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酌泠泠水】茗門世家 (全文完)

鈞蝦逵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股東會議

    「不一樣。」葉雅茗道，「咱們這裡的是小葉類茶樹種，製鐵觀音的是中葉類。種應該是種得活，但味道會不一樣。畢竟茶樹生長的土壤、環境不同，味道也會不一樣。」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鴻盛問道。

    葉雅茗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笑容：「對。」

    「搖青是什麼？」葉鴻盛又問。

    眼看著父女兩個要開學術討論會了，葉崇明趕緊叫停：「好了，先別說這個。趕緊喝茶，大家還要商議事情呢。」

    父女倆這才對視一笑，開始喝茶。

    這茶早在拿到手的時候大家就喝過了，但葉雅茗泡的味道又格外不同，大家不由讚歎。

    葉崇明問道：「這鐵觀音你打算怎麼賣？」

    葉雅茗道：「這件事我跟齊公子在路上就討論過了，鐵觀音量不多，只送不賣。就送給去年在咱們茶樓裡買了五百兩銀子以上的大客戶，先把名氣打響，明年再上市。」

    葉雅茗在閩州的時候，製了兩個月的春茶。但因為現成的茶樹並不多，每日採摘下來的茶青量少，統共才製了二百來斤幹茶。

    而新買的茶山，才扡插下去的茶樹還要生長兩三年，這茶後繼不足。

    葉雅茗打算今年先送，明年開始賣，饑餓行銷兩年，再大量上市。這樣能把鐵觀音送上與龍井茶比肩的頂級名茶上。

    葉雅茗的行銷手段葉崇明是極為信服的。

    聽得葉雅茗已跟齊霽商量過了，他點頭：「行，那就照你說的辦吧。」

    好不容易開一次股東大會，葉雅茗希望能快速高效。

    她做會議的主持人。

    她道：「以前咱們就應該碰頭，把自己手頭上的事都跟大家說一遍，讓大家互相瞭解情況。但以前大家都各自忙碌。現在終於有機會聚在一起，咱們就各自說說自己管的一攤子事吧。」

    她看向葉崇明，笑道：「祖父要不您說說臨安這邊的情況？」

    葉崇明點頭：「好。」

    自從去年葉雅茗和葉鴻盛培養出炒茶師傅後，今年春天，葉崇明就把製茶師傅派到預定毛茶的園戶那裡，當場製作龍井茶。因此今年的龍井茶的產量又上了一個台階。

    而葉家賣了龍井茶的製茶方法，其他茶商也大量製作，導致了今年龍井茶的價格降了不少。

    「但總體來說，咱們的收益還是很可觀的。畢竟咱們是正宗，茶客更願意買咱們的茶。」葉崇明道。

    「之前，我還不能理解茗兒為什麼要賣製茶秘方。現在我明白了。」

    葉崇明滿臉感慨：「如果不賣，咱們的龍井茶今年又大量上市，價格高居不下，收益太大，不光會讓茶商們嫉恨到極點，也會引來權貴的覬覦。」

    「而賣了茶方，茶商們都開始製龍井茶而不是團茶，不光推動了散茶的發展，抑製了團茶，合乎朝廷旨意，同時龍井茶也更出名。而因為咱們是正宗，咱們的名頭更響。」

    這也是他就算不明白葉雅茗對鐵觀音銷售部署的奧妙，也毫不猶豫同意的原因。

    葉雅茗賣茶方，何止是為葉家一下子賺了幾十萬兩銀子，避免了因為別人打茶方主意而引來的禍患，竟然還有這樣深長的含意。

    合乎朝廷旨意，獲得皇上的好感，對於想要成為皇商的葉家來說，是多麼重要。

    而這種感慨，隨著在京城經營茶樓的葉鴻昌，在徽州管事的葉鴻榮，以及在新平鎮主管茶具生意的葉嘉興的彙報，再加上齊霽對閩州茶業前景的闡述，葉崇明更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想想兩年多前，他們葉家還只是臨安城普普通通的茶商，經營著白藤縣茶山上那點茶葉，還被人算計，舉步維艱。

    然後葉雅茗顯露自身聰穎，獲得祖宗神授後，只短短兩年，葉家與陸齊二人合作的茶業鴻圖，已延續到了小半個大晉，名下的茶山幾十萬畝，還在徽州、閩州等地建了許多茶樓。龍井茶成為了貢茶，葉家也入了皇上的眼。

    這些，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其他人都彙報了手上專案的情況，也提出了一些自己難以解決的問題。葉雅茗當場讓大家探討，並給出了會議決定。

    閩州那邊的情況，葉雅茗是讓齊霽說的。葉鴻昌作了補充。

    最後她道：「臨安、徽州、閩州大致穩定，接下來我想在京城、臨安開兩個茶樓，打造更為雅致的茶樓，推動茶藝和茶道。」

    說著，她從旁邊的匣子裡拿出兩本書，放到桌上。

    這兩本書，一本叫《茶藝》，一本叫《茶道》。

    看到這兩本書，在座的眾人都興奮不已。

    兩年前葉雅茗出了一本《茶席》，讓他們的茶具生意異常紅火。

    而在剛剛見識過葉雅茗所說的「烏龍茶行茶法」之後，大家都察覺到了這是一個新的商機。

    但當時大家只有一個朦朧的想法，這會兒葉雅茗說要開新茶樓，還拿出了兩本書，大家的認識清晰起來。

    「茗兒，你是不是要在新茶樓佈置茶席？再讓人用你的泡茶手法泡茶？」葉鴻昌問道。

    他在京城看到過文人雅士對茶席的癡迷。但這東西會玩膩。現在，他覺得葉雅茗應該有了新的玩法。而且這種玩法，還跟新出現的鐵觀音有關。

    葉雅茗點頭：「對，大伯您猜的真准。」

    葉鴻昌得意地笑了起來。

    這個會開了一個上午才結束。

    宣佈散會後葉雅茗上了葉崇明的馬車，對他道：「祖父，這兩年的帳目您都給陸齊二位公子看了吧？」

    這件事，早在合作之初她就提醒過葉崇明，手上的帳目要定期給陸齊二人看。

    當然，陸齊二人手下管事經手的專案，她也要求定期查看。

    葉崇明點頭：「給了的。」

    他們合作三方，這兩年沒少賺錢。但賺得的錢都又投入到徽州和閩州去了。因此一直沒有分紅，甚至還又湊了一些錢繼續投入。

    徽州明年就會有少量的茶上市，閩州要晚一年。今年年底，他們就會有分紅入帳。

鈞蝦逵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股東會議

    「不一樣。」葉雅茗道，「咱們這裡的是小葉類茶樹種，製鐵觀音的是中葉類。種應該是種得活，但味道會不一樣。畢竟茶樹生長的土壤、環境不同，味道也會不一樣。」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鴻盛問道。

    葉雅茗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笑容：「對。」

    「搖青是什麼？」葉鴻盛又問。

    眼看著父女兩個要開學術討論會了，葉崇明趕緊叫停：「好了，先別說這個。趕緊喝茶，大家還要商議事情呢。」

    父女倆這才對視一笑，開始喝茶。

    這茶早在拿到手的時候大家就喝過了，但葉雅茗泡的味道又格外不同，大家不由讚歎。

    葉崇明問道：「這鐵觀音你打算怎麼賣？」

    葉雅茗道：「這件事我跟齊公子在路上就討論過了，鐵觀音量不多，只送不賣。就送給去年在咱們茶樓裡買了五百兩銀子以上的大客戶，先把名氣打響，明年再上市。」

    葉雅茗在閩州的時候，製了兩個月的春茶。但因為現成的茶樹並不多，每日採摘下來的茶青量少，統共才製了二百來斤幹茶。

    而新買的茶山，才扡插下去的茶樹還要生長兩三年，這茶後繼不足。

    葉雅茗打算今年先送，明年開始賣，饑餓行銷兩年，再大量上市。這樣能把鐵觀音送上與龍井茶比肩的頂級名茶上。

    葉雅茗的行銷手段葉崇明是極為信服的。

    聽得葉雅茗已跟齊霽商量過了，他點頭：「行，那就照你說的辦吧。」

    好不容易開一次股東大會，葉雅茗希望能快速高效。

    她做會議的主持人。

    她道：「以前咱們就應該碰頭，把自己手頭上的事都跟大家說一遍，讓大家互相瞭解情況。但以前大家都各自忙碌。現在終於有機會聚在一起，咱們就各自說說自己管的一攤子事吧。」

    她看向葉崇明，笑道：「祖父要不您說說臨安這邊的情況？」

    葉崇明點頭：「好。」

    自從去年葉雅茗和葉鴻盛培養出炒茶師傅後，今年春天，葉崇明就把製茶師傅派到預定毛茶的園戶那裡，當場製作龍井茶。因此今年的龍井茶的產量又上了一個台階。

    而葉家賣了龍井茶的製茶方法，其他茶商也大量製作，導致了今年龍井茶的價格降了不少。

    「但總體來說，咱們的收益還是很可觀的。畢竟咱們是正宗，茶客更願意買咱們的茶。」葉崇明道。

    「之前，我還不能理解茗兒為什麼要賣製茶秘方。現在我明白了。」

    葉崇明滿臉感慨：「如果不賣，咱們的龍井茶今年又大量上市，價格高居不下，收益太大，不光會讓茶商們嫉恨到極點，也會引來權貴的覬覦。」

    「而賣了茶方，茶商們都開始製龍井茶而不是團茶，不光推動了散茶的發展，抑製了團茶，合乎朝廷旨意，同時龍井茶也更出名。而因為咱們是正宗，咱們的名頭更響。」

    這也是他就算不明白葉雅茗對鐵觀音銷售部署的奧妙，也毫不猶豫同意的原因。

    葉雅茗賣茶方，何止是為葉家一下子賺了幾十萬兩銀子，避免了因為別人打茶方主意而引來的禍患，竟然還有這樣深長的含意。

    合乎朝廷旨意，獲得皇上的好感，對於想要成為皇商的葉家來說，是多麼重要。

    而這種感慨，隨著在京城經營茶樓的葉鴻昌，在徽州管事的葉鴻榮，以及在新平鎮主管茶具生意的葉嘉興的彙報，再加上齊霽對閩州茶業前景的闡述，葉崇明更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想想兩年多前，他們葉家還只是臨安城普普通通的茶商，經營著白藤縣茶山上那點茶葉，還被人算計，舉步維艱。

    然後葉雅茗顯露自身聰穎，獲得祖宗神授後，只短短兩年，葉家與陸齊二人合作的茶業鴻圖，已延續到了小半個大晉，名下的茶山幾十萬畝，還在徽州、閩州等地建了許多茶樓。龍井茶成為了貢茶，葉家也入了皇上的眼。

    這些，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其他人都彙報了手上專案的情況，也提出了一些自己難以解決的問題。葉雅茗當場讓大家探討，並給出了會議決定。

    閩州那邊的情況，葉雅茗是讓齊霽說的。葉鴻昌作了補充。

    最後她道：「臨安、徽州、閩州大致穩定，接下來我想在京城、臨安開兩個茶樓，打造更為雅致的茶樓，推動茶藝和茶道。」

    說著，她從旁邊的匣子裡拿出兩本書，放到桌上。

    這兩本書，一本叫《茶藝》，一本叫《茶道》。

    看到這兩本書，在座的眾人都興奮不已。

    兩年前葉雅茗出了一本《茶席》，讓他們的茶具生意異常紅火。

    而在剛剛見識過葉雅茗所說的「烏龍茶行茶法」之後，大家都察覺到了這是一個新的商機。

    但當時大家只有一個朦朧的想法，這會兒葉雅茗說要開新茶樓，還拿出了兩本書，大家的認識清晰起來。

    「茗兒，你是不是要在新茶樓佈置茶席？再讓人用你的泡茶手法泡茶？」葉鴻昌問道。

    他在京城看到過文人雅士對茶席的癡迷。但這東西會玩膩。現在，他覺得葉雅茗應該有了新的玩法。而且這種玩法，還跟新出現的鐵觀音有關。

    葉雅茗點頭：「對，大伯您猜的真准。」

    葉鴻昌得意地笑了起來。

    這個會開了一個上午才結束。

    宣佈散會後葉雅茗上了葉崇明的馬車，對他道：「祖父，這兩年的帳目您都給陸齊二位公子看了吧？」

    這件事，早在合作之初她就提醒過葉崇明，手上的帳目要定期給陸齊二人看。

    當然，陸齊二人手下管事經手的專案，她也要求定期查看。

    葉崇明點頭：「給了的。」

    他們合作三方，這兩年沒少賺錢。但賺得的錢都又投入到徽州和閩州去了。因此一直沒有分紅，甚至還又湊了一些錢繼續投入。

    徽州明年就會有少量的茶上市，閩州要晚一年。今年年底，他們就會有分紅入帳。

鈞蝦逵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人才培訓中心

    「等回去，我讓帳房把帳目給你看看。」葉崇明道。

    葉雅茗問這話的用意，也正是如此。

    帳目是一個企業核心之所在。她既做了當家人，自然要看帳目。從帳目上能看出很多東西來。

    開會時除了葉崇明和齊霽，其他人，尤其是陸齊二人手下的管事，並不適合知道合作三方投入多少，收益多少。他們只需要做好手頭上的事即可，免得心思浮動，想七想八。

    因此葉雅茗直到這個時候才提起此事。

    祖孫二人在岔道口就跟眾人分開了，他們的馬車直接去了城外葉家別院。

    孫安和另一個管事陳新已在別院門口等候多時了，見得馬車過來，趕緊迎上來。

    「老太爺、姑娘。」

    看到葉雅茗，孫安目露激動之色。

    葉雅茗一邊往裡走，一邊問道：「這裡現在一共有多少人？有多少人可用？」

    「這裡一共是七十八，分三批送來的，有些時日尚短，還沒能分辨出來。基本合格能用的有四十五個。」孫安道。

    相比起家生子，葉雅茗更喜歡通過精挑細選後買的人。

    她這大半年人不在臨安，但買人一直沒斷過，都是通過齊家管事挑選，再送到這裡來給孫安培訓，在培訓的過程中再進一步挑選甄別，選出能幹可靠的人做製茶師傅。

    剩下的再按照他們的特點，送去茶園、茶廠、茶樓做事。實在是什麼都做不了的，再被重新送到中人那裡去賣掉。

    最優秀的人，則是管理層預備役，會進入她考核的視野裡。

    孫安這裡，算是成了她的人才培訓中心。

    閩州那批製茶師傅，就是這裡培訓過後送過去的。

    在當地買的下人，親人就在附近。學會製茶後會受到親情干擾，犯錯率變大。

    臨安是繁華都市，這些下人都是從四面八方送過來賣的。本地人倒少。

    她進了屋裡，看了孫安遞過來的資料。

    這些資料就是她原先給孫安做的量化考核表，上面記錄了每個人每日的表現，再每個月進行匯總。

    因為是表格形式，誰優誰劣一目了然。

    她道：「對於這些人，你是最瞭解的。我也不看了，你替我挑。」

    「你先把長得清俊、性子機靈的小子挑出來，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去新開的茶樓做茶博士。願意的話領到我們面前來。另外你再挑三十個製茶學徒，三日後送到白藤縣的茶園裡去。」

    「是。」孫安趕緊去準備。

    葉雅茗叫住想要跟著孫安一起離開的陳新：「陳新把你們這裡的帳目拿來我看看。」

    陳新拿了帳目來，葉雅茗一面看一面問這裡的具體情況。

    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孟吉眉頭一皺，正要出去看看情況，就見孫安進來了，對葉崇明和葉雅茗行了一禮：「老太爺、姑娘，這裡的姑娘問，為什麼茶博士只要男的不要女的？」

    葉崇明問道：「剛才外面嘈雜，就是因為這事吵鬧嗎？」

    孫安面露尷尬：「正是。」

    葉雅茗皺眉。

    「哪些人問，你把她們叫進來，我跟她們說。」她道。

    孫安答應一聲出去了，卻隔了好一會兒，才帶了兩個姑娘進來。

    兩個姑娘中的一個惴惴不安，一進來就跪下了。

    另一個卻先看了葉崇明和葉雅茗一眼，這才挨著同伴跪下，叫道：「見過老太爺，見過三姑娘。」

    先跪下的那個趕緊也跟著見禮，聲音卻小得多。

    「你倆叫什麼名字？」

    後跪的那個等了一下，這才開口道：「奴婢名叫魯大丫。」

    另一個道：「奴婢、奴婢叫馬春香。」

    「都抬起頭來。」

    兩人都抬起了頭。

    能看得出來，兩人都是學過規矩的。抬頭的時候臉雖抬了，眼睛卻仍然垂著，沒有直視葉雅茗。

    葉雅茗見兩人都長得還算清秀，又問：「你倆都想做茶博士？」

    魯大丫咬了一下唇，道：「那倒也沒有。做別的事也可以。只是奴婢想不明白，為什麼茶博士只要男的不要女的，奴婢覺得女人也可以。」

    「那如果客人來，看你泡茶泡得好，口頭調戲你幾句，你如何？」

    魯大丫呆了一呆，抬眼看向葉雅茗，似乎沒想到這一茬兒。

    「如果不光口頭調戲，他還對你動手動腳，你又如何？」葉雅茗繼續問道。

    魯大丫垂下頭去，神情有些沮喪，對著葉雅茗行了個禮：「奴婢知道為什麼茶博士不要女的了。多謝姑娘替我們考慮。」

    葉雅茗點點頭：「我們葉家是商賈，沒法跟有權有勢的人抗衡。如果女茶博士被調戲了，我們還不一定能替她討回公道。為避免這種情況出來，我乾脆就不安排女子做茶博士，還請你們理解。」

    魯大丫抬眼看了葉雅茗一下，眼眸裡有異彩流過。

    馬春香卻行了一禮：「奴婢們就是心裡有疑惑，才想問一問。現在明白了，多謝姑娘不怪罪奴婢等人莽撞，還給奴婢們解惑。」

    她這會兒的聲音比剛進來時大了許多，表情也落落大方起來。

    葉雅茗沒再多說，轉頭對孫安道：「讓她們出去吧。」

    孫安對兩人擺擺手，示意兩人出去。

    魯大丫行了一禮後就麻溜地出去了，馬春香卻咬了咬嘴唇，看著葉雅茗欲言又止，但見葉雅茗沒再往她那裡瞧，她只得不甘不願地出去了。

    孫安看兩人離開，這才跟葉雅茗說了一句：「小人這便領那些小子進來讓姑娘瞧。」

    葉雅茗點頭。

    不一會兒，孫安就領了人進來，葉雅茗看了一眼，又讓他們自己做自我介紹，把一些口齒不伶俐的挑出來，對孫安道：「就這些吧。」

    來的時候，葉雅茗跟葉崇明有事說，便上了同一輛馬車。她自己的馬車是跟過來了的。這會兒回去，她便上了自己的馬車，同時還把贊兒叫上來。

    她問他道：「剛才在別院裡是怎麼回事？」

    贊兒現在對於收集情況十分得心應手了。剛才他雖跟著葉雅茗去了別院，卻沒跟進屋裡去，而是在別院四處溜達了一轉，又跟人聊了聊天，基本就摸清楚情況了。

鈞蝦逵人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京中來人

    他道：「孫安做事還是挺認真的，對這些人也很好，吃住都安排得十分妥當，這些新買來的下人有什麼事情，他都能以關懷為主。就只一樣，他太沒架子了，所以也沒什麼威信。在這裡呆得久了的人遇著什麼事，都敢去鬧他。」

    「陳新怎麼樣？」

    「陳新倒是不錯，管人有張有弛，做事也細緻。」

    當初葉雅茗除了孫安，還調了葉府管事的管事和嬤嬤來幫著他教導這些人。但葉府的人是葉老太太和陶氏用慣了的，要是一直佔用，她們管理內宅就不順手。

    因此這裡穩定後，葉雅茗就讓他們回去了。

    看孫安一個人忙不過來，她又從培訓好的那一群人裡，挑了最拔尖的陳新來做孫安的助手。

    陳新原是大戶人家的下人，因跟著的主子犯了錯，被老太爺發賣。他識文斷字有見識。唯一讓人拿不准的就是他的人品不知是否過關。

    當初葉雅茗提拔他，也是本著觀察的意思。

    「那他為人如何？」葉雅茗問道。

    贊兒搖搖頭：「反正大家都說他好，他跟孫安的交情也不錯。但到底如何，沒遇著事兒，誰也說不準。」

    「明日你過來一趟，找孫安單獨談談，提點一下他。你跟他說，如果他樹不起威望，那這一攤子事兒我就交給別人來管了。」

    「好的，姑娘。」贊兒連忙答應。

    葉雅茗這話也讓在場的眾人心安。

    孫安原是府裡的家生子，後來又跟了葉雅茗，算是他們小團體裡的人。如果因為他有點缺陷，姑娘二話不說就把他換下，大家未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會覺得葉雅茗有些不念舊情。

    現在葉雅茗還願意給孫安機會，提點他，讓他改正，就很好。至少給過孫安機會。如果孫安確實在能力上不足，擔不起事兒，那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

    葉雅茗轉過頭來問白蕊：「魯大丫這人怎麼樣？」

    孫安交上來的那一迭考核表，現在正在白蕊手上。

    這考核表一式兩份，一份會交到白蕊這裡來。白蕊會根據原始表格和孫安他們給出的鑒定相對照，篩選出各方面都優秀的人，送到葉雅茗身邊，做管理者培養。

    只是葉雅茗一去閩州大半年，這一項就停滯了。現在她回來，前面已分配到各處做事的優秀人才，她還得讓人把他們的後續表現報上來，看看是否能用。如果能用，當即提拔做個小頭目。表現優異的，再往上提拔。

    葉雅茗現在的攤子支得大，最缺的就是人才。

    好在現在白蕊、綠萼、贊兒等人都能用了。白蕊做文秘工作，綠萼在閩州跟著那邊的老帳房學管賬。在老帳房和葉雅茗的點拔下，她現在查帳是一把好手。

    「魯大丫各項表現都挺優異。」白蕊道，「她是家鄉遭災，自己提議讓父母賣她的。要不然全家都得餓死。」

    「出身農家？」葉雅茗問道。

    「對。但她很聰明，來了這裡後學什麼都很快，識字這一項是優。她唯一的一項評價是良的，就是性子有點莽。」

    「馬春香呢？」

    白蕊翻了一頁，道：「馬春香也不錯，各項評價都很好。性子上也是優。」

    贊兒在一旁插嘴道：「這馬春香不能要。這是一朵心機白蓮，今兒這場鬧事都是她慫恿的，其目的不是為了讓女子當茶博士，而是她想在姑娘面前露個臉。至於魯大丫，是確確實實想不明白為什麼女子不能當博士，她倒沒露臉的意思。」

    跟在葉雅茗身邊兩年，無論是贊兒還是白蕊她們都成長了起來。尤其是贊兒，因為收集情報，他對於人性真是瞭解得透透的，一眼就能看出這人是否表裡如一。

    「心機白蓮」這種詞，就是從葉雅茗那裡聽說，他覺得特別形象，於是運用了起來。

    葉雅茗對白蕊道：「做上標記。」

    白蕊趕緊用炭筆在馬春香的考核表上做了記號。

    待她停了筆，葉雅茗道：「接下來半個月時間，白蕊你帶著紫鳶，跟進優秀人才，到時候形成材料交給我。綠萼你帶著青枝，這段時間把所有的帳目查一遍。贊兒把前半年京城、臨安的一些情報整理交給我。」

    三人齊齊應道：「是。」

    葉雅茗又在家裡歇息了兩日，便去了白藤縣茶園裡，開始培訓茶博士和黑茶製茶師傅。

    可呆了不到十日，葉崇明派人來山上喚她：「姑娘，京城裡來人了，老太爺讓您趕緊回家。」

    葉雅茗見他神色不對，問道：「來人可是有什麼不妥？」

    小廝道：「似是來跟咱們談合作的，老太爺情緒不怎麼好，想來那人來者不善。」

    葉雅茗的眉頭就皺起來了，吩咐白蕊：「收拾東西，我們下山。」

    葉崇明想必也在等葉雅茗。葉雅茗的馬車剛地葉宅門口停下，孟吉就迎了出來，對葉雅茗道：「老太爺在書房等您。」

    葉雅茗點頭，直接去了葉崇明的書房。

    葉鴻昌等人也在書房裡。

    「祖父，發生了什麼事？」

    葉崇明抓了抓蒼白的頭髮，歎氣道：「王寬你還記得吧？」

    葉雅茗點點頭：「記得。我跟您一起去茶行的時候見過，他使了許多手段偷咱們的製茶秘方，被咱們拒絕賣茶方給他。」

    「對，就是他。」葉崇明道，「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在跟咱們作對，雇人潑咱們的髒水，買通混混來說咱們的茶有問題，都被我還擊回去了。」

    葉家的龍井成了貢茶，又有齊知培做靠山，衙門裡的差役自然偏幫葉家。那些混混製造的麻煩也就給葉家撓癢癢，葉崇明也沒當回事。

    「沒想到今天王寬來了，帶來了幾個人，為首的那人竟然是個內侍，他說是三皇子身邊的內侍，是來找咱們談合作的。」

    說到這裡，葉崇明面色發白：「我跟他說，我要回家跟家人商量一下。他們就說明日再去茶樓找我。」

    他看向葉雅茗：「茗兒，怎麼辦？」

鈞蝦逵人

第二百四十五章 探探情況

    一屋子的男人也都希冀地看著葉雅茗。

    他們內心深處都有些羞愧。一家子大男人，卻眼巴巴地指望著十七歲的小姑娘解決問題，他們著實沒用。

    葉雅茗走到屋裡找了個椅子坐下，腦子裡回憶著陸觀弈提過的，還有她從贊兒那裡得來的京中的訊息，一邊問葉鴻昌：「大伯，三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您知道嗎？」

    這十幾年來，葉鴻昌大部分時間可都呆在京城裡，還是做茶館生意的，多少知道些消息。

    他點頭：「三皇子是慧妃娘娘所出，慧妃娘娘據說是個小官家庭出身，娘家不顯。二皇子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平時兩個皇子都挺低調的，幾乎不惹事，所以外面的傳言不多。」

    他這話在葉雅茗來時他就跟葉崇明說過。

    只是在大家看來，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對葉家面臨的局面沒有任何用處。

    低調不惹事，如今卻找到了他們葉家頭上，還是王寬頻來的，顯然來者不善。

    葉雅茗卻點點頭。

    她收集到的情報也差不多是這樣。

    大晉建立一百三十年，開國元君是奪了舊朝的皇權直接建立新政的。登上皇位後為了鞏固政權，他不得已娶了舊朝世家的女兒為后，又納了許多世家之女進宮，結果才建立的政權差點被傾覆。

    度過這次政治危機後他就立下規矩，皇子們娶妻納妾，只能是五品官以下官員的女兒。五品以上，尤其是世家女，不納入選秀範圍。

    所以當今聖上後宮的妃嬪出身都不高，且都出身文臣家庭。唯一例外的就是衛國公府所出的剛被廢掉的史皇后。

    當初葉雅茗拿到贊兒整理出來的資訊時，真是覺得衛國公一家夠蠢的，明知道皇帝娶史皇后是迫不得已，沒准哪時候就要砍他們的腦袋，他們不說夾著尾巴做人，還要高調的爭權奪利。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衛國公府怕也是迫不得已。

    爭不爭的，到頭來都要被皇帝剷除，那倒不如雄起一下，把皇帝反了，讓四皇子坐上皇位，這樣他們脖子上的腦袋才能安穩。

    前有元后所出的太子，後有繼后所出的四皇子，沒啥背景的二皇子、三皇子自然要低調。

    現在四皇子倒了，三皇子就開始嘚瑟起來了？

    葉雅茗問道：「那內侍住在哪兒？王寬府上？」

    葉崇明怔了怔，面上帶了些愧色：「他們一走，我就派人去喚你，然後就回來跟你大伯你爹商量對策，沒去查他住哪兒。」

    葉鴻昌連忙補充：「也不好查吧？要是被他們發現……」

    好吧。

    葉家一直是地位低下的商賈，隨便衙門裡一個小官都能讓他們跪下。現在來了個皇子的內侍，被嚇得六神無主也正常。

    葉雅茗朝外面喊：「贊兒。」

    贊兒連忙跑了進來：「小人在。」

    「今日上午，有個叫王寬的茶商陪著一個京城來的內侍到茶樓裡來跟老太爺說話。你去查一查那內侍住在哪兒，是什麼時候跟王寬搭上關係的。」

    「是。」

    「去查之前先繞道齊大人府上，替我送一封信給齊公子。」

    「是，姑娘。」

    葉雅茗當即寫了一封信，贊兒拿著信離去。

    看著葉雅茗不慌不忙地處理著事情，葉家男人的心雖沒落到實處，卻也沒有最開始那麼慌張，那麼六神無主了。

    待贊兒離開，葉鴻昌問道：「三皇子的事，齊知府處理不了吧？」

    葉雅茗回來之前他們就考慮過這個問題。葉家跟陸齊兩位公子合作，陸公子一年半前忽然去從軍了，留下個齊公子跟他們一起做買賣。

    現在麻煩來了，他們唯一能依靠的是齊知府。但一個小小的知府，怎麼能對抗得了三皇子？所以他們心裡才惶惶不安。

    葉崇明則跟葉雅茗對視了一眼，他眼神裡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問問陸家能不能處理得了這一回的事兒。

    陸家身後是太子。只要太子出面，什麼三皇子，根本不在話下。

    葉雅茗道：「先不說如何處理的事，探探情況再說。宮中內侍，沒有聖意是不能離開京城的。那內侍到臨安來，齊知府那裡定然知曉。先查探一下情況再說。而且祖父不是約了他們明日給回覆嗎？明日我一起去茶樓，跟那位內侍面談一下，探探他們的虛實。」

    「探了以後呢？茗兒你是不是有什麼法子？你那個未婚夫……」葉鴻昌忍不住問道。

    大家都猜測葉雅茗那樁親事是自己杜撰出來的，並沒有什麼京中權貴。葉鴻昌卻不這麼認為。

    他瞭解自己老爹，一切求穩，他沒有這膽子捏造這麼大的謊言。要知道假造誥命禮服和勳貴服飾，犯的可是欺君之罪。葉家還沒被逼到無路可走的份上，用不著行這樣的險棋。

    就算葉家要行險棋，智能大師也不可能參與其中。他老人家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跟葉家一起犯這欺君之罪。葉家如何，跟人智能大師有什麼關係呢？

    他隱隱猜到跟葉雅茗定親的是陸觀弈。

    畢竟葉雅茗貌美，又是這麼聰明。她跟陸觀弈一起去了徽州，朝夕相處之下暗生情愫，陸觀弈衝破門第觀念與葉雅茗定親，從邏輯上來說完全沒問題。

    再者陸觀弈出身侯府，是勳貴之後。他從徽州回來後就回了京城去了邊關。作為勳貴之後，稍稍立點功就能獲得五品武官之官銜，不是很正常嗎？

    有了這樣的猜測，後來葉鴻昌又跟葉雅茗、齊霽一起去閩州，看到齊霽對葉雅茗十分敬重，十足的是弟弟對嫂子的敬重，葉鴻昌越發證實了他的猜想。

    但老爹和葉雅茗閉口不談定親的人是誰，哪怕外面的人猜測得十分不堪也不出面澄清，葉鴻昌就猜測這其中是有什麼緣故，讓他們不能往外說。

    因而他即便猜到了真相，也沒有向老爹求證。

    可現在葉家面臨這樣的危機，他不得不問了。在場的都是至親，老爹和茗兒隱瞞他們本就不應該。

鈞蝦逵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問題不大

    葉雅茗本來想探探情況再說的。畢竟情況不明，一切分析都是空談。

    但葉鴻昌都問到這份上了，她便給他們說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先看看情況再說。雖說四皇子被壓下去了，但太子還在呢，而且風頭一時無兩。三皇子便有了什麼心思，也不可能在這節骨眼上跳出來搞事。」

    「宮裡沒有什麼秘密，咱們的龍井茶是太子殿下遞到皇上面前的，這一點我想三皇子不用打聽就能知道。他為什麼要冒著得罪太子殿下的風險，來找咱們談合作，從太子殿下嘴裡搶食呢？」

    「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另外，你們覺得那王寬有多大的能耐，能去京城裡搬得動三皇子的內侍來臨安？他真有那能耐，這兩年還上竄下跳地偷咱們的茶方？偷不了就動點小手腳來膈應人？」

    自家的龍井茶能遞到御前，外人都猜葉家有後台，葉鴻昌等人卻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們以為是陸齊二人通過一些管道送上去的，或是智能大師幫的忙，甚至有可能是樊駙馬和裕寧長公主喜歡這茶，送些給皇上，才入了皇上的眼。

    這會兒聽說他們的後台竟然是太子，一個個都滿臉駭然。

    旋即心裡就大定。

    有太子殿下在，還怕什麼三皇子！

    葉雅茗繼續道：「況且咱們的龍井是貢茶，是入了皇上的眼的。如果咱們說不合作，三皇子還要逼迫，傳到皇上耳裡，三皇子吃不了兜著走，更會惹惱太子殿下。」

    「所以我覺得這事不嚴重，先看看情況再說。沒准那內侍根本不知道咱們的情況，被王寬引誘著過來，想看看有沒有便宜可占。」

    分析完情況，她才看向葉鴻昌：「至於大伯問的我那未婚夫，如果這件事太過棘手，不像我剛才分析的那麼容易解決，我會派人告訴他，讓他上報太子殿下進行處理的。」

    本來麼，在場的都是至親。現在衛國公府倒台，陸觀弈這門親事跟他們說說也無妨，到時候囑咐他們別外傳就是。

    況且陸觀弈跟她約的兩年之期已過了一年半。等京中的局勢穩定，陸觀弈很有可能派人來商量成親之事。提前跟至親說明她是跟陸觀弈定親，也是對在場叔伯的親近與尊重，繼續瞞著會讓他們心生不爽。

    但葉雅茗凡事想得深。

    當初陸觀弈跟她定親，是迫於形勢，擔心史氏拿他的親事做文章；而葉家的生意與他是合作關係，如果英國公府要逼她定親，這對陸齊二人也是不利的，等於三方合作的買賣平白擠進來一個英國公府，到時候不知道會惹來多少麻煩。

    所以陸觀弈便與她定了親，以解當時的困境。

    現在史皇后和陸觀弈的繼母史氏已被廢、被休，衛國公府已不在，京中困境已解除，陸觀弈又成了侯府世子，四品武官，前途無量，這種時候娶一個商家女，怕是要被人所恥笑。

    而齊大非偶，她也不願意被攪進京城那一灘渾水裡。

    所以她跟陸觀弈的親事如何還未可知。

    既然當初大家都猜「莫須有」，她又何必把它落到實處，給人以驚喜呢？驚喜過後即刻被退親，大喜大悲的，何苦來哉？

    雖說沒能從葉雅茗嘴裡證實自己的猜想，但能知道她的未婚夫確有其人，而且背後的靠山還是太子，葉鴻昌的心立刻就定了下來。

    葉崇明卻還是不放心。

    他知道葉家只是跟陸齊二人合作，跟人家太子可沒太大關係。

    他問道：「太子殿下會管咱們這事嗎？」

    宣武侯現在手握兵權，不說太子，便是皇上都得給陸家面子，更何況區區一個三皇子？

    不過這話葉雅茗不好跟在場的人說。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葉崇明一眼：「祖父，您忘了咱們那黑茶了？這麼大一筆買賣，您以為太子殿下肯讓三皇子截胡麼？」

    她這話一出，葉崇明頓時心中大定。

    是了是了，黑茶不光生意大，而且還關乎邊關談判，真要運往邊關，以後更是關係到邊關安定。這麼重要的東西，太子不掌握在自己手裡，怎麼會讓三皇子沾手？

    他神色一鬆，對眾人道：「行了，就聽茗兒的，先查一查，探探虛實再說。」

    大家雖不明所以，但看葉崇明這樣子，也跟吃了定心丸似的，俱都點頭同意。

    「那現在咱們……」葉鴻榮見大家坐在這裡大眼瞪小眼，不由問道。

    葉崇明望向葉雅茗。

    葉雅茗道：「大家先回去吧。也別離開家裡。有什麼消息我再叫人跟你們說。」

    「好。」

    大家各自散去。

    葉雅茗卻沒走，而是留在了葉崇明書房裡。

    她估計齊霽得了信，會很快就過來。

    那傢伙沉不住氣，又是個懶得動腦子的，遇到這種事他不是向他老爹詢問怎麼解決問題，就是來向她討主意。況且她在信裡讓他去詢問齊知府相關情況，他打聽清楚了肯定會馬上過來。

    不得不說徽州和閩州兩次旅行，讓葉雅茗對齊霽瞭解得透透的了。沒過多久，齊霽就火燒火燎地來了。

    被小廝領到書房，一見葉雅茗，他就道：「我問過我爹了，那內侍確實是三皇子府上的。三皇子大婚，他是隨內務府的人到江南來採買的。」

    她問道：「知道他在三皇子府上具體是什麼身份麼？」

    齊霽搖頭：「應該不是什麼有身份的大內侍。我爹見了內務府那一行官員，大家介紹的時候，是把他排在後面的。」

    一聽這話，葉雅茗就心定了。

    內侍雖是閹人，在官員面前沒甚地位。但大家都現實。如果是有實權的大內侍，或是皇子面前的紅人，官員們還是很給面子的，會先介紹內侍，再介紹他們自己。

    「行，明日我會會他，把咱們的情況跟他透露一下，看看那人是什麼反應。」她道。

    說完她又道：「我覺得這件事定然是那王寬搗的鬼。三皇子可不傻，怎麼可能明打明地得罪太子殿下？怕是那王寬記恨我們葉家，所以逮了機會，引誘不明所以、立功心切的內侍來給咱們找麻煩。這件事處理不好，無論是太子還是三皇子，沒准都得遷怒到齊大人身上。這件事，你回去好好跟你爹說說，看看怎麼處理。」

    齊霽一聽，立刻緊張起來，站起身道：「我這就回去跟我爹說。」

鈞蝦逵人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另外的消息

    看著齊霽火燒火燎的又跑了，葉雅茗還望著他的背影，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葉崇明不由心裡一動，低聲問道：「你是打算，讓齊知府先處理此事？」

    葉雅茗點點頭。

    「原先我以為這事是衝著咱們來的，所以沒打算往齊知府那裡推。但現在這事吧，雖是衝著咱們來的，但明顯裡面是王寬的手筆。至於那位小內侍是不是立功心切，被王寬忽悠，還是有什麼別的目的，就不知道了。反正表面看這事不難處理，但讓上頭的人知道了，難怪要遷怒齊知府。」

    「不管怎麼的，現在讓齊知府去跟那邊說說情況，也算是賣他一個人情。咱們葉家世居臨安，主管官員是誰十分重要。要是齊知府三年期滿走人，來個看咱不順眼的，或是乾脆來個攪屎棍，也是麻煩。咱們有點背景，他們雖不敢真動咱們，但時不時地給咱們找點事兒，讓咱給他交點奉供，也是膈應。」

    「齊知府私下裡去提醒小內侍，既賣了三皇子人情，又在太子面前立個小功，對他留任有好處。咱們現在的發展至關重要，他留任三年，咱們跟朝廷的合作確定下來，在徽州和閩州又有了根基，臨安這裡想拿捏咱們就不容易了。」

    跟朝廷的合作，不可能就憑她遞過去那十幾個茶磚就確定下來，朝廷還得看葉家的製作能力和茶磚品質的穩定性。這事跟貢茶一樣，沒個一年半載的定不下來。

    要是年底齊知培調任，換了個知府來。這知府懷著別的心思，給葉家使使絆子，葉家這事沒准還有波折。

    所以齊知培的留任就很重要了。

    葉崇明倒不覺得齊知府留任有什麼問題。

    他道：「咱們跟齊公子和陸公子合作，不管怎麼樣，他們兩方都會努力讓齊知府留任吧？他們的後台不是太子殿下嗎？現在四皇子倒台了，誰敢不給太子殿下面子？太子殿下一發話，齊知府留任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葉雅茗搖搖頭：「臨安是富庶之地，多少人盯著齊知府這個位置呢。宣武侯是邊關武將，知府是地方文職，陸家想要使力不容易。」

    「而據我在齊公子這裡打探到的消息，齊家似乎是中立派，誰都不站。齊知府不是太子的人，太子為什麼不用自己人而用外人呢？」

    「今兒這事撞到手上，齊知府解決得好，算是在太子面前露個小臉，立個小功。到最後如何，還得看太子殿下怎麼想。」

    葉崇明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葉雅茗這麼一提醒，他發愁的事頓時又增加了一件。

    齊知府竟然還能調走？

    葉雅茗看他眉頭都皺成了川字，趕緊安慰道：「咱們的黑茶如果真能賣給朝廷，運往大金，那不管誰來做知府都是不怕的。朝廷根本不敢讓咱們出事。」

    葉崇明一想也是，眉頭舒展，對葉雅茗欣慰地道：「幸虧有你拿出來的黑茶，否則還真不知道怎麼樣。」

    主要是葉家茶葉名氣大了，賺的錢肉眼可見的一年比一年多。這是明晃晃的一塊大肥肉，是個人都想來咬一口。臨安這邊還好，顧忌著葉家所謂的「背景」，京城那邊的人可不會顧忌那麼多，畢竟他們自己就是「背景」。

    但背靠朝廷這棵大樹就不怕了。

    至於太子殿下，在葉雅茗分析齊知府的事後，葉崇明忽然覺得有些靠不住。這裡面牽扯的利益太多了，太子似乎也沒參與到他們這生意裡來。人家既沒從這裡賺一文錢，憑什麼事事幫你？所以還得跟朝廷把生意做起來才行。

    「姑娘……」門外傳來了贊兒的聲音。

    葉雅茗叫道：「進來吧。」

    贊兒進來，行了一禮，便將他查到的消息跟葉崇明和葉雅茗說了。

    葉崇明就驚訝地發現，他查到的消息跟齊霽說的差不多。而且他還查到了一些齊霽沒說的消息。

    「……他們昨兒個下晌才到了臨安，還跟齊知府見了一面。車馬勞頓，大家都在驛站裡歇息，那叫小黎子的內侍卻帶了一個護衛出來逛街，去了酒樓，正好坐在王寬隔壁，聽到了他對咱家的抱怨。他似乎很感興趣，又透露了自己的身份，王寬跟他一拍即合，便在今日引他到了茶樓找老太爺。」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葉崇明問道。

    詳細得仿佛贊兒親眼看到他們會面似的。

    贊兒道：「給些錢給酒樓門口的乞丐，再給錢朝酒樓小二打聽一下，便打聽出來了。」

    這話自是半真半假。確是給錢，確是乞丐和小二。但這不是臨時打聽，而是發展了他們長期當眼線。那小二還是贊兒找到機靈小乞丐，養了一段時間，又教他識字算數後送進酒樓做夥計的。

    葉崇明不由對葉雅茗誇道：「贊兒是個能幹的。」

    葉雅茗笑道：「一會兒去帳房那裡領十兩銀子。」

    贊兒趕緊行禮謝賞。

    葉雅茗道：「所以你懷疑那小黎子是特意去偶遇王寬，引出下文的？」

    贊兒點頭：「小人確實有這樣的懷疑。」

    「而且……」葉雅茗眼睛微眯，「小黎子定然流露出了對咱們的不善。否則王寬不可能牽線。他可不願意咱們搭上三皇子的線，變得更有背景。」

    葉崇明和贊兒都點頭：「確是如此。」

    「這麼說京城來的那些人都住在驛站裡？小黎子和王寬今日從集香樓出去後又一起去了哪裡嗎？」

    贊兒搖頭：「沒有。從集香樓出來後他們就分開了，小黎子匆匆趕去驛站門口跟內務府官員匯合，一起去採買東西。王寬回了他的鋪子裡。」

    葉崇明補充道：「我這段時間去茶樓去得早。我剛到茶樓他們也到了茶樓了。」

    因為葉家的攤子越來越大，事情也越來越多，葉崇明幹勁十足，再加上他年紀大了睡眠少，早上用完早膳後沒事就直接去了茶樓。

    以前是茶樓開門後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到茶樓；現在茶樓還沒接待客人，他就早早到茶樓了。

鈞蝦逵人

第二百四十八章 指直人心

    「行了，這事先放放，看看齊知府那邊什麼反應再說吧。如果沒別的消息，明日一早我陪您去茶樓，會一會他們。」

    葉雅茗對葉崇明說著，又吩咐贊兒道：「你想辦法打聽打聽，看看即將成親的三皇子妃是什麼出身。」

    「是。」贊兒見葉雅茗揮手，便告辭退了出去。

    贊兒收集情報，葉雅茗要求他要十分客觀地把他看到的、聽到的資訊如實彙報給她，不摻雜他任何主觀判斷。

    這會兒她有了自己的結論，也不打算告訴贊兒，以免影響他。

    故而等贊兒離開後，她才低聲對葉崇明道：「祖父，這件事看來十分複雜。那小黎子表面上看著是三皇子府上的人，但內裡估計是二皇子或別的皇子王爺的人，目的就是打著三皇子的旗號，來試探一下咱們。」

    「如果咱們表示很樂意合作，那就說明咱們沒有主子，他的真正的主子就會把咱們收入囊中。這麼一塊大肥肉，吃起來不要太爽。」

    「如果咱們直接擺出太子來，告訴他們別惹我，我有太子做後盾，那麼他們也沒什麼損失，算是摸清楚咱們和太子的關係了。至於之後打的什麼主意，就不是咱們能看透的了。」

    說到這裡，她搖搖頭，歎息道：「看來那位三皇子確實是沒什麼後台和能力，人家擺明了根本不怕得罪他，才這麼明晃晃地打他的旗號來行事。」

    「那位小黎子敢這麼做，背後肯定有人保他。三皇子明知道別人拿他當木倉使，也不能把小黎子怎麼樣。到頭來只能憋屈地把這口氣咽下去。」

    說到這裡，她目光定定地看著葉崇明，說出來的話一字一句，語調雖輕，語氣卻極重：「如果咱們沒有跟陸齊二人合作，背後沒有太子，您覺得咱們會是什麼下場？誰會像陸齊二人這樣尊重咱們？又誰會像太子一樣位高權重，除了皇上之外都得忌憚幾分？」

    「沒的到頭來被人吞噬入腹，骨頭都沒得剩。前有孟呈煒，後有這位不知是誰的人，除非咱們如金老爺子、王寬那樣默默無聞。可那樣，又如何光宗耀祖，貢茶、皇商之名又豈會落到咱們頭上？」

    葉崇明瞳孔一縮，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一身冷汗，有一半是因為葉雅茗所說的話，有一半是因為她這銳利的目光與直指人心的話語。

    在小黎子站在他面前，說出「三皇子」三個字時，他張惶失措之際，確實是生出了一絲埋怨與悔意。他埋怨葉雅茗，後悔當初聽她的話把生意做大，以至於招來了禍患。

    後來葉雅茗回來，給他分析情況，說麻煩不大時，他也覺得煩躁，覺得如果當初不把生意做大，這些麻煩是不是就不會找上門，他就能跟前幾十年一樣，清清靜靜度日了？

    但這些負面情緒也只有一瞬，很快就被他壓下去了。

    世上沒有後悔藥。事已至此，再後悔也沒有用了。與其埋怨葉雅茗，讓她不高興，從而讓事情往最壞的情況發展，不如壓下心頭的這種情緒，積極地面對，努力解決問題。

    可就這麼一點情緒，竟然就被葉雅茗捕捉到了。她還直接在他面前挑明。

    此時的葉崇明，既有想到葉雅茗話裡意思的慶倖，慶倖自己還是聽了葉雅茗的話找了兩個好的合作對象；又有一份心虛與陰暗心理被人戳破的羞惱。

    葉雅茗自然從葉崇明的微表情中看到了他情緒的變化。

    她也不給他太多發酵情緒的機會，繼續道：「祖父，我說這些，是想告訴您，在孟呈煒盯上咱們時，咱們就沒有退路可走，只有一路向前。咱們只能往高處走，站在別人所不能企及的高度，才能有與別人抗衡，甚至有與朝廷、與皇權談判的能力。」

    「而咱們現在也做到了。任誰來，咱們有貢茶龍井，有即將要與朝廷合作的黑茶，都是不怕的。您沒必要去後悔，更不需要害怕。我跟你說，便是太子，想要把咱們收入囊中，成為他的私有物，都是不可能的。因為咱們入了皇上的眼，入了朝廷的眼。」

    葉崇明心裡那點子心虛與羞惱，在葉雅茗的話語裡徹底消散了，隨之代替的是亢奮、激動與踏實。

    「真的嗎？咱們真的可以誰都不怕嗎？」他問道。

    葉雅茗點頭：「這其中自然會有不少麻煩。畢竟哪裡都有自以為是的蠢貨，看不清形勢，想打咱們的主意。但等咱們的黑茶跟朝廷確定了合作，這種麻煩基本就沒有了。所以您不用擔心，我跟您保證會沒事。」

    「好，好好。」葉崇明這一刻除了高興，更多的是羞愧。

    他對自己曾經生出的那一點埋怨而感到羞愧。

    想了想，他又問：「你說的這些，齊知府知道嗎？他不會犯錯吧？」

    葉雅茗就笑：「放心，混官場的人，這一點都看不透，他如何往上爬？真要看不透，就在四品上呆著也不錯。咱們一商賈，沒必要去替一個四品官操心。」

    葉崇明一想也是：當官的，哪個不是人精？

    「那咱們就等著齊知府那邊的消息，再決定明日怎麼回覆？」他問道。

    「對。」

    葉雅茗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回去用午膳了，祖父您也趕緊吃飯吧。齊知府就是再著急，也不好在午時去打擾別人，而且那些人還要出去採購。齊公子那邊的消息，怕是得等晚上才能送來了。您用過午膳後安心歇息一下吧。」

    她是聽到來人報信，直接騎快馬回來的，那時候才剛到午時。而看葉崇明他們那情況，估計光顧著擔心了，根本就沒吃午飯。

    葉雅茗新陳代謝快，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她只想回到自己院裡，吃合自己口胃的飯菜。

    葉崇明聽聞，安下心來。

    他也知道孫女跟他們一起吃飯，總會照顧他們的口味，便是廚房送來的她的份例裡，口味也會偏向他們。

    他擺擺手：「趕緊去趕緊去，別餓壞了。」

鈞蝦逵人

第二百四十九章 結果

    齊府裡，齊霽看父親聽了自己的稟報，半天不說話，不由急道：「爹……」

    齊知培轉眸，看向兒子。

    齊霽見父親望著自己，表情微妙，心裡不由莫名地有些發虛：「怎、怎麼了？」

    父親用這樣的眼光看著自己，多半不是什麼好事。

    「你跟子默同一時間認識的葉三姑娘。子默喜歡上她，從而求娶，你當時為什麼看不上她？」齊知培忽然問了兒子一個的問題。

    齊霽莫名其妙：「什麼？」

    等反應過來老爹問了什麼問題，他頓時跳腳：「爹，您想什麼呢？朋友妻不可欺……」

    「閉嘴！」齊知培斷喝一聲，「回答我的問題。」

    齊霽因為讀書愚鈍沒少受父親責罰，齊知培臉一沉他就害怕。

    見父親動了怒，他頓時老實了，回想起父親的問題，他老實答道：「葉三姑娘太厲害了。我知道她是怎麼對付孟呈煒，又是怎麼對付宋易風的。這樣一個厲害人，萬一有一日我做了什麼對不住她的地方，她不得整治得我生不如死？相比之下，我還是喜歡溫柔賢淑的女子。」

    齊知培輕嗤一聲，罵道：「出息。」

    齊霽覺得神奇，沒心沒肺地笑：「嘿嘿，當初子默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我跟他說了，他跟您回了我一模一樣的兩個字：出息。」

    齊知培已經不想跟這個傻兒子說話了：「行了，你先回房。等我跟吳師爺商議過再給你答覆。」

    「是。」

    齊霽離開不久，吳師爺就匆匆趕了回來。

    在得知小內侍竟然打葉家的主意後，吳師爺就出去打探消息去了。矛頭雖指向葉家，但齊家卻是合作者；況且龍井是貢茶，葉家在齊知培管轄的地盤上。於公於私，這件事他都不能袖手旁觀。

    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吳師爺將小黎子如何跟王寬勾搭上，又如何一大早來茶樓的事跟齊知培說了。

    葉雅茗能想到的事，齊知培和吳師爺自然能想到。

    「看來這小黎子是故意找上王寬的，就是為了到葉崇明面前說那一句話。」齊知培半眯了眼，「也不知他背後的主子是誰，不過絕對不會是三皇子。」

    葉家如果只是龍井這個貢茶，或許還沒到讓京中權貴動心的地步。但現在在葉家名下，有徽州和閩州的一大片茶山，更有時不時拿出來的令世人驚豔的茶方。這樣一塊大肥肉，除了一些有野望的皇子，還有王爺及王親貴胄都眼饞。

    所以二皇子固然是被懷疑的物件，其他人也不能排除。

    齊知培揉揉眉心：「當初霽兒要跟子默一起做買賣，選中葉家，我是真沒想到葉家能把生意做到如今這個地步。」

    如果能預料，他可能就不同意齊霽摻這一腳了。

    他們齊家無意於朝堂爭鬥，也不缺錢，只想安安穩穩地做官。現在捲進這旋渦裡，再想脫身出來就難了。

    吳師爺可不這麼想：「您不站隊，這固然沒風險，卻也很難往上晉升。在下以為，跟葉家合夥這生意，既能成為您晉升的階梯，也沒有站隊帶來的風險。這於東翁而言，是好事而非壞事。」

    齊知培一想，贊同地點頭：「還是你想得透徹。」

    說完他問：「那你覺得我應該幫葉家？」

    「不是幫葉家，而是幫你自己。」

    吳師爺在打探到是那小黎子有意結識王寬，有意去向葉崇明透露他的主子是三皇子時，在回來的馬車上就把此事的利弊想清楚了。

    「陸公子的親信已將黑茶拿到邊關去了，有心人只要一查，再聯想到當初葉三姑娘定親時的聘禮，很容易就把陸公子與葉三姑娘聯繫起來，他們這樁親事瞞不了多久。」

    「況且，陸公子現年十九，葉三姑娘也已十七；史家倒台，陸公子的世子之位已定。他們成親就在眼前，這樁親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公子與陸公子整日在一起，陸葉兩家的親事一出，咱們與葉家的合作，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得出來。」

    要知道徽州和閩州都是齊霽親自去的，他還打著齊知培兒子的名頭去見了當地知府。只是那兩個地方山高皇帝遠，不是有心，消息很難傳到京城，所以齊家與葉家的合作才沒人知曉。

    其實陸齊兩人與葉家的合作，當初要瞞的是只史家，為的是保護葉家不被陸觀弈的繼母史氏打壓，並不是要瞞著所有人。

    「黑茶的茶方雖是葉家拿出來的，但這樁買賣，齊家和陸家都有份。既如此，您不如趁著現在，把葉家的背景是您和陸公子這事給抖落出來。反正在面上，陸公子就是太子殿下的人。小黎子背後的人會不會想到太子身上，咱就管不著了。只要他們不來招惹葉家，就跟咱們無關。」

    齊知培點了點頭：「成，那就這麼辦。」

    他對著吳師爺作了個揖：「還得煩請先生替我把這事給辦了。」

    他自然不好親自出面，還得由吳師爺去找小黎子，把葉家的「背景」說一說。

    吳師爺趕緊避開這一禮：「東翁客氣。在下為東翁效力，理所應當，東翁不必多禮。」

    ……

    葉家那邊，葉雅茗回到院子吃了飯，又美美地睡了一場午睡。

    浮生偷得半日閑，她也不想幹別的了，拿了白蕊幫她新買的一本遊記，看了半日，又去上房陪二老吃了晚飯，這才接到了綠萼的稟報。

    「姑娘，齊公子來了，老太爺讓您去前院書房。」

    到了書房，齊霽果然在座。

    見葉雅茗進來，他不待她問就主動道：「我爹派了吳師爺跟那內侍說了。那人滿臉驚訝，又說三皇子只是喜歡葉家的茶，所以想看看能不能跟葉家做樁買賣。這買賣既是宣武侯世子和我合夥做的，三皇子想來不會再插手。他很客氣，連連跟吳師爺未好。」

    葉雅茗和葉崇明對視一眼。

    葉雅茗親自給齊霽斟了一杯茶，又給自己斟了一杯，舉起來對齊霽笑道：「我以茶代酒，多謝齊大人伸手相助。」

    齊霽哈哈笑道：「買賣是咱們一起的。我爹相幫，不是應該的嗎？」

    葉崇明看向齊霽的目光十分慈愛。

    果然如齊霽和葉嘉興這樣傻乎乎的小子才是正常。他家如妖孽一般的孫女得了神仙點化，那肯定要與眾不同。

鈞蝦逵人

第二百五十章 太過獨立

    第二天一早，葉雅茗就跟著葉崇明去了茶樓。

    葉崇明仍有些不安，問道：「你說他還會不會來？」

    「應該不會。」葉雅茗道，「不過可能會派個人來說一聲，畢竟他只是打探消息，不想得罪咱們。或者說，不想得罪咱們背後的人。」

    她朝白蕊微一點頭，白蕊上前，把手上拿著的兩個雕花匣子放到了桌上。

    「這是什麼？」葉崇明打開上面的匣子，發現裡面並排放著兩個精美的青瓷茶罐。

    「上面是兩斤龍井，下面是六餅團茶。」葉雅茗道，「一會兒他如果派人來道歉，您把這些茶奉上，算是咱們送給他們的禮物。咱們是買賣人，和氣生財嘛。」

    葉崇明也知道，不管這個小黎子內侍是個什麼情況，他既來了集香樓一趟，葉家都得送些禮物。官場上的人來了也是如此。這叫雁過拔毛。

    誰叫商賈地位低，誰都得罪不起呢？

    他原是打算到了茶樓後再準備的，見葉雅茗準備得妥當，他便省了事了。

    「別的茶不送嗎？」他問道。

    「不送，免得多生事端。」

    葉崇明點點頭。

    他擔心樓下小二在言辭上有差池，對孟吉道：「你下去相迎。」

    周祥做了管事，他又提了一個小廝來補了周祥的位置。但孟吉做事老成，有重要的事他都交給孟吉辦。

    孟吉依言去了。

    小黎子倒沒讓祖孫倆待太久。葉崇明和葉雅茗在茶樓裡坐了一會兒，孟吉就上來了，稟道：「昨兒個跟著內侍來過的一個下人模樣的人求見。」

    葉崇明跟葉雅茗對視一眼，道：「請他上來。」

    那下人十三四歲模樣，行事卻十分沉穩。進了門，看到還有一個姑娘在座，他眼皮都沒動，對著葉崇明行了一禮。

    「葉老太爺，黎公公昨兒個從齊知府那裡得知你們這買賣是跟宣武侯府和齊家合作的，便派小人過來跟你說一聲，這買賣他就不好插手了。」

    「他原是看三皇子喜歡龍井，他既到了臨安，便想在三皇子面前立上一功，來打探一下。實則三皇子並不知道此事。得知你們是跟宣武侯府和齊家合作的，他就知道自己唐突了。小人在此代黎公公給你陪個不是。」

    葉崇明趕緊道：「不妨事、不妨事。能入了三皇子殿下和黎公公的青眼，是我們的榮幸。」

    他拿起桌上裝茶的匣子，對小廝笑道：「這是我家出產的茶，送給三皇子殿下和黎公公品嘗。」

    小廝接了茶，道了一聲謝，便告辭離開了。

    他這一走，葉崇明終於鬆弛了下來：「唉，這一關終於過了。」

    葉雅茗點點頭，拿紙寫了一封信，封好交給孟吉：「你去齊府一趟，把這封信交到齊公子本人手上。」

    孟吉見葉崇明沒說什麼，應聲去了。

    葉崇明知道葉雅茗是把剛才的事告訴齊家父子，他也沒多問。這會兒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他開始有閒心關心起葉雅茗和陸觀弈的事情來。

    他問道：「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就沒想過要跟子默說一聲？」

    孫女這兩天的表現，說實話真讓他不太看得懂。

    哪個女人，出了事不趕緊找自家男人的？不說女人了，便是他自己，那日小黎子走後他第一時間就是想快馬加鞭將這件事告訴陸觀弈。畢竟陸觀弈是他的孫女婿，他也是合作三方裡最有背景的，跟太子也走得最近。

    這件事，唯有他能拿主意。

    結果葉雅茗似乎根本沒往陸觀弈那裡想，而是直接分析情況分析時局，做出判斷，然後找出最佳的方式進行解決。

    葉崇明想，就算沒有齊知府，葉雅茗也能很好的解決這個問題。她讓齊知府給小黎子傳遞消息，不過是賣雙方一個面子。

    孫女確實能幹，能幹得讓人歎為觀止。但她跟陸觀弈這未婚夫妻倆是不是太過生疏了一點？

    作為男人，應該希望自己的女人遇到麻煩時能第一時間向自己求助吧？

    葉雅茗太過硬氣和獨立，從夫妻相處上來說並不是好事。

    想到這裡，葉崇明就替孫女發愁。

    葉雅茗詫異地看了葉崇明一眼，道：「他離得那麼遠，跟他說完，這邊黃花菜都涼了。況且我們既是合作關係，又定了親，他的背景就等於我的背景。只要有這個背景在，處理事情的方式不是一樣的麼？哪還用得著問他？」

    這話說得葉崇明無言以對。

    道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但是……

    他想了想，委婉道：「茗兒啊，男人呢，還是希望女人能柔弱一點；有他在身邊時，女人能稍微顯得笨一點，讓男人有英雄用武之地。如果你太過能幹，事事都不依靠他，他沒了表現的機會，他不光失落，還覺得你沒把他當最親近的人看待。」

    葉雅茗也不是聽不進話的人。她既不願意在古代獨特立行整天被人指指點點，跟男人談得正事都得被人說道，那她這輩子就得成親。

    而成親的對象，她也不是沒挑過，可最後，遇到的最合適的物件還真就只有陸觀弈。

    她不看重身份地位，她看重教養、生活習慣、性格以及雙方的情感。她跟陸觀弈一起去過徽州，同行快半年，彼此也算了解。她覺得錯過了陸觀弈，很難再找到一個合適的人。

    既如此，只要陸觀弈還願意繼續下去，甚至成親，她也是不會改變兩人的婚約。所以她也希望能跟陸觀弈好好相處。

    她無奈道：「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他，而是他們那裡不能傳遞信件。而傳口信的話，你覺得有齊公子在，我還有什麼必要去說？那不是畫蛇添足嗎？」

    雖然，她自己當時根本就沒想著要向陸觀弈求助。她一向獨立慣了，她不習慣依靠男人。

    但這話不能跟葉崇明說。

    而且，如果真要跟陸觀弈成親，她也許應該改變一下自己的某些行為習慣。婚姻是需要經營的，她不能仗著陸觀弈心儀於她，就單方面的索取而不付出。

    聽她這麼一說，葉崇明放心了些。

    他道：「只要你有這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