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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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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滾開] 我的屬性修行人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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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15 01:15:29 |只看該作者
520潛心 二

  嘭!嘭!嘭!

  一次次巨響不斷在迷霧中炸開,化為波紋氣流,擴散四周。

  石神也好,張榮方也好,此時兩者都是五米身軀,因為沒有其餘參照物,遠遠看去,就像兩個身高正常的普通人在玩捉迷藏的遊戲。

  張榮方一次次躲避後出手,集中對石神的頭部,心臟,四肢,進行要害攻擊。

  可完全沒用。

  他的出手,不管力量多大,都無法對石神造成傷害。

  頂多就是讓其皮膚泛黑一點,而就算是這點黑,也很快便自動癒合。

  無法破防!稍不注意被對法打出的黑色波紋波及,還會身體麻痺,動彈不得,至少被麻痺一秒時間。

  在這等層面的速度交手上,一秒,足夠張榮方被石神重創三次。

  好在他禦敵先機逐漸掌握對方的行動規律,躲避也越發輕鬆。

  除開無法傷到石神,其餘的都已經逐步納入節奏。

  在嘗試了所有能動用的手段後,張榮方一個後躍,避開石神的筆直重拳,輕輕落地。

  他皺眉看著這傢伙,開始感覺到極境們沒有魔兵就對上靈將的痛苦了。

  完全無法造成任何傷害!這還怎麼打?

  「算了。」他深吸一口氣。「還請三位出手相助。」

  同時間,三股無形力場從他後背一下綻放,如波紋擴散開來。

  嗡……

  四周疑雲詭霧迅速淡化,消散。

  就算是正在猛撲而來的石神,身體也飛速淡化,模糊,消失。

  張榮方眼前一暈,四周再度恢復成村子安靜的白色景觀。

  他被硬生生從疑雲詭霧中拉出來了。

  『離開這裡,是你最好的選擇。石神敢對你出手,必定在其他地方還有標記,不懼怕墜入遺忘深淵。』白鱗道。剛才她也出力了。

  張榮方看著周圍村子,村民已經被基本肅清。

  一同過來的人仙觀成員,加上剛剛救下的兩個小孩子,便是此時唯一站著的活物。

  『三神幫不了你多久,他們本體不在,而這裡是石神的祭祀之地,它們鬥不過這傢伙。』白鱗繼續道。

  『我還會被拉入疑雲詭霧?』張榮方沉聲問。

  『他們的力量隔絕不了多久。你繼續留在這裡,隨時可能會有危險。』白鱗回答。

  張榮方掃視周圍一圈,當機立斷。

  「撤!」他一身低喝。

  所有人仙觀之人,紛紛起身聚集而來。

  「帶上那兩孩子。」張榮方看到蹲在爹娘屍體邊的彤彤姐妹兩。

  在他們出手前,兩姐妹爹娘便被這些村民活活砸中要害。

  或許他能用轉化血裔去救人,但張榮方還是選擇了袖手。

  他不會再貿然製造血裔,同時,姐妹倆的爹娘大概率也看到過石神本相,能不動手殺人,已經是他很大的仁慈了。

  「走!」聚集所有人後,他最後看了眼這村子,轉身率先離去。

  在真正找到如何殺傷神佛之前,他估計是暫時不會再來了。

  『能傷害到神佛的,只有神佛?』張榮方忽地想起之前帝江前輩對他說的這句話。

  到此時,他才真正有所體會。

  *

  *

  *

  巫山府。

  「來…叫舅,舅。」張榮方伸手輕輕取戳著外甥嫩都都的小臉。

  搖籃裡的嬰兒小臉皺巴巴的,但比剛出生那幾天好了太多了。

  「伊伊呀呀呀!」張煥清揮舞小手,黑亮的兩隻小眼睛盯著張榮方,發出歡快的笑聲。

  「看看他多喜歡你。」張榮瑜在一旁輕輕搖晃著搖籃,笑道。

  「畢竟是親舅舅,天然便是多一份親近。」姐夫速達合奇脫掉官服,正在換上府裡便服。

  「說起來,如今榮方實力也到了高品,以後等煥清大了,完全可以請他手把手教導武藝,從小奠基。」

  「我沒問題。只是看姐姐願意不,畢竟習武也是很苦的。」張榮方笑著回答。

  「我自然是想,不過煥清以後估計也不用我們操心。」張榮瑜道,「他出生便資質極其優異,以後的路…」

  不知為何,張榮瑜沒再說下去,只是看著自己孩子,一時間有些發怔。

  「孩子才這麼點大,急什麼,慢慢來。」姐夫拍拍她肩膀。

  「是啊,姐,不急,再怎麼樣,我和姐夫都在,就算以後他不成器,我這個做舅舅的,終歸也能給他在安全上托個底。」張榮方真心道。

  張榮瑜笑了笑,沒再出聲。

  她其實已經得到消息,自己兒子已經確定了,將接受七君子承繼層面的整體培養。

  他如今從一出生,以後的路,便基本已經確定了。必定會成為儒教七脈的七君子之一。

  而這樣的路,不知道是對,是錯…

  「姐?你怎麼了?」張榮方注意到她的眼神有些不對,連忙問道。

  「沒什麼…只是,在想煥清以後會是什麼樣?」張榮瑜笑了笑,「好了,不說這些,榮方,你和李甄還在聯繫麼?有沒有平日裡多走動?小甄可是好姑娘,武藝也是極高,天賦更是極強,你可得抓住機會。」

  「李甄…?」張榮方無言以對,他都快把那人忘得一乾二淨。

  「你呀,終究要主動些,別老是悶頭練武,男孩子不主動,等好的都被挑完了就來不及了!」張榮瑜叮囑道。

  「我倒是覺得美紗不也蠻好?」一旁的姐夫摸著下巴道。「若是能和榮方一起…親上加親豈不更妙?」

  「美紗也是好孩子,不過就看他們緣分如何了。」張榮瑜笑道。為了這個弟弟的婚事,她也算是操碎了心。

  「我還年輕,不急,不急…」張榮方壓根不考慮這等子事。

  在真正交手石神後,他對神佛的層面有了更清晰的認知。沒有魔兵,一般人連靈將的皮都傷不到。更別說更強悍的神佛。

  他如今一身武力,早已遠遠超出了尋常武人的極限,可就算是他,也拿石神一點辦法也沒。

  難怪逆時會也好,當年的儒教也好,都是依靠的絞殺信徒,來削弱神佛,然後一步步從外到內完成對宗教的剿滅。

  看著姐姐逗弄外甥的溫馨笑容,張榮方心中還是壓下之前的一絲擔憂。

  『看來,不能急,慢慢來…慢慢來。我蹲他個一年不出去,使勁了堆屬性,就不信刷不出能對付神佛的特質天賦!』

  只要隨著時間推移,他不信找不到對付神佛的其他辦法。

  *

  *

  *

  大都・地下天寶宮。

  整個大教盟的所有靈將,此時在中心神殿內,圍坐一圈。

  四面牆壁掛著銅製蓮台鯨油燈,頂端天頂鑲嵌有一顆人頭大小藍色夜明珠。

  黃光和藍光將整個神殿映照得一片陰森。

  「現在局勢已經明朗了,所有反對者全部剔除,留下的都是同意加入的。」

  真一教的清易道人出聲道。

  「白十教呢?」科西沃沉聲問。

  「他們不願蹚渾水,返回西洋了。」清易道。

  「若是我早知道你們要幹如此大事,本座也一樣第一時間遠遁海外!」元師不爽的尖聲道。

  「你現在也可以走。」天鎖教的命鏈莫古杜亞冷冰冰道。

  「嘿,你這是在激我?」元師視線冰冷,盯向對方。現在已經入伙了,他知道自己若是敢走,鐵定會被在場所有人聯手吃掉。

  「我早先便明言過,西宗皆是不潔之輩,收他們加入,純屬禍害。對我等勢力實力,不增反減。」黑十教的聖天一眉頭緊蹙道。

  「區區黑十,也敢口吐妄言!?」元師眉頭豎起,就要起身。

  「夠了!」中間的岳德文猛地出聲。

  他只是盤坐在天尊神像之下,此時閉目出聲,便有一股無形龐大壓迫感,以其為中心擴散開來。

  眾人都是心頭一凜。

  自從岳德文成功就任國師,凝聚大勢之後,其威勢越來越盛。

  大宗師能借勢蓄力,大幅度增強自身實力。這點很多人都會。

  但像岳德文這般凝聚如實質的,他們是第一個見。

  就算當初的帝師,也一樣凝聚天下大勢,也沒岳德文這般誇張。

  這才多久時間,幾人便已經感覺,此時的岳德文,在意志場強度上,已經超出了他們一個層次。再加上其人本就是天下第一的恐怖武道。無論禦敵先機還是意志場還是絕對防禦,都超越在場所有人。

  此時的岳德文到底有多強,他們已經無法估算了。

  「你等還未發覺麼?」岳德文收回壓迫氣勢,淡淡道。

  「發覺什麼?」其餘人都沒說話,唯獨元師再度開口。

  「千教盟發動暴亂,採集盡可能多的腦髓,壯大背後神佛,為何從一開始便沒被怎麼壓制?」岳德文輕聲道。

  「靈飛教不可能這麼弱,雪虹閣可還有軍主和烈將在,怎麼也不可能毫無動靜。

  但事實上,他們雖然有著各式各樣理由,可最後的結果,是真的毫無動靜…」清易輕聲道。「它們,這是在故意放縱…」

  「雪虹閣不動,四大神將中三位在明,一位在暗,還有靈飛教聖巡等人。這麼多強者,他們都不見蹤影。這是要明擺著收割我等…」科西沃嘆息道。

  在場除開元師,基本都看得明白。

  靈飛教,就是故意放任其餘教派神佛吸食腦髓。他們的意圖如今已經很明顯了…

  「如果說,我們養千教盟是為了過濾雜質,收割腦髓。那麼靈飛教的意圖,怕是和我等一樣……」

  科西沃繼續道。

  後續的話,他沒說下去。

  靈飛教,也在等待,等待他們足夠肥沃,然後一舉收割。

  「看來大家都明白。靈飛教的意思,我早有所料。」岳德文緩緩開口。

  「大教盟,和他們終有一戰,而這個時間,不會太晚…」

  他睜開眼眸,眼中此時竟然隱隱有細微銀色漩渦轉動不已,形同非人。

  「諸位為何相聚於此,想必都清楚天地交匯之事吧?」

  「若非為此,我等如何會摒棄前嫌,全部聚集於此?」命鏈莫古杜亞沉聲道。

  「什麼狗屁的天地交匯,根本就是靈飛教每隔一段時日固定的收割糧草罷了!我等如今已是第三批。」

  其餘人聞言,都是沉默。

  對於靈飛教來說,要維持龐大的天神地母陣營,所需的東西太多太多。

  而外界不同的神佛教派,本質上只是他們放任生長的糧食,只等它們成長肥碩後,便一舉收割。

  只不過這裡所謂被收割的糧食,其實就是靈飛教外的諸多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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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潛心 三

  巫山府。

  張榮方慢條斯理的在櫃檯後,用小秤稱量藥材,然後用紙包包好,收錢,遞給病人。

  「合適七天的量,拿好了,別掉了灑了。」

  「謝謝張藥師。」病人是個不停咳嗽,面色蠟黃的中年男子,看其衣著打扮,倒是出身富足。

  只是不知道為何會突然跑到這裡來開藥。

  張榮方將手來的大錢丟進抽屜,心裡估摸著,有可能是姐姐那邊悄悄的在照顧生意。

  但這些小事也無所謂了。

  反正他也只是開店找個寄托,做個身份掩護。

  隨著在巫山府定下住下後,他最近心情也越來越放鬆。

  沒人找茬,沒有動盪,沒有廝殺。

  每天只是平平淡淡的開店,吃飯,睡覺。

  倒是盧美紗,經常會莫名其妙的跑過來,沒事找事。

  就比如…現在。

  嘭!

  店門被大力推開,盧美紗一個小跳,躍過門檻。

  「看我才練的輕功,如何!?」

  她叉著腰有些得意,又從門檻上跳了出去,然後又跳進來,跳出去,進來,出去…

  張榮方木然掃了眼那只有十幾厘米高的門檻,一時間不知道她是開玩笑還是真的在問問題。

  「不錯。」

  他想了想,言簡意賅回答。

  「呵呵,你回答得這麼簡單,是不是怕我超過你?放心,我才是初學,拜師的那個高手說我雖然天賦很好,但要達到高品,至少也要三四年時間。」盧美紗微微得意道。

  「三四年?」張榮方有點不想說話了。人家正常天才三四年能到三品都謝天謝地了。

  這位倒好…想得真美。

  「你是不是以為是假的。」盧美紗頓時更得意起來。「我告訴你,我一開始也覺得是假的,後來就仔細問了他的安排。那位武師告訴我,我因為天賦過人,加上家境不錯,只要能藥材物資管飽,肯定能很快便超過大部分人。

  畢竟很多藥材,價錢太貴太貴,一般人家傾家蕩產也負擔不起。所以我比那些一般的天才快,也屬正常。」

  這理由好有道理。

  張榮方無言以對。

  「還有你別瞧不起我這輕功跳得矮,我這是才開始學,後面會越來越厲害!」盧美紗認真道。

  「那你努力。」張榮方閉目,再度開始打坐。

  最近他隱隱能感覺到,姐姐身邊有高手不時出沒,這些高手大多是也就是九品以下層次,但偶爾會冒出一兩個超品。

  在巫山府這等地方,出現超品,本就是件奇怪之事。

  超品不是大白菜,隨便什麼勢力都不會輕易派遣,畢竟很多超品本身也是潛在的未來更高層次武者種子。

  在察覺到姐姐身邊力量變強後,張榮方也就慢慢將注意力從外界,轉移到府裡。

  他需要確定姐姐這邊到底是什麼情況。到底和儒教有何關聯。

  而儒教中,獲取情報最方便的,自然便是東方堡。

  張榮方去了一趟東方堡,但東方穆的回答,卻是讓他有些無語。

  這傢伙知道的似乎也不多,只是說巫山是儒教力量聚集的其中一個地方。且還故意遮遮掩掩,不願說明。

  索性張榮方便自行派下屬在城內調查。

  「喂,過兩天,城裡有家新的西洋店開張,是之前逃難到巫山的西洋商人開辦,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盧美紗此時坐在櫃檯外問道。

  「不想去。」張榮方回道,「對了,能問個問題麼?」

  「什麼?你說。」盧美紗挑眉,她最近都習慣張榮方少言寡語的應對方式了。這一下主動詢問,倒是有些新鮮起來。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麼?」張榮方問。

  「什麼?」

  「就是,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以後打算做什麼?總不能老是往我這裡跑吧?」張榮方道。

  「……」盧美紗頓時愣住了。

  不多時,她站起身,默默朝著門外走去。

  「打擾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張榮方微微搖頭。不知道她又在想什麼。

  不過他也沒工夫多加理會,完成童願還得不斷找目標。

  當即,又閉上眼進入打坐狀態。

  時間慢慢流逝,轉眼,便又是一個多月過去。

  姐姐張榮瑜每日在府裡帶娃,外甥慢慢的胳膊小腿也粗壯起來,白白胖胖總算不難看了。

  府裡舉行了抓鬮滿月會,讓外甥在一大塊紅布上亂爬,隨便抓東西。

  結果小傢伙抓了把玩具小刀,和一本啟蒙認字書。

  於是府裡便一下多了兩個老師。

  一個是專門教導小傢伙識字的,一個是專門給小傢伙調理身體,為以後練武打根基的。

  這還沒開始練武,便每日各種藥湯輪流服用泡澡。錢財如流水般往外淌,但姐姐張榮瑜和姐夫速達合奇卻一點也不在意。

  而在外甥這邊茁壯成長的同時,張榮方也再度得到了新的屬性點,將其一股腦全丟在了生命上。

  他每隔一周,便要去挑戰一次石神。

  禦敵先機已經能保證他不被傷到,實際上,頻繁的過去交手,只是為了盡可能摸清楚,殘神的全部能力。

  而一個多月時間,已經讓張榮方瞭解清楚,石神這樣的殘神,除開神壓和不死之外,最大的難點就是絕對防禦。

  他沒辦法傷到石神。就連自己之前依靠的血,也只能對石神造成很小傷害。連皮都破不開。

  再加上對方和他同出一轍,速度差不多的自癒能力。

  剛剛出來點傷,便馬上癒合。

  這除開水磨功夫外,根本沒法打。

  於是張榮方開始一邊派人打聽魔兵下落,一邊尋找能突破神佛防禦的其他辦法。

  可惜,無論逆時會那邊,還是東方穆,還是其他地方,都沒有任何線索。

  似乎能對付神佛的,就只有一條路,那便是神佛自己。

  時間再度流逝。

  張榮方一邊派人打探尋找,一邊安穩在城裡生活,每日去姐姐那裡逗逗外甥,偶爾能聽到外面傳來的消息:以大道教為首的大教盟,橫掃各地小教派,天下無敵。

  在這般平平淡淡的日子裡。

  外甥終於能站了。

  而張榮方也終於等到了,新的生命值破百。

  *

  *

  *

  人仙台上。

  張榮方一身道袍,氣質比起之前更加沉凝,身高也慢慢縮小,恢復到了一米九。

  隨著生命屬性的增加,他現在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彷彿在不斷膨脹,變大,變大,更大。

  氣血隨著屬性的增長,越發如同炸彈,被壓縮在這幅小小的軀殼中,等待釋放。

  這種感覺很微妙,就彷彿現在的他,這幅身體體型,正漸漸成為束縛自身的道具。

  呼…

  張榮方長吐一口氣。

  氣息綿長,一直延長到一米開外。隱隱形成一陣風,吹得前面薄霧被攪亂散開。

  唧唧…

  一隻小紅鳥從天而降,輕輕落在張榮方肩膀上站定,歪嘴梳理羽毛。

  這是他在天寶宮養的那隻,被前陣子取了回來。

  人仙台下方的溪水邊,清素正和丁瑜兩個在放牛,他們現在開始合作,在願女峽裡放養牛羊牲畜。

  因為願女霧氣籠罩,牛羊們活動起來根本不用擔心走丟,遇到外層霧氣,便會自己往回走,所以完全是天然的放牧場。

  至於飼料什麼的,則是專門有大片溪邊的草坪可用。

  不夠再派人外面割點就是。

  「這就是我之前想要的生活啊…安定,平和。沒有人打擾。」張榮方嘆道。

  「師傅。」身後常玉清一身灰白練功服,腳步沉重的走上台來。

  「弟子又要發病了。」

  她面色有些發白,感覺很不好。

  「之前讓你做的,都做好了麼?」張榮方回過頭看向這個資質悟性堪稱他見過之人裡最強一檔的弟子。

  「都已經做好了。和家裡也有了交代,以後能安安心心的在這裡練功修行了。」常玉清眼神一暗。

  她只是回去留書一份,給父母,就道自己為滿足心願,決定獨自一人外出遊歷。

  之後便斷然不再聯繫,留在願女峽中,每日幫著整編人仙觀典籍,去巫山府給一些小孩子做一些稀奇古怪之事。

  雖然不理解那些事是什麼意思,但只要師傅開口了,她都會去做。

  「武功領悟得如何?」張榮方再問。

  「已經都明白了,之前試武下,純比拚招式,丁師兄他們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常玉清沉聲回答。

  「對我出手。」張榮方道。

  「是!」

  常玉清點頭,上前一步,從腰肢上輕輕一抽,取出一把軟劍。

  劍光一展,一套以大道教符法為藍本,融合其餘諸多武學,簡創出的基礎劍法,便輕巧自然使出。

  銀亮劍光對著張榮方上身削去,但被他側身便躲開。

  兩人一人攻,一人守。動作不快,但同樣速度身法下,常玉清居然宛如下棋般,提前便在張榮方躲避的方位找好角度,先行站過去。

  這樣一來,數次都打亂了張榮方對她劍招的應對。

  他越打越是驚訝。

  在同樣的身法速度下,常玉清如今對招數武學的理解,已經達到了基礎的禦敵先機程度。

  這等悟性…簡直…

  很多武人練了一輩子武,都不一定有她這麼幾個月時間厲害。

  「好了,足夠了。」張榮方手指一夾,精準將軟劍劍尖定住。

  「武功方面,你學得很好。那麼最後一個問題。武功中有意境,有蘊含創立者的精氣神意志感悟。

  但我等武人,最適合自己的,是完全以自身精氣神來創立的獨屬於自我的武學。」

  「您是指…」常玉清一愣。「創造屬於自己的武功?」

  「不止,更深一層。」張榮方笑道,「武功之境,無非身鬥,氣鬥,神鬥!謂之精氣神三面。而你如今已經明白了什麼叫身鬥,接下來,該是氣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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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潛心 四

  「氣鬥…?」

  「不錯,你可曾感覺,習武之時,是你在順從武功,而非武功契合你。若是有一門武功,天然完美的契合你自己,是否能發揮你全部的長處優勢,規避你所有的弱點缺陷?」

  「好好回去想想吧…」張榮方笑道。

  「弟子…明白了。」常玉清若有所悟。

  「對了。」忽地張榮方身形一閃,驟然靠近她。

  伸指一點。

  他指尖精準落在常玉清眉心處。

  一滴血滲出,從他劃破的傷口滲入,消失不見。

  但張榮方並未停下,而是源源不斷的逼出自身鮮血,吸食常玉清鮮血,將她的血消化為養分,再生出自己的血,補充回去。

  時間一點點流逝。

  常玉清整個人觸電般顫抖著,全身白雪一樣的肌膚,浮現出大量血點。

  她面色潮紅,雙眼滿是血絲,鼻涕唾液紛紛無意識的低頭拉成絲,掉落在地。

  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補全!在新生!

  痛楚,麻癢,混雜在一起,從身體最深處湧出,讓人無法抑制。

  「好了。」冥冥中,師傅的聲音在她耳邊迴響。

  但此時常玉清已經無力動彈了,她軟倒在地,整個人爛泥一般,連骨頭都彷彿被抽掉。

  張榮方站在一旁,注視著她,眉頭微蹙。

  他之前沒有發現,這傢伙體內,居然還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抵抗他的血液。

  常玉清體內抵抗的也是血,但濃度比起他的而言,差了很多。

  這讓張榮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事,若是常玉清是個拜神武者就算了,可她不光不是,反而只是個毫無半點特殊體質的弱女子。

  這兩種血液的對抗,才造成常玉清此時極其疲憊痛苦。

  好在很快,他加大輸血後,硬是將那種力量壓了下去。

  「你…家中可是靈人?」忽然張榮方出聲問道。

  「家父…正是靈人貴族。」常玉清艱難回答。

  「靈人貴族……」張榮方若有所思。他揮揮手,頓時有兩名女弟子上來,將常玉清抬下去。

  他忽地有些猜測,但沒有具體查證,並不清楚這些靈人貴族,到底體內隱藏有什麼秘密。

  對於常玉清,或許可以仔細研究研究。

  她一個被放棄的靈人貴族,悟性超強,還沒正式習武便已經感悟到了禦敵先機的程度。

  如今給其改換體質後,日後能達到何等高度…真是…想想便很期待啊…

  站在平台上,一時間,張榮方想了很多。

  他想到師叔祖金玉言,以她的資質,若非被人類自身的極限所限制,被半極境的神經病狀態所影響,怕是高度遠不止如此。

  而現在,有著同樣天賦,甚至似乎更強的常玉清…

  加上他賜予的血裔體質,未來…說不定會成為拜神者恐懼的噩夢…

  思路紛雜下,張榮方長長舒了口氣,終於將視線轉回了自己屬性欄上。

  『接下來,該是衝擊新的特質天賦了。』

  此時他所有的屬性點,絕大部分都已經全加在了生命上。

  只留了一點。

  『張榮方——生命399-399。』

  『可用屬性:1。』

  這一點卡住,是為了防備新的特質天賦出現,對身體造成太大影響,從而被外人發覺異常。

  而現在,一切時機終於完全成熟了。

  「來人。吩咐下去,我要閉關,所有人不得前來打擾。飲食放到洞口便是。」他忽地出聲吩咐。

  「是!」

  人仙台階梯口的守衛,連忙低頭應聲。

  這些人並非武人,只是粗通武藝的侍者道人。他們的任務便是照拂處理峽谷雜務。

  等人離開後。

  張榮方轉身走進洞內,關上洞口石門。

  來到寬闊平地正中,他深吸一口氣,閉目。

  這一次…希望能出一個對付神佛靈將的特質天賦。

  靈將全靠噴血,神佛連殘神都打不動…更別說克制他們的不死特性,神壓特性。

  現在他急需的還是破防。

  『開始吧。』

  張榮方心中凝聚出一隻手,在生命屬性後面的加號上輕輕一點。

  剎那間,生命從399,驟然跳動成400。

  洞內一片安靜,沒有任何變化。

  張榮方站在原地,靜靜等待著。

  他雙目緊緊盯著屬性欄上,特質天賦的區域。

  在接著超級視力,鮮血始祖,童願,三個特質天賦後。很快,一行新的字樣,在更下方,緩緩浮現而出。

  *

  *

  *

  大靈北部。

  大漠黃沙,漫天飛舞。

  起伏不斷的沙丘上,正有兩道人影手持兵刃,瘋狂廝殺。

  而沙丘邊緣,一隊身著白色輕甲的駱駝騎兵,正護持著一架純白薄紗轎子。

  轎子裡慵懶的半躺著一人,欣賞著遠處兩人的死鬥。

  「我和她打賭,說一百招內,她殺不死雲笑,現在看來,她快輸了…」

  「只是一個小小奴隸驅口,主將為何花費時間為其駐足?」一旁的一名駱駝騎將沉聲道。

  「茫茫大漠,她遇到了我。認出了我。這便是緣。」轎子裡的人輕聲道。

  「上天賜予了這段緣,我為何要斷去?所以,我給了她機會。」

  「可我等如今得盡快前往大都,岳德文操縱朝堂,罪不可恕,其罪當誅…」騎將不滿道。

  「那是我的事。」轎子裡之人聲音一下冷淡下來。「司馬睿,還記得規矩麼?」

  「是…屬下僭越了。」

  「記住…沒有下次。」轎中人語氣恢復溫和。

  其餘人噤若寒蟬,甚至連呼吸也不敢稍微粗重一些。

  儘管他們都是拜神,都是靈絡,都是超品。但在此時此刻,在轎中人面前,他們並不比凡人螞蟻更強。

  噗!

  此時遠處沙丘上,一名女子終於持刀,將對面一人狠狠刺穿。

  她舉起右臂,大叫著發洩著。

  「哦?她居然贏了…就差一招。」轎中人詫異起來。

  看著那名正在朝這邊跑來的奴隸女子。

  轎中人嘆息一聲。

  「世間事,總是這般讓人不可捉摸。」

  「主將?那岳德文號稱天下第一,實力到底有多強,您見識過麼?」一名騎將沉聲問。

  「不知道…說不定比當初的達米爾還強吧?」轎中人用一種無所謂的疑惑語氣回答。

  「您難道不是同其餘神將一道返回,威逼岳德文的麼?」那騎將詫異道。

  「是啊…神諭確實下來了。可也沒說什麼時候要到吧?」轎中人笑道。

  騎將微微蹙眉,這種模擬兩可的態度,讓他有些不確定轎中人的意思。

  「不急…先去雪虹閣,岳德文什麼的,等人到齊之後再說…」轎中人再度懶洋洋的躺倒下去。

  *

  *

  *

  人仙觀,願女峽。

  張榮方安靜站在洞內,閉目注視著緩緩浮現而出的新特質天賦。

  淡紅的字跡從淺到深,然後越發清楚。

  「嗯??」看到字跡的瞬間,張榮方眉頭一蹙,詫異的睜大眼睛。

  新的天賦,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按照之前的推斷,他的天賦會受身上標記的神佛影響,從而出現不同程度的傾向。

  所以,這次的能力天賦,應該是和大靈欲天這尊神佛有關才對。

  可此時此刻,出現在他眼前的,卻完全是另外一個天賦。

  『超級嗅覺-血腥追蹤。』

  這是一個看上去和之前的超級視覺相似的能力。看起來並不強悍。

  張榮方略微有些失望,但好歹顧名思義,似乎是自己能用得上的。

  很快,字跡徹底清除,浮現完畢。

  一絲絲莫名的躁動感,從他身體內湧現而出。

  一道道清涼溪流,憑空從體內浮現,然後全數匯聚到鼻腔位置,開始改造這裡的生物構造。

  痛癢麻,三種強烈感覺不斷交替。時間持續了約莫十多分鐘,才慢慢淡化,結束。

  「成了!?」張榮方站在原地,不知不覺渾身已經出了大片的冷汗。

  他伸手摸了摸額頭,一片濕漉漉。

  『好像和之前沒什麼區別?』

  『不對!』

  忽地張榮方眼神一瞇。

  他聞到了什麼味道!

  那味道就像是一條條線,他閉上眼,甚至能清楚的想像出那些線是紅色的,細長的,一直從他身上,往洞外延伸出去。

  這些線…密密麻麻,至少有數十上百條。

  而每一條,都似乎延伸向不同方向。

  有的甚至直接從洞內的石壁穿透進去,指向不知名的方向。

  『這…』張榮方隱隱猜測到了什麼。

  當即,他迅速打開石門,縱身從人仙台上一躍而下,在峽谷中展開身法。

  很快便順著一條細線,一路飛馳,找到了蹲在洞口邊,正啃著雞爪的張真海。

  唰!

  一陣微風吹拂,張榮方出現在她身前。

  紅色細線的盡頭,正好就在張真海的眉心處。

  兩人大眼瞪小眼,呆愣了一下。

  啊!

  張真海俏臉猛地一片通紅,站起身轉身狂奔逃走,轉眼般消失在遠處霧氣中。

  留下張榮方一人若有所思。

  『這個血腥追蹤,似乎是能聞到我親手締造的血裔的防衛…這已經不是嗅覺的簡單範疇了…』

  雖然不算很強力,但對於人仙觀的管理,是個很好的補充。

  特別是他因為無法約束自己製造出的血裔,從而一直不敢大量製造。

  而如今有了這個血腥追蹤,或許就能多少放開些了…

  當然,前提是,這紅線當真能找到每一個血裔。

  想到這裡,張榮方腳下一點,又順著其中一條紅線,縱身躍起,順著飛馳離開。

  這一次,他選擇的遠一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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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3潛心 五

  夜色朦朧。

  木赤府附近的一片菜場集市中。

  一道道人影悄無聲息從陰影下穿過,如同水中游魚,輕輕一躍,便從地上落到周圍牆頭。

  晚上的菜場一片泥濘,但卻空無一人,全然沒有白天的熱鬧。

  人影中,其中一個頭上綁著白色頭巾的高大男子,遙遙眺望木赤府方向。

  「那邊便是新定的君子雛龍所在?」男子雙眼反射-精光,手中握著一把金鐵折扇。

  「正是,大公子的意思是,都是門內之人,不用太過,只需廢掉那稚子經脈,讓其不可習武便可。」

  一側的一矮個子黑衣人輕聲道。

  「義脈中諸多莊子中,原本以為這個位置會落到徐承軒等三位身上,卻無人能料到,不爭才是上乘之道。」鐵扇男子嘆息。

  「區區一個邊脈子弟,力不過超品,卻能使手段拜入學宮,成為第三代門徒,也算是心機了得了。」

  「師兄,還是趕緊動手吧,以免夜長夢多。」矮個子催促道。

  「也好。」

  兩人不再多言,手一揮,頓時周圍一道道人影騰空而起,快如飛鳥,從各個不同角度撲向木赤府。

  一行共十五人,才靠近府邸牆邊,還未進入,便有牆邊掛著的燈籠忽地滅掉數個。

  「什麼人!?」同時間,府邸內,一道白袍人影雙臂張開,騰空躍起,朝牆頭撲來。

  「路見不平之人!」鐵山男子隨意一句,身形閃爍,驟然越過十多米距離,一扇點在對方胸膛。

  嘭!

  白袍人想要抵擋,卻沒料到對手速度這麼快,根本來不及反應。

  不…不是快!

  是他根本無法察覺對方是如何出手的!?

  聲音從左傳來,攻擊卻是從右側而來。

  他身為供奉,身為六品高手,竟然連對手一招也接不下!

  白袍墜落在地,很快吐血昏迷。

  「找人。」鐵山男子面色不動,沉聲道。

  一道道人影從他身旁掠過,衝入府邸附近巡邏的衛兵陣列。

  只是幾秒,一隊士兵便紛紛倒地不起,怪異的是,明明對手在他們前方,這群人卻對著側面大吼揮動武器。

  十五名黑衣人一個未少,很快便到了張榮瑜和其子張煥清所在院落。

  鐵扇男子兩人輕輕飄然落地,看向滅著燈的裡屋。

  雕著梅花的窗靈內,灰色的窗紙後面,一片安靜,彷彿沒人。

  「不告而來,有失禮數,還望見諒。」鐵扇男子抱拳道,「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他伸出手,從身邊黑衣人手上接過一樣銀色物事,揚手一擲。

  嗤嗤嗤嗤!

  剎那間一片細如牛毛的鋼針飛射而出,密密麻麻打向房內。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驟然從屋內竄出。其手中持有一黑布,陡然一甩,頓時將鋼針紛紛攪亂散開,掉落在地。

  「孟家的銀霜針?」

  那人落地站穩,抬頭朝著鐵扇男子等人看去。

  「這麼快就有護道者了?」鐵扇男子冷笑,「拿下!」他大手一揮,率先自己衝上去。

  剎那間,兩人同時出招,纏鬥在一起。

  裡屋深處,角落裡,張榮瑜小心的抱著兒子,坐進周圍全是金屬隔層的半球狀防護座椅內。

  在她對面站了一人,是名頭髮花白,腰粗腿壯的高大女子。

  「又來了…知道這次是哪邊的人麼?」張榮瑜深呼吸著,輕聲問。

  「義脈有資格爭奪君子之位的,便只有那三家,不管這些人表明身份與否,你都把賬記在他們頭上便不會錯。」強壯女子回道。

  她看了眼張榮瑜懷裡抱著的孩子,小小的張煥清,此時正睡得香甜,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邊發生著什麼。

  「你資質不好,只修了點幻神惑音的法門,靠著明法丹書護持也只能短暫瞞過他人,若是時間稍長,必定會有被發現之虞。所以記住,萬不可隨意露面。」

  「是。」張榮瑜點頭。

  她在運作讓自己兒子競爭君子之位時,便想到了這點。

  作為無依無靠的邊脈弟子,她唯一能靠的便只有自己。

  之前意外救人,得到了儒家一位高手的相助。

  之後又聯繫上了爹娘當年的好友前輩,這便是她全部的人脈關係了。

  而利用這兩點,加上她和夫君的另外使力,他們脫穎而出,成為儒教義脈的扶持對象。

  然後又借助儒教暗中勢力,壯大夫君宗家那邊的勢力,如此相互促進,現在,終於成功讓兒子取得了君子承繼權。

  「前輩,這樣的事,還會出現多少次?」張榮瑜輕聲問。

  「義脈的君子之位,不只是看天賦,還要看的是其背後的護道者強弱。

  在你決定爭位的那一刻起,你就必須要靠自己,應對這些阻難。」強壯女子回答。「你當明白,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若是外面那些人,衝破先生的阻攔,前輩可能擋住他們?」張榮瑜再度問。

  「他們衝不進來。不過…這才只是開始。現在我們能擋,以後來的人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到那時,單單依靠我們,不可能護持周全。你得額外想辦法。」強壯女子回答。

  「榮瑜明白…」張榮瑜眼中閃過一抹陰沉。

  很快,外面院落中的動靜慢慢小了下來。

  鐵扇男子手中扇子斷成數截,他神色難看,緊盯著對面出手的老人。

  是的,和他動手的,根本就是個行將就木的老者。

  且同樣是儒教武修。

  「走!」鐵扇男子一聲令下,周圍人紛紛後撤,躍起,轉眼便離開院落。

  只是兩邊人都沒注意到,不遠處一條小巷中,正有一道暗紅人影,靜靜背靠牆邊,等在原地。

  從暗紅人影的位置,撞破牆壁,可以最快速度筆直衝入張榮瑜所在裡屋。

  他和張榮瑜,中間只相隔了兩堵牆。

  在確定了鐵扇男子等人撤走了,暗紅人影才慢慢縮入陰影中,消失不見,彷彿一開始便從未出現過。

  *

  *

  *

  山中一處破廟內。

  一處篝火熊熊燃燒,釋放光亮和熱量。

  火邊正側躺著一道人,身上披著暗紅人仙觀的道袍,睡得正香。

  在他身邊的破廟地上,橫七豎八的躺倒著十來具衣衫襤褸手持破爛武器的山匪。

  從呼吸來看,這些人早已身體冰涼,死得不能再死。

  從外形來看,屍體皮肉乾涸,凹陷,就像是脫水後所有血液乾掉了一般。

  張榮方身形輕落在破廟外,抬眼朝裡面望去。

  他此時追蹤的紅線,其中一根便是連接著這裡,正好在那睡著了的道人眉心上。

  『果然,這個天賦能讓我隨時找到所有麾下血裔。』

  張榮方緩緩朝著道人靠近。

  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存在,道人猛地一顫,從地上睜眼,起身。

  才起來,他便一眼看到了張榮方的靠近。

  「觀…觀主!?」他面色驚愕,自己都逃遠了至少三千里了!怎麼這裡還能看到觀主的身影?

  難不成是自己在做夢!?

  「你……違反了我的禁令…」張榮方一身血袍,站在陰影中,注視著對方。

  「並沒有!」道人急忙回應,「是這些人自尋死路!想要襲擊貧道!觀主明鑒!貧道一路出行,從未有任何一次主動襲擊他人!」

  他說得沒錯,也是真心實意。確實沒有主動襲擊人。

  只不過,他會時常將自己包袱裡的金銀財寶金票銀票,拿出來一一清點。

  張榮方仔細感受著他的心跳,他的氣息。

  此人大概率沒有說謊。

  最後看了眼破廟裡地上的山匪,張榮方才腳尖一點,驟然沒入身後樹蔭中,消失不見。

  一夜時間,他不斷順著紅線追蹤盡頭處的所有人。

  接連找了十來人後,張榮方終於徹底確定了這次得到的天賦效力。

  回到人仙台上時,天已經又亮了。

  張榮方重新整理了下這次的發現。

  『不光能追蹤血裔的位置…這個能力,還能如此使用…』

  站在高台上,他閉目,感受著空氣中小紅鳥的位置,然後伸手將其取下,放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

  在張榮方動念的同時,小紅鳥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渾身僵硬,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直到被咬了一點點血液滲出,又有新的一點血液滲入牠體內,張榮方才重新鬆開牠。

  小紅鳥唧唧的發出叫聲,躁動的扇動雙翼,圍繞周圍騰空而起,飛來飛去。

  短短片刻後,牠整個鳥羽毛也變得更加暗色,宛如血一般,更純粹,所有雜色羽毛全被掉落。

  就連其眼珠,也變成了徹底的血紅色。

  而在張榮方這裡,一根新的紅線,在他閉目後的黑暗中凝聚浮現,精準的鏈接到小紅鳥身上。

  「從今天起,你便和以前不同了。」張榮方睜開眼,看著此時的小紅鳥滿意的笑了。

  「觀主。」

  就在這時,人仙台後方一道人趕上來。

  「昨夜木赤府遇襲,有神秘人出手,襲擊張榮瑜所在院落。同樣被另一撥神秘人擊退。」

  「觀裡看守的是哪位?」張榮方眉頭一蹙。

  「是影道人。」

  「影道人…」張榮方頓了頓,想起來此人是誰。

  人仙觀如今還願意留下的三空血裔,一共還剩三人。影道人便是其中之一。

  其餘人不是找地方突破宗師,就是去滿足年輕時的遺憾,遠遁他方。

  張榮方也不在意,不管這些人如何行事,他們都和自己一樣,未來必定是神佛勢力剷除的敵對者。

  他們便是自己對神佛們態度的試探。

  如今,留下的三大道人,則被他派去暗中住在木赤府附近,守護姐姐外甥等人安全。

  「這是最近第幾次了?」張榮方問。

  「第四次了。」道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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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潛心 六

  張榮方心中思索片刻。

  「跟上襲擊者了麼?」

  「跟上了,還拿下了兩人,這些人的武功非常詭異,稍不注意便會出錯,讓人逃掉。而且拿下的兩人中,其中一人還莫名其妙突然暴斃。如今只剩下一個。」道人回答。

  「人呢?帶來看看。」張榮方倒是想看看,這些襲擊姐姐的人,到底什麼來歷。

  他敏銳感覺到,姐姐那邊似乎正在面臨某種麻煩局面。

  這些人,似乎真的不怕死,襲擊了三次,還敢不斷派人。

  道人迅速離去,沒過多久,便有兩名觀中道人押著一人上台來。

  這些道人原本就是逆教成員,一個個心狠手辣,背負仇恨,為了對付靈廷,早已付出了太多太多,下起手來也是毫不留情。

  看得出來,為了審訊此人,道人們用了不少手段。

  這人送到張榮方身前時,渾身已經沒幾處完好的皮膚。

  他躺在擔架上,渾身血肉模糊,只有一雙眼睛滿是仇恨的盯著張榮方。

  「說說看,你們的身份,背景。為何要襲擊木赤府?」

  「你殺了我吧。既然被抓,便是我實力不濟,命該如此,不過一死沒什麼大不了。」這人倒是硬氣,眼睛一閉,徹底不再說話。

  「觀主,此人應當是某些大族的私養子。」一旁的一名人仙觀道人輕聲道。

  私養子便是從小被灌輸一種觀念的變相死士。

  他們被施恩,洗腦,將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了主家的榮辱興衰身上。

  這是價值觀的徹底扭曲。這樣的人忠誠度極高。

  張榮方仔細看了看此人,揮手道:「帶下去吧,忠心有加,給他個體面的死法。」

  這人的血氣在他此時的眼中,已經緩緩凝聚出了一根紅線,若是再遇到修行類似武功之人,聞到對方血氣,他單純從血氣氣息,便能聞出其武學類別。

  這也是他發掘出來的超級嗅覺的用法之一。只要能聞到血氣氣味,他便能迅速找出其中共同點,然後歸納判斷。

  「是。」道人低頭道。

  「觀主,不再審審?」另一道人輕聲問。

  「不用,以後機會還很多…」張榮方淡淡道。

  他原以為生活就會如之前那般平淡安寧,卻沒想到,姐姐那邊似乎接連被捲入一場麻煩事件裡。

  『慢慢看吧,調查線索也就當時調劑一下生活。』

  想歸想,但他接下來也開始少外出,時常在木赤府附近休息經過,查看情況,確定是否有危險。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半個多月,沒再出現新的麻煩,慢慢的,張榮方才派人代替自己巡查,回歸正常作息。

  每日打打石神,騙騙小朋友,假裝給人看看病,然後聽姐姐嘮叨姐夫和外甥的事。

  這樣的生活漸漸重歸平靜。

  只是,張榮方還在等著那些襲擊者再度出手,卻沒想到另外的事找上了他。

  一份來自天女手書的逆時會邀請函,送到了他手上。

  邀請他參加附近為農耕舉辦的珍寶晚宴。說是晚宴,其實就是為了募捐而搞出的人脈宴會。

  若是其他人,張榮方或許還會婉拒,但天女親手書寫,他終歸還是給了面子,稍微準備了下,前往赴宴。

  除開面子這一因素,還有也想向逆時會打聽襲擊姐姐之人的背後背景。

  晚宴的地點,設置在了巫山府城外的一座石堡內。

  石堡名為元和堡,原本是一家被暴徒絞殺過的大族留下。如今被改造一二後,成為了義盟逆時會的宴會地點。

  張榮方下午時分,收拾了行頭,換了身衣服,前往元和堡。

  天色晦暗時,他步行來到元和堡附近官道上,倒是意外發現,這次邀請的人似乎不少。

  整個石堡大門前,已經停了不少牛車馬車,似乎這次逆時會邀請的人並不限於武人。

  張榮方如今身高已經隨著生命屬性的提升,越發凝練縮小,現在已經只有一米八幾,在一票人中,也只能算中上。

  若是在武人裡,則只算普通。走在官道上,毫不起眼。

  在大門前交了邀請函,他被人引領著一路往裡走。

  進入石堡內,是一片寬敞的習武道場。道場被臨時改造了下,搭了不少大棚子,遮擋可能的雨點。

  此時不少受邀而來的賓客都在這些棚子下面或站或坐,休息閒聊,等待會場開始。

  「您請在此稍候,天女大人一會兒抵達後,會前來與您會面。」

  帶路之人也是身懷武學,行走間健步如飛,此時到了地方,他態度恭敬的朝著張榮方叮囑道。

  顯然此人也是知道點底細。

  張榮方此時緊跟其後,已經來到道場邊。

  「好。」

  他微微點頭,看出來這次晚宴就是逆時會舉辦,此時一眼朝著大鵬下面的人群看去。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一個武人也沒,倒是他們身邊攜帶的武人保鏢不少。此時正三五成群,各自吹牛閒聊,笑容滿面。

  之前的大災在他們這裡,似乎看不到任何後遺症。

  正掃視著周圍環境,忽地張榮方眼神一頓,看到人群中一個熟悉的人影。

  盧美紗這些天都悶悶不樂,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都能自從那天之後,她便一直心情不好。

  直到今天,閨蜜拉她來參加一個,說是可以認識很多優秀人物的宴會,抱著散散心的想法,她便來了。

  「美紗,這次的邀請函可是很難弄的,你給點面子好麼?別總是板著臉。」一旁的好友韓路思無奈道。

  好不容易弄到邀請函,結果好友根本不給面子,只是隨便梳妝打扮了下便過來了。

  「這個晚宴可是和之前那些完全不同,舉辦者並非常人,就連巫山府尹夫人也剛剛來過一次了。邀請來的青年才俊不是一般的多。你若有心,簡直要挑花了眼!」韓路思沒有盧美紗的背景,也並非出身靈人貴族,挑選未來夫婿的標準也就低了很多。

  盧美紗不置可否,見識了大都上都的諸多精英天才後,再在這等小地方比對,便感覺都一無是處。

  只是…

  忽地她眼眸一定,目光看向了道場的邊緣某處。

  『張榮方!?』

  『他怎麼會進到這裡來!?他不是每天都要開他的醫館麼?』

  盧美紗怔怔的看著站在場邊的張榮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忽地,她心頭想到了原因。

  『是了…他肯定是見我這幾天沒去找他,然後打聽到了這個宴會的事,所以主動來找我…』

  『是了…若非如此,為何他會這麼巧合,和我一樣也來參加這次的晚宴?』

  她相信一個道理,這世上,可能會有一次巧合,但絕對不可能會有連續兩次發生的巧合。

  因為這樣的巧合,不叫巧合,叫有意為之。

  『他是專程為了我…才來這裡,來這種他不喜歡的嘈雜之地麼?…』盧美紗心中忽地湧出一股感動。

  當即,她不顧身邊韓路思的嘰嘰喳喳說話,主動朝著張榮方走去。

  兩人迅速靠近。

  作為賓客中一直被關注,姿色背景都上乘的未婚女子之一。

  注意盧美紗的人其實並不少。

  此時看到她主動朝著一名男子走去,不少人注意力都被轉移到了張榮方身上。

  「好巧…你也來了?」盧美紗笑著理了理鬢角髮絲,出聲道。

  之前的悶氣,在看到對方到來時的一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嗯,有人邀請來的。」張榮方回答。

  盧美紗笑了笑,沒有戳穿對方的小小謊言。這次的晚宴級別較高,能弄到邀請函並不容易,特別是對方應該沒有找哥哥嫂子那般拿,而是靠的自己。

  她很清楚,府裡收到的邀請函一共就三張,每一張都寫上了對應的名字,不能轉讓相送。

  而張榮方雖是高品武者,有可能收到邀請,可他人脈狹窄,也沒興趣來這種地方,所以這種話,不過是為了顧全面子回答罷了。

  而這樣,就更難得了。

  費盡心思做到這一步,僅僅就是為了和她在這裡『巧遇』…

  一時間,她覺得自己或許錯怪了張榮方,對方可能天生就是這樣的性子,表現得冷淡不在乎,實際上卻內心熱情似火。

  張榮方也有些無語,感覺怎麼到哪都能碰到這傢伙。

  他原本打算坐下等待天女,結果便碰到了也來參加晚宴的盧美紗。

  不過想著一會兒天女便來了,他也忍著無趣,和盧美紗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起來。

  他心中很清楚,這次逆時會來找他,雖然是藉著天女的名義,但本質上,應該是上次他製造的極境血裔,應該得到實戰測試了。

  接下來,他們可能會對此進行商談。至於是否要大量製造血裔,或者將極境大多都轉化成血裔,這邊要看逆時會是怎麼想的。

  「對了,我有個問題,你能不能認真回答我?」面前的盧美紗忽然俏臉正色起來。

  「什麼?」張榮方反問。

  「就是……我到底有哪裡好?」盧美紗臉頰微微酡紅起來。

  「哪裡好?」張榮方哽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下盧美紗。

  實在沒看出來,這傢伙除了臉蛋不錯外,還有什麼地方好的?

  這簡直…

  到底要多厚的臉皮,才能問出這種問題?

  「沒關係,不好意思說的話,隨便說說也可以,我不怪你。」盧美紗大度道。

  此時她身後閨蜜韓路思也走近過來,仔細打量著讓好友表現異常的張榮方。

  她似乎也看出來了點什麼。

  「……」張榮方木然看著兩人,一時間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在說反話?

  而且,他壓根就不想和她說話,只是靠邊站著,不想引人注目,等天女過來便可。

  可沒想到這女人自己屁顛屁顛的跑來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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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篤定 一

  好在不多時,宴會內場也被打開,有人引領著開始進場。

  盧美紗兩人沒能在張榮方這邊待多久,便進了場入座。

  「你不去麼?」盧美紗看向依舊留在原地的張榮方。

  「一會兒再去,你先去吧。」張榮方笑了笑。他來這裡的目的,並非是什麼晚宴,所以入不入場都無所謂。

  「那好。」盧美紗準備入座後再去找他。

  她現在已經看穿了,既然對方都能付出這麼多,就為了和她巧遇相逢。

  那她還拿著捏著,便多少有些不對了。

  愛,應該是雙向奔赴才對。

  所以…

  她心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轉過身後,腳步輕盈的朝著會場走去,心情一下好了許多。

  「你…不會是…」閨蜜韓路思在一旁似乎看出來的端倪。

  「不會。不是你想的那樣。」盧美紗當即反駁,她扭頭看了眼好友半信半疑的臉,頓時無奈。

  「別想了,進去了。」

  後方場邊,張榮方遙遙目送兩女隨著人流進入會場,一旁還有人主動湊上去套近乎。

  看上去人緣很好的樣子,但實則卻是不少人都想和木赤府的人拉近關係。

  畢竟,如今的木赤府,可是出身靈人大貴族家族。

  而且還是沒被清算的大貴族之一。

  「抱歉,我來得稍微晚了點。」正當張榮方準備朝不遠處的座鐘看時間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他右側不遠處傳來。

  他轉頭看去,卻見一女子一身純白長裙,頭繫白色髮帶,黑髮如瀑,雙目如墨。

  特別是那朱唇一抹,彷彿雪地中忽然滴落的一點血花。醒目異常。

  「還好,一點也不晚。」張榮方瞇起眼,他第一時間感到的,不是對方的美,而是剛剛靠近的身法。

  忽地一個猜測在他腦海閃過。

  「你…突破了?」

  「嗯…昨天剛剛成功。」天女回答。「轉向,練心,聚意,確實很難。但…我真的成功了…」

  她眼神朦朧,看向張榮方,卻又沒有焦距,就像是在看張榮方身後更遠處的人。

  張榮方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看出來了,天女似乎不只是突破了極境的轉換,還有宗師境界上,似乎也有了突破。

  「換個地方聊?」他主動道。

  「好。」

  兩人步伐不快不慢,在一名侍從的引領下,從會場側面越過,進入一片沒有開放的小花園。

  花園中有一涼亭,四周掛滿白紗。一如天女最喜歡的風格。

  而涼亭中,此時還有一人,一名頭髮花白,面上戴著厚重銅色面具的藍衣人。

  張榮方暗光視覺看去,頓時眉頭微微一蹙。

  他看不穿對方面具…那面具的材料,似乎就是用神佛塑像的材料製作。

  還有,他目光落在對方後背上,那裡背著一把劍。

  武林之人,一般用劍的人其實並不多。

  因為劍在實際運用中,一般受限於材質,無法時常劈斬,威力也遠不如刀。

  在很多場合下,劍更多是用來裝門面,好看。而眼前此人…

  「請坐。」看到張榮方走近,那人微微一笑,伸手往前的蒲團上一指。

  「閣下是?」張榮方看了眼一旁的天女,對方似乎在走神,站到那面具人一側,便微微不動了。似乎是甘願將自己擺在更下一位的位置。

  「我也是逆時會之人,算是老人吧。這次過來,是想親眼看看你。」面具人笑道,聲音蒼老清亮,卻帶著詭異的嗡鳴迴響,分不清男女。

  「你們有決斷了?」張榮方坐下,反問。

  對於逆時會,從上次的主動出手護持自己後,他便明白,對方對自己的態度,恐怕是比自己想像的更好,更重。

  「決斷自然是有,只是…觀主應該還有並未和我等說明之處吧?」面具人笑道。

  「閣下如何稱呼?」

  「叫我雲便是。」面具人回道。

  雲…

  這個字有些意思。

  張榮方咀嚼了下這個字,抬頭正色道。

  「你們應該清楚,這世上沒有絕對完美之物,道基同樣如此。」

  「但我等不可能冒險,觀主或許還不清楚吧。」雲笑意淡去,「在合國,木黎王那邊雖然投表臣服,可私下裡這段時間,已經招攬了不少人仙觀出去的門人。現在合國的木黎王府,可以說是比人仙觀更像人仙觀。」

  張榮方心中微愣。

  自從上次和木黎王交談後,他便有種感覺,那傢伙早晚會搞出事來。

  現在卻沒想到真的開始搞事了。

  「看來觀主也不清楚。那倒是不錯。」雲見張榮方面色,頓時明白了什麼,語氣又輕鬆起來。

  「你們…私下賜予過新的道基了?」忽地張榮方一聲問出。

  他之前給逆時會賜予了一個直系血裔,便預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

  「是啊…可惜…效果遠遜於觀主親授。」雲嘆道。

  「所以你來了?」

  「是的。就是不知觀主意下如何?所需條件如何?」雲回道。

  這是想要大量製造一代血裔了!

  張榮方陷入思索。一時間沒有回應。

  「如今局面,觀主難道還認為我等和神佛間有緩和餘地麼?」雲淡淡道。「他們如今陷入內鬥,但等轉圜之後,早晚騰出手來。若如今不做準備,到時…」

  「看來你們已經嘗試過了…」張榮方平靜道。「能問問,你們為何如何決意要和神佛對抗麼?」

  義盟,逆時會,這個組織一直隱於幕後,神秘莫測,但他們為何要和神佛作對,哪來的那麼大仇恨。

  這卻是張榮方沒有查到的。

  「為何?」雲笑了,但這次笑卻是和之前完全不同。聲音中帶著一絲慨然和透徹。

  「這天下,總有不願苟活於神佛之下者。總有嚮往那山林間如風自由者。總有受靈人壓迫久矣者。」

  「武人,平民,復仇人,還有更多因為其他原因而加入我們之人。或許加入前大家理由都各有不同。

  但加入之後,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目標。那便是…」

  雲停頓了下。

  「不願!」

  不願…

  張榮方心中咀嚼這兩個字。

  「願為神佛所賜假象。長生,力量,權位,一切都為它們所賜。但你可曾知曉,這一切,本就該是我們自己的。是他們奪走後,再分出一點點所謂的賞賜,賜予給我等。」雲感嘆道。

  張榮方忽地有些明白過來。

  逆時會…逆時會…這個名字,本就是有蘊意。

  「好了,說了這麼多,我等如今再度誠心邀請觀主,加入會中,共抗神佛。

  畢竟如今觀主已經成了它們的肉中刺眼中釘,單打獨鬥,何不抱團取暖?互幫互助?」

  雲的話合情合理,確實,張榮方沒有理由拒絕加入。

  如今他單獨一人也就是岳師那邊扛著壓力,但實際上,人仙觀已經是神佛勢力眼中的敵對者。早晚必然要被討伐的對象。

  張榮方也是看清了這點,所以一直嘗試獨自摸索神佛的底細。

  而加入逆時會,他的處境依舊還是老樣子,並不會便嚴重,反而能得到更多好處。

  但……

  張榮方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岳師。

  他若是加入逆時會,到那時…若是岳師和逆時會相對,他該如何自處?他的力量,血裔,是否會成為傷到岳師的助力?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顧慮。

  「若是涉及岳掌教,觀主可自行決斷是否參與。並且,觀主或許誤會我等了。」他輕聲道。

  「實則因為極境意志原因,很多宗師大宗師,多是自由身,逆時會沒有任何手段限制大家,來去皆自由,以自己的方式共抗神佛,這本就是我等共同的目標。」

  「抱歉。我如今只想安安分分的過幾年好日子,對這些事距離太遠,並未有任何打算。」想到這裡,張榮方還是婉言拒絕。

  逆時會對他不錯,帝江,天女,冉欣悅,還有之前護持之恩,這些都記在他心裡。

  但現在他沒有加入組織的急迫需求,按照他的發展,如今只要繼續蹲,繼續熬,屬性點的不斷提升,會穩定向上的讓他越來越強。

  所以,他不急。

  「既然如此…」雲似乎也看出了張榮方的心思。「觀主當好生思慮。」

  「雲先生,天女如今,當真…」張榮方話沒說完,便見對方微微抬手。

  「凝聚自身之意,其實算是宗師到大宗師之間的根本差距。宗師只是自強之心,但大宗師便需要確定自身之中真正最強意志。

  每個人,內心深處,總會有一樣無論如何也不會捨棄放棄的東西。那可能是人,可能是一段回憶,也可能是一件物事,更可能是一場夢…」

  顯而易見,天女找到了。

  張榮方心中感嘆。此時的天女,和之前他見過的大宗師們,多少都有些相似氣質了。

  如果說宗師是不服輸,那麼大宗師的特點便是身體素質因長時間終式更強。

  同時心神意志凝聚成勢,出手能壓迫對手,讓其不戰而敗。

  如何凝聚聚勢,這才是突破大宗師頂端的關鍵。

  「如今天女已經成功跨過那一步…有了她自己的勢。」雲嘆道,「這點在會中內部,如此迅速便達成這一步,也是極為少見的。」

  張榮方若有所思,又開口再度請教了幾個關於大宗師聚勢的問題。

  對方都知無不言,全部回答。如果不仔細分辨,完全看不出這個雲同樣也是極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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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篤定 二

  不知不覺,一個多時辰便過去了。

  雲也起身準備離開。

  「觀主,樹欲靜而風不止,你雖只想平靜生活,但合國那邊…可是已經有了一個名為不滅堂的血裔組織。他們在那邊大量製造這不同血裔,肆無忌憚賜予道基,已經引起靈廷的重視,到時…」

  張榮方心頭一凜。這也是他一直擔心的。

  血裔放出後,便會不受控制。

  「多謝告知。」他站起身,抱拳道。

  「觀主知曉就好。待到天下平定之日,便是我等決戰之時,到時你我皆不可避…」雲聲音放輕,「希望下次我等再聚,觀主還能依舊如故…」

  他轉過身,朝著涼亭外走去。

  風吹起白紗,驟然間人影一閃,此人已消失不見。

  天女見人離開了,才回過神來。

  她從袖子裡掏出一樣物事,遞了過來。

  「雲師,送你的。」

  張榮方接過,那是一個桃子大小的暗金色錦盒。他打開一看,裡面是一雙金絲銀線編織的華貴手套。

  天女此時也腳尖一點,緊跟著騰空而起,朝著牆外躍去。

  「代張某謝過雲先生。」張榮方朗聲道。

  「好…」天女的回聲遠遠飄來,很快消失不見。

  站在原地仔細檢查那手套,

  張榮方隱隱感覺,這東西似乎不簡單。

  將其重新放回盒子,他轉身走出涼亭,回顧剛剛那個雲,此人應該是整個逆時會最高層的頂級強者了。

  他近距離端坐,暗光視覺無法看穿對方身體。一眼看去就是個普通老人體質。

  但最後對方身法一閃,那速度竟然讓他也無法看清。

  那就很顯然,此人的實力,不是普通,而是他根本沒有真正觸及。

  在侍從的引領下,張榮方對於還在進行的晚宴並無興趣,順著側面來時的路,便朝外準備離開。

  他正順著灰色胡同,在石堡內的房屋間前行。

  而胡同一側的高層會場內,有兩人正靠著窗口往下看,看著張榮方被人引領著朝外走去。

  這兩人中,一個一身綠裙,桃花眼,嬰兒肥的小臉紅潤而飽滿,正是還在參加晚宴的盧美紗。

  另一人則是她一同過來的閨蜜韓路思。

  「咦?這…是你家那位…?」韓路思訝然道。

  「嗯,不知道他去後院做什麼?」盧美紗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

  「既然是為了你而來,或許…是去給你準備禮物了?」韓路思笑著猜道。「你看他手裡的那個錦盒,那種盒子,一般是用來裝非常貴重之物的。估計一會兒就會送到你手裡。」

  「他總是這樣…」盧美紗面頰羞紅,「總是突然冒出來做一些突然之事,弄得我措手不及。」

  「那不是代表他對你上心?」韓路思笑道。

  「可我不喜歡這樣…如果真的喜歡,我想要他正大光明的站在我面前,對我說!」盧美紗正色道,「而不是這樣暗示來暗示去。」

  「那一會兒他上來找你時,你別要,給我,我最喜歡這種貴重東西了。」韓路思輕笑。

  「去死!」盧美紗一巴掌輕輕拍在好友肩上。

  「等等!他怎麼上馬車了?」韓路思忽地從窗口往下看去。「他不是要送你麼?」

  「應該是先在馬車裡藏起來,想給我個驚喜,就像剛才一樣?」盧美紗有些遲疑。

  她也看到張榮方上了一輛黑色馬車。

  「也有可能。現在的人心思可真是多,花樣想也想不到。」韓路思嘆道。

  「咦?馬車怎麼動了!?」她忽地感覺不對。

  張榮方坐的馬車居然自顧自的開動了。

  這下盧美紗也有些怔住了。

  「看來是打算回去再送我了…」她嘆道,「他想法總是很多。」

  「那是真的很不容易了…」韓路思了然。

  「誒?馬車怎麼停了,他下來了。」

  兩人此時又看到下方的張榮方從馬車上走下來。

  然後往前走了幾步,剛好迎上一名從後方追上去的白裙女子。

  兩人說了幾句話,張榮方當即便將盒子往前一拋,丟給白裙女子,然後最後說了幾句,轉身便走。

  「咦?他怎麼把盒子給其他人了?」韓路思詫異道。

  「或許…是他打算讓其餘人代替送我?」盧美紗遲疑回答。

  兩人話還沒說完,便看到張榮方又上了馬車,而這一次,那輛馬車再沒停下,揚長而去,徹底出了石堡大門,消失在茫茫官道上。

  「他…好像真的走了…」韓路思扭頭看向盧美紗。

  後者此時面色發紅,完全沒有料到最後會是這樣。

  「美紗,你確定…他是專門為你才來這個晚宴的?」韓路思站在窗邊,看著那個接住盒子的白裙女子,看著她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比她,比盧美紗都要漂亮清純的白皙面容。

  「我覺得…」

  「你是不是看那女子漂亮,所以覺得張榮方是在送禮物給她?」盧美紗在一旁深深吸氣,再度道。

  「但我覺得那盒子絕對不是送給她的,否則不應該用拋的手法,而是雙手奉上。」她分析道。

  「可我覺得就是送給她的…」韓路思此時方向已經轉變了。

  「不可能,那女的估計只是幫他轉交禮物之人,就算漂亮又如何?估計就是個附近的普通侍女長,看她一身素白,估計也是穿不起什麼綾羅綢緞珠寶簪釵。」盧美紗繼續咬牙道。

  然後,兩人便看著下方的白裙女子,將盒子打開,從裡面取出一副華貴手套,輕輕戴在自己手上。還一邊翻轉看看合適與否。

  「……這…應該就是送她的吧?」韓路思放輕聲音,生怕刺激到好友。

  「我覺得…她這種做侍女的…這樣隨便取出別人的禮物…」

  唰!

  盧美紗話沒說完,便見那白裙女子縱身一躍,轉眼消失在石堡外圍,身法奇快無比。遠超他們平日裡見過的尋常供奉。

  高品高手!?

  兩人心中瞬間想到這個詞。

  韓路思看向閨蜜,但看到的卻是一張麻木,呆滯的臉。

  「節哀…美紗。」她輕聲道。

  盧美紗呆呆站在原地,俏臉宛如火燒一般,迅速湧上紅暈。

  「我要去找他問清楚!」猛然間,她一下轉身,快步跑出宴會廳,朝著外面衝去。

  *

  *

  *

  山人醫館內。

  張榮方指揮著小冬小夏整理藥材,他才從晚宴那邊回來,中途直接將雲送的那副手套,轉送給了天女。

  對於逆時會,他雖承情,但並不信任。所以對方送的東西,他不敢直接使用。

  更何況,那副手套,不是普通手套,而似乎是一雙魔兵!

  不知道用什麼手法,打造出的特殊魔兵。

  嘭。

  正想著事,外面人來人往的夜市街面,忽地衝進來一個人。

  是盧美紗!

  她還穿著晚宴時的打扮,一步也沒停,第一時間便進了醫館這裡。

  走到櫃檯前,她胸脯劇烈起伏著,眼睛定定看著張榮方。

  「我問你。你現在,還…喜歡我麼?!」這句話她憋在心裡不知道多久了。

  而現在…終於真正問了出來。

  「什麼意思?」張榮方眨了眨眼,一臉愕然。

  「喜歡你?我們不合適吧……」他還在想著逆時會的事,結果這傢伙一下衝進來,張口就是這麼一句話。

  「你剛才為了我,去參加晚宴,我確實很感動,但…」盧美紗咬牙道。

  「我什麼時候為了你去參加晚宴了?」張榮方再度愕然。

  「不是嗎?那你去那裡做什麼!?」盧美紗一愣,感覺腦子裡轟然一聲嗡鳴炸響。

  「我去見個朋友,以前對我很好的朋友……沒想到正好碰到你也在。」張榮方如實回答。

  「……真的…不是為了我??」盧美紗不甘心的再度問。

  「……」張榮方無言以對。但考慮到是姐夫的親妹,於是他伸手揉了揉她頭髮。

  「抱歉,你雖然也漂亮,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對不起。」

  「……」盧美紗此時整個人已經徹底全身泛紅,皮膚宛如煮熟了的蝦。

  「另外,這種坦白的方式很新奇,但……」

  啊!!

  猛然間盧美紗轉身調頭就跑。

  轉眼便衝出醫館,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張榮方無語的看著對方。他就說,最近這女孩老是表現怪怪的。原來心裡打著這個主意。

  但很可惜,無論是性格還是實力,他們都極不合適。

  當即,他也將此事拋在腦後,不去多想。

  時間再度安靜流淌。

  張榮方漸漸也開始適應了如今的節奏,在第十三次前去尋找石神切磋時。

  這一次,他跑了個空。

  石神不幹了。

  就連疑雲詭霧也不展開,自己也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去。

  只留下一個空空蕩蕩的荒山小村子。其餘別無他物。

  張榮方無奈之下,只能繼續尋找新的殘神。

  可巫山附近的殘神就這麼些,殘神雖多,但僅僅這麼一個小地方,自然不會有多少。

  找到三個已經是歷史積累雄厚了。

  他又不願離開太遠。

  於是便就這麼繼續生活下來。每日研究血蓮體系,感悟大宗師的聚勢門道。同時看著屬性點每日不斷的往上攀升。

  轉眼間,年底便要到來。

  張榮方的生活平靜而安逸,沒有爭鬥,沒有意外,僅僅只是普通人一般的日子。

  而在這樣的平淡中,他的屬性也再度要積累到新的上百點層次。

  馬上,又要有新的特質天賦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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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7篤定 三

  大雪紛飛。

  風將雪花吹動歪斜,宛如一片利箭,拋射向下方都城建築。

  靈雲殿。

  新帝端坐帝位,身著龍袍帝冠,珠簾將面部遮掩住,看不清表情。

  他身旁也有座位,端坐著此時雙目微闔的岳德文。

  下方早朝上,文武百官雙排站定,鴉雀無聲。

  「如今三位神將即將入朝覲見,陛下雖不可怠慢,但此時新朝新立,三位神將麾下光軍力便遠超都城數倍,回來後,卻不第一時間來靈雲殿,反倒是要我等久候於此……」

  位於左側的第一位老臣,開口沉聲道。

  此人名蘇卡・牙木鐵,乃是原本的左相神秘失蹤後,新上任靈人大貴族家主。

  「神將回都先應交接軍權,前往雪虹閣也算合規矩。」右相是名山羊鬍鬚,但身材高壯的黑髮老者,此時手捏著鬍鬚雙目微瞇,站在一旁老神在在。

  其人名為季三河,看其態度便知和左相不對路,且對於如今的新帝,似乎並不在意。

  季三河是靈至帝時的重臣,如今新帝登基,他當初站的是反對陣營。可惜失敗後,不得不妥協。

  作為同樣的靈人大貴族家主之一,他們雖站隊失敗,卻並不會遭受到過多清算,只是家族產業和子侄輩受了不少損失,但根基上因為掌握靈印,並不懼怕外在。

  只要靈印在手,靈人大貴族的位置便不會變,這是靈飛教所賜予的根本權力。

  這也是為何他們沒被新帝撤銷的根本。

  「如今紅巾暴徒已初步壓制,各省大局重歸穩定。神將之前不出手,現在出動回歸,如何應對,怕是為的大教盟而來。」

  集賢院的元老長是大道教新推上的新人,此時開口,同時看向岳德文。

  大教盟才穩住局勢,神將便出面,難保不是為了針對此時時機出手。

  「諸位愛卿可有應對之法?」新帝看了眼岳德文,出聲道。

  如今朝中分為兩派。

  以大教盟為首的新派,和以雪虹閣和靈人貴族為首的舊派。

  在神將歸來前,現在是新派佔據絕對上風。但如今神將回歸,帶來大批軍力高手,局勢瞬間將會逆轉。

  所以舊派又看到希望,又跳出來開始叫喚了。

  靈人貴族中,蘇卡身為左相,卻是僅有的一個支持新派的貴族。所以他一開始開口,便是立場陣營非常清晰。

  「其實,若按時節階段,如今正好處於天地上奉祭祀時節,不如陛下可以此為藉口,親自前往雪虹閣祭拜天地。如此,也能緩和和三位神將之間關係…」一名全身暗金重甲的將領上前朗聲道。

  「荒謬!世上哪有陛下遷就臣子的!就算是神將親至,也有失禮數!」禮部尚書急忙上前大聲道。

  「反正有時節祭祀掩護,還能緩和關係,一舉兩得,還不會失了臉面,有何不可?」那將領不理解。

  頓時一文一武兩邊因為此時開始互相站隊駁斥對方。

  那帶頭將領是個胡西人,金髮碧眼,腰粗體壯,說起大靈話不如對面靈活,眼看著說不過,頓時急了眼,就要上前動手。然後被身旁幾名將領拉住勸說。

  一時間整個朝堂一片嘈雜,如同鬧市。

  眾人也不以為意,或者說是習以為常。

  靈人重武重利,以前還有規矩,若是不服對方意見,當場打上一場決定勝負。

  現在還知道設一個禮部,比起以前好了許多。

  好在這吵鬧的胡西人將領也並非靠軍功上位,而是胡西人善商,這位花的錢夠多,經營夠強,麾下能養軍隊,武力值倒是其次,僅此而已。

  看著下面鬧成一團吵架的朝堂,新帝微微嘆息一下,不自覺的看向岳德文。

  後者端坐原位,面色不變。似乎壓根沒聽到這些雜音。

  時間一點點流逝,這幾個月來,除開偶爾商討政事外,一旦涉及到神將的所有問題,都會最後演變成這般模樣。

  大教盟以岳德文為首的新派大臣大多是新提拔之人,甚至還有些是以前沒接觸過核心高層的下級臣子,根本不明白神將有多可怕。

  但他們不明白,新帝卻是心中明瞭。

  所以他輕易不敢做出任何妄動,大多有什麼動作都會先看岳德文。

  可惜,今天的老岳還是和以往一樣,一言不發,坐看雲起雲落。

  等了一會兒沒動靜後,新帝無奈,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正要示意退朝。

  忽地大殿入口處,一道高大魁梧人影快速走進。

  這人一身純白金邊重鎧,連頭包住,看不見面孔,胸膛鎧甲上刻印有細密如花紋的無數鎖文小字。

  其身後披著厚重的白色細絨長斗篷,在地面緩緩拖動。

  『神將:吉古爾夫・阿雷赤上朝覲見!』此時外面的宣官才如夢初醒,大聲喊道。

  嘭,嘭,嘭!

  人影一步步走在大殿厚實灰黑地毯上,發出沉重踩踏聲。

  他的頭盔和其餘武將似乎有所不同,在頭頂有著類似雄鹿鹿角的特殊犄角。再加上近三米的身高,一米七八的體寬,宛如一座移動金屬小堡壘,光是一眼看去,便能讓人感覺到呼吸一窒。

  岳德文等新派之人,此時紛紛將視線集中在此人身上。

  在場宗師高手,大宗師也有數位,能在之前的大變革下還能存活下來的,都是各陣營中的頂尖強者。

  在大靈的尚武風氣中,弱者,沒有生存土壤。

  一般人要麼依附於強者,要麼自己便是強者。

  嘭。

  來人腳步停下,站在大殿正中,抬頭看向新帝,頭盔下的雙眼是一片純銀色,帶著某種冰冷和高高在上。

  新帝不由自主的閃爍避開。

  來人又將目光挪到一旁端坐的岳德文身上。

  「許久未歸,倒是沒想到上來破壞規矩的會是你,老岳。」

  「大道輪轉,天命所歸。怎麼?你不服?」岳德文雙眼緩緩睜大,直視對方,毫無退避。

  「服?」吉古爾夫大笑起來,「岳掌教,我是個粗人,不懂你們那些彎彎道道算計。」

  「你既然號稱大勢已成,天命所歸,那就用你的天命,你的大勢,來壓死我。」

  「倒是想看看,是你的天命更強,還是我的軍勢更強?」

  他洪鐘般的聲音在朝堂上激盪炸開。

  所有朝臣紛紛安靜下來,就算是宗師大宗師,這種時候再有自強之心,也不敢胡亂開口。

  自強之心是自強,不是自殺。

  此時擺明了神將回歸是為了威逼岳德文。

  牽扯到天下兩大最強勢力的爭端,誰進去都是螳臂當車。

  沒有廢話,岳德文緩緩從座位上站起身。一步步從台階上從上往下,走向神將。

  隨著他的一步步靠近,一片如同混沌的灰色雲霧,從其身後縈繞升起。

  那雲霧只有煉神之人才能看到,其中有一道道神佛面孔若隱若現,而最上方端坐的,正是大道教天尊和月神兩位。

  吉古爾夫冷笑一聲,同樣緩緩往前,手按住腰間金色彎刀。

  其身後緩緩瀰散純白霧氣,其中最核心,一道蔚藍色如天空般的色澤的豎童眼眸,驟然睜開。

  那眼眸足足數米寬,十多米長,宛如一條狹長巨大裂縫,漂浮在吉古爾夫身後。宛如一道門。

  *

  *

  *

  大雪覆蓋了整個巫山府的房屋樓頂。

  很多地方已經開始有孩子們堆雪人,打雪仗。瑞雪兆豐年,恰到好處的大雪給了明年收成一個好的徵兆。

  正值過年。

  城內不少富戶都開始放起煙花爆竹。

  木赤府也買了不少,堆在一起放。

  院子裡,張榮方,張榮瑜,姐夫速達合奇,抱著外甥的奶媽等人,都聚在一起,望著下人聚在一起點燃煙花的景象。

  屋簷上也都換上了畫了喜慶圖案的紅燈籠,幾個供奉喝酒了上頭,在不遠處的院落裡比鬥,賭輸贏喝酒。

  刀劍碰撞間,看得周圍侍者們不時傳出陣陣驚呼。

  張煥清此時已經能站著慢悠悠走動了。

  只是從小,他似乎就不愛笑,小臉緊繃著,異常緊張,胖乎乎的小手裡被塞了一根冷煙花,晃動了幾下便一動也不敢動,無論他娘怎麼推他拍他,都渾身緊繃,額頭冒冷汗。

  這幅模樣逗得周圍人都是笑起來。

  「咦!美紗呢?怎麼叫了她還不出來?」張榮瑜疑惑道。

  「美紗小姐說她頭疼,有點被冷到了,在屋子裡烤火盆便不出來了。」一名侍女回道。

  張榮瑜看了眼張榮方,弟弟在一旁面帶微笑,身材最近也神奇的恢復到了一米八左右,看上去正常多了。

  之前兩米多近三米的程度,看來著實有點不正常。

  而且,這一次,弟弟倒是難得的邀請了一位女伴到家裡作客。

  那女孩生得真漂亮…屁股大,肯定能多生幾個。

  張榮瑜拿眼仔細打量張榮方身邊的那名女子。嗯,就是上面有點平…

  被張榮瑜偷偷打量的冉欣悅,心中有些無奈。

  她前幾天作為逆時會代表,為了徹底解決體內拜神後遺症,主動接受了張榮方的血裔道籍賜予。

  看在關係不錯的份上,張榮方自己也想嘗試下,被壓制後的拜神,是否能轉化成血裔。

  於是便出手試了試。

  結果很順利的成功了。

  被壓制的靈線被排斥而出,被改造的身體,由新的血肉再生而出,全面替換。

  但中間的過程,張榮方花費了大量血液,才將其替換。

  其耗損,比起製造一個一代血裔還要浪費極多。

  但這終歸是個好事。拜神後的人還能用這等方法硬生生把自己拉回來,恢復正常。

  這在之前的逆時會,是極為艱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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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8篤定 四

  「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過過這等節日了…」冉欣悅臉上的疤痕也被恢復沒了,此時皮膚眼瞳都換了樣,不是特別熟悉她的人,根本認不出她此時的模樣。

  「這便是我想要的。」張榮方在一旁輕聲道,「安寧,和平,安全,不用擔心每時每刻有人偷襲,刺殺,危害你。這樣的生活,為什麼還會有人不喜歡?我無法理解。」

  「呵呵。」冉欣悅在一旁不敢說話。

  在親眼看到這傢伙將剛找到的一個殘神信徒村子殺光,人仙觀諸多高手衝上去,將敵人全部吸乾後。

  她便明白,這傢伙所謂的想要安寧生活,和動起手來的暴躁殘忍,根本就是兩種割裂的性格。

  毫無疑問,逆時會內部對此人的評價非常精準。

  冉欣悅回想起前陣子在會裡開會時,大家給出的對張榮方點評。

  『此人表面上愛好和平,想要安定幸福。但要的卻並非尋常人的安定。

  他要的是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絕對把握帶來的安全。』

  『人仙觀人仙觀,看看他取名便能看出,此人心中將自己定位為高高在上的仙人,他便是仙人中的第一位。是與凡人相隔離的存在。

  表面上此人性情安定,但實則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稍有刺激,便會走向極端,極度危險。

  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他心中還存在有最後的一絲底線。

  而這底線,便是其姐姐一家,以及大道教掌教岳德文等人。』

  『所以我等若是想與其合作,最好的辦法,便是從其姐姐一家入手。

  而若是想要讓其發瘋,徹底淪為惡鬼,同樣也是從其姐姐一家入手。』

  『張榮方此人,看似簡單,實則內心癲狂殘忍,接觸時,切忌維護其平和,莫要觸犯禁忌。切記切記。』

  嘭。

  忽地一聲煙花在天空炸開,宛如雪蓮,緩緩綻放。

  也將冉欣悅從走神中拉扯回來。

  她看了眼張榮方,此時的他面容很柔和,視線注視著姐姐接過去的外甥,完全看不出是手底下有著數千人命的殘忍劊子手。

  「怎麼了?」張榮方注意到她的視線,回轉視線問。

  「沒什麼,只是…感覺你這人其實蠻複雜的。」冉欣悅道。

  「複雜?我只是為了安全的生活。」張榮方回答。

  「現在沒人威脅到你了吧?為何還要四處尋找那些以前的殘…」她沒說完,但意思張榮方是明白的。

  「只是基本的未雨綢繆吧,畢竟日後說不定早晚要和那些存在對上。」張榮方回道。「與其等到時措手不及,不如我先下手為強。」

  「……」看看,這就是不正常。

  冉欣悅無語。

  就為了這個理由,這些時間,人仙觀到處出擊,搜刮殘神宗教勢力,有的已經被掩埋在歷史沙塵中的還好。

  但更多的是有著殘存的隱世信徒,但凡遇到這類,人仙觀的處理方式都是全面殺光。

  此時再回過神看這一切,冉欣悅越發的感覺到人仙觀的危險。

  並且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張榮方變得越來越深不可測了。

  此時同樣巫山府的另一處。

  東方穆端坐酒樓頂層,在露台上斟酒聽曲,和他一起圍桌而坐的,還有兩人。

  一個是面容方正的中年文士。

  另一個是女扮男裝,容貌清冷的青衣儒衫女子。

  「兩位初至此地,老朽忝為地主,除開招待外,還是有些注意之事,要與兩位細說清楚。」東方穆將倒好的酒水推至兩人身前。

  「穆兄,若是想說的是義脈之事,我等已經接觸瞭解過了,只要動手帶走劍便離開此地,不勞操心。」青衣女子冷淡道。

  「孤鶩學宮確實實力非凡,但無論如何,七脈都是我輩正門,學宮只是當年妥協之後的產物,其中門戶眾多,兩位就算天賦過人實力絕佳,也不可能代表整個學宮。」東方穆出聲道。

  「穆兄有話直說便可。何必拐彎抹角?」女子道。

  「也罷。」東方穆點頭。「我知兩位是為了義君子劍而來。學宮一直想要執掌七大君子劍,如今恰逢義脈衰退,便認準機會前來。但,這巫山府,並非兩位想的那麼簡單。」

  「何意?義脈如今已經破敗,也就剩下丹書、地宮、陣勢等還能有點實力,這點底蘊,如何還能護得住君子劍?」另一名面容方正的中年文士沉聲道。

  「七脈自詡正統,活在曾經的容光中,自然已毫無意義。如我等這般儒道後人,也如幾大學宮,都對其看不上眼。

  但…除開先輩殘留福蔭外,這巫山城還有一大勢力,兩位還得小心。」

  「哦?還請穆兄指點。」中年文士瞇眼抱拳道。

  東方穆見這兩人態度不以為意,心知兩人恐怕壓根不在乎。

  當即也笑道。

  「不知兩位前陣子可曾聽說過,人仙觀?」

  「人仙觀?」兩人都是一愣,中年文士眉頭緊蹙,似乎想起了什麼。

  「你說的,可是那吸人鮮血,功法邪惡至極的血仙之道人仙觀?」文士沉聲道。

  「正是。不過這邪惡至極是從何而來?」東方穆微微有些愕然。他在巫山附近也沒聽說過還有這等說法。

  「血仙道,是近些時日逐漸蔓延開的傳聞。在邊境附近,有不少好手死於血仙狩獵。傳聞他們以血為生,行事殘忍血腥,動輒要滅人滿門,殘忍至極!」文士正色道。

  「那人仙觀的觀主,便在這巫山府內。」東方穆出聲道。

  這話一出,頓時兩人都面色微變。

  「此話當真?」

  「自然。」東方穆回道。「所以,切忌不可在此地亂來。稍有不慎,怕是有性命之危!」

  「之前那則人仙觀主擊殺殘教靈將的傳聞,不知…」青衣女子忍不住出聲問。

  「是真的。」東方穆嘆息點頭。

  頓時兩人面色越發緊繃,雙手不自覺的握緊。

  「多謝穆兄告知,看來,我等只能從長計議了。」中年文士抱拳道。

  「好說好說。」東方穆笑道。

  實際上,事到如今,他幫著張榮方在背後已經趕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勢力代表。

  儒教內鬥一流,內部自從陳君沉失蹤後,便分裂為三股。

  一股是傳統的七脈,執掌君子劍,代代傳承,勢力不強,但根正苗紅。傳承極多。

  第二股是部分儒門中人結合靈人規矩,改弦易撤,換成的新勢力。這部分大多是以學宮為代表。

  第三部分則是如他東方穆這樣的曾經大儒後人。

  而在儒教內部,很多人,其實都只認第一第三,第二股勢力雖然最強大,但一直被認為是被靈廷扶持出的傀儡。極其不受歡迎。

  不多時,兩人便起身匆匆離開。

  東方穆獨自端坐,抬頭看向巫山府上空炸開的煙火,心中忽地更加平靜。

  確實,如今的張榮方,就如一個定時炸彈,留存在城內。

  但其威懾力,足以匹敵靈將的恐怖實力,卻能為這裡的人擋走很多襲擊者。

  當然,他答應了張榮方要保密,不暴露他和其姐姐的關係。這是為當初的救命之恩,也是為了維護這座城池的安定。

  端起酒水,東方穆仰頭一飲而盡。

  「老師,孤鶩學宮難道就這麼放棄了?」身後一名弟子緩緩走近。

  「自然不可能,這麼好的奪取君子劍機會,你覺得他們只被一個名頭就會被嚇退?」東方穆道。

  「這麼說…他們還會來?」弟子問。

  「不僅還會來,下次,可就沒這麼簡單了。這一次有意思,義君子的護道者,或許會出乎所有人預料。」東方穆笑了笑。

  或許此時此刻,一直嚴陣以待戒備森嚴的木赤府張榮瑜,估計還會疑惑,為何孤鶩學宮的人來了,卻又走了。

  *

  *

  *

  從姐姐家裡出來,張榮方慢慢走在大雪紛飛的街道間。

  如今師傅那邊局勢越發穩定,大教盟天下無敵了,師傅岳德文也權傾天下,無人能敵,據說已經開始遴選新的徒弟。

  估計也不在乎他這個前任弟子在此摸魚了。

  只是…

  張榮方仰起頭,看著茫茫夜空,忽地一種莫名的孤寂感湧上心頭。

  『為何?明明現在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的,我一直追求的,為何我還會感覺不對?』

  他回想起以前,那時候的生活,雖然危險,雖然處處威脅,可總有一份目標,一份期待,等待著他,催促他不斷往上。

  而現在…

  師傅也好,姐姐也好,都生活順利,一切美滿,不需要他插手幫助。

  「算了,想這麼多作甚?該回去了!」張榮方選擇拋開腦子裡的雜念。

  屬性點又到了新的滿百,是時候再得到新天賦了。

  腳尖一點,他縱身朝著遠處城外趕去。

  不多時,回到人仙台上。

  出乎他預料的是,石桌邊放置著一份信。

  封面署名是丁瑜。

  「觀主…丁師兄…之前一個人過來,放下這封信之後便離開了。」看守的道人弟子解釋道。

  張榮方眉頭一蹙,拿起信封,撕開查看。

  信上講述了丁瑜自己如今的實力修為,他已經成功進入了外藥極限,並且完美掌握了自身血裔道基的使用。

  這次留信,是為了和張榮方道別。

  「這小子…」張榮方瞬間便想到了丁瑜的心思。

  他是要去找海龍報仇!

  雖然紙上沒有提到一個字關於報仇,但張榮方已經看出來丁瑜的心中想法。

  當初,他答應了丁瑜,幫其報仇,才讓其收心歸入門下。

  如今…

  嘆息一聲,張榮方沒有試圖去找丁瑜。

  「通知一下琴道人,讓其跟上丁瑜,輔助其一起向海龍動手。」

  「是。」道人迅速離開。

  將信疊好,放回桌面,張榮方再嘆一聲。

  抬頭看向彎月,

  他忽然想起了岳師,想起了當初在天寶宮時的生活。

  如今海龍隸屬於西宗,西宗融入了大教盟,而丁瑜前往動手…

  這在他眼中的好師傅,在外人眼裡,大道教連西宗那般的邪惡存在都能接受,可見其性質。

  或許在外人看來,岳德文根本就是天下第一惡人,第一大反派。

  『大家一起平平靜靜的生活,不好麼?為何成天都要殺來殺去?』

  張榮方覺得,自己剛剛會感覺到無趣,肯定是因為身邊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

  若是他們都不用那麼忙,那麼累,或許就有心思享受生活了。

  想到這裡,他緩緩閉目,打開屬性欄,看向此時的生命值。

  『張榮方499-499。』

  最後留著的一點屬性,還落在下方,靜靜等待加上去。

  生命到了四百這個份上,他已經和之前感覺又有不同了。

  之前受傷了,重傷還需要幾秒才能恢復。現在,他懷疑自己受傷的同時,就會同步癒合恢復。

  收斂心思,看著屬性欄,張榮方心裡也升起一絲期待。

  當即,心念一動,頓時一點屬性加到生命上。

  499,瞬間跳到了500。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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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16 01:00:18 |只看該作者
529一步 一

  丁瑜之事,張榮方不願食言,但如今立場尷尬,無論怎麼做,都會面臨一個兩難局面。

  不只是丁瑜一人,還有如今麾下的逆教眾人。

  當初是為了向神佛報復,他們才如此忠於自己。可如今…

  張榮方心中嘆息。

  『看來只能等日後,找機會將岳師從其中摘出來了。』只是…若是岳師繼續下去…

  接下來的推斷,他沒有再想下去。

  重新將注意力聚集到眼前的屬性欄上。

  張榮方看向正在緩緩浮現新字跡的特質天賦一欄。

  在所有天賦的最下方,一行新的字跡,正從淡到濃,慢慢浮現。

  『超級聽覺-鮮血回音。』

  「???」這是什麼天賦?

  張榮方心中疑惑,單純從字面上,看不出這天賦是什麼意思,身體也沒有什麼變化。

  他迅速將注意力凝聚在這天賦上。

  『你的聽力得到小幅度增加。若有血裔在遠處提到你的名字或名號,鮮血回音將給予你短暫時間的聲音反饋。』

  天賦提示只有這麼一段信息。

  「……」張榮方忽然有些沉默了。

  這個能力,很有些像他以前聽說過的某種特殊能力。

  同樣是只要提到名號便能聽到後續部分內容。只不過這個是只限於血裔。

  從之前的種種能力,加上此時此刻的新天賦,張榮方忽然有種莫名的感覺。

  他似乎正在朝著純粹血神的方向走去。

  『不…這個世界的神佛,更像是某種天外來客,就算是血神…』

  張榮方本能的感知後背血蓮中的血神標記。

  可讓他愕然的是,血蓮內的血神脈絡圖案,竟然比起之前更小了些。

  如果說之前是拳頭大小,那麼現在,頂多就只有雞蛋大小。

  縮小得很明顯。

  『這是…怎麼回事!?』

  他心中思緒閃爍,這次的能力,說有用,確實有用,說沒用,對自身的實力提升,也確實不多。

  但……毫無疑問,這個能力讓血裔更進一步變成了他的觸鬚手腳。

  他閉上雙眼,將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處。

  耳中各式各樣的聲音迅速清晰起來,變大起來。

  風聲,蟲子攀爬聲,鳥叫,遠處雪花緩緩掉落聲,更遠處還有某些野生動物的長鳴。

  『…若觀主在此,我們誰也逃不掉。犯了忌諱注定要受懲罰。』忽地一個男子聲音遠遠飄來。

  『什麼狗屁忌諱,別以為我們不知道,靠近他就能感覺到那種隨時可能被抽離鮮血的感覺,還有莫名其妙的親近感。一開始還覺得他很好,很親切,等發現後,便是只剩噁心和壓抑!』

  『不就殺幾個人麼?就算被發現又如何?他難不成…』

  聲音戛然而止,顯然是鮮血回音時間到了。

  張榮方清晰的看到自己閉目後,身前浮現出大片的血腥追蹤紅線。

  而聲音響起時,其中兩根紅線緩緩亮起。

  顯然是標記了說話之人。

  他視線一掃,又看到一根線在緩緩發光。

  意念轉移過去,他想像著自己伸出手,輕輕一點。

  又是一段聲音傳來。

  『…說好聽點是人仙觀,人仙大道始祖隱居山中,不問世事。說不好聽點就是縮頭烏龜,被外界勢力打壓壓制在小地方,不敢動彈。』

  『你說之前說的觀主擊殺靈將,可是真的麼?』

  『誰知道呢,估計是吹牛,不過人仙觀確實有些特異之處。』

  聲音再度停下。

  張榮方計算了下,大約五秒左右。

  血裔提到他名號後,之後可以有五秒時間聽到其後面的內容。還有周邊的聲音也能聽到。

  『這種能力…最好的用法,根本就是傳遞情報,能在極短時間內,跨越距離,將情報訊息傳到自己這邊。』

  比起飛鳥傳書來說,這種能力簡直不知道快了多少。

  除開這點外,張榮方還更在意的是,血神在血蓮內的縮小。

  這似乎和自己的能力提升有某種關聯。

  可惜血神和願女都無法交流,它們這類天生神,和白鱗這樣的完全不同。

  『你身上,好像又發生了什麼變化…』正想到白鱗,馬上她的聲音便從腦海裡響起。

  「什麼都沒發生。」張榮方回答。

  「不對啊…你好像,和之前有點不同了…」白鱗沒那麼容易被糊弄過去。

  「上次也是,突然有一天,你就不一樣了…」

  「那是你的錯覺。」張榮方回答。「對了,你能和血神他們溝通麼?」

  「不能……天生神一般都待在自己的太虛中,不會輕易出面。它們的太虛非常危險。有的還好,起碼還能找到規律,但很多天生神的太虛都極其混亂,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中招身死。」白鱗顯然以前有過類似遭遇,此時說起來還心有餘悸。

  「你說所有神都有太虛,那麼你的呢?」張榮方問。

  「我自然也有。不過我的太虛只是我以前最喜歡的故鄉景色,只是一小塊地方,沒什麼不同。」白鱗回答。

  「那麼我能進去麼?」

  「不能。」

  「為何?」

  「太虛是每個神佛最核心的地方,那裡有我們的一切隱私,也有最致命的弱點。同樣,你會讓人進入你最私人的隱秘之處麼?」白鱗反問。

  「確實不會。」張榮方了然。

  「那麼,假如我想和血神溝通,可有什麼辦法麼?」他再度問。

  血蓮內血神的花紋縮小,讓他心頭有種莫名的猜測,但這一切還是最好能和血神當面溝通才行。

  前提是血神能溝通得了。

  「那便用你自身的靈核好了。你不是煉神圓滿麼?靈核早已凝結,完全可以用靈核去接觸血神的寄托物,然後看它願不願意接納你。」白鱗回答。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張榮方滿意的單方面斷開和白鱗的聯繫,只要心中產生拒絕之意,便能切斷和其的聯繫。

  畢竟神佛和他的鏈接,主要是依靠煉神圓滿的靈核來維繫。

  所以只要稍微改變一下腦海裡那個圓球的轉動速度,讓其不穩定,便能斷開。

  『原來這東西就是被稱為靈核的核心…』他想到了拜神的那些人的靈核,兩者同名,或許裡面也有某些聯繫。

  不過現在更重要的,還是先試試和血神的溝通。

  既然得到白鱗的提示,張榮方迅速從洞內翻出血神的雕像。

  這東西極其危險,很有可能會影響改變周圍一定範圍的人,所以他還是帶在身邊最好。和其一樣的還有願女的願鐘。

  從角落裡的大箱子裡翻出血神雕像,張榮方和以前一樣,將其放在自己身前,然後盤膝而坐。

  就這麼雙目注視雕像。

  腦海裡的圓球開始慢慢轉動。

  『應該怎麼聯繫?』

  他想了想,忽然想到自己剛剛得到的能力,鮮血回音。

  當即,他張嘴發出聲音,血神的名諱很多,他在那本冊子上看過,只是選了其中一個全名——比屍拉羅大血渾天。

  這個名號一看便不是大靈本土神佛。

  隨著名號的不斷反覆念誦。慢慢的,血神雕像似乎表面泛起一層血色。

  張榮方未曾閉目,但眼前卻漸漸浮現灰白霧氣。

  這是疑雲詭霧。

  按照白鱗所說,這是為了隔絕其他活物,是自然保護生靈,不讓神佛威能肆意蔓延的保護罩。

  他睜大雙目,仔細看著對面的血神雕像。

  洞內漸漸被霧氣徹底瀰漫,淹沒。

  但除開這些,其餘沒有任何動靜。

  張榮方環顧四周,卻依舊沒有任何發現。周圍都是白霧,完全看不到血神所在。

  但既然疑雲詭霧出現,就代表它一定來了。

  可…

  忽地,張榮方猛地一怔,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他低下頭,往地面看去。

  只見洞內的地面,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片鏡面一般的光滑平面。

  鏡面中,正好倒影出他自己和身邊周圍的倒影。

  而在張榮方對面的位置上,在鏡面中能看到,那裡正盤坐著一個和他一樣姿勢的巨大人形。

  人形渾身如同流動的粘稠血液組成,臉長三米,一共五隻眼睛中,眼白和眼瞳分別由白色螢光和黑色漩渦組成。

  白霧中。

  一大一小,兩者盤膝對坐。

  此時張榮方再度抬頭,血神已經出現在了他身前數米處。

  那張原本看起來詭秘血腥的臉,此時卻透著一種安靜柔和之意。

  這就是血神。

  張榮方心中輕輕吸了口氣。

  他的目的達到了。

  那麼…

  他緩緩張開嘴。

  「你為何幫我?」

  聲音傳遞出去,但沒有任何回應。

  血神盤坐在對面,五隻眼睛微微瞇起,彷彿在笑。

  他伸出手,輕輕指向自己。

  然後又輕輕指向張榮方。

  嘩啦一聲脆響。

  血神整個身體驟然垮塌,化為無數血水,散落在地。

  正當張榮方還想開口時,忽地所有血水飛速朝他匯聚而來。

  血從他的腿部滲入湧入,卻彷彿幻影一般,沒有任何實感。

  不多時,疑雲詭霧散去。

  張榮方依舊盤坐在原地,回想起剛才的景象,若有所思。

  血神的意思暫且不提,為何它所化的血液會全部融入自己身上。

  『血神……難不成是想把我培養成他的靈將?』他心底忽地升起這個念頭。

  但他壓根對血神沒有敬畏供奉之意。不拜神根本不可能達成靈將的條件。

  這點他從岳師那裡得到過確認。

  靈將的達成,必須要自願心誠。所以這也是岳德文當初沒有把他強行綁走的原因。

  他將這個疑惑講給白鱗聽。

  白鱗很快給出答案。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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