈怠!

  男女之情,在我卞莊看來是無比神聖的!是我無比嚮往的!

  我又怎麼會做出,去偷看仙子洗澡這種下三濫之事?

  倘若我真的是那般貪花猥瑣之徒,到如今如何守得純陽!

  家祖母,天涯閣閣主!」

  李長壽眉頭緊皺,月老目中滿是不信,側旁的木公倒是頗為感慨地點點頭。

  木公道:「那天涯閣是洪荒之中著名的臨時情劫體驗之地,卞莊確實是其中少閣主。

  而今卞將軍一口真陽還在,依然是初仙之身,足以證明其品性。」

  「這並不能服眾。」

  李長壽冷聲道了句,目光環視周遭,「天庭有完整的天規,若天庭自治都不力,無以令三界生靈信服。

  事後我自會稟明玉帝陛下,但今日,必須給月宮一個說法,給天規一個交代。

  卞莊,我最後問你,你可知罪。」

  「星君大人,卞莊給您添麻煩了!卞莊知!」

  「他無罪。」

  忽聽一聲輕喚,卞莊話語被直接打斷,李長壽皺著的眉頭突然鬆了大半。

  殿外已是星夜,月桂樹散發著淡淡玉光,太陰星各處氤氳潔白光輝。

  那位說話的仙子,身影憑空出現在殿外,就在這月華中緩步走來。

  她肌膚欺霜傲雪、面容傾國傾城,纖秀修長的身段近乎完美,無半分誇張之處,亦無半分缺陷。

  彷彿她的存在,就為了定義三界柔陰之美的上限;

  天地極盡自身造化,用她來告訴無數生靈,美人就該是這般。

  此正是:

  月宮眾仙失顏色,方知此仙廣寒來。

  卞莊癡癡愣愣地看著這一幕,嗓尖發出一陣『呵呵』的響動。

  月宮附近的天兵天將、天庭仙神盡皆低頭,殿內眾仙子齊齊欠身,便是月老也要起身,道一句星君大人。

  來者何人?

  自是天庭正神,三界第一美人,人皇之女,浪前輩之徒,現任太陰星君,姮娥仙子。

  她身著霓裳仙裙,美艷不可方物,又聖潔高雅、不落半分俗色。

  說前面這句話時,她還在廣寒宮中,話音落下,已經是在月宮殿門前。

  這一手乾坤神通,也讓識貨者暗道厲害。

  場中只有李長壽與木公還坐著,此刻李長壽也不寒暄,直接問一句:

  「太陰星君為何說他無罪?」

  「拜見太白星君,拜見木公。」姮娥欠身行禮,看了眼卞莊,逕直走到李長壽面前。

  纖手一翻,一張雲鏡出現在殿頂,其內所顯便是月華池情形。

  「太白星君可看,此乃月華池的陣法佈置。

  此地,是我先前親手為各位姐妹布下的,整個天庭,怕是懂此陣的人也不多。

  該陣名為六合歸元陣,由人族上古年間的陣法大師所創,可常年開啟,經年累月不閉合,借用的是月桂樹之靈力。

  大陣唯一的出入口,就是您身後這個側門。

  若要從外闖入此陣,外圍陣壁必然遭襲。

  我查看過各處陣法佈置,第二層的殺陣、第三層的迷陣都未開啟,最外層的陣壁也完好如初。

  但這位卞莊將軍被發現,卻是在第四層的困陣中。

  困陣再向內,便是月華池池邊。

  這般情形,要麼卞莊是自月宮大搖大擺進入月華池;要麼,就是被人放在了池邊,丟入了困陣,以此陷害,讓太白星君兩難。」

  當下,立刻有嫦娥領隊向前稟告:

  「星君大人,月宮之中若無人時必然開啟外層防護大陣,今日有十幾位嫦娥在沐浴,就是此前練舞有些乏累。

  最近數月,殿內一直有人。」

  「走吧。」

  李長壽緩緩舒了口氣,站起身來,淡然道:「此地所有人,除太陰星君之外,皆去凌霄寶殿求見玉帝陛下。」

  言罷,李長壽對姮娥做了個道揖:

  「多謝太陰星君。」

  「星君客氣。」姮娥正色道,「月宮在我治下,出現這般事與我也有干係,我走一趟就是。

  卞莊是星君的愛將,星君理應避嫌,這一點還請各位知曉,莫要覺得太白星君不念舊情。

  這月宮,似乎也藏了些污濁,當清掃清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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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09:4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六章 壽之反擊,先手掀桌

  「這次多謝仙子了。」

  「怎麼,幫了太白星君一次,就從星君改口稱仙子了?太白星君還真是……」

  半日後,太陰星廣寒宮中。

  伴著星光,兩道身影在廣寒宮角落緩步而行;

  李長壽自是保持著太白金星的模樣,那姮娥也還是此前那般端莊秀雅。

  聽聞姮娥有些不滿的吐槽,李長壽只能略帶尷尬的一笑。

  姮娥輕聲道:「一點小事罷了,太白星君不必放在心上。

  那陣法我查看過,外部的確沒事,卞莊確實是被人從裡面帶過去的。」

  話語一頓,她目中帶著幾分亮光:

  「太白星君也懂六合歸元陣?」

  「不懂,純粹猜的,我總不能去月華池查看。」李長壽嘆道,「什麼理由、如何辯解不重要,重要的是誰來辯解、誰來說這般事。

  今日能救卞莊者,偌大的天庭,卻唯有仙子。」

  姮娥道:「此事當真有這般嚴重?

  便是他有這般色心,也有這般膽量去闖了月華池,憑卞莊此前立下的戰功,尚不能抵此次過失嗎?」

  「功過若能真能相抵,天庭規矩何存?功就是功,過就是過。」

  李長壽背負雙手,嘆道:「執權者不可動私情,這是天道對天庭的要求,只是很多仙神感受不到罷了。

  天庭要維護天道至公無私的形象,天道才會給天庭三界治理之大權。

  今日這事相對於天地大事來說固然是小事,但卻拿捏到了天庭的弱點。

  即仙神本身良莠不齊、私情較眾。

  背後算計者,所圖不小,心思無比高明,頗難對付。」

  姮娥輕輕頷首,笑道:「這其內的彎彎繞繞,姮娥是搞不明瞭。」

  李長壽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緩步走入最初相見的池邊閣樓中,不知不覺李長壽已是反客為主。

  他問:「仙子覺得,卞莊這人品性如何?」

  「若不說男女之事,倒是可以的。」

  姮娥嘴角輕輕抽搐了幾下,「但……這般私慾薰心之事,也能被他說出這麼多道理,當真讓人有些不知該如何評說。

  對於這般將領,星君還是少用的是,免得被他牽累了聲名。」

  李長壽笑而不語,與姮娥一同入座。

  一旁玉兔低頭跑來,送來茶水點心,李長壽與姮娥默契的保持著沉默,待玉兔走後,方才繼續言說。

  「姮娥有一點不明,可否請星君大人解惑?」

  「仙子問就是,我自斟酌以對,知無不言。」

  姮娥道:「為何星君傳聲時,非要讓我在最後再登場?如此怕是對星君名聲不利,落下個涼薄之名。」

  李長壽思索一陣,倒是不太好回答。

  他其實是在等,看除卻自己的安排之外,天道會不會有其他變化,救下西遊劫難中的半個主角。

  可惜,李長壽最後也沒等來什麼變化。

  天庭仙神有力使不上,卞莊一腔熱血上頭就要認罪……

  而自己的安排,似乎就是天道選擇的解救方式。

  頗為微妙。

  但這些是不好對姮娥言說的,李長壽也只能道:「趁著這次機會,讓卞莊這傢伙吃些苦頭,免得他繼續膨脹下去。

  人總要有些壓力的,不然就容易飄起來。

  希望這次他能長長記性,一點名聲對我而言無所謂,我本就不在意這般。

  你就是做的再周全,很多人背後依然會罵你,這是所處位置決定的。」

  「只是……」

  姮娥端起茶水,皺眉道:「這卞莊最後在凌霄殿內看我的眼神,當真讓人有些厭惡。」

  「這無妨。」李長壽正色道,「待此事風頭過後,若有必要,我讓卞莊來廣寒宮前跪下……認仙子做義母如何?」

  「噗!咳,咳咳!」

  姮娥堂堂大羅金仙,端著茶水一陣猛咳,面色不知是漲紅的還是羞紅的,眼神狠狠刮了下李長壽,隨之滿是幽怨。

  她嘴角一撇,哼道:「今日姮娥身子不適,星君改日再來吧。

  不送!

  真的是!」

  「哎,仙子……」

  李長壽抬手想挽留下,但姮娥甩身就走,身影已消失在了側旁樓閣之中。

  他搖頭笑了笑,散掉兩人周遭結界,駕雲飄然而去。

  半日前。

  李長壽帶三百嫦娥,與木公、月老押卞莊去凌霄殿中。

  玉帝親審,姮娥作保,證實卞莊為人構陷,但後續追查又陷入了死結,眾嫦娥都能證明自己並未單獨行動過。

  她們之中,最少有兩人甚至幾人說謊,但這事也無法大張旗鼓追查下去。

  就按李長壽所說那般——若查出卞莊被人誣陷但找不到誣陷之人,卞莊也要被重懲。

  不過這時的重懲,就與此前那般要丟小命有些不同了。

  玉帝下旨,姻緣殿禁卞莊姻緣千年。即千年內不得搞對象,以視對卞莊醉酒失察的懲戒。

  李長壽加了點補充,取掉了卞莊天河水軍副統領之職,於府邸禁足百年,百年內若再飲酒,直接打入凡間。

  卞莊對此……

  對此……

  「嘿嘿嘿,姮娥仙子,太陰星君,她就這麼來了。」

  那低調奢華又處處透著富貴氣息的府邸中,卞莊坐在迴廊盡頭,抱著面前的朱契石柱,面色酡紅、雙目迷濛。

  一旁,敖乙滿臉恨鐵不成鋼,罵道:「官都丟了還在這裡仙子!」

  卞莊嘿嘿笑著:「小事,小事。」

  靈珠子抱著胳膊,嘀咕一句:「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明知有人誣陷二哥,卻查不出結果,如何甘心!」

  卞莊舒服地嘆了口氣:「如果算計都是這種,再來幾次也沒事嘛,嘿嘿,仙子為我出頭,這找誰說理去。」

  敖乙哼了聲:「明顯是教主哥哥請來的。

  這天庭中,無論是誰開口說此事,都會被認為是巴結教主哥哥。唯獨姮娥仙子,其名聲、其身份,才可出手保住你。

  你可知,教主哥哥在其中擔了多少風險?

  若姮娥仙子將此事說出去,借此嘲諷教主哥哥幾句,教主哥哥落下偏袒色魔之名,恐怕也要被人傳做是色中餓鬼,說你去闖月華池是受了教主哥哥指使!」

  「這個。」卞莊蹭蹭鼻尖,「星君大人也是嫦娥總教習,應該不會這麼傳吧。」

  「人言可畏。」敖乙嘴角微微一撇。

  靈珠子目中帶著幾分不忿,問:

  「難不成,此事就這麼算了?

  那些嫦娥又如何,為何不能繼續查下去?一個個審問,不行一個個引入夢境,搜查其記憶。

  總能找出來是誰!」

  卞莊小聲道:「天庭嫦娥三界聞名,這麼搞事情就大條了。」

  靈珠子滿臉無奈:「二哥你現在還念著憐香惜玉?」

  敖乙卻道:「此事確實不宜鬧大,明面上將事情壓過,隨後暗中調查。

  放心吧,教主哥哥定不會放過此事,靈珠你莫要衝動……看這貨,滿臉幸福著,對他而言這就是最大的因禍得福了吧。」

  「嘿嘿,還是乙乙瞭解咱。」

  卞莊抱著朱漆木柱,滿是陶醉地嘿嘿笑著:「太陰星君,我欠了她一條命,這恩情,三輩子都還不清了。」

  「救你的是教主哥哥!」

  「這不一樣,咱命早就是星君大人的。」

  「我去找兔兔商量下。」靈珠子攥了攥拳,「若是查出是誰誣陷的二哥,先拖去打一頓!」

  言罷轉身匆匆而去,留下卞莊在那一陣乾瞪眼。

  卞莊回過神來,匆忙大喊:

  「不是!那些都是仙子,三弟你別真動手!」

  「安心吧,若有不妥之處,教主哥哥自會攔住他。」敖乙身形倚靠在側旁,「但此事,說不準還真要靈珠子來查。

  他是闡教弟子,並非天庭仙神,對女子也是無感,這名聲天庭都知。」

  「唉。」卞莊一陣搖頭,「年少不懂好,老大徒傷悲,三弟還是太年輕啊……今日能得太陰星君出言辯護,天庭一行,值了。」

  敖乙被他氣的直翻白眼,罵道:「沒救了你!」

  「我永遠仰慕姮娥仙子!」

  「滾!你還不知收斂,到處說你的那些歪道理,早晚要被這般事毀了前程!」

  「小事,小事。」

  「將你打落凡塵!」

  「小事,小事。」

  「除了你那禍根!」

  「呸!大不了就是一死!」

  ……

  誰在搞事?

  小瓊峰,丹房前。

  李長壽越來越喜歡在門前閒坐,看天看水看雲看娥,大概也是心態老熟,有了點老大爺之感。

  其實,此事以處罰卞莊暫時落幕,也是他暗中給玉帝陛下的建議。

  就當是對卞莊平日裡不慎言慎行的懲戒。

  坐在月宮中審理此案時,李長壽最開始完全不能排除卞莊自己色慾薰心的選項。

  沒辦法……

  【你永遠可以相信卞莊,除卻與美麗女子相關之事】。

  這次,若非自己與姮娥仙子還算有點交情,當真會陷入兩難之地,只能啟用卞老夫人等備用方案。

  但其他人出面,哪怕有周全的解釋,效果都會大打折扣。

  李長壽當時坐在月宮中,與姮娥傳聲約好此事後,就已經開始思索後面該不該查、又該如何查。

  如果這事是西方教在搞鬼,那自是萬事大吉。

  但如果,不是西方,又該如何收場?

  誠然,西方教搞事的可能性最大,畢竟此前卞莊也曾在靈山吐血碰瓷,被靈山記恨實屬情理之中。

  呃……

  突然想到,西遊劫難的落尾,這卞莊成了一位淨壇使者,連羅漢果位都沒混上,會不會就跟此前得罪了靈山有關?

  也不對,那時候的靈山,大概率非此時的靈山。

  但仔細想想,西方教此時當真敢繼續針對天庭?

  那兩位聖人是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子,但也正是因為這般脾性與行事理念,目中所見只是『利益』二字,反倒會在此時保持克制。

  如果再繼續跟天庭作對,西方教家底都要被打沒。

  天庭崛起是大勢,對於天道而言,其優先程度遠在西方大興之上,這事,那兩位聖人老爺應已明瞭。

  換個角度考慮,天庭平穩了百多年,突然被搞的,為何會是卞莊?

  李長壽沉吟幾聲,心底浮現出一個個選項,這些選項互相連接,化作了十多種可能。

  此時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

  若今日陷害卞莊,並非是靈山所為,那此事斷然不會如此落幕,對方肯定還會有後續。

  卞莊本身破綻太大,很容易被人算計……

  倘若一切真如自己所料,後續構陷卞莊者怕是會自己站出來;那般就很明顯了,針對卞莊就是為了拉他這個太白金星下場。

  事是小事,但背後之人所圖,應當不小。

  「嗯?」

  李長壽輕輕皺眉,看著靈珠子風風火火衝向太陰星的畫面,不由皺眉思索。

  罷了,讓他跟玉兔聯手,去震懾下那些嫦娥也好。

  自己這個總教習,也該去月宮中坐坐了。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要去找玉帝陛下商量商量。

  這可是天庭大事,而且是這段平靜日子裡面難得的大事,玉帝陛下已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要有點故事參與感了。

  做權臣的,自是要為玉帝考量,把這事也給玉帝陛下安排上。

  於是,三日之後。

  李長壽的紙道人笑呵呵地出現在月宮中,坐去了自己的老位置,架個燒烤架、品一壺玉泉冰釀,怡然自得。

  他笑道:

  「各位不用在意,我也是突然想到,自己還有玉帝陛下托付的總教習一職。

  天庭各處事務繁忙,我一直未能履行這般職責,心底有愧,心底有愧。

  來,接著奏樂、接著舞!」

  言罷,李長壽翻了翻面前肉串,瞇眼輕笑。

  殿內眾嫦娥倒是沒什麼異樣,她們也知道,太白星君來此地是為震懾暗算卞莊之人。

  這事既已查明是有人構陷,太白星君能顧全她們顏面,用這般方式溫和施壓,已是頗為仁慈。

  這幾日,靈珠子和玉兔也在月宮之外到處溜躂,盯著每個過路的仙子,同樣讓各位仙子略感壓力。

  李長壽在月宮一坐,靈珠子和玉兔在月宮這一轉,就是數月之久。

  正當李長壽暗自嘀咕,這莫非真的是西方教單純蓄意報復,月宮中就有幾名仙子出現了異樣,連續兩次『曠班』未來練舞。

  這幾名仙子,恰好是當日沐浴的十幾位仙子中人。

  果然來了……

  李長壽沉吟幾聲,知道自己命令一下,傳她們過來問話,後續之事可能會朝各種匪夷所思的路線發展。

  甚至有可能會牽扯到道門三教,或是瑤池王母。

  但此時明顯發現異常而置之不理,對天庭眾仙神又無法交代……

  這算計到底誰安排的?

  竟如此難對付,且完全不是西方教的行事風格。

  李長壽突然想到了一個老友——輪迴塔之主,阿藏。

  這是繼上次與地藏博弈東海、棋差半招後,李長壽第一次感覺自己如此被動。

  要破局,還不到時機。

  水還是渾的,看不清池底。

  李長壽並未著急出手,先思慮清楚後事,給每個可能制定好補救之策、後備方案,隨後,才招來敖乙,冷著臉對敖乙下令,將那幾名『可疑』的嫦娥請來問詢。

  這一查,真就牽扯出一連串的後續。

  那幾名嫦娥被『請』來月宮,眾目睽睽之下,沒有撐過三個時辰,一名仙子道心受不住壓力崩潰,講述了當日之事。

  有四人動手,暗中設計了半年之久,終於找到機會,將醉酒的卞莊半路偷來、放到了月華池旁。

  一名主謀、三名同謀。

  這主謀者,正是當日說【若非知曉卞莊是太白星君的左膀右臂、我便一劍將他殺了】之言的那仙子。

  李長壽將那三名同謀從輕處罰,只是禁足百年。

  隨之,李長壽想順水退舟,言說這主謀與卞莊有舊隙,乃個人報復之舉動,就要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怎料嫦娥中也有不少正義感爆棚的仙子,站出來對那主謀者各種斥責,言說她敗壞了月宮名聲,要將她自嫦娥簿上除名。

  此女子迅速崩潰,哭喊著:

  「我也沒法子,他們抓了我親妹一家做要挾,逼著我這般做的!」

  李長壽:……

  這反轉,絲毫不出他所料。

  此時心底的那十多條可能已消散了大半,只剩下幾條推測,通往真正的答案。

  李長壽緩聲道:「各位仙子莫急,讓本星君來問……你口中的他們,是何人?」

  那主謀者失魂落魄、雙眼垂淚,竟是如此楚楚動人,當真有些我見猶憐。

  她低聲喃喃:

  「我也不知是何人,我上次回家省親被他們制住,我妹一家都落在他們手中。

  只是,我聽聞他們說起了一句,一句……

  大人,我不敢說。

  您從重處罰我就是了,還請您大慈大悲,出手救救我妹一家。」

  「你說就是了。」李長壽溫聲道,「你妹一家若真被人挾持,天庭自不會不管。」

  「謝大人,謝大人。

  我聽他們無意間說起,這次定要讓您與姮娥仙子生隙,免得姮娥仙子這三界第一美人,壞了他們雲霄師姐的……好姻緣。」

  截教仙?

  這只是淺層的答案。

  李長壽並未著急,心底反倒鬆了口氣,事情已是水落石出了一半。

  但對方設計的這條路,自己走到現在也就罷了,繼續被對方牽著鼻子走,那就有些失策了。

  背後算計者,想把事搞大?

  那就徹底搞大。

  對方想讓道門三教爆發衝突,那就讓三教起衝突,把事情徹底搞到對方無法承受的『大』。

  算計來算計去,算計到了雲霄身上。

  真當他只會周全,不敢掀桌子?

  穩一手。

  空明道心・啟。

  李長壽極快地內視自身,判斷自己有無被劫運影響,發現並無天道之力的蹤跡,便知這非天道要提前落下封神殺劫。

  八成是有人等不及了,想提前引動大劫。

  下方,有嫦娥領隊道:「星君大人,此事該如何處置?」

  「送去凌霄殿。」李長壽道,「此事事關雲霄,雲霄是我道侶,我不便繼續出面,便去做解救此嫦娥家人之事。

  還請替我啟奏陛下。

  此事必須一查到底,查到誰都不必停下,天庭威嚴不容有失。

  我倒要看看,誰有這般膽量,挑釁天庭,挑釁天道,挑釁紫霄宮!」

  話畢,李長壽長身而起、拂袖而去,看似平靜,實則火氣沖天,留下一群嫦娥鳳眼瞪妙目,各種惴惴不安。

  她們就是些舞者,哪裡經得住星君大人這般怒火。

  李長壽出得月宮,逕直朝太陰星之外駕雲而去,面色黑如鍋底。

  一縷流光自側旁飛來,化作金鵬之影,湊到李長壽身旁低聲道:「老師,有件小事。」

  「何事?」

  「卞老夫人派人送來三百位美貌少女,此時就在東天門外等候。」金鵬嘴角一撇,「根據卞家來人所說,他們少閣主就沒受過這種委屈。

  卞老夫人對此事頗為惱火,但也知天庭規矩,這三百少女進入卞莊府中,也就開鑿個寶池,每日在其內沐浴,不會多外出走動。」

  李長壽啞然失笑,笑道:

  「這位老夫人也是真有一手,你去呵斥卞家來人幾句,話不要太重。」

  隨之,李長壽傳聲道:「你稍後暗中行事,我去調查一名嫦娥的家人,會故意放慢步伐,將消息提前給你,你且去試試能不能救下這一家。

  若能救,就保護好他們,直接帶回天庭。

  若是救無可救,所見只是屍身,就焚屍滅跡,不要留半點痕跡。

  莫問為何。」

  「是!」

  金鵬鳥傳聲應答,又含笑拱手:「老師放心,我自有分寸,不會讓卞家太委屈。」

  言罷,金鵬轉身遁去。

  李長壽雙眼一瞇,紙道人繼續擺了個臭臉,回返太白宮中。

  借題發揮,他可是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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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30 01:09: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七章 《君臣・最佳拍檔》

  西方教彌勒,闡教廣成子,截教多寶,闡教燃燈道人,闡教赤精子,截教關愛太白雲霄戀的熱心群眾……

  太白宮中,李長壽靜靜坐在大殿深處,心底劃過一個又一個名號或者勢力團體。

  他在猜測、推斷,到底是誰在背後搞事算計。

  因此時所知訊息太少,李長壽也無法分析各個可能的概率。

  本來,李長壽對此事,還有部分得過且過之心。

  封神殺劫就在前面,天道劇本都已定下;

  道祖老爺的意思,已暗示得很明顯:讓他這個主劫之人,老老實實根據天道的指示精神走,充分體會天道的不容易;

  他只需把天庭正神塞滿、削弱天地間生靈之力,其他不用多考慮。

  換而言之,大劫並非小金蓮兒,哪個大官人邪魅一笑,都能隨隨便便勾搭的。

  但對方竟拿自己和雲霄之間的感情做文章。

  他一個藍星遊子,上輩子生活在法治社會、趕在和平年代,生活基本沒啥生命威脅,匆匆走完一生、意識就快消散了,莫名其妙就到了這個大能移山填海、凡人命如草芥的洪荒。

  生存危機、活命危機已經夠慘了,前面還有個浪前輩成為了遺留問題,搞的自己被道祖猜忌。

  他有想過跟天道作對嗎?

  咳,想過……這個其實還是想過的,主要是功德金身的問題。

  但李長壽也知道,在這個天道完善過後的時代,客觀條件完全不允許與天道鬥。最穩妥的路徑,就是達成目的後離開洪荒天地。

  他好不容易狠下心來,嘗試性地與雲霄走出了一步又一步。

  跟先天大能談戀愛,真的很需要花費心思。

  結果到頭來,這段感情,反倒成了旁人利用的工具。

  李長壽緩緩嘆了口氣……

  是他手段不夠狠,還是站的不夠穩?

  每日三省吾身,穩字常刻道心。

  天地本無常勢,小處得顯真章。

  這次的算計,卻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畢竟他不是聖人,沒辦法隨時監察天地萬物。

  直接鎖定西方教,很容易錯過真正的幕後黑手。還需要進一步查證,掌握更多訊息。

  簡單分析一下,背後可能存在的算計者。

  站在算計最淺層的,就是表面已知曉的事實——截教某些熱心仙人,為雲霄和他的戀情保駕護航,讓自己和月宮仙子劃清界限。

  李長壽完全沒辦法排除這個可能性。

  截教仙太多、人太雜,而且一個個以重情重義自我標榜,真說不定有幾個憨憨喊著『我這波機智的雅痞』,搞出這種事。

  這無疑增加了破案的難度。

  但不管如何,就算真的是截教仙所為,李長壽也不想輕易放過。

  有時候,他本身可以做出讓步,吃點小虧沒什麼,不影響自己根本利益就無關痛癢。

  但,雲霄和靈娥不行。

  「長庚?」

  殿門外,玉帝化身荃峒匆匆而來,李長壽開啟周遭大陣,起身相迎。

  這天庭權力核心的兩個意識,蹲在太白宮角落,吃著烤串、喝著冰鎮玉釀,擼起袖子就開始迅速交流。

  玉帝問:「這次之事關聯到了雲霄仙子,你怎麼看?」

  李長壽道:「陛下,就私心而言,我想把事情搞大,但這般或許會給天庭埋下隱患。」

  「能有什麼隱患?」

  玉帝哼了聲,「有人算計卞莊,還是用你和雲霄的關係做文章,明裡說是怕你跟姮娥走的太近,實際上呢?

  這是在諷刺你會因雲霄偏袒截教,想動搖你執掌大劫的根本。

  你就不妨大大方方告訴他們,咱們就偏袒,咱們就是看截教仙順眼,他們又能如何?」

  李長壽笑道:「陛下能為小神如此考慮,小神當真頗為感動。可此事還是讓小神處置吧,小神自會想出周全的法子,既震懾宵小、又維護天庭威嚴。

  順便,還能出出氣。」

  「你這次能不忍,吾心深感欣慰。」玉帝笑道,「你為天庭做了這麼多事,天庭也該為你做點事了。

  說吧,怎麼辦。

  你辦事,吾放心。」

  「把事搞大,盡所能的搞大。」李長壽道,「先讓對方感受到天罰就在頭頂,這點就需陛下出手了。」

  「小事。」玉帝化身道,「你寫份奏表,吾照著讀就是了。」

  「陛下,咱們這樣,很容易被人說是小神操縱天帝,您自己發揮發揮……」

  玉帝化身正色道:「長庚愛卿,懶惰了啊!」

  李長壽放下手中烤串,低頭拱手,低聲道:「哎,是,小神這就琢磨著寫,陛下您能接受的搞事上限到什麼程度。」

  「不驚動道祖老爺現身。」

  李長壽:……

  真的是他不夠狠嗎?

  剛才已經凶巴巴制定後續報復計劃,上限是不驚動聖人出手。

  玉帝一開口,就直接是不驚動道祖老爺現身。

  而今這天地間,只有一件事能讓道祖現身——聖人大戰、洪荒將毀。

  怎麼感覺玉帝陛下是想趁機湊熱鬧,宣誓下自身存在感?

  李長壽斟酌一陣,上奏請玉帝陛下接管燒烤架,起身走去一旁,擺了個矮桌,寫了一份非正式的奏表。

  探尋東海之濱突然出現的仙山是否為花果山,其實並不著急,那只是滿足自己好奇心的行為。

  雖然自己這個太白金星,看樣子很可能是會跟猴子有一段『愛恨糾纏』。

  但事有輕重緩急,現在最重要的,是搞死、咳,是查出背後到底是誰在算計自己和雲霄。

  【虛假的感情】:如卞莊那般,將愛與美掛在嘴邊,天天喊著要找尋自己的命中天女,結果見一個愛一個,覺得這個也不錯。

  【真正的感情】:你敢用這個做為威脅,就別怪咱做事不再有底線。

  於是,半日後。

  ……

  哐!

  噹噹噹!

  凌霄寶殿,天庭眾仙齊聚,但凡有品階的仙神都被招來,看一直平靜的玉帝陛下,突然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高台之下,一身『囚服』,滿臉淚痕的卞莊低頭跪伏。

  卞莊身側那名嫦娥,此刻氣息奄奄的躺在那,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傷痕,似是中了毒丹。

  當然,她性命無憂。

  毒丹是李長壽下的,算是對她的懲戒,解毒丹過了片刻再餵下去,為的是她接下來全程閉口,不再多說半個字。

  將事情搞大的第一步——惡劣其性質。

  「反了!這是要反了!」

  玉帝破口大罵,身上的白衣不斷輕晃,在被他踹倒的玉案後來回踱步。

  「先是天河水軍副統領被人陰謀算計,算計者,竟然是本該冰清玉潔的月宮嫦娥。

  現在!

  才半天!

  這嫦娥收押天罰殿才半天,就有人要謀害她性命!

  滅口!明目張膽的滅口!

  這是在天庭!

  在天道定下,要執掌三界秩序的天庭!

  膽大妄為,無法無天!這背後謀劃者是吃了天膽!

  誰來告訴吾,這天庭還有什麼用?

  誰來告訴吾,這天帝還有什麼用!

  東木公!」

  「老臣在!」

  木公高聲呼喊,急匆匆走出兩步,跪伏在高台前。

  「查!給我查到底!

  自今日起,天庭暫停一切非必要事務,所有仙神不許輪班,天庭自查!

  這次若是查不出問題,吾就拿你們找問題!」

  東木公低頭高呼:「老臣遵旨。」

  靠前幾排天庭正神齊齊低頭行禮,不少人也是面露怒色,齊聲道:

  「臣等遵旨!」

  玉帝面色稍緩,冷然道:「卞莊府邸用重兵護起來,再把這仙子送去瑤池,由龍吉親自帶人看守,誰都不得靠近!

  長庚愛卿呢?」

  「太白星君已帶兵去這位嫦娥家中解救被抓人質了。」東木公忙答。

  玉帝緩緩點頭,又罵道:「脅迫嫦娥,算計天將,威脅吾最信賴的天庭重臣!

  不管背後算計者是誰,吾這次定饒不了他!

  傳令瑤池!

  派人去三仙島送些寶物,替長庚愛卿和天庭,對雲霄仙子賠禮道歉!

  這事咱們天庭理虧。

  雲霄仙子那麼溫柔賢淑一女仙,長庚為公平主持大劫、幾十年忍著相思之苦才去見雲霄仙子一面,換來的就是被如此懷疑!

  今天吾就明白告訴各位愛卿,這封神大劫還有一場殺劫未降,此事各教大弟子都明!

  但吾早就給了長庚愛卿一份旨意,這旨意就是免雲霄入劫,算是天庭對長庚的回報,天庭能有這般局面,長庚居首功!

  長庚愛卿並不用為私情,而影響大劫走勢。

  那些只敢躲在暗處暗箭傷人者,其德不配為天庭正神!其身不配在天地留存!

  哼!」

  一掃衣袖,玉帝轉身而走,消失在高台之上,只留下一群天庭仙神或是面面相覷,或是義憤填膺。

  東木公站起身來,轉身也是面露怒色:

  「還愣著作甚?

  當值仙神各回職位,維護天地安穩不亂!

  其餘仙神殿前集合,分頭搜查天庭各個角落!」

  《凌霄宮玉帝大罵》的戲碼順利落幕,在李長壽背後推動之下,洪荒輿論之火開始猛烈燃燒。

  天庭的憤怒,在最短的時間內,被最多的煉氣士所知曉。

  就是……

  這玉帝,加戲也加的太多了。

  雖然仔細考量,這些都是好事,對自己很有利,但玉帝此前也不打個招呼。

  算了,劇組就這位腕兒大,導演也要點頭哈腰伺候著。

  太白宮中,李長壽本體自小瓊峰挪了出來,周遭紙道人來回走動,一只只玉符不斷飛馳。

  崑崙山上,度厄等廣口瓶、咳,重來。

  崑崙山上,度厄真人帶著鄭倫又來吃宴席,這次卻是面露沉色,主動打探,將自己『不經意間』得知的消息傳遞了出去。

  中神洲各處坊鎮中,一名名天庭暗中培養的『訊息擴散仙』,開始遊走於各個茶樓、論道場。

  三千世界中,仙盟掌控之地,每處大千世界都多了幾位仙神,主動談論起了剛發生的大事。

  天庭將軍遭算計,嫦娥家人遭脅迫。

  事發投毒欲滅口,凌霄殿中玉帝怒。

  這次之事,已然失去了背後算計者的控制。

  畢竟如今的天庭,已非當年的天庭,威懾力直逼六聖,影響力猶有過之。

  李長壽的紙道人帶了一隊兵馬,『火速』趕往那嫦娥家中,大搖大擺、全力追求速度,極力體現天庭對每一位仙神的人文關懷。

  天庭眾嫦娥,其實大多是從三千世界中挑選出來的,一定程度上算是天庭的門面擔當。

  這嫦娥家就離著洪荒有些遠,天兵飛過去最少兩個月。

  然而,行至半路,路上卻只花費了半個月。

  此事在洪荒中已傳的沸沸揚揚,一則噩耗由仙盟傳來。

  那名嫦娥的親妹一家,連同嫦娥所有親人,已被那些背後算計者暗中滅口。

  仙盟搜查了那處大千世界中,所有可能藏身的角落,最後終於尋到蛛絲馬跡,找到一處山谷。

  但幾位仙盟高手趕過去時,眾親的屍身都已化作灰燼,空氣中殘留著淡淡靈氣波動。

  若非周遭有一縷縷無法成行的殘魂殘留,甚至無法辨別此地曾有人被殺。

  李長壽心底暗自一嘆。

  金鵬還是去晚了。

  按此前計劃,他早已偷偷將那大千世界的位置告訴了金鵬,金鵬鳥有極速在身,只要對方得到消息沒那麼迅速,救出來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可惜,金鵬的極速也救不來那些人。

  之所以叮囑金鵬,若是來不及救援就毀屍滅跡,其實也是出於加深『對方罪行』,讓此事得到更多關注的目的。

  李長壽當時,就已定下了後續一系列算計。

  當下,紙道人帶著天兵繼續趕往那處大千世界,消息傳回了五部洲之中。

  凌霄殿中,玉帝再次大怒,天庭上下的怒火已被引動。

  這股怒火可以如火山般爆發,也可化作一股洪流,淹沒一方勢力。

  此事,到此時已經完全定性——對天庭的嚴重挑釁,對天道視若無睹,拒絕天道定下的洪荒新秩序。

  而通常這般生靈或者勢力,下場都不會太好。

  太白宮中,李長壽陷入沉思。

  此時線索完全斷了,天庭的怒火已經燒起來了,背後算計者也不可能直接來天庭承認錯誤,反而會將自身藏的更低。

  直接線索方面,只能看金鵬能帶回什麼好消息了。

  間接線索方面,後續可以去一趟輪迴塔,雖然地藏已經封了塔,但李長壽只要本體過去,靠著天道序列的壓制,仍然可以強行擠進去。

  但這些……

  還不夠。

  李長壽目中精光一閃,袖袍鼓動間,面前彷彿張開了一張大網。

  天庭瑤池仙子們去三仙島送禮,其實是李長壽安排的,後續發展也頗為順利,截教上下都開始關注此事。

  李長壽不想算計截教,但此事卻已牽連到了截教,截教無論如何已無法脫身。

  如果真的是截教哪個憨憨所為,當年『賣記名弟子拖垮截教』的情形,怕是要再次上演。

  若是有人借此算計截教,反過來想影響李長壽與截教的良好關係,截教受損更大,封神殺劫八成會孤立無援。

  玉帝在凌霄殿正式說出了『最後的殺劫』,營造截教壓力。

  瑤池仙子去三仙島送禮,代天庭對雲霄仙子賠禮,引動截教仙人注意力。

  李長壽一封玉符發到羅浮洞,趙公明適度地表達對此事的憤怒……

  很快,截教仙人們義憤填膺,內部開始自查此事,幾位大弟子在各處道場走動,暗中調查一切形跡可疑之人。

  為了不背鍋,他們無論如何都要把背後搞鬼的抓出來。

  這,就是李長壽能調動的第二股大勢力。

  天庭、截教,道祖的威懾、通天教主的劍……

  還不夠。

  算準時機,李長壽本體出了太白宮,先去凌霄寶殿面見玉帝陛下,與眾多仙神一同商議如今難處。

  沒線索,總不能憑空捏造,各位仙神都陷入了莫大的糾結。

  李長壽自是有備而來,跟大家一起商議了半日,嘆了聲:

  「陛下!小神無能,給您丟人了。

  但此事在洪荒三界都已引起了廣泛關注,若是不了了之,天庭威嚴蕩然無存。

  小神斗膽,請陛下准許二事!」

  「愛卿講來。」玉帝這段時間,第一次溫和言語。

  李長壽定聲道:

  「其一,請陛下派人去火雲洞中,尋那位卜算無雙的人族先賢伏羲前輩相助,看是否憑河圖洛書推算出些線索。

  其二,小神同時去九重天闕、太清觀中,問詢老師此事主謀!」

  玉帝看過劇本,自然知道此時該說些什麼,問道:「長庚愛卿何不直接去問太清師兄?」

  李長壽道:

  「一來是不想因此事麻煩老師,老師喜歡清修。

  二來,會讓人覺得,我人教對天庭干預過深,老師曾說過,人教匡扶天庭是為天下蒼生,而非為權柄之事。

  故,穩妥起見,小神會去問一個答案。

  但若非情不得已,咱們正常追查得不到線索,便不用這般答案。」

  玉帝含笑點頭,眾仙神各自鬆了口氣,底氣頓時足了百倍。

  李長壽拜別而去,駕雲直往九天,半月而還。

  天庭開始在整個洪荒搜查,用上百般手段,調用一切資源,以殺害那名嫦娥的煉氣士為目標,開始了漫無邊際地搜查。

  壓力之下,一條條線索時隱時現。

  而當李長壽離開太清觀,還沒站穩,金鵬自角落匆匆而來,低聲道:

  「老師,弟子等您十天有餘。」

  李長壽拉住金鵬手臂,低聲道:「如何了?」

  金鵬快聲稟告:「弟子去晚了一步,那嫦娥家人被殺了,但弟子救下了大半人的魂魄,也將動手殺害那嫦娥家人的幾名天仙捉了。

  按老師您的叮囑,弟子不敢用傳信玉符稟告,擅自做主追查了下去。

  他們是收靈石做買賣的散修,背後彎彎繞繞、七拐八拐,弟子無能,線索還是斷了。」

  李長壽目中露出幾分思索,立刻道:

  「你回去,再飛一趟,從事發地點,用你的極速趕回來,越招搖越好。

  把消息放出去。

  就說,你救下了那嫦娥一家人的魂魄,抓住了當時行兇者,並暗中秘密調查,在天道的指引下,找到了背後主事者的線索。

  記住強調天道指引。」

  金鵬眼前一亮:「老師您是要故意打草驚蛇,看線索能不能續上?」

  「不,答案我已經有了。」李長壽嘴角一撇,淡然道,「我只是要讓那個算計者,煎熬煎熬,感受感受什麼叫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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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 反 擊 風 暴!

  滋——

  一塊外焦裡嫩、厚薄均勻的肥美靈獸肉,在鐵板上迸發著細細的油點。

  一支由上等絕靈雪花玉做就的夾子,將這塊靈獸肉不時的翻動、摁壓。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簡單的煎與熬。

  與這塊靈獸肉相配的,也就只是一點十萬年份的靈根,帶著一點讓元神放鬆、精神昇華的功效。

  嗅、嗅。

  白澤聳了聳鼻尖,撫著自己的山羊鬍,帶著淡淡的笑意。

  臨天殿已是步入正軌,從殿主到謀士,參與制定普通決策者已高達數十人。而知曉臨天殿真正跟腳的,還是他們最初的度仙門小高手團。

  摸魚的日子,又變得如此舒坦、愜意,且儀式感滿滿。

  「白先生,你這伙食不錯嘛。」

  袖口突然傳來一聲呼喊,白澤哆嗦了下,夾子都差點脫手。

  又見流光閃爍,一抹熟悉的身影自袖中飛出,落在了他面前。

  「水神大人!」

  白澤忙道:「近來臨天殿無事,貧道在這裡磨練下廚藝,稍後有機會在您和雲霄、靈娥兩位仙子面前露一手。」

  李長壽:……

  行吧,隨機應變會說話,也勉強算是傳統技能。

  李長壽問:「白先生近來關可注過天庭之事?」

  「自是知曉。」白澤笑道:「也是聽聞水神去了太清觀,我這邊才覺得事情已經了了,暫時休息下,琢磨琢磨廚藝。

  怎麼,事情還有變化?連太清聖人都不知是誰在算計?」

  李長壽笑而不語,隨後輕嘆了聲,自顧自地坐在一旁,示意白澤繼續烤。

  他道:「老師是最大的靠山和底牌,之所以請老師出手,是因這次敵手給的線索當真太少了,而且十分謹慎。

  脅迫那名姮娥的,是一批散修。這批散修背後,交給他們任務的,還是幾名散修。

  而這幾名散修追查下去,有一人的親友還有截教背景,但卻只是九龍島上名不見經傳的煉氣士,線索到這裡就完全斷了,因為那幾名散修已被人暗中殺了。

  對方如此高明的手法,做事毫無紕漏,且能提前佈局、細細謀劃,在我追查之前就將整個線索鏈截斷,當真頗為厲害。」

  白澤細細思索,問:「這次莫非,不是西方教所為?」

  「我倒是想,如此就可讓事情簡單許多。」

  李長壽搖搖頭,苦笑道,「西方教暗部勢力已被我折了大半,就算有兩名聖人撐著,如今在應劫的三教中勢力、實力也完全墊底。」

  白澤錯愕道:「當真是截教一時糊塗,自行算計?」

  「截教能做到這般細緻的佈局謀劃,懂得如何四兩撥千斤的,必然只有極少數人。」

  李長壽搖搖頭,解釋道:「這部分截教弟子,如何不明,這樣只會惹惱我?」

  「這……」

  白澤沉吟幾聲,口中蹦出幾個問號,提及了妖族、巫族,甚至遠古大能、域外天魔。

  統統被李長壽否了。

  白澤頓時沉默了下來。

  李長壽饒有興致地反問一句:「白先生似乎刻意繞開了闡教。」

  白澤此時也苦笑了聲:

  「如果當真是闡教忍不住出手了,想分化水神與截教,甚至是為了讓水神與雲霄仙子生隙,憑水神這次動用的勢力、調動的資源、帶起的節奏……

  說這件小事能成為封神殺劫的引線,貧道當真沒有半點驚訝。

  這事,大條了。」

  李長壽含笑不語,看著鐵板上的那塊烤肉,讚嘆道:「普通的鐵板、凡俗的炭火,極品的靈肉、珍貴的配料,這道菜有點意思。」

  白澤也笑了聲,道:「簡單的算計,嚴重的後果,這件事才有意思。

  水神,您打算如何做?」

  「該查查,該殺殺。」李長壽道,「此事是誰做的,就是誰做的,兩教若起爭執,就讓他們起爭執。

  背後之人的算計或許能如意,但代價卻非他可控,也算給那些蠢蠢欲動之人一點警告。

  白先生,回天庭一趟。

  待你抵達天庭,便是我出手之時……肉快烤焦了。」

  「哎。」白澤連忙將靈獸肉夾到側旁,「您不嘗嘗?」

  李長壽的身影已化作一縷流光遁入白澤袖中,只留下一句:「紙道人能嘗出什麼?事了之後,白先生做一餐就是了。

  不必回來得太快,我多熬那人幾日。」

  「明白。」白澤含笑道了句,感受到李長壽的神念消散,這才輕輕呼了口氣。

  闡教?

  白澤表情略微有些費解。

  這些傢伙,到底急什麼?

  ……

  同一時刻;

  崑崙山、玉虛宮中。

  一處山澗瀑布側旁的仙閣,些許琴聲隨風飄蕩,頗有寧靜致遠之意境。

  錚!

  琴聲突停,本是仙寶的仙琴,其上一根琴弦卻突然繃斷。

  廣成子靜靜坐在那,端正的面容上流露出幾分思索,捏起琴弦,指尖點出少許光亮,將琴弦緩緩續接。

  一縷流光自天外飛來,化作了赤精子的模樣,腳步有些匆匆,到了廣成子面前後,腰間的環珮還在輕輕晃動。

  赤精子道:「師兄,那金鵬鳥似是查到了點什麼,正從三千世界往回趕。」

  廣成子淡定地點點頭,手指鬆開,仙琴的琴弦已是接續上了。

  他問:「後續處置如何了?」

  「唉。」赤精子道,「該毀的都已毀了,按理說不該有什麼線索留下。

  只不過,據貧道推測,金鵬闖入三千世界在前,而後才是長庚師弟的化身帶人趕過去,一明一暗、一鬆一緊,以此混淆視聽。

  說不定還真會查到一點什麼。」

  「長庚師弟已去過了太清觀,耽誤了十八九日之久。」

  廣成子露出幾分溫和的笑意,緩聲道:「什麼事能瞞得過師伯?長庚怕是已知道了答案,接下來就看他如何選。」

  「那師兄怎得還如此悠閒?」

  「長庚師弟性情穩健,凡事都會從大局考慮。」廣成子道,「他一力促成三教不戰之約,為的就是讓道門在大劫中多保存點元氣。

  這點,你我不如,你我所見不過是闡教之利。

  而且,正因咱們將所有線索都毀了,才逼的長庚師弟去太清觀,一飲一啄,皆有定數。」

  「可這!」

  赤精子手背拍著手心,「現在截教上下義憤填膺,天庭上下怒火沖沖,他們若直接打來咱們玉虛宮,事情定然無法收場。

  咱們老師的面皮,可萬萬丟不得!」

  「那就把罪魁禍首交出去。」

  廣成子大袖一拂,長身而起,面容不怒而威,定聲道:

  「此事你我最開始既已察覺,未能及時阻攔,已是有了過錯。

  貧道此前怎麼說的?若再出手遮掩,縱然是做的天衣無縫,長庚師弟也會將懷疑的目光落在咱們身上!

  咱們老師有盤古幡斬斷天機,盤古幡與太極圖同源,師伯或許能推算到咱們身上,卻推算不到具體是何人所做。

  但長庚師弟去了太清觀出來,他說是誰在算計,就是誰在算計。

  他說誰是主謀,誰就是主謀!

  他為何不直接對外言說,是咱們闡教中人所為?這就是長庚師弟的手段!這就是他最高明的地方!

  人家是在給咱們機會,等咱們站出來認錯。

  師弟,莫要再繼續為了所謂的闡教聲名,去袒護那些有異心之人了,我們該給長庚一個交代。

  長庚師弟並不會針對整個闡教,他做事,自有這般分寸。」

  赤精子老道眉頭緊皺,站在那看著廣成子的背影,目中流露出幾分思索,最後長長一嘆。

  「師兄,咱們當真是要放任不管?」

  「師弟,莫要因一二人,就將咱們闡教拉入污水之中。」

  廣成子輕嘆了聲,道:「莫要再繼續插手,殺那幾名凶惡散修之事,就當從未發生過。」

  「唉,只能如此了。」

  「當初就不該插手此事。」廣成子搖搖頭,目中帶著幾分悵然。

  赤精子嘆道:「可咱們不做點什麼,讓那幾名心懷叵測之人掀起三教大戰,事情豈不是難以收拾。」

  「大劫就在頭頂。」

  廣成子背負雙手,注視著窗外的瀑布,看著那一束彩虹,沉聲道:

  「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考慮下,你所做,究竟是你想要做,還是天道想讓你做。

  長庚師弟給咱們的期限,應該不會太長。

  且將各處洞府中的師弟師妹都喊來,在玉虛宮中,等長庚前來吧。

  還有,看好燃燈和懼留孫,莫要讓他們再做什麼小動作。」

  「唉……」

  赤精子低嘆了聲,轉身自閣樓中快步離開。

  廣成子雙眼微微瞇起,保持在中年狀態的端正面容上劃過幾分猶豫之色,但很快就如下定決心一般,左拳緩緩攥了起來。

  於是,三日後。

  金鵬鳥一聲高啼響徹洪荒天地,本就已如丹爐爐火般熊熊燃燒的傳言,再次掀起波瀾。

  天庭姮娥誣陷天將之事,有眉目了!

  整個天庭,自天兵到凌霄殿臣,自瑤池到月宮,擠壓的那股火氣,終於找到了方向。

  金鵬前腳剛抵達太白宮中,就有一群男仙女仙衝到太白宮附近。

  月宮嫦娥恨那名犯事嫦娥壞了月宮的名聲,更恨以脅迫親人性命這般低劣手段,威脅那自己姐妹犯下錯事的惡人。

  只可惜,金鵬進入太白宮後,一日一夜方才從宮內出來,而後行色匆匆趕去通明殿中。

  隨之,太白金星現身,駕雲趕去凌霄殿。

  似乎一切都已水落石出。

  而眾仙在心情激昂時,又突然想到,太白星君早已在太清觀求得了聖人指點,心底也已有了確切答案。

  當下,眾天將跟隨、眾仙子齊跟進。

  又兩日後,天庭突然派出大批天兵,洪荒五部洲再次被天兵引動的天道之力封鎖,四處天涯海角、幽冥界小路,盡數被天庭封鎖。

  上次這般,妖族黃了,西方教被撕掉了一隻翅膀。

  這次又是如此動靜,洪荒各處勢力、各位煉氣士,頓時知道又有大事要發生。

  背後算計者到底是誰?

  天地間,氣氛漸漸凝重了起來。

  時隔百年,天庭權威日重。

  這百年間,因天庭崛起之勢已被證實無法阻擋,必將成為今後洪荒的權力中心,又有不少煉氣士趕去投奔。

  這次封鎖五部洲,天庭已不需龍宮配合。

  甚至,比上次封鎖的還要嚴密一些。

  再十日後,一隻渾身帶著水藍光芒的瑞獸,自西海天涯海角現身。各位天兵天將不敢阻攔,目送這位大佬回返洪荒五部洲。

  瑞獸,白澤,人教順位第二坐騎,太白星君的謀臣,這些年躲在三千世界中探尋優質食材,有洪荒第一美食大能之稱。

  白澤的回返,無疑成為了,太白星君要動手的信號。

  果不其然,白澤剛剛飛到中天門,李長壽就已現身,落在了白澤背上。

  白澤掉頭直奔東海以南,李長壽面容無比陰沉,身周漂浮著幾只銅鏡,朝金鰲島而去。

  天庭各處,中神洲各大坊鎮,但凡與水神府中那三百六十面【轉播大銅鏡】相關聯的鏡面,都呈現著這同一幅畫面:

  太白金星鬚髮飄舞、面容陰沉,目中帶著濃濃的疲倦,似乎這段時間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而白澤意氣風發、趾高氣昂,邁著優雅的步伐,腳下綻放著淺淺波痕,演繹著何為上流瑞獸。

  金鰲島,不多時便已在望。

  隱隱的,李長壽背後像是有一口火山,火山之中承載著天庭上上下下的怒火,這份情緒似乎要朝著這個小島傾斜。

  截教仙頓時緊張了起來,數百道流光飛出金鰲島,早早在空中等候,一個個朝著天邊張望。

  高空中也出現了一朵祥雲,其上顯露出碧游宮的宮門,數道身影從中飛出,自是多寶道人、趙公明、金靈聖母、龜靈聖母。

  多寶嘀咕道:「真就是那個混賬擅自做主,惹下了這般大的麻煩?」

  趙公明撫鬚搖頭,傳聲道:「不可能,若是這般,長庚老弟必然早早給咱們消息。」

  其餘三位大弟子各自點頭,靜靜等待。

  玉虛宮中,一百多道身影或站或坐,闡教十二金仙盡數到齊,幾位福德金仙也已出關,眾二代記名、闡教門人,都在此地聚集。

  若他們的福緣能顯,就能見此地祥光陣陣,都是跟腳清正、福緣深厚之人。

  在大殿正中的地面上,幾位高手做了個雲鏡,呈現著金鰲島上空的情形。

  黃龍道人嘆道:「沒想到,這件驚動了整個三界的大事,只是一場鬧劇。

  看樣子是截教之人,擔心長庚師弟與姮娥仙子過於密切,用了這般蹩腳的算計。」

  黃龍道人上位的赤精子卻是苦笑了聲,低頭不語。

  黃龍真人另一側,入門較早的太乙真人目光掃過各處,抱起胳膊,嘀咕道:

  「怎麼貧道感覺,這不像是去興師問罪,反而像是去找幫手的?

  這事,真的跟咱們沒關係?」

  廣成子道:「師弟莫要多想,此時與咱們闡教何干?」

  殿內眾仙各自點頭。

  廣成子目光撇過角落中坐著的、身形有些低矮的老道,卻並未多說什麼。

  「咦?白澤這是在做什麼?」

  慈航道人輕聲問了句,道道視線頓時盯緊了雲鏡中的畫面。

  只見,白澤馱著李長壽懸浮於金鰲島之上,李長壽閉目不言,白澤額頭三根長羽飄起,朝前方探出,似是在感知著什麼。

  闡教眾仙面露不解,玉鼎真人卻苦笑道:

  「長庚穩到今日,是為了等白澤回來,為三教教運測一測吉凶。

  只要金鰲島上的運道非大凶,就代表此次之事不會引發最終殺劫。

  有心了。」

  赤精子頗有些動容,沉聲道:「唉,長庚師弟當真為難了。」

  「什麼意思?」

  太乙真人皺眉道:「二師兄,這事該不會,真與此地誰誰有關?」

  赤精子默然無語,玉虛宮內一片寂靜,不少仙人目光來回搜索,卻無人顯露半點異樣。

  畫面中,李長壽睜開雙眼,白澤收回長羽,一聲『小凶』傳遍各處。

  李長壽點點頭,開口道:「煩請截教來幾位有話事權的師兄師姐,隨我往西走一趟,做個見證,也代替截教表個態度。」

  往西?

  闡教仙鬆了口氣,廣成子目中劃過幾分疑惑。

  截教仙們則是齊齊鬆了口氣,此事自是與截教沒關聯了;相反,截教也成了苦主,他們的怒火也是要去傾瀉的。

  「膽敢算計雲霄師叔祖!」

  「雲霄師叔祖的姻緣不容被污蔑!」

  「到底是哪個混賬!」

  金鰲島上空出現陣陣罵聲,但多寶道人卻並未讓大批門人同去,而是挑選了一批高手。

  以趙公明、金靈聖母為首,龜靈聖母陪同,十天君等二十餘位截教高手同行。

  另外,三仙島也派來了瓊霄,稍後便追了上去。

  多寶道人不去,其實也是頗為高明,讓截教在此事上有進退挪移的空間,不會輕易『梭哈』。

  白澤調頭,李長壽在前方引領,二十餘道流光直直往西,衝入了南贍部洲南部。

  見狀。

  靈山鐘聲大作,西方教上上下下哭笑不得,那群老道面容灰暗。

  此刻目睹這一幕、又能有較高眼界格局者,都以為李長壽要出於安穩道門的考慮,將這股怒火,不由分說地傾倒在靈山之上。

  李長壽確實能做到,甚至此時,靈山無從辯解,除非聖人現身直接與道門撕破面皮。

  闡教,玉虛宮,那名身形低矮的道人嘴角露出幾分笑意。

  赤精子老道面容多了幾分慚愧,低頭輕嘆。

  然而、可惜!

  突然間--

  這二十多道流光極快地飛了兩個時辰,卻驟然在南洲掉頭,直直往北,他們所前行的直線,就是崑崙山!

  就是這玉虛宮!

  玉虛宮中,群仙驚動,闡教眾仙人紛紛出聲發問,廣成子閉目無言。

  而角落中的那名低矮道者,面色突然變得有些蒼白。

  「嘖?」

  太乙真人嘖嘖輕笑,一張英俊的面容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著:

  「師弟,你臉怎麼白了?

  燃燈副教主去哪了?這事不會真的是咱們在算計吧?」

  那老道勉強一笑,低聲道:「怎麼會。」

  「這、這叫什麼事?」

  黃龍道人看著雲鏡所顯,急得站起身來,

  「這是要來咱們崑崙山?

  該不會是要來玉虛宮?大師兄、二師兄,你們是不是瞞了我們什麼?」

  廣成子默然不語,赤精子以手遮面。

  太乙真人嘴角一撇,淡然道:「看人屋舍起火看的熱鬧,沒想到湊近一看,著火的是咱們自家屋頂。

  有趣,有趣的很吶。」

  「好了。」廣成子嘆了口氣,「凡事待長庚來了再說。」

  闡教眾仙各自皺眉,靈山眾老道不少冷汗涔涔,有一種虎口脫險之感。

  又一個時辰後,玉虛宮外,金靈聖母的喝罵聲響徹蒼穹!

  「懼留孫!你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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