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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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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滾開] 我的屬性修行人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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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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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9 18:17:24 |只看該作者
360逼迫 下

  商丁燁心中痛快,上官府主最看證據,眼下這麼多人證在場。

  都看到了義盟高手故意放過張影。

  而眼看張影最後要繼續出手,他果斷及時大喝『趕到』。

  寧紅璃此時也是趕到,在場的眾人迅速上前,一言一句的將事情說清。

  她面色難看,注視向張榮方。

  「這應該是個誤會,如果我等這麼容易就中了義盟的栽贓嫁禍之計,那就讓這群地溝裡的鼠輩當真得逞了!我以宗師之聲譽擔保,張影絕不會和義盟有關聯!」

  「人贓俱獲,你還想狡辯!?」商丁燁猛地緊盯寧紅璃。

  「什麼叫人贓俱獲?商丁燁,你嘴巴放乾淨點!」寧紅璃厲聲道。「老岳剛走,你敢動我師侄試試!!!」

  「怎麼,我十二府宗師如今要為了一個外人內鬥不成!?」商丁燁眼中火氣也一樣升騰。

  不錯,在他們玉虛宮大部分人眼裡,張影確實就是個外人。

  不少玉虛宮高手都不怎麼瞧得起天寶宮。

  覺得那邊若是沒有他們做後盾支柱,根本就是個三流組織,能打的沒幾個。

  靈廷看得上岳德文,很多人也認為是因為玉虛宮的緣故。

  玉虛宮宮主金玉言乃大道教唯一靈將,實力滔天。

  要知道,當年他們正面擊潰的感應門,實力極其恐怖,遍佈大江南北。

  儘管那是月王月後失蹤了的感應門,也遠不是其餘什麼黑十教天鎖教能比。

  甚至真一教東宗西宗相比,也差了一籌。

  這樣的感應門,宗師大宗師齊聚,甚至還有靈將現世,最終都被敗在他們大道教玉虛宮手下。

  如此底蘊,靈廷自然會對天寶宮這個門面有所表示。

  正因如此,玉虛宮對待張影,更多的是看在岳德文個人,當初的關係人脈份上。

  至於天寶宮,沒人在乎。

  此時沒了老岳,張影的天寶宮道子身份也就形同虛設。

  只能算作是個不錯的天才道人,僅此而已。

  而天才,就算是頂級天才又如何?

  這世道,在大靈,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最後拜神時,等著上面挪出位置的頂級天才可不是一個兩個。

  「夠了!」

  眼看兩大宗師就要動手。

  一道魁梧人影從一側房頂騰空落下,站在兩人之間。

  是上官飛鶴!

  他面色不虞,掃視寧紅璃和商丁燁。其雙手上還沾滿鮮血,顯然是之前才殺了人。

  「不准內鬥,這是規矩!」他聲如雷鳴,震得在場眾人皮膚發麻。

  「上官府主,這次可不是我商某人亂來,是她寧紅璃不守規矩,為了護犢子可什麼規矩都不看了!」商丁燁冷笑道。

  周邊有幾人顯然是上官飛鶴的下屬,此時迅速上前,將剛剛的事情複述一遍。

  「張影可有動手?」他沉聲問。

  「有,但他遲疑了!猶豫了!」商丁燁笑道。

  「我並非遲疑,而是在尋找時機!」張榮方反駁道。

  剛剛他確實很危險,只要他稍微猶豫一下,出手慢了一步,就會被徹底扣上通敵帽子!

  「只要動手了,那就證據不夠!」上官飛鶴不滿道。「商丁燁,不要再找事…不要再試探規矩的底線…」

  他顯然已經對商丁燁很不滿了。

  就憑剛剛那點事,完全可以說成是栽贓嫁禍,因為無論換成誰來,都會出現嫌疑。

  這話一出,基本就算定下基調了。

  寧紅璃微微鬆了口氣。

  而張榮方這邊也升起一絲對上官飛鶴的好感。

  不管恩怨,只看規則,此人能做到如此公正公平,確實超出了常人所想。

  「上官府主。」只是此時,商丁燁卻一點也沒被問責的不滿,反而面色不變,眼中再度有著從容之色。

  「其實到了這個份上,無論我怎麼懷疑,怎麼指正,確實都證據不足。但…」

  他笑了起來。

  「我有一法,可驗證他張影到底和義盟有沒有干係!」

  「什麼辦法?」上官飛鶴皺眉。

  而寧紅璃和張榮方此時同時心中升起一絲不妙之意。

  視線同時落在商丁燁身上。

  但他們不能阻止,在場周圍起碼已經聚集了上百人靈軍在。一旦出了任何一點嫌疑,以後…

  「很簡單。」商丁燁笑道。

  「我們大可將義盟亂軍的高層,都抓起來,由我們的張影道子親自…處刑!」

  「張影,你可願意?」上官飛鶴目光落在張榮方身上。

  「我也認可此法!」寧紅璃也鄭重出聲。

  在她看來,這確實是個好辦法,無論張影以前什麼過往,就算是真的有義盟聯繫,也能趁機將其斬斷。

  她相信張影會做出正確選擇!

  張榮方面色平靜,彷彿完全不在意此事。

  「好!我來行刑!」

  他知道,此事若是稍有遲疑,上官飛鶴立馬會一掌當場拍死他。

  現如今,若非有上官飛鶴這位恐怖拜神大宗師在,所有人都必須按照他的規矩行事。

  恐怕此時商丁燁已經開始出手親自對付他了。

  他不怕商丁燁,但商丁燁背後可是十二宗府的商家,裡面可不是只有一個宗師。

  十二宗府內部,平均一個宗府,最少也有兩位宗師。其中最強的上官家,甚至有足足五位宗師,一位拜神大宗師。

  其實力之恐怖,完全相當於外面一個全國性的中等大教的底蘊。

  所以大道教之所以敢有席捲天下的魄力,其底氣是真的足。

  此時上官飛鶴和寧紅璃確定了張榮方沒有任何遲疑,答應下行刑,當即也點頭放下心來。

  「現在,繼續分散解決義盟窩點!能抓活的抓活的。」

  最後便是上官飛鶴留下一句話。

  眾人分散繼續搜查。

  三個時辰後。

  天色漸明,晨曦普照。

  寧安府最高鴻雁塔上。

  一共八層的鴻雁塔,高近三十米。通體褐色,宛如鴻雁羽毛,四周每一層都有雁型屋簷。乃寧安府一景。

  張榮方接到傳信,讓他前往鴻雁塔頂端,接手行刑人的任務。

  「這一次,府主需要道子在所有靈軍和城內居民眼中,將義盟亂軍一一斬首。以示威嚴!」

  這是傳訊道人的原話。

  張榮方面無表情。

  沿著下方街區,一步步的朝著高塔靠近。

  他心中早有決斷,只要不是師傅張軒等人,其餘的什麼義盟高層,都不過是無關之人,殺了也就殺了。

  先度過這次危機再說。

  等以後…

  有的是時間和商丁燁算總賬!

  算算時間,左叔他們也快要到了。到時候…

  從街面到鴻雁塔入口,早已有一隊隊靈軍守備。

  密密麻麻的弩箭和槍口,在巨盾的縫隙中瞄準外圍方向,守備可能出現的襲擊劫場。

  靈軍護持的通道中。

  張榮方很快來到塔門處,看到寧紅璃正面色擔憂的看向他,站在門內。

  「沒問題吧?」寧紅璃輕聲問。「小影,你給我說實話,真的沒事麼?」

  「放心。」張榮方認真點頭。

  今天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得頂過去。

  接過一旁道人送上來的斬首刀。

  刀長兩米,通體銀白,刃口鋒利異常,刀背甚厚。

  他單手提起,一層層的往上爬。

  寧紅璃跟在他身後一道。

  爬到第八層時,商丁燁站在樓道處,瞇眼觀察著他。

  「是真是假,這次就看你如何表現了,不要讓老夫失望。」商丁燁陰陽怪氣道。

  「這就不勞商宗師費心了。」張榮方不鹹不淡回了句。

  「那就好。不愧是岳德文的徒弟。」商丁燁笑了笑。伸手做請的姿態。

  張榮方懶得看他,從其身邊擦身而過,走上樓梯。

  他很清楚,這次就算自己順利斬首行刑,但殺了這麼多義盟的人,自己也絕對會成為義盟的眾矢之的。

  商丁燁這是在陽謀。

  這些老牌宗師,果然名不虛傳,一個比一個手段髒。

  因勢利導,逼得他不得不往前走。

  吱嘎一聲推開最後第九層的木門。

  上邊不大的小廳裡,已經跪了兩排渾身血跡的虛弱犯人。

  上官飛鶴坐在窗邊,似乎在閉目調息修行文功。

  「帶出去露台斬首。讓所有人都能看清楚。」

  他簡單叮囑了一句。

  「是!」張榮方目光掃視全場,從第一人,到最後一人。

  瞬間,他心頭狠狠鬆了口氣。

  沒有師傅他們!

  「一共三批六十人,介紹後再殺,沒問題吧?」商丁燁此時在後面突兀出聲。

  三批!?

  「沒!」張榮方心頭一凜。

  但有上官飛鶴在,他不可能有任何其他表示。

  「開始吧。第一個押出去。」上官飛鶴淡淡道。

  很快,第一個大腹便便,白白胖胖的女子被拉了出來。

  她嘴裡塞著破布,手被捆起來,腿被打斷,被人硬拖著來到外面露台上。

  那露台就是個專門臨時搭建出來的展示台。

  長五米,寬三米,呈長方形往外延伸出,並無護欄。

  張榮方面無表情,跟著拖人的人往前,站到露台上。

  下方塔下的人開始介紹這胖女人的情況信息,為什麼殺她等等。

  不多時,介紹完畢。

  張榮方提起刀,面色冰冷,驟然一斬。

  唰的一下。

  一片血色潑灑而出,那胖女人當場身首異處,歪倒在地。

  因為刀太快太鋒利,她的頭顱甚至都沒飛出,依舊還在原處,看上去就像脖子上多了一條紅線,僅此而已。

  「第二個!」他沉聲道。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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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義 上

  鴻雁塔頂。

  張榮方目視著第二人被拖了上來。

  這次是個瘦高的中年男人,他滿身傷痕,一聲不吭,眼裡有種特別的精氣神。

  就像那正在燃燒的火焰,釋放出明亮的光。

  他此時的眼神,也是如此,一樣的明亮。

  「殺吧,殺了我們,還有更多的人走出來…你們殺不完所有人!殺不完的……」

  嗤!

  張榮方毫不猶豫,一刀切過,人頭落地。

  緊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

  這些被抓的都是義盟中的骨幹人物,他們沒有一個人求饒,沒有一個掙扎。

  都是用著明亮得滲人的眼神,注視著張榮方,也注視著塔下所有的一切。

  那種亮得有些刺眼的目光,讓張榮方心頭越發沉默。

  他一聲不吭,同樣默默的不斷行刑著。

  很快,第一批人全部倒在血泊中。

  「押第二批上來。」商丁燁看了眼張榮方,大聲道。

  他此時的注意力一直緊盯住張榮方,試圖觀察住他的每一絲細節情緒,細節表情。

  他堅定的認為,張榮方絕對和義盟有關聯。

  張榮方看也不看他,只是平靜的提著染血的刀,站在一旁。靜靜看著慢慢被押上來的第二批犯人。

  第二批一共十二人。

  陸陸續續的從入口處走出來。

  「這批人是寧安府經營多年的商盟中人,若非我們的線人爆料,恐怕不會有人會想到,這群有錢有勢的豪商,居然也是義盟中人。」商丁燁一邊解釋,一邊盯著張榮方。

  只要對方有任何的一點點情緒波動,他就能迅速抓住破綻,找出其弱點!

  之前被絆了一次,是他沒有正視對方,太過輕視。

  但他乃宗師,絕不會犯第二次錯誤。

  所以…

  這一次,他要徹底把這個岳德文的弟子廢掉!

  一個個犯人被押送上來,直到最後一個女子,張榮方確定了沒有張軒他們三個,心裡微微一鬆。

  但他表情依舊不變,繼續維持著之前的冰冷。

  「第二輪行刑!開始!第一位!」

  監督官在一旁大聲道。專門有人給出信號給塔下,讓那邊配合進行對犯人的宣傳。

  這一次,第一人是個還不到張榮方大腿高的小男孩。

  他看上去很平靜。眼裡似乎完全看不到一絲懼意。

  被押著上去時,張榮方沉默的看著這孩子,對方估計只有七八歲。

  眉清目秀,皮膚白皙,看起來出身很好。

  「叔叔,一會兒能不能砍快點,我有點怕痛。」男孩跪下後,頭忽然轉回來,對著張榮方露出一個笑容。

  那笑容很自然,就像是一個鄰居家的小孩子,用很有禮貌的語氣,說出一個很小的請求。

  他似乎不怕。

  真的不怕。

  張榮方手中的刀頓了頓。

  「你不害怕麼?」他沉聲問。

  「還好吧。主要是活不下去了。」男孩笑道,「活著好累,死了或許就能見到外婆了,見到爹娘了。還有姐姐…」

  他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我答應過他們,不會給秦家丟臉。」

  「開始行刑!」監督官從塔下接到搖旗信號,大聲喝道。

  張榮方默然,他討厭如此。

  討厭無意義的殺戮。

  就像現在。

  「好吧,我盡量快點。」他輕聲回答。

  「謝謝叔叔。」男孩露出一個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這樣說不定我下去後,傷口可以用針線縫起來,就不難看出了……」

  嗤!

  刀光一閃。

  男孩撲倒在地,當真頭部和身體沒有直接分離,只有頸部一條紅線緩緩滲出血水。

  「不要被這些亂軍壞了心神。」身後的寧紅璃傳來擔心的告誡。

  「我知道的,紅璃前輩。」張榮方微微點頭。

  他明白商丁燁的手段。

  就算這裡沒有他著緊的人,作為行刑人,他親手殺了這麼多義盟中堅。

  以後無論如何,他都將成為義盟的眼中釘肉中刺。

  「第二位。」

  很快,犯人一個個被拉上來。

  他們和上一批人一樣,每個人都沉默著,只有眼睛無比的明亮。

  他們似乎在塔下尋找著什麼,偶爾會有人露出欣慰的笑容。沒人知道他們在笑什麼。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並不怕死。

  第二批,很快便被殺完了。

  然後是第三批。

  張榮方目光緊緊盯著第三批的十人,陸續上了樓梯。

  他認真的掃過每一個人的臉頰。

  直到最後一人。

  沒有!

  他心頭狠狠鬆了口氣。

  還好沒有師傅他們。

  這第三批,也是最後一批,看上去身份地位都要比之前的兩批人高。

  他們有大半都身材結實,有習武痕跡。

  這年頭私人能供得起子弟習武的,家境都不差。

  畢竟除開軍隊朝廷,一般人家要想供出一個品級武人,消耗極大。

  「你們以為你們死得其所?」

  眼看著這第三批的第一人,一個白髮老者,正要被送上前行刑。

  上官飛鶴緩緩開口了。

  「可惜…你們把義盟看得太高了…他們不過是利用你們。所謂的義盟,不過是群自私自利,到處挑撥動亂,獲取更多利益的噁心臭蟲。」

  「那又如何?」那老者面色不變。「從一開始我們便知道,光靠我們自己,不可能成多大的事。你們這些怪物,必然要有怪物才能對付。」

  「怪物?呵呵…」上官飛鶴站起身,「我等乃是天兵!若你們不動亂,這麼多城鎮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他張開雙臂。

  「我當今大靈,疆域前所未有,國力史上最強,就連之前薄弱的海軍,如今也迅速彌補增加。之前的西意賀蘭海上如此強盛,如今呢?」

  他面色冷漠。

  「這般波瀾壯闊時代,正是我等應當名留青史,建功立業,開疆裂土,封王拜侯之時。

  可你們!」

  他手指向老者。

  「你們做了什麼?」

  「靈廷視天下人為豬狗,我等苦靈久矣。靈人,胡西人,凌駕於其餘人種之上。多少人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而被佔有田地。

  多少人因為活不下去,不得不賣兒賣女!

  多少人因為只求那一絲絲的公平公正,就被靈人壓迫虐殺?」

  老者揚天大笑。

  「我們快活不下去了。橫豎是死,不如做自己想做之事,還不用受他娘的窩囊氣!」

  「荒謬!」上官飛鶴怒道,「大靈國富民強,從國外掠奪無數資源,就連偏遠之地也能有海量各種海貨分享,有大量國外驅口苦力,你們就算身為最低等蠻人,哪裡可能會活不下去!?」

  「那些是我們的麼?」老者反問。

  「你去看看這寧安府周邊田地,還有多少是我等平民的?」他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

  土地兼併!

  張榮方聽到這裡,已然明白了問題關鍵所在。

  老百姓沒了土地,便只能靠租大地主的地種地,如此加上朝廷的各種苛捐雜稅,還有時不時的勞役。

  一年到頭能養活自己都很困難…

  要知道各種勞役可是會死人的,而且勞役是要自己帶吃帶喝,朝廷不負責衣食住行,甚至連報酬也沒有。

  靈人胡西人不受勞役,能通過各種宗教等方法,規避稅制。

  但底層人真沒法…

  他看著老者明亮如火焰的雙眼,心中忽地明白了。

  「行刑!」上官飛鶴一聲怒喝。

  嗤!

  張榮方刀刃揮出,劃過老者頸部。

  到死,這位老人都維持著剛剛那嘲諷的表情。

  一個又一個,不斷有人上前被斬。

  張榮方沉默不語,而他身後,上官飛鶴也面色陰沉得可怕。

  很快,最後一人被殺。

  張榮方放下刀,長吐了口氣。

  他身前的一截地面,已經淌滿了鮮血。

  底下的血剛凝固,便又有新的鮮血覆蓋上去。

  「今日行刑,結束。」監督官高聲喝道。

  「等等!」

  忽地商丁燁一聲低喝,打斷監督官聲音。

  「我這裡還有另外幾人,是剛抓到的義盟亂軍份子。一併砍了吧。」

  他目光緊緊鎖定張榮方,似乎在等著對方情緒變幻波動。

  張榮方心頭凜然,死死盯著此人。

  他沒想到,關鍵時刻,這傢伙居然又搞出這等變故。

  「可。」上官飛鶴應了聲。似乎心思還停在剛剛和那老者交談的對話裡。

  很快。

  又有三人陸陸續續被送了上來。

  這三人長髮遮住面容,身材都不高壯。

  張榮方心頭一緊,隨時注意著三人的身形面容。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遇到師傅他們,會如何做。

  但他此時此刻,只希望不要遇到!

  「第一位,開始!」

  監督官大喝起來。

  緊接著,關於這犯人的一些基本事蹟,都被慢慢講述出來。

  還好,張榮方聽了前半段,便明白,這人不是師傅他們三人之一。

  當即,他乾淨俐落的砍下這人人頭。

  緊接著是第二人。

  第三人……

  還好,三人都不是…

  「行刑結束!」

  隨著一聲高喝,鴻雁塔行刑終於徹底完結。

  這一次,張榮方心裡徹底鬆了口氣。

  他收起刀,臨走前認真的凝視了商丁燁一眼。

  商丁燁冷笑,壓根不在意,若非上官府主在,他一巴掌就能捏死這小子。

  眾人各自解散,都得了幾天假期休息。

  作為主要行刑人,張榮方被批了多放了幾天。

  寧安府作為最後一站,宣告著這次的突襲絞殺行動,正式完結。

  張榮方鬆了口氣之餘,也真正的被商丁燁噁心到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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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義 下

  嗤。

  輕輕給自己點燃一根蠟燭,將蠟燭插在一塊剛剛做出來的蛋糕上。

  蛋糕沒有奶油,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胚子。

  呼。

  張榮方吹滅蠟燭。

  『今日過後,便是二十二歲了…』他心中平靜道。

  取下蠟燭,將蛋糕拿起,塞進嘴裡一口咬下。

  昨日行刑時,那些義盟的中堅之人,給了他不小的衝擊。

  那種無畏,他從未在這個世道的其他人身上看到過。

  『義盟…不知道和張軒師傅他們是何關係…』

  他默默將最後一口蛋糕塞進嘴裡。

  閉目,然後點開屬性欄。

  新的屬性點又有了兩點。

  張榮方一股腦全點在生命上。

  如今金蟾功提升後,屬性點的積累也快了很多。

  做完這些後,他才將思路轉到商丁燁身上。

  同時間,他眼神也慢慢冰冷下來。

  『商丁燁此人,心胸狹隘,因為岳師之事為難於我。如今更是徹底和我對上…』

  回想之前,如果商丁燁真的將張軒師傅他們抓來,張榮方當真可能會露出破綻。

  到那時,他只有兩個選擇。

  一,放人立馬跑路。

  二,當作不認識,直接行刑。

  『現在看來,商丁燁此人,留著是個禍害,是該想辦法解決了…』

  張榮方不覺得自己有絕對的把握,幹掉此人。

  他才二十二歲,對方都不知道活了多久了,七八十歲也有可能。

  只是因為拜神了,所以看不出年紀,感覺很輕罷了。

  所以要安全解決此人…看來只能等左叔到了一併出手了…

  張榮方站起身,吞掉最後蛋糕,開窗眺望外面。

  他住的地方是寧安府的一處官驛。

  一般來說,官員前往各地,都是入住驛站。

  此時窗外庭院裡,有三個僕役士兵正在打掃衛生。

  這三人軍服穿得鬆鬆垮垮,皮膚白白嫩嫩,一看便知沒受過什麼苦。

  張榮方不自覺的想起那行刑前老人所說的話。

  「你們幾個,來一個過來,我問點事。」他出聲道。

  「是!」

  那三人迅速一頓,挺直脊背,靠近過來。

  他們不知道張榮方說的是哪一個,乾脆就都過來了。

  三人都是男子,臉上帶著討好笑容,走近了對張榮方再度行禮。

  「大人,不知您喚我等來,有何吩咐?」

  開口的那人尖嘴猴腮,膽子不小,抱拳拱手問。

  他們知道住進這邊房間的,是個層面不小的官員,但不清楚具體是什麼職位級別。

  所以統一都用大人稱謂。

  「我且問你,這寧安府,附近的田地,主要都是誰家的?」張榮方沉聲問道。

  「田地?」三人眨了眨眼。「最多的是上官家,其次是肖家,然後是丁家,商家。」

  「他們幾家的土地佔了基本九成九,還剩下一些偏僻土質不好的地,沒人要,還是那些賤皮子在耕種。」一人回道。

  「賤皮子?」

  「哦,就是咱們這裡的方言,說的是那些蠻人和驅口。」說話的那人配笑著道。「不過蠻人雖然低賤,但若是他們中出一個相貌不錯的,還是能有翻身機會。說不定嫁給靈人做妾室,便能從此衣食無憂。比起驅口還是好不少。」

  「蠻人…這麼慘的麼?」張榮方默然了下,他當初一開始便拜入大道教清和宮,有了道籍。

  所以實際上從未真正以一個蠻人的身份,在外面討過生活。

  現在聽來…

  「還好,那些蠻子以前毫不開化,後來還跟著被打下來的儒生學文,一點也不知所謂,所以如今也就只剩做賤皮子的份了。」一人笑著解釋。

  「那…這寧安府,蠻人多麼?儒生多麼?」張榮方繼續問。

  「前年還很多,今年忽然少了不少,不知道是何原因,聽說是去了外地,要做什麼大事。這群賤民能做什麼大事?大人您聽聽就算了,別往心裡去。」

  「大事…」張榮方沉吟下來。「那麼你們呢?你們來這裡做事,這裡的收入很高麼?」

  「這不是收入的事,大人。」三人面上都不約而同露出尷尬之色。

  其中那尖嘴猴腮之人開口解釋。

  「大人有所不知,我們本家需要減免的稅太多,光靠入教那點遠遠不夠,所以便讓我們這些犯了錯的,或者是支脈子弟,過來做事。

  朝廷有規矩,只要出錢出力支持驛站的,便能享受不小數額的稅收減免。」

  「原來如此…」張榮方點點頭,接著,他又問了一些簡單問題。

  這三人都一一回答了。

  約莫十多分鐘後,張榮方給了三塊碎銀,作為獎賞,關上門結束這次談話。

  看著桌上燃燒的燈火。

  他心中漸漸有了安排。

  『這次撲滅義盟起義的行動,到這裡基本就是徹底結束了。接下來我必然要返回晴川府。

  而商丁燁,則是要返回玉虛宮。上官飛鶴也該直接離開。』

  『看來只能等左叔到了之後,再找機會抓住商丁燁落單,直接下手!』

  他已經明確了商丁燁對他的惡意。

  所以此人一定要死!

  就算他是拜神宗師,也一樣!

  『關鍵是,殺了商丁燁後如何善後…義盟實力到底如何?是否有實力圍殺商丁燁?』

  義盟背後實在過於神秘,他以前從未聽說過。

  不好判斷其底細。

  張榮方站在房內,反覆思索對策,但都沒有完善計策。

  『看來,還得真正去查探一二,這義盟背後到底有多少力量。』

  當即,他想到就做。

  此時上官飛鶴等人還在追蹤義盟高層,行動還未徹底結束。

  之後馬上過幾天,他們便得返回分散。

  到那時他再想找商丁燁,可就麻煩多了。

  當即,張榮方渾身骨骼一片收縮,整個人從兩米五身高,迅速縮小至兩米二左右。

  然後體型也小了一大圈。

  迅速換一身衣服,摸出黑色面具戴好。

  他輕輕打開另一面窗戶,身影一閃,驟然掠出,沒入驛站外的荒涼野地。

  順著野地一路疾馳,張榮方很快便來到一處極其偏僻的林地中。

  停下,站定,他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跟蹤。

  當即從懷裡取出一個細緻小瓷瓶。

  瓷瓶外表一片紫黑,有著精細的一個沉字刻印。

  打開瓶塞,張榮方將其放置在一處高處樹杈間。然後靜靜等待。

  瓷瓶中漸漸飄出一絲絲幽香。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

  一道黑衣人影驟然從林間無聲走出,朝著張榮方抱拳行禮。

  「屬下千石禿鷹,見過大人。」

  「你們先頭部隊終於來了,左叔呢?他們到哪了?」張榮方每隔幾天就會出來以暗香為信,嘗試聯繫屬下。

  這種暗香能引動數十公里內的一種香蟲。

  那香蟲會不斷朝著香氣方向飛撲,以此可以用來做暗中聯繫用。

  張榮方在刺桐幾年時間,財大氣粗,勢力龐大,資源豐富,弄出來的各自新奇聯繫方式不少,這只是其中之一。

  「回大人,門主他們還有兩日即將抵達。他們中途遭遇襲擊,還好門主隱藏身份也在隊伍中,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禿鷹正色回答。

  「襲擊?什麼人知道麼?」張榮方心頭凜然,果然,師傅才暴出死訊,便有人對他迫不及待下手了。

  「不清楚,不過帶頭之人是內法靈絡,絕對是某個勢力派出試探之人。」禿鷹道。

  「兩天……很好…」張榮方心中一定。

  商丁燁,就讓你多活兩天。

  「另外,你們先遣隊來了多少人?」張榮方知道對方是千石門聚集澤省附近和內部的些許人手,肯定人數不多。

  「一共二十三人,都是能絕對信任之人。外圍約莫兩百。」禿鷹迅速回答。

  自從千石門有錢以後,比起以前發展也好了太多太多。

  以前是真的只有這麼二十三人…

  「那麼,我問你,你等可知道義盟,內部有何高手?」張榮方繼續問。

  「義盟?屬下不知,義盟一向極其神秘。他們的人就算被抓住,也都守口如瓶,寧死也不洩密。

  這組織時常在各地挑起民憤,唆使起義。儘管每次都必敗,必定會被撲滅,但他們依舊樂此不疲,不知目的。」禿鷹沉聲道。

  「派人調查一下。」張榮方吩咐。「我要他們的詳盡資料。」

  「是!」

  當即,禿鷹迅速退下。

  張榮方站在原地,長長吐了口氣,一聲輕響後,也轉眼消失不見。

  等到他離開十多分鐘後。

  這片林地一側,一片灌木中,忽地悄悄站起一人。

  這人面色緊繃,不斷的左右查看,生怕有人發現他行蹤。

  他是商丁燁派來專門盯梢張榮方的暗手。

  商家在這片地界的勢力不小。

  這人身為家族內部超品高手,擅長的是潛伏,探聽消息。

  他之前看張影忽然外出,還改換身形,便急速跟上。

  沒想到居然聽到了如此震動的消息。

  『必須馬上回去!稟報丁燁宗師!這張影居然還和感應門的千石門有勾結!我大道教和感應門敵對多年,這簡直就是通敵!這可是大功一件!』

  此人悄然朝著另一處方向疾馳而去。

  穿過林地。

  外面豁然開朗,是一片小溪邊空地。

  只是原本這等平凡的夜景,卻讓此人猛地駐足,眼瞳一縮。

  只見,剛剛離開的張影道子,此時居然在溪水邊早已等候多時。

  「果然…得到消息後,只要在前往商丁燁的方向蹲守,就肯定有收穫。」

  張榮方轉身注視對方,輕聲嘆息。

  人影面色劇變,轉向就要逃。

  但他眼前一花,剛剛還在十多米外的張影,居然一眨眼便到了身側。

  噗噗兩下悶響。

  一隻大手摀住他口鼻,另一隻手筆直刺入他後腰。

  大量氣血順著後腰傷口傾瀉而出。

  月光下,那人瘋狂掙扎的影子,迅速變得軟綿,然後漸漸失去動靜。

  直到最後,雙手無力垂落,變得宛如老人一般枯瘦。

  「算起來,這種方法反而成了解決靈絡很方便的手段…雖然這傢伙沒什麼血肉補全價值。」

  張榮方鬆開手,看著已經呆滯了的對方。

  隨手一掌拍在其額頭。

  噗。

  此人抬手本能試圖反抗,但只剩下靈絡本能的他,根本不是張榮方隨手一擊的對手。

  一聲輕響後。

  此人倒地不起,全身漸漸黑化,化為黑灰,分解,崩散。

  張榮方張口吹出一口氣息,化為勁風吹散黑灰,看著它們飄散進溪水,他才滿意轉身,驟然消失在林間。

  接下來,該做好預案,以免商丁燁躲進玉虛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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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意外 上

  兩日後。

  彎曲的官道山路上,一輛輛牛車,不快不慢的朝著晴川府方向挪動行駛。

  左韓身披黑斗篷,遠遠眺望前方。

  他身旁站了其餘千石門之人,還有一同過來的孫朝月等人。

  「左先生,情況怎麼樣了?」逆教的張雲啟咳嗽幾聲,上前低聲問。他傷還沒好完,傷到了肺經。

  「沒有問題。接連數次的襲擊,他們的人損失也很大,應該是知難而退了。」左韓搖頭回答。

  他們這一隊人,先在前往大都的路上,遭遇襲擊。

  接著從大都得到岳德文身死的消息後,眾人震動之餘,又匆匆趕往晴川府。

  半路上,這一次居然不止一撥人襲擊。

  「先兩撥人,和後面兩撥人,應該不是一起的。看來大人的麻煩不少。」左韓沉聲道。

  「若是沒事,要我等何用?」張雲啟笑了笑。

  「說得也是。」左韓贊同拍拍他肩膀,「你很不錯。好好跟著大人幹,以後有機會,說不定能多活幾十年。」

  他說的意思隱晦,但張雲啟對這些方面極其熟悉,自然秒懂。

  明白左韓說的是拜神。

  他安然道謝,但心中卻是明白,自己絕對不可能去做什麼拜神。

  這世道…拜神看似風光,其實內裡裡…

  車隊慢慢翻過前面一個山頭。天色快暗之時。

  終於,前面山下,漸漸浮現出一片寬闊繁華的城池。

  整個城池宛如一大塊白斑,覆蓋住周邊暗綠的大地。

  更遠處一側,則是碧海藍天,海鳥飛舞。

  「終於到了!!」

  左韓縱身一躍,輕輕落在一顆大樹樹杈上,朝前眺望全景。

  「晴川府…這一次…和以前不同了…」

  他以前帶領千石門,過的是類似遊牧民族的生活,只不過遊牧民族是靠畜牧和掠奪。

  而他們,則是靠純粹的掠奪。

  掠奪一些不聽話的惡劣豪商,官員。

  沒錢了就去搶,想要什麼就去拿。

  若是遇到人反抗,那就殺。

  所以以前千石門人數不多,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掠奪時折損率不小。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依靠這等模式支撐不了多少成員。

  而現在…

  左韓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大人,好久不見,左某帶所有人,回來了!」

  他忽地朗聲道。

  聲音遠遠傳遞出去,蕩起絲絲回音。

  「左叔。」

  此時一身材魁梧高大男子,帶了一隊人馬,順著官道迅速靠近。

  正是帶人前來迎接的張榮方。

  他面帶真心笑容,仰頭望向車隊這邊。

  「路途遙遠,諸位辛苦了!住處宴席已備好,大家先好好吃喝,修整幾天。」

  「大人哪裡的話!」

  「為大人做事,我等願意!」

  「誓死追隨大人!」

  「我等皆是大人家臣,不必如此,大人有事吩咐便是!」

  一票人紛紛回應。

  不論是逆教還是千石門,享受了大量資源金錢的投入,早就將張榮方當成是自己唯一的老大。

  雖然他們之前一直在趕路,但每天消耗的錢財資源,可是沒停過。

  一群人每天嗑藥,眼看著自己的實力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漲。

  這等待遇,換成其他勢力,養他們這幾百人的費用消耗,怕是都能養上千人。

  也就是張影道子這般大氣之人,才能如此大方豪爽。

  「也罷,都是我沉香宮的一份子,今日,我等不醉不休!」張榮方滿面笑容,張開雙臂。

  他久等這麼些天,終於,終於有足夠的自己人手運用了。

  在晴川府這些時日,除了他依靠威嚇收了一些人外,其餘人完全不聽他的,陽奉陰違。

  而他也不好直接下手,因為這些人背後基本都是十二宗府的關係網。

  稍有麻煩,就是各種關係找上門來。

  其中就連寧紅璃宗師也曾給子侄輩帶過話。

  搞得他煩不勝煩。

  但現在…

  張榮方和左韓眼神對上,第一時間,左韓便明白了,有重要之事要他一起商量。

  半個時辰後。

  安排一切妥當,所有人都在張榮方的府邸內大吃大喝,休息調整狀態。

  府邸單獨的一個小院內。

  張榮方負手而立,看著院子中小池荷花,沉默不語。

  他在等人。

  左韓緩緩從院門處進來,抱拳拱手。

  「世子。」

  「左叔,等你有些時日了。」張榮方轉過身。「晴川府此地,局勢複雜,乃我大道教根本所在。周邊十二宗府,實力強橫無比,所以做任何事需得格外小心。」

  「這個左某知曉一些。我聖門當年便是被大道教趁虛而入,因此崩潰。」左韓正色點頭。

  作為經歷過當年那場大戰的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大道教真實實力有多強。

  「原本以為,當初的玉虛宮已經被靈廷遏制,銷聲匿跡,沒想到,居然在這裡暗中發展!」左韓心情有些沉重。

  「老左,這裡宗師眾多,但最近,玉虛宮正在做一件大事,據我所知,已經分派出了不少力量,而留在這裡鎮守的,不多。」張榮方沒有在意左韓的回憶感性,直接道。

  「世子是要做什麼?」左韓心中一動,明白張榮方叫他單獨過來的意思。

  「如今玉虛宮留守高手中,唯有大宗師上官飛鶴,以規矩治人,所以我們最好以規矩辦事。只要不暴露身份,一切無礙。

  但我在這裡,還因岳師的緣故,得罪了一人…」

  張榮方緩緩將商丁燁的事講出。

  隨著事情的講述,左韓眼神越發瞇起。

  「那麼善後呢?世子的意思是…」

  「栽給義盟。」張榮方回道。「只要沒有證據,義盟背後有什麼力量,也沒人知道。他們被殺這麼多人,終歸是要報復。所以,報復之下,死一兩個宗師,也是應有之意。只是…」

  他嘆息。

  「只是,我們必須要注意,絕不能讓此人逃脫。這次可能要動真格了,左叔。」

  「玉虛宮的拜神宗師啊…確實不好對付。」左韓鄭重點頭,「不過……若是這麼操作…」

  他眼珠轉動,一向厚重誠實之人,此時居然迅速設了一個簡單計謀。

  他的一番話,聽得張榮方眼前一亮。

  「只是…如此,太讓左叔你擔風險了。」張榮方誠懇道。

  「為世子辦事,這點不算什麼。」左韓搖頭。「如此定下,對世子安全才是最大保證。」

  張榮方長嘆一口氣,微微點頭。

  「好,那就照左叔的法子來!」

  「那麼,世子想要什麼時候動手?」左韓問。

  *

  *

  *

  返程的隊伍抵達晴川府沒多久。

  此時府城內最大的酒樓——江松樓。

  最上等的雲煙居包間內。

  商丁燁慢條斯理的拿著快子,一點點的吃著午飯。

  在他面前的大圓桌上,擺放了足足上百道菜,雞鴨魚鵝,牛羊猴鹿,各種珍惜山貨海貨,應有盡有。

  「商宗師。」包間門外,一個極其恭敬的女聲清晰傳來。

  「什麼事?」商丁燁慢慢嚥下嘴裡的牛肉,拿起絲絹輕輕擦了下嘴部。

  「張影道子剛剛去了城外,接了一大批他在刺桐的班底回來。看樣子情緒很高。」女子沉聲道。

  「進來說。」商丁燁拍拍手。

  「是。」

  房門緩緩開啟,一名身著綠裙的漂亮女子,快步進門,低頭恭敬站在商丁燁一側。

  她是商家在晴川的主管之一。

  整個這座酒樓,其實都是隸屬於商家。

  她自然也是。

  「繼續。」商丁燁看也不看她一眼。

  美色對於他而言,是早已玩膩了的東西,他如今只對各式各樣的吃感興趣。

  平日裡沒事,他更喜歡鑽研菜譜,學習如何做好吃的菜餚。

  「是。」這女子點頭,「另外,還有一事,宗師您吩咐要找的那幾人。具備特徵的,我們找到了十三組。其中是之前清理行動的倖存者的,有兩組。

  他們的地址已經確定,不過是臨時地址,隨時可能會改換,需要馬上將人抓起來麼?」

  「哦?找到了?」商丁燁對這個來了興趣。

  很多年了,他還是第一回對幾個螻蟻這麼上心,若非那該死的張影搞事,他以前壓根不會在乎幾個隨手能碾死的廢物。

  「是的宗師,如果要馬上抓人,我們必須盡快。」女子出聲道。

  「那兩組人,都是一老者一漂亮女子的組合。第一組的兩人,一個叫趙雲飛,女子叫齊香。

  第二組的兩人,一個叫張軒,女子叫蕭青瓔。」

  「趙雲飛?張軒?」商丁燁再結合之前,他似乎聽到那老人喊了一句榮方…

  明明是張影,他卻喊榮方…

  看來其中隱藏有秘密啊…張影,張榮方,這兩個名字之間…

  卡嚓。

  忽地右側牆外發出一絲極其細微的響動。

  「誰!?」商丁燁猛地眼神一厲,看向那邊。

  外面守備之人中,有高手化為黑影,衝入隔壁房間。

  嘭!

  不到兩秒,人怎麼進去便怎麼倒飛出來。

  屍體半空噴血,還沒落地,便斷成兩節。

  酒樓內頓時引起一片尖叫聲。

  「好膽!」

  商丁燁耳朵微動,聽到隔壁一聲悶響,居然破窗而出,跳下三樓。

  剛剛他手下衝進去的高手,已經是九品層次,但居然被瞬間秒殺。

  可見隔壁此人實力。

  「在我面前還想逃!?」

  毫不猶豫,商丁燁同樣起身飛躍,撞在側面窗戶上。

  噗。

  木質窗戶被破開,他人一樣從三樓飛身落地。

  沉悶撞擊聲後,商丁燁落地第一時間,便朝著那人衝去。

  但那人身法極快,居然只比他慢上一點。

  兩人一追一逃,很快便衝出鬧市區,朝著郊外趕去。

  『在故意引我?』商丁燁何等老辣,第一時間便反應過來。

  但他絲毫不懼,在外人面前,他表現出來的實力,也只是他自身的小部分。

  實際上,沒人知道,他隱藏的實力,比起外表強出很多很多。

  宗師三大層次雖然不能決定強弱,但他當初拜神前,早已進入了最高的滿月。

  殘月,弦月,滿月,只有滿月,才能始終保持最巔峰狀態。

  所以…

  若是有人以為自己能直接偷襲陰他,那就大錯特錯了!

  因為…

  他利用這一招,已經反設計殺死了好幾個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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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意外 下

  不多時,兩人已經離開晴川府城區。

  在一處地面鋪滿紅色落葉的林間停下。

  這裡名為紅葉森,是晴川府周邊相當有名的一個景點。

  但因為這裡時常有狼群出沒,所以平日敢來的人,多是武人。

  兩人在紅葉森中一陣疾馳,終於。

  唰。

  前面那人驟然停步,駐足,轉身。

  此時才徹底顯露出他的完整身形。

  這人身高體闊,渾身肌肉宛如城牆般厚重,膚色黝黑,面部滿是燒傷疤痕。

  「不愧是玉虛宮宗師,膽大妄為,這麼容易就被我引出來,是對自己的實力有極度自信麼?」

  此人正是左韓。

  「我原本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當年仇人,沒想到…天意如此,命運造化,讓我吃個飯,居然也碰到了當初敵寇!」

  左韓摸著自己面上的燒傷。

  他沒有亂說,這臉上的燒傷,便是當年那一戰中留下的。

  那時候他還年輕,還小,無能為力,只能看著師傅最終戰死,而自己因為身體被點燃還一聲不吭,被敵人以為必死無疑,才逃過一劫。

  這也是他為何全身漆黑,連頭髮也不長,面上全是燒傷的緣故。

  自那之後,他便發誓,一定要報仇。

  所以說,感應門對上玉虛宮,天然便有仇恨加成。

  所以在張榮方提到此事時,他第一時間,毫不猶豫便應下。

  「呵呵…老夫仇人太多了,你是哪位?」商丁燁冷笑。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左韓沉聲道,「你只需要知道,你馬上會死!這樣就夠了……」

  嘭!

  剎那間他腳下踏地,地面狠狠一震,無數紅葉往後飛起。

  落葉紛飛中,左韓眨眼間便跨越十多米,一招衝拳打向對方。

  噹!!!

  兩人拳掌相交,眨眼便交手十多招。

  「哈哈哈哈!居然是感應門的廢物,你們當年的左右神護被我玉虛宮主當面虐殺,現如今你等還敢真正露面,簡直不知死活!!

  既然你要找死,今日本宗便成全你!」

  兩人以快打快,拳影掌影閃爍,根本已經化為虛影,無法捕捉。

  一聲聲宛如悶雷般的撞擊不斷震得周圍樹木唰唰飄下落葉。

  大量紅葉灑落,宛如紅雨,在靠近兩人一米距離內,便驟然被吹飛。

  只是才一接手,商丁燁便發現不對,對方力量極大…而且明顯修煉有硬功。

  硬碰硬交手數十招,他雙拳拳面已經開始微微發燙刺痛。

  「硬功麼?有意思,就讓你看看,我商家能成為十二宗府之一的真正底蘊!」

  商丁燁毫不畏懼。猛地退後數步。

  既然力量不如對方,那就增強力量!!

  嗤!

  陡然間,他全身急速膨脹變大,衣物撐裂。

  原本只有兩米的身高,此時迅速拔高五十公分,達到了兩米五,和此時的左韓相差無幾。

  同一時間一條條銀色絲線,開始在他體表浮現而出。

  只是和西宗的極限態不同的是,他的極限態,並沒有全身漆黑。只是因為氣血急速運轉,皮膚微微泛紅。

  「我商家乃十二宗府以力著稱,你拿什麼來贏我!!?」商丁燁一聲狂嘯,轟然踏地,炮彈般衝向左韓。

  同一時間,左韓也面色凝重起來。

  他閃電般抬手,渾身肌肉微微一顫。

  一絲絲黑線急速在他全身體表浮現,只是因為他本就黑膚,看不怎麼出來。

  但若是千石門之人在此,便能看出,他已經開啟了金石功中的極限態之一——石潭。

  轟!

  兩人再度轟然對撞。

  劇烈氣流被擠壓炸開,宛如空氣炸彈,吹得兩人周圍地面的落葉紛紛翻滾,形成一個碩大的圓。

  「區區感應門!也敢在老夫面前猖狂!!」

  商丁燁面目猙獰,滿是血管凸起的臉,雙目睜大,眉心隱隱有著一道細微銀線,似乎快要睜開的眼睛。

  他此時的力量居然連左韓也有些擋不住了。

  每一拳,每一擊,都比剛才重了不止一倍。

  並且伴隨著出手的,還有一絲絲怪異的白色霧氣。

  那霧氣無聲無息,悄然環繞兩人瀰漫開來。

  等他發現時,周圍白霧已經幾乎快要將人包圍住了。

  「這是!?迷霧!?」左韓眼瞳一縮,迷霧有隔絕人感知,並且削弱敵手狀態的作用。

  他當即不敢怠慢,第二重極限態同時使出。

  金石功的第二極限態,名為守石。

  名字是守石,但比起石潭而言,這一次的變化要遠遠明顯。

  卡卡聲中,左韓眨眼間後背無數黑線浮現,匯聚編織成一輪黑色彎月圖案。

  同時他面部額頭眉心,同樣緩緩浮現一道銀線。

  「區區迷霧!!」看到迷霧,他彷彿想起了當年師傅被殺時的情景。

  那時候千石門總壇大火焚燒,師傅浴血奮戰,卻依舊被那道如神似魔的恐怖身影單手擊潰重傷。

  他那時年幼,就算躲藏的地方被火點燃,也不敢出聲,唯一記得的,便是玉虛宮那標誌性的特點——迷霧。

  「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我了……這一次,我要你死!!」左韓莫名的心中湧出衝動。

  他雙臂施展金石功,重重招數宛如流水,紛沓使出。

  屬於宗師獨有的絕對防禦,讓兩人根本短時間內無法打破對方防禦。

  這樣打下去,看起來很激烈,但持續兩天兩夜也不一定能分出勝負。

  但這一刻,左韓做出了決斷。

  「終式。」

  他眉心的銀線緩緩睜開,無數銀線編織成三輪交疊一起的彎月。

  「金剛!!!」

  他陡然仰天怒吼,全身肌肉飛快龜裂,膨脹,變大,壯大。

  一塊塊新生的肌肉,宛如急速長生長的葡萄,密密麻麻的從其身軀長出。

  脖頸,肩膀,前胸,後背,雙臂,雙腿。

  所有的地方,在極短時間內,長出了一層厚實宛如鎧甲的漆黑肌肉塊。

  而原本只有兩米五的左韓,此時也在終式的誇張增幅下,增高到近三米。

  體寬更是達到了兩米五。

  宛如真正的一座城牆。

  「金剛終式!?你瘋了!」直接才開打就動用終式,非要拚個你死我活。

  商丁燁面色劇變,他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怪人。

  要知道宗師大多都家大業大,基本不會動不動就拚命全力。

  一旦動用終式,就代表已經下定了非死必勝的決心。

  因為不存在第三種可能。

  一旦輸了,宗師境界倒退,必勝之心退化,這是比死還要痛苦的結局。

  沒有誰想要這樣的結果。

  但看著朝自己撲來,速度力量都再度增強一大截的左韓,商丁燁不甘心就這麼退後。

  他只要在這裡多拖一陣時間,這邊交手的動靜,便會吸引來玉虛宮的駐守宗師,到那時,眼前這人插翅難逃。

  所以,他只要拖時間就…

  當即商丁燁轉身閃躲。

  唰!

  一道手刀從他臉側劃過,卻詭異的帶著劇烈顫抖震動。

  「極岩。」

  那手刀驟然膨脹一大圈,劇烈變大的體積,正好打中商丁燁面部左側。

  嘭!!

  他踉蹌後退,閃躲的身法受到干擾。

  這一耽誤,他也再也沒時間規避後續的攻擊。

  「這是你逼我的!!」

  「終式!巨靈!!!」

  商丁燁狂吼一聲,全身同樣膨脹變大至三米,不…他甚至已經超出了三米,還在長高,直到接近四米才停下。

  其全身銀線覆蓋體表,宛如穿了一身銀色鎧甲,頭上眉心處,銀色豎線緩緩睜開,化為一隻黑白分明的豎童。

  「吾乃巨靈!!死!!」

  商丁燁抬手,手臂上無數銀線覆蓋掌心,宛如蒲扇的大手狠狠朝左韓砸去。

  左韓也不甘示弱,終式金剛同樣已增幅力量為主。

  當年他師傅不敵那人,不代表現在,他不敵眼前這人!

  所以…

  嘣!!!

  兩隻大手轟然對擊,一上一下,一個下砸,一個上擋。

  竟然發出宛如撞鐘的巨響。

  巨大力量的對換,讓左韓一口鮮血湧出,又被其強行嚥回去。

  而出力的商丁燁,則退後兩步,失去平衡,被巨大反震力震得全身銀鎧甲浮現裂紋。

  但這裂紋剛出現,便急速癒合,幾秒估計就能長好。

  『只要拖幾秒時間…就…』商丁燁心中念頭一閃,身體甚至還未重新穩住。

  忽地他瞳孔一縮,感應到了什麼,猛然回頭。

  在他身後,張榮方不知何時已經距離他只有十米。

  「張影!!?!」商丁燁認出對方。

  同樣認出的,還有對方身上急速膨脹的恐怖氣息!

  『極限態:陰陽共濟。』

  『極限態:神意合一。』

  『極限態:臨界。』

  「你!!!?」

  「抱歉。」

  剎那間,張榮方人影閃爍,宛如利箭,瞬間跨越距離,一掌打出,帶起劇烈旋風,直擊商丁燁後背心臟正中。

  「現在是二打一。」

  十倍重山!!

  連擊!!

  張榮方全身肌肉宛如流水,瘋狂匯聚,擠壓,湧入右臂,然後一掌。

  轟隆!!!

  宛如炸雷。

  這一掌正中商丁燁後肩。

  關鍵時刻,他往下挪移一瞬,避開要害。

  但讓他想不到的是,張榮方這一掌的力量遠遠超出他想像。

  不是超品!不是外藥!!

  而是只比他差一層,同樣屬於拜神宗師層面的恐怖力量!!

  最讓他無法相信的是,張影明明能被感應到,還是血肉之軀!

  嘭嘭嘭嘭!!!

  三米高的張榮方,雙掌宛如炮彈,瘋狂錘砸在商丁燁格擋的防禦圈上。

  「怎麼可能!!你怎麼敢!!?」

  商丁燁無法理解眼前這一幕。但不等他回神,身後左韓同樣再度出現。雙手握拳,往他腹部打去。

  「金剛・破錐。」

  一前一後,兩人同時出手。同時擊在商丁燁格擋的雙臂手肘上。

  嗡!!!

  一圈巨大氣流波紋般擴散炸開,四面方圓數十米內,所有紅葉被風吹氣,漫天飛舞,遮掩視線。

  劇烈的撞擊聲中,商丁燁身上銀鎧不斷炸出碎片,他被兩股大力夾擊中間,渾身鎧甲不斷龜裂。

  儘管他還在以絕對防禦圈阻擋,但左韓的實力只比他稍弱一絲,在這等情況下,再加一個力量同樣達到了拜神宗師中等層次的張影聯手。

  時隔多年,商丁燁再度感受到了一絲落敗的氣息。

  『不可能!!區區道子,怎麼可能沒拜神就有如此實力!!?』他無法理解,甚至一時間恍忽以為自己是陷入了某位神佛的幻覺。

  因為這世間,不可能有這樣的人存在!

  但就是這一瞬間的分神,讓他格擋的絕對防禦圈出現一瞬破綻。

  左韓眼神一寒,抬手豎右掌成刀。左手握住右掌手腕。

  『金剛・極玉!!』

  終式下的破限技絕殺,在這一瞬爆發出恐怖威力。

  剎那間他右掌手刀刺破空氣,帶出尖嘯,同時手指尖端隱隱浮現出玉質般色澤。

  噹。

  商丁燁猝不及防,雖然及時盪開這一擊,但反而露出了更多的破綻空門,絕對防禦圈,這一瞬間被破。

  『不好!!』他猛地想起張影,急速回手,試圖恢復防禦。

  但來不及了。

  張榮方身影在其後方浮現,腳尖輕點,升高,閉目。

  無數肌肉全部匯聚,膨脹,宛如心跳般鼓動。

  來自血肉補全強化的恐怖力量,此時在他竭盡全力的同時,居然從後背的紫紅瘤子裡擠出一絲絲怪異氣血。

  那一絲氣血匯入雙臂。

  張榮方驟然睜眼,一種奇妙的感覺湧上心頭牽引著他筆直刺出右臂。

  右臂帶出層層殘影,宛如剎那間分化出三道,從三個方向瞬間刺入商丁燁背部。

  「這是…!!?三…!」商丁燁睜大眼睛,宛如看到了某種不可思議的情景。

  嗤嗤嗤!!

  他後背三處要害,居然真的同時間浮現三道猙獰血口。

  血口先是狹窄,隨即猛然爆炸,撕裂,擴大。

  剎那間,商丁燁全身急速膨脹,變大,彷彿被引發了某種化學反應,僵直在原地。

  噗。

  一瞬間,左韓抬手橫掃,掌刀帶著無數銀線,重重斬在其脖頸處。

  血水噴撒,人頭飛起。

  商丁燁臉上還殘留著驚愕震撼表情,但一切已經太晚了。

  張影居然有宗師實力…而且他的身體素質,為什麼…為什麼會如此!!?

  他無法理解。

  唯一的猜測可能,就是那最高的高處…

  可為什麼!?

  「我…後悔…」

  人頭滾落在地,商丁燁最後吐出三個字。

  然後便是化為黑灰,無聲消散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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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醞釀 上

  大都・天寶宮。

  大道教的道人們倉皇如喪家之犬,被官兵從道宮中驅趕出來。

  他們身上多是背負著大包小包行李。

  帶頭的正是三位主修文功的宮主:林青虹,方知勻,謝玲。

  三人注視著周圍一隊隊進駐道宮的官兵,還有不遠處朝這裡幸災樂禍看戲的真一和西宗之人。

  「繼東宗之後,又是我們了麼?」宮主林青虹望著周圍團團匯聚在自己身旁的眾人,眼神疲憊。

  女兒的事已經讓他丟了臉面,如今他甚至已經和女兒斷絕關係。

  可這些都遠不如眼下發生的事來得衝擊大。

  「百年道宮,難道就這麼今朝毀於一旦?」他怔怔的說著。

  「道子呢?掌教已去,如今我天寶該當以道子承位!」方知勻沉聲道。

  「道子…兩位道子,一位遠在澤省晴川,另一位,如今…」謝玲搖頭。

  看看張清志那樣,不要說讓其承位,就是當個普通道人都怕是難了。

  心志和精氣神,幾乎都快被廢了。

  加上其修為遠不到能擔任掌教的程度,位置自然不可能交到他手上。

  而另一位,修為還遠不足以擔任掌教一職,眼下只能由他們三人協同處理。

  一時間,三人都無計可施,沉默不語。

  周圍道人們本就被驅趕離宮,如今看到三位宮主這樣的主心骨也茫然無措,心中的悲苦無奈,更加濃重。

  一些本就歸屬感弱的道人,乾脆悄悄從外圍脫身,揚長而去。

  只要找個地方道袍一脫,要想離開已經大勢已去的大道教,簡直不要太容易。

  「走吧。」方知勻最後看了眼天寶宮,那滿眼的晴花樹,或許以後再也看不見了。

  這裡即將被真一改造成真一的太陽宮。

  或許從今日起,天寶之名,再也不復存在…

  「不好了,張清志道子不見了!」

  忽地一個道人驚慌失措的大聲叫起來。

  什麼!?

  三宮主同時一驚。

  這等時候,任何人都可以離開,但道子絕對不可。

  這是代表整個天寶宮的精氣神核心。

  兩位道子,就算張清志如今已經半廢,可他依舊是道子。

  若是傳出去,道子都見勢不妙,趁機脫逃,那隊整個大道教聲譽的打擊,簡直…

  如果說天寶宮被佔是一次重大打擊,那麼道子脫逃,便是緊接著的第二次重擊!

  此時不光三位宮主變色,一票天寶宮高層,也都紛紛心中一陣轟鳴。

  迅速派人四處尋找,可一陣忙碌後,眾人確認了,張清志是真不見了。

  三位宮主腦子裡一陣嗡鳴。

  一種難言的恐慌,湧入心頭。

  天,可能要變了!

  *

  *

  *

  距離大都七十公里外,有一峽谷名為太易。

  這裡傳說曾經有得道真仙,騎牛而過,傳授大道教祖師一卷易經經典。

  因此而得名。

  太易峽谷遠看,如一條大河從三角形的岩石縫隙流淌而過。

  河水湍急,名為弋江。

  岩峰陡峭,名曰太陳。

  於是各取一字諧音,名為太易。

  此時峽谷河岸一側,正有一塊三米多高蒼白巨石,巨石不規則型的上方,正盤膝坐著一人。

  那人金冠白衣,雙手漆黑厚重,彷彿戴了某種手套臂甲。

  遠看其曲線婀娜,面部戴了一張金色閉目面具,顯然是名年輕女子。

  「你等在此守了我三日。看來真一和西宗平日裡真夠閒的,百事不做,專門為了我一人在此虛耗。」

  女子清朗出聲,聲音宛如高山清泉,清冷中卻還帶著絲絲從容的貴氣。

  在女子對面,河岸上,此時正盤坐著兩道人影。

  一人身披大紅色金絲袈裟,身材枯瘦,兩眼無神,光禿禿的腦門也顯得乾癟到處是凹陷。

  這就是個看上去快要行將就木的老者。

  但在這裡,其餘兩人都知道,他絕不是看上起外表那般虛弱。

  因為此人正是如今真佛寺內,除開當代住持元師外,真正最強的一人——元利。

  另一邊,一老者身穿紫金道袍,長鬚飄飄,大袖晃蕩,背負長劍,一派仙風道骨氣質。

  只是這種氣質太過莊重,反而給人一種虛幻不實之意,讓人感覺他更像是道家老騙子。

  此人則是這次前來一同狙擊大道教玉虛宮的真一代表,明山五子第二位——春榮道人。

  「多年未見玉言道人,如今看來,依舊明艷如當初…難得…難得。」春榮道人面帶微笑,一聲輕嘆。

  「我等三人,已經有很多年沒像如今這般相聚了吧?」西宗元利點頭嘆道。

  「我和你們很熟麼?」那金色面具女子冷聲道,「元師和清易呢?怎麼不出來見我?」

  「見與不見,又有何用?」元利輕輕轉動著佛珠。「師弟如今繼承大業,忙於國家大事,可不像我等這般清閒。」

  元師實際上算起來,是他師弟。

  「有我等兩位陪你,玉言難道還覺得不夠?」一旁的春榮道人笑道。

  金玉言冷笑一聲。

  剛剛她已經嘗試強闖了。

  可惜…那兩位和她一個層次,雖比她弱,正面擊潰她做不到,但要想纏住阻攔她,卻是輕而易舉。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於一直在這裡虛耗時間。

  「岳德文自己找死,那是他自己之事,但你們對天寶宮動手,是否太過了。」

  「過與不過,若玉言將其看做玉虛宮一體,自然算過。但若不如此,那便是他岳德文自找。」西宗元利微笑。

  「天色不早,與其在此虛耗,不如回返澤省,日後我等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他看起來根本就是個行將就木的老和尚,但經過數次交手後,金玉言深知,這兩人中,這個元利才是更麻煩的一個。

  她當即沉默不語,冷笑一下,閉目調息。

  元利和春榮也不再出聲,同樣靜坐,就在弋江邊緣潛修文功。

  兩邊合力,先將搞事的大道教清理出場,這是他們早就商議好了的。

  如今玉虛宮的金玉言親自出動,也在他們的計算之中。

  只是此時,金玉言明知不可為,有他們兩人阻攔,卻依舊不肯退卻。

  這其中…兩人心中莫名,事到如今,他們其實已經有些模糊了。

  如果一開始是他們合力拖住金玉言,那麼到了現在,似乎局勢發生了改變。

  而變成了金玉言,在拖住他們兩人。

  她到底有何目的!?

  她應當清楚,同為靈將,勝負對於他們來說,其實並不在意。

  因為靈將的特性,他們會被擊敗,但幾乎不可能被殺死。

  *

  *

  *

  晴川府衙,後院。

  張榮方回味著之前那一戰。

  那最後一瞬間,他奮盡全力,忽然從後背增加出來的一絲力量,讓他整個出手的威力拔高了一個檔次。

  而看當時的情形,那傢伙死前,似乎認出了那種詭異的力量是什麼。

  他一邊思索,一邊靜靜注視著才移栽過來的白色晴花樹。

  後院裡全部的花卉樹木,都被換成了晴花樹。

  他喜歡這種白色,那滿眼的白,鼻端的香,就像第一次望見天寶宮時,彷彿能洗刷心中的疲憊和倦怠。

  「商丁燁死了,商家短時間或許不會發現,但時間稍長,必定會重視追查。畢竟是一宗師,我們的佈置不知能否生效。」左韓在身後輕聲擔憂道。

  「不用擔心。」張榮方轉過身,「岳師不在,大道教於我而言,已經沒有了太多留戀。若是被發現,大不了我等離開此地,前往其他地方潛伏便是。

  能奈何我等的,唯有複數宗師,亦或者是大宗師。但天下之大,大宗師能有幾人?大多都是位高權重者,會花長時間大力氣專門追蹤我等?」

  「世子所言極是。」左韓認同這等說法。大宗師不是白菜。

  就算在大靈龐大地域上,每個頂尖勢力內部,估計也都是個位數存在。個個都是最頂尖強者。

  就如此地的上官飛鶴。

  此人大概率是突破大宗師後,還堅持修行到了圓滿,最終進無可進,才拜神。

  這樣的強者,無一不是人中龍鳳,一人背後牽動著海量勢力親信。

  輕易不可亂動。

  「既然如今岳師已去,世子不若捨了這一地的虛職,與左某回往月神宮,以月神宮的隱蔽程度,等修行到極限再外出不遲?」左韓此時雖然不在漩渦中心,也已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壓抑沉悶。

  大道教玉虛宮傾巢出動,那麼多宗師大宗師出手,他們去了哪?為何這麼久還沒動靜?

  掌教身死,沒有人會相信大道教會毫無表示。

  所有人都在等,等著大道教的第一次反撲。

  那反撲就像一把刀,隨時可能落下來,但就是不知道刺往哪裡。

  「岳師對我寄予厚望,付出良多。但…成就掌教非我所願…」張榮方輕嘆道。

  其實與其去情形未知的月神宮,直面可能存在的月神,還不如留在大道教,起碼他和玉虛宮這邊金玉言師叔祖的關係,似乎有著更進一步的可能。

  而且還受了岳師那麼多照顧。

  若這等時候一走了之,非良善所為。

  「對了,那傢伙最後嘴裡說出的一個字,左叔你知道是什麼麼?我最後一招,和平日裡的爆發有何不同?」

  張榮方轉移話題。

  對於商丁燁之死,在外他張影就是個外藥超品,和商丁燁的死完全沒有關聯。

  所以就算商家調查,不摸清他真正實力,也不可能找到他頭上。

  此時他更關心的,是之前商丁燁最後說的那個字。

  他後背的紫紅瘤子,到底是什麼,或許商丁燁以前見識過。

  「道門中事,左某也不清楚,不過,世子那最後一招,隱隱有種奇異的穿透力。很難形容。」左韓皺眉道,「就像類似極境一樣,一下調動了自己本身就存在的更多的血肉之力。」

  他們沒有肌肉這等詞彙,所以口中提到這個,便是多用血肉代替。

  「極境…」張榮方心中暗自記下。

  「不說這些了,左叔,我打算在澤省好好運營,打造一個完全屬於我們的安全據點。不用再像之前那般到處流動,居無定所。」

  「此事可行。但關鍵是,要和玉虛宮打好關係。」左韓沉聲道。儘管他對玉虛宮極其反感,但也知道,如今沒實力,也沒到機會,和這個龐然大物翻臉動手。

  張榮方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兩人就如何佈置,規劃,以後發展,等等事進行了詳細的規劃。

  而且有孫朝月在,加上其餘人的配合分工,如今晴川府衙的各類事情都被處理得井井有條。

  張真海和張雲啟,則負責專門帶隊逆教眾人,四處搜索接下來金蟾功的藥材,收集所需情報。

  千石門則配合沉香宮的班底,尋找斂財之術,這裡不比刺桐港。

  晴川府雖然也有港口,但吞吐量並不大,距離貿易國也要繞遠路,成本過高,海商也都不願意來這裡。

  再加上本地十二宗府早已把持了幾乎所有行業。

  所以要想獲取更多錢財資源,難度極大。

  空閒下來後,張榮方接下來,便是每隔幾日煉丹,出辟穀丹藥。

  其餘時間,便是暗中不斷在外閒逛轉悠。

  他在尋找新的血肉補全之人。

  大道教的形勢劇變,師傅的莫名身隕,讓他迅速感覺到了遠比以前急迫的危險感。

  他必須盡快提升自己。

  才能保證不被巨大風浪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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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醞釀 下

  「商丁燁還沒找到麼?」

  玉虛宮內,十二宗府之一的商家族地。

  絲絲縷縷的線香煙氣瀰漫四周。

  負責留守族地的商銀舉,面色難看的盯著前來回報的本家子弟。

  「是,商丁燁宗師自從那日被神秘人引開,離了府城後,便再未返回。

  之後我等在其常去的一切地點尋找,都沒能找到線索…」本家子弟鄭重道。

  「堂堂一位拜神宗師!說不見就不見!就算是在整個晴川府,這樣的事也是頭一遭!」商銀舉憤然道。

  家主離開時,千叮囑萬囑咐,要他守好家門,可如今家中一位宗師失蹤,他居然到現在為止還束手無策。

  「按照線索,商丁燁宗師,最後和誰發生衝突較多?」商銀舉沉聲問。

  「是天寶宮道子張影,以及維護張影的寧家宗師寧紅璃大人。」本家子弟迅速回答。

  「張影…寧紅璃…」商銀舉面色陰沉,「難不成,是寧家藉機要對我商家下手?但不可能啊…上官飛鶴有規矩,誰在這個時候破壞規矩,那就是找死。」

  「會不會是義盟?」一旁的商金袖皺眉道。她是輔左哥哥商銀舉,留守族地的宗師高手。

  在族長離去後,商家就只剩他們兄妹和商丁燁三大宗師。

  如今商丁燁失蹤,對整個商家都是一個沉重打擊。

  「不管是不是,先把所有有嫌疑之人都抓起來再說!我玉虛宮一宗師高手失蹤,這個理由下,十二宗府無論如何都會配合。」商銀舉正色道。

  「短期內有矛盾的,便是那張影,先調查他吧。

  另外寧紅璃不好拿捏,但張影沒了岳德文,也就是只會練文功的廢物。只要我們說通上官飛鶴,一切就能水到渠成。」商金袖點頭贊同。

  「可…上官飛鶴最是注重規矩,為人極其死板…我們要想說服他,必須要對症下藥…」商銀舉沉吟片刻,忽地他眼前一閃,想到了個法子。

  「我們可以這般行事…上官飛鶴絕對願意,到時候,如果實在找不到兇手,就拿那張影抵罪!」他拍了拍手,靠近妹妹,壓低聲音解釋。

  *

  *

  *

  張榮方換了個身形,府衙有自己人偽裝擋著,早已業務嫻熟。

  他自己則慢慢順著人流,在晴川府街頭閒逛。

  哪裡人多,他便往哪裡鑽。

  「來人啊,有一個算一個,上場就送大錢十個!三品以下求指點!點到為止,先到先得啦!」

  「徐家擂台,人數有限,出手就發錢,全城第一家!」

  灰白色的廣場上,整體成圓形,中心一個手持拂塵的騎牛老道雕塑,悠閒灑然。

  四周全是一台台比武擂台。

  擂台周圍圍了不少看熱鬧不嫌事多的閒漢散人。

  此時張榮方靠近的,便是其中一個擂台。

  他仗著身材高大,擠進人群,一邊看著擂台上兩道人影交手。

  一邊鼻子不斷聞著周圍人的氣息。

  他在尋找血肉補全的對象。

  之前他便有個猜測。

  既然他補全的是血肉缺少的部分,那麼,是否可以少量多次的吸食,而非一口氣將人吸死,竭澤而漁。

  如果能確定可行,那麼他的狩獵範圍將會更大許多。而不是只找惡人。

  擂台上兩人打得砰砰直響,都是二品左右的速度力量。

  台下眾人一陣呼喊,激動得臉紅脖子粗。

  張榮方則慢慢吞吞,左右看來看去。

  不多時,他忽地腳步一頓,視線穿過人群,很快落在了一面色發白,身穿錦衣的年輕公子身上。

  那公子皮膚白得近乎透明,面無血色,雖然在和身邊人閒聊說話,但精氣神明顯很差。

  說幾句話,便要喘一下氣。

  而恰恰從他身上,張榮方聞到了血肉香氣。

  雖然不濃,但確實有。

  當即,張榮方主動靠上前去。

  嘭。

  他假裝不小心快走,低著頭沒注意看前面,一下輕輕撞了下那年輕公子手臂一下。

  一瞬間,他的手指在對方手背上擦了一下,吸收了一點點血液。

  對方痛哼一聲,扭頭就要找他。但已經來不及了。

  張榮方早已擠入人群,轉眼消失不見。

  只留下那公子捂著被劃傷出血的手背,被身邊人圍上迅速包紮。

  不遠處,張榮方走進一處巷子,抬起手,輕輕舔了舔指甲上的鮮血。

  一種無比美妙的感覺,再度湧上他心頭。

  只是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多久,只是一瞬間。

  「果然…還是太少了麼?」張榮方看了眼血肉補全一欄。

  忽地他面色微變。

  血肉補全上,居然同樣有了變化!

  從之前的78,此時已經提升道了80!

  「居然真的有用!?」他再度急忙轉身,去找剛剛撞到的年輕公子。

  悄悄從後方靠近過去。

  但這一次靠近,他卻已經沒辦法聞到對方的身上的血肉香氣。

  彷彿剛剛聞到的只是錯覺。

  『原來,一點點血液採樣,也是可以的麼!?』張榮方彷彿發現了新的曙光。

  如果這樣也可以,那麼,這就意味著…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其他。

  而是玉虛宮內…那位香氣濃郁得無可比擬的師叔祖!

  如果可以…

  他當即心中壓下念頭。繼續在街面上遊蕩,尋找其餘個體。

  確定了血肉補全其實只需要一點點血液就可以達到目的。

  之前吸乾惡人,更多是因為那種奇妙的快感,讓人會不自覺的沉溺。

  於是,張榮方開始在整個晴川府迅速尋找一切能聞到血肉香氣的活人。

  時間一點點流逝。

  轉眼,便是半個月過去。

  商家那邊還沒動靜,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但張榮方這裡,卻已經有了不小變化。

  他將金家贈送的府邸,命名為沉香府。

  在接待了金家前來拜訪的幾人後,他清晰的感覺到了,什麼叫人走茶涼。

  岳德文身隕後,之前還熱情異常的金家,此時態度冷淡了許多。

  但或許是因為之前投入太多,金家好歹還算客氣,沒有改變拉攏態度。

  但其餘幾家就不同了。

  十二宗府之前還有人前來拜訪,信誓旦旦說有事盡可聯繫他們。

  但岳德文身隕的消息傳來後,這些人全沒影了。

  花園內。

  張榮方盤坐在假山後的一個蒲團上,面朝朝陽,吐故納新。

  最近他喜歡上了在這裡修行,因為背後的假山,正好可以擋住他後背上的肉瘤。

  隨著這些天在城內的四處搜尋,張榮方此時的血肉補全度,已經正式達到了85之多。

  這是他找到了十多個能聞到香味的人,才積攢出的數值。

  而最近的幾天,他無論去城內哪裡,都已經聞不到任何香氣了。

  似乎普通人的血肉補全,對他已經無效了。

  同樣的,隨著血肉補全提升到85,張榮方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身體素質和強度,並沒有提高,但背後的那個紫紅色肉瘤,卻在越來越大,越來越扁平。

  『正常的腫瘤,應該是往外凸起變大,可這個腫瘤…怎麼越來越扁?』

  張榮方心中疑惑。

  但隱隱的,他感覺那瘤子並非壞事,而是在發生某種質變。

  「道子,您找我?」此時花園右側,張雲啟快步走近,遠遠便朝這邊拱手行禮。

  「雲啟叔,有大都那邊的消息麼?」張榮方沉聲問。他一直不相信師傅那麼容易就死了。

  所以一直在讓逆教等人收集相關消息。

  逆教等人最擅長的,便是融入環境,偽裝身份,收集情報。

  「天寶宮被真一教強行佔據了,您的師兄張清志神秘失蹤,疑似脫逃。真一教和西宗從集賢院將大道教的席位擠了出來,全部換成了自己人,靈帝並無阻攔之意。」

  張雲啟迅速道,「另外,我們的人得到消息,商家的人最近似乎在做著什麼動作。因為根基尚淺,我們沒辦法查到更高的消息。」

  「商家…別管他們,我要的下一層主藥呢?」他現在突破金蟾功逐日階段第三層,下一層,就該是吞天。

  儘管吞天可能是完全虛構的進階,但他還是想嘗試一二。

  「這…您吩咐的這些藥材,根本不是市面上能買到的,全是年份極高的珍稀藥材,其中有幾樣甚至已經幾十年沒人見到過。

  在晴川,恐怕是…」張雲啟為難道。

  他抬頭看了眼張榮方。

  「不過之前您吩咐的那件事,尋找特殊體質的人,我們倒是有了收穫。」

  「哦?」張榮方之前通過大量狩獵,發現,對他有用的血肉,主要以身懷特殊天賦之人為主。

  所以他便讓張雲啟幫忙尋找這類人群。

  這樣一來,便能大幅度縮短血肉補全時間。

  「在明光鳳凰園那邊,有一年輕女子,天生過目不忘,記憶超群,悟性絕佳,無論學習什麼,都能舉一反三,進步神速。

  但此女讓人惋惜的是,她天生身體虛弱至極,平日裡連走路多走一點時間,都支撐不住。」張雲啟沉聲道。

  「血呢?」張榮方沉聲問。

  他早已吩咐張雲啟他們,讓其遇到這樣的人,先採集一滴血出來,給他帶來。

  這樣是否是他缺少的目標,只需要一聞即可。

  「這裡。」張雲啟迅速拿出一個小瓷瓶,裡面輕輕搖晃,有水聲。

  他將瓷瓶走近遞過去。

  張榮方接過,拔掉木塞。

  頓時間,一股濃郁的馨香鑽入他鼻孔。

  這股馨香,居然只比師叔祖身上的香氣淡一點點!

  強忍著一口將其喝掉的衝動,張榮方抬起頭。

  「人在哪?」

  「您現在就要過去麼?」張雲啟一愣。

  「現在就走,遲則生變!」張榮方站起身,這一次,他對自己後背的肉瘤到底是什麼,有著強烈好奇心。

  他有種強烈的預感。

  如果成功從這次的女子身上補全血肉,或許他就能知道,自己後背上的瘤子,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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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突變 上

  鳳凰園因種植的樹木花海,形如鳳凰,從而得名。

  但本質上,這裡其實曾經是一位富可敵國的巨商暗自佈置的自家後花園。

  但區區一個富商,居然膽敢用龍鳳命名自己花園,因此那富商暴露後獲罪,家產被沒收。

  從此鳳凰園被查抄,到如今大靈時代,這裡也成了公認的晴川公用花園城區。

  在鳳凰園深處,一條條遍佈花瓣的街道兩側,分佈著大量各式各樣風格的民宅建築。

  這裡很多人前來隱居,也有很多人開辦民宿特色客棧。

  附帶上不時舉辦的懸賞詩詞歌賦,美酒佳餚品鑒活動,這裡便是整個晴川最好的賞花休閒之地。

  萍寓居便是鳳凰園裡一處不大的小客棧。

  這裡的老闆娘常玉清,出身靈人貴族,此時正眉頭緊蹙的輕輕舔舐著自己手指上的傷口。

  「小姐,您怎麼又這麼不小心啊?這都今年第幾次了?稍不注意看著,你就又弄傷自己…這要是老爺看到,這得多心疼啊!」

  一旁的貼身侍女小姚苦著臉不斷嘮叨。

  「沒事的,很快,很快就會好。」常玉清輕聲道。

  「什麼叫很快就會好!?您忘了上次了!?」小姚表情發怒,似乎是責怪她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身體。

  「我真的沒關係,別擔心了。」常玉清輕輕摸了摸小姚的手背,精緻的面容露出一絲柔和微笑。

  她出身高貴,但因體弱多病,如今被父親安置至此修養,僅僅只是因為鳳凰園這裡的環境對她的身體更好。

  若非如此,父親也絕不會捨得讓她在這小小的晴川府呆這麼久。

  正要繼續安慰小姚,忽地外面傳來輕輕敲門聲。

  「請問這有人在麼?還做生意麼?」

  「來了。」小姚急急忙忙跑出去應道。

  看著她急急忙忙的背影,常玉清輕輕笑了起來,有些無奈,但還是更多的帶著溫馨。

  此時客棧大門外,張榮方獨自一人靜靜等待著。

  他沒有帶任何人,而是讓自己裝成一位前來閒時住店的客人。

  此時的他,身穿白色綢衣,大袖飄飄,木冠青絲帶,看起來灑然又很好的遮掩了其過於魁梧的體型。

  「客官你是要住店?可知道我們住宿價格?」小姚沒有第一時間將人請進去,而是認真詢問。

  「自然知道。」張榮方笑道,「另外,我聽說這裡有著相當別緻有名的余靜酒,乃是老闆親自釀造,味道清新悠然,獨一無二。特地前來一試。」

  他舔了舔嘴唇,似乎真的是來喝酒的。

  但沒人知道,那是他在回味剛剛喝掉的那一小瓷瓶的血液樣本。

  手下找到的樣本,是對方不小心在外面某處手指出血,沾到其他地方上的一點。

  量非常少不說,甚至採集過去後,因時間過久,早已失去活性。

  張榮方一口喝掉後,血肉補全只提升了一點,便又停了下來。

  此時此刻,他站在門外,也能聞到裡面飄出的濃郁至極香氣。

  有著這樣的香氣,可想而知裡面的人,天賦有多恐怖。

  按照他之前的判斷分析,血肉香氣越濃,代表其天賦越恐怖。

  就如師叔祖那般。

  忽地張榮方心頭想到一個點。

  當初他回天寶宮,見到師傅岳德文時,似乎沒聞到對方身上有任何血肉香氣。

  這個疑惑在他心頭一閃即逝,他迅速還是將注意力放下,落在眼前上。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請進。」小姚讓開身子,引路往裡。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讓客棧裡的健婦打掃了房間,確定了張榮方居住的位置房號。

  整個客棧就是個簡單的四合院。

  所謂可供住宿的房間,其實只有三面十二間,剩餘的一面四個房間,基本都是小姚主僕二人居住使用。

  院子裡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藥草花卉,花花綠綠,景色宜人。

  常玉清就坐在一個搖搖晃晃的鞦韆上,一身白裙,黑髮銀帶,膚若凝脂,五官精緻,宛雕刻師精心雕出的完美玉像。

  張榮方路過時,掃了一眼,頓時不自覺的喉嚨鼓動了幾下。

  確定了,就是她!

  他忽地有種命中注定的感覺。

  若他沒來晴川府,便不會發現這個極其特殊的個體。

  這樣的資質,天賦,並非尋常能見。

  就算他在刺桐,人流量那麼大的地方,在大都,同樣人來人往,無數英才高手匯聚,依舊沒聞到過有這般天賦的個體。

  唯獨在晴川府。

  小姚給他安頓好一切後,交代了什麼時候吃飯,什麼時候沐浴,什麼時候是可以出來一同品酒。

  這裡的一起活動,都是以主人常玉清為主導。

  她什麼時候想做什麼,便帶上客人一道嘗試。

  整個客棧,似乎都是她隨心意而開,只是為了多接觸一些人氣。

  安頓好一切後,張榮方慢慢悠悠走到院落裡,注視向常玉清。

  「實話說,本人來此客棧,便聽人說,姑娘有過目不忘,悟性極高之能。

  這樣的人,這樣的年紀,會僅僅待在這麼個偏僻之地,說實話,我是不信的。

  所以我便來看看。」張榮方坦然出聲道。

  「那先生現在看到了,有何感想?」常玉清露出一絲微笑。

  「人是看到了,但到底是否傳言是真,我不確定。」張榮方回答。「過目不忘,悟性奇高,這兩者可不是光看外表,就能表現。能否請姑娘展現一二?」

  「可我為何要單獨為你展現?」常玉清搖頭。

  「我可是花了大價錢住店,你家店的價格遠超常人,這般價格,難道就沒有什麼配套的特色?」張榮方反問。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頓時惹得常玉清忍不住嘴角微微一勾。

  「說得好有道理,無法反駁。」她從鞦韆上站起身。「那麼先生想要我如何表示?」

  「很簡單。」張榮方也從未見過這樣層面的天才,此時他既是在狩獵補全血肉,也是在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我這裡有道門經典一篇,其中字體繁雜,蘊含前人留下的諸多註釋,若是你能看一遍,將所有註釋全部記下,並明悟透徹,我便相信你有此天賦。」張榮方從袖子裡取出一篇寫滿了密密麻麻小字的黃色羊皮紙。

  他將羊皮紙遞了過去。

  常玉清接過,輕鬆的一點點閱讀起來。

  「此乃道門高修千秀子所留,所有文字是古篆體,是對易經的進一步註釋。其中提到了陰陽變換,在什麼時候什麼狀態,陰陽互換會至。以及五行八卦卦象在生活中的定義和應用,其中關鍵在於八卦基盤如何確定…」

  不過十幾分鐘,常玉清便看完,輕鬆解釋起來。

  張榮方一一開始詢問,針對這篇註釋中的一些難點,仔細求解。

  不料常玉清居然都理解透徹了,講解得異常清楚。

  兩人一個問,一個答,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到後來,幾乎是張榮方問題剛出,常玉清便迅速回答,甚至不假思索。

  就彷彿她早就看過這篇註釋一般。

  「好好好!!」

  忽地張榮方驟然停頓。

  「果真天生英才!可惜…就是生來體弱至極…」他高聲後又迅速下壓,露出惋惜之色。

  這篇註釋全文三萬五千字左右,其中大量運用代詞自造詞,很多地方必須自行聯繫上下文推測,才能看出含義。

  「先生也聽說過?」常玉清此時對張榮方的感官非常好,因為單單從剛才的那些問題來看,對方同樣是也對道藏有所瞭解之人。

  並非閒極無聊隨便找來點東西考驗她。

  「並非聽說,而是看出來的。」張榮方微笑道。

  他能感應到這裡附近有武道好手暗中守護。

  但所謂的好手,僅僅只是針對普通人,對於他而言,聊勝於無。

  到了如今他的層面,尋常品級高手,在他眼裡和普通人沒太大區別。

  「鄙人多少擅長一點岐黃之術,平日裡也時常煉丹給自己服食。小姐如此天妒英才,若是放心,可讓本人稍微診斷一二,或許能有法子改善。」

  「岐黃之術?」常玉清眼裡閃過一絲疑惑。「可以是可以,只不過,我這體質看過的醫道高手太多太多。先生還請有所準備。」

  「無事,我張某人獨創自家診斷之法,只需目觀,和一點點你的血,即可。」

  張榮方視線落在對方正好在滲血的手指上。

  「這樣麼?」常玉清點點頭。醫道高手的規矩五花八門,她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倒也不奇怪。

  當即,她從手指上擠出幾滴血,滴入一旁石桌上的一個小瓷杯。

  然後將其遞給張榮方。

  「請先生一觀。」

  「多謝。」張榮方莫名的道謝了一句,接過瓷杯,從腰囊裡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清水,倒入其中,晃了晃,當即仰頭一口。

  嗯~~~~

  一種飄飄欲仙,彷彿整個人都恍忽沉醉的感覺,一下將他徹底淹沒。

  他感覺到,隨著那血液下肚,自己身體彷彿乾枯的沙漠,瘋狂的將其吸收,滲透,包容進體內。

  甚至還沒流到胃部,那血水便已經在半路被食道吸收。

  這一次不比之前的死血,而是剛剛擠出的幾滴活血。

  其質量完全不能比擬。

  張榮方能夠感覺到,自己後背的瘤子在急速發生變化。

  而視野裡的屬性欄中,屬於血肉補全能力的數值,也在不斷往上飆升。

  從之前的八十五,緩慢而堅定的往上增加。

  87。

  89。

  91。

  93。

  95!!

  終於,在最後還剩五點滿一百的情況下,血肉補全終於停了下來。

  卡。

  就在這時,張榮方隱約彷彿聽到了,什麼東西裂開的聲音。

  那聲音傳自他的體內,而源頭,是他的後背!

  那個神秘的腫瘤。

  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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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8突變 下

  天寶宮外。

  原本人來人往,香火鼎盛的大道教道宮,如今已成破敗。

  真一教將人從其中趕走後,自身並未派人過來整頓,僅僅只是將其空置在這裡。

  然後便和西宗爭奪朝廷上的各種實權職位去了。

  十二行省,每個省都有管轄實權職位。

  大道教天寶宮一倒,讓出來的位置不少,足夠兩家分一段時間了。

  而靈帝卻依舊毫無表示,最近時日裡,一直沉迷於天魔舞,毫不關心外界。

  此時天寶山上。

  滿山的白色晴花早已掉落,凋零。

  只剩下光禿禿等待新芽的樹幹。

  「藥香不知處,雲台白花石……」

  此時空曠的天寶宮內。

  一道奇異的黑袍人影,正緩步在神殿間漫步走動。

  人影身披寬大甚至有些臃腫的黑袍斗篷,連人帶頭全部都籠罩其中,面部戴著一張怪異的黃銅鬼面具。

  那鬼面極其奇特。從額頭到下巴,有一金色細線將其分成兩半。

  左半是笑,右半是怒。

  「百年道宮,存在夠久了,今朝也該改換改換名字了…」

  銅面人輕輕伸手,撫摸著天寶宮正中廣場上的巨大香爐。

  那香爐足有六米高,直徑七米多,宛如一座小房子。

  「什麼人!!?膽敢擅闖此地!不知道這裡是禁地麼!?」忽地一道身著真一道袍的中年男子從遠處疾馳而至,盯著銅面人厲聲呵斥。

  同一時間,他身後也跟著進來一隊看守此地的靈軍。

  這隊人馬全都是全副武裝,弓弩刀盾齊備,身強力壯,步履整齊,一看便知訓練有素。

  「藏頭露尾,鬼鬼祟祟,一看便有問題,給我拿下!」那道人一看銅面人打扮,便感覺不對,當即大手一揮,先拿下再說。

  這等敏感時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再說。

  這裡是大都,不論他是什麼人,什麼高手,都翻不了天!

  「拿下?」銅面人輕輕笑起來。轉過身看向對方。

  「這麼多年了…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在我面前說出這等話了…」

  「看來…」他伸手摸了摸臉上的面具邊緣。「你們已經忘了,這張面具當年留下的痛…」

  「住手!!」忽地一聲厲喝從不遠處飛速接近。

  但已經太遲了。

  銅面人身形緩緩淡化,消散在原地,彷彿剛剛一直站在那裡的只是個幻影。

  只是一剎那。

  他的身影再度出現在一眾靈軍後方。彷彿只是行走間穿過陣列,僅此而已。

  但整個靈軍所有士兵,一共三十單六人,全部在這一瞬,維持之前原本的動作,姿勢,一動不動,僵持在原處。

  「誰在說話?我沒聽到。」銅面人平靜的回首望向聲音來處。

  「可否請你重複一次?」

  剎那間,所有靈軍連同那個帶隊的真一教道人,全部身體如煙花般炸開。

  但他們炸開的飛濺而出的,不是血。

  而是……無數宛如液體般流動的銀色絲線!

  噗噗噗噗噗!!

  所有銀色絲線不落地,跨越距離,騰空而起,湧入銅面人大袖中,消失不見。

  瞬息間,在場所有活人消失,只剩下殘餘衣物鞋帽鎧甲紛紛掉落。

  此時此刻,一名青袍金冠,身上有著真一教印記字樣的老道,才面色難看,從不遠處宮牆一躍而入,落地站定,死死盯住銅面人。

  在看到一地的殘留衣物,再看到銅面人佩戴的黃銅面具後。

  他一下彷彿想到了什麼,瞳孔瞬間收縮,額頭隱隱見汗。

  「前輩!冤有頭債有主,您不該來找我們…」老道是在此值守的太極宮拜神宗師太常道人。

  「什麼是冤,誰又欠我債?」銅面人微微搖頭,「太極宮清易,不在大都吧?」

  太常道人後背瞬間一涼。

  「不,我真一和您互不相犯…當初對…」

  忽地他眼前一花,不遠處早已沒了對方人影。

  他急忙四處查看,想要尋找對方蹤跡。

  可心口間忽然一疼。

  他趕緊驚惶低頭,扯開胸膛衣物,卻看到自己心臟處,正有一道銀色痕跡,在緩緩勾勒出一道銀亮彎月。

  就彷彿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正站在他身前,以筆蘸墨,仔細在他心口處繪畫。

  「不!!我好不容易苦修數十年,拜神宗師!我不甘…!!」

  嘭!!

  話音戛然而止,彎月勾勒完整的瞬息,太常道人整個人宛如煙花般炸開。

  沒有血,僅有無數銀色絲線,宛如液體般蜂擁而出,朝遠處飛去。

  *

  *

  *

  太易峽谷。

  一直閉目修行文功,養神調整狀態的金玉言,忽地自然的睜開雙目,緩緩停下修煉。

  對於她們這般早已拜神的絕頂強者,修行無法提升自我,但卻能一直穩固調和狀態,讓自己隨時隨地處於精氣神合一的完美狀態。

  「時候到了。」她站起身,昂首望向對面兩位靈將。

  「你們,準備好了麼?」

  對面的真一春榮,西宗元利,兩人同時睜眼,不解的看向金玉言。

  「你這是什麼意思?後手你我都有,天寶玉虛的力量,若是下面的人不知道,可以理解。但到了我們這層次,大家都清楚。若說隱藏,你又能隱藏得了多少?」春榮面帶笑容,不以為然。

  「看來玉言胸有成竹,不過…」元利在一邊神色自若,「我等的援軍也該到了。」

  「援軍?」金玉言神色微微一滯,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她猛地扭頭,朝著遠處望去。

  那裡一道窈窕身影正身著黑裙,身段婀娜,長髮隨風飄散。

  只是其面部同樣戴著一張純銀色面具。

  巧合的是,她的面具,無論從款式還是大小形狀,都和金玉言的一模一樣。

  「姐姐……多年不見…」銀面女子銀鈴般的笑聲遠遠飄來。

  「你還是那麼美…美得那麼高高在上…美得想要讓人,用力把你那張漂亮臉蛋剪碎…」

  對方語氣中的惡意之濃郁,就算是一旁的元利和春榮,也心頭不由得微微一冷。

  「你還沒死啊。」金玉言錯愕之後,面具下的雙眼再度恢復平靜,瞳孔中流露出一絲輕蔑。

  「當年我一時心軟,饒你一命。你現在居然還膽敢出現在我面前…」

  「聽說你還加入了什麼太清一脈?進了感應門?就為了找我報仇?」

  金玉言眼眸微闔。

  「如今又叛離感應門,投靠西宗。簡直可笑!」

  「是否可笑,我不知道。」銀面女子一步步往前,靠近。

  「我只知道…今日,你必死無疑!」

  「死?就憑你們?!」金玉言眼瞳瞇起,瞳孔緩緩化為一片銀色。

  一片片銀色靈線在她皮膚下層湧動,流淌,宛如河流沖刷河床,發出讓人煩躁的唰唰細響。

  剎那間,她身體急速膨脹,變大,無數銀線從毛孔湧出,在體表外覆蓋編織成一套完整銀色鎧甲。

  同一時間,對面三人,同樣全身銀色覆蓋,體型急速變巨。

  *  *  *

  卡嚓。

  張榮方身體一顫,感受到一股股清冷刺骨的寒流,從後背瘤子裡泉湧而出,遍佈全身。

  那刺骨寒意,太過冰冷,導致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你怎麼了?先生?」常玉清發現了他的異常,有些疑惑問。

  「沒事,只是…對你的病情,有些發現。」張榮方壓下馬上回去查看身體異常的想法,依舊平靜的和常玉清閒聊起來。

  他有暗光視覺能力,多少能看出對方身體的一些異常。

  血管纖細狹窄,流速緩慢,肌肉結構似乎和常人也不同。

  張榮方每說一項,頓時都讓常玉清面色上的驚愕多出一分。

  她駭然發現,對方居然比她以前看過的所有醫生,說得都要詳盡細緻。

  這讓她升起了自己這個問題,或許可以得到醫治的想法。

  正當她有這個想法時,忽然張榮方提出告辭。

  「剛剛想到有事要辦,我先出門一下,一會兒回來。」

  「額,這…」不等常玉清回神,張榮方便轉身迅速離開。

  嘭的一下,房門關閉。

  張榮方急速朝著沉香府方向趕去。

  此時他已經能感覺到,自己背後的肉瘤,似乎裂開了,不復存在了。

  但具體變成了什麼情況,他不知道,必須要有鏡子才能看清。

  這時代的鏡子,很多人還是用銅鏡。

  銅鏡打磨光滑後,實際上只比真正的玻璃鏡子稍微模糊一點。

  除開顏色偏黃外,其餘和玻璃鏡子並無不同。

  只是定期需要去磨鏡店打磨恢復光滑。

  回到沉香府後,張榮方一路進了臥房,取出放置在書桌邊的兩面圓形銅鏡。

  然後脫掉上衣,對著自己後背擺好反射角度。

  頓時間,背部上的全部變化,清晰的呈現在他眼裡。

  「這是!!?」

  他猛地眼瞳一縮。

  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之事。

  在那銅鏡的反射中。

  他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後背皮膚上,正有密密麻麻的血管如絲線,隱隱編織成一朵血色蓮花!

  那蓮花細數花瓣,足足有八十一枚。

  張榮方在道門這麼幾年,沒事時也遍讀經典,也看過很多道教發展的人物傳記。

  可從沒有人像他此時一樣,身上居然真的浮現出一朵以血管為線,編織而成的血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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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檢視 上

  玉虛宮秘地・上官家。

  上官飛鶴輕輕撫摸著臥房中的一個紅玉食盒。

  食盒分三層,每一層表面都有雕刻著特殊獸型花紋。

  但這些花紋並非如傳統道門那般,仙氣飄飄,猙獰粗獷,反而是憨態可掬,圓圓滾滾,頗為可愛。

  窗外陽光耀眼,落在食盒表面,照耀反射處一層薄薄紅光。

  「上官兄還是這般戀舊?這麼多年了,還不能放下麼?」

  房間外,院落中,一個讓他異常熟悉的聲音傳入。

  聲音柔和,熟絡,彷彿三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

  這裡是上官家核心重地,一般人等未經允許,是不可以隨便進出的。

  但上官飛鶴卻習以為常。

  全因說話這人,是他多年至交好友,韓家府主韓星和。

  「我當年叛逆,便是沒有在意父親的規矩,如今婉兒已死,她所留之物,便該時時刻刻讓我銘記。」

  上官飛鶴平靜道。

  紅玉食盒是他妻子留給他的最珍貴的遺物。

  那時候他每日練武修行,妻子便是如此,每日給他送來飯菜,每天都變著花樣改換菜式。

  「你不是去了外面?怎麼有空忽然回來?」

  韓星和輕嘆一聲。

  「岳德文已死,天寶宮如今大位空置,兩位道子一個失蹤,一個遠遠還未成長,天寶宮再又被大都除名,如今時機正好。

  所以,我來,是為你引薦一人…」

  「什麼人?」上官飛鶴平靜道。將面前的紅玉食盒放到一角,起身推門而出。

  門外寬敞的院落裡,正站著一名身材高大,額前有著一縷白髮的俊美男子。

  男子正是十二宗府中以俊美凸出的韓家府主韓星和。

  「人我已經帶到門外了,我只負責引薦,至於談了什麼,全由你們自己決定。」韓星和出聲道。

  當即,他朝上官飛鶴拱了拱手,轉身揚長離去。

  看著對方離開背影,上官飛鶴雙目微瞇了下,感應到院門外,已經有了一個氣血波動和守備不同的高手存在。

  「既然是韓兄引薦,你便進來吧。」他平靜道。聲音不大,但對方絕對能聽到。

  「多謝府主。」

  院門外,一全身包在紅色皮衣中的馬尾女子,緩步走進。

  女子連面部也帶著紅色面罩,單薄的皮衣,完美的凸顯出每一絲身段皮膚部位,若是好色之人,甚至能發現這衣服堪比不穿。

  但若是有認識之人識貨之人見到,第一時間想到的絕不會是色,而是這一身皮衣所代表的背後勢力。

  「明妃?」上官飛鶴第一時間便認出了這身打扮的意義。

  「明妃衡玉,見過府主。」女子單膝跪地,朝著上官飛鶴一個大禮,態度恭敬。

  「身為明妃,居然還敢來我玉虛宮…還能找到韓兄引薦,有意思。」上官飛鶴心中動念,很快便察覺到問題。

  「您有所不知,天下沒有永遠的敵人,也不會有永恆的朋友。府主可知…如今大都,早已是我等和真一的天下。」明妃衡玉低聲道。

  「然後呢?你想說什麼?」上官飛鶴不置可否。

  「晚輩代表宗內上人,前來承諾您一件事。」衡玉面不改色,從容道。

  「什麼事?我做事,需要你等承諾?」上官飛鶴面色不虞。

  「府主誤會了。您或許不知道,如今的大都,已是我兩家天下,天寶宮所有席位早已被擠出,各省位置也很快將被清理。」

  衡玉侃侃而談,「原本我等以為,將天寶宮排除之後,便能獲利更多,但可惜,真一咄咄逼人,因同根同源,同出道門緣由,吸納了不少天寶宮產業高修。如今更是勢力大漲。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我等希望,重立天寶宮!」衡玉一句話宛如驚雷,不自覺的讓上官飛鶴也手指微動,眼神一閃。

  「重立天寶宮?!你們…這是誰的意思?」

  「元師住持親口承諾。」衡玉沉聲道。

  「那麼……」上官飛鶴面色不變,但眼神已經有些莫名神色了。

  「那麼,你們來找我,說此事是什麼意思?」他問出心中疑惑,儘管心裡已經有了一絲猜測,但只有對方真正承認,才有意義。

  「既然要重立天寶宮,可如今天寶宮卻無立足支撐之人。兩位道子,一者失蹤,一者雖在,但時日尚早。所以我等商議許久,覺得此位非府主莫屬。如今大道教內,除開玉言宮主外,便是您為次。此位除您還有誰能坐穩?

  若府主答應,我等可第一時間將您送入集賢院,擔任長老席位。同時,天寶宮原址也可送還,且還將在一段時間內,支持府主穩定局面。」

  衡玉微笑道:「元師深知,府主希望跨越關鍵一步,已經準備了很多年,但有金玉言宮主在此,玉虛宮高位在其駕鶴之前,幾乎不可能替換。

  既然玉虛宮無望,不如換個大道,天寶宮如今青黃不接,虛位以待,以府主天資能力,不正是大展宏圖之時?」

  她頓了頓,繼續道:「難不成真的讓那些屍位素餐之人,繼續上位,敗壞大道教天寶宮聲譽??」

  她看了看上官飛鶴面色,隱隱發現對方已然陷入思索。

  「府主難不成有信心,能在之後的漫長歲月裡,超越玉言宮主,成就大道第一位?

  一條是遍佈荊棘,希望渺茫。

  另一條是康莊大道,甚至兩側還有我等幫扶護持。

  以有限之身,做有限之事。我等武人,就算拜神,時日也頂多延長幾十年。府主何必將珍貴時日虛耗在玉虛宮這般徒勞之地?」

  上官飛鶴沉默了。

  他確實沒信心對上金玉言。

  儘管他多次挑戰宮主,在外人看來,他很強。

  可同樣的,只有真正體會過,他才知道金玉言到底有多恐怖。

  大宗師在晉升後,可無時無刻保持終式狀態。

  這種狀態會不斷強化身體強度,優化發力結構,血肉結構,讓身體不自覺的朝著更適合終式發揮的方向變化。

  所以成就大宗師後,時間越久,實力越強。這是一個純粹看誰更老,身體結構就越強的狀態。

  之後在結構最優化時拜神,才是利益最大化。

  原本所有人的規則都是這般。

  直到…

  直到出了個天縱奇才金玉言。

  以半極境狀態,開發自身,在才入大宗師時,便追上了他這等積累多年的老牌大宗師。之後更是利用半極境挖掘大宗師潛力。

  再疊加拜神,成就靈將。如此成績簡直可怖。

  成就靈將的條件,在大道教便是文功。

  而金玉言雖文功修為不如岳德文,但一樣遠超其餘人。已達煉神。

  如此兩者結合…

  上官飛鶴心中沉重。

  他很多年前贏不了金玉言,現在,更贏不了。

  拜神後不能變強身體,但卻能更大化的開發和利用自己原本就有的力量。

  同樣的力量速度下,訓練有素的格鬥高手,和普通人,戰鬥力天差地別。

  而他和金玉言,最大的差距,便是在於半極境挖掘拜神大宗師身軀後,能發揮的恐怖力量。

  極境,本質上是對自己的挖掘和最大化利用,而非增強本質。

  「府主若有決定,我等可全力相助!」衡玉再度道。

  她看出來,上官飛鶴動心了。

  此人有實力,有野心,有勢力。

  上官家同樣高手如雲,一旦入住天寶宮,便能迅速穩住局勢,成為比前面更親近西宗的大勢力。

  這便是他們想要看到的方向。

  「你們想要什麼?」上官飛鶴是個很現實之人,他很清楚,對方付出這麼多,幫助他,不可能平白無故不求回報。

  「很簡單。」衡玉笑了笑,「我們需要一份投名狀。」

  「投名狀?」

  「不錯,三點。」衡玉笑道,「第一,請府主配合掩護澤省這邊的我方宗師撤離。不需要多明顯,只要稍微提供一點情報掩護即可。」

  「第二,府主在大都也安排了人手產業吧?這部分需得我們安插人手進入。」

  「第三,天寶宮還有一位道子在這裡,府主需要配合我等解決此人。此人背後疑似有其餘勢力支持,在刺桐便因其隕落了我空字輩多位高手。甚至還有剛晉升的拜神宗師,也神秘失蹤。

  所以…我們希望府主配合我等,查清此人背後具體實力,到底是什麼在支撐他?同時為之前的多位真佛寺高手報仇。」

  「怎麼樣?這三件事對別人來說難比登天,但對府主來說,都輕而易舉。以您的底蘊實力…只要願意…」

  衡玉笑了起來。

  「一切唾手可得。」

  「……」上官飛鶴猶豫了…

  *

  *

  *

  晴川府外,一處荒蕪山林中。

  張榮方身影急速在林中奔馳,很快到了一空地。

  他迅速從腰囊裡取出一個瓷瓶,打開瓷瓶塞子,有異香從中緩緩飄出。

  周圍林聲搖晃,樹影森森。

  一絲絲陰冷寒意也被張榮方身上此時澎湃的血氣溫度沖刷開。

  以他為中心,周圍起碼五米範圍內,全如暖爐,氣溫都上升了好幾度。

  等待了一會兒,終於,遠處一道人影迅速疾馳而至。

  那是一黑衣蒙面男子,對方跑近後,單膝跪地。

  「屬下見過世子。」

  「左叔呢?」張榮方問道。他後背生出詭異血蓮,此時最大的想法,便是趕緊找左韓暗中測試一二,看看血蓮對自己到底有多少作用。

  「聖門內招,門主緊急前往,留言給您說數日後即回。」男子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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