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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鎮仙玉 第三十五章
鈴蘿一直都知道越良澤會離開天極,但如此突然,沒有預兆,還是讓她懵了會。
楚異進院裡逛了圈出來,懶洋洋地說:「起碼荒廢一月了。」
說著眼角餘光打量鈴蘿,捕捉著她面上的細微變化。
鈴蘿只哦了聲,便拿出玉聽給宋圓圓發傳文,讓他出來拿糕餅。
楚異跟在她身邊問:「萬一是入了內門,住在內門舍堂了呢?」
「他筆試三十都沒進內門,怎麼可能。」鈴蘿漫不經心地回。
「怎麼進不去?」楚異卻有點意外,「筆試三十早該進了。」
「不想去,混口飯吃就行了。」鈴蘿哼聲答道。
宋圓圓來得很快。
兩月不見,他御劍倒是熟練多了,大有一種在劍上不想下來的感覺。
「鈴蘿!」宋圓圓朝她招手,御氣穩穩地停在她身旁,「你可算是回來了!那風妖有這麼難嗎?」
「給你。」鈴蘿將買的糕餅遞過去,「給我留點回來吃!風妖不難,但它太會躲了。」
宋圓圓寶貝地抱著糕餅盒子,又有些難過:「鈴蘿,我小阿爹他……」
鈴蘿打斷了他,「我得跟師兄回青石坊見師父,晚上再找你。」
她就是不想剛回來就被告知越良澤離開的消息。
寧願等晚些時候再聽。
鈴蘿回青石坊,見雲守息,一五一十地匯報這兩月除妖的經歷,跟師兄們聊了會天,又陪雲守息外出去各個堂辦事。
沒什麼空閒的時間,日程安排的緊,可鈴蘿始終覺得無聊。
她一開始對重生是不喜的。
前世什麼都經歷過了,恨也恨過,殺也殺了,與天道一戰更是她的執念,戰時已對塵世了無牽掛,死就死唄,反正她也沒有要繼續活下去的欲望。
可沒想到一睜眼竟然重回當年。
對此她十分鄙視,覺得天道輸不起,怕死,所以才扭轉乾坤,倒回多年前保自己一命,要她重新來過。
但凡天道讓她重生在妹妹死前那幾年,她都覺得這重生有意義,也可能不再摻和仙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就帶著妹妹尋一安全之地好好過日子。
可這重生的時間點卻是她一無所有的時候。
唯一不算無趣的,是她早早的就發現了越良澤。
每日虐他劍法,看他數次輸在自己手裡才能感到一絲重生的樂趣。
結果現在人跑了。
等再見他已是聖劍宗弟子,在金鸞池宴比武上反折她一招,又當著十二大仙門的面單手拔出西海太初的神武至寶鎮仙玉。
到時候想要似砍瓜切菜般輕鬆地虐他劍術可就不容易了。
早知道上次離山之前就多虐他幾次了!
可惡!
鈴蘿氣得拍桌起身,事發突然,茶杯翻倒飛濺的茶水落入楚異碗裡,筷子上夾起來的肉丸也掉在桌上滾下去。
楚異:「?」
于休正端著碗一臉懵。
雲守息微微笑道:「何事?」
鈴蘿回神,當下秒變臉,委委屈屈地重新坐下道:「剛才想起在山下時,大師兄常搶村民送我的甜瓜肉餅,一時激動氣不過才……」
楚異:「……」
又讓我背鍋?
于休立馬給她夾了個肉丸放碗裡,雲守息也夾了一個給她。
楚異看著自己掉下桌的肉丸無語。
剛回來第一天,楚異就覺得自己該下山入世了。
日落時,鈴蘿出青石坊去內門定山河見幾位小夥伴。
兩月不見,彼此都長高了些。
宋圓圓跟常霏正在搶吃的,徐慎下河裡捉魚。
鈴蘿過來問:「捉魚幹什麼?」
徐慎專注地盯著水流答:「在學八咒,要拿它修煉試試。」
宋圓圓回頭罵道:「不要把你偷練禁咒的事光明正大的說出來給我聽!」
徐慎納悶道:「我不是在跟鈴蘿說嗎?」
宋圓圓覺得他的回答不可思議:「難道你以為我聽不見嗎?!」
鈴蘿順手拿了盒糕餅打開,遞給徐慎一塊,自己吃一塊,語氣含糊地問:「越師兄怎麼回事?」
「觸犯門規,被逐出師門。」徐慎咬著糕餅,回答的很平靜,「你下山歷練大概一月時,我去給師兄送米,意外發現掌門跟兩位長老都在他院前。」
鈴蘿聽得眼皮一跳,「哪個掌門?」
「大掌門。」常霏按住了跟他搶食物的宋圓圓後接話道,「長老守在外邊,大掌門跟師兄在屋裡,他們談了挺久,我跟徐慎在外邊不敢過去。」
穆橫天。
鈴蘿咬著糕餅若有所思。
常霏說:「大概半個時辰後,大掌門帶著暈過去的師兄回了內門,我們讓宋圓圓去跟范堂主打聽,是不是師兄因為代替他人領罰而被大掌門發現問罪。」
「但是那天我師父下山去了,不在天極,我去了戒律堂,發現沒這麼一回事。」宋圓圓苦悶道,「第二天一早,師兄就被兩位長老押送著趕下山去,連我們都不讓靠近,因此半句話都沒能與師兄說上。」
「長老跟著幹什麼?」鈴蘿不解。
徐慎道:「因為師兄擅闖禁地,長老說,本該處死的,但掌門憐愛開恩,最後只是廢了修為靈脈,從天極除名,逐出宗門。」
「擅闖禁地?」鈴蘿眼角輕抽,「他闖的哪處禁地?」
宋圓圓語氣幽幽道:「半仙塚。」
鈴蘿微愣,目光略顯怪異。
這可真是巧了。
當年她也是闖了這半仙塚禁地。
「那裡禁制非常厲害,就師兄那廢物靈脈能進去才有鬼。」鈴蘿嗤笑,「再說大掌門那人怎麼可能對一個外門弟子憐愛開恩,能處死的他絕不會放走。」
「師兄不在,掌門長老那邊也沒法去問。」常霏心塞塞地躺地上看夜空,「一個多月了還是有些不習慣。」
「我去東海城找過,沒有師兄的消息。」徐慎話裡也有幾分低落,「他靈脈本就微弱,再廢了修為靈力……」
怕是有性命之憂。
鈴蘿雖然知道越良澤死不了,還會活得好好的,可聽徐慎這麼一說,還是有幾分不悅。
穆橫天這老頭搞什麼名堂。
「我相信我小阿爹,一定不會有事的!」宋圓圓捧著糕餅認真道,「你想想,要從三百多名弟子中精確控分考到第三十名,剛巧擠掉那人的名次,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我沒有他這種頭腦。」
「對對!越師兄雖然平時話少,但他知道的可一點都不少!」常霏也坐起身道,「大到劍術,咒律,醫典,小到種植廚藝和各種小玩意——他都知道!」
鈴蘿聽得翻白眼:「誇,你們繼續誇。」
「鈴蘿你放心,小阿爹他很會照顧自己的!」宋圓圓安慰她。
鈴蘿炸毛:「誰擔心他!」
徐慎也道:「反正師兄知道我們在天極,等他安定下來,肯定會想辦法聯繫我們的。」
宋圓圓點頭附和:「沒錯,小阿爹不可能忘記我的。」
鈴蘿冷笑聲,她才不信越良澤會聯繫他們。
不然當年為什麼都沒人知道越良澤曾經是天極外門弟子?
他應該也覺得這身份尷尬,所以斷了曾經的所有聯繫,再見時,已是受人豔羨的怪慈仙首最疼愛的小徒弟。
聖劍宗距離東島天極很遠。
它藏在無邊雪原最深處。
非聖劍宗門人,絕無可能找到。
聖劍宗雖不在十二大仙門內,但歷代宗主卻是修真界的仙首,傳承上千年之久,聖劍宗守著入仙門,傳聞可連通仙界,只有此門弟子可入。
曾有聖劍宗弟子,入此門,一步登仙。
十二大仙門弟子遍佈天下,歷代聖劍宗的弟子卻屈指可數。
當今宗主名怪慈,修真界的怪慈仙首,已有一百八十六歲。
座下弟子有三。
大徒弟常居宗內,雖未入世,卻已知天下事。
二徒弟曾大戰娿魔,居宗內養傷不出。
三徒弟代師行事,哪家仙門大宴或是需要聖劍宗仙首令出面的場合,都由三徒弟代行。
荒雪漫漫,寒風呼嘯,穿過前方夜色下的雪霧,轉眼已是綠林山道。
山門道路寬敞,高闊。
與天比高的巨石攔在山門最上方,石上聖劍宗三字筆鋒凌厲,筆勢驚鴻游龍,讓人一眼難忘。
「於此處三跪九叩,便入我門。」
老人沙啞的聲音帶著柔和的笑意。
身著黑白長袍的男人走在前頭,兩鬢雖已發白,看似老態,卻又面色紅潤,健康得很。
少年跟在他身後,三跪九叩。
巨石山門前,聖劍宗門人都在。
怪慈站在高處回首看去,朝少年伸出手,笑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怪慈的最後一位徒弟,也是聖劍宗弟子,賜字丹水。」
這個從遙遠東島而來的少年成了聖劍宗弟子。
他的師哥們各個都是人中龍鳳,天賦異稟,修行遠在他之上,因此每日輪流有人來教他修習本門心法。
一開始:
大師哥跟他說:「三日必會。」
二師哥咳嗽兩聲,道:「跟我學,兩日必會。」
三師哥懶懶笑道:「小師弟,修行這種事不用急,就算你十天半個月都學不會也沒事,雖然不會將你逐出師門,但肯定會被扔去萬魔窟關上半年。」
越良澤:「……」
在萬魔窟的威脅下,越良澤僅用一日就學會了本門心法。
真的是拚命了。
大師哥與二師哥兩人之間凡事都要爭個輸贏高低。
在教導師弟一事上更甚。
因此越良澤常做完了大師哥留下的課業,還要做二師哥佈置的。
終於熬夜寫完了,愛湊熱鬧的三師哥見後,也扔了一套課業給他說:「有意思,我也想看看誰能先把你教會。」
再加一份師尊給的。
越良澤:「……」
這就是他逃課天極習堂的報應嗎?
在聖劍宗,吃食隨意,自給自足。
意思就是想吃?自己動手。
這是越良澤最滿意的事了。
師尊修為深不可測,已脫離凡胎,喝喝水足以。
幾位師哥修煉雖強,但卻是生活白痴。
大師哥更是能連長帶繫結都能繫的亂七八糟。
大師哥跟師尊一樣,能克制。
二師哥只會煮白水蛋。
三師哥只會煮粥。
聖劍宗有四季谷,四谷對應四季,裡面動植物應有盡有。
聖劍宗什麼都不缺,可他們卻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某天,三位師哥因為聞到了異樣的香味而出門,一起來到了小師弟的院門。
桌上四菜一湯。
色香味俱全,還配有醬料小碟。
二師哥指著桌上飯菜憤然道:「這是人幹的事嗎?」
怎麼能做得出如此好聞的飯菜!
大師哥吞了吞口水。
三師哥推門,道:「小師弟,師哥不請自來,沒意見吧?」
越良澤:「……」
能有啥意見?他不想通宵寫課業了。
偶有節日,越良澤下廚,怪慈也會與他們同桌。
二師哥問:「師尊去年怎麼不來?」
怪慈說:「來看你煮了幾個蛋?」
大師哥不客氣地笑了。
年末小雪。
越良澤跟師哥們一起在宗內掛裝飾的燈籠。
大師哥順口問:「小師弟在外可有人家要寄個信嗎?」
越良澤微愣,「可以寄信嗎?」
「當然可以。」大師哥回首看他,「我之前沒說過嗎?」
越良澤搖頭。
二師哥嘲笑道:「你那點腦子能記住什麼,我看你連小師弟父母雙亡也忘了,還問人要不要寄信,師哥你故意的吧。」
大師哥:「要打一架嗎?」
「你等我傷好就打。」
「哦,你都傷七八年了,不敢打就說不敢,廢物。」
「……小師弟你別攔著我,老子今日就要跟他拼了!」
三師哥掛著燈籠說:「沒人攔你,他去寫信了。」
越良澤給宋圓圓寄了一封,提及常霏與徐慎,又給鈴蘿單獨發了一封。
他沒提自己在何處,只道無恙,在努力修行,並祝節日安康。
聖劍宗的信靈鳥去的很快,不過一日就到了。
信靈鳥會根據主人給的印記,直接找到收信人。
於是其中一隻信靈鳥飛進了青石坊,被結界攔下,驚動了靈虎。它出動與信靈鳥纏鬥一番,最終將它咬住拿去交給雲守息。
雲守息識得聖劍宗的信靈鳥,有些驚訝,又見是寄給鈴蘿的,不由眯了眯眼。
他拆開了信封。
看完信上所寫後,雲守息笑了笑,指尖一拈火將其燃燒成灰燼。
他起身跟靈虎說:「日後再見,便攔下給我。」
一封又一封信被寄往天極,卻從未收到過回應。
每日信靈鳥歸期時,越良澤都會早早等在山門前。
今日三師哥要出山入世,卻發現他小師弟比自己更早在山門口。
「在這幹什麼?」他問。
越良澤答;「等信靈鳥。」
三師哥打了個哈欠,神色慵懶,伸手攬過他的肩膀道:「你寄信的是男的還是女的?」
越良澤眨了下眼:「男女都有。」
「我說單獨寄的那個。」
「……」
越良澤沉默。
三師哥笑得曖昧,「寄什麼信啊,多沒意思,等你再修煉幾年,學成後直接出山去見她不就好了。」
信靈鳥飛回,身上空無一物。它停在越良澤肩膀,歪頭親暱地蹭了下他的臉。
「看樣子也可以不用見,這一年了,人家半個字都懶得給你。」三師哥看了眼信靈鳥,又伸手揉了揉師弟的頭髮,「別太難過,情愛不過轉瞬即逝的無聊之物,你還小,這年紀我門也不提倡。」
說完又嘀咕句:「你這又長高了?」
「我走了,替我照顧好師尊。」
越良澤拜別三師哥,站在山門前靜看片刻天色後,低頭跟信靈鳥說:「辛苦你,再寄最後一封。」
信靈鳥頗為開心地點著頭。
它最愛送信了呀。
每次都能逗那隻蠢靈虎半天。
他提筆寫:
靜神節安康。
修行繁多,日後將閉關專注,故不可再寄信,望平安。
越良澤捲著信紙,想了想,又展開重新添了幾筆。
「你為何從不回我?」
「我哪裡說錯了?」
「我在東海城等過你數十日——」
不知不覺,回過神時他才發現自己寫了密密麻麻好幾張信紙。
越良澤無言。
最後他將其它信紙揉成團,只寄出了最初兩行字。
信靈鳥跨過山海,來到東島天極,照舊被那靈虎追的滿山跑。
青石坊。
靈虎咬著信封去找雲守息,把信交給他。
于休有些奇怪地看了眼。
雲守息展開信封,一邊問:「小異還未到?」
「玉聽傳文,師兄已經到外門了。」于休說,「師兄雖愛離山,但每逢重要節日他總會回來的。」
「鈴蘿呢?」
于休有些無奈道:「她昨日在吞天塔力戰海妖,這會還在睡。」
雲守息寵溺地笑了下,將信壓在盒子裡,起身道:「讓她睡吧,等晚齋時分再叫醒。」
下西院裡,鈴蘿睡了快一整天未醒。
她夢裡有許許多多曾未見過的,讓她疑惑、不解又難以釋懷。
可醒來時卻什麼都記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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