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我的屬性修行人生 (全文完)

大頭寶珠

470蛻變 三

　　距離沉香府車隊數里外，黝黑的夜晚山林中。

　　數道人影宛如鬼魅，飛速掠過大片林地。

　　無論是溝壑還是山包，亦或者溪流，岩壁，都擋不住他們前行的路線。

　　若是有人能從上空俯瞰，便能發現，這些人前進的路線，完全是一條筆直直線。

　　不多時，在離車隊還有一里路時，人影迅速停下腳步，散開站在林中高處，眺望生著篝火的車隊營地。

　　「就是這裡了。」一人低聲道。

　　「通知大人們。」另一人迅速從後腰取出示警煙花，然後打開火折子蓋子，用力一吹。

　　火苗出現，點燃煙火引線。

　　嗤！

　　一道火光沖天而起，在陰暗的夜空中照亮一大片林地。

　　緊接著，遠處數里外，又是一道煙花沖天而起。

　　然後彷彿接力一般，更遠處也有煙花不斷升起。

　　「什麼東西！？」篝火邊的張雲啟猛地起身，眺望遠處。

　　「是示警煙花，一般用來警戒，但這連續好幾次的用，肯定是在定位！」他經驗豐富，第一時間便認出了這是什麼東西。

　　「位置距離我們不遠，難不成又是衝著我們來的？」張真海肅然道。

　　這幾天衝著車隊來的人太多了。

　　儘管很多都是遠遠聽到聲響，還沒靠近就沒動靜了。

　　但次次如此，經歷多了，所有人便都明白，他們這是成為眾矢之的了。

　　「相信大人！我們保持警戒！」孫朝月出聲道。

　　她依舊坐在篝火邊，一動不動。

　　反正出現的敵人，不管是誰，她都打不過，與其擔心，不如相信張影道子。

　　張雲啟看了眼她，心中不由得高看對方一些。

　　面對危險還能依舊保持鎮定，並不慌亂，這樣的心理素質並非隨便什麼人都能有。

　　但不管如何，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

　　他當即開始吆喝起來。

　　「都起來，準備警戒！」

　　眾人紛紛起身，將馬車和箱子擺成一圈，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射擊。

　　而此時山崖頂端。

　　張榮方再度睜眼，站起身，從打坐的石頭上站立，往遠處眺望。

　　暗光視覺在夜晚如魚得水，彷彿白晝一般，能清晰看到遠處雪林中，一道道升起的示警煙火，以及釋放他們的少許幾個黑衣人。

　　「又有人來了。」他低聲道。

　　冉欣悅同樣起身，眺望遠處。

　　但她看到的只有煙花升空。

　　「是定位煙花，後續引人過來用，估計是大部隊。你打算怎麼做？」

　　「雪林陰暗，之前折了這麼多人，還敢再來，看來這部分人對自己的實力應該很自信。」張榮方平靜道。

　　除開最初的清宵之後，隨著襲擊者的次數增多，他遭遇的對手也越來越強。

　　「要幫忙麼？」冉欣悅出聲道。「不過我現在為了壓制身體內的靈線，暫時沒辦法動用全力。」

　　「靈線也有壓制之法？」

　　「自然有。否則我如何敢拜入大道教臥底？」冉欣悅回道。

　　「不用了。」

　　他如今的實力，就算是大宗師來，也要打過才知道勝負。

　　只是人多，對他毫無意義。

　　況且，他不認為會有大宗師有空來抓捕沉香府的車隊。

　　輕輕呼吸一口氣，張榮方腳下用力，飛身如夜鷹般，從山崖再度躍出。

　　這一次，他沒有筆直下墜，而是直接衣袍展開如滑翔翼，朝著剛剛升起煙花的位置掠去。

　　*

　　*

　　*

　　「就是那邊麼？」

　　夜晚雪林中，四匹戰馬背上，分別端坐著宇文吉陳濤四名前來調查的大宗師。

　　織象軍並未跟來，只分出一隊實力強悍身法極快的斥候，往前偵查。

　　此時望著遠處升起的煙花，四人都是神色平靜。

　　對於他們而言，抓捕幾個宗師都不是的尋常武人，就如吃飯喝水般輕鬆容易。

　　關鍵是能否調查出具體線索。

　　這才是四人關注的。

　　「馬上拿到線索，我們的時間不多。」陳濤皺眉道。「千教盟破壞規矩，必須給予嚴懲，閣主隨時可能調發軍令。」

　　「多事之秋啊…」

　　宇文吉嘆息一聲。

　　「阿赫。」他微微偏頭。

　　「末將在！」一名身材高大，和幾人比起來偏瘦的黑甲小將走出來，抱拳拱手躬身。

　　「帶人去把車隊的那三人帶過來。動作要快。」

　　「是！」阿赫迅速道，起身舉手，身後頓時有一片黑影走出林地，跟隨他往前飛速狂奔，朝著車隊營地方向趕去。

　　穿過大片林地。

　　阿赫前方的樹木不斷朝兩側分開。

　　腳下不斷響起踩踏雪地和枯葉樹枝的斷裂聲。

　　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忽地阿赫腳步一頓。往前凝神看去。

　　只見前方的雪地上，橫七豎八的倒了一片斥候屍體。

　　血滲透白雪，染成鮮紅。

　　月光漸漸從雲層中移出，灑落光束。

　　光線下，一道魁梧人影緩緩從暗處走出，行走間諸多屍首間。

　　那人身披灰色斗篷，長髮披肩，雙目漆黑毫無光亮。

　　「好膽！敢殺我織象軍斥候…！」阿赫鏘的一下拔出背上重劍，雙手緊握。

　　「小心！要活的！」他拉下頭盔的防護面罩，腳下一踏，轟然濺射雪粉，朝前衝去。

　　砰砰砰砰！

　　剎那間周圍一片火槍聲炸開。

　　大量彈丸噴射籠罩那人閃避的所有方位。

　　嘩啦一下，那人身上的斗篷高高飛起，身體已經化為殘影，消失在原地。

　　噗！

　　第一個黑甲兵高高拋飛而起，脖頸斷裂，落地身亡。

　　第二個被當胸一掌，胸骨塌陷。

　　張榮方身法如鬼魅，在這群低品靈軍的面前，無論速度還是力量，雙方都差距太遠。

　　就算用火槍，也依舊只能瞄準他移動後留下的殘影。

　　嗤嗤嗤嗤！

　　雪地上，一道道靈軍的身體，有的濺射血液飛出，有的吐血倒地，身體被打穿。

　　阿赫手持重劍，不斷追趕，但就是無法追上，他目光越發冰冷。

　　身為三空高手，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了。

　　身邊的精銳紛紛倒地，沒人能接住對方一招，沒人能拖延對方一秒。

　　當機立斷下，他拔掉後腰鎧甲上的引燃火線。

　　嗤！

　　一道新的淡綠色煙花沖天而起，炸開。這是求援。

　　而就在這時，最後一名斥候呆呆站在張榮方身前，眉心額骨塌陷，粉碎。

　　啪嗒一下，他往後仰倒在地。

　　阿赫低吼一聲，重劍終於找到機會，從背後全力斬向此人。

　　他所用的乃是雪虹閣獨創的軍道殺法——破血功。

　　軍道殺法指的便是所有針對戰場創造出來的廝殺技藝。

　　其特點便是大開大合，擅長應對群戰，適合長兵器。且講究一擊斃命，沒有任何緩和餘地，要麼你死，要麼我死。

　　因為戰場上多是群戰和長兵器場合，而生死廝殺間，往往勝負只會在一瞬間。

　　時間拖久了，容易橫生波折。所以所有人都追求的盡快結束戰鬥。

　　此時阿赫全力斬落重劍，劍法後續隱隱帶著數重變化，無論對方閃避也好，格擋也好，都能有針對招數銜接。

　　噹！

　　張榮方抬手精準的打在重劍側面，將其往上撞開。

　　不料重劍一個借勢旋轉，帶出一個迅速圓弧，從另一角度揮斬向他。

　　噹！

　　又是一下重擊。

　　力量很強。

　　張榮方雙目微瞇。

　　重劍揮斬的力量，已經堪比一般的普通宗師了。武器也不是普通武器，似乎裡面有些機關…

　　這人…應該非等閒之輩。

　　噹噹噹噹！

　　重劍不斷借力迴旋，然後揮斬。

　　且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力量也越來越重。

　　張榮方雙掌接連撞開劍刃，卻絲毫沒有進攻之意，只是拆招。

　　他從未和軍中高手實戰過，這是真正的第一次交手。

　　而對付的招數…非常強悍。

　　一招爆發，接連不斷，威力一重比一重高。

　　稍有不慎，稍有遲疑失誤，便會被劍刃砍成重創。

　　這比起尋常的江湖高手，武林中人強悍許多。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絕對防禦圈，正在對方的出招下，飛速的得到完善。

　　『這是一個適合完善絕對防禦的對手。』

　　張榮方心中評價，越發出手謹慎，仔細觀察對方的各種招數。

　　一時間，雪地上兩人招式交錯，拳腳和重劍偶爾硬碰硬一下，發出悶響。

　　很快，半分鐘後。

　　張榮方忽地輕嘆一聲。

　　完全看清了對方的所有招數。

　　「可以了。」他輕聲道。

　　「！？」阿赫面色一變，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當即怒吼一聲，竟然將手中的重劍全力旋轉甩出。

　　然後他轉身就跑。

　　張榮方微微一笑，閃開重劍，身法如巨蟒滑行，無聲往前，一秒內便到了對方身後。

　　他抬手，五指向前呈鉤狀，朝著阿赫脖頸抓去。

　　這正是最常用的鷹爪功。

　　「退！」

　　忽地不遠處林中，一團白色物事急速打來，狠狠飛向張榮方胸口。

　　那物事速度極快，半空時還能聽到尖銳呼嘯聲，可見其力量絕強。

　　若是張榮方繼續抓向阿赫，便必然會被這物事砸中。

　　僅僅只是目光掃過，他也能判斷出，這物事飛來的力量極大。

　　此時靠得近了，他才看清，那根本就是一枚雪白菱形尖錐！

　　其後方林中，一人身著雄獅黑甲，雙目冰冷的朝著這邊看來。

　　其右臂緩緩放下，顯然正是他打出的尖錐。

　　嘭！

　　張榮方單手狠狠抓住阿赫脖頸，一扭，一捏。

　　血飆射而出，灑落雪地。

　　他停在原地，輕輕鬆手，低頭看向同時打在自己胸膛上的尖錐。

　　「你剛才，說了什麼？」

　　他身體一動，尖錐從衣袍上掉落下來，只在皮膚上留下一個細小的血口。

　　血口幾乎在接觸空氣的瞬間，便癒合消失。

　　阿赫屍體歪倒在地，抽搐著慢慢失去生息。

　　「張影…！居然是你本人！」

　　陳濤看到這一幕，眼瞳微縮。

　　他大步往前，看了眼倒地抽搐的屬下，眼中凶光閃爍。

　　他從來都瞧不起這些所謂的江湖好手，就算是同層次的軍中高手和江湖高手交手，勝的都一定是前者。

　　可現在…

　　「看來所有人都低估你了…」他沉聲道。

　　「還差一點。」張榮方微微閉目，感受身體的變化。

　　殺了這麼多天的人，他心中已經隱隱有種莫名的自信在凝聚。

　　絕對防禦圈…也差一點。

　　而終式，他有種預感，如果能來幾個強敵…或許就能一夜凝聚，但若是強度不夠，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成了…

　　「所以，你也是來抓我的嗎？」

　　張榮方睜開眼，眼中帶著一絲期待的凝視對方。

　　他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強悍，那種一體成型，宛如當初周琰的強大氣勢，只有一個層面的強者才會擁有。

　　——大宗師！

　　唰！

　　剎那間，周圍雪地中，三道魁梧人影幾乎同一時間閃現落地。

　　鷹翅頭盔的宇文吉，真一教的林漢生。西宗的元海禪師。

　　四位大宗師形成方形，完美將張榮方包圍在正中。

大頭寶珠

471蛻變 四

　　四個…！

　　張榮方心頭一沉。

　　若是單獨一個，他或許還能有全力戰而勝之的可能，但四個…

　　麻煩了。

　　「有意思。到頭來，結果搞事的一直都是張影本人，也就是說，岳德文一直都誤會自己徒弟了麼？」宇文吉平靜道。

　　「逆時會的人呢？讓他們出來。」林漢生上前一步，目光掃視周圍。

　　雖然上面有人壓制逆時會，但這裡附近極有可能還殘留著近身保護張影的人。

　　「和他廢話什麼，拿下再說！」宇文吉部下被殺，此時既然確定了周圍沒人，當即扯掉斗篷，踏步往前。

　　「對付一個區區小輩，還要勞動我等四人，當真好大的臉面。」

　　鏘的一下，他右臂取出背後背著一把短柄戰斧。

　　戰斧表面滿是碎片拼湊的裂紋痕跡，再加上淡淡的黃銅色，讓張榮方一下便聯想起，某種製造神像的材料。

　　周圍其餘三人沒有動手的意思，只是站在一旁圍觀。

　　若非張榮方殺了宇文吉的下屬，恐怕宇文吉也不願意出面以大欺小。

　　而現在，當著他的面殺死部下，還擋了陳濤的一記暗器…這樣的實力，足夠他出手一次了。

　　卡嚓的腳步聲中，宇文吉腳步踩踏入積雪，留下一個個深深的坑洞。

　　雪白林地上，他一身重鎧沉重而威嚴，加上鎧甲頭盔足足三米的身高，讓其宛如一座鐵塔，矗立站定，不可動搖。

　　遠遠望去，他身上鎧甲還雕刻有各式各樣的細膩彎曲花紋。

　　這些花紋一眼看去，隱隱給人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還會不自覺的聯想起各種恐怖威嚴浩大之物。

　　讓人自然而然心生畏懼。

　　顯然這鎧甲也並非凡物。

　　「雪虹閣，宇文吉。」宇文吉沉聲報上姓名。

　　「十位烈將中，你應當慶幸是我來出手，否則換成其他人…你必死無疑！」

　　「這就是雪虹閣的底蘊麼？」張榮方看著對方身上的鎧甲，還有戰斧，再對比自己身上，差距確實非常明顯。

　　因為他什麼都沒穿。

　　「你還有閒心看其他的？」宇文吉注意到對方視線落在自己鎧甲上，頓時氣極反笑。

　　唰的一下，他隨手甩動手中戰斧，在半空帶出一道寒芒細線。

　　「你應該慶幸，若非顧忌你師傅，你活不到現在！」

　　「……」張榮方不再說話，雙眼中閃過點點微光，暗光視覺仔細凝聚注視對方，試圖尋找其破綻。

　　禦敵先機自然應用起來。

　　此時在他的視野中，對面的宇文吉渾身宛如散發著漆黑氣息。

　　這些氣息宛如飄帶，不斷環繞他旋轉，飛舞，活物般將其包裹得嚴嚴實實。

　　沒有留下任何縫隙。

　　縫隙就是破綻。

　　而沒有縫隙，意味著他找不到對方破綻。

　　『果然，禦敵先機還是不如大宗師…這是閱歷的比拚，是武藝計算的比拚…我見識的武藝太少了…』

　　卡嚓。

　　卡嚓。

　　宇文吉開始一步步的平穩靠近。

　　他手中的斧頭不斷旋轉，在身旁劃出一道道痕跡。看似隨意自然的動作，卻透著無懈可擊的防禦架勢。

　　「還不動手麼？」

　　「還是說…找不到破綻，讓你無法動手？」

　　宇文吉聲音越發逼近。

　　「你們真的相信我有克制拜神的什麼秘密麼？」張榮方忽然問。

　　「這個問題，到現在其實已經毫無意義了。你有，或者沒有，都已經不重要。因為…你配合逆時會的人殺了周琰！」宇文吉回答。

　　「而現在，你又殺了我手下這麼多人…」他頭盔下的雙目泛起冰冷殺意。

　　「所以…無論你打算…」

　　唰！

　　他話音未落，剎那間，張榮方的身影便已閃現在他身側。

　　迴旋借助腰力，一道手臂如斬刀橫斬而出！

　　轟！！

　　宇文吉猝不及防，只來得及抬高戰斧擋在身側，但斧頭利刃沒擋住，只是把柄堪堪擋了下。

　　轟然一聲悶響，他龐大軀體橫飛出去，重重撞在一顆掛滿積雪的大松樹上。

　　松樹劇烈搖晃，卡嚓一聲斷裂倒下。

　　一人環抱粗的樹木被硬生生打得從中折斷開來。

　　「！！？？」

　　其餘三位大宗師都是面色一凝，瞬間心中思緒一頓。

　　沒人能想到，只是這一瞬，宇文吉居然會在接觸的第一時間落入下風！

　　兩人同時禦敵先機計算，張榮方因偷襲而稍微高了一步。

　　宇文吉則因為輕看對方，略微自大，導致反應慢了一步。

　　一步慢步步慢。

　　嘭！

　　張榮方沒有停留，在對方飛出的同時，腳下踏地，炮彈般跟上去。

　　就在宇文吉撞斷松樹的瞬間，他身體迅速翻滾，站起，試圖恢復平衡。

　　但僅僅只是一瞬的延緩，他眼前便再度出現張榮方的尖銳鷹爪。

　　尖嘯聲炸開，宛如蒼鷹俯衝，劃破天空。

　　暗紅粗大的鷹爪正中宇文吉格擋的右臂外側。

　　噹！

　　鎧甲扭曲，碎裂，往內凹陷。

　　「你找死！！」宇文吉終於爆發，渾身劇烈膨脹變大。

　　其全身皮膚浮現無數暗紅蚯引般血管，眉心一道碩大的銀色靈字熠熠生輝，從皮下凸顯印出。

　　他自小便在雪虹閣長大，從無數精銳中一層層選拔，經歷數百次廝殺戰鬥。

　　很少有像現在這般情況的。

　　他宇文吉，居然會被人一開始便壓著打，而且還是一個比他小的小輩！

　　周圍還有三位同級觀戰！

　　這簡直就是以後絕對無法抹去的恥辱！

　　當即他心中怒火上湧。

　　其修行的靈鴻鼎寒功，同樣也是軍道殺法之一，此時兩重極限態同時爆發。

　　極限態･金鴻燕！

　　極限態･寒玉龍！

　　前者短時間增強爆發速度。後者短時間增強穿透殺傷力。

　　兩者結合，無可匹敵！

　　唰唰聲中，宇文吉手握戰斧，剎那間揮斬出一道曲折蜿蜒曲線。

　　那曲線在夜晚半空中，彷彿形成一個碩大的潦草字體。

　　又像是一道清晰的銀色裂縫。反射月光，照亮四周雪地。

　　戰斧不斷揮動，每動一次，都會帶出曲折如龍蛇的銀色裂紋。

　　張榮方不斷後退，閃躲，避開裂縫，一直在觀察對方出招。

　　但很快一個不慎，他右臂外側被斧刃擦過，帶出一條血口。

　　『速度慢了，快擋不住了。』

　　他心中一動，同樣開啟極限態。

　　神意合一，陰陽共濟，結合臨界，全部開啟，短時間提升他的防禦，力量，耐力，以及爆發。

　　巨大交擊聲中，兩人再度交手起來。

　　這一次，從剛才的宇文吉佔據上風，重新恢復成勉強平局的情況。

　　隨著宇文吉的連續出招，張榮方偶爾也會受傷一兩次，但很快便能自動癒合。

　　而比起這些，他收穫更多的，還是絕對防禦方面的提升。

　　越是高手，帶給他的武道閱歷，便越是精妙深遠。

　　禦敵先機，和絕對防禦圈，兩者是相輔相成。

　　在宗師戰中，禦敵先機試圖針對敵人的絕對防禦找出破綻。而絕對防禦試圖防住敵人的禦敵先機，無懈可擊。

　　兩者孰高孰低，就看個人的武學修養高低如何。

　　本質上說，張榮方的絕對防禦圈，其實並沒有提升的極限。只要還會遇到比他武學境界閱歷更強的對手，那麼他的絕對防禦便永遠不會圓滿。

　　但現在他要的並非是絕對圓滿。而是達到完成宗師終式的程度！

　　而這個程度…

　　到現在…足夠了！！

　　張榮方猛然後退，不是簡單退一步，而是手腳連點，輕盈如水燕往後掠出十多米。

　　身體輕鬆落在一顆雪松樹杈上，他深吸一口氣，一股股屬於絕對防禦和禦敵先機的感悟，此時結合在一起，再加上激戰中持續不斷的高度精神集中。

　　還有極限態下，急速循環的身體血液。

　　重重因素混合在一起。

　　一顆莫名的萌芽種子，開始在他心底浮現。

　　以氣血凝聚為種，以情緒意志為水，以外界壓迫刺激為養分。

　　種子飛速成長。

　　他的心臟在劇烈跳動，極限跳動。

　　體溫提升到了最高。

　　身體正在適應新的變化，新的極限。

　　「再來！」

　　轟然間，宇文吉從不遠處拔地而起，戰斧在半空中連續揮斬，斬出數道銀色細線，飛向張榮方。

　　打到現在，他心中又驚又怒。

　　驚的是張影居然當真有宗師的實戰力。

　　怒的是，直到現在，他都沒辦法拿下對方。就算是開了極限態，他也依舊只是和對面持平。

　　他身為烈將，還是這次帶隊之人，和一個小輩持平，這本就是恥辱。

　　噹噹噹噹！

　　剎那間兩人對撞在一起，戰斧不時和張榮方雙臂交擊發出金屬碰撞聲。

　　力量上，張榮方竟然還稍強一些，這彌補了他在速度和爆發力上的不足。

　　招式上他吃了不少虧，身體在吃虧中不斷受創，但強悍的自癒力，讓其迅速自動修復，毫無影響。

　　而在宇文吉的眼裡。

　　明明這傢伙沒拜神，身上看不到靈線，也感應不到靈線的存在。

　　可…

　　宇文吉越打越是心驚。

　　『不能這樣下去了。』他猛然後退，身上氣息一斂，隨即迅速高漲起來。

　　心臟跳動加速到極致，肌肉皮膚覆蓋上層層密集靈線。

　　這是終式即將發動的徵兆！

　　他此時已經不再將張榮方看作是一個小輩了。而是一個真正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大宗師！

　　所以……

大頭寶珠

472蛻變 五

　　對面的張榮方身上熱氣蒸騰，宛如白霧上飄。

　　他此時身心結合凝聚，已經到了最頂峰的狀態。不是血蓮態的頂點，而是常態下身體的頂點。

　　以情緒和意志配合敵人的殺意，諸多刺激推力，強行推動身體往更巔峰的程度迸發。

　　『差一點…還差一點…我需要更強的對手…更強…』

　　終式的凝聚，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此時此刻，宇文吉的殺意暴漲，決心化為宛如實質的壓迫感，不斷幫著張榮方推動身體狀態，朝著更高，更強的方向攀登！

　　卡…

　　忽地一道裂紋，出現在張榮方眉心處。

　　他沒有開血蓮！

　　那是純粹的極限態下的巔峰變化！

　　他的終式…終於要開始了！

　　嘶。

　　忽地一隻冰涼手掌，輕輕從背後按在宇文吉背心。

　　「夠了…」

　　呼…

　　一陣寒風帶著雪粉吹過場地。

　　被打得滿目瘡痍，坑洞劃痕隨處可見的雪地上。

　　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渾身罩著寬大黑袍的臃腫人影。

　　那人就站在宇文吉背後，身高相比較，顯得矮小許多。

　　他單手往前伸出，按在宇文吉背心，一動不動，彷彿雕塑。

　　宇文吉渾身一顫，就算隔著鎧甲，他身體也不自覺的傳出警戒和戰慄。

　　從對方手接觸的位置開始，大片雞皮疙瘩如水波般，擴散全身。

　　他雙目睜大，緩慢而僵硬的，轉過頭，看向身後。

　　後方斗篷下，一張熟悉的面孔印入眼簾。

　　「岳…掌教！」

　　雪地周圍的其餘三人，也紛紛面色微變，緊緊盯住那個突兀出現的矮胖身影。

　　剛才別說激戰中的宇文吉，就是他們三人，也絲毫沒有發覺有人出現。

　　三人心中震動之下，迅速升起各自心思。此時看向岳德文的視線，有的迅速低垂，有的心中澄清一片清除雜念。

　　但實際上他們都很清楚，這一次前來調查情況，其實並非以大道教為主，而是以雪虹閣為首。

　　雪虹閣雖然副閣主和岳德文關係莫逆，但閣主卻不一樣…

　　雙方合作裡，同樣有著各自的心思。

　　只不過如今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待最後的關鍵時刻到來。

　　「岳掌教…為何不告而至，我等也好準備迎接才是…」陳濤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出聲道。

　　剛才的打鬥雖然激烈，但丟臉的是宇文吉，和他無關，他也樂得看熱鬧。

　　直到最後宇文吉準備開終式了…他正要出手介入抓人。

　　結果…岳德文出現了。

　　「怎麼？你們能來，我為何不能來？」岳德文掀開斗篷，露出白胖的老臉。

　　他看了眼對面不遠處站在樹杈上的張榮方。

　　「我若不來，或許還真不知道，情況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他此時臉上已經沒了之前的和氣笑容，而是筆直注視著張榮方，眼中流動著某種莫名的東西。

　　「既然岳掌教親至，此地這事，便全權由您處理好了。我等先行告退。」

　　宇文吉乾笑了下，迅速恢復體型，回到常態。

　　然後，他和陳濤交換視線，腳尖一點，驟然離開原處。

　　四人如避蛇蠍，朝著岳德文拱手行禮，然後沿著原本的來路，迅速撤退離開。

　　雖明面上是同盟，但同盟中，一樣有分支持派和反對派，他們便是其中的反對派陣營。

　　若還不快走，被其找到什麼把柄麻煩，到時候多的事都會出來。

　　至於死掉的織象軍斥候，以及那道子張影的隱秘。

　　這些既然岳德文親至了，也就由不得他們插手了。

　　一時間，四位大宗師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他們的調查任務，在岳德文出現的那一刻起，便可以宣告失敗。

　　頓時間，整個雪地裡，只剩下張榮方，和岳德文兩人。

　　兩人周圍寒風呼嘯，屍體的血水逐漸化為冰晶，血腥氣也漸漸淡化消失。

　　雪粉慢慢灑落，逐漸將剛剛激戰的痕跡掩埋下去。

　　張榮方想過，岳師可能會來，但卻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麼突然。

　　站在樹杈上，他沒有說話，只是渾身沐浴在寒風中，注視著岳德文雙眼。

　　明明沒有任何話語，但身體卻莫名的傳出尖銳的警鳴。

　　「你……該隨我回去，拜神了。」岳德文面色平靜。

　　但正是這種平靜，反而顯得他此時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從未想過，自己最信任的徒弟，結果卻是一直在隱瞞自己，欺騙自己的核心！

　　或許他想過，只是他不願意相信。

　　因為他找不出張榮方背叛自己的任何理由。

　　任何！

　　自己從微末之際，給了他最高的地位，極限的資源，最大的保護，最頂尖的功法。

　　一切的一切，能給的都給了。

　　就連自己最艱難時候，身邊缺少助力高手時，也還是派出高手暗中護持張榮方。

　　稍微寬裕些，便外派宗師，甚至說服厭惡自己的上官飛鶴答應出手相護…

　　結果呢？

　　結果卻是張榮方的禍越闖越大，惹來的敵人越來越強…

　　直到現在…就連他，也不得不放下手裡所有的要事，第一時間趕過來，查看情況。

　　「師傅…我不想回去。」張榮方深吸一口氣，散去身上的極限態。

　　「不想回去，也得回去！」岳德文面色不變，「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回去，或者我現在打死你！」

　　「我想了很久，如今天下局勢變化莫測，你與其被人活活打死在外面，不如我現在就成全你！」

　　他上前一步，語氣平靜，但眼神中透出的殺意，卻從未有過如此的堅定。

　　「我掌握了克制拜神之密，我不想拜神，不想做我不願之事。師傅，你不要逼我…」張榮方低沉道。

　　「逼你？呵呵…你到底長大了，才幾年功夫，就敢在我面前張牙舞爪了？」岳德文不由得失笑起來。

　　「你以為自己很厲害？？」他臉上的肥肉都在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發顫。

　　「你知不知道，剛剛若是我晚到一步，你當場就會被那四個傢伙廢掉！」

　　「他們做不到！」張榮方面色不變。

　　「你知道個屁！」岳德文厲聲道。

　　「如今勢態到了關鍵之時，你現在隨我回去，若有問題我們回天誠宮再說。這裡不安全！」

　　「我不會回去。」張榮方搖頭。

　　「你非要逼我動手？」岳德文往前一步，眼神冰冷。

　　張榮方是他一切安排的後路，不容有失！

　　「……」張榮方輕輕一躍，落地，踩在雪地上，雙手微抬，擺出大道教武學起手式。

　　兩人一時間不再說話，只剩風雪吹拂散落的雜響。

　　「你……」

　　岳德文右手垂下，指尖緩緩縈繞起絲絲無形氣流。

　　「隨我回去拜神！」

　　他陡然一聲厲喝。

　　拜神拜神拜神拜神拜神！！

　　層層疊疊的聲音，宛如無數暗器，鋪天蓋地從四面八方飛射而至。

　　聲波化為巨大的震動，又如無數的水流，高壓的爆發而出，瞬間將張榮方包圍在正中。

　　巨大的窒息感湧上他心頭。

　　四面八方彷彿都有無形的牆壁阻擋，讓人無法動彈，只能停留在原地。

　　「神佛至高無上！不拜神，你拿什麼對抗一切！對抗天下！？」岳德文一步步朝前走去，聲音越發壓抑。

　　「我…！！」此時的張榮方面色發紫，單手死死卡住自己咽喉，半跪在地，正陷入幻覺中。

　　「我情願死！」

　　陡然間，他右手放下，對準自己心口，全力一掌刀刺去。

　　嗤！

　　一聲血肉被破開的聲響，張榮方手刀已經刺入胸膛，指尖差點觸碰到心臟表面。

　　但這一下，卻被岳德文的另一隻手死死抓住。

　　「你瘋了！」岳德文面色扭曲，「是不是逆時會的那些瘋子給你說了什麼！？啊！？」

　　「我現在就去殺了他們！一群瘋子，早該死在過去的垃圾，還敢來糊弄我徒弟！」

　　他能夠感覺到，剛剛那一下是真的自殺。

　　若是他出手稍微晚一點，可能就真的就此沒了一個徒弟！

　　啪。

　　張榮方一把抓住他手腕。大量血水從胸口不斷溢出，染紅了衣服。

　　「不關他們的事…我…是我…自己…擔心…被控制！」

　　「沒有誰會控制你！拜神能不死，能壽數大增，能實力增強一大截！能有神佛為後盾，天下除開逆時會的那些瘋子，誰不想拜神！？拜神有什麼不好！？有什麼不好！啊？！為何如此！你為何如此！？」

　　岳德文簡直要瘋了，大局的計劃一切順利，可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個能繼承大統的道子，如今居然…不想拜神！？

　　「難不成！你想走極境！？」他忽地一愣，厲聲道。

　　「我…不想拜神，也不想走極境！」張榮方半跪在地，大口喘著粗氣。

　　「我只想保護身邊的人，找個地方不問世事，好好生活。」

　　「愚蠢！」岳德文舉起手就想一巴掌拍死這逆徒。

　　結果手掌落到一半，頓了頓，又變成了摸向自己後腰。

　　他咬牙迅速取出一個黑色紋金瓷瓶，打開塞子，倒出一枚黑亮如綠豆的藥丹。

　　「吃了！」他一把往張榮方嘴裡一塞，然後手指如雨點般在其身上連點數十下。

　　剎那間，張榮方身上的血脈迅速如活過來一般，傷口周圍的血管自動關閉，其餘地方血脈迅速加速流動。

　　一層清涼感開始在傷處周圍擴散蔓延。

　　「多謝師傅！」張榮方也不反抗，知道這是這給他治傷。

　　他心中一鬆，明白岳師還是對他好，沒捨得動手，這次算是能糊弄過去了。

大頭寶珠

473蛻變 六

　　「你這潑皮…」看徒弟吃完藥，岳德文面色扭曲，指著他想罵，卻又一肚皮的話不敢再說出口。

　　生怕刺激這小子再對自己下手。

　　他背著手，在原地來回踱步幾趟。

　　「好！你想隱居，我滿足你！你現在選個地方，我給你安排好，隨便你隱居多久，但你得保證！絕對不要再和逆時會的人打交道。」

　　「…我盡量。」張榮方點頭。

　　「盡量！？你個逆徒！我這條老命早晚也會被你給氣死！」岳德文火大道。

　　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徒弟居然會鬧情緒，耍性子。

　　這世道還有不想拜神的？還是那種拜神就能成靈將的機會。

　　看來這傢伙還是太年輕了，容易衝動。

　　「你好好休息下也好，年紀輕，總以為自己什麼都能做到。但卻不知，這世上的路，其實就只有長輩安排的那一條最好。」

　　岳德文盡量壓下心頭的火氣，因為被張榮方的舉動嚇了一跳，他不敢再刺激徒弟。

　　拜神也要心甘情願才能成就靈將，否則那就是個傀儡。如果不把這小子的腦子扭轉回來，以後到時候就麻煩大了。

　　隱居也好，找機會把他這腦子好好修理修理。

　　「多謝師傅成全！」張榮方拔出心口的手，又帶出一片血水。

　　「你他麼小心點！想死得快是吧！？」岳德文氣得一巴掌打在張榮方腦門上。趕緊又出手取出針線，給其以腸線縫合傷勢。

　　「小小年紀就想隱居，我老岳活了上百年，就沒見過你這類！」

　　「弟子只是覺得，我還年輕，想做的事還很多。我不想這麼早就定下。」張榮方平靜道。「況且，我還掌握了克制拜神之密，若是…」

　　「克制拜神？就你那點三腳貓功夫，還克制？你以為能殺幾個靈絡就叫克制了？」岳德文一股火氣又湧上腦門。

　　「老道我辛辛苦苦給你鋪路，以後只需要拜一拜就能坐享其成！現在倒好，你他麼給我來一句，你要隱居！？」

　　「隱居！？到底你是九十八還是我是九十八？？！

　　不對，我現在已經一百歲了！好小子，你連你師傅的誕辰都不來過！簡直就是逆徒！」

　　岳德文又是一巴掌打在張榮方腦門上。

　　「老子都沒打算隱居，你就想跑路！張清志那小子氣死人，沒想到你小子比他還氣！他是自己太廢起不來，你是自己不廢嚮往廢！你兩個！」

　　岳德文越想越氣…

　　「極品！」

　　最後總結一句，他面色又開始發白了。

　　「偷偷摸摸練武，結果都快成宗師了都不告訴你唯一的師傅！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我以為您不在乎什麼宗師…」張榮方面色微僵，狡辯道。

　　「…你…！」

　　這當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岳德文覺得這句老話真是至理名言。

　　他老岳英明一世，結果到老了還要冒出來一個專門氣死人的臭小子。

　　當初剛入宮的時候多老實？天天師傅長師父短，聽話又有天賦。

　　結果都是假象！現在一看，簡直就是個大刺頭！

　　長吸一口氣，岳德文看著眼前這徒弟，心中一肚皮的火，只能強忍回去。

　　他很清楚，這小子就是叛逆時間到了，很多人年輕時候都覺得自己天下第一，天賦無敵，當年他不是一樣？年紀輕輕成就宗師，覺得自己有望攀登向帝師境界前進。

　　結果在後續的境界中一卡便是很多年，然後慢慢被磨掉傲氣。

　　才慢慢明白，修行之路絕非之前那般看上去容易。

　　前期道路都有跡可循。

　　但到了宗師之後，便一切只能靠自己。

　　沒有師傅能指點，只能讓你大概的明白方向。僅此而已。

　　「你以為自己看到的一切，其實…很多東西，你根本不明白。因為，很多事，不能說。只能去經歷。」岳德文最後試圖掙扎一下。

　　「師傅您別勸我了，我還年輕，上天給予我如此天賦，不是讓我蹉跎時日，伏低做小。而是要讓我開創獨屬於我自己的道路！」張榮方神色肅然而堅定。

　　「……」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弟…

　　岳德文心頭想罵人，但又怕繼續刺激到這小子，只能忍住。

　　「那你要創什麼樣的道路？」他小心問。

　　「自然是獨一無二，不依靠任何外物之路！」張榮方正色道。

　　「那你能和我細說麼？」岳德文問。

　　「自然可以。」張榮方心中一動。

　　當即，開始將自己對道法的理解，仔細和岳德文講述起來。

　　文功積累精氣神，然後以特殊凝練之法，締結三花。

　　這條路理論上聽起來很不錯，能行。

　　岳德文一聽便明白是可以的，但…其中需要的門檻太高了。

　　而且…精氣神的凝聚為血蓮，必定會干擾拜神轉化時的儀式過程。

　　再則，他也不覺得什麼血蓮能比靈將強。

　　「乾坤，你說了很多，都很有道理。」岳德文聽完後，連連點頭，神色重新變回溫和和藹。

　　「只是，你的血蓮態雖強，我就問你一句。比得過靈將麼？」

　　「……」張榮方張了張嘴，剛剛還滔滔不絕的聲音，一下停滯下來。

　　他仔細想了想，不再吭聲了。

　　「你只需要文功達到要求，然後拜神成就靈將，然後踏入絕對不死。你可知為何靈將地位如此特殊？」岳德文再問。

　　「弟子不知…」張榮方早就想知道這更上層的隱秘了，如今岳德文肯終於開口講解，他自然求之不得。

　　「那是因為…靈將是殺不死的。」岳德文正色道，「就算是我，去殺一個最低級的靈將，短時間內能殺掉他，但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又從其拜神的神宮中走出，重塑一切。

　　而這樣的復甦，只要神教還有信徒，就能永遠繼續。靈將，本質上是和神佛綁定在一起，是殺不死的…」

　　「……就沒有能解決他們的辦法？」張榮方沉默了下，問道。

　　「有啊，只要你把他們的神教完全滅掉，就相當於解決了。靈將的本源在於神佛，神佛的根本在於信徒，沒了信徒，他們都會被遺忘，永遠沉睡在遺失深淵中，無法自拔。直到徹底消亡。」岳德文回道。

　　這句話，讓張榮方不自覺的想起了之前帝江帶他去見過的那個半殘靈將。

　　他似乎便是這般，永遠沉睡在一個狹窄的小地方，沒人記得，沒人再度朝拜他。神佛被遺忘，他也徹底失去了甦醒的可能。

　　「看來你可能遇到過一些東西。在外的好處便是如此，能增長經歷。不過現在外面局勢太危險，你師傅我對手不少，大多都心懷鬼胎。如果你還想在外，不願回去，那必須要做好萬全準備。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大張旗鼓的應戰所有來敵。」

　　「師傅的意思是？」張榮方聽出了其中的深意。

　　「很簡單，既然你還沒想通，我便給你十年時間，你好好想想，十年裡，無論你遭遇到了什麼，都只能依靠自己。我只會在最關鍵時刻攙扶你一把。你可願意？」岳德文道。

　　「有何不可？」

　　「那便說好了。」

　　「說好了！不過，師傅，若我真的走出了自己的一條路呢？你到時候當如何？」張榮方忽地問。

　　「真的走出來？呵呵呵…」岳德文笑起來，「你我就把位置讓給你，全力輔助你，做你想做的所有事！這掌教老子不當了！行了吧？」

　　凡人想要超越靈將，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岳德文見過很多很多絕世天才，絕代大宗師，他們都妄圖依靠自己之力，依靠自身的天賦和一切，脫離拜神。

　　帝師當初配合天工，試圖走出武器之路，最後他失敗了。

　　聖帝依靠自己的天賦，試圖走出另一條武道之路。

　　然後他失蹤了，留下極境體系，搞出了一群瘋子。

　　現在，別看逆時會東搞搞西搞搞，其實也就是疥癬之疾，不值一提。

　　對於靈將毫無影響。

　　當即，兩師徒仔細商議約定好，等以後若張榮方十年後，真能靠自己戰勝靈將，那大道教掌教便讓給他，並且他老岳也要改弦易撤，跟他一起走所謂的締結三花之路。

　　確定了此事，岳德文猶豫再三，還是沒再動手，而是起身，等張榮方傷勢穩定後，才長吁短嘆，轉身準備離開。

　　他事務還很多很多，能分時間過來一趟，已經是非常大的消耗了。

　　很多事很多人，只要看到他不在，便會出事。

　　「師傅，您等等！」

　　眼看岳德文又要走，張榮方站起身，急忙叫出聲。

　　「怎麼？你想通了？要跟我回去拜神了？！」岳德文頓時眼裡閃過一絲希望。

　　「額…不是，是我想最後再請您幫個忙。」張榮方乾笑了兩聲，回答道。

　　「什麼忙？」

　　「再讓我感受一下，剛剛您出手的那一招，是怎麼回事！」張榮方認真道。

　　「剛剛那一招？」岳德文瞇起雙目，微微一愣。

　　隨即，他似乎明白徒弟想幹什麼了，臉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那你可準備好了。」

　　雪林中，此時遠處天色漸漸浮現魚肚白。

　　不知不覺，兩師徒竟然在雪林中聊了一夜。

　　「準備好了！」張榮方認真點頭。

　　「那好…」

　　岳德文抬起手右臂，食指指尖一點銀光微微亮起。

大頭寶珠

474蛻變 七

　　「看好了。」岳德文指尖緩緩在半空中勾畫起一個模糊的符號。

　　「此乃我大道教根本武學，回春淨時符典之五靈符法其中一道。」

　　唰！

　　剎那間，他指尖驟然加速，在半空畫出一個複雜符箓圖案。

　　「三清！定！」

　　岳德文陡然一聲低喝。

　　轟然之間，他身旁的大片氣流急速轉動，湧動，朝著張榮方席捲而去。

　　氣流化為厚重牆體，將張榮方團團圍住，包在中間，讓其動彈不得。

　　它們就像極其厚實的果凍，讓人使不上勁，但又不斷時時刻刻的釋放阻礙。

　　張榮方此時感覺自己彷彿失去了知覺。

　　眼睛看不到了，化為一片白茫茫。

　　耳朵聽不到了，只有無數呼嘯風聲。

　　皮膚也只能體會到劇烈的氣流摩擦，除此之外，其餘什麼也沒有。

　　他站在原地，感覺整個人都被氣流包裹著，懸浮起來，使不上勁。

　　平衡感錯亂下，他周圍天旋地轉，根本不知道哪裡是上，哪裡是下。

　　陡然間，一股致命的恐怖威脅感，從他後背猛烈襲來。

　　張榮方低喝一聲，全身迅速進入極限態。

　　三層疊加，同時氣血瘋狂運轉，身體進入最極限狀態。

　　那股致命威脅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瞬間，張榮方往後伸手一抓。

　　噗！

　　氣流散去，一切重新恢復正常。

　　他眼前漸漸恢復視力，這才發現，自己掙雙手卡著自己脖子，半跪在地，呼吸困難。

　　眼前一片空蕩，岳德文早已遠遠離開。

　　只有他一人獨自留在雪地。

　　嘩啦。

　　張榮方從雪地站起身，輕輕觸摸了下自己胸膛心臟。

　　那裡的傷口早已癒合。

　　實話說，為了讓傷口慢點癒合，他也辛苦控制了一晚上。

　　就是怕被岳師發現自己身體的不對。

　　道法感悟，武道武功，是可以用天才悟性解釋，但這一身的奇異體質，就不是什麼悟性能解釋清楚的了。

　　所以他只主動說出了自己對修道修行的感悟。而沒有提血肉補全後的自己身體異常。

　　此時此刻，張榮方緩緩站起身。

　　「還是失敗了麼？」他嘆息一聲，果然，宗師的突破是做不得假的。他剛剛想要借助岳師，刺激自己踏出宗師終式的最後一步。

　　可惜，他騙不了自己的心。

　　因為儘管感覺周圍很危險，可他清楚的一點是：岳德文絕不可能殺他。

　　所以，那種所謂的威脅感，本身力度便大大削弱了。

　　事實也如他所料，那種奇異的窒息招數只維持了一小會兒，便自然消失。

　　環顧四周，張榮方暗光視覺開啟，再也沒發現師傅的蹤跡。

　　他心中感慨了下，不管外界如何傳岳德文的壞話，如何流傳他是如何的陰謀算計，可對自己，岳師真的沒話說。

　　『該去追車隊了，不知道天女她們護持得如何…』想到這裡，他轉身，判斷了下車隊離開的方向，往前邁步，就要離開。

　　「終於走了。」忽地一道聲音從後方不遠處響起。

　　聲音低沉渾厚，彷彿之前不久才聽到過。

　　張榮方猛地轉身，回頭看去。

　　「是你！？」

　　身後的林中，此時正站著一個身著沉重雄獅圖案黑甲的高大男子。

　　正是之前才被嚇退的雪虹閣陳濤！

　　「你還敢來？」張榮方詫異道。此人明顯相當忌憚師傅，此時卻莫名單獨前來，看來…

　　「我為何不敢？我怕的是岳德文，並非怕你。」陳濤慢慢踱步，往前靠近。

　　「各地密教解除限制，萬教牧約失效，如今五教圓環統轄天下教派，大道教身為首位，要做的事太多太多。」陳濤面色自信，緩緩上前。

　　「不得不說，你之天賦，確實過人。逆時會要拉攏你，岳德文也視你為根基。只是可惜…」

　　「可惜什麼？」張榮方微微提氣，肌肉緊繃起來。

　　「可惜…你現在就要死在這裡了…而殺你者…是雪虹閣烈將！」陳濤忽地怪異的笑起來。

　　不對！

　　張榮方一下感覺有異。

　　他再度仔細看向對方面皮，但沒有看出任何易容偽裝的痕跡。

　　顯然，對方就是陳濤。

　　「不用看了，我潛伏雪虹閣多年，如今終於到了動一動的時候。」陳濤微笑著再度靠近。

　　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二十米。

　　「你想殺我？」張榮方也注意到了這個距離。「你就不怕我師傅之後找你麻煩？」

　　「之後的事，也要他能找得到我才行…」陳濤嘴角一勾。

　　剎那間他全身膨脹，一道道血色紋路浮現在全身，皮膚化為黝黑色。眉心有一銀色靈字顯露。

　　「地蒼天絕，樞龍！」

　　噗噗噗！

　　同時他背部往後凸起三道血肉腫瘤，腫瘤末端，血肉裂開，有尖銳如刀的白骨長出。

　　呼！

　　以他為中心，一圈圈氣流朝著四周擴散開來，將地面積雪吹散不少。

　　四周驟然化為白茫茫一片，看不清視野。

　　張榮方急忙後退，揮手掃開撲向自己眼前的雪粉。

　　但緊接著便是一道龐大人影，破開雪粉，衝到他身前。

　　曲肘，橫掃，重擊！

　　嘭！

　　張榮方雙臂重重擋住這一肘擊。

　　兩人之間巨大力量對撞，炸開的氣流將四周雪粉吹散。

　　「終式！？」張榮方剎那明白了對方的狀態。

　　這人居然一照面便動用了終式。

　　這傢伙！？

　　對方手肘上帶來的巨大力量，竟然連他此時也硬扛不住，身體逐漸往下彎曲。

　　『金蟾！』

　　猛然間，張榮方心下一動，屬於金蟾功的爆發力同時炸開，在他此時已經全力狀態的身體中，又暴出一股新力。

　　這股新力強行將陳濤壓下的手肘頂了回去。

　　但金蟾功只是爆發，並不持久，只能支持一瞬間。

　　不過這一瞬間也足夠了。

　　『破限技･重山！』

　　『十倍！！』

　　趁著爭取出來的這一下空隙，張榮方抬手，屈膝，扭轉腰力，整個人宛如彈黃壓縮般，轟然爆發，往前一拳。

　　轟隆一聲炸響。

　　以他為中心飛散落下來的雪粉被巨大衝擊力打得往前化為一束。

　　但可惜，這一拳落空了，從陳濤身側筆直擦過。

　　兩者之間的速度差距過大，就算這一招突然爆發，陳濤也有足夠的時間精力進行躲避。

　　「如果你僅僅只有這點本事…那麼…」

　　「死吧！」

　　腳下一踩，他身影驟然前衝，手臂揮斬時，隱隱有細微的震顫傳遞。

　　嘭。

　　張榮方抬手格擋，但這一次，他明顯感覺一股巨大震動裡，伴隨著對方手臂二次衝出。

　　單純的出手撞擊力，是一次，之後，又是第二次！

　　這相當於憑空多出了一倍的力道！

　　「我的終式能在我出手後的下一刻，再度重複出手出力！力道是之前的三分之二。」

　　陳濤雙臂宛如幻影，以超越張榮方不少的速度，爆發式形成一片拳影掌影。

　　拳掌如牆，驟然破碎，化為一道道微黑虛影衝擊波，從各個方向襲向張榮方。

　　每一道虛影，都是他無法抵擋的絕對重擊！

　　張榮方渾身雞皮疙瘩冒起，攻勢還未觸及身體，便已經感覺到致命威脅飛速接近。

　　道道密集的風聲，呼嘯聲，劃破空氣，斬斷寒風，宛如雨幕飛射而至。

　　血脈在跳動，心臟在收縮。

　　視野中，無數黑氣環繞陳濤身旁，將其化為宛如千手觀音一般的巨大怪物。

　　時間彷彿在這一瞬減速下來。

　　雪粉停在半空，無法飄落。

　　風吹拂身旁，扭曲光線。

　　同樣，龐大的陳濤，連同他揮斬而出的拳影掌影衝擊波，也速度大減，宛如電影中的超級慢速播放，一點點往前推進。

　　「嘶…」張榮方深吸一口氣。

　　極致的死亡威脅，讓他瘋狂的想要開啟血蓮。

　　但這種衝動被他忍住了。

　　「我能行！」

　　他心中這麼對自己說。

　　「能行！」

　　極致的慢速中，他全身血液開始沸騰，無以計數的紅細胞開始在血液中彷彿火焰般躁動，燃燒，溶解。

　　轟！！

　　剎那間，一道豎眼般裂紋，出現在他眉心。

　　無數血紅火焰彷彿虛影般，在張榮方身上衝天而起。

　　「終式！！」

　　撕拉一聲脆響，一條額外的手臂，豁然從他後背蜿蜒衝出，衝破血肉皮膜，伸到前方！

　　同時間，眉心的裂痕徹底睜大，中心有新的一點血色眼珠猙獰亂轉。

　　「殺！！」

　　轟然間地面塌陷，雪粉宛如石塊墜入水面，激盪起層層漣漪，朝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以張榮方為中心，一切完全進入了超慢速狀態。

　　唯有他！

　　唯有他自己！

　　『如果這就是我的終式，那麼…』

　　張榮方正大雙目，無數血絲在眼中匯聚。

　　『它應該叫…』

　　「神速！」

　　剎那間他雙臂大張，身體弓起，掌心呈鉤狀往前。

　　無數雪粉被捲起的巨大氣流帶動，隱隱化為兩道鋒利白色氣刃。

　　唰！！

　　極致的速度，從陳濤身側一閃而過。

　　周圍的一切重新恢復正常。

　　懸浮靜止的雪粉緩緩飄散。

　　寒風重新開始流動。

　　前衝的陳濤同樣恢復正常速度。只是他再也動彈不得了。而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看著自己腹部被劃開的一道巨大血口。

　　「這是…什麼招式？！」

　　張榮方沒有回答，而是從他背後轉身，看向此人。

　　在那一瞬間，他點中了對方的所有發力支撐點，消融了對方招式，同時再打出致命一擊。

　　所以…

　　勝負已分。

　　終式完成，能大幅度提升了自身爆發速度，而接下來，便是開啟血蓮，增強出手威力，便能佔據優勢，徹底殺掉此人。

　　「足夠了…到此為止。」陳濤忽地身體收縮，恢復常態。

　　他腹部的血口也迅速癒合起來，很快恢復正常。

　　轉過身，他神色複雜的看著張榮方。

　　「我答應的事完成了。」

　　最後丟下這句話，他腳下炸開雪粉，倏然往遠處爆射而去，轉眼便消失在視野盡頭。

　　張榮方沒有追擊。而是神色恍然，猛地轉身朝另一方向望去。

　　在那裡遠處，一道灰黑人影正遙遙朝這邊張望。

　　只是在張榮方回首看去的一瞬間，那人轉身急速離開，再沒有停留。

　　一切重新恢復寧靜。

　　張榮方站在原地，望著那個方向，久久沒有動彈。

　　他記得，那裡，是師傅岳德文之前離開的方向……

大頭寶珠

475預兆 一

　　1189年3月。

　　大靈諸省爆發動亂，暴徒以紅巾束於上臂，衝入城池，燒殺搶掠，屠戮百姓。

　　有自稱千教盟教眾，率紅巾暴徒阻擊靈軍。

　　之前才被征服數年的邊境區域，也趁機再度暴亂，一時間大靈陷入四處兵災，正中帝位空懸，局勢岌岌可危。

　　木黎王府。

　　一隊隊精銳重甲士卒匯聚於王府府邸正前方，在空地場上列隊建陣。

　　「科西沃冕下。」木黎王站在王府塔樓高處，俯瞰全場，側身看向一邊的科西沃。

　　他們兩人都身著金甲，外披玄色大氅。身後還跟隨有護衛精銳高手。

　　「差不多了吧？」木黎王似乎有些拿不準。

　　「差不多了。」科西沃點頭笑道，「這一次，岳德文應該是手忙腳亂，顧不得其他了。他想做的事，想要扶持的誰，差不多也要揭曉了。」

　　「如今宗主國內一片戰火蔓延，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正該是我等入主大都，鎮鼎天下之日。所以…成敗在此一舉！」科西沃微笑道。

　　「天工先生何在？」木黎王同樣微笑道。

　　「老夫靜候多時。」兩人身側，一道如亂髮雄獅般的強壯身影，緩緩浮現。

　　其人面容蒼老，背負三把不同兵器，體型魁梧，氣勢悍然。

　　正是之前出手過的天工金虹！

　　「本王已聯繫好了白音提布神將大人。織象軍內，只要我等進駐大都，便能響應一同出兵。」木黎王笑道。

　　「其餘幾人，恐怕還以為大都那個才是真正的我，又或許還以為時機未到，還想潛伏。可惜…他們不明白，現在，才是最合適之時…」

　　「只要能一路橫掃亂局，鎮壓亂象，穩定局面，便能獲得神將和諸多教派支持，他岳德文陰謀算計，結果局面越搞越亂，現在大家只是礙於其實力威懾，不敢明言。敢怒不敢言。

　　而我要做的，便是打破他大道教不可一世的假象！只要讓所有人看到，大道教並非能橫掃一切，所向無敵。那麼一切便都會迅速朝我傾斜！此乃大勢所歸！」

　　木黎王胸有成竹道。

　　「看來王爺早有定計了。」科西沃挑眉道。

　　「若我能入大都，局勢必穩！」木黎王斬釘截鐵道。

　　沒有人詢問他為何敢如此肯定，那麼多的紅巾暴徒，那麼多的千教盟教眾，別人憑什麼就要全部聽他的？

　　科西沃和天工隱隱猜到了一些內幕。

　　木黎王似乎之前便和千教盟有過接觸。

　　如果雙方互有默契，那麼現在的一切，便也說得通了…

　　而眾人一路進入宗主國，前往大都，表面上看起來，就只有這麼數萬大軍。

　　但實際上，絕非這點…

　　「對了，越紅蝶呢？還是不願回來麼？」科西沃問道。

　　「她一向如此，不必強求。」木黎王搖頭。「那張影倒是了得，這樣居然都能成功脫身，第二次的特使隊由雪虹閣派出，居然還是沒能抓捕到手。據說是被岳德文親自出手阻攔。」

　　「我這邊也得到消息了，雪虹閣主因此對岳德文相當不滿。一位大宗師死得不明不白，這換任何一個勢力都無法接受。」科西沃點頭。

　　「周琰兄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好在我們的目的達到了部分。雪虹閣和大道教本就只是暫時結合，如今出現裂隙，總算開了個口子。」木黎王一想到周琰之死，心中都在痛。

　　可惜，為了大局…他除了善待周琰後人之外，別無他法。

　　雖然一開始他們的目標並非如此，但到了如今這個效果，也只能算勉強達到目的。

　　至於之前的核心人物張影，現在如何？

　　沒人關心。

　　無論他天賦如何絕世，現在，他只是棋盤上的一枚再小不過的棋子。若非他師傅是岳德文，若非他被逆時會高手看重，他的價值，遠遠不足以入木黎王之眼。

　　*

　　*

　　*

　　巫山府。

　　願女峽谷中，一座才新建到一半的石質建築，正在一隊隊人馬的加班加點下，慢慢成型。

　　雪已經停了，峽谷中到處是殘留的雪塊，石頭縫隙也有不少融化的雪水順著流入溪流。

　　丁瑜，孫朝月，清素，三人正站在一旁，仔細討論著還需要修建補充的地方。

　　遠處張真海正和張雲啟交手切磋，習練武藝。

　　峽谷中段，一側懸崖山壁上，被開墾出一塊平台。

　　平台上打磨整齊，還雕刻有一個碩大的奇異文字。

　　那是在這個世界上，除開張榮方外，沒有人能認得的字體。

　　其名為——仙！

　　大靈同樣有仙字，但並非是人字旁和山的組合，而是另外一個相當複雜的結構。

　　而這一次，張榮方打算借此機會，徹底將此事打造傳遞出去。

　　「人仙經現在編得差不多了麼？」此時他盤坐在平台上，雙目微闔，在打坐修行文功。

　　「回老師，基本已經沒問題了，只需要在各處摘抄一些，組合一下，就剛剛好，只是…這樣真的好麼？」

　　在張榮方身後，正站在一名白衣白褲，蒙著面紗的長髮女子。

　　此女露出的上半截面容膚若凝脂，雙目清泓如秋水，黑髮如綢光亮絲滑。

　　這樣的姿容，就算有面紗遮掩，也絕對是一流美人。

　　她便是之前張榮方在晴川府，找到的那名特殊天賦女子，也是其血液香氣堪比師叔祖金玉言，天生過目不忘，悟性超絕的旅店老闆娘——常玉清。

　　在思索許久後，常玉清終究想要抱住最後的希望，於是果斷找到了聯繫人，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於是便被逆教之人帶到了這裡。

　　如今她正忙著幫張榮方完善新編著的人仙經。

　　此經將作為人仙觀真正創立的核心典籍，講述的是，人天生便可成仙，而成仙之路，需要歷經坎坷，向德向善，蓄養精氣，修行文功，樂善好施，積攢陰德等等等等，最終便能修得正果。

　　反正把其餘教派一些相關的類似東西抄錄一遍，要將自己包裝得最為正派，才是教派核心。

　　「老師，弟子最近感覺身體越發疲憊，可能病又要發作了…」常玉清不想這麼直白的詢問什麼時候給自己治療，可病情在加重，她只能努力暗示。

　　「不急。」張榮方平靜道，「給你的定虛功練得如何了？」

　　觀虛功是大道教的築基根本文功，張榮方將其改了個字，把裡面涉及到和神佛有關的部分，全部砍掉，然後自己試了試，確定有效果，也沒隱患了。

　　便作為人仙觀的基本築基功法。

　　人仙觀，他只打算收資質極強的少數個體。

　　以免引發大量神佛警惕並圍剿。

　　而常玉清的資質和天賦，以及天生的體弱多病絕症，正適合他的傳功。

　　除此之外，他還打算一一拜訪那些練文功很多年了的高修大修。

　　元嬰大修在大道教都不在少數，更別說其餘勢力，這群人生命值可都是練得相當的高，稍微改造一下，就是超強的人仙觀預備成員。

　　張榮方對此相當期待。

　　「已經入門了，但好像效果不是很好。」常玉清無奈回答，「我積攢出來的精血，每天一覺醒來便會莫名的少上一半…弟子詢問過其餘人，就只有我一個有這般情況。」

　　「沒事…繼續就好。時機成熟後，我自然會幫你去除病根。」張榮方回答。

　　功法不可輕傳，所以他還需仔細考驗考驗此女。

　　另外，還有一點關鍵是。

　　他從一路護送車隊抵達巫山那天，到現在為止，已經又過去十多天了。

　　屬性點也又積攢了十五點。

　　在岳師相助推了一把助力後，自從突破宗師，他便發現一個關鍵。

　　那就是。

　　虛像符法，可以加點了！

　　宗師三境，分別是殘月，弦月，滿月。現在居然能直接提升了…

　　而且更關鍵的是，他還發現一點。

　　那便是，宗師三境只提升的是終式狀態境界，而禦敵先機和絕對防禦圈，居然是單獨列項的兩門技能！

　　這兩門技能同樣可以單獨加點提升！

　　『那麼…我該如何選擇才是…？』

　　盤坐在平台上，張榮方陷入思索。

　　正在他猶豫不決時，下方一道人影迅速上躍，借助開墾出來的狹窄石階，幾下落到平台上，然後抱拳行禮。

　　「觀主，有急報！我們收購辟穀丹主藥的獅山鎮有亂軍起義，現在那邊之前接洽的藥商已經全部斷了聯繫！」來人是逆教的直屬好手。

　　對於逆教這些高手，張榮方都是敞開供應補品藥物，讓他們全力修行武學。

　　如今逆教這群人中，在海量的金錢砸下後，九成人員都入了品級。

　　其中超過六品的高品武者，已經上升到了三成。

　　這是個極其恐怖的數字，逆教現在還跟在身邊的足足有一百六十多人。

　　而這些人的三成…是四十八！

　　這四十八人中，還有兩人已經升至九品！一人踏入超品。

　　這都是金錢砸出來的。

　　代價就是，張榮方之前攜帶的大量金錢，到如今，已經消耗了只剩一半。

　　這還是左韓帶人離開後，消耗人數下降的結果。要是千石門還在…

　　「主藥沒了供應是大事，讓丁瑜來我這裡一趟。」張榮方出聲道。

　　「是。」

　　這人才剛剛離開。

　　忽地又有一道女子人影上來平台。

　　這裡的逆教之人，無論男女，都穿著黑色緊身皮衣，外披斗篷遮擋，面上戴著黑巾蒙面，防備洩露身份。

　　「觀主！刺桐那邊的遷徙隊遇到麻煩，被紅巾亂軍堵在中途一個叫決錫山的地方！」這人帶來的消息同樣不妙。

大頭寶珠

476預兆 二

　　「遷徙隊…」張榮方眉頭緊蹙起來，刺桐那邊他調來的人手，是之前解救的諸多美艷女子中，資質最好，悟性最好的部分。

　　這次調過來是為了幫人仙觀搭建賺錢的架子。

　　單論情報，巫山府的清素等人，肯定是厲害的。

　　但要單論賺錢，還是要看刺桐那邊的班底。

　　「讓真海來我這裡。」張榮方略微有些頭疼，他手下的超品人手很少。此時一下感覺有些捉襟見肘了。

　　賺錢很重要，辟穀丹也很重要。

　　這關係到他屬性點每天能攢多快。

　　這種局勢裡，單單這點高手，怕是根本不夠用。

　　必須想辦法了…

　　不多時，張真海和丁瑜一同上到平台處。

　　「大人。」

　　「從今以後，只叫我觀主便可。」張榮方決心徹底整合自己手下的所有力量。

　　血裔的能力，讓他可以有篩選的整合出對自己真正忠心之人，然後迅速提升他們的實力。

　　「是！」兩人迅速應道。

　　「這裡有些情況，你們分別去處理下。」張榮方當即將剛剛發生的事件給兩人吩咐下去。

　　兩人應聲下去。這樣的事在最近發生了不少，但都是小規模，他們在之前也有所心理準備。

　　張榮方輕嘆一聲，揮手讓其餘人下去，常玉清也被人帶下去繼續修行文功。

　　她還需要打好根基，不能急躁。

　　周圍重新安定下來。

　　遠遠的，能聽到丁瑜在調派人手，前往外出任務的動靜。

　　峽谷中的山風呼嘯，彷彿將一切都映襯的安靜。

　　張榮方重新回到視野裡的屬性欄上，想了想，他看向武功一欄，關於虛像符法的那一項。

　　『虛像符法：宗師（殘月）』

　　自由屬性點如今又攢了十五點，張榮方沒什麼猶豫，直接在虛像符法後面的加號上一點。

　　嘶。

　　腦海中一聲輕響，十點屬性瞬間消失不見。

　　而宗師後面的括號內容，也瞬間模糊，消失，然後，緩緩浮現出弦月的字樣。

　　一絲絲宛如絲網般的涼意，迅速從張榮方心口湧出，流遍全身。

　　他腦海裡也同時湧入新的記憶，那是他沒日沒夜，不斷苦練，感悟宗師終式的苦修過程。

　　大量的感悟記憶湧入，讓他一時間微微蹙眉。

　　之前的記憶一次性是湧入三年左右，但這一次，卻是十年時間。

　　足足十年裡，不眠不休，這樣的艱苦修行記憶，就算是張榮方也有些吃不消。畢竟一般人就算全部時間拿來修行，也得需要休息睡覺。

　　但屬性點加上去的記憶卻不需要這些。

　　冰涼絲網很快分散到全身各處。

　　約莫十分鐘後。

　　張榮方慢慢睜開眼，感覺身體彷彿有了新的通透感。

　　在之前完成終式後，他便感覺身體內部出現了巨大變化。

　　而對身體的掌控，也重新跌落到了只有之前一小半的程度。

　　這顯然是終式突破了身體極限，所以意識又需要重新規劃控制。

　　但現在，十點屬性後，這種掌控度一下拔高了一大截。按照劃分，終式的持續時間，也達到了半天左右。

　　「只要有了明確的方向，修行還是很容易啊…」張榮方睜開眼，看了看天色，心滿意足的繼續進入修行。

　　下一次就得等再攢滿十點再加了。

　　時間飛逝，入定之後，意識的時間感過得飛快。

　　不知不覺，天色漸漸快要入夜。

　　願女峽谷外，此時一道道人影渾身帶血，正在飛速靠近。

　　守備之人見狀面色劇變，迅速上前迎接，將人扶住。

　　一陣短促的傳訊交換後，負責傳送報訊之人很快上了平台。

　　「觀主！剛剛傳回消息，丁瑜大人趕去的營救隊伍陷入苦戰，紅巾軍暴徒中居然還有靈衛出沒！」

　　「靈衛！？」張榮方站起身。

　　只是不等他回話，遠處同樣也有一道人影快速進入峽谷。

　　「報！張真海大人帶隊救援遷徙隊，陷入苦戰，望能求援！」

　　「兩邊同時都撐不住麼？…這紅巾軍，看來有些東西啊。」張榮方不用問也知道，能讓超品境界的張真海陷入苦戰的，除開拜神和同級高手，別無可能。

　　張真海如今已經是踏入內法之人。在充沛的財力資源供應下，她提前進入內法，並未完全完成九次外藥。

　　但就這樣也足夠了。

　　要知道大多數的尋常天才都不會在超品外藥上糾結拖延，會直接選擇進入內法。

　　張真海只是屬於正常範疇。

　　張榮方站起身，思索了下，如今他手裡唯一能獨當一面的，恐怕只有張雲啟。

　　清宵道人那邊還無法完全信任。

　　現在拜神者，只有他一個能應付。

　　當即，他默然理了理思路。

　　「來人，帶路！」

　　從平台上下來，由之前返回求援的人帶路，張雲啟和張榮方一道離開峽谷，前往兩處支援。

　　*

　　*

　　*

　　噹！

　　雪地中，張真海短刀飛速劃出一道道痕跡，和對面的兩個紅巾頭目迅速交手。

　　雪地中，她的招數慢慢在佔據優勢，雖然她是內法，但對面兩人居然兩個都是外藥超品，而且還都是拜神。

　　在此之前，她已經接連殺死兩人兩次了，但都被他們復甦起來。

　　不遠處的山林間，此時隱隱還有紅巾暴徒和遷徙隊等人的廝殺聲。

　　遷徙隊大多是女子，一個個蒙面戴著兜帽遮掩容顏，此時已經有部分人受傷在內圈上藥。

　　地上還有數人倒在血泊中，動彈不得。

　　「殺！哈哈哈！」

　　「金子，我看到金子了！」

　　「美人！這麼多美人全都是我們的！」

　　一個個綁著紅巾的暴徒宛如蝗蟲，不斷從外圍撲向中心。

　　他們中的小部分人訓練有素，完全不是普通暴民那般毫無紀律。

　　這部分指揮著其餘紅巾軍瘋狂衝擊。

　　讓人奇怪的是，大部分的紅巾暴徒眼裡都滿是狂熱情緒，幾乎看不到一點理智。

　　雪地裡，遷徙隊的人一個個逐漸倒在血泊中。還有人被拖住捆綁起來，丟到外圍被看住。

　　張真海看得瞠目欲裂，這些遷徙隊的人可都是刺桐那邊選拔出來的精英，就這麼白白損耗在這群暴徒手裡，這讓她怎麼和大人交代！？

　　就在這時，遠處一道虛影如利箭般，飛速靠近。

　　百米距離，轉眼即至。

　　虛影驟然靠近圍攻張真海的其中一人，抬手一點。

　　噗！

　　那人手持短刀，正要瘋狂揮斬，但動作慢了不止一拍，刀刃還在半空，自己便已中招。

　　他腦袋眉心處陡然炸開一個血洞，銀色靈線隱隱在其中流動泛著光亮，試圖癒合傷口。但還是太晚了。

　　暴徒往後仰倒，失去聲息。

　　虛影又再度閃現，眨眼跨越十多米，在另一名靈衛暴徒身後一閃而過。

　　第二人身體彎曲被重型犀牛撞上一般，整個人橫飛出去，胸骨連帶心臟完全碎裂，當場斃命。

　　虛影沒有停留，迅速朝著遷徙隊方向趕去。

　　他宛如散步一般，動作似慢實快，在上百暴徒之間隨意行走，來迴繞圈。

　　沒人是他的一合之敵。

　　只是十多秒後，最後一個暴徒帶著狂熱的眼神，倒地身亡。

　　還未完全融化的雪地上，到處灑滿鮮血。

　　張榮方收手站在原地，看向遷徙隊的領隊女子。

　　「沒事吧？」

　　「瑟琳娜參見大人！我等…大多只是受傷，還好他們是想活捉我們…」帶隊的女子是當初從西宗那邊救出來的西洋女子。

　　金髮碧眼，膚色白裡透紅，看上去年紀不大，是個娃娃臉。

　　她叫瑟琳娜，也是這次遷徙隊中負責管束所有人，並一路帶隊的高級人才。

　　此時被暴徒圍攻許久，她臉上也殘留著些許驚恐。

　　自從當年被西宗劫掠後，她們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等危險了。

　　「辛苦了，你帶人安撫下大家，我去看看真海那邊。」張榮方掃視周圍，隱隱心頭有些凝重。

　　「是！」

　　回到張真海那邊，兩個暴徒頭目重新復甦，正搖頭晃腦紅著眼朝她再度撲去。

　　張榮方腳下一點，身形加速，從兩人身後一一出手。

　　兩個暴徒身體的血液迅速被吸收，陷入僵直狀態。

　　然後再補刀兩下，這兩個靈衛終於徹底倒地，身體泛黑，迅速化為黑灰。

　　「沒事吧？」張榮方看向張真海。

　　「沒…只是…有點累。」張真海美目通紅，高聳的胸膛劇烈起伏，不知道在此之前和那兩人打了多久。

　　「因為好手不多，能幫我的人不多，所以…所以不能同時殺死這兩人，好不容易殺掉一人，另一個又上來糾纏…」她解釋道。

　　「沒關係，不是你的錯。」張榮方皺眉。這等麻煩只要不是拜神，都難解決。

　　讓他心中有些沉重的是，剛剛那些紅巾暴徒的反應，有些不對。

　　「你有沒有發現，這些紅巾暴徒，好像有問題？」他沉聲問道。

　　「是的！屬下剛到這邊的時候，遷徙隊的護衛高手還有幾人存活，還在苦戰，當時便發現不對了。」張真海迅速道。

　　「這些人悍不畏死，身體素質也不像尋常百姓。就算隨便一個暴徒，也堪比習武多年的入品武者。這不正常！」

　　她頓了頓，肅然道。

　　「一個武人有多難培養，需要花費多少時間，大人也清楚。絕不可能像他們這樣隨便放出來當消耗使用。這裡面必定有問題！」

大頭寶珠

第477章 預兆 三

  「難怪這紅巾軍能這麼快攻破那麼多城池擊潰那麼多駐紮靈軍.」張榮方神色肅然。

  正在這時，遠處有人影迅速靠近。

  「報！」

  是逆教的身法高手。

  那人來到張榮方身前，單膝跪地，急聲道。

  「觀主！丁瑜大人那邊出事了！丁大人身受重傷，帶去的人手只剩兩個，雲啟大人現已帶著丁大人重傷返回！已經到觀內了！」

  「.」張榮方面色微變，「真海你帶人隨後過來，我先過去！」

  「是！」

  話音未落，張榮方便已全速朝著願女峽谷方向返回。

  *

  *

  *

  距離巫山府數百里外，一處名為錢金山的地方。

  山中深處，立著一座牆體被完全塗抹成黑色的莊園。

  莊園內此時正傳來哈哈大笑聲，震動周邊山林。

  「山省由周老弟負責，當真是一路平坦，毫無阻礙啊！不愧是曾經掀起符波瘟疫大災的鳴神大教，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啊！」

  一名老者紅光滿面，袒胸露乳，露出強壯上身，正在周圍紅巾紅甲精銳的護持下，和另一人相對而坐，飲酒暢談。

  在老者對面端坐的，是一頭戴白色雲紋方帽的長須文士。

  文士身材削瘦，雙目狹長而明亮，一手端著白瓷酒杯，露出矜持微笑。

  「山省這邊，僅有的抵抗也就是那幾個總領，但他們人數有限，就算四處親自出手，也無力回天。」

  「正是如此，大道教，真一教，西宗，加起來也就三個總領宗師。至於天鎖黑十在這邊分部已經撤離，所以真正的對手，也就是他們。再加上雪虹閣出身的靈軍省督四人。」老者一口喝掉自己杯子裡的酒水。

  「更何況，現在大都那邊抽調力量，還要應付那邊暴亂」

  「不」文士微微一笑，「五教圓環的總領，不會出手。相反，他們還巴不得我們如此行事。」

  「說得也是，這群人貪生怕死慣了，早已不敢拼命。」老者點頭贊頭。

  文士沒有回話，只是微笑。

  兩人再度倒酒，碰杯，對飲。

  「不過，這等一次性手段不可持久，被激發全部潛力的暴民完全就是損耗品，頂多幾年就會衰竭而亡。我們必須要在大面積衰竭之前，確定勝負局。」老者出聲道。

  「胡兄不必著急，很快很快會有人入局，收拾殘局。」周姓文士微笑道。

  「還是周教主深思熟慮，早有謀斷，厲害！」老者笑道。

  「哪裡，若非胡兄帶來的大片泉峰毒，我這邊也沒那麼容易成事。」周姓文士輕聲回道。

  這一次的千教盟行動，徹底放開萬教牧約，導致大靈四處燃起硝煙。

  無數被拜神武人吸食空了腦髓的暴徒，被短暫耗盡潛力，改造成只能存活幾年的狂熱暴民，席捲周圍一切城鎮。

  同時間，整個千教盟分別派出了十二大將，分別坐鎮十二行省，總管所有局勢。

  周姓文士周義堂，便是山省的總管大將。也是這十二大將之一。

  同時，他也是千教盟加盟的密教中，名為鳴神教的當代教主。

  千教盟宗師不多，所以他雖然只是前年才突破，但在如今急缺高端力量的形勢下，也分得了一個大將位置。

  「如今山省這邊已有七成城鎮處於我等包圍中，剩下的是義盟和靈軍占據。省督阿莫野剛上任不久，面對這等形勢，怕是要拼命了。」周義堂神色恢復平靜。

  「交給老夫解決。一個區區三空罷了。靈人高高再上太久了，一個三空居然也能管轄一省之地，簡直是笑話。」胡姓老者冷聲道。

  「胡兄出手，自然手到擒來。解決省督後，我等便直接攻下巫山。」周義堂點頭道。

  他正要繼續，忽然外面有一紅甲女子迅速靠近，小聲在其耳邊耳語幾句。

  「教主，巫山府附近有一股小隊失去聯繫，應該是被解決了。」

  周義堂微微點頭，面色不變。

  「沒關係，偌大一個山省，有些奇人也很正常。不是剛攻下來那個雲海鎮麼？從裡面動作快點，選兩千人放過去。記得多分十幾隊。」

  「是！」女子點頭離開。

  「怎麼了？」胡姓老者也聽到了兩人交流。

  「無事。萬教牧約不再起效，尋常平民也能直接轉化為暴徒，其中體質好點的也能輕鬆轉為靈衛。若非我帶來的教眾不多，轉化速度太慢，整個山省不過囊中取物罷了。」周義堂笑道。

  沒了萬教牧約，凡人可以被強制拜神，然後被吸乾淨所有腦髓，轉化為暴徒。

  如此刺激全部潛力，性情失去理智，只會遵循欲望四處破壞。

  這樣的暴徒只能存活幾年，淪為流動天災。

  所以，無論是老者還是周義堂，都對損失的百人小隊毫不在意。

  *

  *

  *

  雪地間，張榮方身形化為虛影，飛速在一道道暴徒身後一閃而過。

  一秒後，周圍十多名暴徒同時僵直在原地，額頭紛紛塌陷，到底身亡。

  「殺！！」不遠處一個紅巾軍頭領面帶狂熱，身體轟然爆炸，化為大片靈線，橫掃周圍一切活物。

  兩個圍攻的逆教高手猝不及防，被當場切斷身體，直接斃命。

  張榮方救援也來不及，只能面色難看的望向那團還在恢復的靈線。

  靈線的鋒利程度，就算是他也不願意上去嘗試。

  等到過了一小會兒，靈線迅速回縮，張榮方才腳尖點地，倏然出現在那暴徒身前，一掌按住其額頭，吸血後震碎其心臟，使其化為黑灰，慢慢消散。

  「山省的靈軍都死絕了麼！？人都到哪去了！？」張榮方看著周圍死傷了十多人的逆教屬下，心中肉疼不已。

  就在他返回峽谷的路上，正好遇到有數十暴徒瘋狂衝擊峽谷守備。

  當即出手制止，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這群暴徒簡直就是蝗蟲！對付高手，他們不算什麼。但對付實力不強，不入超品的武者，簡直就是碾壓。

  「把傷員帶進峽谷，其餘人換班警戒！」丟下命令，張榮方迅速進了峽谷，很快便在一處剛開闢的洞窟內，看到了又一次重傷的丁瑜。

  「大人.我又讓您失望了.」丁瑜面色蒼白，咬牙躺在病床上。

  他整個人從胸膛往下，所有身體都成了一團血肉模糊的混雜物，分不清骨頭和肉在哪。

  雙腿徹底沒了。雙手也只剩兩節胳膊，前臂徹底消失。

  「那邊鎮上誰能把你傷得這麼重？！」張榮方看著這傢伙的傷，自己都感覺肉疼。

  「沒高手，就是他們人太多了.」丁瑜咬牙道。「我拼死殺了六十幾個，差點沒跑出來！」

  「藥商呢？」張榮方沉聲問。

  「死了。一個活的都沒。」丁瑜嘆道。

  「好好養傷。」張榮方拍拍他肩膀，心中越發沉重。

  連丁瑜這樣的超品，還是被自己換血過的高手，都落得如此下場。可見那邊的局面糟糕到何等程度。

  「沒事的，我這點傷很快就能好！」丁瑜咬牙道，「只是我帶去的那些兄弟.」

  他帶去十多人，結果現在就自己三個回來。

  傷他確實沒說錯，張榮方現在已經能看到他受傷的地方開始生長。

  血裔的恢復能力之可怕，可見一斑。

  一旁的逆教等人看著這一幕，也是狂咽唾沫，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

  不是拜神，還能有這等恢復力，下半身都快沒了，還能活著回來。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一般武者的範疇。

  「對了，觀主，我在那邊的時候還得到一個消息！」丁瑜繼續道，「現在靈軍的情況很不好，已經有好些個村鎮徹底沒人了。大半人口都成了暴徒。我們巫山府附近的官道基本都被斷了，進出運輸的糧隊全沒了。那些暴徒什麼都搶，什麼都要！」

  「斷糧了麼.」張榮方很清楚，別的什麼都可以暫時沒有，但若是吃的出現問題，那亂子可就大了。

  「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他瞬間腦海里聯想到了姐姐姐夫那邊。

  姐夫作為主政巫山府商務的主官，現在絕對是焦頭爛額。

  巫山府作為山省首府，現在還算穩定，但看接下來的趨勢，必然也會亂起來。

  從洞內出來，清素麵色肅然，快步迎上來。

  「觀主，周邊所有官道運輸道路都斷了，藥物供給和糧食供給是重中之重，必須儘快打通才是。」

  「省督那邊什麼反應？」張榮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大靈駐軍。

  「已經在調動軍隊，應該是打算正面絞殺清理所有暴徒了。」清素回道。

  「看看效果。」張榮方沉聲道。

  「奇怪的是，大道教，真一教，西宗，都沒有任何表示，按理說他們平日裡也會主動出手相助，穩定地區安寧，但這次」清素無法理解。

  「暴徒里有拜神靈衛，就代表必定牽扯了宗教勢力我先去把人都帶回來，然後大家守住峽谷，靜候時機。」張榮方吩咐道。

  「明白！」

  從洞窟前離開，張榮方看著遠處已經開始忙碌起來，在峽谷出入口堆積石塊，建造阻擋掩體的逆教成員。

  「先試試看，徹底清理一遍周圍暴徒吧。」

  如果可以的話，其實大量傳播血裔，才是最方便的辦法。

  但血裔製造，極有可能引起神佛勢力的聚焦。

  如今岳師好不容易壓下之前的事，最好不要節外生枝。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靠自己親自出手。

  心中確定下，他正要動身，在峽谷周邊自行巡視。

  以他的身法速度和耐力，完全可以連續巡視幾天幾夜不休息。

  只是這樣太過費時，而且極其耽誤自己的修行。

  但此時此刻，也是權宜之.

  轟隆！！

  猛然間，遠處巫山府方向，一團巨大火光轟然沖天而起。

  張榮方猛地扭頭，看向那邊。

  「怎麼回事！？」他心頭一突，腳下一點，人已急速沖向那邊。

大頭寶珠

第478章 預兆 四

  巫山府內，偏北面的城區，此時正有一大片火光沖天而起。

  大量救火的人提著水桶，從各個方向打水出來，朝火焰潑去。

  但比起火勢的蔓延，這點水根本杯水車薪，毫無意義。

  更外圍，一群群綁紅布在上臂的暴徒狂笑著和駐守靈軍廝殺成一團。

  幾個身手極強的傢伙，正和城內的世家高手斗在一起。

  巫山府雖然是山省府城，但實際上日常里的頂級武力，也就只有城內的世家大族供奉的高手，以及隱居在此的幾個超品武人。

  除此之外，別無更多。

  面對這群紅巾軍暴徒沖入，一開始根本沒什麼人注意。

  直到他們開始當街燒殺搶掠，肆無忌憚連官差也殺。

  才有武人趕到。

  結果武人也被殺，官差於是調動更多人前來。

  雙方就此開始混戰。

  府督帶兵在外巡視，此時城內就只有鬆懈的幾個大族輔助協防。

  結果卻是被一路突破，最終城內的彈藥火藥庫被引爆。

  大量爆炸火焰飛射開來，引燃城內不少木質建築。

  轟！！

  又是一道火光沖天而起。

  火藥庫二次爆炸，濺射出大片刺目火焰。

  靠近城門的街面上，人群已經四散離開，朝著遠處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火焰灼燒木牆的哢哢聲。

  一些民居里還有壓抑不住的驚恐哭聲。那是住在這裡，不想逃跑，抱著僥倖心理的少數居民。

  哭聲很微弱，在火焰燃燒聲中被完全壓蓋，一般人也聽不到。

  但張榮方卻是聽到了。

  他縱身從一棟完好的木樓上一躍而下，落在冷清髒亂的街面上。

  地上到處是丟下的外衣，吃食，小貨物等，偶爾能看到一些地方有少許血跡。

  遠處還隱隱傳來兵器交接的打鬥聲。

  『居然這麼嚴重！？』一開始他還以為只是被偷襲了，但現在看來.居然是從城門處攻進來的？

  他心中擔心姐姐姐夫那邊，當即腳下一點，飛速朝著木赤府方向趕去。

  一棟棟樓房民居在兩邊掠過，有的民居已經被破門而入，有的還好。門被關得嚴絲縫合。

  張榮方越是朝著木赤府方向趕去，便越是聽到打鬥聲，槍擊聲越來越響。

  不多時，他看到前面街上倒了兩輛馬車，死去的馬匹血流了一地。

  嘭！

  一聲悶響後，幾名暴徒被重擊打得飛起，往後重重摔在地上，很快閉目咽氣，失去生息。

  張榮方心中一動，迅速縱身躍起，連續攀升，在一處酒樓的樓頂上落下，朝那邊望去。

  只見遠處木赤府位置，里三圈外三圈的包圍了一大片靈軍。

  這些靈軍正在武道高手的配合下，對周圍的暴徒進行列陣絞殺。

  他們一排排的輪流射擊火槍和弩箭，訓練有素，渾身重甲。

  一般暴徒全力揮動武器打過去，也只能在他們身上打出小小凹坑。

  遠遠望去，張榮方的暗光視覺能清晰的看到，人群保護著的正中，姐夫和姐姐正面容肅然的和一名身材魁梧強壯的靈軍將領商量著什麼。

  很快，木赤府周圍的暴徒基本也都被清理差不多了。

  幾個高手被一圈圈的輪流圍殺，眼看也是快不行了。

  張榮方鬆了口氣。

  知道這邊一切安全。

  如此看來，能衝進巫山府的暴徒只是一小股，他心中思路閃現，思索這些暴徒的真正目的。

  引爆火藥庫，意味著火藥對他們威脅最大。

  再加上之前切斷周圍路線補給，放出類似炮灰一樣的暴徒到處劫掠。

  他們這是要分割圍死各城！?

  張榮方心中瞬間聯繫到一起。

  「不好了！！府督大人死了！！」

  忽地遠處隱隱有驚恐的呼喊聲飄來。

  張榮方眼神一凝，迅速朝那邊趕去。

  他身法極快，只是十幾息便到了喊聲傳出的位置。

  只見城內的一大片廣場上，足足有上百靈軍和暴徒倒在地上，存活者寥寥無幾。

  一小隊的才趕到的靈軍，正從外側沖入，檢查地上同僚。

  其中十來人抬著一個身材魁梧的老者屍體，朝外慢慢走去。

  留下兩名靈軍將領面色蒼白，小聲急切的討論著什麼。

  張榮方心頭一沉，勢態發展到連府督都敢殺，這已經相當於造反了。

  他認得那老者屍體，確實就是巫山府的府督。

  府督是軍隊在此代表，還是靈人貴族出身，現在連靈人貴族也敢殺駐守山省的總督呢！？

  雪虹閣保護的拜神呢！？

  還有大道教，真一教，西宗，在附近的頂尖高手呢？

  一重重疑問在張榮方心頭閃現。

  他開始縱身飛速在樓頂跳躍，藉助暗光視覺到處查看周邊局勢。

  還好的是巫山府內，除開一開始的大火爆炸引發騷亂，之後沖入的暴徒被迅速圍剿殺滅，局面很快便穩定下來。

  受傷嚴重的，也就靠近進城區域的街區老百姓。還有火藥庫和附近房屋。

  確定了府城危險解除，張榮方馬不停蹄，出城，不時登高查看紅巾暴徒下落。

  礙於暴徒的零散分部，張榮方採取的是圍繞巫山府，一圈圈的巡視高速搜索。

  他如今的耐力極強，一圈圈不斷狂奔飛掠，一直到天色黯淡，才發現第一股衣衫襤褸，神情狂熱的紅巾暴徒。

  山林中，臨近夜晚，這群暴徒一個個動作敏捷，幾乎全都相當於入品武人。

  他們排成長線，迅速朝著附近最近的一座城鎮衝去。

  帶頭的頭領是個獨眼龍壯漢，單眼充血漲紅，手裡提著刀盾，口水嘴角不斷滴落，卻還不自知。

  張榮方眼神一冷，從樹杈高處縱身落下，正面朝著這隊人撲去。

  人數一共上百，但在他眼裡僅僅只是上百隻螻蟻。

  關鍵是，他想從這些人身上獲取真正的情報，他們到底是從哪來？隸屬於什麼勢力！？真正統合一切的人是誰，在哪！？

  輕輕落地，張榮方沒有詢問，閃電近身，一掌重重拍向當頭一名暴徒胸膛。

  那人只覺得眼前一花，胸膛劇痛，人已倒飛出去，撞到後方十多名暴徒，瞬間咽氣。

  「誰！！？敢阻我紅巾軍行動！殺了你！！」頭目獨眼龍停下腳步，舉刀狂吼。

  可惜怒吼只是無能狂怒。

  一道灰影閃電般在人群中來回曲折，穿梭不斷。

  每觸碰到一人，便有一人倒地不起。

  短短數秒，竟然便倒了十幾人！

  暴徒居然一點也沒畏懼之心，揮動武器四處亂砸亂打。

  但就是這麼應對下，又幾秒過去。

  人數倒了一半。

  山林間，張榮方身如鬼魅，禦敵先機的發動下，所有暴徒的舉動在他心中如照明鏡，清晰可見。

  他隨意穿梭於人群間，手指隨意點出，宛如雨點般落在每一個人的胸膛心臟。

  沒有人能擋住他。

  攻擊也好，防守也好，在他面前都宛如漏洞百出的氣球。

  輕輕一點，便是一條性命。

  很快，人數繼續減少，只剩下最後三人。

  其餘一地的屍首橫七豎八倒在地上。

  獨眼龍和他的兩個副手，是隊伍里地位最高之人，被張榮方留著最後解決審問。

  唰！

  張榮方身影停頓，終於浮現在三人前方。

  毫無訓練，沒有高手牽制的亂軍，在宗師眼中，基本可以無視。這場戰鬥從頭到尾都只是屠殺。

  「說吧，誰派你們來的？說得好，我可以考慮饒你等不死。」張榮方平靜道。

  暗淡天光下，三人面色扭曲，看了看周圍地上的屍體，他們臉上沒有絲毫畏懼之色。

  「殺！！我有神之祝福！能不死不滅！誰能殺我！誰能！？！」獨眼龍大吼著，第一個沖向張榮方。

  嘭！！

  剎那間，他全身轟然爆開，化為無數靈線沖向四方。

  張榮方早已看出對方體內的靈線異常，身體往後急退，剛好落在靈線揮舞的極限距離。

  他剛停下，另外兩個副手也好到目標，迅速從兩邊衝過來。

  嘭嘭兩聲巨響，兩團靈線同樣爆開。

  這三人居然情願自爆，也毫不求饒！

  張榮方輕盈避開新的兩團靈線，心裡越發感覺不對。

  等了一會兒，靈線消散，回縮，重新凝聚人形。

  他這才上前，乾脆的一人一招，吸乾血液打死。

  做完這一切，他才有時間仔細檢查周圍屍體。

  不知怎麼的，張榮方總感覺這些人有問題。不是神智上的問題，這點是個人都能看出來，而是其他方面。

  隨著一具具的屍體檢查，很快，張榮方來到一具有些特殊的屍體前。

  輕輕抓起死者頭髮，將人提起。

  這是一名女性，而且還是穿著灰布衣裙，姿色不錯的年輕女子。

  但在這裡，她面上滿是扭曲，狂熱，身上也絲毫沒有鍛鍊過的痕跡。

  就這樣的人，居然也會成為暴徒？

  張榮方蹲下身，仔細檢查屍體狀態。

  身體一切正常，器官肌肉骨骼，都和常人一樣，倒是腿部肌肉有些撕裂拉傷痕跡。

  『這樣的人，是怎麼爆發出入品武人的素質的？』

  張榮方眉頭緊鎖，目光在屍體上掃視。

  他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又抓不住重心。

  在他面前的這人一切正常，可為何會出現那般神智狂熱變化？

  『這種感覺，和當初血神盜的狀況很像.』

  他不自覺的回想起，當初自己在海島上遇到的那些血神盜，他們就是這般，狂熱不畏死。

  但這一次，是數量規模更大，更多的大災。

  站起身，他畢竟醫道不是很強，檢查了下，確定沒問題，只能起身。

  『如果說，這種狀態也是被某種宗教改造而成，那麼那個所謂的萬教牧約等等！』

大頭寶珠

第479章 預兆 五

  忽地張榮方想起之前冉欣悅給他提起過的隱秘。

  很快他再度蹲下，眼神掃視，然後托起屍體頭部，輕輕掂了掂。

  「重量有些不對！」

  他睜大暗光視覺，仔細掃視女子腦袋。

  看不出什麼情況，暗光視覺只能看穿表層情況，這麼看起來，一切正常。

  但.

  噗。

  張榮方一根手指精準的刺入女子眉心。

  然後拔出。

  「空的！？」他眼神冰冷，終於明白了哪裡不對。

  他手指刺入屍體頭部時，破開一開始的一層頭骨和腦髓後，更裡面的地方，居然有大大小小的空洞！？

  站起身，張榮方心中越發明白，極有可能是人為製造的災難。

  他目光掃視，循著這群人來時的路線，腳下一點，飛速追去。

  一路循著痕跡，很快，越過山林，丘陵，來到一處一片安靜的小鎮子。

  鎮外立著一塊石碑：南興鎮。

  站在外圍，他往裡望去，鎮子裡房屋錯落有致，一片安寧。

  可就是看不到一個人。

  張榮方心中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腳下一點，急速進入鎮子。

  鎮內，家家戶戶門戶大開，到處都有人活動留下的痕跡。

  但就是沒人。

  一個人也沒有。

  進了一戶人家屋子，他還看到桌面上擺著吃過飯菜後的空碗筷，地上衣服雜物亂七八糟撒開，也沒人收拾。

  『這些人，走得很急.』

  稍微檢查了下屋子情況，張榮方離開小屋，筆直朝著鎮上最豪華的一棟小樓趕去。

  小樓內，倒是倒了一具屍體，看起來是名武官，七竅流血，躺在大門邊。

  屍體周圍有蒼蠅小飛蟲環繞，臭氣難聞，顯然死了不少時間了。皮膚也有些發青，身體也微微膨脹變大。

  張榮方進到樓內，眼瞳微微一縮。

  在一樓地面上，正用鮮血畫了一個碩大的怪異圖案。

  那圖案似乎是個手持花瓶的三頭怪物，但因為畫功不好，只是大概認出是個什麼東西。

  圖案邊上，一個白髮蒼蒼，身材佝僂的老人，正蹲在地上，嘀嘀咕咕的說著不知道什麼話。

  「老人家，請問這裡是什麼情」張榮方皺眉出聲問道。

  嘭！！

  剎那間，老人全身爆開，化為無數靈線朝他橫掃而來。

  所有靈線延伸到極致，也只能夠到張榮方身前空處，差一點才能碰到人。

  很快，靈線收縮，恢復老人身體，但還不等他出手，老人便渾身發黑，自然倒地，化為黑灰消散。

  『完全不留下任何線索麼？』張榮方心頭一沉。

  靈軍雪虹閣那麼大的勢力，沒動靜，諸多教派也沒點聲響。

  就只有這些暴徒肆無忌憚劫掠一切。

  他心頭一動，上前檢查地上圖案，將其仔細記在心頭。

  然後確定沒有其餘線索後，才迅速閃身，離開小鎮，朝著義盟亂軍占領的其中一座城池趕去。

  最近的亂軍城池是凌舍城。

  十多分鐘後，他到達凌舍城外的一處小山坡。

  站在山坡上，張榮方遠遠眺望過去，只能看到城內軍隊來回巡視，守備森嚴。

  外面重新被新修建的厚重城門堵住進出口。將大靈廢掉的城池城牆重新利用起來。

  義盟的軍隊也緊縮不動，顯然是知道點什麼。

  當即，他腳下一點，縱身撲向城池。

  如今天女等人早已不知所蹤，逆時會的人一個也聯繫不上。

  岳師那邊也詭異的毫無動靜。

  這場動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各方都在相互糾纏，默契的等待著什麼。

  「什麼人！？」忽地城牆上，一人遠遠大喝。

  城牆周圍所有遮掩視線的樹林都被砍伐，完全是一片寬闊。

  數百米的範圍內，任何人影靠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就算現在入夜了，也有品級高手負責夜間警備。

  張榮方才一靠近，便被發現。

  他也不意外，除非他能一瞬間越過數百米距離並登上城牆。否則，按照對方的戒備程度，不可能不會被發現。

  「我乃附近才搬遷來的人仙觀觀主.因近來暴徒動亂，特來求教義盟高人。」他走近過去，報出此時的名號。

  聞言。

  城牆上的一人遠遠看了他一眼，迅速和身邊之人說了幾句話。

  很快，士兵下去報訊，沒有等多久。

  一道白衣人影驟然從城牆上一躍而出，後背有簡單翼裝滑翔飛出，不多時，便輕飄飄的落在張榮方身前十米外。

  「原來是張公子親至！有失遠迎！抱歉！」白衣人面容憨厚，國字臉，眼神誠懇，屬於一看就感覺像好人的老實面相。

  「在下林釗，是暫時在此地負責守備的義盟城主。不知公子前來，有何吩咐？不如先進去詳談？上面已經交代了，只要是您的要求，能相助的一定盡力而為。」

  「不用了，我就問一句，這場暴亂，到底是怎麼回事！？」張榮方沉聲道。

  他沒那麼善良，也不關心其餘人的死活，但沒有吃喝，他和身邊之人都得喝西北風，還必然會大大影響屬性點的積累速度。

  「.公子不知？」這林釗微微訝然。

  「我難道應該要知道？」張榮方蹙眉。

  「這」林釗苦笑了下，「這紅巾暴亂，帶領者最初為千教盟，但光靠千教盟，發展不到如此大場面。您難道沒發現，各大教都將自己最精華的教眾提前聚集，轉運離開了麼？」

  「你是說？」張榮方心頭一沉。「他們早就知道，會爆發此事？」

  「紅巾暴徒雖強，但各教也不是吃素的，各省總領都是超品中的頂點，宗師級的大人物。

  但現在為止，您看他們在哪？」林釗苦笑道。「就算是我們，也只能勉強自保罷了。」

  「默認麼？」張榮方忽地明白過來。

  這場動亂，或許是各方勢力都共同默認了的大災。

  所有高層都在旁觀，只有底層在受苦，人民在被收割。

  「公子不必擔心，若是有需要保護之人，大可送到我們這邊來。」林釗繼續道。

  「為什麼？」張榮方沉聲問。「殺這麼多人，為了什麼？有什麼好處？」

  「抱歉.下官，也不知道。」林釗嘆道。

  遲疑了下，他看向張榮方。

  「不過，下官之前得到一則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說！」張榮方微微一振，看向對方。

  「據說，本省的大道教道宮，原本有正義之士準備派出高手配合靈軍鎮壓暴徒，但中途被天誠宮壓下了，行動也停止下來。至於原因，沒人知道。」林釗壓低聲音道。

  「消息當真！？」張榮方聲音一冷。

  「這事，知道的人不少，公子您去山省大道教總領所在的浮山城，就能打聽到。當然，至於是真是假，下官就無法分辨了。」林釗回答。

  「多謝！」張榮方沉默了下，抱拳道。

  「公子可是要前去浮山城？」林釗繼續道。

  「正是。有何見教？」

  「下官得到消息，最近可能有暴徒試圖衝擊巫山府城，公子若是無事，最好還是先帶人遷徙離開巫山，安頓好親友為上。」林釗好心勸說。「若是擔心路上遇到麻煩，可先來我城中暫住。」

  「多謝林大人好意。」張榮方明白這是對方的好心提醒。

  但他對願女峽谷更有信心。在願女安靜狀態下，峽谷的安全性，要比巫山府更強。

  只是姐姐姐夫那邊，關鍵時刻，可能要想法去接人出來。

  *

  *

  *

  雪粉飛掠，風聲呼嘯。

  大雪山深處，巍峨聳立的雪虹閣總閣內。

  一名渾身穿戴著灰白石頭鎧甲的高大男子，正緩緩一步步走進敞開大門的主廳——萬鈞堂。

  萬鈞堂高二十二米，寬四十五米。整體呈長方體，邊角有圓潤鈍化，四面牆壁一片灰黑。宛如一座巨大尖頂教堂。

  大堂內，一座座渾身重甲，手持長弓彎腰射擊的黑色人石像，排列在進門的通道兩側。

  每一座人像都至少有六米高。

  天頂上，懸掛著一盤盤蠟燭巨燈。

  它們就像一朵朵明亮金花，由九十九支燭台組合而成，排成花卉圖案，為整個萬鈞堂提供光亮。

  石鎧男子慢慢一步步走進主堂，靴子踩在地面，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回聲不斷。

  走到中段，他忽地停了下來，抬頭往前看去。

  萬鈞堂最深處盡頭，一張巨大的石頭座椅邊，正站著一個讓他異常熟悉的老面孔。

  「老岳啊。好久不見了。你來這裡作甚？」男子認出對方身份。

  那人是大道教當代掌教，號天下第一高手，疑似當代月王的岳德文。

  「閒著沒事，過來看看。」岳德文笑眯眯回道。他依舊是和張榮方見面時的灰色斗篷遮住全身。

  臉上也依舊帶著一直都有的微笑，只是這笑容，在萬鈞堂這裡，卻透著一絲危險之意。

  「伱來找老豆？」男子問。

  「是啊，好些時間沒聯繫，總歸有些想念。」岳德文笑道。「所以，他人呢？」

  「十二閣主中，他排名第一，身為大閣主，為我副手，實力比起你我也不遑多讓。難不成你還擔心他出事？」男子平靜道。

  「總閣這不是明知故問？最近這局勢有些不對，之前你們雪虹閣，居然還背著我派人去查我那寶貝徒弟.此事，有些不地道啊.」岳德文回道。

  雪虹閣派大宗師查人，查的居然還是他認可的道子。而身為副閣主，排名第一的老豆居然沒有半點通知。

  這不對勁。

  所以他來了，要弄清到底這邊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