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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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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九階幻方】穿成末世聖母女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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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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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6 00:33: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男朋友

  下面的喪屍一波又一波地過去,尖叫聲沉寂下來,天漸漸地黑透了。

  路燈還亮著,白天車水馬龍的路上現在靜悄悄的,一輛行駛的車都沒有,只有幾輛車七扭八歪地停在路中間。

  不遠處的一幢幢居民樓幾乎全都黑著,就算裡面有人,也沒人敢開燈。

  無數寧城人忐忑不安地躲在家裡,希望能平安熬過末世的第一夜。

  喪屍的嗅覺和聽覺比視覺更敏銳,夜晚的街道是它們的地盤。

  陸行遲卻拎起弩,「我們走。」

  酒店裡仍然燈光大亮,總統套房厚重的大門外寂靜無聲,唯一的電梯門緊緊闔著。

  陸行遲帶著貝暖和杜若打開應急通道的門。

  三個人沿著盤旋的樓梯一路往下,腳步都儘可能放得很輕。

  快到地下停車場時,樓上卻傳來了動靜。

  好像有人打開應急通道的門,呵呵地叫著衝進樓道裡。

  陸行遲不等貝暖他們反應過來,搶先抬頭。

  金屬的樓梯扶手突然扭曲變形,橫亙在衝進來的喪屍的小腿前。

  喪屍完全沒提防,直接絆了上去,從樓梯中間的空檔撲了下來。

  從樓上瞬間直降地下三層。

  有點慘烈。

  貝暖被從天而降的喪屍嚇了一大跳,「他怎麼跳下來了?他以為他是一隻鳥嗎?」

  陸行遲瞥了一眼下面,「估計是變成喪屍後有點認知障礙。」

  陸行遲打開通往地下車庫的門。

  停車場裡幾乎沒有其他車,三個人火速上了越野車,開車衝了出去。

  發動機的聲音在城市寂靜的馬路上格外刺耳。

  一群又一群的喪屍被聲音吸引,從街道的陰影中奔出來,跟在越野車後面狂追不放。

  可惜就算是喪屍界的博爾特,憑兩條腿也跑不過輪子,轉眼就被遠遠地甩掉了。

  陸行遲駕著越野車繞過路上拋錨的車輛,一路朝城外狂飆。

  貝暖心想,要是系統沒歪的話,這車是開不出去的。

  原書中,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他們遇到了小隊裡的另一個人。

  這人的身份對貝暖而言,還挺特殊。

  是書中貝暖的準男朋友。

  雖然沒表白,但是兩個人關係已經相當曖昧,相當明顯了。

  有他在,也是貝暖一直拖小隊後腿,卻沒被陸行遲從小隊中一腳踢出去的重要原因。

  果然,剛到市郊,路就過不去了。

  一輛大車撞在鐵路橋上,整個橋體都砸了下來,堵住了無數輛私家車。私家車裡現在都是空的,看地上的痕跡,這裡的戰況曾經挺慘烈。

  陸行遲讓大家下車,對貝暖比了個手勢。

  根本不用他比,貝暖早就自動自覺地拍拍越野車,把它收進空間小包包裡。

  三個人向前步行了一小段,就聽到前面喪屍呵呵的吼叫聲和人的尖叫。是路邊一家農家菜風的小飯店,一堆喪屍正聚在木頭門外。

  喪屍們拚命想擠進去,飯店裡的人死死地抵住門,兩邊正在較勁。

  門縫越來越大,喪屍隊團結合作,拚搏進取,明顯佔了上風。

  陸行遲他們三個人過來的聲音吸引了喪屍。幾隻喪屍扔下還在奮力推門的夥伴,朝這三個香噴噴的新鮮人類撲過來。

  然後不出意料地,一人用腦門領了一顆釘子。

  陸行遲沒有放下弩,不動聲色地撂倒了所有的推門小夥伴。

  喪屍突然全沒了,飯店裡的人向外探頭探腦,看到喪屍躺了一地,嚇了一跳。

  陸行遲拎著弩推開門。

  這段小飯店的劇情貝暖記得。

  原書中,陸行遲他們發現鐵路橋塌了堵路,也立刻下車步行,然後就遇到了喪屍。

  書裡陸行遲的戰力遠不如眼前的陸行遲,且戰且退,一鼓作氣收拾了這家飯店門口的喪屍,進了這家飯店。

  因為砍喪屍時體力消耗太大,需要稍微休整。

  現在的陸行遲這麼強,一路殺過去完全不成問題,貝暖又有空間,越野車也可以過了這段堵著的路後直接放出來。

  他卻和原劇情線一樣,也進了這家飯店。

  大boss的腦回路貝暖不懂,反正跟著就對了。

  飯店裡面已經有幾十個人,男女老幼一大群。

  這種時候沒人會來飯店吃飯,全都是出城的路上被堵住,路過這家店進來躲喪屍的,

  店裡人人都驚慌失措。

  陸行遲進門後,第一件事就是問:「老闆呢?」

  所有人面面相覷,沒一個知道老闆在哪。

  陸行遲吩咐人繼續頂著門,自己往飯店後面走。

  他只用一把弩就清掉了外面的喪屍,又一身大boss氣勢,剛剛頂門的青壯年全都聽他的,乖乖回去繼續守著門口。

  沒過一會兒,陸行遲就從後廚拎了個胖胖的中年男人出來。

  真的是用拎的,因為那個人已經腿軟到根本站不住了。

  「捲簾門的鑰匙。」陸行遲把男人放下,伸出手。

  老闆的嘴唇嚴重地哆嗦著,目光渙散,過了好半天才明白陸行遲在說什麼,在身上摸索了好久,終於摸出一把鑰匙來。

  陸行遲從他手上拿走鑰匙,把捲簾門拉下來鎖好。

  不用再頂著門,有捲簾門的保護,小店裡看起來頓時安全不少。

  店裡的人齊齊鬆了口氣。

  貝暖心想,你們安心不了幾分鐘。

  飯店沒別的好處,就是座位多。杜若找了把空椅子坐下,捅捅後勤部長貝暖,「我餓了。」

  眼睛濕噠噠的,像沒及時投餵的小狗。

  貝暖從空間裡取出一包薯片,塞進他手裡。

  「甜辣味的?我喜歡。」杜若抱住薯片袋,心滿意足。

  他的薯片袋還沒撕開,捲簾門外就傳來瘋狂的砸門聲,哐哐哐,彷彿整個屋子都在震。

  這不是喪屍。

  因為有人在外面啞著喉嚨大聲嘶吼:「開門啊!救命啊!裡面的人幫忙開開門吧!!」

  貝暖在心中吹了一聲口哨。

  男朋友來了。

  還能順便賺點聖母值,簡直不要太爽。

  貝暖興致勃勃地拉拉陸行遲,「外面有人,趕緊給他們開門吧?」

  哇哈哈哈響起來,聖母值的小綠線欣然地往前扭了扭。

  陸行遲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

  貝暖立刻聲明:「我記得,約法三章第一條嘛。都聽你的,你想開就開,不開拉倒。」

  陸行遲這才站起來,拿著鑰匙去開捲簾門。

  才把鑰匙插進鎖孔裡,就被人攔住了。

  剛剛堵門的好幾個青壯年圍了過來,把陸行遲從門前擠開。

  他們都比陸行遲矮,也不像他那麼強壯,因此語氣還是很客氣。

  「別開門了,誰知道外面是什麼怪物。」

  「咱們不開門吧?萬一一開門,把喪屍也放進來了呢?」

  他們剛才都聽陸行遲的,是因為他手裡有弩,能殺喪屍,能幫大家守住這家店。

  現在捲簾門一鎖,店裡安全多了,陸行遲的權威驟降。

  降得比跳樓還快。

  看見他們僵住了,貝暖跑到門口,扒在捲簾門上誠懇地問外面的人:「現在外面有喪屍嗎?」

  外面的人聽見了,回答:「現在還沒有,求求你們開開門吧!」

  貝暖跟屋裡的眾人匯報:「他們說外面沒喪屍。」

  都這麼半天了,外面的人還活得好好的,應該是真沒有喪屍。

  杜若嚼著薯片說:「讓他們動作快點進來不就行了?有你們囉嗦的功夫,十個人都放進來了。」

  危急關頭開不開門,這是一個永恆的問題。

  杜若明顯屬於開門黨。

  「就算外面沒有喪屍,你怎麼知道他們身上讓喪屍咬了沒有?」一個男人說。

  「是啊,聽說咬了以後,有人要過好長時間才會變成喪屍。」

  「萬一放進一個這樣的來,大夥可怎麼辦?」

  「裡面這麼多人呢,感染了怎麼辦?他們就應該自動自覺地不進來!」

  陸行遲掃視一圈。

  「你們說怕他們被咬過,不讓他們進來,我覺得很有道理。」

  陸行遲說。

  「不過既然要用這個標準決定誰留誰不留,我覺得這裡人人都應該查一遍,凡是有傷的自動自覺出去,怎麼樣?」

  店裡立刻安靜了。

  這麼亂的時候,人人都是死裡逃生,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一點傷都沒有。

  就算自己沒有,一起的家人朋友也不好說。

  杜若笑眯眯接茬,「店又不是你們的,大家都是路過,你們先進來,就把門鎖起來死活不讓別人進,說不過去吧?就算要決定開不開門,也得問人家老闆,對吧老闆?」

  沒人應聲,這家店的老闆又不見了,不知躲到哪去了。

  捲簾門忽然嘩啦一聲。

  他們廢話起來沒完沒了,等他們討論完,外面那個一眼都還沒見著的「男朋友」估計連渣都不剩了。

  貝暖伸手悄悄把鑰匙一轉,把捲簾門打開一條剛好夠人過來的窄縫。

  書裡的貝暖就是這麼幹的。

  貝暖分毫不差,原樣照做了一遍。

  果然,哇哈哈哈聲響起來,聖母值噌地漲了好大一截。

  和陸行遲對峙的一個男人立刻怒了,猛推一把貝暖:「開什麼門?你有病啊?」

  把貝暖推得一個趔趄,撞在捲簾門上。

  下一秒,那個男人就直接飛出去了,乒乒乓乓地砸在飯館的木頭凳子上。

  男人全身發軟,徹底爬不起來了。

  不只是因為被扔得渾身散架,還因為一支寒光閃閃的金屬長釘緊貼著男人的太陽穴,釘在凳子的木板上,還在嗡嗡地顫動。

  陸行遲單手端著弩,聲音冷淡,「你再動手試試?」

  幾個人爭執的這幾秒裡,已經有三個人從打開的窄縫鑽進店裡。

  貝暖火速把捲簾門放下,重新鎖好。

  三個人一進來,整間店的人都沉默了。

  這三個男人,穿著一模一樣的藍色工作服,前胸和後背各印著一排斑馬線一樣的白條,頭髮極短,露出一水的青頭皮。

  一看就知道是什麼人。

  全是監獄裡關押的犯人。

  而且其中一個是被另兩個人連推帶抱才進弄來的。

  這人閉著眼睛,額頭上全是血,明顯受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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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走錯片場

  這附近有個監獄。

  應該是喪屍爆發時,到處都亂了套,他們幾個從監獄裡逃出來了。

  貝暖放心了,劇情一丁點都沒歪,和原書一模一樣。

  進來的三個都是人。

  其實就算不是人也沒關係,有陸行遲在,區區幾個喪屍很容易搞定。

  看見放進來三個犯人,有個女人尖叫起來,一聲又一聲叫個不停,好像看到了怪物。

  「叫你妹呢?」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犯人抬頭瞪了她一眼。

  女人立刻不敢出聲了。

  陸行遲幫他們把受傷的人扶到木頭長凳上放下來,問:「出車禍了?」

  壯漢說:「是,我們開著車,那些東西在後面追我們,躲路上的車時一不留神,衝到馬路外撞上樹了。」

  受傷的是個年輕人,就算滿臉血,還是能看出五官俊美,鼻樑高挺。

  「他們說車禍就是車禍?萬一是咬的呢?」一個中年男人嗓音尖銳地說。

  「你們非要救他們,要是把大家都害死,該怎麼辦?怎麼辦?」一個女人指責。

  貝暖心想,要不是陸行遲剛剛清掉外面的喪屍,救了你們,你們早死了,根本輪不到現在操這份心。

  「把這幾個犯人趕出去!」

  「犯人哪有好人?都轟出去!」

  有人藏在人群後面慫恿,人太多,看不出來是誰。

  「對,不讓他們在咱們這兒。」立刻有不少人附和。

  群情激憤中,有個老大爺抻著脖子往受傷的年輕人這邊看了看。

  「我看,先把這個受傷的扔出去吧?是不是咬的不知道,反正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杜若抬槓上癮:「大爺,外面都是喪屍,年輕人都未必挺得過去,我看您這歲數這體格,應該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您跟他一起出去唄?」

  大爺的老伴不幹了,「你怎麼說話呢?知道尊重老人嗎?」

  杜若嘴炮無敵,「是得尊重老人,實不相瞞,我是隻千年的老妖精,論理人人都應該叫我一聲爺爺。」

  大媽被他氣得直哆嗦。

  杜若不理她,遙遙地越過桌子,把薯片袋遞到貝暖這邊,用眼神問,「吃嗎?」

  他的嘴很忙,完全沒耽誤吃,這麼一會兒功夫,都幹掉大半袋了。

  貝暖摸出一片,嘗了嘗,又薄又脆,對杜若用口型無聲地說:「不夠辣。」

  然後又摸出一片,想投餵陸行遲,又覺得現在現場氣氛過於嚴肅,好像有點不太合適。

  「你們都想把他扔出去?」陸行遲拎著弩環顧一圈。

  「沒錯。」有人大膽表態。

  有人膽小,不敢說話,但是看神情就知道是讚同。

  陸行遲突然鬆口,「行,反正我們也正要走,順便帶他一起出去。」

  又問另外兩個犯人,「你們兩個想留下,還是跟我們走?」

  那兩個犯人對看了一眼,低下頭不吭聲。

  雖然一路都沒丟下受傷的同伴,但是一直被喪屍追,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找到這麼個安穩的地方,兩個人都不想再走。

  晚上的喪屍太可怕,好歹熬過一夜再說。

  陸行遲看懂了他倆的意思,示意貝暖重新打開捲簾門,自己伸出胳膊,把受傷的犯人架起來。

  杜若晃過來幫他架住另外一邊,手裡還沒忘了拎上半包沒吃完的薯片,臨出門前對身後揮揮手,「爺爺要走了,拜拜。」

  幾人出了店門,身後的捲簾門嘩啦啦一聲飛快地關上,上了鎖。

  外面月色如水,晚風清涼,暫時還沒有新的喪屍過來。

  除了又圓又大到詭異的月亮,看起來和平時的晚上沒什麼不同。

  陸行遲開始算賬。

  「貝暖,你剛才擅自把捲簾門打開,是不是違反了……」

  他還沒說完,貝暖立刻反駁:「我沒有『擅自』。我是看見你們兩個想開門,他們都攔著不讓,我才悄悄溜過去幫你們開的。」

  杜若聲援:「她說得一點都沒錯。」

  確實沒錯,陸行遲看貝暖一眼,沒再找她的麻煩。

  三個人架著傷員往前走。

  貝暖回憶了一下原書的劇情,心想:秀聖母的機會又來了。

  書裡,陸行遲並不想帶上這麼個累贅,打算找個隱蔽的地方把他放下,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可是書裡的貝暖不忍心,苦苦哀求,最後還好有杜若做主,才帶上了這個傷員。

  誰想到這個傷員一旦能動,就變成了隊伍裡除陸行遲之外的另一個物理傷害輸出擔當。

  貝暖清清嗓子。

  「陸行遲,他看著好可憐啊,咱們乾脆帶上他好不好?」

  陸行遲淡淡答:「好。」

  哈?

  不是應該哭哭啼啼拉鋸一百八十回合嗎?

  不拉鋸一百八十回合,怎麼秀聖母呢?怎麼漲聖母值呢?

  他居然這麼痛快地答應了?

  哇哈哈哈響起來,貝暖看了一眼。

  他答應得太快,聖母值只漲了一點點。

  快到手的一大截聖母值變成鴨子飛了,貝暖傷心欲絕。

  陸行遲回頭看了一眼貝暖的表情,「我說『好』,你不高興?」

  「沒有,當然沒有!我特別高興!」

  貝暖奪過杜若手裡的薯片袋,悲憤地送進嘴裡一片,嚼得咯吱咯吱響。

  幾個人沿著路基翻過坍塌的鐵路橋。

  在書裡,幾個人應該是直接下了路基,繼續前進。

  可是站在高聳的路基上,貝暖忍不住回了一下頭。

  遙遙地看見,月光下,小飯店的捲簾門又開了。

  剛才守門的那幾個青壯年手握菜刀和搟麵杖,把那兩個犯人推搡到店外。

  沿著大路,不遠處,正好有幾隻喪屍朝這邊過來,一眼看到飯店門口站著人,如同看見了滿漢全席,瘋了一樣衝過來。

  店裡的人看見喪屍又過來了,嘩啦啦一聲把捲簾門飛快地拉上。

  貝暖心想:夠狠,還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人留。

  喪屍衝過來了,飯店也進不去了,沒路可退,兩個犯人拔腿就跑。

  看見貝暖停下,陸行遲也停了下來。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一切,雕塑一樣的完美輪廓在月下宛如神祇,長睫垂著,目光和月色一樣清冷淡漠,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稍微抬了抬手裡的弩。

  幾隻喪屍無聲無息地倒了。

  貝暖由衷佩服:隔這麼遠,他居然都能百發百中,簡直不是人。

  兩個犯人發現身後窮追不捨的喪屍莫名其妙地倒了,雖然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也不敢回頭查看,一會兒就跑得沒影了。

  倒是小飯店那邊,又傳來一陣急促的哐哐哐的聲音。

  這次是有人從裡面往外撞門。

  金屬捲簾門一會兒就撞出好幾個大包。

  哐,哐,哐。

  一聲又一聲,聽著就很絕望。

  貝暖抬頭看向陸行遲,發現陸行遲也正偏過頭來看她,好像在等著她說什麼。

  路基太高,貝暖好不容易才上來,一點都不想再爬一遍,可是也不想崩人設。

  只好問他:「要不咱們……回去看看?」

  雖然是個疑問句,哇哈哈哈還是響了起來。

  貝暖突然覺得,這聲音真的有點煩人。

  幾個人才下到剛才的路上,捲簾門就又開了一條縫。

  一個人從縫裡掙扎著爬了出來,披頭散髮,看不出是剛才的哪位,可惜剛露了個頭,就被裡面的東西重新拖了回去。

  「你們退後。」

  陸行遲向前幾步,單手拉開捲簾門。

  裡面一陣呵呵呵的狂亂吼聲,不過片刻之後就徹底安靜了。

  地上橫七豎八,人人都領了屬於自己的那根釘子,再沒有一個活物。

  看來剛剛在店裡的人中,真的有被喪屍感染的人,正好過了潛伏期。

  店裡空間太小,捲簾門又鎖著,逃都沒地方逃。

  陸行遲進去轉了一圈,居然又把店老闆拎出來了。

  他躲在後廚的儲藏間裡,逃過一劫。

  老闆睜著完全沒法聚集的眼睛,渾身上下都抖得像篩子。

  哆嗦了好久,突然磕磕絆絆地冒出一句話。

  「別殺我……我,我真沒聽見……什麼都沒聽見……」

  「沒聽見什麼?」陸行遲問。

  老闆驚恐地望向陸行遲,看眼神,好像已經瘋了。

  陸行遲看了看他,突然拎起弩,頂住他的額頭,換了個問法:「你聽見什麼了?我數到三。一,二……」

  在陸行遲數出「三」之前,老闆突然開口。

  「抑製劑……喪屍病毒抑製劑……我就聽見這個,他們吃完飯就殺人,把小劉小趙他們都殺了,我藏起來了,不要殺我啊……」

  他顛三倒四地一口氣說完,癱倒在地上。

  貝暖有點納悶:書裡沒有這個,這是什麼隱藏劇情?

  喪屍病毒剛爆發一天都不到,怎麼會冒出什麼病毒抑製劑來了?

  杜若正在滿店轉悠,忽然叫陸行遲:「你過來看。」

  放拖把的雜物房門口有褐色的痕跡。

  陸行遲打開門,看了一眼。裡面扔著幾個人,其中有兩個還穿著服務員的衣服。

  不是出自喪屍的牙口,都是額頭近距離槍傷。

  有人趁亂行兇。

  「老闆不是被喪屍嚇的,是被人嚇的,」杜若走回來,「有人殺人滅口。」

  陸行遲再想多問老闆幾句,發現已經什麼都問不出來了,只好放開他。

  陸行遲在門前地上找到了捲簾門的鑰匙,撿起來塞進他手裡,「你自己鎖好門。」

  也不知他聽懂了沒有。

  三個人離開飯店,越過鐵路橋,重新回到主路上,從空間取出越野車。

  「抑製劑是怎麼回事?」杜若還在琢磨。

  「我也不知道。」陸行遲搖搖頭。

  幾個人把傷員放在最後一排,陸行遲指揮杜若,「你幫他處理一下傷口。」

  杜若笑了一聲,「你不會?你那麼多年醫科白讀了?」

  陸行遲悠然答:「我當初讀的是心理學,不會你們那些動刀動剪子的事。」

  「胡扯,說得好像你沒上過解剖課似的。」

  杜若挑挑眉,不過還是問貝暖要了醫藥包,幫那人清潔傷口,順便看了眼他胸前寫著姓名和編號的胸牌。

  「他叫江斐?名字還不錯。」

  擦乾淨臉,這個江斐的容貌一點點露出來。

  光頭最考驗顏值,這人頭髮極短,穿著粗糙的囚服,卻絲毫不影響容貌。

  反而好像老牆舊瓦上才落的一抷新雪,又像身披粗麻卻清秀得讓人六根難淨的和尚。

  只是臉色蒼白,眼睛緊緊閉著。

  離開寧城的範圍,等到市郊的廠房也都看不見時,陸行遲離開大路,沿著顛簸的小路專往荒僻的地方開。

  最後把越野車停在河邊一片樹林旁,準備安營紮寨。

  四週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沒有人煙,還算安全。

  杜若湊到貝暖身邊,「貝暖,我餓了,你要不要拿出來你下午煮的那個……」

  火鍋。

  他下午沒吃到,還惦記著。

  貝暖看看車裡,「在車裡沒法吃吧?」

  杜若跳下車,走到河岸邊,偏頭打量,「這裡怎麼樣?可以鋪塊一次性桌布。」

  「不用,我有桌子。」

  貝暖默不作聲地在空間裡搜尋。

  陸行遲和杜若都以為她會掏出一個小野營摺疊桌。

  結果,一張寬大厚實泛著光澤的淺色橡木餐桌突然冒出來。

  然後是一把又一把配套的木餐椅。

  末世荒涼的河岸邊,就這麼奇葩地擺好了餐桌,看起來要多神經有多神經,好像走錯了片場。

  杜若:「……」

  陸行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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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人間天使

  「你說了,讓我買生活用品,隨便刷卡,儘可能地買。」

  貝暖無辜地分辯,順便拖杜若下水。

  「就是杜若買那一大堆桌游的時候,我看見旁邊有一家家具店,裡面的家具還挺好看的。」

  杜若立刻表態:「是不錯,反正你的空間那麼大,空著也是空著。」

  轉向陸行遲,「一張桌子而已,也不比你買的什麼野營車載壓力淋浴器奇葩多少,對吧?」

  反正誰也別說誰,三個人半斤八兩。

  沒一個是態度端正的末世生存型玩家。

  貝暖摸出一盞野營燈,有點猶豫,「要點燈嗎?會不會把喪屍招過來?」

  「沒關係。」陸行遲把手中的弩拍在旁邊。

  也是,這裡挺荒涼,大概蹦迪都沒人聽見,何況還有陸行遲。

  雖然有滿月的萬里清輝,貝暖還是打開了野營燈,讓溫暖的黃光照亮整張桌面。

  給卡式爐點好火,貝暖從空間裡端出在酒店裡煮好的鴛鴦鍋。

  還是沸騰的,咕嘟嘟翻滾著泡泡,香氣撲鼻,下好的羊肉還嫩著。

  羊肉肥牛鴨腸黃喉,豆皮魚丸竹笙金針菇,還有火鍋蘸料和一次性餐具,擺了滿滿一桌子。

  「什麼都好,就是可能有蚊子。」杜若坐下來。

  貝暖又變戲法一樣拎出一袋奇怪的東西。

  是好大一個圓頂的戶外蚊帳,裡面用圓形的撐子撐成一個大圈,吊在樹枝上,剛好籠罩住餐桌和餐椅。

  陸行遲拉開椅子坐下來。

  他已經經歷了一次末世,條件艱苦。

  壓縮餅乾和罐頭絕對是奢侈品,過期的麵包人人搶,有時連清潔的飲用水都沒有。

  陸行遲依仗自己強大的戰力,一直去最危險的地方搜尋物資,盡力保證小隊的供給。

  說實話,小隊的條件已經比絕大多數人都好得太多了。

  然而因為常常要棄車步行,還要隨時能戰鬥,即使找到不錯的物資,能隨身攜帶的也很有限。

  只能飢一頓飽一頓。

  團滅重生後,又緊鑼密鼓地來了第二回 ,陸行遲已經好久都沒有像這樣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了。

  夜晚空氣中清新的植物氣息很快就被火鍋的香味搶了風頭,三個人吃得熱火朝天。

  今天的黃喉又滑又脆,貝暖和杜若牟足了勁地搶。

  杜若搶不過她,忽然問:「要不要也給車上那個拿點吃的?」

  對了,都把他忘了。

  貝暖看了看鴛鴦鍋,覺得什麼都不太適合傷員,努力回憶書裡是怎麼寫的。

  書裡的貝暖給他餵的是壓縮餅乾。

  書中說,江斐發著燒,迷迷糊糊的,根本吞不下又硬又乾的壓縮餅乾,又沒有別的。

  她就把壓縮餅乾嚼成糊糊,一點點餵給他。

  嚼,成,糊,糊。

  貝暖:「……」

  這種事,打死貝暖也不幹。

  貝暖翻了翻自己的庫存,奇蹟般地,從便利店那堆順來的大箱子裡,找出一箱沒開封的的嬰兒食品。

  是給寶寶吃袋裝的營養糊糊,簡直完美。

  貝暖拎著袋袋回到車上。

  江斐還一動不動地躺在最後一排,頭上包著繃帶,漆黑的睫毛闔著。

  好像聽見有人來了,他的喉嚨裡發出一點聲音,聽不清在說什麼。

  貝暖扭開糊糊袋子的塑料小蓋,在他蒼白乾裂的嘴唇上擠了一點。

  似乎感覺到涼意,他抿了抿,把那點糊糊吃了。

  貝暖受到鼓舞,又餵了他幾口。

  這是一個很想活下去的人。他閉著眼睛,吃的很慢,很艱難,但是還在努力地往下吞。

  貝暖舉著袋子餵了他一會兒,就開始三心二意。

  不光是胳膊有點酸,而且再不回去的話,杜若那隻饞貓肯定把黃喉全吃光了。

  貝暖再低頭看看一點點吃糊糊的江斐,想出一個歪主意。

  她從空間找出一根塑料繩,把袋子栓在車頂的把手上,吊起來,袋嘴塞在江斐嘴裡。

  糊糊根本就不流。

  貝暖又找出把剪刀,在袋子上剪了個很小的小口。

  果然,糊糊開始一滴又一滴,緩緩地流進江斐嘴巴裡。

  一個簡易的投餵系統搭建完成。

  貝暖觀察了一會兒,覺得投餵系統運轉正常,就拍拍手,心滿意足地下車繼續吃火鍋去了。

  黃喉竟然還在,就在陸行遲面前擺著,滿滿一盤,看著一點都沒少。

  看見貝暖回來了,陸行遲不動聲色地把那盤黃喉推到她面前。

  看來她不在的時候,陸行遲一點都沒讓杜若碰。

  貝暖感激地抱過盤子,對陸‧黃喉守衛者‧行遲說:「謝謝。」

  陸行遲微微笑了笑,「不客氣。」

  杜若無聲地說:「重色輕友,過河拆橋。」

  陸行遲一眼瞥見,盯著他。

  杜若連忙轉移話題,「你們兩個要不要玩狼人殺?」

  陸行遲問:「三個人怎麼玩?」

  「我有辦法。」杜若問貝暖把狼人殺的桌游紙牌要出來,拿了三張牌——一個平民,一個預言家,一隻狼。

  三個人每人隨機抽一張,倒扣著放在面前。

  第一天晚上,預言家悄悄查驗一個人的底牌,確定對方是平民還是狼。

  天亮後,大家輪流發言,最後投票,如果預言家和平民能一起把狼投票出局,好人就算勝利。

  很簡單,一輪定勝負。

  「輸了的怎麼罰?不許吃黃喉怎麼樣?」杜若提議。

  想得美。

  貝暖從空間裡翻出便利店的一沓便簽紙,「輸了的在臉上貼紙條?」

  第一局,貝暖就抽到了狼牌。

  正躊躇滿志地琢磨怎麼撒謊騙人時,陸行遲偏頭隨便看了她一眼,「你是狼吧?」

  貝暖:「……」

  貝暖當狼,一次都沒贏過。

  瘋了才跟陸行遲玩狼人殺,他抿牌像長著透視眼一樣。

  看一眼貝暖的表情就能猜到八成她是好人還是狼,再聽她發言,剩下兩成也出來了,從來沒錯過。

  杜若就差得遠了。

  但是他和陸行遲是髮小,對他很瞭解,猜陸行遲的身份猜得神準。

  問題是只有三個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能猜到陸行遲的身份,貝暖是好人還是狼就是明擺著的了。

  於是貝暖就瘋狂地輸,輸得貼了一臉便簽紙。

  玩了好幾局,火鍋吃完了,貝暖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寶寶糊糊投餵系統。

  貝暖回到車上,江斐還好好的,沒被流下來的糊糊嗆死。

  一袋糊糊已經徹底流光了。

  貝暖收走空袋,估量了一下他的食量,又拿出一袋新的,栓在塑料繩上,扭開蓋子。

  貝暖捏著袋子,想起書中這段的描寫。

  書裡說,她一直在守在江斐身邊,一點點嚼爛壓縮餅乾餵給他,細心地幫他擦掉額頭上的汗,輕聲問:「你想不想喝水?」

  然後江斐就醒了。睜開眼睛時,看到了女孩。

  她眼神溫柔,手輕輕地搭在他的額頭上,就算在黑暗裡,渾身上下仍然散發著聖潔與愛的光輝。

  那一刻,他以為他看到了天使。

  貝暖想像了一下那種場景,感動了半秒鐘。

  然而心裡畢竟惦記著火鍋和狼人殺,把手裡糊糊袋子的塑料嘴毅然決然地捅進江斐嘴裡。

  然後江斐就真的醒了。

  他是被嘴裡的異物感弄醒的。

  睜開眼,就看見自己嘴巴裡塞著個嬰兒食品的袋子,袋子還吊在一根塑料繩上。

  塑料繩的盡頭,是一張小臉。

  小臉上貼滿了黃色的便簽紙條。

  江斐:「……」

  貝暖:「……」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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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你好瞎

  「你醒啦?我去叫人。」貝暖轉身就想下車。

  胳膊卻被人一把攥住了。

  江斐沙啞的喉嚨裡艱難地吐出三個字。

  「你,好,美。」

  這都能看出美來?

  貝暖心想:你,好,瞎。

  估計是車禍出得太嚴重,把腦子撞壞了。

  雖然他睜開的眼睛也挺漂亮,但是這種話一點都不動人,主要是因為他嘴裡還叼著一個寶寶糊糊塑料袋,帥不起來。

  貝暖把杜若叫來時,江斐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

  「燒退了,情況還不錯。」杜醫生很醫生範兒地下了個結論。

  陸行遲也過來了,問了問情況。

  看見他來了,貝暖腦中靈光一現。

  這不是在他面前秀聖母的大好時機嗎?

  貝暖火速從空間掏出一盒紙巾,抽出一張,動作輕柔地抹了抹江斐的額頭。

  「都是汗,看著好可憐哪。出了這麼多汗,你想不想喝水?」

  語氣溫柔得能直接擠出水來。

  江斐真的又睜開眼睛了,眼眸亮晶晶地看著貝暖,嘶啞地說了一個字:「想。」

  貝暖拿出一瓶水,扶著他的頭,把他撐起來餵了一點。

  結果灌得過猛,把江斐嗆得直咳嗽。

  貝暖一邊幫他敲著背順了順,心中一邊想,太麻煩了,可惜沒有寵物用品商店,應該去買個貓狗用的懸掛式餵水器。

  把餵水器的頭伸到他嘴邊,他舔一舔就能出水,多好。

  正胡思亂想著,耳邊傳來熟悉的哇哈哈哈。

  聖母值果然升了,貝暖受到鼓舞,再接再厲。

  她順手幫江斐調調枕頭,「那你還餓不餓?想再吃點東西嗎?」

  然後毫無意義地理理包好的繃帶,「傷口疼不疼?頭還暈嗎?」

  在空間裡亂翻一通,「想不想加個毯子?晚上有點涼。陸行遲,今晚讓他睡車上吧?他是病號,車裡暖和。」

  哇哈哈哈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陸行遲好像說了句什麼,在連綿不絕的哇哈哈里貝暖實在沒聽清,問:「你說什麼?」

  陸行遲伸出手,把她臉上的便簽紙一張張揪掉。

  「我說,」他的表情很冷淡,「晚上我們三個男的睡帳篷,你睡車上。」

  貝暖察言觀色,覺得大boss好像不高興了。

  他大概不喜歡把話說第二遍。

  貝暖調出聖母進度條找了找,在旁邊找到一個標著「提示音」的小喇叭,把它關掉,整個世界立刻清靜了。

  陸行遲和杜若下車去收拾東西,順便搭睡覺用的帳篷。

  他們搭得挺快,轉眼也充好了氣墊,擺出睡袋。

  貝暖在旁邊參觀,一臉的欲言又止。

  陸行遲瞥她一眼,「你不會是想說,你還有床吧?」

  「我還……真有。」貝暖小聲答。

  「那我要睡床!」杜若馬上報名,轉眼又改主意了,「不,還是帳篷好,擋風。」

  「你們都不要床啊?」貝暖想一想,手臂裡突然多出好幾個大袋子,顫巍巍地抱著。

  袋子高得快擋住她的腦袋,她把它們扔進帳篷裡,吭哧吭哧地拽出裡面雪白蓬鬆的被子,叫他們幫忙裝被罩。

  「那鴨絨被總要吧?蓋在睡袋外,多暖和!」

  杜若邊裝被子邊感慨,「貝暖,你真的好像多啦A夢,出門一定要隨身帶上一隻。」

  什麼叫「一隻」?

  他倆把江斐也搬進帳篷,讓貝暖一個人留在車裡。

  貝暖放平座椅,也給自己拿出兩床被子和枕頭,暖暖和和地鑽進去睡覺。

  睡到半夜,好像聽到外面有聲音。

  撲撲簌簌的。

  貝暖睜開眼睛。

  剛一睜開,就看見一張大臉啪地一聲拍在車窗上。

  蒼白扁平,在月光下還挺嚇人,貝暖一哆嗦。

  毫無疑問是隻喜歡趴在玻璃上偷窺的喪屍。

  貝暖剛想扯開喉嚨叫陸行遲,喪屍的額心就多了枚釘子,這次是從後向前貫穿的。

  貝暖爬起來時,大臉已經沒了,陸行遲站在車外。

  貝暖連忙打開車門下了車,看見陸行遲單手拎著那隻已經不會動了的喪屍,一路拖到河邊,隨手扔進河裡。

  貝暖裹著外套跟了過去,看見那隻喪屍在黑暗中的河水裡轉了轉,就不見了。

  「沒事了,回去睡覺吧。」陸行遲淡淡地說。

  貝暖又看了眼河水,答應了一聲,轉身就想走。

  陸行遲又把她叫住。

  「貝暖,明天我們路過江城,我會給你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你有空間,裡面的資源足夠你堅持很長一段時間了。」

  貝暖:???

  什麼意思?他還是要趕人走?

  火鍋還沒消化,他就翻臉不認人,那麼大那麼好的空間,他也不要了?

  不過他稍微比以前有點進步,知道不能把人隨便丟在路邊,得給她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不跟著他就沒法漲聖母值,貝暖在腦中飛快地想主意。

  無論如何,先擺個委屈巴巴的表情。

  陸行遲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俯下身。

  他離得太近,氣息拂過貝暖的臉頰,貝暖本能地退了退。

  肩膀卻被他抓住了。

  貝暖正以為月圓之夜他要狼性大發時,陸行遲把她輕輕一撥,讓她轉了個身,面向打著旋往前奔湧的河水。

  「早就說過了,我不吃你裝可憐的那套,我又不是杜若。」

  陸行遲就在她耳邊說,聲音很輕,透著不懷好意。

  「其實我根本不用這麼費勁,只要現在輕輕一推,你就不見了。明天早晨告訴杜若你半夜帶著物資捲款跑了,完美解決。」

  貝暖眨眨眼,眼珠轉到陸行遲這邊。

  「本來就不用那麼費勁。」貝暖說,「你真想處理掉我的話,剛才直接讓喪屍啃了我,不是更快?」

  被她毫不留情地戳穿,陸行遲的表情有點尷尬。

  陸行遲直起身,「你在其他地方還有什麼親戚沒有?有的話,我可以把你送過去。」

  貝暖答得很流暢,「真沒有,我從小福利院長大,父母雙亡。」

  陸行遲咬了咬後槽牙,露出一個可怕的微笑,「貝暖,你不要一直挑戰我的耐心。」

  他好像真的能看穿謊話。

  貝暖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雖然確實不是孤兒院長大,可我很小的時候,媽媽就生病去世了,一直是爸爸帶著我。」

  這次說的是真的,並不是書裡貝暖的身世,實打實是貝暖自己的。

  「我爸對我特別好,特別耐心,從小到大教我各種東西,帶著我玩,就算沒有媽媽,我也沒覺得很遺憾。」

  「後來我上中學時,我爸單位有個女孩,跟男朋友分手,男朋友找到單位裡來。」

  「兩個人談著談著就談崩了,那男的掏出把刀。」

  「沒人敢上前,只有我爸敢。」

  「那男的被我爸制服了,還向他女朋友認錯了,我爸正放開他想走時,他突然從背後給了我爸一刀。」

  「還沒送到醫院,人就沒了。」

  「所以我確實父母雙亡,沒有說謊。」

  貝暖誠懇地看著陸行遲。

  「後來呢?」陸行遲盯著她的小臉問。

  「什麼後來?」

  「你沒說完。」

  大boss很能看穿人心,貝暖心不甘情不願地繼續。

  「後來我爸去世後,我的學費生活費都成了問題。」

  「警察來調查,女孩家裡人大概是怕我跟他們要錢,就造謠說我爸一直對那個女孩有企圖,目的不單純。」

  「單位裡也冒出謠言,說我爸跟那女孩關係曖昧,想給我找個小後媽。」

  貝暖的語氣平靜,做了個小結:「所以最後連見義勇為都不算,算情感糾紛。」

  「後來呢?」陸行遲又問。

  「還有什麼後來?後來我過得挺艱難的,不過越來越好了,一直到遇到喪屍爆發這碼事。我說完了。」

  陸行遲不動聲色地看了貝暖一會兒,忽然伸出一隻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貝暖抬起頭,頂著他的手掌,滿眼希冀地望著他。

  結果他說:「睡覺去吧,明天去江城,幫你找個地方。」

  連這麼悲慘的身世都抖出來了,還是要去江城?

  貝暖嘆了口氣,離開河岸,回到車上。

  躺下了,卻怎麼都睡不著。

  後來呢?

  後來爸爸頭七的時候,別人都在過年。

  那時候貝暖家還不在鞭炮禁放範圍裡,單位家屬院裡一片鞭炮聲。

  女孩家就在隔壁樓,特別下樓放了幾萬響,要去去晦氣。

  沒完沒了的鞭炮聲中,貝暖給自己煮了碗麵,一口一口地吃了。

  從此以後下定決心,只為自己活著,別人的死活一概和她無關。

  月光從車窗照進來,冷冽如雪,毫無偏袒地照亮一切。貝暖想了一會兒爸爸,漸漸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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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你就不能大度一點嗎

  第二天一大早,幾個人就起來了,往江城方向出發。

  早飯是在車上吃的,是貝暖做的瘦肉粥。

  隨身空間的上層沒有時間流動,下層卻有,和正常空間沒有區別。

  貝暖早晨醒來時就焯好肉片,放了米、薑片和水,把鍋連同卡式爐一起放到空間下層小火慢慢煨著。

  空間裡沒有風,又穩當,當成廚房再合適不過。

  貝暖諮詢小三:「空間看著像封閉的,我在裡面點火煮東西,會把裡面的氧氣用光嗎?」

  小三笑出來,「不會。」

  貝暖又問:「那爐子的熱量傳不出去,裡面會越來越熱嗎?」

  小三坦然答:「也不會。就像正常的屋子一樣,你放心用。」

  「所以原理是什麼?」貝暖追問,「不太符合物理常識吧?」

  小三開嘲諷:「你管我原理是什麼。你都用意識取物了,你們都有隨身空間和異能了,還跟我討論你們這種位面水準的物理常識?」

  貝暖昨晚剛玩了一晚上狼人殺,習慣性從別人發言裡找bug,立刻聽出了問題。

  「你說『你們都有隨身空間和異能了』,誰是『你們』?除了隨身空間,還有什麼異能?」

  小三瞬間閉麥,再也不肯吭聲。

  粥煨好後,陸行遲把車靠路邊停下。

  貝暖又掏出一袋真空包裝的滷雞蛋,大家一起在車裡吃早飯。

  「貝暖,」杜若一邊吃粥一邊說,「也不能一直讓你做飯,明天我給你做海南雞飯,讓你嘗嘗我的手藝,我的海南雞飯是跟一個星洲名廚學的,還挺不錯的。」

  杜若捅捅陸行遲,「對吧?」

  陸行遲嗯了一聲。

  貝暖心想:還明天呢。陸行遲又想把我甩掉,你還不知道吧?

  貝暖自己吃完,又給江斐盛了半碗粥,用勺子一口一口餵給他。

  江斐恢復得還不錯,已經差不多清醒了,躺在最後一排的座椅上,一動不動,一聲也不出。

  只有一雙眼睛時時刻刻黏在貝暖身上。

  貝暖沒空理他,正忙著在腦中查看任務介面。

  小三閉麥了,卻在介面上發佈了新的「聖母之聲」任務。

  這次是合情合理地說出五次「你就不能大度一點嗎」,獎勵是足足二十四小時聖母值雙倍加成。

  這任務貝暖喜歡。雖然五次有點多,但是不算難。

  唯一的難點是,不止要把這句話說出來,還要在情境中顯得合情合理,否則不算數。

  現在在路上,身邊沒別人,就陸行遲他們三個,貝暖接到任務後就在琢磨,怎麼才能幹出點讓他們不「大度」的事呢?

  陸行遲早就吃完了,正在擺弄他的弩,偶爾回頭看一眼後座。

  他的眼神冷冽,好像能看穿一切,白襯衣下肩臂的肌肉線條隱約可見。

  好像一頭正準備捕食的獵豹,優雅強悍,無懈可擊,一副相當不好下手的樣子。

  柿子肯定要撿軟的捏。

  貝暖轉頭掃了眼身旁的杜若。

  杜若頂著一頭軟毛,大長腿委屈地縮在座位裡,茫然無覺,並不知道有人正在算計他。

  他正努力刮著鍋底,想把最後一點粥盛到他碗裡。

  感覺到貝暖的目光,他抬起頭,有點困惑:「貝暖,你那是什麼眼神?怎麼感覺像要把我賣了一樣?」

  貝暖沒回答,一伸手,就把他手裡的鍋拿走了。

  杜若眼睜睜地看著,貝暖把那點寶貴的香噴噴的瘦肉粥倒進江斐碗裡,用勺子攪了攪,舀起一勺吹了吹,舉到江斐嘴邊。

  「啊——」

  傷員江斐躺在後座上,看看貝暖,又看看杜若,不肯張嘴。

  他啞著喉嚨,輕輕說:「我沒關係,你給他吧。」

  「他吃得不少了。」貝暖把粥硬餵給他。

  江斐的眼睛彎了一下,順從地張開嘴巴。

  杜若委屈了。

  「憑什麼啊?我才吃了兩碗,而且明明是我先盛的。」

  貝暖悠然答:「人家都傷成那樣了好不好?你就不能大度一點嗎?」

  聖母之聲「大度」任務(1/5)。

  一隻手端著碗,另一隻手舉著勺子,貝暖簡直想長出第三隻手來,拍拍機智的自己的頭。

  陸行遲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清冷的目光落在貝暖餵江斐的勺子上。

  他忽然開口,語調冷冷的,也不知道在問誰,「撞的是頭,連胳膊也不能動了?」

  江斐怔了一下,立刻掙扎著想坐起來。

  卻又好像很費勁,努力了半天都沒有成功。

  江斐一臉純良,語氣中全是歉意,「稍微有點虛。是我不好,我自己來。」

  「來什麼來?」貝暖把他按回去,「你虛就躺著,我餵你。」

  江斐順從地倒回後座上,對貝暖溫柔地笑笑,「那麻煩你了。」

  「又不是什麼大事。」貝暖再舀一勺,舉到他嘴邊。

  陸行遲盯了江斐一眼。

  江斐向前探了探,抿掉貝暖勺子裡的粥,含在嘴裡,抬眸對陸行遲彎了彎嘴角,給了他一個非常真誠的微笑。

  陸行遲面無表情地轉過頭,繼續擺弄他的弩。

  杜若沒有粥了,悶悶不樂地伸手去拿滷蛋的袋子。

  貝暖手疾眼快,嗖地一下,搶先把袋子拿走了。

  裡面還剩最後一顆滷蛋。

  貝暖撕開包裝,把那顆珍貴的滷蛋舉到江斐面前,「你想不想吃一點?」

  這次江斐先看看杜若,搖搖頭。

  「我吃飽了,你給他吧。」

  「他還有別的呢,這個你吃了吧。」貝暖把蛋抵在他弧線漂亮的唇邊。

  江斐默默地凝視著她,就著她的手輕輕咬掉一點蛋白。

  杜若被活活氣成表情包。

  「這種滷蛋這麼硬,他能吃嗎?消化得了嗎?」

  「可是雞蛋有營養啊,你看他多可憐哪,」貝暖再念一遍台詞,「你就不能大度一點嗎?」

  杜若:「……」

  越野車猛地一抖。

  陸行遲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不響地發動車子,直接猛轟一腳油門。

  整輛車像他的箭一樣竄了出去,衝上大路。

  兩邊的景物飛快地掠過,貝暖手裡的雞蛋差點捏不住,飛上天。

  江斐差點就從後座上掉下來了,連忙伸出他拿不動勺子的胳膊,撐住前座的椅背,才沒真下去。

  貝暖這兩天已經完全明白了這本書為什麼要叫《末世狂飆》。

  因為陸行遲的車開得又快又野,末世路況複雜,別人過不去的地方他都能輕輕鬆鬆過去,在喪屍堆裡橫衝直撞,毫不含糊。

  只是像今天這樣什麼事都沒有,卻發這種瘋,卻是頭一回。

  杜若如同找到了知己,問陸行遲:「連你都看不過去了對不對?太過分了對不對?」

  無論如何,聖母之聲「大度」任務變成了(2/5)。

  虎口奪食這種事,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再來一次杜若就真氣瘋了。

  貝暖在空間裡掏了掏。

  「杜若,不讓你吃雞蛋,是想讓你留著肚子吃這個。看!噹噹噹噹!滷雞腿!」

  「你就不能大度一點嗎」這句話,實在是過於招人煩,貝暖把一整袋真空包裝的滷雞腿都塞給杜若。

  「給。是不是比滷雞蛋好?」

  滷雞腿又大又香,確實比滷雞蛋強多了,瞬間安撫了杜若那顆悲傷欲絕的心。

  杜若啃著大雞腿說:「這還差不多,貝暖,我覺得我又能愛你了。」

  陸行遲冷冰冰介面,「愛?這就愛?你以後去娶個廚子吧。」

  大boss進入無差別攻擊模式,好像很不開心。

  貝暖有點奇怪:明明都是在杜若身上下手,也沒敢去招惹他啊,怎麼會觸了他的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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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眾叛親離

  陸行遲自己也在奇怪,一股無名怒火亂竄,簡直不知道為什麼。

  上一世也救過一次江斐。

  那時從小飯店出來,貝暖苦苦哀求,杜若看不過去,做主把江斐留下來了。

  後來呢?

  陸行遲有點記不清,因為當時完全沒有留心。

  只知道貝暖一直默默地照顧著江斐,餵他吃的,給他上藥,無微不至,完全不用其他人操心。

  等江斐能動之後,兩個人幾乎天天膩在一起。

  他倆的曖昧誰都看得出來。

  陸行遲當時並不關心這個,他關心的是江斐這個人很有用。

  江斐大概是在監獄裡待過,雖然看著偏瘦,戰力卻足夠,又很機敏,能幫他分擔不少責任。

  而且因為是被他救的,一直很可靠。

  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陸行遲腦中冒出他剛剛抿掉貝暖勺子裡的粥,抬頭給他的那個微笑。

  簡直抑制不住現在靠邊停車把他扔下去的衝動。

  貝暖就更讓人心煩意亂。

  陸行遲昨晚躺在帳篷裡,滿腦子都是她披著衣服站在月光下的樣子。

  小小的,仰著頭,一雙澄澈的眼睛望著他。

  陸行遲清楚地知道,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糾結了一晚上,下了一夜的決心,陸行遲覺得還是不能帶著她繼續走。

  她和以前根本就像是兩個人。

  可是有時候,她和過去的那個貝暖做的事卻又一模一樣。

  比如在小飯店裡,都是毫不猶豫地自作主張,偷偷拉開捲簾門,把外面的人放了進來。

  誰都說不準,如果就這樣帶著她一路走下去,最後會不會又一次讓她把大家推進團滅的命運裡。

  最保險的做法,就是找個安全的地方,把她留下。

  轉眼就到了江城。

  江城是個繁華的城市。貝暖還記得,在書裡,陸行遲一行路過江城時也停下來過,去一個超市收集物資。

  陸行遲和書裡寫的一樣,也來到江城。

  一到江城附近,貝暖就看見,這裡確實沒能倖免,到處都是一片蝗蟲過境後一般的荒涼混亂景象。

  喪屍病毒不用收集物資也不用睡覺,蔓延得比他們的速度快得多,幾個人現在被病毒甩在身後,妥妥地落在了感染區。

  手機早就沒訊號了,外面的情況一點都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陸行遲毫不猶豫地拐進了江城地界。

  「咱們繞過去不就行了,進來幹什麼?」杜若不懂,問陸行遲,「物資都那麼多了,還不夠嗎?」

  貝暖心想:這題我會答,他想要找個地方把我扔了。

  果然,陸行遲開著車,在城市外圍的城鄉結合部尋尋覓覓,一間又一間地查看房屋,最後終於選了一幢兩層小樓。

  小樓有一圈很高的院牆,遠離大路,位置隱蔽,不太顯眼,看著卻很結實。

  門全部大開著,有打鬥的痕跡,主人十有八九已經遭遇了不測,裡面倒是沒有喪屍。

  「中午在這兒休息。」陸行遲說。

  「還要休息?不是剛出發嗎?」杜若不懂。

  「你不是惦記著要給貝暖做海南雞飯麼?」陸行遲幽幽說,「這兒有廚房,還有煤氣罐,正好。」

  他們在二樓找了張床,把江斐放下來。

  杜若讓貝暖把收進空間裡的雞全部擺出來,挑了一隻最肥最新鮮的,去廚房捲起袖子動手做飯。

  貝暖跟著他進去參觀。

  陸行遲一直沒過來,進進出出的不知道在忙什麼。

  等黃燦燦的雞出鍋時,兩個人從廚房出來,嚇了一跳。

  外面大變樣。

  所有的門窗全部都在裡面加固了一層鋼筋,橫縱交織,院牆也用不知哪來的厚鋼板全部加固加高了。

  看著好像監獄,又像一個碉堡,要多結實就有多結實。

  喪屍要是沒學會爆破的技能,肯定進不來。

  貝暖目瞪口呆:這都是陸行遲做的?就這麼一頓飯的功夫?

  看見貝暖他們出來了,陸行遲解釋:「離這裡不太遠就有個工地,我找到了不少建築材料。」

  他腳邊放著好大一個汽油電焊機。

  他轉向貝暖。

  「我看過了,院子裡有壓水井,樓裡也自己裝了抽水馬桶,基本生活沒什麼問題,喪屍很難進來,你以後要防備的不是喪屍,是人。」

  他隨手搖了搖窗上的柵欄,試了試強度。

  「不要給任何人開門,誰都不要信。無論對方是男是女,受傷了、要死了、有喪屍追,裝得多可憐都不要信,隨便放人進來,倒霉的是你。」

  「什麼意思?」杜若打斷他,突然想通,「你又打算把她一個人留下來?」

  陸行遲不理他,繼續對貝暖說:「你吃的用的還不夠,我們一會兒出去繼續幫你收集物資,爭取儲備幾年的用量。」

  「幾年後呢?」貝暖忽然好奇他的打算,「讓我等死嗎?」

  貝暖心想:估計他覺得單憑她自己,根本活不了幾年,留幾年的物資足夠了。

  陸行遲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的問題,就有人在二樓說:「我跟她一起留下。」

  是江斐。

  他撐著牆從裡面臥室挪出來,才走幾步,清秀的臉就徹底蒼白了。

  不過語氣卻平緩而堅定。

  「你們走吧,我跟她留在這兒。」

  陸行遲抬起頭。

  江斐站在樓上,和他遙遙地對視,兩個人誰都沒說話。

  杜若忽然插口:「那我也要留在這兒。」

  陸行遲:「……」

  杜若誠懇地說:「陸行遲,他倆一個弱得像小雞崽一樣,另一個傷還沒好,我不可能把他們單獨留下來。不然,你自己繼續往前走吧?」

  現場的氣氛凝固了。

  一片寂靜。

  剛剛短短的一分鐘之內,陸大boss眾叛親離,變成了孤家寡人。

  陸行遲突然意識到,不知什麼時候,江斐身上的衣服換了。

  他脫掉了那件髒兮兮的囚服,換上了一件乾淨的素白襯衣。

  那襯衣做工精緻,白得晃眼,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

  「他穿的是……」陸行遲問貝暖。

  「你的衣服。」貝暖有點心虛,小聲說,「他的衣服太髒了,實在沒法再穿了,我就拿了你的一件,你剛才不在,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江斐比陸行遲瘦,肩也沒他寬,不太撐得起來他的白襯衣,有點鬆鬆垮垮的,卻穿出了和陸行遲很不一樣的感覺。

  陸行遲無語地看著貝暖。

  明知不是時候,貝暖卻死活都壓不住那顆想做任務的心。

  「反正你還有好幾十件……」貝暖偷偷瞄一眼陸行遲,「你就……不能……大度……一點……嗎?」

  聖母之聲「大度」任務成功蹦成了(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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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7 01:53: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大米vs泡椒鳳爪

  任務完成了一大半,貝暖卻不敢留露出半點高興的表情。

  傻瓜都能看出來,現在陸行遲的臉黑,很黑,不是一般地黑。

  估計是全部隊員一起造反,陸大boss十分難堪。

  「先吃飯吧,吃完再說。」陷入僵局,陸行遲退了一步,把不能解決的問題暫時擱置。

  杜若做的雞和雞油飯水準都相當高。

  杜若還不太滿意,「可惜沒有香茅和斑斕。」

  貝暖覺得已經很好了。

  雞皮黃得透亮,又滑又彈有嚼勁,雞肉嫩得會自動溜進嘴巴裡,配上三小碟蘸料,辣椒醬、薑蓉和黑醬油,味道絕對正宗。

  就連雞油飯也香噴噴,就算沒有雞肉,光是飯本身,貝暖就能連吃兩大碗。

  「吃完我們出去找找附近有沒有超市,幫她收集物資。」陸行遲說。

  看來他還是堅持把貝暖留下來的想法不動搖。

  「好。」杜若欣然答,「我們有三個人呢,得多存點。」

  陸行遲:「……」

  吃完飯,江斐堅決不肯一個人留在小樓裡,一定要跟著。

  「陸行遲要對付喪屍,可能沒那麼多心思花在你身上,」江斐低聲對貝暖說,「我怕他照顧不到你,還是我跟著的好。」

  他聲音不大,陸行遲卻聽見了,轉頭眯眼看著他。

  江斐回給陸行遲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所以最後,一行人還是一起上了越野車。

  在車上,貝暖悄悄問江斐:「你為什麼會進監獄啊?」

  書裡只說他殺過人,沒寫原因。

  江斐語調溫存地答:「除暴安良。」

  「除暴安良?那你是冤枉的嗎?」貝暖問。

  「不是。」江斐微笑了一下,「殺人償命。」

  行吧,這價值觀還挺古典。

  再往城裡開了一段,陸行遲隨手清了幾個路上的零散喪屍,就看到了超市。

  貝暖心想,這就是書裡寫的那個超市吧?

  陸行遲他們當時去超市倉庫裡收集了物資。

  超市倉庫裡東西雖然不少,他們能帶的卻很有限,而且在出來的路上,好巧不巧,遇到一夥壞人。

  是幾個當地無惡不作的混混,手裡有把不知從哪搶來的槍。

  為首的小炮灰叫周倉,搶了陸行遲他們的物資和車,還一眼看上了貝暖,想把她也留下來。

  結果全是做夢。

  陸行遲搶到了槍,不止奪回了物資,還把那個叫周倉的小混混直接扔進喪屍堆裡。

  後來聽說,江城建立了第一個感染區的人類基地,還是深藏在地下的,依託地下的隧道,遠離喪屍,四通八達,很多倖存者都去投奔。

  不過這和小隊無關,小隊當時帶著超市收集的物資離開江城,繼續向前。

  這家超市還真的不小。

  大概是因為開在市郊,地皮便宜,上下有三層。

  外面的玻璃門鎖著,經過末世的洗禮,早就殘破不全,鎖和沒鎖一樣,有一群喪屍正在裡裡外外來回遛彎。

  不過裡面還有一層捲簾門,倒是關得密密實實。

  幾個人躡手躡腳繞著超市轉了一圈,來到後門。

  上貨的後門也放著捲簾門。

  陸行遲問貝暖要了根撬棍,在捲簾門一角撬了撬,金屬捲簾門在他手裡軟得像麵條,竟然掀開一條大縫。

  陸行遲當先進去,裡面一陣呵呵的亂叫,轉瞬就安靜了。

  這裡原本聚集著幾十隻喪屍,看身上的衣服,多數是超市員工,也有穿便裝的,不過現在全都領了釘子。

  陸行遲輕鬆地復原了捲簾門,帶著大家往裡走。裡面就是倉庫,物資鋪天蓋地。

  幾個人在成山的箱子中挑挑揀揀。

  江斐看到貝暖用手指隨便一點箱子就會憑空消失時,反應比杜若第一次看見時鎮定多了,居然移開目光,什麼都沒多問。

  幾個人要找的主要是食品和日用品,忙了好半天,貝暖的空間又充實不少。

  貝暖在箱子中間爬上爬下,一心一意尋覓零食。

  榛果巧克力一箱,魷魚絲兩箱。

  剛把一整箱泡椒鳳爪收進空間,就被人從身後一撈,從箱子堆裡撈出來了。

  「零食能當飯吃嗎?」

  陸行遲神情嚴肅,像拎小雞一樣,把她拎到放大米的架子前,親自在旁邊盯著,讓她一袋一袋收大米。

  光是二十公斤裝的大米,貝暖又收了足有兩百多袋,陸行遲才算滿意。

  好像很怕她餓死在小樓裡。

  就算不是貝暖一個人,是和杜若他們三個人一起吃,天天吃米飯,也夠吃二三十年了。

  又收了不少麵粉和食用油,貝暖不肯再裝。

  「夠了?」陸行遲問。

  「夠了,」貝暖說,「不用再收了,說不定還有別人要進來找物資,剩下的都給他們留著吧。」

  然後心滿意足地看見,聖母值噌地漲了一截。

  貝暖的想法和陸行遲完全不同。

  根本不用再儲備吃的,她本來就沒打算留在小樓裡。

  留在這裡等於自殺,在劇情結束前沒漲夠聖母值,是要送回去被大貨車壓扁的。

  當然要跟著他走,漲聖母值才是第一要務。

  現在物資有了,一離開超市,男主說不定就要跑,貝暖手裡翻著箱子,腦中拚命琢磨怎麼才能找藉口繼續跟著他。

  杜若閒得沒事,到處亂走,忽然發現貨架背後有一道上了鎖的門。

  「應該是去超市裡面的通道。」陸行遲說。

  杜若提議,「咱們要不要進去逛逛?」

  現在逛超市?真有閒情逸致,裡面說不定是屍山屍海。

  不過貝暖也正想找藉口拖延時間,連忙附議:「那就進去逛逛吧?」

  難得的是,陸行遲居然也不急著走。他沒有反對,反而過去搖了搖門把手。

  杜若打不開的門在他手裡竟然吱呀一聲,開了。

  這扇門真的通向超市內部。

  杜若扶著江斐走在前面,陸行遲和貝暖落後了幾步,趁著只有兩個人,貝暖繼續做她的說服工作。

  「陸行遲,真的不帶上我?」

  貝暖問他。

  「就算你們幫我找夠了這幾年的食物和日用品,那以後呢?你把那幢小樓弄得那麼結實,說不定我還真能撐很長時間。」

  陸行遲沉默了片刻,忽然說:「我會盡快把我的事辦完,如果還活著的話,就回來找你。」

  哈?

  什麼意思?

  貝暖忘了繼續往前走,停住腳步,驚奇地看著他。

  這話怎麼聽怎麼覺得曖昧。

  陸行遲神情不動,眯眼看了貝暖一眼。

  「我是說,外面太亂,你是個女孩,我現在帶著你到處走不太方便,你暫時留在江城,等情況穩定了,我會回來找你,把你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他的語調冷靜,完全不像在說謊打發人。

  莫名其妙地,貝暖忽然有點開心。

  原來他並不是真打算把她隨便扔在一個地方就不管了。

  陸行遲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開心,忽然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

  「快走吧,再不走杜若他們兩個就被喪屍吃了。」

  他低聲說,語氣竟然有點溫柔。

  他說得很對。

  杜若已經架著江斐往前走出一段距離了,正在東看西看,壓根沒察覺後面兩個人沒有跟上來。

  陸行遲一定是屬烏鴉的,長了一張標準烏鴉嘴。

  前面轉角忽然冒出好幾個人影。

  陸行遲第一時間端起弩。

  卻沒有發射。

  來的人動作正常,眼神正常,明顯是人,不是喪屍。

  而且還會說話。

  「你們幾個,全都不許動,舉起手來!」

  為首的人大聲吆喝,手裡端著的竟然是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們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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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7 01:53: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吃貨的世界

  拿槍的是個嚴肅的中年人。

  「你們幾個,把手裡的武器放下。」他命令。

  貝暖把撬棍放在地上,用餘光看到陸行遲也把他的弩放下了。

  拿槍的男人對旁邊的人偏偏頭,就有兩個人過來收了所有的武器,順便也收走了他們的背包。

  他們翻了翻包,有點疑惑。

  「你們就這點東西?」

  陸行遲的包裡是幾盒長釘,貝暖的包裡只有半包在車上沒吃完的香辣鴨胗,杜若他倆乾脆空著手,連背包都沒有。

  習慣性收拾東西,外面什麼都不留的貝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陸行遲坦然答:「就這些,我們沒吃的了,所以才想進來找找。」

  四個中午才吃過海南雞飯的人怎麼看都不太像彈盡糧絕的樣子。

  中年人雖然不太信,還是繼續問:「你們從哪進來的?」

  陸行遲答:「上貨的後門。」

  那幾個人彼此對視一眼,明顯是不信。

  一個人嘀咕:「怎麼可能?那邊不是有一大群喪屍嗎?」

  拿槍的中年人給一個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往後門方向跑過去。

  沒一會兒就回來了,興奮得聲音都變了調。

  「那些喪屍全都死了!每個腦門上都有個洞!」

  所有人都高興起來,「沒有喪屍了!那咱們就能進倉庫拿吃的了?」

  只有中年人冷靜地看了一眼陸行遲,又掃了一眼剛才繳過來的弩,偏了偏頭。

  「你們幾個跟我過來。」

  原來超市裡沒有喪屍,居然聚集著近百人,男女老少,全都待在超市二樓。

  二樓有一面是透光的玻璃幕牆,雖然停電了,還是亮的。大家在貨架旁的一塊空地席地而坐,三三兩兩的,正在休息。

  幾個人被帶到一個男人面前。

  男人看起來有五十多歲,戴著眼鏡,穿著樸素,面容溫和。

  拿槍的中年人叫他「薛老師」,跟他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薛老師」也激動起來,「倉庫能進了?他把喪屍都殺了?這麼厲害?」

  拿槍的中年人也說:「我們正缺這樣的人。」

  不過他們很謹慎,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徹底檢查了一遍他們身上有沒有可疑傷口。

  江斐的頭上明顯帶傷。

  薛老師叫來一個姓蘇的年輕醫生,讓他幫忙看看。

  蘇醫生看著年輕,卻很靠譜,迅速檢查完,就笑問:「這是撞的吧?你們出車禍了?」

  又手法專業地重新幫江斐包了一遍繃帶。

  比杜若包的強多了,讓杜醫生很不爽。

  貝暖很快就弄明白,這超市裡有三巨頭。

  負責的除了薛老師和蘇醫生外,還有那個帶槍的中年人。

  大家都叫他「邢隊」,是個警察,超市裡開始時有幾個喪屍,都是被他搞定的。

  但是倉庫那邊聚集著一大群開店前就感染的員工,他一個人對付不了,子彈也不夠,明知道那邊有一倉庫物資,就是拿不到。

  現在倉庫忽然清乾淨了,每個人都歡欣鼓舞。

  薛老師派幾個人過去清點了一遍物資。

  回來的人匯報,其他東西都很多,只可惜米不太多。

  大米好儲存,在末世裡很珍貴,薛老師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貝暖心想——大米們都整整齊齊地碼在她的空間裡呢。

  這要是捐了的話……

  貝暖正想著,猛然撞進陸行遲的目光裡。

  他好像完全明白她在想什麼,對她微不可察地搖搖頭。

  三巨頭商量了一下,讓人把倉庫裡的東西全部登記造冊,每天按定量分給大家。

  這裡的規矩是一切物資按人頭分配,老弱病殘優先。

  雖然才來,貝暖他們幾個也立刻被算成了成員。

  江斐是傷員,發了一床被子,不用直接躺在地上。

  貝暖留意了一下,只有老年人和小朋友有舒服的墊子和被縟休息,三巨頭和大家一樣,並沒有任何特殊待遇。

  每人還分了一小塊麵包和一瓶水,說是喝完可以再去接,水暫時還沒停。

  貝暖心想,這兩天胡吃海塞,現在總算第一次真正體驗到末世生活。

  貝暖拿著那塊小麵包,完全不餓。

  貝暖旁邊是一個爸爸,帶著個兩三歲的小男孩,眼睛一直盯在麵包上。

  貝暖乾脆把麵包塞到他手裡。

  聖母值升了一點,升得貝暖十分心虛。

  貝暖假裝把手伸進口袋,又從空間裡摸出一根棒棒糖,遞給小男孩——

  偷偷摸摸是因為這裡的規矩是平均分配,嚴格禁止私藏吃的。

  小男孩的爸爸謝過貝暖,忽然說:「其實離這裡很近的地方就有個大型食品批發市場,裡面吃的東西足夠,要是能拿到,咱們就都不愁了。」

  給江斐包紮的那個蘇醫生這時剛好走過來,一眼就看見了小男孩嘴巴裡含的棒棒糖,卻假裝沒看見。

  蘇醫生搭茬,「現在外面到處都是喪屍,過不去吧。」

  「上面過不去,可以走地下嘛,」男孩的爸爸雄心勃勃,「又不遠,咱們走隧道,根本不用到地面上。」

  蘇醫生笑道:「哪來的隧道?」

  「不瞞你說,我是地下隧道工程師,江城地鐵就是我們做的。」

  男孩爸爸耐心解釋。

  「這附近有條新建的地鐵線,超市地下就是一站,因為項目停工封起來了,裡面沒人,咱們只要找準地方打通,就能走地下現成的隧道,可以很安全地去很多地方。」

  「真的?在哪?」蘇醫生感興趣了,乾脆坐了下來。

  貝暖和陸行遲不由得同時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貝暖清楚地記得,書裡說,江城的第一個人類基地就是在地下發展的,如果沒記錯的話,基地的負責人姓蘇。

  難道這個超市,就是基地的雛形?

  陸行遲也若有所思地看了男孩的爸爸和蘇醫生幾秒,忽然站起來,去找薛老師。

  貝暖隱約聽見他問薛老師還有多少食物。

  每人一個小麵包實在太少了。

  薛老師解釋,原本只有貨架上的量,人這麼多,維持不了多久,不過現在倉庫打開了,食物緊缺的問題會緩解很多。

  陸行遲想了想,問:「超市的冷庫在哪?」

  冷庫裡應該有不少肉類生鮮。

  邢隊搭茬:「就在後面,可是密封的大鐵門鎖著,我們試了好久也打不開。」

  「帶我去看看。」陸行遲說。

  他們走了一會兒的功夫就又回來了。

  邢隊是個沉穩鎮定的中年人,此時眼圈卻激動得有點泛紅。

  他跟薛老師匯報,「有吃的了。他過去一下就把冷庫的門打開了,冷庫裡面有很多肉,還有各種冷凍食品,夠大家吃很久了。」

  薛老師說:「可惜咱們沒有電,也沒有火,只能吃生的。」

  貝暖舉起手。

  大家都轉向她。

  貝暖認真地說:「我看見樓外面掛著牌子,這樓裡除了超市還有別的店,有賣炸雞的,賣餃子的和賣米線的……」

  貝暖扳著手指頭一個一個數。

  陸行遲一臉無語。

  重點不是這個,貝暖總結,「所以那些店裡應該通煤氣。」

  吃貨的關注點一模一樣,杜若補充說:「你還沒說全,還有賣壽司的和賣串串的。我也看見牌子了,就在三樓。」

  陸行遲微微頷首,「如果煤氣還沒停的話,可以開火做飯。」

  薛老師有點憂愁:「我們也想上去,問題是三樓有喪屍。」

  喪屍對陸行遲完全不是問題,陸行遲說:「把我的弩給我,我上去清。」

  邢隊已經對這個年輕人由衷地佩服,連忙問:「我跟你一起上去吧,你還要幾個幫手?」

  「不用,」陸行遲掃視一圈,目光落在貝暖身上,「我只要她幫忙就行了。」

  貝暖:?

  大boss的腦回路貝暖不懂,不過還是站起來,乖乖跟在他身後。

  貝暖和陸行遲一起往外走,都不知道,在遠遠的陰暗的角落裡,一雙眼睛正在仇恨地盯著他們。

  上輩子在離開超市的路上搶劫過他們的小混混周倉,被陸行遲毫不猶豫地丟進喪屍堆裡的周倉,也帶著異能,重生了。

  周倉重生一次,沒敢再趁亂搶劫,跟著人潮進了這家超市。

  超市裡物資並不多,從早晨到現在,才發了兩個小麵包。

  周倉對麵包不感興趣,一直在盯著邢隊手裡的槍。

  這種時候,手裡有槍,就是有了一切。

  誰想到又會遇到陸行遲他們。這個人很不好惹,保險起見,周倉和幾個兄弟遠遠地龜縮在貨架後。

  他盯著陸行遲,滿腦子都是上輩子被一群喪屍圍著當大餐啃的恐怖。

  心中暗下決心,那種滋味,一定也讓陸行遲嘗嘗。

  陸行遲和貝暖打開隔絕二樓超市的捲簾門,上了三樓的樓梯。

  閉麥很久的小三突然出聲。

  「貝暖,因為你和男主單獨相處時間達標,觸發了新的隱藏任務,你想做嗎?」

  貝暖問:「是什麼任務?」

  「要先決定接不接才能告訴你。不過可以先透露,是個十二小時限時對賭任務。」

  「對賭?什麼意思?」貝暖不明白。

  「就是如果你在限定時間內完成任務,我給你把現有的聖母值翻倍,如果沒有完成任務,你現在所有的聖母值清零。你接不接?」

  賭得好大。

  貝暖諮詢:「難嗎?」

  小三想了想,「我覺得一點都不難,可以說是相當容易。」

  貝暖看一眼綠色的聖母進度條。

  賭場一分鐘,少打十年工,貝暖擼擼袖子,「好,我接!」

  任務介面緩緩地現出一個新任務。

  「聖——母——之——吻??」

  貝暖看著這個奇葩的名字,頓時有了種不詳的預感。

  下面是一行小字說明:十二小時內,吻一個受傷的人,念出台詞:好難過,我寧願受傷的是我。

  這什麼古早狗血言情劇的矯情台詞?

  貝暖要瘋了,「小三,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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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聖母之吻

  小三快速說了一句,「提醒你,只能吻在臉上,頭髮胳膊手指這些全都不算哦。加油!」

  十二小時的倒計時蹦出來,小三又閉麥了。

  絕望。

  貝暖再看一眼這兩天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攢出來的聖母值,不完成任務,就全都飛了。

  要吻一個受傷的人。

  那也沒別的選擇,只能吻江斐了。全場唯一貨真價實傷患。

  貝暖想了想他包著繃帶的腦袋。

  在哪下嘴好呢?

  關鍵是,還得說那麼一句肉麻得讓人腳趾扣地的話。

  跟他說那樣一句話,誤會能深到馬里亞納海溝吧?

  貝暖憂心忡忡地跟著陸行遲,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三樓。

  三樓不是超市,是一間間獨立的門面,主要賣的是吃的。

  陸行遲視喪屍如無物,輕鬆自在地搜尋著往前清場,貝暖游手好閒無所事事地跟在他身後。

  陸行遲先清掉一家水餃館,兩個人去後廚找到煤氣灶,打開煤氣。

  一股刺鼻的味道衝出來。

  煤氣果然還沒停,樓下的人暫時不用茹毛飲血了。

  趁著這個空檔,貝暖扯扯他的袖子。

  「陸行遲,你叫我跟著你上來幹什麼?是想找機會把我餵喪屍嗎?」

  這話說得十分幼稚,一聽就是在裝小白兔騙大灰狼。

  大灰狼冷靜地瞥了偽小白兔一眼,「能問出這種話,讓我懷疑你是不是被煤氣熏傻了。」

  貝暖尷尬了一下。

  貝暖心裡當然明白,要餵喪屍早就餵了,陸行遲不用費這麼大勁到處幫她找安身的地方,更不用跑到這裡來收集物資。

  「所以為什麼要帶我上來?你在前面打喪屍,讓我在後面給你當啦啦隊?」

  陸行遲停下腳步。

  「我想讓他們記得,這裡的三樓是我和你一起幫他們清的。以後萬一資源緊缺,要把多餘的人往外扔的時候,能想起你的貢獻,不會覺得你太沒用。」

  貝暖聽懂了他的意思,瞬間傻掉,「所以你打算把我留在這兒?」

  陸行遲語調冷靜客觀,「這裡的人還算靠譜,周圍喪屍不多,有食物,水也沒斷,你空間裡東西足夠,就算他們彈盡糧絕,你也餓不死。」

  他下了個結論,「我覺得把你留在這裡,比讓你一個人留在小樓更安全一點。」

  貝暖知道,他的判斷很可能是對的。

  如果這裡就是江城的那個人類基地,好像一直到這本書的結尾都好好地存在著,沒有被喪屍攻破。

  「我不是一個人,杜若他們也說要跟我一起留下來。」貝暖不忘提醒陸行遲他變成光桿司令的悲慘事實。

  「杜若心腸太軟,江斐傷還沒好,留下他們兩個對你沒什麼好處,只不過是多了兩個人要你照顧而已。」

  杜若他們不在,陸行遲說話毫不留情。

  兩個人正在說話,旁邊忽然有點奇怪的動靜。

  貝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陸行遲猛地一拉。

  貝暖毫無防備,一頭撲進他懷裡,撞上他的胸口。

  這人的胸膛太硬,貝暖的鼻子都撞酸了。

  呵呵聲戛然而止,貝暖從他懷裡回過頭,看見幾步遠的地方趴著一隻喪屍。

  陸行遲剛剛開煤氣時把弩放下了,喪屍不是被長釘幹掉的,是被一支叉子搞定的。

  貝暖心想,陸大boss越來越厲害了,這也行?

  陸行遲單手攬著貝暖,薄薄的襯衣下是堅實的胸肌,氣息冷冽好聞。

  「沒事了。」陸行遲鬆開胳膊。

  貝暖狠了狠心。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陸行遲忽然察覺,環在他腰上的兩條小細胳膊沒鬆,反而更緊了。

  她牢牢抱著他的腰,仰起頭,清澄的眼睛裡全是委屈,淺粉色的唇瓣扁了扁,一汪眼淚就開始在眼眶裡一圈又一圈打轉。

  她眨了一下眼睛,兩滴晶瑩的淚水倏然滑落,滾過瑩白無瑕的臉頰。

  她委屈巴巴地小聲抗議,「陸行遲,我不要在這兒,我也不要跟江斐他們留在那個小樓裡,我要跟著你。」

  陸行遲低頭看著她。

  這誰頂得住?陸行遲心想。

  是個男人就沒法拒絕,全都會心甘情願,乖乖地雙手奉上她想要的東西。

  等她拿到手,就一秒變臉,轉身走人。

  他腦子裡這麼想著,身體卻沒有動。

  她剛才說不想跟江斐他們留在小樓,讓陸行遲心裡憑空莫明地多了點愉快。

  「陸行遲?」

  她騰出一隻手,攥住他的襯衣輕輕扯了扯,好像在等著他說話。

  陸行遲終於有反應了。

  他的手在貝暖的後腰上一按,把她更緊密地壓進懷裡。

  他就這麼抱著她,低下頭,問:「帶上你,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語氣十分自然,好像問的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只不過兩人實在貼得太近,貝暖都能感到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有點癢。

  貝暖僵住了。

  瘋了才去惹無cp文裡母單那麼多年的大boss。

  她遲遲不回答,陸行遲就自己動了。

  他一隻手依舊抱著她,另一隻手抬起來握住她的後腦,更深地低下頭,薄唇停在快擦到她的唇瓣的地方,吸了一口氣。

  他該不會是想要玩真的吧?

  貝暖手忙腳亂地推開他,火速從他懷裡掙出來,一口氣退出好幾步遠,翻臉不認人。

  「陸行遲,你色狼嗎?」

  陸行遲這時才微微笑了一下,悠然地拎起旁邊的弩,「是你先招惹我的。」

  這人根本不吃軟的。

  貝暖索性放棄這種戰術,嘆了口氣,直接跟他講理。

  「陸行遲,你剛才說杜若和江斐如果留下,只不過多了兩個人要我照顧,意思其實是我比他倆還強點對不對?」

  陸行遲拎著弩往外走,隨手解決掉幾隻衝出來的喪屍,不置可否。

  「那你為什麼寧肯帶上他們,也不帶我?」

  貝暖追上他。

  「末世裡什麼最缺?物資。我本人就是一個可攜式物資源。你能收集不能攜帶,我們倆是天造地設的搭檔。」

  貝暖繼續分析。

  「你也不是討厭我。要是真討厭我,就不會說什麼以後會回來找我。所以你不帶我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陸行遲一臉的無可奉告。

  不過倒是轉過頭,「貝暖,我覺得,你跟我認真講道理的時候比跟我裝可憐的時候正常多了。不過,我有時候還挺喜歡看你撒嬌裝可憐的。」

  貝暖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陸行遲用他那雙淺淡清澈的眼眸看了她一眼,淡淡答:「因為可愛,想日。」

  貝暖:???

  陸行遲淡定地補充,「知道是裝的,就更想。」

  貝暖被他氣得胃疼。

  這是你一個有氣質有格調的男主應該說出來的話嗎?

  陸行遲的眼神中透出點愉快,欣賞了一遍貝暖無語又尷尬的神情,不再繼續兒童不宜,繼續往前走。

  把三樓一間間仔細搜了一遍,徹底清場,才跟貝暖一起下樓。

  這麼一會兒功夫,二樓已經大變樣。

  所有人都擠在牆角,抱著頭,有人在低聲啜泣,三五個人手裡拎著刀,在旁邊看著。

  邢隊倒在血泊裡,薛老師也沒能倖免。

  江斐和杜若被人綁起來了,扔在地上。

  旁邊的摺疊椅上坐著一個人,正用邢隊的槍指著杜若的頭,看見陸行遲回來了,抬頭對他咧嘴一笑。

  「把你手裡的弩放下,否則就斃了你朋友。」

  陸行遲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就是上一世妄想搶劫,結果被他扔出去餵喪屍的那個小混混。

  那幾個拎著刀的都是他那群狐朋狗友。

  這一次沒有在離開超市的路上遇到他們,竟然在這裡和他們碰面了。

  他們手裡和上次一樣,又有槍。

  他的槍就抵在杜若的太陽穴上,這個距離,陸行遲沒有百分百必贏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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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親他還是親他

  陸行遲慢慢把手裡的弩放到地上。

  立刻有個混混走過來,把弩收走了。

  周倉對著陸行遲努努嘴,叫他的手下,「把他也綁起來。」

  陸行遲一看就不太好招惹,他的哥們納悶:「周倉,乾脆把他也一槍崩了吧?」

  周倉哼了一聲,臉有點扭曲。

  「崩了他,那是便宜他。我要弄幾隻喪屍來,看著它慢慢地一口一口吃了他,也讓他體會體會讓喪屍吃了是什麼感覺。」

  陸行遲神色不動,心中卻明白了。

  周倉也重生了。

  他還記得上次被扔進喪屍堆裡的事,一心想要報仇。

  有人拎著繩子過來綁陸行遲,陸行遲沒動,任他把手綁起來,心中估量:自己重生時有了異能,那周倉重生一次,會不會也有了某種異能?

  情況不明,陸行遲決定暫不輕舉妄動。

  貝暖也安靜如鵪鶉。

  聽見他們叫那個拿槍的人「周倉」,貝暖就想起他是誰了。

  在書裡,這個周倉不止搶劫,還打過貝暖的主意。

  貝暖儘可能地躲在陸行遲身後,低著頭,儘量降低存在感。

  聽到周倉說要把陸行遲餵喪屍,貝暖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這什麼炮灰言論?

  不殺陸行遲,非要先綁起來找個喪屍吃了他。

  身為炮灰,一定要有炮灰的自覺,抓住男主時,第一時間就要把他刀剁斧砍一槍崩了,劇情線才能由你一手掌控。

  周倉剛剛殺了兩個人,又成功地抓到陸行遲,還很亢奮,根本沒太留意又弱又小的貝暖。

  沒有單獨的房間關人,周倉讓人把他們幾個押到一個角落看著。

  他自己在忙著別的事。

  自從進了超市後,作為青壯年,累了也只能坐在光禿禿的地板上。

  地板又涼又硬,一點都不舒服。

  周倉剛才就下定決心,搶到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找個最舒服的地方,想坐就坐,想躺就躺。

  這裡沒床,也沒有沙發,周倉琢磨了一下,叫人把大家的被子統統收到一起,給自己一層又一層摞起來,鋪得像一個厚床墊。

  又指揮把超市裡賣的靠墊全搬過來,擺在上面。

  超市的空地正中,一個臨時的王位就這樣建成了。

  「有什麼好吃的?全都拿上來!」

  他手裡有槍,忽然吆五喝六,他的兄弟們都有點害怕,抱過來一堆薯片。

  周倉坐在被子堆上,皺皺眉頭。

  「乾巴巴吃了一天麵包了,有沒有帶湯的?熱乎的?」

  周倉為了躲陸行遲,一直藏得遠遠的,陸行遲他們討論開倉庫和去三樓找煤氣的事,他全都不知道。

  他的小兄弟想了想,「我去看看有沒有自熱火鍋。」

  過一會兒抱著兩桶泡麵回來了,「自熱火鍋貨架空了,可能是搶購沒了。倒是有泡麵。可惜沒熱水。」

  「那還愣著幹什麼?」周倉用槍拍拍被子堆,「找啊!」

  最後還真讓他們找出來了。

  服務台裡有個不知道是誰的保溫杯,裡面還剩大半杯熱水。

  小兄弟趕緊給周倉把面泡上。

  水不開,過了好久,才算勉強泡開了麵。

  超市裡的無冕之王坐在被子堆成的寶座上,享受著他整個超市裡獨一份的香辣牛肉麵。

  而且不是乾吃,是帶湯的!

  他心滿意足地掃視一圈:泡麵香飄十里,整個超市都能聞得到,你看,人堆裡那個小姑娘不是快饞哭了?

  再把眼睛轉到角落的陸行遲身上:長得再帥,看著再牛逼,還不是照樣坐在地上,沒有泡麵吃?

  陸行遲不動聲色地坐著,杜若正跟他低聲說話。

  「你們一走,他們幾個就趁邢隊不注意,把槍搶了,二話沒說就殺了邢隊和薛老師。然後把我們兩個綁起來。」

  他們沒殺蘇醫生,還算聰明。末世裡,傻瓜才會殺醫生。

  「陸行遲,看著像是衝你來的,」杜若問,「你認識他們?」

  陸行遲搖搖頭。

  貝暖坐在旁邊三心二意地聽著。

  根本沒人想起來要綁貝暖,貝暖就乖乖地坐在陸行遲身邊,腦子裡卻在神遊。

  有陸行遲在,根本不用在周倉他們身上浪費腦細胞。

  關鍵是聖母之吻任務。

  任務正在倒計時,數字跳得人心驚肉跳。

  一旦歸零前沒完成,聖母值清零,這兩天就白忙了。

  貝暖轉頭研究江斐。

  江斐閉著眼睛半靠在牆上,臉色還好,傷勢好像沒有加重的樣子。

  貝暖像打量豬肉一樣打量他包著繃帶的腦袋。就這麼撲上去就親嗎?會不會太突兀了?

  正在胡思亂想,一個人影忽然擋住了光線。

  泡麵之王吃完泡麵,過來消食了。

  「你,站起來!」周倉踢踢陸行遲。

  陸行遲一點都沒反抗,慢悠悠站起來。

  站起來他就比周倉高一頭,周倉的氣勢立刻沒了。

  這種高度差更讓人生氣,周倉仰著頭,呼地揮出一拳。

  陸行遲稍微躲了一下,周倉的拳頭還是劃到了他的嘴唇,周倉手上戴著戒指,陸行遲的嘴角立刻滲出血來。

  陸行遲蹙了蹙眉頭,張口想說什麼,卻沒有聲音發出來。

  杜若呼地站起來,「你……」

  杜若也像突然失聲一樣,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周倉發出一陣囂張的狂笑。

  「怎麼樣,你們都不能說話了吧?我告訴你,我現在可不是一般人,我想讓誰說不了話,誰特麼就得給我閉嘴!」

  貝暖驚訝地看著他。

  這混混竟然有異能?

  怪不得那天小三說「你們都有空間和異能了」。

  貝暖記得很清楚,原書裡根本沒有異能的設定,就是一群普通人在末世摸爬滾打。

  看來小三的測試版確實夠歪的。

  而且這混混的異能十分神奇,這不就是狼人殺裡的禁言長老嘛。

  發動技能,會讓指定玩家不能說話,相當地雞肋。

  陸行遲俯視著周倉,帶血的嘴角忽然微微挑起來,露出一抹愉快的笑意。

  周‧禁言長老‧倉莫名其妙,不明白他到底在笑什麼。

  陸行遲的笑容讓他有點發虛,嘴裡嚷嚷著,「你等著,我一會兒就抓幾隻喪屍過來吃了你。」雄糾糾氣昂昂地轉身走了。

  貝暖悄悄對著周倉的背影做了個鬼臉:「不讓說話啊?我好怕怕哦。」

  陸行遲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他重新坐下來,貝暖靠近一點,仔細看看他的嘴角,「你沒事吧?」

  「沒事。」陸行遲已經能說話了。

  禁言結束,連一分鐘都沒有。

  他的手綁著,貝暖把手伸進口袋,摸出一張紙巾,想幫他擦擦嘴角的血。

  手伸到一半,停住了。

  貝暖突然意識到,這,不,就,是,受,傷,嗎?

  所以能親的人突然變成兩個了!

  「怎麼了?」陸行遲問。

  「沒事,沒事。」貝暖用紙巾輕輕按了按他滲出血絲的嘴角。

  「你在臉紅。」陸行遲的長睫垂落,目光停在貝暖的臉頰上。

  兩個人離得很近,距離也就十幾公分,這是天造地設的好時機,錯過就沒了。

  貝暖的心中糾結得快擰絞起來。

  只要這時湊過去親親他的臉,念出那句台詞,感覺也不是那麼奇怪,比貿然去親江斐自然得多了。

  完全可以理解成危急狀態下腦抽。

  陸行遲也說不定會覺得她是為了繼續跟著他,又在耍花招,反正剛剛在樓上兩個人也抱過了。

  貝暖做了個深呼吸。

  動作要快,速戰速決。

  趁他還沒反應過來時碰一下就撤,翻倍的聖母值就能到手。

  貝暖拿紙巾的手仍然按著他的嘴角,人快速地向他的臉頰湊過去。

  馬上就要碰到他的臉時,陸行遲的頭動了一下,疑惑地問:「你在幹什……」

  貝暖結結實實地親在他的嘴唇上。

  兩個人嘴唇壓嘴唇。

  貝暖徹底嚇傻。

  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大boss的嘴唇還挺軟。

  他的鼻子碰到了貝暖的鼻子,眼睛看著貝暖的眼睛,眼神和貝暖一樣驚訝。

  貝暖也不知道自己凝固了幾秒,趕緊往後退。

  陸行遲竟然往前跟了跟。

  兩個人的相對位置一點都沒變,只不過姿勢變成了貝暖雙手撐在背後,一副要逃跑的樣子,陸行遲傾身而上,壓了下來。

  在這麼近的距離,貝暖看見他闔上了長長的睫毛。

  嘴唇上傳來更有壓力的觸感,他在貝暖的唇上輕輕抿了一下。

  貝暖火速繼續後撤,還好,他沒有再追上來,只睜開眼睛,不動聲色地看著貝暖。

  「你們兩個怎麼突然親到一起去了?」杜若完全忘了他的手綁著,旁邊還有帶刀帶槍的人,快笑瘋了,「我生平頭一次看見真的撞車事故。」

  貝暖很想哭。

  問題的關鍵是,在這種極度尷尬的狀況下,還有一句羞恥的台詞沒說呢。

  親都親了,不說那句台詞就前功盡棄。白親。

  貝暖咬咬牙,含血帶淚:

  「好,好難過……我……寧願受傷的是我。」

  這台詞又矯情又肉麻,貝暖掙扎著把這句說完,臉燒得火燙,悲痛欲絕,只想原地自殺。

  也不管陸行遲是什麼反應,貝暖呼地站起來。

  「哎!你!站起來幹什麼?蹲下!!」

  旁邊一直靠著牆拎著刀神遊的嘍囉對貝暖吼。

  「我要去洗手間!去洗手間不行嗎?!」貝暖吼得比他還大聲。

  嘍囉完全沒想到她是這種態度,頓時被她的氣勢鎮住了。

  貝暖不理他,咚咚咚大踏步直奔超市門口的女洗手間。

  有個嘍囉想跟著,周倉對他打了個手勢,自己跟了上去。

  洗手間挺大,沿著牆一排鏡子和洗手台,另外一面是窗,雖然沒電,也一點都不黑。

  貝暖一進門,就先看了看大鏡子裡的自己。

  臉頰通紅,燒得像熟透的番茄。

  怎麼就會好死不死,突然親到他的嘴唇了呢?都怪陸行遲。要不是他突然一動,怎麼會親到那種地方?

  關鍵是,親就算了,親完了,還得說那麼一句恥度爆表的話。

  貝暖這輩子都不想再出去了。

  應該在洗手間裡待到天荒地老,末世結束,世界大同。

  對著鏡子好一會兒,貝暖才想起來看看工作列。

  聖母之吻任務(1/1),小三言而有信,聖母進度條果然翻了一倍。

  這是這個悲慘的車禍事件中唯一的安慰。

  貝暖正在看進度條,洗手間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泡麵之王拎著槍晃了進來。

  周倉反手關上門,對著貝暖一臉邪笑,「一個人進來怕不怕?要不要我陪你?」

  看來是泡麵吃多了,飽暖思淫慾。

  跟他一句廢話都不用多說,貝暖默不作聲地轉過身,七手八腳爬上洗手台。

  周倉看著小姑娘費勁地爬上去,高高地站到洗手台上,覺得有點好笑。

  洗手台後面是鏡子,爬上去也無路可退,不過是增加情趣。

  她站在檯子上,低頭俯視著下面,頭髮柔軟地垂在胸前,眼眸清澈,臉龐柔美,好像身後隨時會倏然展開一對純白的天使翅膀。

  越美好的東西,越讓人有摧殘毀滅的慾望。

  周倉舔舔嘴唇,並不著急,慢悠悠走到洗手台前,抬起頭。

  「你站那麼高幹什麼?要不要我把你抱下來?」

  貝暖純潔無辜地眨眨眼,伸出一雙白皙的小手。

  兩百多袋大米從天而降。

  劈裡啪啦。

  轟隆轟隆。

  大卡車卸貨一樣,一通猛砸。

  周倉沒了,只剩下洗手台前堆成小山的大米袋。

  貝暖正小心地邁腳,準備踩著大米下來時,門又開了。

  陸行遲反手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刀,眼神冷冽,一身殺氣,站在門口。

  他看到洗手台上的貝暖和堆成山的米袋,怔了一下,如同寒冰消融一樣,嘴角現出一點笑意。

  他走過來,自然地伸出胳膊攬住貝暖,輕輕一舉,就把她從洗手台上抱了下來。

  「看來用不著我了?」他說。

  貝暖按著他的肩膀跳到地上,嗯了一聲,繞著米堆轉了一圈。

  有周倉這麼一攪和,再面對陸行遲時,已經不覺得像剛才那麼尷尬了。

  大米很珍貴,貝暖一袋一袋把米重新收進空間裡。

  收到最後,周倉總算露出來了,居然還活著,一動一動地抽搐。

  貝暖心想:你禁言長老一個那麼弱的神,也敢隨便亂嘚瑟?不刀你刀誰。

  貝暖偏頭研究了一下。

  「陸行遲,你看他好可憐啊。」貝暖滿臉都是真切的同情。

  陸行遲:「……」

  這話說的,好像人不是她砸的一樣。

  貝暖瞥了一眼進度條,聖母值慢悠悠往前挪了挪。

  周倉手裡的槍剛剛被砸飛到洗手間的另一邊,陸行遲走到那邊去撿槍。

  貝暖彎腰把最後幾袋大米收走,低聲嘀咕。

  「份量夠了,可惜高度不夠,而且是一袋袋掉下來的,不是一整塊,沒有砸扁。」

  陸行遲離得遠,大概聽不見,躺在地上的周倉卻聽得清清楚楚。

  沒有砸扁?

  周倉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驚恐地看著她。

  她小臉純潔,聲音清甜,語氣裡是真誠的遺憾。

  周倉忽然覺得,這個長得像天使一樣的女孩其實比旁邊那個拎著刀的男人更可怕。

  「他還沒死?那剛好。」陸行遲撿回槍,把周倉拎起來,拖出洗手間。

  貝暖發現外面已經清場了。

  周倉的那群嘍囉全倒了,都是一刀解決,一看就是書裡描寫的陸行遲的手法,乾淨俐落。

  蘇醫生正和杜若他們一起安撫受驚的人群。

  陸行遲拖麻袋一樣拖著周倉往外走。

  貝暖知道他要去幹什麼,作為一個心軟善良的聖母,並不想跟著他。

  她走近人群,從口袋裡變戲法一樣掏出一大把各種口味的糖果和巧克力,分給嚇哭的小朋友們。

  陸行遲一個人拖著周倉出了超市,上到三樓,繼續沿著消防通道往上走。

  通往樓頂的門鎖著,不過這種金屬門鎖對陸行遲就是小菜一碟,一擰就開了。

  樓頂天台空氣清新,已經是傍晚了,淺粉和煙紫色的晚霞染盡長空,美輪美奐。

  美景之下,周倉卻抖得像篩糠。

  陸行遲把他拎到樓頂邊沿,垂眸看著他的臉。

  「重生了?」陸行遲漫不經心地問。

  周倉被他說破重生的事,眼中全是驚恐。

  陸行遲淡淡地說:「重生有什麼用?重生的廢物還是廢物。」

  然後陸行遲發現,他又把他禁言了。

  陸行遲心想,要是貝暖在這兒,說不定又會說:不讓說話啊?我好怕怕哦。

  忍不住勾勾嘴角,隨手一推,把周倉推下樓。

  三層樓掉下去,也不知他死了沒有,無論如何,門口散步的喪屍們看見有東西下來,一擁而上。

  陸行遲一個人下來時,大家正在清掃二樓,差不多已經恢復了正常。

  陸行遲找到貝暖,帶著她一起去找蘇醫生。

  第一件事,就是把手裡的槍交給他。

  蘇醫生笑了,「我是個醫生,不會用槍,這把槍你留著更合適。」

  陸行遲把槍按在他手裡,「學學就會了,你留著吧。我們明天早上就走了。」

  槍意味著領導權,既然陸行遲要走,蘇醫生就沒再拒絕。

  「我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你。」陸行遲把貝暖往前推了推。

  貝暖知道,陸使君這是要江城託孤了。

  「這是我女朋友,我想把她暫時留在這兒。」

  他說這是誰?

  女朋友??

  貝暖震驚地抬頭看著他。

  陸行遲在她驚詫的目光中面不改色,「我現在有事要去辦,帶著她不方便,我想把她留下,過一段時間再回來接她。」

  蘇醫生坦然地點頭,「沒問題,你放心。」

  一直到快吃晚飯時,貝暖都沒回過神來。

  「他瘋啦?說我是他妹妹不是一樣的嗎,說什麼女朋友啊?」貝暖趁著陸行遲不在,低聲跟杜若他們抱怨。

  江斐笑了笑,沒說話。

  杜若摸著下巴,答了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蘇醫生沒結婚吧?應該是沒有,否則那麼負責的人,不會一個人待在這兒。」

  晚飯吃得很好。

  周倉的事解決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又多了倉庫和冷庫的物資,蘇醫生拍板,晚上要吃點好的。

  冷藏櫃裡有些肉不能再放了,要拿出來吃。

  這群人裡有廚師,帶了幾個人上三樓去做飯,燜了東坡肘子和汽鍋雞,一份份切開分給大家。

  這才真的是香飄十里。

  蘇醫生琢磨:「現在停電了,冷庫裡還有那麼多肉,不知道能放多久。」

  貝暖在吃肘子,嘴巴佔著,含含糊糊,「闊以啄阿弱啊……」

  杜若在吃的問題上絕對是她的知己,幫她說:「她說得對,可以做成臘肉啊,除了臘肉,還能做臘雞臘腸什麼的,超好吃。」

  蘇醫生點頭,「對,超市裡鹽和調料足夠,咱們可以把肉都醃起來,掛到樓頂風乾。」

  「沒錯,」旁邊的大廚師傅說,「其實往回倒退三四十年,誰家有冰箱?再往前這好幾千年,連電都沒有,不都照樣過得好好的?」

  貝暖說:「拆也闊以煙……」

  蘇醫生這回聽懂了:「是,那麼多新鮮的菜也可以醃了,要是救援一時半會來不了,能撐很長時間。」

  貝暖心想,這本《末世狂飆》的作者是個標準屍勝黨,救援肯定是來不了了,你們好好靠自己吧。

  「肉倒是有,就是可惜米不多。」有人說。

  貝暖下意識地掃了一眼空間裡的米,一抬頭,就看到陸行遲漂亮的眉頭微微下壓,目光裡全是威脅。

  他是怕她一高興,把米全捐了。

  貝暖乖乖地沒說話,咬了最後一口肘子。

  心裡卻在盤算,這要是捐了,得漲多少聖母值啊?

  貝暖碗裡的肉吃完了,左右看看。

  杜若捧著裝米飯的碗,面前的紙盤子裡還有一塊品相完美的肘子,肥瘦相間,一層皮紅潤Q彈,十分可愛。

  貝暖伸出筷子,嗖地夾走了。

  杜若:「……」

  「你就不能大度一點嗎?」貝暖火速搶著說。

  聖母之聲「大度」任務終於跳成(4/5)。

  「我也沒有不大度啊?」杜若納悶,「你想吃就給你好了。」

  貝暖面前忽然多了一個一次性盤子,上面是兩塊漂亮的東坡肘子外加一隻肥嫩的雞腿。

  「我沒碰過。」陸行遲把盤子推給貝暖,淡淡地說。

  大boss怎麼突然這麼好?

  貝暖心想:難道今天親了一下,又刷高大boss的好感值了?

  刷高也沒用,大boss堅決不肯帶她走。

  貝暖嘆了口氣,夾起一塊肘子,偷偷瞄一眼陸行遲。

  陸行遲一點表情也沒有,端莊地坐著,吃得很文雅,好像這裡不是超市,是米其林三星餐廳。

  貝暖仔細研究了一遍他不動如山的表情,覺得大概連好感值都沒升。

  他只不過是在同情明天就要被他無情拋棄的小可憐兒。

  天很快黑了,蠟燭和電池都很有限,不能浪費,大家像鳥一樣早早地睡了。

  貝暖分到一條薄毯子,用它把自己裹起來,合衣躺在地上。

  開始時還有人在小聲說話,漸漸地,四週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就有人開始打呼。

  貝暖從沒有和這麼多人一起睡過,還是在超市裡,要不是外面病毒肆虐,其實算是挺有意思。

  貝暖睡不著,閉著眼睛整理空間裡的東西,忽然察覺有人緊貼著她躺下來。

  猛然睜開眼睛,在黑暗中隱約看到身邊多了一個人,貝暖正想叫出聲,那人就用手掌緊緊摀住她的嘴。

  「是我。」

  是陸行遲的聲音。

  這句話並沒有安撫到貝暖,反而讓貝暖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大半夜的,到處都黑著,他躺過來幹什麼?

  貝暖心中有點後悔。

  白天實在不應該又抱又親地招惹他。

  他不比周倉,總不能用米袋砸死。砸死了男主,誰來看她秀聖母呢?還怎麼升聖母值呢?

  貝暖明顯地繃緊了。

  陸行遲心中有點好笑。

  她白天主動抱上來,還親了一下——雖然看起來是想親一下臉,不小心碰到嘴,但是親完之後,緊跟著說了那麼一句曖昧的話,說完滿臉的羞憤欲絕,

  怎麼看都不是真的喜歡他。

  難道她勸降不成,打算色誘?

  陸行遲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今晚在黑暗中躺了一會兒,無論如何都壓制不住想過來找她的念頭。

  大概是明天要走了,想再逗她一次。

  果然,她真的被嚇到了,像隻炸了毛的貓。

  陸行遲輕輕笑了一下,放開她。

  「拿幾包壓縮餅乾給我,還要彈匣長釘和幾瓶水。」他附在她耳邊說。

  原來是來拿物資的,貝暖鬆了一口氣。

  貝暖從空間裡摸出來,遞給他。

  白天蘇醫生已經把他的弩和包還給他了,陸行遲接過來,把東西裝進包裡。

  貝暖輕輕問:「還要什麼?我理出來一起放到你的越野車裡,你明天就可以直接帶走。」

  「其他都不用,你自己留著吧。」

  所以他只要了幾包餅乾幾瓶水,把空間裡其他所有的東西全都留給她了?

  那些寧城採購的藥品、食物、野外生存的用品,還有他應急的現金和黃金,全都給她了?

  貝暖有點感動。

  「我在外面還有很多機會能拿到物資,你留在這兒,只有空間裡這點東西,」陸行遲囑咐,「不要以為很多。以後就很難再弄到了,自己留好,別總亂發給別人。」

  他語調嚴肅,卻完全是為了她好。

  貝暖望著他,他支著頭,面向她側躺著,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寬闊肩膀的輪廓,看不清他的臉。

  他用氣聲繼續說:「明天早晨,我找機會帶你去一次地下停車場,讓你把越野車放出來。」

  「好。」貝暖答應,「至少給你留個厚睡袋吧?這種天晚上太冷,明天我幫你放到車上。」

  陸行遲嗯了一聲答應了,最後交代,「總而言之,你自己小心。」

  他起身走了。

  貝暖更睡不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陸行遲果然帶貝暖去了地下車庫,把越野車放到車庫裡。

  杜若和江斐在早飯時突然改口,要和陸行遲一起走。

  杜若說:「貝暖待在這兒暫時還算安全,我得跟著你,等你找到安定的地方,好督促你回來接她。」

  江斐則跟陸行遲達成了協議,他跟著陸行遲走,陸行遲要先去水城幫他找一個人。

  貝暖知道他要去找誰,書裡寫過,是他監獄裡獄友的兒子。

  那天喪屍爆發時,整個監獄都亂了套,幾個人好不容易逃出來,其中一個很夠義氣的獄友給大家斷後,被喪屍咬了。

  那個獄友有個天天念叨的兒子,就在水城讀大學。

  他在變異前的最後時刻,還拉著江斐的手,努力說出他兒子的名字,所以江斐打算去水城一次。

  三個男人吃過早飯就準備出發。

  臨走前,杜若對貝暖伸出手,「我們都要走了,不抱一下?」

  「抱什麼抱。」貝暖斷然拒絕。

  貝暖的眼睛一直落在陸行遲臉上,咬著下唇,表情像隻馬上要被人遺棄的小動物。

  陸行遲一直氣定神閒,完全不為所動。

  杜若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你倆互相盯著不說話,不會是又想親吧?不會吧?」

  直接把陸行遲拽走了。

  他們幾個去地下車庫找車,貝暖沒再送他們,遠遠地站著,看著他們下樓。

  蘇醫生陪著陸行遲他們一起去車庫。

  「你們真不打算留下?要去哪?」蘇醫生問。

  「先過江,去西邊水城的大學,」陸行遲指指江斐,「去幫他找人。」

  「水城啊?」蘇醫生想了想,「網路還沒斷那會兒,好像傳說江對面為了不讓病毒傳過去,私自把過江的大橋都炸了,你們可能過不去。」

  杜若插話,「車到山前必有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蘇醫生好像有不少話還想跟陸行遲聊,一路下樓,又和陸行遲探討了半天這裡的長期發展計畫。

  要考慮加固幾道門,挑人出來組建守衛和搜尋資源的隊伍,還要為今後停水停煤氣提前做準備。

  幾個人慢慢走到地下停車場,陸行遲假裝找了一圈,挑中了車門大開好像被匆忙遺棄的越野車。

  陸行遲先出去清掉外面的喪屍,才跟蘇醫生告別,把車開了出去。

  三個男人坐在車上,開著車窗,讓早晨清涼的風呼呼地吹進來,誰都不說話。

  越野車漸漸離開江城的範圍。

  「一直趴在裡面悶著,不覺得難受?」陸行遲忽然開口。

  杜若:「……」

  江斐:「……」

  最後一排座位下面,扔著貝暖留給陸行遲的厚睡袋,厚睡袋像蟲子一樣扭了扭,爬了起來。

  貝暖披頭散髮的小腦袋從裡面鑽出來。

  「你知道我在這兒就早說啊,我都快憋死了。」

  貝暖裹著睡袋一屁股坐到座位上,對著大敞的車窗猛吸新鮮空氣。

  陸行遲打了打方向盤,靠路邊停車。

  不會吧?貝暖簡直絕望,都開出來這麼遠了,他還是不肯帶她走?

  陸行遲探身打開車門,不過是副駕那邊的。

  「過來。」他說。

  貝暖乖乖地鑽出睡袋,下車爬上副駕。

  「你們三個誰的主意?」陸行遲開始審人。

  貝暖默默地舉起手。

  杜若好奇,「陸行遲,你是怎麼看出來的?睡袋那麼厚,她那麼小,我覺得她藏得挺好的啊?」

  「主要是你們的演技太差了,」陸行遲毫不客氣地說,「只有貝暖稍微好一點。蘇醫生和你們也是串通一氣吧?」

  貝暖心虛地點頭。

  說動蘇醫生幫忙很容易,只要假裝捨不得男朋友,非要跟著走就行了。

  由蘇醫生拖住陸行遲,爭取時間,貝暖沿著另一條消防通道下到車庫鑽進車裡,藏進睡袋,時間剛剛好。

  「跟著我的第一條是什麼來著?」陸行遲問貝暖。

  「要跟著你的話,就要聽你指揮,任何事都不許自己亂做決定。」

  貝暖答得很流暢,然後狡辯。

  「可是你不讓我跟著你走,所以那個時候,這條就暫時失效了對不對?」

  陸行遲:「……」

  貝暖小聲說,「我就是為了跟著你們而已,也不算犯了什麼大錯吧?你就不能……大度一點嗎?」

  聖母之聲大度任務(5/5)。

  看著開始聖母值雙倍的倒計時,貝暖不動聲色,在心裡默默地轉了個小圈圈。

  然而表面上還是小心地看著陸行遲。

  陸行遲沒再說話,發動車子。

  他居然沒掉頭,繼續沿著路朝前開。

  所以這是可以帶上她的意思嗎?他不打算再把她送回去了?

  「江城確實不太理想,」陸行遲終於開口,「看看前面還有什麼更好的地方,再把你放下。」

  貝暖吁了口氣。無論如何,算是暫時逃過一劫。

  貝暖偷偷瞟他一眼,發現他其實好像沒生氣,看表情,還挺愉快。

  「你等等,」貝暖連忙說,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

  陸行遲不明白她要做什麼,又停下車,偏頭看著她。

  「我還幹了一件事,我跟蘇醫生說,會送他們一樣神秘禮物,他們這會兒應該已經發現了。」

  貝暖老實交代。

  「我把那些大米全都留下來了,就在貨架後面,好大一堆,夠他們吃好幾年的。反正我要跟著你,暫時也用不上了,對不對?」

  貝暖舉起手機。

  手機螢幕上是張照片,拍的是貨架後堆成小山的一袋袋大米,鏡頭前還有貝暖露出來的半張小臉。

  陸行遲有點無語,「你留就留,為什麼還要拍張照片?」

  貝暖悠然答:「我怕你不信。」

  貝暖舒服地往後靠在座位靠背上,調出聖母進度條。

  果然,留大米時聖母值不漲,要男主知道了這件事,聖母值才會漲。

  貝暖拿不準空口說白話有沒有用,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特意拍了張照片給他看。

  而且貝暖早就想好了,一定要先把聖母之聲「大度」任務做完,然後才給他看照片。

  有完成「大度」任務的雙倍加成獎勵,綠色的聖母值猛竄了好大一截,漲得前所未有的多。

  貝暖喜滋滋像小守財奴一樣抱著聖母值開心時,遠遠的江城超市裡,有人發現了貨架後成堆的大米,叫來蘇醫生。

  一袋又一袋大米堆成小山。

  所有人都過來圍觀,每個人都很興奮。

  「怎麼會有這麼多大米?這得有多少?」

  「有好幾百袋吧?」

  「這下好了,夠咱們吃好長時間!」

  「這是誰弄來這麼多大米啊?昨天還沒有呢。」

  蘇醫生微微笑了一下。

  他知道是誰。

  昨天貝暖說過,在貨架後給他們留了神秘禮物,讓他在她走後去看。蘇醫生有別的事忙,還沒來得及過來。

  不知道她是怎麼變出這麼多米的。

  蘇醫生腦中浮現出那張小臉。

  眼神乾淨,純潔,在這個混亂而毫無希望的末世裡,好像一道穿透黑暗撫慰人心的溫暖的光。

  「是天使吧。」

  從不相信奇蹟的蘇醫生說。

  他轉身去找那個地下隧道工程師。

  「我們商量一下挖通隧道的事。我覺得冥冥中有種力量在幫我們,我們一定會活下去的。」

  陸行遲一路開車,到江邊的時候,外面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春天的細雨落在地上,激起新鮮泥土濕濡腥辛的氣息,提神醒腦。

  這本該是象徵著希望的味道,預兆一年的禾黍滿倉,可惜車窗外連綿的田地今年注定荒蕪,不會再有人耕種。

  大江就在眼前,路卻斷了。

  和蘇醫生說的一樣,橫跨江面的大橋徹底坍塌,一大半都沉入滾滾的江水中。

  陸行遲開著車沿江往前,一連路過三四座橋,全都被炸斷了。

  貝暖想了想這段情節,建議:「有江就有船,咱們找找附近有沒有碼頭?」

  在原書裡,陸行遲他們在一個江邊碼頭找到了拉客的黑船。

  亂世中仍然有人忙著賺錢,肯收天價送人過江。

  書中,陸行遲他們離開江城超市倉庫,就立刻到了江邊,才遇到了船,現在卻因為進超市「逛了逛」,撞上週倉殺人,又多留了一晚,到江邊的時間比書裡的情節落後足足一天。

  晚了一天,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那條船,貝暖心裡也沒底。

  不遠處有個碼頭,卻連一艘船都沒有。

  陸行遲把車靠邊停下。

  杜若捅了捅他,低聲嘀咕了一句。

  陸行遲轉頭問江斐:「你要去嗎?」

  江斐看起來好多了,自己坐起來,「去,早上水喝多了。」

  這裡沒有洗手間,他們要去碼頭邊的荒草裡解決。

  貝暖不想去,陸行遲把車鑰匙交給她,「把車門鎖好,誰來都不要開。」

  好像要離開家的兔媽媽囑咐小白兔。

  貝暖乖乖地點點頭,「知道,『媽媽沒回來,誰來也不開』。」

  陸行遲微笑了一下,拎著弩下了車。

  雨已經停了,他們往草裡走得挺遠,身影漸漸消失在人高的濕漉漉的草裡,大概是怕貝暖看見。

  貝暖百無聊賴地到處看,忽然發現江面上遙遙過來一個小點。

  漸漸地近了,竟然真是一艘船。

  船不太大,有個方方的鐵皮遮陽蓬,蓬頂插著旗子,船尾裝著馬達。

  和書裡描寫的那艘黑船一模一樣。

  可是船隻是路過碼頭,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貝暖連忙放下車窗,先對著荒草那邊喊:「陸行遲,有船!船來了!!」

  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貝暖再探出頭,對著路過碼頭的船拚命揮手:「喂!你等一等!等等我們!」

  離得太遠,船上的人大概也沒聽見,船轉了個彎,就要開走了。

  貝暖實在沒有辦法,打開車門,跳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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