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酌泠泠水】茗門世家 (全文完)

鈞蝦逵人

第三百六十一章 品控厲害

    葉雅茗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葉崇明。

    葉崇明指著葉嘉興笑道：「這是我長孫葉嘉興，他會在這裡陪著各位大人。各位大人有什麼吩咐，儘管叫他便是。各位大人有事要忙，那我們便不多留，先告辭了。」

    第一次跟大金做黑茶買賣，不容出錯。本來抽樣麼，隨便抽抽也是抽，每個貨架抽上一兩塊茶磚，打開來看看聞聞，撬下一塊來泡一泡嘗嘗味道，再把整塊撬開來檢查一下即可。

    做得粗糙的話，這項工作一天就能完成。仔細一點的便兩天。

    可陳震等人不敢馬虎，愣是在茶廠呆了四天，多抽了許多茶樣進行檢查，並做好記錄，這才結束了工作。

    葉嘉興回家稟報，葉雅茗等人又去了他們下榻的驛站。

    路上葉崇明不放心地問道：「他們這幾天情緒如何？沒說咱們的茶有什麼不妥吧？」

    這幾天他一直懸著一顆心，就唯恐陳震等人對茶不滿意。

    這是葉家每一次與朝廷做這麼大宗的買賣，不容有半點失誤。

    因為他老人家緊張，葉嘉興每日回去都要把情況跟祖父稟報一遍。

    他很理解祖父的心情，沒有半點不耐煩地道：「很好，陳大人他們還誇咱們來著，說咱們製的茶味道十分一致，都一樣好。」

    「他們還說，這些茶葉來自臨安、徽州、閩州這三個不同的地方，那麼多製茶師傅一起製，味道竟然還能一樣，真是很了不起。」

    葉崇明大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來。

    「多虧了你妹妹，她真的很厲害。」他由衷地贊道。

    原先葉鴻盛製的茶品控也做得不錯，但那是茶葉數量不多的情況下，是這十幾萬斤的一個零頭。

    饒是如此，葉鴻盛還一天到晚呆在茶廠裡，甚至吃住在那裡，眼睛盯著、親手動著、嘴裡品嘗著，從製茶開始一直到製茶結束，勞累幾個月，瘦上幾斤肉，才能保持那樣穩定的品質。

    葉雅茗這卻是個大撒手，就去年培養了一批製茶師傅，就放出去到徽州、閩州製茶。她自己盯的是工藝更複雜的灑麵茶。

    雖然她搞了個評茶製度，派了一批特訓出來的味覺敏銳的所謂「評茶員」去檢查，但葉崇明心裡還是捏了一把汗。

    這沒有親自盯著，製茶師傅也不是特別有經驗，萬一製出來的茶差異太大怎麼辦？

    這可是跟朝廷做買賣啊，這批茶還是賣到大金去的。一旦有個差池，影響的就是兩國邦交。到時候朝廷降下罪來，一家老小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葉雅茗是主要參與者，她也跑不了，陸觀弈的官也別想做了。

    葉雅茗一直表現得成竹在胸，鎮定自若，葉崇明自己又沒這個能力，除了相信葉雅茗沒別的選擇。因此他叮囑過葉雅茗幾回便只能作罷。但他一直懸著一顆心。

    徽州和閩州的茶送來後，葉雅茗進行品評，然後告訴他品質很穩定，讓他別擔心。他的心雖安定了一些，卻還是沒法徹底放心。

    這幾日他吃不下睡不好，就唯恐陳震等人說一句不好，哪怕是葉嘉興告訴他評價不錯，抽樣檢查沒結束，仍然沒用。

    現在，他終於可以把心放回肚子裡去了。

    葉鴻榮去徽州巡視去了，這段時間一直都是葉嘉興在跑腿，祖父的心理歷程他是最清楚的。不說葉崇明，便是他自己也提著一顆心。

    今年春天，臨安城買了茶方那幾個茶商的龍井茶上市，他們都買了來嘗過，味道不說千差萬別吧，也是各有各的特色。

    葉嘉興當即跑去問葉鴻盛，葉鴻盛告訴他：「咱們收了錢，教的都是最正宗的手法，盡心盡力，沒有半點藏私。如果他們製的茶不對，只能說是這些人之後沒有勤加練習，把我教給他們的東西忘了。」

    可葉雅茗手下製黑茶的師傅，也就跟著她學了一遍，之後就被派去了外地。要說練習也是沒有的，畢竟冬天可沒有鮮葉。

    那她是怎麼讓這些製茶師傅製出味道一樣的茶來的？

    見到葉雅茗，他忍不住問道：「三妹妹，你是怎麼做到讓製茶師傅製的茶味道都這麼一致的？」

    「很簡單啊，標準化。每一步都標準化。」葉雅茗道。

    現代都是用機器來製茶。

    雖說製出來的茶，老茶客會說沒有手工茶製出來的有靈魂，但機製茶不會出錯，不會翻車，品質穩定。

    葉雅茗自然沒辦法造出機器來，但她可以把一些操作和標準規定死，又讓人製出一些簡化版儀器來進行檢測，讓人工作業如同做化學試驗一般，儘量規範精確，往機器標準上靠攏。

    而且這些操作不是一個人做，而是三人一個小組，互相監督，相互校正。

    如此一來，出錯率就大大降低。

    再在這基礎上配上評茶員進行檢測，基本就能保障茶葉品質的一致性。

    這批黑茶不需要多好，品控才是最關鍵的。

    不光這一批，往後每一年每一批，都要達到統一的標準，才能樹立葉家茶葉的品牌。

    而臨安城各茶商派來的製茶師傅，回去後經過一個冬天，把原先所學的龍井茶製法忘了一部分，再在此期間融入了自己的理解，有些人還會神展開，自以為是的進行騷操作，製出來的龍井茶味道能不「各有特色」才怪了。

    當然也有好的，比如秦四祥這種人，不光能保持原有的茶味，甚至還能提升。這也算天賦異秉了。

    看著陳震等人把茶葉運走，不光葉崇明，便是葉雅茗也大鬆了一口氣。

    沒有交貨，總擔著一份心，生怕出什麼意外。

    他們一走，葉雅茗就有閒情問綠萼了：「你去問問馬運，秦四祥一家人來了咱們這兒後，是個什麼情況。他要是知道，讓他過來回話。」

    她這孩子懷得辛苦，秦四祥一家被接到葉家後她一直沒有精力顧及這件事。都是葉崇明和葉鴻盛安置的他們。

    不過葉雅茗有吩咐馬運派人好好盯著秦四祥，看看他的品行如何，是否安心呆在葉家。

鈞蝦逵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 去京城還是留臨安？

    好的製茶師傅固然難得，但如果心術不正，或是不願意呆在葉家，那也沒什麼價值。這種人學了手藝後還容易壞事。

    沒一會兒馬運來了，稟道：「秦四祥是個茶癡，除了製茶外別的都不關心。因來的是一家子，咱們給他們一家安置得不錯，他沒什麼要掛心的，前段時間他就一直在製茶。」

    「兩個月前他托人來問，能不能學製桂花茶和黑茶。老太爺和老爺不想拿這種小事來打擾您，便把這事給壓了下去，只說等姑娘您生了孩子出了月子後再說。」

    按理，秦四祥這樣的人正好對葉鴻盛的胃口。這樣的小事他便可作主，要不然葉崇明吩咐一句也行。

    但經歷幾個事件後，葉崇明對自己看人的眼光很不自信，葉鴻盛更是害怕看錯人而給葉家造成大禍。畢竟製茶秘方是葉家立足的根本。

    所以沒有葉雅茗的點頭，這事兩人根本不敢拿主意。可當時葉雅茗懷著個大肚子，坐臥都艱難，且馬上要生產了，父子兩人都不願意拿這種小事來打擾葉雅茗，讓她操心。

    「他家人性格品行如何？」

    秦四祥的妻子原是王家漿洗房的，大兒媳婦則在後廚做幫廚，兩個兒子都是製茶學徒，在跟著他學製茶，小兒子還沒成親。

    來了葉家後，本來葉雅茗是讓葉崇明安置的。但葉崇明說這一家子是葉雅茗贏來的，就讓她當成陪房處理。

    這樣的人才，葉雅茗也覺得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心些，免得放在葉家一時顧不到被人排擠了，或是有異心偷了葉家的製茶秘方給原主子，便默認了葉崇明這個安排。

    她讓許贊仍照著在王家的位置，安排那一家五口。秦家大兒媳婦進了陸府給下人做飯的大廚房。

    「一家子都是老實人。」馬運道，「做事十分本份，沒什麼花花心思。」

    葉雅茗放心了：「你把他叫來吧，我跟他談談。」

    像秦四祥這種一心沉迷於製茶的人，那自然是教他更多的茶葉製法，才能收伏他。

    跟秦四祥談了談，給他畫了一堆的大餅，把老實憨厚的秦四祥說得兩眼放光，葉雅茗起身回了後院。

    陸觀弈正在嬰兒房逗兩個孩子。

    現在兩個孩子早已褪去了那身紅皮，變得白白嫩嫩，粉凋玉琢。醒來的時候就捧著自己的小腳丫吮著，兩隻黑葡萄似的眼睛咕嚕嚕地轉，顯得十分靈動。

    雖然孩子有許多下人照看，但葉雅茗並不希望陸觀弈成為甩手老爹，只要有空就拉著他到嬰兒房來陪孩子，還讓他動手給孩子換尿布。

    「這是親子時間。」她振振有詞，「每日裡只要有時間，就來陪陪孩子。多陪孩子，孩子跟你才親。」

    陸觀弈印象裡就沒見過親娘；父親更是一年到頭在邊關，好不容易回來了，只會板著臉問他「功課做了沒有」，叮囑他要「好好孝順祖父、祖母」。

    他雖然知道父親還是關心他、愛他的。但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父子溫情。

    他缺失的，一輩子沒法得到的東西，他願意以補償的形式給孩子。

    所以他十分贊同葉雅茗的觀點。

    每日孩子醒了，他都會去陪孩子，由什麼都不懂的新手，變成動作嫺熟換尿布、拍膈兒、哄睡的奶爸。

    葉雅茗換了衣服洗了手臉，進到嬰兒房去坐到床邊，抱起其中一個，就見孩子往自己懷裡拱。

    葉雅茗身上這衣服是特製的，彷照著防走光哺乳式樣叫夏嬤嬤做的。

    本來麼，葉老太太給孩子備了好幾個奶娘，兩個孩子根本不缺母乳喝。而且古代這些世家夫人幾乎不會親自哺育孩子。

    但葉雅茗知道，初乳是最好的。被挑中的這兩個奶娘，她們的孩子一個四個月，一個五個月，早已不是初乳。況且哺乳對她身體的恢復也有好處。故而她堅持親自喂孩子，孩子吃完了不夠了再喝奶娘的。

    她打算喂滿三個月後再斷掉。反正晚上全由奶娘帶，白天她要忙的時候也由奶娘管，倒不是很辛苦，更沒有脫不開身。

    「你還有十天就上京了，我們娘兒三個，你是怎麼打算的？」葉雅茗問陸觀弈。

    陸觀弈見女兒喝上奶了，兒子在拼命蹬腿，也想去搶奶喝。

    他趕緊抱起兒子，對葉雅茗道：「我倒不想當孤家寡人，想著回到府裡冷冷清清的就受不了。可天氣冷了，孩子還這麼小， 你身體也沒恢復，車馬勞頓的，去京城實在不方便。你們還是呆在臨安吧。等明年開春……」

    說到這裡他頓住了。

    他本想說讓葉雅茗開春天氣暖和再帶孩子上京城。

    可開春了，葉雅茗就要忙了。等她忙完，又到秋天了。

    他垂下眼眸怔怔地望著懷裡的胖兒子，眼裡一片惆悵。

    葉雅茗有意逗他，只當沒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轉頭詫異問道：「怎麼了？」

    「沒。」陸觀弈道。

    他在心裡暗歎了一聲，道：「一切以你跟孩子的身體為重，你們留在臨安吧。明年開春，你要製茶，也走不開。我有時間就回來看你們娘兒仨。」

    說是這麼說，但朝廷除了過年放幾天假，就只有十日一休沐。可休沐一天根本不夠他來回的。如果葉雅茗帶著孩子在臨安，他跟妻子、孩子一年都見不了幾面。

    葉雅茗想了想，道：「這麼一來，你身邊也沒個伺候的人。要不然……給你納個妾？」

    陸觀弈轉頭瞪她：「胡說八道什麼？」

    他聲音有些大，疾言厲色地，懷裡的胖兒子被嚇了一跳，咧開嘴「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

    正幸福地趴在娘親懷裡吮奶的安安愣了一愣，轉過頭來看看哥哥，想了想，也跟著「哇」地一聲嚎了起來。

    這小模樣看得葉雅茗「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她瞪陸觀弈：「你這麼大聲作什麼？看嚇著孩子。」

    陸觀弈表情訕訕，動作熟練地輕拍兒子的背，一面哄著孩子一面道：「誰讓你胡說八道的？」

鈞蝦逵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 婚後住哪兒？

    「那我不是敲打你嗎？你要敢起納妾的心，那我們娘兒仨一直住在臨安，你就跟你的小妾在京城過，不要再來我們面前晃了。我怕你記不住，提醒你一下。」

    「我這輩子有你就夠了，別的女人再入不了我的眼。你放心好了。」

    「哼，甜言蜜語。」葉雅茗嗔他一眼，眼波流轉，風情萬種。

    陸觀弈眼神頓時粘在她身上離不開了。

    「不過鑒於你表現好，那我們娘兒仨就決定跟你上京城去了，免得你大過年的孤家寡人呆在大宅子裡好可憐。」

    「真的？」陸觀弈大喜，旋即又猶豫，「可路上辛苦，天氣也涼……」

    「沒事。天氣還沒太冷，給小傢伙們穿厚些，再走慢些便是了。」葉雅茗道。

    婚姻是要經營的，需要兩個人的付出。長期的兩地分居對感情不利。既然陸觀弈對她有感情，對孩子也好，那她自然要極力爭取。

    陸觀弈極為高興：「那把張寧帶上。」

    說著他把兒子放下：「我先去跟他說，順便叫下人收拾東西。你們要去，那明後天就得動身。」

    他原是打算上衙的頭天騎快馬去京城，這樣能多跟妻兒呆一天。現在葉雅茗要帶孩子上京，那要準備的東西就多了，路上也走得慢，得早早啟程才行。

    「嗯，去吧。」葉雅茗見兒子扁嘴要哭，朝外面叫了一聲，讓奶娘進來喂他。

    葉雅茗要跟陸觀弈去京城，葉崇明和葉老太太等人自然是一百個贊成。

    雖說陸觀弈對葉雅茗極好，但那是因為兩人婚前有感情基礎，成親也不久，還處在蜜裡調油狀態。此前陸觀弈在邊關，身邊也沒有女人誘惑。

    如果葉雅茗呆在臨安，陸觀弈一個人在京城。他年紀輕輕就身居三品，父親還手握兵權，那些世家肯定特別樂意送庶女給他作妾。而吃過肉味的人，還願意再素著嗎？結局是可以想見的。

    唯一的區別只在於他是很快納妾，還是半年甚至一年後再納妾而已。

    所以哪怕葉雅茗不提上京的事，葉崇明和葉老太太、尹氏等人都要勸她跟著陸觀弈上京城去。

    葉老太太和尹氏私下裡甚至還勸過她：「現在那些製茶師傅也學會你手藝了，製茶的事完全可以交給他們來做。你就安心地在京城當你的世子夫人，不用總回來。」

    對於這話，葉雅茗倒很以為然。

    作為一個大企業的執掌者，如果事事親為，不光能把自己累死，企業的根基也不穩。

    畢竟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有些事情一旦顧及不上就會出紕漏；身體如果出了問題，企業就得坍塌了。

    龍井、黑茶、鐵觀音她都可以放手了。企業的各種事務有葉鴻榮、葉嘉興，許贊、白芯及各地管事替她處理，她只需要在新茶和決策方面花心思即可。

    半年時間甚至只要春天一季呆在臨安就可以了，其他時間完全可以呆在京城。

    婚姻、事業她都想要，葉雅茗並不覺得自己很貪心。上輩子在她那個圈子裡也有婚姻幸福、事業有成的。這輩子有了陸觀弈和兩個孩子，她也想成為這樣的幸運兒。

    兩日後，她帶著孩子與陸觀弈一起去了京城。

    看著跟她離開前沒什麼兩樣的宣武侯府，葉雅茗問陸觀弈：「裕安長公主的親事，要咱們張羅什麼嗎？她跟公公成親後，住在公主府還是宣武侯府？」

    說到這個問題，陸觀弈皺眉：「我是從邊關直接去的臨安，京城這邊的事還不清楚。」

    想了想，他又道：「本來公主成親，都會住在公主府裡，不會嫁進夫家。但我爹和裕安長公主這情況就不好說了。」

    所謂的駙馬，尚公主，就等於是入贅皇家。但裕安是寡婦再嫁，陸忠勇又是手握兵權的一品大將軍、宣武侯爺，如果把他當成普通的駙馬，讓他入贅公主府，屈居於裕安長公主之下，這就有點輕慢、侮辱他的味道了。

    因為這是賜婚，陸忠勇他不能違抗皇命，但他可以對這婚姻冷處理，呆在邊關不回京，即便回京了也只住在宣武侯府。

    忌憚他手中的兵權，皇帝也拿他沒辦法，到時候沒臉的還得是皇家。

    「我到時候去禮部打聽打聽。」他又道。

    ……

    禮部這邊其實也很發愁。

    成親的日子是定在明年三月，且裕安長公主是再嫁，不需要再重建公主府。但畢竟是長公主成親，婚事不能太簡單，現在就得把親事籌備起來了。

    可長公主以後到底住在哪裡？皇家還要不要再給她添嫁妝？如何籌備這次婚禮？這些問題都讓人十分頭禿。

    這會兒聽說陸觀弈和葉雅茗回京了，不等陸觀弈出門，禮部就派了一個負責此事的官員上門來商議了。

    禮部的這位官員姓鐘，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官居五品。

    「長公主這邊我們問過了，她說一切由皇上安排。侯爺那邊我們不大好問，還得拜託世子爺去信問一問，探探他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禮部直接去問陸忠勇，那基本就是陸忠勇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否則就是駁他的面子，大家都不愉快。

    「成，我寫信去問問。」陸觀弈答應得十分乾脆。

    陸忠勇和裕安長公主住在哪裡也影響他們小夫妻倆，他也不希望皇帝、禮部和裕安長公主那邊直接定下。這件事大家最好綜合考慮後再決定。

    送走鐘大人，他回家問葉雅茗：「咱倆自己最好先有個章程，我好寫信跟父親說。你是怎麼想的？」

    葉雅茗道：「咱們先從咱們的角度分析一下：如果住在侯府，我頭上就得有個婆婆。雖說裕安長公主不是個難相處的，但那是以前不生活在一起；在一起生活後沒准就會有不合之處。」

    別的且不說，只說每日早起去請安，就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以前還罷了，她自己能早起。可現在有了兩個小傢伙，想想小傢伙們每日天還沒亮就得爬起來去請安，她就不樂意。

    孩子一歲不到就得當社畜，連個自然醒都不成，那怎麼行？會長不高的。

鈞蝦逵人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主意

    「再有，我一年裡總得回臨安一段時間，等我走了，這府裡只剩了裕安長公主和你兩個主子。我就怕你倆都不自在。」

    雖說裕安長公主的年紀足以做陸觀弈的母親。但她不顯老，跟陸觀弈站在一起跟姐弟似的。陸觀弈又是個成年男子。

    繼母繼子單獨住在一起，他們自己尷尬，外人雖不敢傳閒話，但私下裡沒准就要嘀咕幾句。

    「但這件事咱們不能太自私，也得為父親考慮。成親後住公主府父親恐怕不樂意。公主府自然事事要以長公主的意願為主。那裡的奴僕是皇家奴僕，那裡又是他們的主場，父親呆在那裡沒准還要看奴僕的臉色，這叫我們做子女的怎麼心安？」

    「父親年紀也漸長，不可能一輩子呆在邊關不回來。可回到京城，別弄得他戰功赫赫，子孫滿堂，卻連個容身的地方都沒有，老了老了還要看別人臉色過日子。」

    她抬頭看向陸觀弈：「而我最開始說的那些不方便的問題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首先我這裡不用考慮，我跟裕安長公主沒矛盾，有什麼不合的地方我們可以溝通磨合，我相信裕安長公主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我出門時她還能照顧照顧孩子。」

    有些話她沒說。

    裕安長公主真要選擇住進宣武侯府，只會是她遷就葉雅茗，而不是讓葉雅茗去討好她。畢竟她住進來就代表了她想要跟葉雅茗和她的孩子共度她的晚年。前提就得跟葉雅茗搞好關係。

    「至於你，等我去了臨安，你可以住到別院去。反正史氏在時你也住在那裡。」葉雅茗道。

    「這事你得好好跟父親商量。我想禮部那邊定不下來，也沒直接去問父親，也是基於這些方面的考慮。這些問題不好寫在紙上，你派個敢在父親面前說話的親信過去，好好跟父親商議一下。」

    陸觀弈點點頭：「好。」

    他抓住葉雅茗的手，感激地道：「你考慮得很對，是應該讓他們住在侯府。」

    他聽了這事，滿心就是不想讓裕安長公主住到侯府來。原因就是葉雅茗說的那兩點不方便。尤其是葉雅茗的不方便，誰都不願意平白來個長輩壓在自己頭上，這還是個皇家人，半點不能無禮。

    在他想來，反正父親常年呆在邊關，他們把家安在長公主府，對他也沒影響。他沒考慮到陸忠勇的感受和以後養老的問題。

    第二天陸觀弈就派了人去邊關。

    而他自己，修整了兩日後便去兵部報了個道，在假期結束那日去上了朝。

    葉雅茗這邊則忙碌起來。

    知道她生了孩子後回了京城，原先與她有交往的人都紛紛過來看望她和孩子，有些雖不過來也送了禮。

    裕寧長公主是第一批來探望她的，笑道：「我二皇姐托我帶了禮物來。至於她為何不親自來，原因你是知道的，不方便。」

    「多謝二位殿下記掛。也請殿下替我多謝二長公主的禮物。」葉雅茗笑道，「裕安長公主不來不要緊，反正以後我跟她有許多時間相處，不著急。」

    裕寧長公主感慨道：「誰能想到你們會成為一家人呢？」

    她看了葉雅茗一眼：「以後有你作伴，我也放心了。免得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身邊連個晚輩都沒有。雖說有下人侍候，但哪比得上含飴弄孫之樂呢？」

    葉雅茗便知道裕寧過來是打探她跟陸觀弈的想法來了。

    看來裕安長公主想住到宣武侯府來，或是裕寧長公主希望裕安能住到侯府來。兩人顧及著他們不同意，心有顧慮。

    她點頭道：「您不知道，知道賜婚的消息時，我高興得當晚大半宿都沒睡著。二長公主那麼溫柔善良，能跟她成為一家人，得她照應陪伴，我不知有多高興。」

    她指了指外面：「您看看這偌大一個府坻，就住我們一家四口。逢年過節的人家家裡熱熱鬧鬧，我們府裡就我跟世子爺，還有兩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孩子，多冷清。」

    「平時世子爺上衙，我要想出門去做點什麼，就只能把孩子丟給一群下人，實在不放心。二長公主成了我家長輩，在我不方便的時候能替我搭把手照顧照顧孩子，我不就省心了嗎？」

    她這話說得就很明白了，這是歡迎裕安長公主嫁進宣武侯府。

    「不過呢，這事也不是我們作晚輩的能指手劃腳的。一切都聽皇上和裕安長公主、父親的意思。我們沒意見，怎麼的都可以。」

    裕寧長公主聽了很高興，拍拍葉雅茗的手道：「你是個懂事的，不枉我跟二皇姐都喜歡你。要不是因為你，我二皇姐還不一定能答應再嫁呢。」

    說著她長歎一口氣：「我跟你一樣的想法，便勸二皇姐搬到侯府裡來。但我二皇姐有顧慮，擔心一起住你們不方便。」

    裕寧長公主既然把話挑明，葉雅茗便也準備表明態度。替陸忠勇著想，他們本來就想讓裕安嫁進來的。裕安現在也有此意，倒是正好合適。

    既如此，她便可以把方案拿出來了。

    「沒什麼不方便的。」葉雅茗笑道，「不過我也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生活習慣。二長公主是替人著想的性格，恐怕會為了遷就我們而委屈了自己。」

    「你看這樣如何？二長公主成親，禮部那邊是要給她修整宅子的吧？如果禮部沒有這筆支出，我們來出這筆錢，把侯府修整一下。」

    裕寧長公主眉毛一挑：「哦？如何修整？」

    葉雅茗吩咐紫鳶：「拿紙筆來。」

    拿到紙筆，她隨手畫了個示意圖：「侯府原先大概因地勢所限，進深短，兩邊卻寬。咱們把前院留出來不動，在垂花門這裡從中間豎著鞏一道牆，把後院一分兩半，父親他們住東邊，我們住西邊。大家都只從前院進出，這樣平時能互不干擾，吃飯也可以各吃各的。平時要見面，或是吃個團圓飯，都可以在前院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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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定親

    裕寧長公主一聽大喜：「你這主意好。」

    葉雅茗笑道：「不瞞您說，這侯府屋舍實在太多了，可咱們家人口並不多。這麼多空屋子，原先我一個人住的時候就覺得滲得慌。我早就想把侯府修整一下了。這下可找到了藉口。」

    裕寧長公主見她說得真摯，越發高興了。

    她拍頭道：「好，我這就回去跟二皇姐說。」頓了一下，她道，「你公公那裡，也要問問吧？」

    葉雅茗點頭：「禮部也派官員來問了。前日阿弈派了人去邊關，過些日子就會有回信。等有了回信，我再叫人告訴您。」

    「好。那這事等有了你公公的回信，咱們再商議。」裕寧長公主道。

    她走後沒多久，尹氏和葉雅音、葉雅玉便來了。

    在葉雅茗生產的時候，葉鴻盛帶著葉雅音、葉雅玉回臨安了一趟，等葉雅茗平安生產完，他們三人便又回了京城。尹氏則留下來侍候葉雅茗坐月子。

    尹氏是跟葉雅茗她們一起上京城的。

    三人進來後先看了孩子，等奶娘把孩子抱下去後，尹氏對葉雅茗道：「後日音兒跟李公子定親，你跟姑爺一起過來吃個飯。」

    葉雅茗看向葉雅音，笑道：「恭喜妹妹。」

    葉雅音一點兒也不害羞，嘻嘻笑道：「可等到姐姐上京了。」

    其實她跟李抒早就確定好要定親了。但葉雅音很希望葉雅茗能參加自己的定親宴，便一再往後推，希望能等到姐姐上京來。

    葉雅茗又看向葉雅玉：「玉兒你呢？日子定了嗎？」

    葉雅玉擰了擰裙擺，紅著臉道：「嗯，就在這個月二十六日。」

    上次尹氏問過葉雅茗，大家都沒阻攔她後，她便向柳玉章表達了心意。

    柳玉章其實對她也有意，只是兩方貧富差距太大，他心裡有顧慮。

    他表示要等參加完今年的秋闈，考上舉人才議親。

    前段時間放榜了，柳玉章順利考上了舉人。

    確定自己中榜後，柳玉章便拿著禮物去拜訪了葉鴻盛，把自己家裡的情況跟葉鴻盛說了。又說了成親後如何安排他與葉雅玉、家裡人的生活。

    他說他既不能帶著家人花葉雅玉的錢，也不能扔下家人自己享福，所以短時間內只能委屈葉雅玉跟他過一段時間窮日子，他和家人也會努力賺錢讓日子好過一些的。

    等他中了進士做了官，生活就會改善一些。但終是比不上葉雅玉現在的生活。

    就這個問題他跟葉雅玉談過了，葉雅玉表示沒問題。所以他才貿然上門。如果葉鴻盛不認可，這件事便當他沒說。

    葉鴻盛雖對這門親事不大滿意，但葉雅玉自己樂意，這麼久時間，大家把柳家的人品也瞭解得差不多了，他便沒再阻攔，抽了個時間跟柳玉章的父親見了一面。

    柳家家境與李家不同，聘禮和宴席的檔次不同，所以兩家打算錯開時間定親。李家在前，柳家在後。

    「好，我跟你們姐夫都會去參加你們的定親宴。」葉雅茗道。

    葉雅音的定親宴後沒幾日，被派去邊關的安泰便回來了，帶回來了陸忠勇的口信。

    「侯爺說，一切以皇上和禮部的意思為主。如果真要問他的意思，他自然願意住在侯府。」

    陸觀弈站了起來：「你跟我去鐘大人家裡一趟。」

    等他從鐘大人家裡回來，便對葉雅茗道：「我把你說的那個方案跟鐘大人說了。他會稟報給上頭。如果上頭覺得可行，咱們這裡馬上就要動工了。」

    現在可是十月份了，明年三月就得成親。正月裡還不能動土，滿打滿算兩個月內就要把侯府都修整好，時間還真挺緊。

    「今年咱們只能在別院裡過年了。」他道。

    這可是兩個孩子在世上過的第一個年呢，卻得在別院裡過。

    「那倒不打緊。」葉雅茗笑道，「朝廷出錢，禮部下令。只要別在方案上扯皮，修建起來也是很快的。」

    「明日我派人去別院收拾收拾，聖旨一下咱們就得搬過去。我再把侯府哪裡可以保留，哪裡要拆除，哪裡需要造個什麼景，整個宅子畫個設計圖出來，給裕安長公主看看。如果她沒意見，就讓她交給禮部。」

    陸觀弈贊道：「這樣好，這樣好。」

    這樣修建出來的宅子，就能十分合他們心意。免得禮部那些人先扯半個月的皮，才能拿出修建方案。等他們修建出來，還不一定合意，哪哪都不方便。

    所以說，娶個聰明的賢妻，不管什麼事都能安排得明明白白，是再英明不過的決定了。

    他現在新入兵部，要瞭解同僚、熟悉情況，千頭萬緒，根本沒精力去想家裡這些事。

    第二日葉雅茗就行動起來，先派人去別院打掃，又讓許贊帶幾個下人，拿著她在成親前佈置新房時就自製的足有十米長的皮尺，把宅子各處好好地丈量了一遍。她自己則畫了一個草圖。

    這宅子本來就是豪門大族建造的，只是被抄了家，才被賞給了陸忠勇。所以宅子無論用料還是建造工藝都極講究，住起來也舒服。

    只是屋舍太多，自然景觀較少，這讓住慣了江南園林式宅子，出門就可以看到疏闊而精緻風景的葉雅茗十分不習慣。

    因此她只用作減法，把一些院落給拆除，再讓人在此移花接木，種竹子堆假山，再建造些水景即可。

    以路為線，以宅子為點，等到陸觀弈從衙門裡回來，就看到了葉雅茗畫出來的設計草圖。

    「先吃飯，吃過飯你慢慢看，看還有哪裡需要改正的。如果沒意見我明上午就把圖畫好，送去裕安長公主府。」

    陸觀弈已經看完了，笑道：「不用再看了，很好。」

    看看丫鬟們都不在屋裡，他偷偷親了葉雅茗一口：「你這麼聰明，樣樣考慮周全，畫出來的圖哪還有不滿意的？」

    葉雅茗嗔了他一眼，拉著他去了隔壁膳廳，一邊問道：「你在兵部還好麼？有人排擠你嗎？」

    那自然是有的。

鈞蝦逵人

第三百六十六章 宮中議事

    陸觀弈年紀輕輕，就是三品大員，這讓那些呆在兵部做了一輩子官卻只有四五品的老頭兒們怎麼看得慣？

    陸觀弈道：「不怕。我是憑軍功升上來的，我爹還在邊關呢，他們再看不慣我也不敢給我使絆子。給我甩臉子、陰陽怪氣的，都是已看不到前程、為人也不聰明的。」

    聰明的，知道陸觀弈前途無量，只有費心與他交好的份。這會兒趁著他初來乍到，賣他幾個好，與他建立私交，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葉雅茗點頭。

    陸觀弈情商、智商都在，他在兵部的處境，還真用不著她多操心。

    「再說，今日他們特意講戰術，想給我個下馬威，以為我年輕，只不過我爹作了安排，或是誤打誤撞才建立的軍功。我當場就說了三十六計裡的一些計謀，把他們唬得一愣一愣的。這會兒沒准就有人把這事稟報給皇上了。」

    ……

    皇宮裡，楚昶正聽取兵部大臣的稟報，輕笑一聲：「看來，這陸觀弈還是有真才實學的。」

    丞相袁正維和內閣大臣劉述、趙坤因要商議國事被皇帝留飯，這會兒正捧著茶杯坐在旁邊喝茶。

    袁正維放下茶杯，撫著鬍子笑道：「虎父無犬子。陸觀弈原先是在鎮北大將軍麾下就立了功，可見有勇有謀；現在去了陸忠勇軍營，用了計謀，冒了生命危險差點殞命才拿到的戰功。咱可不能因為他是陸忠勇的兒子就懷疑他的能力。」

    袁正維和劉述、趙坤都是老臣，楚昶又是個善待臣子的君主，眾人在皇帝面前很是自在。

    這會兒飯後喝茶，便也只是閒聊。

    聽到這話，吏部尚書劉述的目光便閃了閃。

    他笑著道：「說起來，裕安長公主的親事，邊關的茶馬互市，還都跟陸觀弈有關。這傢伙，是個好命的。」

    大家一想，還真是。

    提起裕安，楚昶便叫了太監總管安公公過來，問他道：「裕安那事怎麼樣了？禮部有沒有個定論？」

    「正商議呢。」安公公道，「裕安長公主跟宣武侯世子夫人交情極好，她想住在宣武侯府，平時互相有個照應，還可以逗弄逗弄孩子。」

    「宣武侯世子夫人聽聞後便拿了個方案出來，提議把宅子修整一下，將後宅分開。這樣陸大人出入不會干擾長公主殿下，又方便長公主和世子夫人交往。」

    無論是禮部的官員，還是安公公這些近侍，都知道怎麼說話。雖說這事還徵求了陸忠勇的意見，但只要裕安長公主拿定了主意，在皇上面前就不必提陸忠勇，免得多生事端。

    更何況是禮部要去問陸忠勇意見的，不是陸忠勇自己主動提的。這事不能往陸忠勇身上說，惹惱了君王、得罪了陸忠勇，到最後查清楚還是禮部的錯。

    所以在安公公向禮部瞭解情況的時候，禮部就只說是裕安長公主的想法。

    楚昶點頭道：「這主意不錯。」

    女眷都住後宅。裕安和陸觀弈的妻子住在後院，總不能因為要讓陸觀弈避諱裕安長公主，而叫人家小夫妻倆分居前院和後院吧？

    可裕安長公主和陸觀弈同住後院，又很不合禮數。宣武侯世子夫人這麼一安排，就很妥當了。

    他道：「安排妥當了就叫禮部上個摺子，朕批了早點動工。」

    「是。」安公公退了下去。

    楚昶又問趙坤：「陳愛卿帶著茶已到邊關了吧？不知道那邊的價錢談得如何了。」

    因為要趕在邊關嚴寒之前把茶葉交易了，陳震帶著茶沒回京城，而是直接去了邊關。負責此次邊關貿易的官員都會在中途與他們匯合。

    從臨安去邊關，大概要走二十多天。十月五日從臨安出發的，現在已是十一月初，他們應該早已到邊關了。

    「應該是到了。」趙坤道。

    他是戶部尚書，茶葉交易向來由他們負責。

    袁正維道：「以前就茶葉走私頻繁，茶馬邊貿停掉後更是猖獗。這次葉家一下子交付了十五萬斤茶葉，而且味道比邊茶不知好了多少倍。這會兒私茶交易沒有市場了。」

    「可不是。」想起以前衛國公府把權的時候，楚昶就唏噓。

    當初衛國公府力主停掉茶馬互市，說是查處私茶，實際上竟然是裡應內和，勾結篡位。後來衛國公府倒臺，茶馬互市重開，因為利潤豐厚，且供小於求，豐厚的利潤仍然讓一些人冒著砍頭的危險走私茶葉。

    這嚴重侵犯了國家利益。

    現如今葉家高品質的茶葉運往前邊，一下子讓大金的市場飽和。那些經歷千辛萬苦運過去的走私茶葉，想要賣出高價就不可能了。

    如此一來，朝廷獲利甚大，邊境也安寧不少。

    劉述站起來朝楚昶行了一禮：「恭喜皇上。微臣聽說那陸觀弈的夫人會製這麼多茶是神仙所授，現如今她製的茶又正好讓邊關安寧，可見是天降祥瑞。正是因為皇上勵精圖治，勤勉為政，盛世昌明才有此吉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楚昶聽了這話大喜：「此話當真？」

    葉雅茗那些傳聞，還真沒人敢傳到他的耳裡。

    「臣也聽說過。那陸夫人不過十幾、二十歲，不光製出龍井茶和黑，還製出了桂花茶、茉莉花茶、鐵觀音。要說不是神仙授予，還真說不過去。而且臣還聽說這話是智能大師那裡傳出來的。」袁正維道。

    劉述敢在皇帝面前提這話題，便是打聽清楚了葉雅茗的情況，他的夫人在集香館裡還專門找葉雅茗親口問過。

    他道：「這陸夫人出身商賈，打小也就跟女先生學過認字，既未出身書香門第，也不是飽讀詩書之人。可微臣讀過她寫的《茶席》《茶藝》《茶道》，裡面的學識與蘊含佛道思想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臣特意讓夫人向陸夫人詢問過，她親口說她懂的東西都是夢中所得。」

    楚昶很高興：「原來如此。果真是天降祥瑞。」

    想了想，他問趙坤：「葉家跟朝廷做買賣，按理是要給個皇商名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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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給個封號？

    「正是。」趙坤道，「臣還打算等陳震那邊順利完成交易後，再跟皇上提這件事呢。」

    「成，等陳震那邊的消息傳來，你們上個摺子，把皇商的名頭給他們。」

    趙坤應了一聲「是」。

    皇商也分好幾個等級的。有官階，且這個官銜能世襲的，是五品。當然也有不入流的，沒有官銜，因為生意的關係或人際變化，朝廷不與你做生意了，這個皇商頭銜自然就沒了。

    原先的孟呈煒家就屬於最後這種。

    趙坤沒問給葉家什麼品級。

    葉家跟朝廷做這麼大的生意，讓朝廷賺的錢能是其他皇商的好幾倍。更重要的是葉家是獨家生意，這黑茶的買賣，別人還真做不了。

    以前茶馬互市確實有茶，但那邊茶跟葉家的黑茶完全不能比。他們從葉家手裡買黑茶，價格跟邊茶差不多，賣出去卻是邊茶的兩三倍。而黑茶只有葉家能製，別人都不能製，可見葉家是不可取代的。

    等明年葉家的茶山出茶了，再比今年多十萬斤茶，那賺的就更多了。

    如果大金那邊的生意做得好，沒准他們還能跟葉家商議多加些茶。

    因此按他們評級的標準，葉家就能夠得上五品世襲皇商。他只需要照著這個規定把葉家報在摺子上就完事。如果皇上不許，自然會以摺子上批示。

    更何況，聽皇上和袁正維丞相這意思，因為陸夫人的茶葉是「神仙所授」，沒准還會給葉家更多的榮譽與便利。

    他這想法剛出，就見楚昶又開口道：「葉家與朝廷做這麼大個買賣，皇商名頭是他們應得的。陸夫人既得神仙所授，自是個有來歷的，於國有利，又是興盛祥瑞之兆，朝廷對此沒個說法也不妥當。眾卿看看，給她個什麼封賞才好？」

    君主治國，並不是自己有什麼決定就直接下旨，而是先把自己的意思跟親近的臣下透露，臣子再在朝堂上奏，眾臣或反對或贊成，最後形成旨意下達。如此才不顯得獨裁，不是昏君與暴君。

    臣子奏事，也會忖度君王的意思。讓君王為難之事最好不要提，否則就嫌自己在這個官位上坐得太穩了。

    給葉雅茗搞個封賞，是袁正維早已有的主意。他倒不是給陸忠勇面子，也跟陸觀弈沒什麼私交，與裕寧長公主等人也沒什麼交集。

    他是純粹就跟楚昶剛才所說的一樣，覺得葉雅茗既是個有來歷的，沒准就是天神下凡，朝廷不給個封賞那真就怠慢了人家。要是天上的神仙不滿，來個大旱或發個洪水、鬧個蝗災什麼的，那不就鬧心嗎？

    反正不過是個封賞，不費錢不費米的，惠而不費，何樂而不為？

    所以他剛剛才屢屢提起葉雅茗，還往「神仙授與」上扯。

    這會兒聽到楚昶領會了他的意思，他道：「現如今陸觀弈已是三品，陸夫人是三品誥命。封賞給低了沒意義。不如封她個‘司茶夫人’的名頭，給個正一品的品階，皇上覺得如何？」

    大晉的長公主、公主都是正一品；郡主這一級是從一品。

    對於不是皇家血脈的女子，朝堂因其突出貢獻，倒是讓皇太后下懿旨封過郡主，但從沒有封公主的。

    而袁正維覺得，以陸觀弈的才能，一品大員也不是沒有可能。到時候這個「司茶夫人」的品階就沒意義了。

    而且既是神仙下凡，來個從一品，比地上的公主低一個等級是個怎麼回事？那是看不起誰呢？不如不封。

    既要封，那就得拿出點誠意來。不過是個名頭，不如大方一點。

    不得不說，袁正維能成為丞相，除了他的能力外，也是因為他的腦電波跟楚昶的最相同，君臣兩人總能想到一塊兒。

    袁正維這麼一說，楚昶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點頭道：「愛卿這個主意好。這件事也不必拿到朝堂上去議了。等陳愛卿那邊的消息傳來，戶部給葉家皇商之名的時候，朕直接下旨，封陸夫人‘司茶夫人’即可。」

    朝堂上可不乏妒賢忌能之輩，對於陸觀弈年紀輕輕就位居三品本就有意見，葉雅茗的「神仙下凡」的來歷也不能拿到明面上說。真在朝堂上討論，出列反對的人多了，把這件事駁下來，那他們的好意就全毀了。

    不過是個女人的封賞，不是國之大事，完全可以跳過朝臣眾議，由皇帝直接定下來。

    袁正維也是這麼個意思。

    他連忙道：「皇上英明。」

    葉雅茗並不知道皇帝和丞相竟然還因為她放任的謠傳而準備給她封賞。

    她這段時間倒是過得很安逸。

    孩子有奶娘和丫鬟婆子們帶著，而且不是吃就是睡，還沒有太多需要她教育的地方，她有空了就去帶帶，有事情可以脫身忙自己的。

    除了搬家，參加了葉雅音和葉雅玉的定親宴，她還參加了好幾場裕寧長公主等人舉辦的宴會。還去了幾趟集香館，與交好的朋友一起喝茶聊天。

    這是與在臨安時完全不同的生活。

    在臨安是完全沒有社交，除了埋頭製茶就是在家帶娃。

    驟然換了一種生活方式，又仿佛回到前世時常觥籌交錯時的情景，葉雅茗如魚得水之餘，其實也還蠻享受的。

    「後日沐休，我帶你去狩獵吧。」陸觀弈提議道。

    「好啊好啊。」葉雅茗眼睛頓時亮了，旋即她的眸子就暗淡無光起來，整個人也蔫蔫的，「可去狩獵明下午就得出發吧？還要在外面住兩晚。孩子怎麼辦？」

    「請岳母和兩位妹妹過來住兩晚不就成了？」陸觀弈早就想過了。

    以男人的心大，並不覺得把孩子扔給奶娘和丫鬟婆子管有什麼不妥當。反正夏嬤嬤、白蕊、綠萼都是極忠心的，做事也靠譜。葉雅茗出行帶紫鳶、青枝去，完全可以把孩子託付給她們。

    但葉雅茗不這麼想。

    她雖也出門參加宴會，但只去半日，超過半日就會坐立不安，心裡掂記著孩子，非得要回家看一眼才放心。

    她不放心丫鬟婆子，自己的母親與妹妹總可以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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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賣好

    葉雅茗一想，立刻轉憂為喜：「真的可以哎。那我派人去跟我娘說。」

    他們現在搬到別院裡住了，離葉家近了許多。不像原來，隔了小半個城。

    第二日他們就去了郊外一個專門供京中豪門貴族和官員狩的地方。

    到了地方後大家會選距離別的帳篷有一定距離的地方搭建帳篷，這樣既能互相竄門、照應，也相對安全。

    說白了，這裡是一個兼顧交際與玩樂的地方。自己搭建帳篷而不是修建屋舍，就是要不設門庭，好方便互相竄門。

    葉雅茗等人到了不久，就有一群官員帶著家眷過來了，大家見了面自然要寒暄一通，然後分開去選地方搭建自己的帳篷。

    下人們剛搭建好帳篷，葉雅茗和陸觀弈正坐在帳篷前喝茶，就見一個三十來歲的官員貌似不經意地路過此地。

    「哎喲，這不是陸大人嗎？幸會幸會。」那人又看向葉雅茗，「這就是陸夫人吧？呵呵，二位也出來玩？」

    「劉大人也帶家人一起？」

    「不不不，我是跟兩個朋友來的。」

    「劉大人不如坐下來一起喝杯茶？」

    「那我就不客氣，叨擾一會兒。」劉大人樂呵呵地坐下。

    兩人一來一往地寒暄了幾句，劉大人低聲跟陸觀弈道：「我伯父說，大人所托之事已辦妥。除了五品皇商，皇上還打算給夫人封一個正一品的司茶夫人的封號。」

    葉雅茗詫異地看向陸觀弈。

    陸觀弈回她一個眼神，轉頭對劉大人連聲道謝。

    等劉大人走了，他對葉雅茗道：「你這段時間掂記的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剛才那位劉大人的伯父是吏部的劉尚書，我以前跟劉大人有過交往，他承了我一個情，故而我托他打聽打聽。」

    說到這裡他笑了起來：「沒想到皇上如此大方，給了你一個正一品的封賞。」

    葉雅茗深深看他一眼，心下感動：「多謝。」

    黑茶在臨安交付給了陳震，這筆與朝廷的交易貌似完成了，其實並不然，還得等陳震與大金交易完成，且讓朝廷賣了高價，賺了大錢，這筆交易才算成功。

    所以這段時間她一直掂記著此事。

    雖說茶葉品質好，大金又缺茶，走私的那些茶葉因為朝廷嚴格查處並不能滿足大金的需求，且價錢偏高，陳震運過去的這批黑茶不光不愁賣，還能賣出高價。

    但事情沒有定論，總叫人心裡忐忑。

    再說，就算茶葉交易獲得了成功，戶部如何給葉家定級，那就有太多人為的因素。一旦定為中下級，以後想要再升就難了。

    雖說葉雅茗不混官場，想要讓葉家成為頂級皇商，她也有自己的手段：夫人外交就是一個捷徑。

    但她不願意為這事去求人，落人話柄。陸觀弈年紀輕輕就官居三品，已夠招人眼。她這裡再上竄下跳地為葉家要官，明兒個就會有人彈劾陸觀弈，從而影響陸觀弈的前程。

    朝廷真要因為人為的因素對葉家不公，她會叫朝廷知道她的厲害只要朝廷不給相應待遇，那年年就只能收穫十五萬斤茶葉，多一斤都不行。

    所以儘管心裡掂記，她自己不去想辦法爭取，也沒托陸觀弈去。

    沒想到陸觀弈竟然會私下裡把這事給辦妥了。

    她問：「花了大人情嗎？這件事我不去花心思，是因為我覺得沒必要。」

    陸觀弈搖頭：「沒花什麼人情。」

    見葉雅茗不相信地看著他，他道：「你想想啊，一個是我的前途是看得見的，即便我不提，也有人願意賣我這個人情。再者你家的茶葉品質好又不可取代，你每年還能拿出從未出現過的新茶，願意賣你人情的人也大有人在。」

    他朝劉大人消失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這位大人就是在一次宴會上主動找到我的，聊了一段時間後他便說起此事，我得知他伯父是吏部尚書便順勢拜託了他一聲，然後……」

    他笑了一下：「事情就這麼辦妥了。」

    其實不用劉述的侄子過來說，他也知道了那日君臣幾人的談話。

    他是太子的人，太子在宮中自有眼線。且葉家的茶葉和葉雅茗之事又不是什麼秘密，都是當著宮人的面說的。

    事關陸觀弈，自有宮人賣太子的好，把這事告訴太子。太子得知後，又轉賣人情給了陸觀弈。

    想來袁正維那個老狐狸也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比劉述更為積極地促成此事。

    人家那才是賣人情賣得不動聲色呢，而且是一箭雙鵰。不過是在御前幫著說了幾句話，既賣了人情給太子，也賣了他陸觀弈一個大人情。

    「其實袁丞相和劉尚書替咱們說話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但陳震那邊的消息一日不過來，事情就定不下來。事情說了也白搭，我便沒跟你說。沒想到劉衡這人沉不住氣，非得找機會到你我面前來賣好。」

    葉雅茗笑了起來：「挺好的。這說明人家看好你。」

    「不，既是看好我，也是看好你。」陸觀弈正色道，「沒准在皇上心裡，你比我重要多了。我可以取代，你不能。」

    葉雅茗搖頭：「沒有你，我也不敢舞到台前來。」

    陸觀弈笑了起來：「行吧，咱們是互相成就。」

    他抓住了葉雅茗的手，歎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葉雅茗白他一眼：「那你可得對我好點。還有，別得罪我。」

    她故意做出凶巴巴的樣子：「否則，要你好看！」

    陸觀弈哈哈笑了起來。

    不遠處的一個帳篷前，一個穿紫衣的官員遙遙聽到笑聲，看到夫妻倆坐在那裡喝茶，很是羨慕。

    他對朋友道：「陸大人真是命好啊。有一個好爹，還跟夫人琴瑟相和。唯一遺憾的是這位夫人出身低了一點。」

    朋友橫他一眼：「他要是娶個世家女，還能坐上這三品位置嗎？」

    紫衣官員一想，點頭道：「也是。」

    陸觀弈真要娶一個世家女，不說陸觀弈本人了，便是陸忠勇也別想呆在現在這個位置上。

    皇上可最忌憚世家。

    他朋友又道：「再說，他那夫人別看出身商賈，製茶的本事可是一流。開個茶館，替他經營了多少人脈？現在又跟朝廷做了大買賣，製出來的茶都賣往大金。因為出身問題賞無可賞，沒准以後這些功勞就都落到陸大人身上。這樣的女子，不比那世家女強？」

    紫衣官員歎道：「唉，你越說，我就越羨慕陸大人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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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終章

    十一月十二日，葉雅茗正拿著個鈴鐺逗孩子玩，就見綠萼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姑、姑娘」

    葉雅茗臉色變了變，站起來問道：「出了什麼事？」

    這兩年，綠萼的性格越來越穩重，再不會稍遇一點事就一驚一乍的了。

    更何況綠萼昨兒個還說起，她這個月葵水沒來，只等過幾日再請郎中拿脈確定是否懷孕，再不會行動如此莽撞的。

    「聖、聖旨。」綠萼終於喘上來了氣，「是宮裡內侍來傳聖旨，請府裡人都去正廳接旨。」

    葉雅茗一愣，旋即驚喜。這肯定是邊關的消息來了，皇上下了聖旨。

    她對眾人道：「快快，整理衣衫，去前廳接旨。」

    她又問綠萼：「前廳可有人接待？」

    「有，姑爺正好下衙回來，在門口遇見了傳旨的內侍，跟著他們一起進來的。」

    葉雅茗張了張嘴，想讓綠萼去葉家找葉鴻盛和尹氏來，一起接旨。如果這聖旨不光封她為「司茶夫人」，還連葉家皇商的名頭和官銜一起賞賜，那就不是她一個人的事，而是葉家人的事了。

    可葉家即便離陸家別院近，也有一定的距離。宮中內侍可能不高興等候。

    葉雅茗只得捺按住心裡的想法，轉身道：「我先去更衣。」又吩咐奶娘，「給孩子也換一身衣服。」

    不一會兒，葉雅茗換了衣服出來，帶著兩個孩子和一眾下人去了前廳。

    陸觀弈起身介紹道：「王公公，這是內子。」

    又向葉雅茗介紹：「這是御前王公公，來傳聖旨。」

    「讓王公公久等了。」葉雅茗笑道。

    王公公跟葉雅茗見禮：「陸夫人金安。」

    見這位王公公一臉慈祥，且對她態度極好的樣子，葉雅茗正想跟他商量是否能等候一下，就聽陸觀弈道：「夫人，我剛才已跟王公公商量過來，讓他稍等片刻，等岳父等人來了後再宣旨。我已派人去通知岳父他們了。」

    葉雅茗大喜：「多謝王公公通融。」

    王公公擺擺手，笑道：「陸夫人製的香茶，咱家可最是喜歡。能在此多喝兩杯是咱家占了便宜，可不敢當陸大人、陸夫人的謝。」

    葉雅茗知道陸觀弈肯定已給過紅封了。但王公公既說這話，她當然也要有所表示。

    她招手叫了許贊：「去，給王公公裝兩罐子龍井、兩罐鐵觀音、兩塊黑茶，再拿個上等紅封。」

    「陸夫人快莫客氣，陸大人已給過咱家了。」

    「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公公今日是為我葉家之事奔走，我自要表示謝意。」葉雅茗笑道。

    王公公得了兩份厚賞，又得了那麼多的茶葉，回宮後或是送禮，或是自喝，都是極有面子的事兒，頓時笑眯了眼。

    他便給葉雅茗賣個人情：「咱家在此宣完聖旨後，明日一早還要去臨安葉家再宣讀一次。陸夫人有什麼話要托咱家帶去的嗎？不過是順手之勞，陸夫人可不要跟咱家客氣。」

    葉雅茗大喜：「那我寫封信，煩請公公帶給我祖父。」

    說著她告退一聲，去了隔壁寫信。

    她並不缺送信之人，不過是借著法子讓葉家人跟王公公親近親近，借此機會給王公公加個紅包而已。

    葉家不缺錢，缺的是身份地位。能與宮中內侍多說幾句話，留他多喝幾杯茶，交個好，都是讓葉崇明、葉老太太榮耀的事，二老出去跟人說起，面上都有光。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王公公特意選了這個時間，此時正是下衙吃晚飯的時辰，葉鴻盛已從茶館回來了。

    因此下人快馬過去沒多久，就把葉鴻盛和尹氏、葉雅音、葉雅玉請來了。

    王公公見狀站了起來，清清嗓子道：「既都準備妥當了，那咱們就宣旨吧？」

    「王公公請。」

    香桉早已準備好了。等葉雅茗等人跪下，王公公便將明黃鍛帛展開，念起聖旨來。

    這個聖旨可比當初賜婚的聖旨長多了，前面鋪陳了好一會兒，謅謅地拍了一大通皇上的馬屁，意思是因為皇上勵精圖治才有了現在的昌明盛世，老百姓能吃飽飯，讓大晉能拿出更多的田地來種茶，百姓也願意花錢買茶喝，才有了現在茶葉市場的繁榮。

    之後才宣佈了葉家成為世襲皇商，官授正五品；又宣佈葉雅茗為正一品的「司茶夫人」。

    葉鴻盛來時只聽下人說宮中來頒旨，可能是朝廷終於給葉家以皇商名頭了。

    沒想到葉家不光得了「皇商」名頭，還是世襲正五官，他當即就激動萬分。等聽到說葉雅茗被封為正一品的「司茶夫人」時，他終於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尹氏不大聽得懂這謅謅的話，等磕拜起身後看到葉雅茗從王公公手中接過的正一品誥命的朝服，聽到葉雅音和葉雅玉激動的低聲討論聲，再看丈夫在那裡悄悄抹眼淚，她頓時瞪大了眼睛。

    好不容易等到葉雅茗和陸觀弈送著王公公一行人往外走，她一把抓住葉鴻盛的手，問道：「音兒說，茗兒被皇上賜了正一品誥命的封號，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以前，她對於幾品還沒多大概念。可現在整日跟裕安長公主和眾位世家夫人在一起，她對於這些品階真是再瞭解不過了。

    看葉鴻盛點頭，她的眼睛瞪得越發大：「那咱們茗兒豈不是公主了？」

    葉鴻盛搖搖頭，猜疑道：「從品階上說，是跟公主們平起平坐。只是皇上給茗兒封的是司茶夫人的稱號而非公主。」

    「不管怎麼的，能跟公主們平起平坐，那就比京城絕大多數世家夫人和官家夫人強了。」尹氏仍然激動未減，又問，「爹也被封了正五品的官銜？」

    「對。」葉鴻盛用力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尹氏的眼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喃喃道，「咱們再也不是地位低下的商賈了，再也不用被人看不起了。爹和娘要是接到聖旨，不知道會怎麼激動呢。」

    葉雅茗送完王公公回來，便看到葉鴻盛、尹氏激動哭泣的樣子，聽到了尹氏這句話。

    她不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陸觀弈。

    陸觀弈含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問道：「高興傻了？」

    葉雅茗笑了起來，眼眶有些濕潤。

    她用力點頭：「嗯，高興。」

    她高興，穿越到古代，她仍然做出了一番事業，讓茶香溢滿這異世時空。只要政治清明，她會把後世所有的茶都帶到大晉來，更會讓朝廷官員帶著這些茶葉走出國門，走向世界。

    她更高興，除了事業，她還收穫了愛情，有了愛情的結晶。除了這些，她還有愛她的家人，可依賴的朋友。

    她相信，只要她好好經營事業、愛情、友情，她這一生一定能平安順遂，幸福美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