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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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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滾開] 我的屬性修行人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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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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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21 00:53:2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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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變化結束。

  張榮方還沒來得及感受身體變化,便忽然心中閃過一絲明悟。

  龍蛇提縱術的修行記憶,和朝氣符步法迷煙步的記憶,其中有不少重疊之處。

  大量的修行記憶交織起來,兩種武功很多地方相互聯繫組合,消除一些冗餘的部分。

  很快,一種新的步法整體的出現在他腦海里。

  張榮方閉上雙眼,仔細感受這種新的步法。

  很快,他再度睜眼,看到屬性欄中,龍蛇提縱術和朝氣符兩者下方,各自拉出一條紅線。

  兩紅線在最下方相合,凝結成一個紅點。

  紅點挪動,飛到破限技重山處,沒入其中。

  頓時重山模糊消失,化為一片紅光。

  不多時,紅光消退,露出其中字樣。

  『(破限技:縮步重山)』

  兩種破限技融合在一起,張榮方腦海里浮現出大量關於兩種破限技融合使用的記憶。

  快速的爆發速度,疊加爆發重山的力量。

  兩者疊加,造成的威力,比起之前單獨用重山,強出了一大截。

  但同樣的,消耗也大了不少。

  『居然還能這樣?』

  兩種破限技融合一起,居然會出現自動融合的情況,則是張榮方沒想到的。

  不過一切都是好的方面發展,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實力又提升了就行了。

  『可惜...還是有些浪費。龍蛇提縱術和迷煙步重疊的部分,其實就是浪費了屬性點的部分。如果是一套的回春淨時符典,我現在可能已經真正三品了。』

  感受了下自己又增強了一圈的全身體力。耐力,還有雙腿爆發力。

  張榮方再度將視線落在了屬性欄上。

  『八步趕蟬已經入門了,可以隨時提升,另外木甲功的修煉....需要大量藥浴,現在的條件不是很好...』

  華新縣終歸不算大,木甲功藥浴所需的藥材,一共十多種,還缺好幾種買不到。

  想到這裡,張榮方撇開思路,決定就在身法上走到底。

  若非身法,他這次壓根得不到米幫要下手的消息。

  也更談不上去通知師傅師兄了。

  『如今身法融合,實力又進,倒是可以去嘗試一下,外出狩獵看看。』

  他武功大進,一時技癢,可城內又不好嘗試,萬一被人發現自己隱藏的實力,就不好辦了。

  但出了城,借猛獸之流測試,同樣不錯。

  當下,張榮方又想到了米幫陳鶴。

  之前他被打得雙臂差點廢掉,到現在還耿耿於懷。

  『這次外出狩獵之前,就先還他傷我雙臂之仇。』

  「請問張榮方張道長在嗎?」忽然道觀門外,有男子大聲喊道。

  張榮方沿著屋檐下走到門前,打開門。

  「我就是張榮方,你是?」

  門外站著一光頭侏儒人,此人穿著綠色帶棕的混搭皮衣,手裡握著一根木杖,看到張榮方連忙露出笑容。

  「張道長,小的是米幫陳鶴大哥手下,大哥最近事務繁忙,就讓我來代為請道長吃酒。去醉吟樓。」他眨了眨眼睛,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

  張榮方心頭一動,想到米幫最近的謀劃,便明白此人絕非真的請他吃酒。肯定另有目的。

  「吃酒就不必了。謝居士好意,也請代貧道謝過陳居士。況且今日雨大,也不方便出門。」

  「小道長如此,小的回去也不好交差啊。若是被陳大哥知道我沒能請到您,回去可是要挨罰的。道長就當是幫小的一把,照顧照顧陳大哥面子。」侏儒勸說道。

  只是不管他如何勸說,張榮方都是婉拒。

  最後侏儒只能無奈打傘離開。

  看著牛車緩緩離開,張榮方關上道觀大門,面上平靜無波。

  大雨一直持續到晚上,才慢慢停下。

  整個縣城裡被沖刷得一片潔淨。

  此時陳鶴家中。

  陳鶴,老丁,還有另外米幫的三個入品高手,齊聚一堂。

  五人圍桌而坐,中間擺放了一盞山形油燈。

  明亮的燈光微微搖晃,往上緩緩飄出半透明煙氣。

  「幫里都在傳,清和宮今天送了不少補償,唐砂那老東西為了陳家的事,為了少幫主的死,讓了我們很多場面。」

  老丁手裡捏著鐵膽,脖子上的老鷹刺青在燈光下反射著詭異的青黑。

  「這樣一來,幫里大部分人估計都不會認為還要動手。嘿嘿....」一旁一留著小辮子的元寶頭漢子冷笑道。

  「幫主說是什麼時候?」老丁看向陳鶴。

  「初一那張軒兒子定親,他自己肯定要來,到時候,等他宴席結束,回山的路上,一起下手。」陳鶴平靜道。

  「之後呢?怎麼善後?」一漢子問。

  「幫主那邊給的錢,足夠我們換個地方享福幾十年。擔心這些幹什麼?大不了去其他屬國。」另一人隨意道。

  「說到底,到底少幫主是怎麼死的?真的是死在清和宮秘技重山之下?」老丁忍不住問道。

  陳鶴嘆了口氣,點頭。「是的,而且是非常標準的重山秘技。我不會認錯,當年張軒老道下山,打死的十多人,我全都見過。那種傷痕,不會有錯。」

  「嘖嘖....他一個半截入土的老頭子,為什麼要下山殺少幫主?就沒人想過這點麼?」老丁疑惑道。

  「誰知道呢...反正此事之後,就算別人知道是我們幹的,沒證據,也只能作罷。

  到時候有黃聚德那伙山匪頂包,我們再毀屍滅跡,如此就成了神不知鬼不覺。」陳鶴面色淡然。

  其餘人頓時紛紛笑了起來。

  這麼多人圍殺一個糟老頭子,就算是五品,也必定難逃一死。

  事成之後,大家能分得大量錢財產業。可謂是搏一次,享福後半生。

  同一時間。

  房間外的一處角落裡。

  張榮方面色一樣愕然。

  他正蹲在影子裡,面前擺了一瓶小酒,幾樣冷盤,準備宵夜打牙祭。

  卻沒想到今天居然聽到這麼勁爆的消息。

  自從上次來陳家聽到情報後,張榮方便喜歡上了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行動方法。

  之後只要有空,他就會來陳家沒事聽聽牆角。

  有時候餓了,還會帶點零食過來邊吃邊聽。

  隨著身體素質的不斷破限,他如今的五感也比以前強了不少。

  像房間裡的聲音,就算壓低了說話,也能聽個大概。

  原本今天晚上,他打算先過來吃點小吃,休息下,再等陳鶴睡覺了偷襲。

  卻沒想到....

  牆角里,張榮方此時面色陰晴不定。

  『沒想到,居然是我這裡留下了破綻,然後被誤會到了師傅身上。更沒想到,重山原來師傅也會....這東西看來是回春淨時符典上本身就有的秘技。難怪自動就現出了名字....』

  此時此刻,他終於將一連串的信息合在一起。

  『這下麻煩了...陳無憂死於重山,已經被認出來了。他們既然認定了師傅....那麼....我又該怎麼和師傅他們解釋?』

  張榮方不認為自己一個人就能解決整個問題,這個問題的關鍵,還是師傅信不信米幫一定會下手這點。

  一邊吃著東西,把小酒喝完,張榮方收拾好殘餘,裝進包袱里,心事重重的就要從陳家離開。

  「等等!」忽然他心中念頭一閃而過。

  一個真有可能能徹底解決此事的辦法,出現在他腦海。

  結合之前他在陳家聽牆角得到的信息,這個辦法,成功率不低。

  當下,張榮方翻牆出了陳家,將包裹隨便丟到一個垃圾堆,鑽入一個小巷。

  很快,他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然後,馬不停蹄,朝著縣衙官府方向去了。

  依靠龍蛇提縱術和迷煙步配合的無聲無息輕功,張榮方輕鬆從衙門後牆,避開巡邏兵丁,翻了進去。

  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一開始還感覺有些擔心害怕,但次數多了,心就勇敢了,平靜了。

  不多時,他又悄悄從縣衙後方翻牆出來。

  手裡拎著一大袋東西,快速朝夜幕中衝去。

  忽然他腳下似乎絆到了什麼東西。

  啪嗒一下脆響。

  「什麼人!?」巡邏的兵丁頓時一驚,朝著這邊接近過來。

  張榮方遠遠便看到這群人已經抬起弩箭朝這邊瞄了。

  大靈兵丁弓弩射術極強,這是公認了的。

  當即他心頭一緊,腳下猛然用出縮地秘技。

  秘技融合併不代表消失,他依然還能單獨使用。

  剎那間,他一個詭異扭曲,腳下發力,猛然以遠超之前的速度,往前跨越三米距離。

  噗噗!

  兩根弩箭在他身後深深刺入地面。

  張榮方顧不得多想,全力朝著遠處衝去。

  他沒想到縣衙守備這麼森嚴,才開始就被發現了。

  *  *  *

  陳鶴正仔細的用油布,擦拭面前的好傢夥。

  嘭!

  忽地外面大門被大力撞開。

  他嚇了一跳,急忙拿起傢伙朝床下塞去。

  然後轉身衝到書房門口,拉開房門。

  唰!

  剎那間十多把勁弩同時瞄準他。

  一把把火把照耀下,陳家的院子裡,一下湧進來一隊隊全副武裝的斗笠兵丁。

  一名身材魁梧的棕甲捕頭,提著官刀扭頭朝陳鶴看過來。

  「這身衣服?就是他!給我拿下!」

  他一眼便認出了陳鶴身上穿的衣袍式樣。

  「!!???」陳鶴一動也不敢動,被十多把弩箭指著,這個距離,就算是六品以上高手來了,沒有防護一樣有死無生。

  「給我搜!把剛剛失竊的東西都找出來!肯定還在這樓房裡!」那捕頭大喝道。

  陳鶴原本一臉震撼和茫然,此時聽到這話,想起自己床底下的弩箭,頓時面色劇變,心裡唰的一下冰涼透頂。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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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22 01:29:46 |只看該作者
41人生 上

  次日。

  清和觀內。

  張榮方和小九幾人一起坐在桌邊吃飯,外面陽光明媚,微風輕拂樹葉,發出脆響。

  「昨晚上我和隔壁的陳凌哥,玉鳳姐他們一起,去了河邊的烏篷船,那邊釣魚只要五文錢一次,不限時間,我運氣好,居然釣到了一條兩斤重的鯽魚!」

  小九自從來了縣城便心情一直很好,這裡比起山上的乏味生活好了不知道多少。

  每天都能找到不同種類的玩法。

  在道觀里,李衡觀主又成天不在,不理會事務,在這裡沒人監督他們做不做早課,做不做晚課。

  也沒人監督練不練文修武功,少年心性下,小九和其餘三人很快便打成一片,每天快樂得不行。

  「釣魚啊....五文如果能釣到不錯的大魚,那運氣就很好了。鄰街的王家米鋪收魚,可以拿去那裡賣,價錢也比去魚市划算。」兩個雜役弟子中的小王,低聲笑道。

  「王家米鋪?剛剛我出去賣早茶時,看到那家米鋪好像被查封了?」小九詫異道。

  「我也看到了,據說是米幫的某個大老爺涉嫌窩藏軍用兵器,被抓起來調查了。」小王回道。

  「軍用武器?刀劍麼?」

  「不是,是弩...」小王壓低聲音。

  嘶...

  幾人頓時露出驚訝之色。

  「他一家米鋪老闆藏弩做什麼?是要造反麼?」

  「誰知道呢.....反正搞不懂那些有錢人的想法。」

  一旁的張榮方一邊吃著飯,夾了一筷子蒜香回鍋肉,送進嘴裡,一邊聽著幾人閒聊。

  聽到米幫米鋪被封,他面色不動,心裡也是一輕。

  私藏軍用武器,這等罪名不是一般人能抗得下來的,這次米幫陳鶴作為私藏者,不死也得脫層皮。

  他還不是主謀,若是審訊出主謀是米幫幫主....整個米幫都要亂套。

  就算陳鶴嘴硬不鬆口。那把軍用弩是從哪來的,什麼渠道弄到手的?

  這些都必然會被追查。

  只要貴人官員們不想自己走在路上忽然被人弩箭射死,就必然會重重追緝。

  到時候那個幫主邵全護,鐵定會被牽連追責。

  只要邵全護沒了勢力手下,也就沒資格調人對師傅師兄下手了。

  一切也就迎刃而解。

  張榮方心中暢快,吃起飯菜來,也快了許多。

  吃完飯,他休息片刻,之後便收拾東西,帶上文牒,朝著縣城城門走去。

  米幫的事暫時解決了,接下來,就是自己的事。

  後天就是師兄定親的日子,就是初一。

  到時候自己可沒什麼能送師兄的禮物,正好去紅山深處,打獵點好東西,出來製成皮毛送禮。

  張榮方一身才突破的武功秘技,練到二品的回春淨時符典,結合一品的龍蛇提縱術。如今正面打,不偷襲,也一樣能幹掉之前的陳無憂和焦騰。

  如今的他,已經基本有了一些自保之力。

  從縣城出門,順著官道一直走。

  走出一段距離後,張榮方主動脫離官道,朝左側的深邃山林拐進去。

  他沒有走太遠太深,只是就在附近十幾里的範圍遊走。

  正午時分,陽光明亮,照射得樹林中的植物葉片更加碧翠欲滴,仿佛半透明玉雕。

  不多時,張榮方便發現了一頭正在低頭吃草的山羊。

  山羊距離他還有二十多米,正一臉悠閒,從容咀嚼著嘴裡的食物。

  張榮方放輕腳步,慢慢朝著對方靠近。

  只是才靠近沒幾步,他腳下便發出細微哢嚓聲。

  山羊頓時警覺,轉身就跑,一下消失在密林里。

  張榮方低頭看了眼腳下,腳底鋪滿了一層又一層的各種樹葉。

  他蹲下,用手挖了下。

  厚厚的樹葉層,最下面是濕潤快要爛掉的枝葉,然後一層層相對完好的枝葉重疊上來。

  最表面的樹葉幾乎都是乾脆的。

  他想了想,抬腳,往前踩出一步。

  還是有聲音。

  繼續,第二步,第三步。

  張榮方不斷站在原地,反覆測試自己踩踏時的方式。

  結果都有聲音。

  他乾脆不走了,反覆嘗試,在樹葉層上行走,如何才能減輕聲響。

  *  *  *

  私藏軍用武器的罪名,徹底打亂了邵全護的步驟。

  第二日一大早,她接到消息時,人都是懵的。

  在聽到弟弟因此被抓時,她第一時間從幫中取了大筆寶鈔,前往衙門保人。

  這事在縣城裡傳得沸沸揚揚,整個華新縣就那麼點大。

  一個下午的時間,便傳遍全城。

  等傍晚時分,張榮方從城外回來時,米幫已經成了全城茶餘飯後的談論焦點了。

  他一路從城門回道觀,都能聽到好幾處在談論米幫之事。

  很快,便又有新消息傳出。米幫邵全護一樣被看管起來,不允許四處走動。

  官府出動了不少人,四處帶走米幫內部成員,帶回衙門審問。

  一家家米鋪被關閉。

  張榮方特地再去陳家外面轉悠了幾圈,發現陳鶴家大門敞開,裡面有官兵搜查。

  陳家的女子親眷,也都面帶憂色的站在院子裡,看著搜查的官兵,一動也不敢動。

  這下,張榮方徹底確定了,米幫邵家陳家已經日暮西山。

  當即返回。

  第二日,他全天都呆在山林里,快要到晚上時,成功帶回了一頭健壯的雄鹿。

  拉到集市宰殺,割下鹿茸,剝掉皮毛硝制。正好可以作為師兄的定親禮物。

  *  *  *

  米幫總部。

  原本人影幢幢的總部小樓,此時已經變得越發冷清。

  不少人都被衙門帶走調查,只留下少許完全和藏軍械案無關的夥計,留著看護門店。

  夜幕時分,一輛黑色馬車,慢慢悠悠的從霧氣里駛出,緩緩停在米幫小樓門前。

  馬車只停了一小會,下來了幾人後,便很快離開。

  那下來的幾人,低著頭,一身裹著黑衣,匆匆進入小樓。

  在二樓內側的一個小房間內。

  吱嘎一下,房間門被打開,三個身披黑披風的人影迅速進房。

  最後一人反手關上門,點上油燈。

  三人這才紛紛掀開黑披風,露出面孔。

  最前面一人,赫然便是米幫幫主邵全護。

  她面色平靜,輕輕吐了口氣。

  看著房間裡空空落落,被搜查得七零八落的樣子,她眼底閃過一抹失落。

  「這次的事,到底是誰舉報的?查出來了麼?」一旁另一人沉聲道。

  那人面容被油燈燈光慢慢照亮,赫然是陳智涵道人。

  「不清楚,我送錢的時候試著詢問過,縣督也不知道是誰。

  只知道有人晚上偷了軍械,丟到了老二家裡,是被栽贓陷害的。」邵全護搖頭道。

  「那這次還按原計劃上麼?」陳智涵眉頭緊蹙,實際上,他並不如妻子那樣決絕。

  兒子既然已經死了,再生一個就是,剛開始是傷心,但沒必要賭上自己的全部,他可是還想東山再起。

  當然,他也清楚,妻子身患重病,兒子便是她唯一的希望。

  如今兒子沒了....

  「自然要繼續。我懷疑此事就是張軒下的手。亦或者是清和宮的其餘人。這世道,有的是人,不想看到我們過得好...」邵全護淡淡道。

  「舉報的人以為靠衙門可以搞垮我們。這種想法過於天真,不大像張軒的風格。」第三人出聲道。

  燈光照亮他面孔,此人,居然正是原本該被抓捕歸案的陳鶴!

  「舉報之人估計壓根不知道,我們的軍械本就是縣衙賣出來的。縣督還在裡面有抽成,抓抓我們,無非就是為了敲詐更多一筆錢罷了。」陳鶴有些心疼道。

  這次為了出來,他可是花了不少銀錢。

  「不管怎麼說,栽贓此人,絕對和張軒老兒脫不得干係。我們只要對其下手,就能一舉解決後患!」邵全護平靜道。

  「先殺張新泰,然後提頭去見張軒。我要他也嘗嘗失去兒子的痛苦!」

  「一起動手?」陳鶴問。

  「一起動手。定親後,我讓李衡設計機會,一起動手,幹掉張新泰後,再去解決張軒。」

  「也對,區區一個二品,先弄死了,張軒絕對會氣得吐血,到那時更好對付。」陳鶴點頭。

  「事成之後,我們離開此地,去譚陽。」邵全護都安排好了。

  「好!」陳鶴陳智涵兄弟一起點頭。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被那縣督狠狠敲了一筆後,他們的基業損失太大,留在這裡也沒多大意義了。

  而米幫的人大多不願意跟著對付清和宮。索性報了仇後,直接離開這鳥地方。

  「具體什麼時候動手?」陳智涵問。

  「明天晚上吧。讓他們開心開心。」邵全護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

  *  *  *

  第三日。

  師兄張新泰在城裡僱傭了一隊樂隊,找上一幫子閒漢,抬著一個大箱子禮物,吹吹打打朝著楊紅艷家方向去了。

  張榮方也在隊伍末尾跟隨,和師兄的其餘幾個好友一起,微笑著跟隨隊伍前進。

  不多時。

  隊伍抵達楊家,嫂子楊紅艷梳妝打扮了下,溫柔可人,穿戴著大紅彩衣,面上遮著薄紗。被抬進花轎里。

  師兄張新泰騎上白馬,帶頭朝著縣城的另一邊走去。

  他在那裡置辦了一套房屋,作為新婚之後的新房。

  隊伍一路前進,很快來到新房處。

  已經有不少看熱鬧的民眾在路邊等著。

  撒喜錢的大娘端著一個放銅錢的木盆,一手抓出一把銅錢,狠狠往天空一撒。

  叮叮噹噹的銅錢墜地聲中,張新泰和楊紅艷手牽著手,低著頭害羞的跑進新房大門。

  大門內,院子裡端坐著的,赫然便是張軒老道。

  他笑眯眯的坐在太師椅上,身邊還有兩個張榮方沒見過的長者,不是道人,但莫名有股特殊氣勢。

  緊接著,便是上前敬禮,端茶。

  這便是華新縣這邊常見的規矩。

  張榮方作為隨隊親屬,進了新房,開始負責接待前來祝賀的賓客。

  禮金記錄,安排伙食桌椅,高聲唱名,等等事情,都要有人來做。

  一直忙到晚上,定親才收尾做完。

  張新泰四處招呼了下賞臉過來的好友鄰居,又讓楊紅艷去了房間先行休息。

  自己則準備去看看記錄的禮冊。

  只是他正要穿過院子,去裡屋時,卻被一人喚住。

  「新泰師弟,可否借一步說話?」

  那人身材圓滾,臉上是和氣的胖肉,身上穿著修行弟子常見的道袍白褂,正是城裡清和觀的觀主李衡。

  「李衡師兄?可是有事?」張新泰和李衡關係也還行,畢竟自己以後也要在縣城裡住下,和李衡打好關係也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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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人生 下

  李衡此人,能一直在清和觀這地方擔任觀主這麼多年,背後沒點背景是不可能的。

  而清和觀能在華新縣這麼多年一直安然無事,也足以顯現出李衡此人的能力。

  所以不管是為了媳婦,還是為了自己以後的生活。張新泰對李衡的態度,都要重視許多。

  「是這樣。」李衡心頭回想起邵全護的交代,心裡按捺住一絲不安,擠出笑容。

  「我剛剛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可能要你親自過來看一看。」

  「不好的消息?」張新泰一愣。這大好的日子,給他說這個?

  「是關係到楊家那邊....若非如此,我也不至於這麼急來找你報信。」李衡解釋道。

  他不知道邵全護要他把張新泰引出去做什麼,但不管如何,他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務,其餘就和他無關了。

  「艷子家麼?」張新泰面色頓時嚴肅起來。

  「就我一個人去?」他有些疑惑。

  「唉...」李衡早已準備好腹稿,點頭。「最好就你一人知道,畢竟....那等事...若是宣揚出去...」

  他語焉不詳,頓時讓張新泰聯想到了什麼不好之事,面色越發凝重起來。

  「還請師兄帶路。」

  當即他抱了抱拳,從身上將紅色顯眼的喜慶外套脫下,掛進裡屋,然後跟著李衡一起出了側門。

  另一邊。

  張榮方和一夥幫忙的人,忙碌一天,這才有時間坐下歇息,吃東西。

  流水席擺了一整天,街坊鄰居都來吃,就連乞丐上門,也得多少有點表示。

  這便是討個喜慶的意思。

  就這麼一天,師傅張軒便不知道灑出多少錢。

  新房院子裡,張榮方和一圈人圍著火盆坐在一起。

  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大根豬骨頭帶肉。

  這是滷製過的大骨肉,就這麼啃著吃,下火盆上熱著的馬奶酒。

  一旁澡盆一樣大的木盆里,還堆了一大堆時令水果蔬菜。

  蘋果香蕉梨子山楂小黃瓜柑橘,紅紅綠綠黃黃,看上去很有.....食慾。

  張榮方收回視線,總感覺那一盆東西有點像某種難過的東西。

  但人太多,他也不好說,只能自己不去抓拿吃。

  端著杯子裡的馬奶酒,仰頭喝上一口,再啃一大口鹵豬肉。

  這感覺比他在清和宮吃的道餐好吃了不知道多少。

  馬奶酒里溢出的淡淡甜酒味道,混合著奶香,變成相當爽口的清涼飲料。

  度數還不高,可以隨便喝。

  滷肉也做得相當地道,軟糯適口,薰香撲鼻。

  張榮方一邊吃,一邊聽著身旁的人吹牛打屁。

  坐在他邊上的幾個漢子,都是縣城裡做運輸生意的,是張新泰之前結交的好友。

  消息遠比一般人靈通許多。

  幾人閒聊起來,從吃喝,聊到風月,從風月聊到最近發生的一樁樁大新聞。

  正好說著說著便說到了米幫被查一事。

  「唉,說起來,米幫藏有軍械這事,影響到底有多大啊?米鋪一下子關了大半,剛好家裡婆娘要買米,怎麼也找不到地,太不方便了。」

  一漢子抱怨道。

  「城東還有兩家可以買,去那邊。徐尚生開的。他們以前是米幫的,後來自己出來了,單幹。這次就沒被牽連。」另一人道。

  「那也不夠啊,這事啥時候是個頭?」

  「放心吧,頂多一個周,米幫就能恢復正常。」一人笑道。

  「怎麼說?」

  「私藏軍械這罪名,聽起來很嚇人,但其實米幫家大業大,找兩個代罪之人頂上去,也就沒事了。邵家別的不多,錢糧多啊。」那漢子解釋道。

  「這事看起來嚴重,其實有點門路的人都知道,那弩是怎麼來的?還不是縣衙縣督自己賣出來的?」

  「也是,要不然就縣督那點俸祿,每天花天酒地的,哪夠。」另一人跟著點頭。

  「我有一兄弟,是做車行的,他手下的馬車,之前就接過人晚上從縣衙回來。回的,就是米幫的四海酒樓。」一人小聲道。

  「嘖嘖....看看,我說得沒錯吧?」

  「不過這事被爆開,米幫估計也要被狠狠宰一筆,估計過幾天,米油又要漲價了。」

  「也是....漲漲漲,就他娘的知道漲。」

  一群人話題又開始偏轉到了米價,菜價,油價各地的價格對比。

  張榮方在一旁,卻是聽得心頭掀起波瀾。

  他上輩子看過的歷史小說里,都提到過,私藏軍械解釋等同謀逆的大罪,可眼下....

  華新縣的腐敗居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老哥。這縣督倒賣軍械的事,難道上面就沒人管管麼??」張榮方忍不住拍了拍剛剛爆料的那個漢子肩膀。

  「管?上面賣得更狠,拿什麼管?」那漢子擺擺手,「小道長,你年紀還小,見過的事少。」

  他嘆道:「我大靈橫掃四方,只要是陸地上的,沒有誰擋得住大靈鐵騎,以至於邊境不設邊軍,省下大筆邊防軍費。

  但也正是因為軍力太強,凡是被幹掉的外域國家,大量的亂七八糟人種都被抓回來當奴隸工匠勞役,這樣一來,吃的喝的就越來越多,反正受苦受難幹活的也不是我們,都是那些驅口。」

  「就是這樣。」另一漢子跟著拍手道,「要說我們雖然被分成什麼四等人,但比起驅口那是好上太多了。大靈軍搶回來的東西越多,這錢啊,能買的就越多。享受花樣不就越多了?」

  「然後我們又是在離海遠的地面上,周圍根本沒誰能威脅到駐軍,留著軍械還不是等著放壞。所以各地都有偷偷拿軍械賣錢的情況。

  與其放在那裡吃灰壞掉,還不如悄悄換成錢。反正過一段時間就又要更換一批新的。舊的都得銷毀。

  我大靈別的不多,驅口多,錢多!」

  張榮方也是沒想到,這世道的漢子們,聊起國家大事,也是一臉的頭頭是道。

  「原來如此。」他一臉佩服,「各位老哥懂得真多。」

  「敬幾位一口!」

  他端起杯子,狠狠喝了一大口馬奶酒。

  其餘幾人也是笑著應和,端起杯子喝酒。

  一圈人氣氛熱烈起來,又聊起最近大靈又要打哪個地方了。一個個面上光彩油亮,都是一副江山盡在嘴下的架勢。

  張榮方在一旁,卻是心裡擔心起米幫的事來。

  『如果米幫沒什麼事的話?會不會還繼續之前的計劃?』

  他原本以為沒事了,心情都平靜了許多,卻沒想到現在又聽到這等事。

  坐在位置上,他心頭越想越是擔心。

  若是米幫繼續之前的襲擊計劃,那師傅師兄可能還會有危險。

  現在人多,米幫不至於馬上動手,但等晚一些人散了,恐怕就很危險了....

  張榮方越想越是坐立不安。

  當即,他心頭一定,仰頭將杯子裡的馬奶酒一飲而盡。

  「幾位大哥,我感覺有點暈,得先去休息下了啊。」

  「去吧去吧,小道長酒力太差啊,以後常喝喝就厲害了。哈哈。」

  「小道長回房間多帶點水果,免得晚上餓。」

  「多謝多謝。」張榮方連連感謝。

  在一群人的聲音中,他第一時間衝著裡屋方向走去。

  裡屋里有專門給客人休息的客房。

  同樣,此時師兄張新泰,應該也在裡屋。

  張榮方加快步伐,快速朝著裡面走去,他必須馬上告訴師兄關於米幫可能動手偷襲的事。

  只是在裡屋轉了一圈,他都沒發現師兄的人影。

  隨意在半路上叫住一個請來幫忙的人。

  「你找新郎官啊?剛剛看到他和你們清和觀的觀主一起出去了,不知有什麼事,看上去挺急的。」

  「出去了?這麼晚?他們會去哪?」張榮方心頭一凜。感覺有些不妙了。

  他當即幾步衝出新房院子,在門外左右看去。

  街道上空空蕩蕩,沒幾個人。

  『這麼晚,城門肯定關著,他們不可能出城。如果我是米幫,最可能做的,是先將師兄抓住關押起來。等天亮城門開了....』

  『不...不對,如果以官府的腐敗程度,晚上開城門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如果我是米幫...最有可能做的,絕對不是在城內動手....』

  站在大門前,張榮方念頭紛沓,如果師兄真的因為自己連累,而出了什麼事....

  他....

  「榮方?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忽地一個熟悉聲音從側面響起。

  張榮方猛地看去,正好看到張新泰手裡拿著一個小包,正疑惑看著自己。

  「師兄!」張榮方心頭猛地一松,快步迎上去。

  *

  *

  *

  城南,往來客棧。

  「為什麼突然改主意?不是先抓張新泰麼?」陳鶴疑惑看向前面陳智涵。

  他,老丁,陳智涵,三人一同正站在客棧背面後門處。

  「剛剛得到的消息,張軒老道今晚就要回山,必須趁這個機會趕緊動手,否則之後就沒這麼好的落單機會了。」

  陳智涵皺眉道。

  「這老頭,自己兒子定親都不多留一天?」老丁不解道。

  「或許是孤僻慣了,這次他兒子定親上,不少人都是花錢請來湊熱鬧的。」陳智涵平靜道。

  他已經將符典練到五品,另外兩人也將玄砂掌練到了四品,三人合力,就算是全盛的六品,只要其練的武功不是太強,都只有飲恨一種結局。

  更何況張軒老頭一把年紀了,只一個五品....根本不夠看。

  「走。」他手一揮,帶頭朝著客棧走去。

  其餘兩人緊隨其後。

  三人上了樓梯,很快找到張軒所住房間,裡面燈光搖曳,隱隱能聽到收拾東西的聲音。

  交換了下眼神,老丁抬起右掌,全身蓄力,對準房門。

  轟!

  他猛地撞開房門,沖了進去。

  其餘二人毫不猶豫,一同衝進房間。

  「堵窗!」陳智涵低喝一聲。抬眼一看。

  「........」

  房間裡一群魁梧壯漢,七八雙視線同一時間盯在他身上。

  一股股宛如針刺般的強烈威脅感,瘋狂的刺激著他全身神經,嚇得他渾身一顫。

  張軒老道正站在這群人的中間,手裡拿著收拾了一半的包袱,怔怔的看著這邊。

  他正趁兒子定親機會,和周圍地下義軍的其他頭領悄悄聚會,商量之後的行事計劃。

  一行人一共七個,兩個五品,四個四品,一個六品,分別負責附近六個縣的地盤,正好臨時開個會。

  結果....

  看著衝進來的陳智涵三人。

  一群義軍頭領的眼神,從愕然,慢慢變成危險....

  他們聚會的事,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

  老丁,陳智涵,陳鶴,三人的面色從紅變暗,然後漸漸變成白,煞白。

  他們...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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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相見時難別亦難 上

  噹...噹....

  更大的敲鑼聲從窗外傳來。

  張榮方躺在床上,仰頭望著灰白蚊帳頂端,一時間怎麼也睡不著。

  剛才他一股腦將所有的事都和師兄說了。

  除開沒提自己的消息來源外,能說的能提醒的,都說了。

  可....

  師兄的反應很奇怪。

  而且,晚上臨到回清和觀時,應該一起回去的觀主李衡一副心不安定的樣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從之前打聽的情況來看,米幫對清和宮不滿,想要血債血償的消息,是在開會時,當著很多人面說的,這明顯是故意放出消息。就算我不在偷偷在陳家聽到,清和宮也應該有人在米幫,得到信息。』

  『但補償之後,米幫被我栽贓陳家,焦頭爛額,居然還要報復。難道她邵全護以後都不想在華新縣混了?』張榮方心中不解。

  這完全不符合生意人的邏輯,而且,就算邵全護特別疼愛兒子,瘋狂想要報仇。

  但米幫其他人也願意跟著她一起拼命?要知道這種事,一旦做了,不管成不成,都等同於放棄自己在華新縣擁有的一切。

  張榮方心頭一時間紛亂如麻。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宿,他夢中恍惚間夢到自己上輩子。

  仿佛他還在曾經的辦公室上班,做做文件。

  「張哥,昨天的文件做完了麼?」同辦公室的同事,一個才入職的小年輕代一陽問道。

  「文件?什麼文件?」張榮方迷迷糊糊回道。

  「就是昨天老大要求做的,一會兒就要拿出去公告啊?」代一陽笑嘻嘻的臉湊過來。

  「張哥你桌上不就是麼?」

  張榮方低下頭,看到自己原本空蕩蕩的辦公桌上,正不知何時擺放了一份文件。

  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紅字:

  殺人犯法。

  殺人犯法。

  殺人犯法。

  殺人犯法。

  .....

  ...

  滿篇的文件上,密密麻麻全是血色字跡,那些字跡仿佛會爬,會動。

  它們蠕動著,仿佛蟲子,飛快從紙面上蔓延出來,流動到桌上,周圍。

  甚至張榮方自己的衣服上。

  他看到自己的手上,腿上,全都爬上紅字。

  那血一樣的字跡,瘋狂的朝著自己鼻孔耳朵嘴巴眼睛鑽來。

  嘩啦!!

  張榮方猛地從床鋪直起身,蹬開被子。

  被子中間被他一腳蹬出一個洞,撕裂開來,漏出裡面的棉絮。

  「呼!呼!呼!....」

  他大口大口喘息著。

  心頭依舊還沉浸在之前的夢境情緒中。

  殺人是犯法的....

  是啊....

  他一直藏在心底的擔心,也就是這點。

  他擔心被別人發現,是他殺了人。擔心自己成為官府律法的對立面。

  他還停留在上輩子的那種法治社會觀念里。

  可他忘記了,這裡是大靈,並非上輩子那種法制監控健全得多的現代社會。

  「我....我....」張榮方下了床,「在害怕....」

  他穿著單衣走到窗口前,取下窗攔,打開窗戶。

  外面被陽光照亮的小院落呈現在他面前。

  小九正在院子裡,陽光下踢毽子。

  一下接一下,她稚嫩的臉上還帶著燦爛的笑容。

  一股早上桂花糕的甜香,從廚房方向傳來。

  是那兩個雜役弟子在做簡單早點。

  張榮方手放在窗台上,情不自禁的捏著木質窗台。

  粗糙的紋理和淡淡的清涼,讓他心中一下回到現實。

  夢境的驚悸慢慢被現實沖淡。

  「榮方師兄,要不要一起來踢?」小九發現張榮方起來,也朝他擺了擺手。

  「不了。你自己玩吧。」張榮方抹了把臉,額頭鬢角都是汗水幹掉結出的鹽粒。

  關上窗,穿戴好道衣,他在房間裡凝神靜氣,試圖安撫心中的焦躁。

  但可惜,和最初時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情況一樣。

  他茫然無措,沒有安全感,擔心,憂慮,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

  焦躁和緊張,擔心和憂慮,因為殺了人而越發嚴重起來。

  他擔心自己被官府發現,官府的勢力那麼大,橫掃地面無可匹敵。

  若是被發現,他一定逃不了....

  他會死....

  甚至還可能會連累師傅師兄....

  入定修行觀虛功一個時辰,張榮方也依舊壓不住心中的焦躁。

  他害怕,擔心,恐懼的東西太多了。

  回想起還在清和宮時,那時他的心還沒這麼亂,沒這麼焦躁。

  就算有屬性異能,可那種強烈的不安全感,還是縈繞在他心頭。無法拔除。

  在房間裡沉默了片刻,張榮方收拾了下,離開道觀。

  外面紛紛擾擾的街道上,人流來來往往,可那些人,仿佛和此時的他,已經徹底隔離開來了。

  為了避開紛擾,他不自覺的朝著冷清安靜的方向走去。

  離開城區,走入山林。

  安靜許多的山林讓他心情稍稍安定了些。

  沒有故意去找方向,不知不覺,他卻已經再度來到了清和宮山門前。

  望著山門的三個門洞,那分別代表三界的寓意。

  張榮方往前,經過時,跨步而入,仿佛跨過山門時,就如跳出了三界外。

  這次回到山門,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師傅,而是慢慢的,漫無目的在道宮中行走。

  從雲霧縈繞的觀景台,到花叢密布的尚德園,再到香客流動的三大殿。

  三大殿中,財神殿和玄心殿人最多,靈官殿人最冷清。

  張榮方路過時,莫名的走進靈官殿。

  三眼靈官神像面前,一側的殿主老道低聲誦著經文。

  案台外,一張張蒲團上,稀疏的跪著幾個香客和道人。

  其中蕭青瓔赫然也在列。

  她閉著眼,虔誠的一下接一下叩首。

  原本嬰兒肥的臉頰,也清減了許多,變得清冷俏麗。

  誦經了一會兒後,她也發現了走進來的張榮方。

  但她沒有過來招呼,依舊還是按照自己的步驟做著自己的事。

  直到一整篇靈官寶德經念完,她雙手相合,慢慢安靜下來。

  「你的心很亂。」

  蕭青瓔抬起頭,沒有轉向,依舊仰望神像,但聲音卻是對著張榮方道。

  張榮方沉默了下。

  「還好。」

  蕭青瓔拿起三支香,借燭火點燃。

  「之前,謝謝你救了我好幾次。」

  等香燃起,上下輕輕搖動,將火熄滅。

  她將香輕輕插進香盆。

  「自從爹死後,我一個人在山上想了很多。」

  「沒有以前的紛擾,沒有人再像以前那樣陪我,遷就我。也沒有人刁難責罰....我就像一下子從熱鬧的集市里,掉進一個深洞。」

  她轉過頭,注視張榮方。

  「周圍有很多人,但卻沒有一個能觸碰我。」

  「師姐...你不傷心麼?」張榮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不傷心,只是害怕。」蕭青瓔臉上露出一抹回憶。「還記得以前,我爹總是說,我給你取瓔為名,便是希望你像瓔珞一樣晶瑩珍貴。」

  「青色的瓔珞,便是純淨和生命的象徵....後來,他死了我才明白,只有他活著,我才能像瓔珞一樣珍貴。」

  張榮方無言以對。

  他不知道面對一個剛死了唯一家人的人,該說什麼。

  「你也有把你看做是珍寶的人吧?」蕭青瓔的一句話,忽然將他從沉默中拉扯回來。

  幾乎是本能的,張榮方腦海里閃過姐姐張榮瑜的身影。

  那個為了弟弟,幾乎願意付出一切的女孩,應該便是這樣的人吧。

  「有。」

  「真好。」蕭青瓔笑了笑,有的只是平靜。

  她不再說話,轉身朝著神殿外走去。

  張榮方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靜默了下,走到蕭青瓔剛剛跪下的蒲團前,輕輕跪下,望著威嚴的三眼靈官像。

  『我只是不想受到傷害....』

  他雙手相合,拱手,深深叩首。

  『也不想別人因為我受傷。』

  這一刻,他的心一下寧靜了很多。

  既然害怕受傷,那就努力去創造一個沒有人受傷的地方好了....

  *

  *

  *

  兩日後。

  清和觀。

  一圈人坐在一起,正端著碗夾菜吃飯。

  番茄炒蛋,白菜絲炒肉,清蒸白魚。

  三樣小炒加上一份青瓜河蝦湯。

  觀里的幾人都吃得相當開胃。

  「剛剛我去買菜的時候,看到菜市口貼了通緝榜,你們看到沒?」看沒人說話,小九忍不住開口道。

  「城門口也有,我也看到了。」雜役小李趕緊接道。

  「是米幫的三個人突然失蹤了,連續幾天沒發現,家裡人都報案了。」

  和張榮方小九一起下山的一個名叫洪稻的道人回道。

  「失蹤的不是一般人吧?不然不會這麼大動靜。」張榮方問。

  「嗯,三個都是米幫的老闆高層。聽說還是練家子,這一口氣沒了三個,說不定是偷偷做了什麼壞事,逃跑了。」小九點頭道。

  「我猜也是,其中一個還說是和外面山匪勾結的,還是我們以前清和宮的巡照。」

  「陳智涵?」

  「對對,就是這個名字,最後那個字筆畫太多,我沒認得來。」小九連連點頭。

  張榮方心頭一凜。

  回想起米幫之前的密謀,再想起師兄的奇怪反應。

  米幫的事,好像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了?

  他前兩天去陳家查看,也沒見陳鶴回家。陳家的東西都被搬得差不多了,家眷也各自分家,只剩下一個空殼子房子。

  聽說陳鶴的兩個兒子,還因為分家產鬧到了公堂上。

  『可...為什麼會這樣?』

  張榮方猜測這背後肯定發生了什麼他不理解的事。

  聯想到師兄之前的神色異常,他迅速一口將碗裡的米飯倒進嘴裡,放下碗。

  「我下午回山一趟,你們不用給我算飯。」

  「好。師兄要回山,順便幫我給小春帶點東西回去唄。」小九話沒說完,眼前便已經沒了張榮方的影....

  她嘆了口氣。

  「每次都是這樣,師兄這是屬兔子的嗎?跑得這麼快?」

  其餘幾人在桌邊都是忍不住嘴角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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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和宮。

  張軒閣樓。

  張榮方到樓下時,正好兩個雜役弟子在給閣樓做大掃除。

  一堆堆雜物,垃圾,被掃了出來,堆放在右側空地上。

  太陽光照著,門前地面一片亮堂的灰黃,連根草都看不見。

  其他地方地磚縫隙還是能找到一些雜草的,可師傅這邊....

  張榮方心中無語,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師傅那個強迫症,叫人專門拔光的。

  他踏步往前,兩個雜役弟子連忙朝他拱手行禮。

  走到大門前,他正要踏足進門。

  「等等!!」

  忽然師傅張軒一聲厲喝。

  張榮方一隻腳都已經抬起來了,懸在半空,面色愕然看著樓內小跑而來的師傅張軒。

  「師傅您這是??」

  「脫靴!我這地才拖的,別給我弄髒了!」張軒指著光潔如新的地面肅然道。

  「......」

  無語之下,張榮方換上木拖鞋,這才被允許走進去。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二樓茶室。

  一壺花茶正在碳爐上冒著水汽。

  兩人相對坐下,張軒從一旁木盤裡拿起一個蘋果,用小刀細細的削皮。

  「你小子怎麼三天兩頭跑這邊來?在下面駐守就老老實實駐守。」

  「不是,師傅,弟子剛剛得到消息,米幫的人失蹤了三個,其中一個,還是陳無憂的父親陳智涵。」張榮方沉聲道。

  「然後呢?」張軒面色冷淡,「他米幫的事關你什麼事,好好過自己的就完了。」

  「可.....」張榮方還想問。

  「行了行了,如果都是這點小事,就趕緊回去,沒事別成天叨叨。」

  張軒擺擺手。

  張榮方無奈,心中越發篤定師傅肯定是知道什麼。

  但既然師傅不願意說,他也沒法。

  「好吧....另外弟子還有一事。」他正色道。

  「說。」

  「弟子最近心有所感,懷疑快要破限了。可這,到底什麼是破限?還請師傅指點。」張榮方微微低頭。

  「入品?」張軒嘶的一下,手被水燙了下,抬頭看著自己這個新收的弟子。

  他摒著嘴,想了想。

  「破限,說得玄乎,其實只是一種很簡單的人身狀態。」

  他取了一個木勺,輕輕舀了點茶水,在一旁的石桌上,畫了一個圈。

  「這就是一個人平時的狀況。你的力氣,速度,耐力,心神,都有這麼大一個圈。作為範圍。」

  「圈的邊緣,就是人體極限。而破限,便是....」

  他用勺子在圓圈邊緣一划。

  頓時圓圈多了一個破口。

  「便是打破這個圈,讓人受到傷害。」

  「受到傷害?」張榮方想起上輩子的運動學理論,托信息大爆炸的福,他雖然不是經常運動的人,但還是在一些亂七八糟的文章里,看到過一點這種說法。

  「嗯,受傷後,人的身體會想要修復癒合這個傷口。而為了避免下一次這個位置再度受傷,人身會往這地方多加一點修復程度。」

  張軒說得通俗易懂。

  「於是,原本的圈,便因為受傷,多出了一個包。」

  他在圓圈破口位置,畫了一個凸起。

  「當你的包多了,整個圓圈,就便大了。就徹底突破極限了....」

  很快,隨著勺子的塗塗抹抹,原本的圓圈變得比剛才明顯大了一圈。

  周圍不少的包,全部連結在一起,就成了一個更大的圈。

  「就是這樣。」

  張軒停下勺子,抬頭看向張榮方。

  「所以,武修,基本到了四十,就會迅速下跌。除非像我們這種有文修養生功法的門派。因為習武,本身就是一種不斷受傷癒合的過程。」

  「明白了....」張榮方點頭。他回想起上輩子做自己跑步時。

  跑著跑到極限時,只要再堅持,突破一個界限,就會稍微輕鬆一些,又能跑一段。

  這不就和眼前的破限一個道理?

  不斷突破極限,次數多了,就把那種狀態固定下來了,成了常態。

  這就是所謂的破限了....

  「所以呢?你感覺自己什麼時候能入品?」張軒道。開始用小刀將削好的蘋果切成一片片,擺成一個花狀,放進木盤。

  「那弟子應該已經入品了。」張榮方回答。

  這個時間入品,應該不會太過突兀。

  「額....」張軒愕然抬起頭,手裡的蘋果一下擺歪了。「一年兩個月....一品。可以啊!」

  他一巴掌拍在張榮方肩上。

  「不錯不錯,你小子當真不錯。」張軒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世道,潛伏計劃一切順利,兒子也定親了,親家都是不錯的人。徒弟也爭氣,一年多就入品。

  這小日子可真是越來越有盼頭了。

  「既然你入品了,那為師也該給你個獎勵。看你最近體型變化明顯,我猜你也快了。沒想到,居然比我預算的還要早。」

  他站起身。

  「跟我來吧。」

  「額...那師傅,這蘋果?」張榮方看著擺好的蘋果。這切好了不吃是搞什麼?

  「別動!那不是現在吃的。」張軒連忙轉身舉手。

  「那師傅,這現在不吃,一會就黑了,您打算什麼時候吃....」張榮方眨了眨眼睛。

  「什麼時候吃?」張軒收回手,「沒想過。你不覺得這蘋果花很完整麼?你忍心破壞這麼完美的陣型?」

  「.....」

  張榮方無言以對。

  「總不能不吃吧?」他不理解師傅是什麼腦迴路。

  「不是不吃。」張軒淡淡道,「緣分到了,我自然會吃。」

  「.......」

  張榮方感覺自己之前來,師傅還沒這麼嚴重...怎麼最近越來越嚴重了?

  師兄知道麼?

  「隨我來。」張軒不再多說,轉身離開房間,朝著二樓一角走去。

  張榮方趕緊跟上。

  兩人慢慢來到一個掛了大鎖的鐵皮門面前。

  開鎖,進門。

  裡面是一個個半人高的木頭箱子。幾十個箱子層層疊疊靠牆放著,幾乎把房間地面都占滿。

  張軒進去後,在箱子之間跳來跳去,找了一會兒。

  「之前你不是說,擔心遇到武器高手,自己徒手打不過嗎?」張軒很快在一個箱子面前停下,彎腰,伸手按住箱子蓋子,往上一掀。

  哢哢。

  兩聲什麼東西斷掉的聲響,箱子蓋掉在地上,徹底分離了....

  「所以我就整理家裡。把這個老東西找出來了。」

  張軒伸出手,從箱子裡抓住一個東西,往外一拔。

  鏘!

  一聲金屬摩擦聲炸開。

  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手臂長寬的灰黑圓輪。

  圓輪邊緣鋒利,帶有刀口鋸齒,內部有著抓握把手。都是金屬的。

  看其厚度,足足有嬰兒拳頭粗細。

  「這是我以前一個老朋友用的武器,放心,我大道教是有允許持器特權的。」

  張軒單手抓住,走到張榮方面前。

  「既然你已入品,這把武器便送給你,作為為師送你的第一件拜師禮。」

  他雙手托輪,平放著遞到張榮方身前。

  張榮方伸手,握住圓輪內側的把手,仔細端詳。

  圓輪邊緣刀口有明顯的磨損痕跡,輪身上隱約可見銘刻的花紋字跡,但因為磨損過度,已經看不清意思了。

  把手的位置,倒是用防滑的細線和皮革,做了個防滑套。

  接手的時候,張榮方感覺手裡一沉。

  這輪子比他想像的還要重,起碼二十斤以上。

  「它叫什麼名字?」

  「不是我用,我怎麼知道,這輪子是配合願輪功用的。所以我才留著。」張軒隨口道。

  張榮方單手拿起,放在眼前,一寸寸的觸摸這圓輪的每一處細節。

  輪子似乎不是純鐵打造,還摻雜了其他金屬成分,黑色中泛著一絲銅色。

  很快,他在輪子的內側,靠近把手的位置,摸到了兩個字:相見。

  「那它就叫相見吧。」張榮方輕輕揮動了下,鋒利的刀口鋸齒在空氣中帶出一絲嘯聲。

  可以想像,當它從敵人身上划過時,會給對方帶出多大傷害。

  「好像真是叫相見。」張軒在一旁點頭,「另外,配套的願輪功,等我有時間了教你。」

  「師傅你不是說,整個清和宮沒幾個人會麼?」

  「我有沒有給你說,我就是那幾個人中的之一。」張軒冷笑一聲,捏了捏鬍子。

  「請師傅指教。」張榮方拱手道。

  「走吧,既然這麼急,那就先試試你現在的氣力,能不能耍起來。」

  兩人下了樓,換鞋走到後院。

  張軒拿過圓輪,輕輕揮動了幾下。

  「我當初拿到這輪子時,也曾想用用試試,但力氣不足....二十斤要拿在手上隨便亂耍,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我雖然也行,但太容易累了。不划算。」

  他舉起圓輪,輕輕一轉,頓時那輪子咕嚕的快速轉動起來。

  其邊緣的鋸齒刀刃,也在飛速的轉動下,變成危險的切割口。

  「此武器,是我大道教護道所設。圓輪之名,應該叫願輪。

  因為其設計過於殘忍,所以為了遏制這種武器被濫用,所有學習願輪功的人,在拿到自己的武器時,都要許下一個自己的願望,並刻在輪子上。

  以表明自己並非濫殺無辜之人,而是為了心中所願,才被迫使用此兵器。」

  「現在,你想學習願輪功,那我問你,你的願望是什麼?你是為了什麼,才想學它?」

  陽光下,張軒的面色變得肅然,看向張榮方。

  「我的願望....」張榮方頓了頓。

  「我只是.....」他抬起頭。「不想有人因我而受傷。」

  這裡的人,其實也包括他自己。

  「那它的名字就不該叫相見。」張軒眯眼道。

  「而該叫離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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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覺悟 上

  數日後。

  嘩啦。

  一聲悶響下,邵全護一把把桌面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面。

  幾個青色的雲紋刻字瓷瓶被砸得粉碎,精緻的瓷片飛散到處都是。

  咳咳咳。

  邵全護劇烈喘息著,咳嗽著。面色再度浮現潮紅。

  夫君,陳鶴,老丁,已經失蹤好些天了。

  她無論如何也聯繫不上人,城裡沒有,城外也沒有,更遠處根本沒法找。

  這讓她懷疑三人是不是帶著自己的錢跑路了。

  畢竟陳智涵一直都對復仇沒那麼熱衷。

  他對兒子的死也很憤怒,但並不願意把自己整個都壓上去,賭上一切報復。

  清淨的邵家大宅里。

  除開幾個還算忠誠的家僕外,其餘人都偷偷四散逃掉了。

  米幫江河日下,名聲在整個縣城裡都已經傳開了。

  這種時候,除非邵家願意拿出更多的錢財,否則沒人願意下死命。

  望著外面越發明媚的陽光,邵全護不覺得溫暖,反而從心裡不斷升騰起陣陣寒意。

  「都以為我死定了?」

  她低笑起來。

  「想整垮我邵家,暗地裡藏著的那些人,我告訴你們!沒那麼容易!」

  就算米幫這邊的勢力高手大減,那又如何?

  她邵家當初是怎麼起家的?難不成還真有人以為是靠那魄力不足的陳智涵陳家?

  要知道,當年是邵家起家後,陳家才主動和她結合。

  「來人,備車!」

  邵全護忽地高喊一聲。

  「是。」

  很快,一輛小型馬車在邵家門前停下。

  家裡能跑的人都跑了,就連個家丁打手也沒。

  邵全護一身灰黑斗篷,遮住全面孔和全身,在僅剩的一名貼身丫鬟的扶持下,緩緩走上馬車。

  她還有最後一個底牌。

  邵家能夠當初起來,她一個女流之輩手無縛雞之力,為何那麼多高手都願意聽她的話?

  原因便在於,她背後有人!

  當年,她意外救下一位強人,對方答應她,合理範圍內,可以答應她三件事。

  前兩件事,她用掉了,所以才有了邵家如今的富貴。

  原本她以為,以後都可能用不到這最後一件事。

  可現在,坐在馬車車廂里,邵全護的雙手越發握緊。

  「張軒我落到這個地步,一切都是你害的打死了我兒子,害得我家破人亡」

  她面色發白,緊緊閉上雙眼,牙齒緊咬著,甚至在發顫。

  「你們以為我沒辦法了麼?不!」

  她還有最後一招

  那就是,找到那個她救過的強人,那個隱居的黑榜高手,最後一個要求,最後一件事。

  做完,對方就會離開華新縣,遠走他鄉。

  這是對方的承諾,若非為了這最後一件事,那等高手絕不會在這裡白白待這麼多年,畢竟能夠上黑榜,常年沒有被抓捕到的,都是經歷過九品高手圍捕,還能自由自在的強人。

  這等人,一般都默認比九品層次更強。

  大靈疆域如此廣博,黑榜一共也只有三十位。

  這樣的人,最差,也是恐怖的殺人機器。

  「等著吧張軒這次,我要你全家,上上下下,雞犬不留!!」邵全護閉上眼,手握成拳頭,很緊很緊。

  馬車在正午的街面上,不斷往城郊駛去。

  兩側的路人越發稀少,店鋪也漸漸都是關門狀態。

  一些房屋民居甚至空空蕩蕩,偶爾還有窗戶壞掉,半吊著在外,壓根沒人住。

  幾隻烏鴉在屋頂上發出嘎嘎怪叫。

  車輪邊飛快竄過幾隻黑乎乎的物事,不知道是老鼠還是其他什麼。

  不多時。

  馬車在一間藥鋪門前停下。

  藥鋪沒有店名牌匾,也沒有望子木牌什麼的,只有一個木架孤零零的擺放在門外空地上。

  架子上晾了很多半乾的藥材,正在曬太陽。

  鋪子裡空空蕩蕩,開著門,卻不見人影。

  「在此等我。」邵全護推開車門,慢慢下車。

  丫鬟想要扶她,被她推開。

  「龍兒你也留在這裡。」

  「是。」

  邵全護仰頭望了望半空,陽光亮得刺眼。

  她慢慢的一步步走近藥鋪,將身子站到門前的屋檐陰影里。

  咳嗽了兩聲。

  「在下邵全護,第三次不請自來,還請」

  鏘。

  忽然間一聲輕響仿佛從遠處緩緩飄來。

  邵全護本能的循聲往右看去。

  剎那間黑影一閃,一片燦爛銀光仿佛花開般,在她眼前綻放。

  嗤!

  血花飛濺,人頭高高飛起。

  黑影宛如巨蟒毒蛇般,從邵全護所在一閃而過,隨即沒入陰影巷道。

  「我」邵全護感覺自己飛了起來,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迅速模糊,發花。

  她張口還想說什麼,卻已經沒有了動彈的力氣。

  最後浮現在她腦海里的,是兒子陳無憂燦爛的笑容。

  「母親,孩兒已經給您的生辰準備了禮物。」

  「是什麼?能提前說說麼?」

  「那可不行,提前說了,就不是驚喜了。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準備的。」

  「無憂」

  邵全護的腦海,最後定格在那張模糊的面容上。

  一切徹底黑暗。

  *

  *

  *

  巷道中。

  張榮方輕輕甩掉願輪上的血跡,最後回頭看了眼藥鋪方向,快步離開。

  遠遠望去,只看見他一身的蒙面黑衣,健壯的背影迅速融入陰影。

  仿佛從未出現過。

  *

  *

  *

  無名藥鋪內。

  原本空空的櫃檯後面,不知何時突兀的多出一人。

  那是一名留著絡腮鬍的壯漢。

  他看上去就和外面地里的莊稼漢一樣,毫無特色。

  就連雙眼也是尋常的渾濁昏黃。

  啊!!!

  馬車邊丫鬟和車夫的驚恐叫聲,此時才傳來。

  壯漢面色平靜,走出藥鋪,站在邵全護的無頭屍體前。

  「看來你的第三個要求,以後不會有機會出口了。」

  「如此,我也該走了。」

  一陣微風拂過。

  轉眼間,壯漢已然消失在屍首前,再無蹤跡。

  *

  *

  *

  清和觀內。

  威嚴的三眼神像下。

  張榮方靜靜的跪地誦經。

  他雙目微閉,手放在身前,交疊,然後叩首,直至手背。

  道觀內寧靜的經文聲,和淡淡的線香氣息,讓他微微波瀾的心緒重歸平靜。

  一個個心中的疑惑,在這樣的平靜中得到解答。

  『這世上為何會有人受傷?』

  『因為存在傷害別人之人。』

  『為何那些人,要傷害我?』

  『因為這世上,有的人,天性便是惡。』

  『惡,帶來傷害。傷害帶來仇恨,世世代代,難解難分。』

  『所以。』

  『所以,要想不受傷害,唯有除惡!』

  「除惡務盡!」

  張榮方緩緩開口。

  「方為上乘。」

  他取過三支香,點燃,輕輕插進香盆。

  拜神誦經後。

  他的心情恢復寧靜,站起身。

  此時的道觀里空空的,只有他一人。其餘人都不在,估計不是睡覺就是出去玩了。

  走出神殿,張榮方思考著自己以後的目標。

  如何創造一個自己想要的絕對安全之地?

  單單靠自己一個人,很難。

  這世上的惡太多,雙拳難敵四手,很多時候需要保護的東西,太多,也會分身乏術。

  『所以唯一的辦法。是爬得更高!』

  他忽然有些理解前身的姐姐了。

  在這種時代,他們身上的蠻儒身份,沒有武力保障下,根本就是別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就連現在的他,都活得這麼艱難。

  更不用說張榮瑜一個普通弱女子。

  在這樣的社會,那麼漂亮的她,只會活得更難,更苦。

  雖然對前身姐姐沒有接觸,也沒什麼感情。

  但此身得到的道籍,還有之前收到的錢財

  這些都是姐姐靠著自己賺來的饋贈。

  『既然受人恩惠,日後必將回報。』張榮方心中默默定下。

  回到房裡。

  他一眼便看到掛在牆上的圓輪離傷。

  他其實壓根不會什麼輪法,願輪功也沒入門。之前使用,只是簡單的利用速度掠過。

  單純以高速,帶動願輪的刀口,就已經是相當殘忍的殺人利器。

  那刀口的鋒利程度,他已經體會過了。

  『接下來,就是老老實實的積攢屬性,然後等評級,進集賢院。』

  如何爬得更高,對於他這樣的蠻儒身份來說,最好的辦法,自然便是利用道籍,走集賢院這條路。

  大道教身為天下道門之二,在集賢院一直被真一教壓制。

  這樣的情況下,若是他能展現足夠的天賦,應該足以迅速獲得重視。

  『可惜,原本我是打算慢慢熬時間,但這世道,若不掌握勢力,走上高位,總會有人認為你弱小,前來欺辱你,傷害你』

  『只有走上高位,才能得到更多資源更多護持。』

  「那麼,先定一個小目標,把清和宮的資源先吃完再說。」

  張榮方一直有個想法。

  先把所有回春淨時符典內容全部弄到手,然後再疊加修行能弄到的所有武功。

  不知道自己會強到什麼程度。

  當下,他收斂心思,開始一招一式的習練朝氣符。

  數日後。

  米幫幫主邵全護當街被殺,這件兇案由縣衙公布。

  並且在簡單調查後,便被清和宮壓了下來。

  衙門各級官吏紛紛忙著去侵占邵家家產,在清和宮的壓力下,根本沒人去真心調查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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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覺悟 下

  又過了半個多月。

  案子結案了。

  兇手是一個路過的流浪閒漢,看到邵全護下馬車,一副很有錢的樣子,便上前索要錢財。

  邵不給,於是被割喉割頭殺害。

  很快那流浪閒漢便被拉出來,在菜市口問斬。

  一切塵埃落定。

  張榮方原本擔心自己被查出來,可惜,直到結案,他都沒被懷疑過。

  甚至連衙門捕快的詢問都沒有。

  一切就這麼敷衍著糊弄過去了。

  二月下旬。

  華新縣發大水,附近的度西河水位瘋狂上漲,淹了不少橋面。

  一些街道甚至只能用小船划過。

  城區外,山林中。

  張榮方一身緊身黑衣,蒙面只露出雙目,頭上還戴著黑色兜帽。

  全身上下,除開眼睛外,雙手都戴著薄手套。

  他沒有攜帶願輪離傷,那東西體積有點大,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巴掌長短的鋼製匕首。

  大靈的鑄造工藝不錯,鋼製不算難弄。

  只是大靈規定,普通人不允許購買兵器,要買必須辦兵器文書,需要花錢登記。

  所以張榮方沒法,只能順手從邵家住所那裡,弄了把匕首,還有一些寶鈔。

  匕首就是最普通的制式匕首,刀刃靠近手的位置,刻有工匠名。

  而錢,張榮方去的時候,只找到三十幾兩,其餘都不知所蹤。

  估計不是被邵家下人先分了,就是被官府衙門的官差弄走了。

  收斂心思,張榮方很快在林子裡減速,停到一處小溪流邊上。

  這裡是一小塊草坪,之前有兩顆枯死的樹木,倒了下來,被他清理了。

  現在就變成了他專門拿來練功的地方。

  他身上隱藏的東西太多了,若是在城內,很容易被發現,無法施展開來。

  而在山林里就沒這麼多顧忌了。

  既然已經確定了目標,要定級,爬上高位,那就得儘快提升能夠提升的部分。

  地位評級,都能提高能動用的資源和勢力,接觸的圈子也不同。

  而很多好東西,只有在特定的圈子裡,才能接觸得了。

  張榮方沒有忘記,自己登高的目的,是為了資源,為了安全。

  資源能進一步提升自己積攢屬性點的速度。而權勢能夠更好的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將喝水的水袋放在一旁地上。

  張榮方再度閉目,注視自己的眼皮,然後屬性欄浮現而出。

  之後他才睜眼。

  這是他才發現的新方法。只要注視自己眼皮,也能起到打開屬性欄的作用。

  距離之前,這次的屬性,又有了一定的變化。

  『張榮方——生命25-26。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

  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龍蛇提縱術(破限)(破限技:縮地)。

  朝氣符(破限)。

  八步趕蟬(入門)。

  融合破限技:縮步重山。

  可用屬性:2。』

  「生命沒變化了...現在除開觀虛功,就只有八步趕蟬入了門,能提升。其餘的都已經達到破限。」

  張榮方心中感嘆。

  之前用完的屬性點,也重新積攢了兩點出來。

  而同樣的,買的藥材方子,也終於吃完了。

  接下來,他又得花錢重新買。否則屬性點的積攢速度會重新恢復到之前的水準。

  之前他可是兩個月才攢出一點來。

  如今在天天嗑藥的情況下,變成了十天一點。

  這效率提升了太多太多

  習慣了這種提升,張榮方怎麼也不願意再回到以前。

  「算了,先提升再說。」

  當下,撇開雜念,他仔細將目光凝聚在八步趕蟬上。

  身法給他的幫助實在太大了,所以必須繼續保持身法的優勢。

  他如今已經想通了,再過一年,便給師傅說突破二品,然後就能定級,掛職。

  此時,張榮方想像著,在八步趕蟬後方的加號上輕輕一點。

  頓時括號內的字樣迅速模糊,再度復現時,已經變成了掌握。

  而同時間,大量的修行八步趕蟬的記憶感悟,也湧入他腦海。

  這種感覺多次後,張榮方也有些適應了。

  他只是晃了晃腦袋,低頭看向自己雙腿。

  但這一次,讓他有些失望的是,八步趕蟬提升到掌握,只讓他的腿部微微酥麻發脹,並沒有太大的身體變化。

  他忽然想起了武人之中,關於身體上限的說法....

  就算是破限不斷,但每個人的身體都會有一個必然的上限。

  這是先天結構註定了的。

  也是人身體本身的材質,所定下的界限。

  「難道我現在就已經要到極限了?」張榮方心頭忐忑。

  就算是清和宮的回春淨時符典,也不是所有弟子都能靠時間和苦練堆上去的。

  也都有自己的先天極限。

  有的人體質先天就弱,最多練到二品就上不去了。

  有的卻可以達到四品。

  還有的則可達到五品。

  一般武人,三十歲之前,如果不能達到足夠高的層次,之後就不可能再上了。

  因為氣血在三十之後,便會開始下滑。

  張榮方回想起自己的情況。

  『算上所有的武功,我已經破限了三次,一次龍蛇提縱術,一次岳型符,一次朝氣符。

  也就是說,我現在正好是處於三品到四品的界限?』

  張榮方忽然回想起,師傅還是師姐師兄們提到過的,三品關卡的說法。

  『難不成是到了三品關卡?』

  他看著自己屬性欄。

  沒有猶豫,繼續又將剩下的一點屬性,點進八步趕蟬。

  頓時,八步趕蟬後面的括號一片模糊,轉瞬間,變成了新的字樣(圓滿)。

  海量的練習記憶瘋狂湧入腦海。

  張榮方身子微微一晃,感覺有些眩暈。這一次,他的雙腿力量並未有多少變化,但整體肌肉變得更加勻稱,流線。

  好半晌,他才恢復正常。

  在草地上站定,張榮方一個箭步,往前跑出十多米。

  和之前一樣,他的奔跑無聲無息,隱蔽性極高。

  但這次提升了八步趕蟬後,他的爆發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速度提高了至少兩成。還不錯。』張榮方停了下來,大致判斷感覺。

  『並且小範圍的轉向,控制,也要自如許多。而不像之前那樣轉向緩慢。』

  心頭滿意之下。

  張榮方走到樹下準備喝點水。

  『我現在身法提升到這個層次,不知在整個華新縣算什麼層面。加上武力,也不知能打得過哪個層次的高手?』

  『沒有對比就沒有發言權。只有大量實戰,才能為我積攢各種經驗,避免以後手忙腳亂,被突襲受傷。

  看來....還是得去實戰打一打看。』

  只有知道自己的定位,才能更好的計算做事分寸。

  而如何對比....如何實戰....

  張榮方已經有了想法。

  *

  *

  *

  下午,華新北區,黑拳門。

  比起米幫這些生意人,黑拳門便是真真正正的苦哈哈。

  最初,這個幫派是那些做苦力的漢子自發組成的小組織。

  目的是為了抱團取暖,和商人們談到更大的利益。

  後來經過多次的變化調整後,鐵拳門也漸漸發生變化。

  門中分為門主,坐堂,隊頭,和普通門人。

  比起米幫的財大氣粗,黑拳門最強的就是門主莊大利。

  據傳聞,此人已經將黑臂拳練到了第五層,也就是突破五次極限,按照官方的定義,便是五品的境界。

  此時莊大利凝神盯著道場上幾個徒弟相互的拆招。

  這些日子,米幫突然發生變故,清和宮強勢收尾,鬧得華新縣沸沸揚揚。

  原本米幫其實和清和宮是一頭的。如今卻....

  米幫事件後,導致的最直接結果,就是清和宮在華新縣的影響力大減。

  莊大利在想,是不是該輪到他黑拳門拓展拓展地盤了....

  嘭!

  忽然黑拳門的院門被一股大力推開。

  一全身漆黑的健壯男子,慢慢走進門。

  他身後的位置,兩個看門的黑拳門弟子正迅速進門,反手關上院門。

  「什麼人!?」一名鐵拳門好手厲聲道。

  頓時間院落道場裡的十多人,紛紛目光視線落在來人身上。

  莊大利目光冷然,盯著對方。

  「朋友既然來了,為何還藏頭露尾,不敢露臉?」

  來人一言不發,單手一扔,一塊木板飛落到莊大利身前。

  木板上清晰的寫著黑字:挑館。

  後面還綁了一塊銀錠,這是黑拳門的規矩,要挑戰可以,拿錢來,一次十兩。

  若是上門挑戰者贏了,錢拿回去。

  若是輸了,錢留下。

  所以這錢,便算是彩金。

  莊大利面色不變,黑拳門矗立至今,上門挑戰的人早就多得不行。

  他看向一旁懶洋洋站起身的坐堂宇文光。

  宇文光身材魁梧,高一米八幾,頭髮大部分剃光了,只留一塊雞蛋大小的部分,編成小辮子,拖在身後。

  他是今天專門在這個場子坐堂的門中好手。

  黑拳門一共五位坐堂,每一位都是將黑臂拳練到至少三品的好手。

  是整個幫派集中資源供應出來的鎮場子武力。

  「我來陪你玩玩。」宇文光走到場上。活動了下骨節。「都什麼年代了,還玩蒙面挑戰。你以為別人都是和你玩遊戲?打起來連你面巾都扯不掉?」

  張榮方一言不發,一腳在前一腳在後,雙手微抬。

  唰。

  兩人一言不發,同時上前。

  一人握拳,一人出掌,狠狠對擊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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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疑惑 上

  黑拳門道場中。

  張榮方只一接觸,便感覺自己手掌微微一麻,小臂酥軟,第一招比拼力量,自己輸了。

  看來自己現在和三品的黑臂拳好手相比,力量上依舊不如。

  不過能在短短一年時間,走到這個程度,張榮方也算滿足了。

  他心裡流過宇文光的消息。

  三品的黑臂拳,拳頭堅硬如鐵,重力慢速,正好是他如今比較合適的對手。

  當下,他認真以岳型符朝氣符混合招數應對。

  雖然力量弱了對方一籌,但腳下速度身法,他卻比宇文光強出不少。

  沒有任何保留,此時張榮方除開沒用武器,沒用破限技外,其餘一切都暢快使用。

  一時間,場地上眾人只看到,宇文光一開始還能出手對攻幾下。

  但幾招之後,他速度明顯跟不上,只能站在原地,不斷格擋來自周圍各處的進攻。

  不多時,張榮方瞄準一個破綻,單手一掌,打在宇文光左肩上。

  嘭!

  宇文光退後兩步,面色漲紅。

  抱了抱拳,他不再糾纏,轉身下場。

  坐堂輸了。

  莊大利有些驚訝,已經很久沒有上門過這麼高水準的挑戰者了。

  當即,他親自站起身。

  接近一米九的個頭,加上黑熊皮背心,以及一頭凌亂的枯黃短髮,讓其行走間如同人形猛獸。

  「好身手。」

  話音未落,他陡然前撲,右拳砸向張榮方肩膀。

  這下爆發速度極快。

  但他快,張榮方也不慢。

  兩人急速交手十幾招。

  巨大的力量壓得張榮方不得不環繞著避開主攻,不斷從側面擊打弱處。

  五品的黑臂拳,力量超過張榮方不少,速度更是在爆發上相提並論。

  再加上莊大利實戰經驗極其豐富。

  只是十幾招,張榮方便開始險象環生。

  也就是他身法詭異,無聲無息,還能不斷從視覺死角出手。

  否則換個人,此時早就被打成重傷,動彈不得。

  不多時,張榮方一個後撤,就要抱拳認輸。

  五品的黑臂拳,確實不是他現在能對抗的。

  不用破限技,他遠不是莊大利對手。

  忽然莊大利一聲冷哼,猛地伸手抓向他面巾。

  「給我撤!」

  「藏頭露尾,就讓我看看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突然襲擊,他手掌幾乎都要碰到張榮方額頭。

  情急之下,張榮方腳下爆發,往後退去。

  融合破限技:縮步重山,瞬間用出。

  他雙腿肌肉猛然鼓脹,爆發。

  雙臂從兩側一左一右打向對方脖頸。

  嘭!!

  這一招速度比之前快出一大截。

  莊大利急忙抬肘,擋住兩側擊打。

  而讓他驚訝的是,剛剛還力量不如他的對手,這一招居然把他打得微微後退半步。

  等他拿開格擋手臂,眼前已經沒了人影。

  三種步法融合成的身法,全面展開,還不等眾人出聲,張榮方人便已經到了院門口。

  伸手一划。

  院門插栓掉落。

  轉眼間他已然消失在門外。

  這一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張榮方明白了自己現在的大概水平,三品範圍,只要身法不接近他,應該能贏。

  但更高就難了。

  接下來,他沒有作罷,而是繼續前往白鈴寺。

  白鈴寺也是華新縣第三個民間勢力。

  其中的住持法能,同樣也是常年習武,並且將寺中傳承的武功羅漢指練到了五品境界。

  張榮方以同樣的方式,上門挑戰,這次他沒能和法能交手,而是被白鈴寺中一魁梧僧人擋了出來。

  那僧人天生力氣過人,和趙大蔥師姐十分相像。一手的羅漢指和彌陀步法,都練到了四品層次。

  實戰起來,這僧人的實力比黑拳門門主莊大利也只差一點。

  忌憚之下,張榮方被擊退後,沒再挑戰,迅速轉身離開。

  至此,整個華新縣除開官府衙門外,其餘的高手就是這些了。

  清和宮最強,其次黑拳門,米幫,白鈴寺。並列。

  如今米幫基本崩了,勢力大減,便只剩黑拳門和白鈴寺值得注意。

  確定了自己實力定位,張榮方開始思索,如何弄到後續的回春淨時符典武功。

  他如今雖然依靠其餘武功,能對付尋常三品好手,但武功要想提升高品級,只能從符典入手。

  因為符典是他如今唯一接觸到的,能夠升到七品的武學。

  而其餘的都沒有這個層次。

  張榮方仔細查看過其中破限的次數。算下來。

  龍蛇提縱術就是一門步法,並非主修功法,最高只有三個境界,算三次破限三品。

  八步趕蟬最多只有二品。

  泰昌鷹爪功也只有二品。就是在破限後,還修行第二層境界。

  如此,也就難怪師傅張軒會如此不在意這些武功秘籍了。

  畢竟都是粗糙的低品大路貨。傷身還上限極低。

  如今,要想弄到全套的符典,

  首選,自然是從師傅那裡嘗試入手。

  *

  *

  *

  清和宮。

  「嘿,張師兄,您又來了?」

  看守山門的師弟熱情的朝張榮方揮揮手。

  張榮方面無表情點點頭,算是回應。

  他上次還以為自己離開山門後,就很難再回去了,結果現在....這兩個月都來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順著山坡往上,跨過山門,循著平整的台階一路直行。

  不多時,便又來到師傅閣樓前。

  師傅張軒正一身白色道袍,仙風道骨的站在小樓外,手裡捏著一杯酒水,微微舉高,讓一邊的一名小鬍子男子畫像。

  看到還在忙,張榮方也就沒上前打擾。

  直到等了半個多時辰,畫師才收起畫框。

  上前和張軒師傅說了幾句話,才夾著畫板轉身離開。

  「你又來了?這次又是什麼事?」張軒理了理衣領,放下酒杯,轉身看向自己的二弟子張榮方。

  「師傅,這次我是來請您傳授全套的回春淨時符典的。」張榮方沒有隱瞞,直言道。

  「為何?」張軒皺眉。「你現在才入品,沒必要好高騖遠,努力一門門符法修行圓滿才是正道。」

  「師傅所言極是,只是弟子近日來,研究符法,發現整個回春淨時符典,符法之間,似乎是有相互聯繫輔助作用。

  所以,想申請看看整體符法秘籍。」張榮方正色道。

  他不確定自己單單拿秘籍,能不能入門。但先拿到再說。

  「全套的秘籍,我也沒有。」張軒微微搖頭。「雖然我身為傳功度師,但為師會的,只有五門符法。就是我曾經破限的五門符法。剩下的兩門,整個清和宮,只有宮主會。」

  「宮主陳鶴秋法師?」張榮方眯眼。

  「不錯。」張軒點頭,「我不會的符法有炎帝符,和定魂符兩種。但道宮內,有宮主真傳弟子,或許有會這兩種的,你可試試。」

  他仔細看了看張榮方,略微有些驚訝。

  「你如今單從岳型符和朝氣符上,就判斷出了符典內部的符法間,有相互輔助的聯繫,委實不錯。」

  「弟子也是僥倖。」張榮方低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以你資質,提前教你其餘符法,也不是不可以....」張軒對這個弟子也算相當愛護了。

  這個年紀能再遇到這種資質的天才,總算有希望後繼有人。

  否則光靠張新泰那小子,那點三腳貓功夫,日後....萬一有事發生,可就危險了。

  看著面色誠懇的張榮方,張軒沉思了下。

  他這樣一直暗中給義軍提供聯繫資源,萬一有一天出事,難免會影響到弟子。到那時...再想傳功說不定都沒機會了。

  與其如此,不如先全部把能教的都教給他,讓其知道以後該這麼往前走。

  這樣,就算自己離開了,也不會耽誤張榮方如此資質。

  想通後,張軒捏了捏鬍鬚。

  「這樣,你如今朝氣符也練熟悉了,我便先教你其餘的符法。」

  「謝師傅!」張榮方大喜,他如今缺的就是不斷往下的高品武功。

  手裡拿到的也都是低品大路貨,此時師傅願意教導,那是最好。

  *

  *

  *

  轉眼間,時光飛逝。

  自從米幫勢力大減後。

  張榮方的一切生活都安定下來。

  他每日往返於清和宮和華新縣之間,在張軒的教導下,不斷熟悉和習練新的符法。

  張軒不要求他入門學會新符法,只是要他硬記憶下符法的練法和心法口訣。

  其中主要是練法動作需要死記,而心法口訣,張軒專門寫了幾頁紙,讓張榮方收起反覆背誦。

  轉眼便又是兩個多月過去。時間進入了五月。

  張榮方基本上,也將符典中的五種符法,全部記下。

  而剩下的炎帝符和定魂符,只有宮主一脈才能習得。

  所以暫時沒法入手。

  除開武功,屬性點,他也積攢了足足五點。

  在把身上的錢全部買成補藥後,再加上平日好吃好喝,自然的身體積攢,便得到了五點之多的屬性積累。

  可惜,他如今除開八步趕蟬,其餘武功都沒入門。只是粗粗記憶下來。

  否則五點屬性,足以再讓一門符法破限。

  *

  *

  *

  五月初二,天氣陰。

  清和宮內。

  張軒老道慢慢悠悠的站在閣樓二樓露台,眺望山下雲海,吐故納新。

  兒子張新泰就在他身後站著。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名雙臂滿是傷疤的矯健女子。

  女子蒙著面,綁著高馬尾,一身緊身黑皮衣,只露出小臂,背上背著短柄的三尖刺兵器。

  「新泰,最近安排基本妥當了,你師弟那邊,可以安排他去譚陽了。」

  張軒面色平靜,雙眼依舊望著遠處,聲音微弱,剛好只夠讓身後兩人聽清。

  「好,我們的事,確實不該讓榮方師弟卷進來。」他認真道。

  「榮方師弟是蠻儒出身,也是被這世道迫害之人,為什麼不將他也拉進來?多一人也能多一份力。」高馬尾女子不解問。

  「一開始,我也有這樣打算。」張軒轉過頭,看向自己真正的大弟子——陳連清。

  張新泰雖然是他兒子,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並非是老大。

  真正他張軒的大弟子,還是眼前這個身材如雌豹般矯健豐腴的女子,陳連清。

  看著大弟子不解的眼神,張軒笑了笑,繼續道:「但後來,我親眼看見了他的成長。」

  「太快了....從習武開始,到如今,也才一年半,便已經快要踏入二品....他的朝氣符,居然也要快破限了....」

  「這樣的資質,這樣的年紀。榮方他,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和我們一起冒險。

  他應該繼續成長,直到極限,等到以後,或許能發揮遠超現在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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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疑惑 下

  張新泰也是有些聽呆了,他為了突破二品,從十歲開始苦練,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從未有一日斷絕。

  如今三十歲了才到二品。

  而張榮方....他才十七歲...就要趕上他了?

  「這樣的話,確實該如此。」陳連清同樣面露驚異,贊同點頭。「可我們若是動手,必定會連累到小師弟。就算送他離開也無用。」

  「......」張軒沒有回答。

  因為這個問題,他也難以解決。

  「其實只要我們身份不被曝光,一切都好說。」張新泰道,「一旦動手,就讓師弟和我妻子他們一起離開好了。往後改名換姓,也未嘗不可....」

  他情緒有些沉默。

  如果一開始知道這麼快就要動手,他絕不會和艷子成親。

  可惜....世事難料。

  他們處理米幫三高手時,被唐砂他們發覺端倪。

  如今唐砂聯合陳百戶,不斷步步調查,越來越逼近真相。

  一旦被發現,牽一髮而動全身,他們整個起義計劃都可能被泄露。

  到時候朝廷大軍壓境,他們這點人根本不夠殺。

  所以....

  世事難料...

  「唉....也不知米幫那三人到底為何跑來對我動手。」張軒嘆道。

  當時害怕露餡,殺人殺得太快,結果審訊都沒個活口。

  「事到如今,追究這個已經沒意義了。關鍵是,那三人都是華新縣數一數二高手,一起失蹤,能夠做到這點的勢力太少。被唐砂和陳百戶懷疑,也是理所當然。」陳連清道。

  「唐砂早就對我有懷疑。」張軒道,「這次不過是更進一步調查。」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們暗中做掉此人?」陳連清皺眉狠道。

  「很難。我等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機會。陳家那次原本以為可以多少看出點名堂,那老傢伙卻還是不露一點破綻。他從不落單,身邊至少有四人以上護持。」張軒搖頭。

  「我有些擔心,一旦唐砂找不到破綻,可能會暗中對艷子和小師弟下手。」張新泰皺眉。

  「我另外派人多盯著小師弟,隨時注意著保護。新泰你那邊也盯著點宮內情況,一旦唐砂有什麼動向,第一時間傳訊給我。」陳連清交代道。

  「好。」張新泰重重點頭。

  「放心。」陳連清冷聲道,「有我在,絕不會讓艷子和小師弟受到傷害。」

  *

  *

  *

  清晨時分。

  清和觀內。

  張榮方盤膝坐在蒲團上,閉目凝神靜氣,調整身心,同時誦經做著早課。

  觀主李衡和小九等人都不在,只有兩個雜役弟子在一旁打瞌睡。

  夏天天熱,就算是早上也容易犯困。

  幾隻蒼蠅不斷圍著神殿前的豬頭和水果飛來飛去。

  「榮方!」忽地門外傳來一聲叫喊。

  張新泰大步走進門。

  「我打聽到怎麼學炎帝符和定魂符了!」

  張榮方睜開雙目,站起身。

  「師兄先坐下喝口水,慢慢說。」

  他之前托張新泰打聽如何弄到炎帝符和定魂符,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消息了。

  他給張新泰倒了水,兩人來到客房門前的一個小石桌坐下。

  「宮主早年間,一共收了三個徒弟,都是真傳。

  其中一個叫林朝鑫的人,是選擇學的炎帝符和定魂符。不過,林朝鑫此人,性格怪異,不喜交際,你若是要他教你定魂符和炎帝符,恐怕會有難度。」

  「就沒有其他辦法麼?」張榮方皺眉,堂堂清和宮大道教傳承功法,不可能就只有宮主一人會。

  「自然還有方法。」張新泰點頭,「在清和宮內,確實只有這兩人會炎帝符定魂符,可在華新縣以外,就遠遠不止兩人了。

  我大道教道宮道觀遍布全國。所有分支都要到大都天寶宮,進行匯總記錄。那裡是我教根本。」

  「也就是說,我可以從其他道宮道觀,或者從天寶宮總部那裡,獲取這兩種符法?」張榮方瞭然。

  「正是。」

  「那如何從其他地方獲取符法?需要什麼資格要求?」張榮方疑惑道。

  「那就不知了,總之要走出去才行。」張新泰搖頭。

  張榮方沉默了下,弄到功法的難度,比他想像的還要大。看來,他原本計劃的第二年再升品,如今得提前了。

  否則拖在這裡就是白白浪費時間。

  「對了,過陣子,你嫂子打算去一趟譚陽進貨,她一個人跟商隊我有些不放心,正好師弟你如果學定魂符炎帝符,去譚陽也有渠道,那邊弘道法師,便掌握著這兩種符法。我爹也可以幫著引薦。你順帶保護一下你嫂子,如何?」張新泰建議道。

  「去譚陽?」張榮方總感覺師兄是想把他支開去遠處。

  「譚陽是我們平輿路的大城之一,比起華新縣這邊繁華多了,也大多了。各種資源也遠比這邊豐富。」張新泰解釋。

  張榮方心頭一動,忽然想到自己從老師那裡弄到的木甲功,至今都還缺幾味藥藥浴。

  若是去譚陽,或許能湊齊....

  「此去譚陽多遠?」

  「三天便能到。」

  「好!我去。」張榮方認真應下。

  去一趟也好,見見世面的同時,若是能補全木甲功的藥方,或者弄到更多的身法類武功,就完美了。

  不過,去之前,他打算先嘗試一下,能不能輕鬆弄到手符法。

  比如那個林朝鑫。

  張新泰走後,張榮方重新回到蒲團上坐下。

  閉目,他眼前再度浮現屬性欄。

  『張榮方——生命25-26。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五次),

  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龍蛇提縱術(破限)(破限技:縮地。)

  朝氣符(破限)

  八步趕蟬(圓滿)

  融合破限技:縮步重山。

  可用屬性:5。』

  之前留著,是等著點新符法。

  如今馬上要走,自然得把能點滿的都點滿化為實際戰鬥力。

  這次沒有絲毫猶豫,他直接在八步趕蟬後面,點了一下加號。

  嘶。

  括號內的圓滿消失,很快浮現出破限。

  張榮方馬上便感覺全身皮膚發熱,雙腿尤其滾燙。

  變化持續沒多久便消失了,就像泡了個熱水澡。

  幾分鐘後,他站起身,活動了下雙腿。回到房間,輕輕一動。

  頓時人影閃動,短短兩秒,張榮方的人影便已繞著圈,走完了整個臥室地面。

  『速度比之前快了一成左右,其餘變化不大....』

  而且這次的破限,並沒有出現破限技。

  這讓張榮方略微有些失望。

  但八步趕蟬本就不是什麼好輕功,能有增幅已經很不錯了。

  這就是低品武功的差距。和高品一些的武功比起來,差距太大了。

  增幅小,還沒破限技,品級上限低。

  這次突破,還花費了兩點屬性。

  張榮方看了眼自己剩下的三點屬性,心頭有些肉疼。

  身法才提升十分之一,太浪費了。

  『不過我之前的速度,便已經和五品的黑拳門主莊大利差不多,如今又提升一成,這次應該能稍勝一籌。』

  『如此看來,只要我想走,就算五品高手,也拿不下我。』

  張榮方心中估量。

  這次提升看起來不怎麼樣,但實際上,讓他約莫估算出自己的位置。

  應該是相當於主身法速度的四品左右。

  『最後剩下的三點屬性留著,我馬上符法又快要入門一項了,到時候一起點上。』

  到了這時,張榮方明顯感覺到,品級的提升,對速度力量的提升真的越來越弱了。

  莫名的,他視線忽然落在了最前面的生命屬性上。

  生命屬性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動過了。似乎徹底到了上限。

  26點的上限,確實很強,張榮方見過的所有人中,只有師傅張軒,後來對練測算出屬性,超過了這個數字,達到最高31的上限。

  此時看著生命屬性,又感受著身體越發提升強化緩慢的進度。

  張榮方心頭再度浮現出,他之前對生命的猜測。

  如果說,生命決定了人的壽命,練武是通過損傷生命,獲得彌補型的武力。

  『那麼,人體達到一定上限,是否是因為生命本身,無法支撐起對應的武力,從而出現武力極限?』

  看著生命屬性,張榮方陷入的沉思。

  『如果生命提高到一定程度,會發生什麼?能打破武力極限麼?』

  *

  *

  *

  「張新泰要跑。」

  清和宮後山一處峰頂。

  監院唐砂正盤膝坐地,手裡捏著一樹枝,在地面上不斷寫寫畫畫著。

  聽到匯報,他動作一頓,停了下來。

  「怎麼看出來的?」

  「張新泰的妻子和師弟,兩人已經加入了馬上要出發去譚陽的白家商隊。另外,楊紅艷的父母也不知所蹤,從昨晚便沒有動靜,很有可能是早就逃了。」後方,一名身材魁梧的高大道人,認真拱手稟報。

  赫然是道宮中的奇山道人。

  比起幾個月前,此時的他疲憊了許多,看起來像是經常熬夜一般。

  「張軒此人,一直看上去安分守己,但一旦動起手來,速度快而烈。所以,他兒子先把弱小和拖累安排離開,很可能是要有所行動了。」奇山低聲道。

  「我一直就懷疑張軒隱藏有麻煩,之前好不容易搗毀了陳家,現在又跑出來一個。」唐砂淡淡道。

  「既然能確定張軒父子有異動,不如我們先暗中控制住楊紅艷?或許能從她身上弄到線索證據。」奇山建議。

  「你有把握?」唐砂詫異。現在的情況是他根本就不清楚張軒到底有多少同黨在外。

  「只要換個身份打扮,別穿道袍就沒問題。」奇山點頭。

  如今清和宮人手不足,他只能動用自己家裡的關係,拉出一些人,再親自動手。

  以他如今隨時要踏入三品的實力,加上帶的人手,要抓一個普通女子和一個還沒入品的小道士,自然手到擒來。

  「那就試試。」唐砂皺眉,「如今張軒那伙人的動作越來越大,恐怕有什麼大動作。你儘快點。」

  「明白。」奇山低頭道。

  他明白唐砂的心思,只有將整個清和宮所有的蛀蟲,全部清理出去,才能真正重新將這座道宮發揚壯大。

  陳家也好,張軒也好,真當別人算不出他們每年從道宮薅去多少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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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無奈 上

  嘀鈴鈴的羊鈴聲,隨著商隊前行不斷傳來。

  天色剛明。

  蜿蜒的林中官道上,白家商隊在僱傭的鏢局護衛開路下,拖著長長車隊,朝譚陽方向趕去。

  中後段的貨車中,夾雜著一些順路一併去譚陽的路人。

  這些人都是交了錢,以獲取商隊保鏢護衛的散人。

  其中一輛牛車中,一名模樣嬌美的年輕少婦,正靠在捲起車簾的牛車窗口,朝外張望。

  少婦臉上打了一點腮紅,膚色白嫩,只是眉目間隱隱有些憂色。

  牛車車廂後方,一輛貨車邊緣。

  有一年輕道人藍衣白褂,背負圓輪狀布條,亦步亦趨跟著趕路。

  道人身形壯碩,雙臂尤為粗壯,面龐稜角分明,雖不算俊美,但自有一番特彆氣質。

  這二人便是隨著白家商隊上路譚陽的楊紅艷和張榮方。

  楊紅艷說是去譚陽進貨,所以帶了家裡的一輛牛車。

  而張榮方則是徒步隨行。

  山路崎嶇,就算有官道也不好走。

  他所有的錢都拿去買藥了,自然買不起馬匹。

  張榮方一眼順著商隊望去,前面後面,所有的隊伍里,騎馬的人只有寥寥幾個。

  大部分都是牛車,或者騎驢,甚至還有騎羊的...

  『果真以前的電視劇都是騙人的...這世道一匹馬最便宜也要七十兩之多,貴的寶馬更是上不封頂。這等價錢,最便宜的馬都可以買兩頭牛了。』

  普通人家根本不可能捨得浪費這麼多錢買馬。

  買馬除了拉車騎馬,其餘的用途還真不如牛。牛力氣更大,還能幫著耕田。

  影視劇里主人公們動不動就是騎馬,張榮方對比了下,也明白了。

  這就跟街上動不動就是七八十萬豪車一個道理。

  換算一下,就知道多不現實了。

  他往前看去。

  牛車車廂里,嫂子楊紅艷已經低下頭,手裡捏著一個小小的銀勝,正小心的用絹布擦拭花紋。

  那勝是一朵荷花,邊上似乎還做了字。

  「這是你師兄,臨走前送給我的。」楊紅艷輕聲道。

  「他...感覺有些不對。」

  「師兄有給您提過一些細節麼?」張榮方也感覺有些不對,突然就要他護著嫂子離開華新縣,去譚陽。這行為有些太異常了。

  「沒有....他什麼也沒說。」楊紅艷搖頭。

  張榮方眉頭微蹙。

  離開前,師傅張軒要他死記硬背下所有的武功符法,仿佛想一股腦,把所有的要訣都塞進他腦子。

  這種表現同樣有些不對。

  「等這次回來,榮方師弟,你若是有空,多勸勸你師兄吧,我感覺....」楊紅艷頓了頓,愁眉不展,「我感覺他心裡壓著很多事,問他也不和我說。」

  「我試試看。」張榮方點頭。

  很快到了正午。太陽火辣,照得人汗流浹背。

  商隊在一處官道旁,找了樹蔭空地,暫時休息下。

  前面有人帶隊,一起去附近固定的一處小溪取水。

  「要取水的一起去啊,一路上就兩處可以取水,過了這個村,就只能後天才有。大家都準備好。」

  前面商隊的一個夥計,一路走到尾吆喝著。

  「另外要方便的,男的往左,女的往右,盤子都已經趕出來了,插了標記,各家自行方便啊。」

  盤子便是場地的意思。標記則是一邊一根小旗杆,上邊綁了灰布,寫著男和女的字樣。

  張榮方算了算水量,也拿了幾個喝光的水囊,再取了楊紅艷的水袋。

  「嫂嫂,我先去前面取水了啊,馬上就回。你先在車廂里休息。」他提醒了句。

  「多謝榮方了。一會兒我這裡有些才做的桂花糕,回來一起吃點。」楊紅艷連忙道。

  「好的,多謝。」張榮方應了聲,左右看了看,找一旁的兩名鏢局護衛說了幾句話。

  讓他們在自己離開時看護下嫂子,這才提著空水袋離開。

  嚴重的不安全感,讓他對自己的一切吃食,都非常小心。

  水這種東西,更是必須要自己親自弄才放心。

  至於那兩人鏢局護衛,張榮方和他們約好了,等到了譚陽一人給二兩銀子。

  車廂里,楊紅艷看著逐漸走進林子的張榮方,輕輕嘆了口氣。

  比起她之前一個人去進貨,如今不得不說,有張榮方在,確實心安很多。

  別的不說就張榮方站在那裡,健壯的身形,就能給人不小的安全感。

  就在張榮方走開後。

  那兩鏢局護衛也自覺的靠近牛車一點,兩人各自帶著開山刀,收錢辦事,他們還是很敬業的。

  正此時。

  距離商隊所在的官道數里外。

  一處墳地形狀的山坡上,十來個身穿雜色舊衣的壯碩人影,全用灰布蒙著臉,出現在斜坡上。

  最前面一人,身材魁梧高大,臉上的黑鬍鬚,連面罩都有些遮不住。

  正是帶人過來劫人的奇山道人。

  「商隊那邊我已經暗中協調好了,護衛的黑狼鏢局看到我們過去,會暗中配合。

  不要動貨車,抓到人就走,都明白了麼?」

  「明白!」

  其餘人紛紛應聲。

  他們大半是奇山的家丁,小半是清和宮的武修道人。

  這群人紛紛從背後取出一根根粗木棒。

  奇山自己也取出一根小臂粗細的木棒,他主修家傳棍法,輔以清和宮武功,加上天生大力。

  所以這趟就算是黑狼鏢局真的動手抵抗,不管事先的商量,他也有把握抓人得手。

  「走吧。動作要快!」

  頓時間,一行人快步沖向商隊所在位置。

  *

  *

  *

  咕嚕咕嚕。

  一連串的水泡順著溪水往下游溜去。

  張榮方將水袋浸泡在水裡,裝水的同時,順帶洗一下水袋外面。

  取水的位置,距離商隊休息處,要走兩里左右。

  一邊取水,他一邊在想張新泰和師傅張軒的異樣。

  他們絕對有什麼事要瞞著自己,要自己帶嫂子離開,隱隱有種安頓後顧之憂的意思。

  裝好水,他佩戴在後腰,站起身。

  正此時,不遠處幾個一起裝水的護衛,其中一人猛地甩出手裡開山刀,正中林中一隻奔跑的肥兔子。

  幾人哈哈笑著,走過去,抓起被刀柄砸暈了的灰兔子。

  『要不我也搞點山貨回去,方便路上吃?』張榮方心頭一動。

  以他的身法,弄點山貨還不是輕而易舉。

  看著那幾人笑嘻嘻的提著兔子,馬上開始剝皮去內臟。

  張榮方立馬決定下來,就在這附近搞點獵物。

  提著水袋,他轉身朝著溪流一側的林子走去。

  當然,在此之前,他還是按老規矩,去周圍轉一圈,檢查下有沒有什麼危險。

  畢竟答應了師兄,要護著嫂子。

  而這次師兄師傅的反應又如此奇怪,他一路上自然得更加小心才行。

  走進林中,張榮方反手取下願輪,將外包的布匹隨手掛上樹杈。

  唰。

  他輕輕一甩,願輪鋒利的刀口頓時旋轉起來。

  兩個剛剛銘刻上去的字跡,隨著林中的光線逐漸模糊。

  叮。

  輪身陡然靜止,浮現出離傷二字。

  聲未落,張榮方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無聲無息,沒入林中。

  *

  *

  *

  山林中。

  奇山快速帶隊朝著商隊方向衝去。

  一顆顆高大樹木在他身旁划過,前方林間隱隱能看到商隊牛車的輪廓。

  「就在前面,準備!搶到人後,不要停留,任何搶奪貨物銀錢的,嚴懲不貸!」

  奇山最後命令一次。

  「是!」

  其餘人紛紛應聲。

  就在這時,前面林中側面,忽然一下衝出一人。

  那是一年輕道人,身材健壯,手提一把怪異圓輪兵器。

  道人一眼看到奇山一行人。

  「嗯?」對方疑惑了下,「奇山師兄?你這是....?」

  不怪他眼力好,而是奇山那身材,那標誌性的大黑鬍子,實在太顯眼。

  所以張榮方一眼便認出對方。

  奇山也是一愣。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臉上,還好面罩還在。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奇山。」

  他本能的反駁。

  「......」張榮方無言以對。盯著對方鬍鬚,一言不發。

  奇山頓時明白自己破綻了。

  他老臉一紅,火大的扯掉面罩。

  「曹!這勞什子面罩戴了管屁用!戴了等於不戴!」奇山火大道。

  「你們都給我把面巾取了,反正戴了也沒用!」他感覺就自己取了不公平,揮手對著周圍人呵斥道。

  一群人面面相覷,誰也沒動作。

  開什麼玩笑,就奇山那體型,那鬍子,戴不戴真沒啥區別。

  但他們不同啊。

  他們戴了還是很能掩蓋自己身份的。

  見沒人聽話,起身當場就想發作,但看張榮方就在眼前。

  他也不廢話了。

  「算了,雖然不知道你怎麼跑這邊來的,既然遇到了,那麼....」

  他唰的一下抬起木棍,指向張榮方。

  「不想死就老實跟我走一趟吧。」

  「奇山師兄,您這是要.....和我動手?」張榮方詫異的看著奇山,和其身後的眾人。

  *

  *

  *

  華新縣附近,一處叫地龍坡的谷地內。

  此時十來個衣著各異的男女齊聚一起。

  蒙著臉的陳連清站在一塊石頭上,掃視全場。

  「剛剛已經得到消息,其餘縣都準備妥當了,就只剩下我們縣。」

  「我們這邊,城區能動員的,有兩百人左右,都分散在城內各處。」一名文士模樣男子開口。

  「城外各村子鎮子,能調動上千人。但武器不夠,真要打起來太吃虧了。」另一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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