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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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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夏憶] 最後一個道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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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3 20:21:03 |只看該作者

第180章 折翼

  當過兵的人都學過一樣武術,那就是擒拿手,這卓雄那可是偵察兵出身,心想你在後面偷襲老子,老子就索性把你扔到前頭來!

  他也不管這背後是人還是鬼了,猛的伸出兩只手指往背上那只大手掌里一戳,捏住其中一根指頭用力狠狠向上一掰,只聽見“咔嚓”一下清脆的骨折聲,那只手掌吃痛便離開了他的肩膀。卓雄借勢把自己的肩膀向後一靠,剛好頂住了對方的吱嘎窩,也就是腋下的位置,右腳向前一個跨步,把背一弓,另外一只手也突然發力抓住了那只手的手腕猛的向前一摔。“啪嗒”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便被摔倒在自己的側前方,他正准備拔刀去刺,突然自己的後腦勺又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他只覺得自己身子一軟便晃晃悠悠的向地上倒去。。。。。。

  “文斌哥,這小子是不是瘋了?連你都要殺!”超子趕緊扶起被卓雄摔出去的查文斌,查文斌滿臉痛苦的捂著手指站了起來,一只手指險些被卓雄捏斷的他說不出的狼狽。

  “他是中招了,超子你先幫我把手指接上。”說著便把那已經腫的粗大的手指伸給超子。

  隨著又一聲“咔嚓”伴隨著查文斌的慘叫,被卓雄生生掰斷的手指算是接上了,查文斌幾乎都要疼出眼淚來,但還得堅持著干他要干的活兒。他把卓雄懷里的那張本命符給掏了出來,在地上放上一個小碗,碗里盛放的是剛從水壺里倒出來的水。點了這張卓雄的命符,連帶燒著在他頭上快速的畫了三個圈就丟進了碗里,一碗黑乎乎的符水就這樣新鮮出爐了。

  查文斌歎息的說道:“哎,你把扶起來,我來喂他。”

  這種符水我小時候是喝過的,一股焦哄哄的苦味,是真的一點兒也不好喝。

  超子壞笑著讓卓雄靠在自己懷里,又捏開他那張臭熏熏的嘴說道:“平時也沒看出這小子愛吃野味啊,怎麼今天還拿蜘蛛當干糧了,我怕他是餓壞了,嘿嘿。”

  “別白話了,我們再慢點,他就該被毒死了。”查文斌拿著小碗捏住卓雄的鼻子就這樣呼啦啦的往他嘴里里面灌了下去,等到一碗水灌完,這卓雄就坐在地上眯著眼睛開始狂吐起來,吐出來的東西還真叫人惡心,特別是那只還在一堆嘔吐物里偶爾伸縮著的蜘蛛腿。

  超子見卓雄已經這副德行了,便問查文斌:“要把他抬上去嗎?”

  查文斌沉思著說道:“我們走的這里是死位,不破正宮邪氣,往哪走都是死,只是該他走到這兒的時候中招,誰也阻止不了,命中注定的,命符也燒了,這一劫他算是過去了,但是這命符用的是他從娘胎出來到現在積的德行換來的,下一次再用又得多少年後了。既然這個坑他替我們先跳了,就讓他呆在這兒,至少只要保證他不動,他便是安全的,帶著往前走指不定還有其它的坑等著他。”

  話說就在剛才,查文斌走著走著就聽見背後傳來“嘎啦、嘎啦”的聲音,特別像牙齒嚼到軟骨發出的那種聲,他回頭一看,身後只有超子一人,卓雄在離著他們不到三步遠的地方蹲在地上。

  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軍人,這要換作是超子還有這個可能,但查文斌知道他卓雄是斷然不會輕易掉隊的,


  超子見查文斌轉頭,自己也便扭頭一看,這下子可把他給驚著了,卓雄那家伙的匕首正紮在一只盤子大小的雪域狼蛛上面。超子一邊心里歎著好險,多虧卓雄在殿後才發現了敵情,一邊便准備招呼他繼續趕路。

  這超子離著他近,便輕輕喊了一聲:“瞎子,別愣住了,趕緊的過來。”

  卓兄的臉慢慢的抬起來,超子的強光射燈打在他的臉上一片慘白,這時他才注意到地上的雪域狼蛛只剩下了一半尸體,另外一半正在卓雄嘴里呢。

  查文斌也發現了這個情況,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麼,拍了一把卓雄的肩膀便往前沖。可是卓雄此刻卻像一頭凶猛的獵豹舉著明晃晃的匕首反過來向超子紮過去。超子見勢不妙,一個側身閃避了過去,可是查文斌就沒他那身手了,雖然有所准備,可自己的胳膊還是被匕首劃出了一道血痕。

  這卓雄沖到前頭之後,倒也不回頭繼續反擊,反而垂下手臂慢慢的朝著中間走。前面就是查文斌要去的地方,他知道卓雄這是出事了,趕緊扣住他的肩膀,卻沒想到這小子力氣賊大,自己怎樣用力,他就是紋絲不動。換做兩只手一起上,反倒被他折了手指,又吃了一個過肩摔。

  超子見這是要鬧出人命了,心知卓雄八成是走火入魔,一記手刀劈在他後腦勺上這才把他打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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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頓好了卓雄,就剩下超子和查文斌兩人了,這小路是由寬到窄,為了提防再出點什麼意外查文斌索性讓超子跟自己並排走。

  這兒是真冷啊,兩人都能覺察到對方的身子在打著哆嗦。不說話,目標只有一個:那個晶瑩剔透的東西!

  每走一步,查文斌的心頭都在算著,再跨一步便是第九步,九九歸一,他這一步始終不肯落地,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他還是做了。

  腳尖的布鞋踩在已經凍熟透了的泥土上,沒有揚起灰塵,但卻被皮鞋踩破了冰凍。“咔”,這是鞋底和大地之間的接觸,緊接著,超子目光開始陷入一片呆滯之中,雙膝“咚”得一聲跪在了地上。

  “媽!”這是他說出最後一個字節,也是發出的最後一個聲音。

  桂花糕,滿地的桂花糕,香氣撲鼻,這是出自母親的手,只有它才能讓自己喚起兒時的記憶。超子朦朧的覺得之前就好像見到過母親,但是一閃而逝之後卻被打破了這種感覺,現在母親再次出現,他再也不要錯過了。這就如同我們剛剛做了一個極美的夢卻忽然被人吵醒,閉上眼睛又再次進入了同一個夢境,那麼誰也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因為下一次不知道會在何時再現。

  或許此時的超子正在吃著由母親親手為他送來的桂花糕,又或許他正在為王夫人敲打著肩膀拉著家常,但是他的眼神是迷離的,是渙散的,也是無光的。


  超子的呼吸在瞬間開始變得急促,瞳孔也開始不停的收縮,蒼白的臉和紫色的嘴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是他的臉上卻掛著一抹讓人耐人尋味的笑容,滿足的笑容。

  “又一個中招了。”查文斌心里說道,下了這兒有多危險他的心里是有准備的,但卻不想著危險來的如此突然,來的如此無聲無息。

  任何人的死亡在醫學角度都會給出一個合理的死因,比如現在的何毅超,他應該就是屬于心髒病突發的狀況,此時他的右眼開始慢慢合上,而左眼反而瞪大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大,臉上的笑容幾乎已經是僵硬了。

  查文斌趕緊咬破自己的中指,迅速點到超子的眉心,這叫封眼!

  而此時超子身前的桂花糕和王夫人突然就陷入了一片血色的薄霧里,自己再也看得不是那麼清晰,他先伸出手去抓,卻怎樣也抓不到,心里越急,呼吸就越促,臉色也由慘白變成了潮紅。

  眉心之間的位置又叫做眉心輪,其實每一個人的眉心輪里都有一個天眼,並且都是打開的,平日里所謂的見鬼,就是這個天眼看見的,並不是靠肉眼。有的人火焰高,八字硬,神鬼見著都靠邊繞,他便自然見不到;但有的人火焰低,點子又背,便時常能看見那些髒東西。

  農村里某些神婆巫漢往往都是在大病一場過後才開始宣稱自己能通神明,可以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其實這個時候,他自己是非常危險的,因為那是因為大病過後導致自己的精氣神太虛了。

  眉心輪又稱為月輪,月這個字本身就是一個開著的目。目其實就是眼睛。所以月輪眉心原來就是一個開著的眼睛。月無日則不明,月若得日目自明!

  這是人的命魂得天魂的光合之耀,若是月能同時兼得地魂的影。月明之中自就是成相,這就是真正的千光之眼千眼明,也就是傳說中的陰陽之瞳,能辨善惡,能識神鬼。

  但是命中之日在是在左而不在右,因為日出東方,明月西沉,才是早晨之大象。倘若日在月左,雖然也能明,但是右日之明是暮晚之象,即為日落月升,這個明是不能長久,夕陽怎能比得了早晨的朝日,只有初生的太陽才能長久的明!

  點完之後,超子的左眼比之前開始有些微微睜開,右眼也稍稍有些縮小,查文斌翻出這小子的命符,也是黃紙一張,不過這上面寫的可不是何毅超的生辰八字,而是另外一個人的。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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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3 20:21:28 |只看該作者

第181章 替命

  生辰八字這東西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也是接觸陽間呼吸到第一口空氣時就成立了,這個東西將伴隨我們的一生。通過生辰八字,懂道的人可以算出將來的運勢、姻緣、仕途、以及劫難;同樣如果被小人得到了,他就能通過這個八字來讓你走上黴運,甚至是奪去你的生命。

  通常一個人只會有一個八字來對應自己的運勢,有的人也會用一些特殊的辦法來改變命運中的那些背運,也就是俗話說的過掉那些溝溝坎坎。

  可是命由天注定,有些坑是靠人力填不完的,也是算不出的。這時候就有人想到了另外一個辦法:借八字!

  這八字怎麼借?每個人都只有一個對應自己的八字,借給你了,他怎麼辦?

  答案是殘酷的,那便是養一只小鬼,也就是嬰靈。這些嬰靈被拿出母體的那一天,便早就了屬于它的生辰八字。

  那些尚未出娘胎便已經死亡的嬰孩,因為他們未曾經曆世事,所以也便不懂得善惡,只會對那個供養自己的人一心報答,東南亞地區就有一些富商用這種辦法改變自己的黴運。

  因為這些嬰靈是能夠通靈的,可以預知一些潛在的危險,這樣他的主人便可以提前想好對策。但若是遇到那些大坑,是束手無策的,這些富商便會用嬰靈的生辰八字去替自己受這個罪,也就是所謂的嫁禍。

  而放在超子懷里的這張紙上寫的,正是那日他在石頭爹家里那壺酒中發現的嬰靈。這個嬰靈雖然被查文斌超度了,卻讓超子積了它的陰德,能夠用留下的那點運勢替超子抗過一劫。

  現在需要用它的時機到了,查文斌把這張符紙放在超子跟前,嘴里念念有詞。

  隨著查文斌的語速加快,這張符紙的一角竟開始動了幾下,他拿出辟邪鈴一搖,右手做法指指著那符紙大喝一聲:“起!”,慢慢的、慢慢的,那張符紙真的站立了起來。

  一開始還是搖搖晃晃的,到後干脆立的筆直,就像是背後沾著小棍被插在地上一般。

  查文斌又拿出火折子俯下身去點燃了它,“轟”得一聲,雖然紙馬上就燃起了,但升起的煙卻一直徘徊在不足半米高的地方不斷的上下翻騰著,始終不漂不散。

  取出無根水,中指迅速朝著煙里彈了幾下念道:“畫符為人,落地生根;借你八字,渡其天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之間那團煙開始慢慢的向下沉,灑出去的水柱像是被分散到了這些煙里形成了一層淡淡的霧氣,這些霧氣逐漸開始變換,並最終形成了一個只有嬰兒般大小的人形。

  這團人形煙霧便是這個嬰靈留在世上並未消散的命魂,因為它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出世,地魂和天魂也就無法感知到它的存在,三魂不能合一,所以即使是死亡了,它的命魂將不散不聚不輪迴,成為一個游蕩著但卻又沒有心智的野鬼。

  那小孩模樣的煙霧虛空踏著步子,活像是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嬰兒,不停的吮著自己的手指呀呀的向查文斌走過去。

  而查文斌看到此情此景也難得會心一笑說道:“小娃娃,報答他的時候到了,待你這命魂一散,你的地魂便能進入下一世的輪迴,我已經給你超度過了,來世你會找到一個好人家的。”

  那煙霧小人朝查文斌作了個揖,那模樣甚是滑稽。這小人還想用站著不大穩當的身子給他行了一個跪拜大禮,卻被查文斌連連喊道:“不用、不用,他的時間快來不及了,你得趕快上路了。”

  別了查文斌,那團煙霧又歪歪扭扭的走到超子跟前,雙膝一彎曲,就給超子跪下了。虛空的朝著他磕了三個頭,便轉身朝著那座晶瑩剔透的地方走去。

  查文斌目送這這團煙霧小人越走越薄,越走越模糊,終于在臨近到達的時候,便再也看不見了。

  再轉身回來看看超子,他的兩只眼睛都已經閉上,臉上也有了也許血色,看樣子歇一會兒就沒什麼大礙。但凡是遇上這種中招的,都會被傷些精氣掉,需要日後好生調理,但小命起碼是保住了。

  這小子今天起碼算是廢了,先倒下一個卓雄後倒下一個超子,查文斌算是被折了左膀右臂,這條道家龍的翅膀就這樣硬生生被砍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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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超子也想卓雄那樣安頓了下來,本來這兒也就不該他們來的,也沒准備讓他們倆來,剩下的就該自己獨自一人面對了。

  看著前方那段短短數十米的路,查文斌是由衷的想念它:老伙計三足蟾!

  曾幾何時,陪伴在他身邊的就是那只蛤蟆,拍了拍懷里的那枚太陽輪,這是和它唯一的記憶,一陣熟悉的溫熱突然傳來,讓他暫時忘卻了這兒的寒冷。

  走吧,前方還有未知在等待著自己,走吧,命運便就是如此安排的。查文斌覺得這樣的結局是他想要的,也是最好的,因為他早已知曉一件事:要從死門入,必要死一人!這是規矩,沒有人能改變,從死門入,要想平安通過,必須拿命來買路,否則是永遠也通不過的,現在他倆經過兩劫都還活著,就只剩下自己一人去面對了。

  如果卓雄現在醒著,他一定會大聲的阻止,因為他看到了,他在最早的時候便看到了這結局,超子已經應驗了,雖然吃蜘蛛的是他自己而不是超子。

  那麼查文斌呢,他會應驗嗎?

  “老伙計,你在哪?”他這一生都是孤獨的,沒有一個真正懂他的朋友,唯有它:那只蛤蟆。

  動了,這個現在看上去有些消瘦但卻挺的筆直的後背;動了,那柄已經流傳了千年出自道家名門的七星劍;動了,正天道這一脈在世上的最後一個掌門;動了,我記憶中的最後一個道士。

  跨出去的第十步前面橫著一排細微的小石子,黑色的鵝卵石,它們被縝密的埋在了地上形成一道細微的線。雖然這線的顏色是黑的,但也卻沒能逃過查文斌的眼睛,這是一道生死界線,跨過這一步,他便不再屬于他。

  腳步落地,風聲四起,伴隨著“呼呼”作響的冷風,還有無數個憑空突然出現的鬼魂,其中便有他的老熟人:石頭爹!這道線就如同一道無形的牆壁,隱藏了太多太多。

  這是一群沒有心智的魂魄,它們的目標只有把這個擅自闖進地府的人撕碎,男女老少皆是如此。這一刻,查文斌的心頭再也沒有了一絲憐憫。

  風起,符起,咒起,劍起!

  漫天飄揚的符咒伴隨著朵朵劍光,他的身子就這樣艱難的頂著肆虐的狂風前行。也不知是風太大,還是髒東西太多,他身上的道袍被一點點的劃破,每前進一步,身上的衣服就會留下數道新的劃痕。

  雪白的道袍上,那朵朵觸目驚心的血痕在不斷的添加,浸透了他的衣裳,也染紅他的劍柄。那不是別人的血,而是他自己的血,他就像走進了一條兩邊占滿手拿鋼鞭惡徒的小道,每走一步就會被人狠狠抽上一鞭。

  太多了,幾千年來因為“攝魂草”被困在這兒的魂魄太多了,所有的魂魄都希望抓住這個等候了千年的機會,殺了他,讓他做自己的替死鬼,這是它們輪迴的唯一辦法,他不怪它們。

  無情的七星劍像是一台收割機,劍光閃過之處就立刻魂飛魄散,這只是一群普通的魂,它們並沒有錯,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利,也包括查文斌。

  當他眼睛開始流出第一滴血時,那身白色的道袍早已成了紅色,卓雄看見的那一幕終于出現了。

  查文斌就站在距離中心不足三步之遙的位置,七星劍再也舉不起來了,他就那樣仗劍而立,穩如泰山!

  死了嗎?沒有人知道,如果看見那張七竅都在流血的臉,所有人都會認為他死了。

  不,他沒死,因為那些鬼魂沒有一個還敢靠近,因為站在查文斌的背後,還有另外一個人在舞動著七星劍,而這個人那是真正的白衣勝雪,道氣凌然!

  是人嗎?不,是一個魂!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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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3 20:21:51 |只看該作者

第182章 魂之舞動

  一模一樣的劍,一模一樣的招式,一模一樣的身影,一模一樣的臉!

  那個帶著超子和卓雄下地的查文斌早已被鮮血浸透了道袍,他的劍是支持身體的倚仗,七竅中正往外湧的紅色液體還在帶著絲絲熱氣,也表示了這具巍然不動的軀體還有體溫。

  而另一個查文斌不知從何而出,一襲雪白的道袍在這具血人的四周帶起寒光劍影,劍光所到之處必有一魂當即魄散,一時間是殺的天昏地暗,而其那身白衣卻一塵不染,煞是威風。

  怎麼會有兩個查文斌?

  若仔細看就會發現,那個站立不動的查文斌被遠處超子頭上那只還亮著的射燈照耀時,他的腳下是有影子的。

  而另一個,正在肆意揮劍,辟魔除邪的查文斌不僅沒有影子,而且光柱打在他的身上就如同玻璃一般輕松穿越了他的身體。

  因為魂魄沒有身體,所以光線能直接透過到他,不經反射與阻擋,因此他只有影像,沒有影子。因為如此,影子是被光線照出來的,人的身體阻擋光線的轉播,而形成的黑色的投影。所以在民間鑒定是人還是鬼的最簡單辦法,便是看他在燈光下有沒有影子。

  他是魂,查文斌的魂,魂之舞動!

  他已經死過了一次了,人有三魂,分別為命魂、地魂和天魂。

  地魂管輪迴,人死之後地魂便會被陰差帶走,進入陰司,等待下一世的輪迴。

  天魂管運勢,平時的道士看相,其實就是根據生辰八字推算出天魂的走勢。

  地魂與天魂都平時都不在人身上的,所以偶爾明明有個人在村東頭打牌打了一整天,卻有人說傍晚的時候在村西頭看到這個人正在外面回來,而且能准確的形容他今日的穿著,這時候人們往往會說一句:“你是見鬼了差不多!”

  其實他見到的不是鬼,而是這個人在外面飄蕩的另外兩個魂之一,當然讓人見到的概率是少之又少,大多數人這輩子另外兩個魂都不會現世,一旦現世也就意味著他的生命即將終結。

  而這一個是主魂,也就是命魂!人死燈滅,魂飛魄散這句話的意思是人死了,身上的那三盞燈也隨之滅了,它是陽氣的象征,沒有了陽氣,自然也就沒有了生命。而魂飛魄散,是魄先散,七魄是身體能夠活動的根本,魄散則體不動。

  而魂飛指的便是這命魂了,命魂在人活著的時候會一直依附在身體上,但在身體死亡之後便會在一定的時間內消失。但有的人因為生前有太多的怨念便不願散去,這怨念就會將本該自行散去的命魂成為了另外一個意識形態的存在,人們把它稱之為:鬼!

  鬼本就是不應該存在于這個世上的,所以當鬼完成了自己的心願過後,大多便又自行散去,因為它的怨念已經不足以支撐這種形態的繼續存在。

  如果鬼作為命魂的延續非要強行留在這個世上,那麼他生前的地魂將永遠也無法進入下一世的輪迴,在陰司遭受無盡的煎熬。這個規矩是由上天定的,誰都不能例外,否則便就亂了套。

  有的人死了上千年了,卻因為心中那股怨氣死死不肯消退,執意留在這世上飄蕩。但是時間往往會消磨一個人的意志,鬼也不例外,但是他為了保住這個意識體的存在,就往往會選擇另外一種極端:那便是殺生,殺的多了,用這種血腥而殘忍的方式提醒自己恩怨還未了,不斷刺激著自己的意識體進一步完整。久而久之,這只鬼身上的戾氣就會多了,從而就會成為惡鬼、凶鬼,甚至是魔鬼!

  這也是道士們做法事存在的根本意義,恩怨相報何時了,這種超常規的存在本來就是不合理的,他們便要替上天消除這種不合理,于是有的道士便會得到了與常人不同的力量,這種力量來自于上天,也就是他們供奉的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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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道士們開始開壇作法,開始念咒畫符,開始降妖除魔,其最終的目的不過是讓那人能夠早日進入下一世的輪迴,忘卻這一世的仇恨。

  而這位白衣飄渺的主,正是查文斌的命魂!

  他的命魂早已在那一日的死亡過後脫離了身體,或許再過不多久這個命魂便會煙消云散,可偏偏此處就有一株“攝魂草”,任憑他是有道之士,也抵不過此物的吸引,被困在了這具棺槨之下。

  有句話叫做冥冥之中一切皆有注定,若是查文斌在醒來後便走了,即使在回到浙西北他也活不過兩個月,因為人的命魂丟了,七魄要不了多久便會跟著散去,身體就會開始異樣,或許他會死于生病,或許他會死于意外。

  平時丟了魂的人,只需要找個懂點的人用些法子便能喊回來。將丟了魂的人放到床上睡著,然後點燃一支香,插在床頭跟前,或者插在掃帚柄上,祈求床公床婆或掃帚娘娘將失去的魂叫回來。

  “喊魂”的人一手拿著一只碗,碗口用做冥幣的黃紙蒙著,另一手拿著飯勺子,用飯勺子敲一下門坎,叫聲丟魂人的名字,然後再用飯勺子舀點涼水,倒在蒙著紙的碗上。就這樣,敲呀,叫呀,倒水呀,直到看見碗內的積水中映出一個閃亮圓圈,就算“喊魂”成功。

  但是被“攝魂草”囚禁的魂是永遠也無法被召回去的,沒有人能夠違逆它的力量,魂將會永久的被困在這里供不懷好意的人使用。

  同樣查文斌的地魂走過了黃泉路,踏過了奈何橋,即使是他喝了那碗孟婆湯他也不會得到下一世的輪迴,因為他的命魂被留在了此處不散不滅,命魂先散是投胎的先決條件!

  這里有千百年來無數被吸引過來而囚禁于此的命魂,這些人在陰司受著因為無法投胎而遭到的痛苦。至于這些魂是用來做什麼的,那自然是便是鬼道了!

  同樣是魂,但卻也有個高低之分,雖然滅了這些命魂的當場他們是痛苦的,但是對于在陰司里的另一個地魂卻是徹底的解脫。

  找一個替死鬼來代替自己受罪是這些備受煎熬的命魂們的本能,所以他們極其凶惡的撲向了查文斌,殊不知,就算成功了,他們的命魂依舊會被困在這兒,以為“攝魂草”會一直在。

  但是人心對于生存的渴望是最基本的,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也是人性最大的弱點,他們還是會為此一搏。所以那些看似凶惡的命魂們在被七星劍寒光閃耀過後,更多的留下的是他們記憶中的最後一抹笑容,原來,死亡才是最大的解脫。

  魂之舞動還在繼續跳躍著,這是一支收割著這一世最後的殘留卻造就了下一世美好的輪迴之舞,這是一支查文斌用自己現在的身體最後一絲毅力為世人超度做法的往生之舞,七星劍用它被鑄造出來的本意完美的詮釋了何為道,也完美的解釋了那一句:道可道非常道!

  道”,可以用言語表述的,就不是永恒的“道”,只有在消解了這一世的欲望與仇恨時,才能體會下一世的美好,這是用生命在體會的道,這是只有在死亡的邊際才能讀懂的道,用一世的經曆去感悟那短短的幾秒,這就是道!

  當凶狠的石頭爹也帶著一絲滿足的笑容離去,風停了,他的血也凝固了。那個白衣勝雪,仗劍而舞的魂動了,他慢慢的走向矗立著的查文斌,越來越薄,越來越淡。

  當兩個身體完全重合到了一起的時候,他那緊握七星劍的手指動了。

  動了,他動了,那個真正的查文斌回來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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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趴著葬

  他在挪動!長長身影背後留下的鮮紅的血跡,無數頭發絲大小的傷口遍布全身,這是艱難的一步,任何一絲肌肉的顫動都會帶動傷口的撕裂,這種痛楚豈是一般人能夠體會。

  他已經到了極限了,透過紅色的雙眼,那座晶瑩剔透的的東西只能看見一個大概的輪廓,方方長長的。因為眼中滿是尚未凝固的血,查文斌眼前滿是一面重影。

  還有兩步便到了,他喘著粗氣,想要抬腿,卻發現腿根本不聽自己使喚。

  用顫抖著的身子,他告訴自己一定得走過去,這一步是關鍵的一步,只要邁過去才有可能會看見明天的太陽。每一次呼吸帶來的便是道袍上湧出新一輪的血漬,他已經沒有多少血可以流了。

  “堅持!”查文斌在內心深處不停的鼓勵著自己,終于他再次邁出了一步,無比艱難的一步,那東西已經觸手可及了。

  幾次嘗試,就差那麼一指的距離,他便可以觸到了。他在努力嘗試著,血順著他的手指滴到地面轉瞬便成了黑色,因為疼痛而開始陣攣的手指幾乎無法伸直。

  “咚”,突然查文斌的身子猛的向前一趴,腦袋結結實實的磕到一個硬物上面,他用這種方式完成了最後一步的跨越。

  努力睜開那已經被血糊住的雙眼,他才發現這是一口晶瑩通透的棺材,近乎水晶般純淨而無半點雜質。額頭的撞擊帶來了新的裂口,鮮血瞬間在棺蓋上冒著絲絲熱氣流淌開來,形成了一道道紋路。

  冰,透心的冰,這是他的雙手貼在這口透明棺材上的感覺,撕開的傷口幾乎立刻就和這冰冷的棺材凍到了一起,就像是大冬天里把一塊剛切下來的新鮮豬肉貼在了室外的鋼板上,彼此不能分離。

  不知是流血過多,還是體力已經消耗殆盡,他睡了,眼睛努力的眨吧了最後一次,他恍惚看見了棺材里躺著的那個人正在沖著自己微笑。

  也不知外面的世界過了多久,老王和橫肉臉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他們一直等待著那三個人的重新出來。從查文斌他們進去之後,他就一直把耳朵貼在槨壁上聽里面的動靜,木頭的是具備很好的聲音傳播效果的,可這里面就像是完全被隔絕了一般,沒有任何動靜。

  他們也想過破槨而入,無奈雪柏的牢固程度又豈是他們能夠憑手動得了的,況且它的結構注定了強行進去必定會讓里面的人永無出來之日。

  重新把鏡頭切換到墓室內:

  卓雄和超子依舊昏迷著,均勻的呼吸節奏告訴我們他們倆還活著。

  而查文斌那兒,臉上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原來濃密而烏黑的睫毛上全部凝結著冰花,因為失血過多而原本慘白的嘴唇也已經凍成了烏紫色,若是被人看見了,定會認為這是一具尸體。

  身上的傷口已經開始布滿了血痂,可是原本那具通透的棺蓋上此刻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無數詭異的字符躍然于上,整齊有序的排列在整個棺蓋之上,沒人識得這些字,難看的就像是一條條扭動的蚯蚓。

  而在這些古怪文字的中間,一輪彎彎的黑色月亮顯得格外的紮眼。

  “熱”,這是查文斌在迷迷糊糊中的唯一感覺,他的胸口就像有一團燃燒著的火焰在烘烤著心髒。每當他覺得睡的正香的時候,這團火就會“轟”得一下燒起來,把他燙得從睡夢中驚醒。

  如此反複的睡著、驚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雙眼終于再次睜開來了。

  痛,身體被撕裂的痛,他想把凍的已經沒有知覺的手從那塊冰疙瘩上拿下來卻發現已經黏住了,稍微一用力,皮和肉之間馬上就傳來了一種即將要分開的痛楚。

  “嘶”,痛的查文斌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不敢在嘗試了,也沒有力氣嘗試了,索性便倚在這疙瘩上面再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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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覺得這睡姿不怎麼舒服,在睡夢中,他輕輕的把自己的雙腿往懷里蜷縮一下,好讓自己抱著一團。

  就是這麼一動,“啪”得一聲,一塊溫熱的東西從他懷里滾落了出來。那東西在地上滾了沒幾步便碰到了那冰疙瘩,身子微微一顫,瞬間查文斌覺得一陣溫暖從手心傳來,臉上的冰霜頃刻之間便成了汗珠,一股燥熱源源不斷的向身體襲來。

  這熱若換了常人,定當得立馬跳起來,就連查文斌的五髒六腑都像是掉進了溫熱的水里蒸煮一般,可他卻覺得很是舒服,就像是在冬天里靠著牆壁曬著太陽那般溫暖。

  此時,他身上的傷口在以驚人的速度愈合著,原本身上那些傷口因為血痂就像是千條黑線密布,此刻紛紛開始剝落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嫩如新生兒一般的皮膚。

  當他開始覺得臉上發燙的時候,猛的一下從睡夢中驚醒了,手掌就像是被放在炭火上燒烤一般,他幾乎是用彈跳的方式一下子就蹦了起來。

  “好燙!“查文斌說道,伸出手掌一看,整個掌心緋紅緋紅一片,胡亂的揉了幾把眼瞼上干涸的血痂,他突然驚奇的發現自己完好如初了,就像是在蘄封山下被那三足蟾舔舐過一般。

  仔細搜索了一下,東西都還在,七星劍就躺在自己身邊,八卦袋也背在自己身上,他就像是做了一個噩夢然後再次醒來一般。

  可是當他整理自己衣服的時候,暗紅色的道袍上那股濃濃的血腥味是怎樣也掩蓋不掉的,如果此時的查文斌出現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一定會被當成一個屠夫對待。

  他在拍打衣服的時候發現少了一樣東西:那枚青銅太陽輪不見了!

  轉身四下一尋找,就離著自己不遠處,太陽輪正靠在這塊冰疙瘩上。

  查文斌俯身便去取,不料手指在碰到它的時候立馬被燙起了一個大泡,痛的馬上縮回了手指含在自己嘴里嘬了起來。

  此時的太陽輪中間那塊象征著太陽的部分變得通紅,就像是鐵匠鋪里還在爐子里被高溫燒烤著的鐵塊。

  他小心的用七星劍去挑,太陽輪離開那塊冰疙瘩的時候中間部分迅速又暗淡了下來,等到查文斌再次去拿的時候,它又再次成為了那塊普通的青銅器物,只是還帶著絲絲熱量。不過這一絲絲熱量也在隨後消失殆盡。

  回頭看看,超子和卓雄都還在,查文斌這才看起了眼前這塊冰疙瘩,用手去觸碰,一股寒氣瞬間從指尖直達心窩。

  這是一口規格按照普通棺材打造的透明棺材,查文斌看不出具體材質,有點像傳說中的寒玉,但通透純淨的更像是玻璃。他也留意到了那些字符,一眼便認出了:鬼篆!

  數了數,總計七十二個字外加一個月亮,他用劍尖刮了一下,放在鼻尖嗅了嗅,淡淡的血腥味,他頓時明白了,這是自己的血流上去才將這些原本雕刻在棺蓋上的字符顯現了出來。

  雖然這些字都是鬼篆,他一個也不識得,但卻見過,而且不止一次的見過,要讓他寫他都能將這七十二個字從頭至尾一字不差的默寫一遍。因為那日在湖面的男子凌空畫的便是這些字,連同順序都是一樣,這些字早已像幻燈片一般映入了他的頭腦中。

  “怎麼在這兒會出現這個?”查文斌心頭不解,他在想,難道那一日在湖中出現的人就是你,這棺中的主人?

  棺材中躺著一個人,雖然這棺材是透明的,但是卻看不清他的樣貌,因為他和普通人下葬時睡的姿勢不一樣,他是趴著睡的!

  從古至今,入棺之人必定是平躺著,若是哪個入殮師把死人側著放或是趴著放進棺,那主人家肯定得找你拼命。

  一身樸素的青色長褂從頭到腳把他遮的嚴嚴實實,只留下後腦勺上那個紮成圓盤的發髻,從身形上看,查文斌可以確定他是個男人。

  不用想也知道就是此人布下這樣惡毒的大陣,查文斌看著那兩個還昏迷著的兄弟,心頭想到:今日把你開了棺,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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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鑰匙

  千年寒玉,自古便是難得一見的珍寶,在沒有冰庫的古代用它來做棺材那是保存尸體完好的頂級材料,多少帝王苦覓一生也不曾得到半塊。

  也難怪棺中之人裸露的手背看上去栩栩如生,如睡著一般鮮活,用此等材料做棺,加上雪柏的密封能力,就是再過個千年,也該是剛下葬那般模樣。

  查文斌試著用手去推棺蓋,卻發現紋絲不動,想必是有鉚釘一類的卡槽。

  這東西通體都是透明的,他找了一圈下來壓根沒看見哪個部分是互相咬合的,就是普普通通的這樣放上去,棺蓋和棺體的連接處僅有一道細線可以讓人分辨。

  推、拉、翻、頂、撬,各種辦法都用了一遍,可這塊冰疙瘩就像是被焊接了一般,就是不挪動分毫。

  要是超子在,他八成就會想到索性用炸藥炸開算了,但是查文斌不會這樣做,自古開棺就是一樣很嚴肅的事情,哪怕里面躺著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也得按照步驟來。

  有句話叫做:活人你還能跟死人一般見識?

  此人既然為自己布下了如此繁瑣的機關,想必這棺材也不是個輕易就能碰的,看似最簡單的一關但卻是最後的保障。

  如果拋開材料不說,單從棺材的結構上看,實在是有點過于簡單,透明的材質讓內部的所有東西都一覽無遺,但卻又有一股牢牢的力量將它死死的封住,那只能從這股莫名的力量上入手了。

  有很多力量是我們用肉眼看不見的,據說一個道法上好的人真的可以搬一座無形大山放到你的背上,讓你活活被大山壓死。這種神乎其神的本事,查文斌是沒有,但不代表他就沒有聽過,這種力量也叫做鬼力。

  誰也無法解釋這種力量的來源是什麼,就像道士們所畫的符咒對那些髒東西有效,而普通人照著臨摹出來的只是一張普通草紙,總之有的人就是能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段辦到常人眼中不可思議的事,甚至是超越常理的事兒。

  查文斌蹲在地上苦思冥想,把自己平生所學所看的那些個典籍恨不得全都在腦中過了一遍,想翻翻有沒有關于這種寒玉棺的蛛絲馬跡。可是文革十年動蕩實在破壞的太嚴重了,多少重要的資料都被紅小兵當做牛鬼蛇神的證據狠狠的掃進了曆史的垃圾堆,他實在是沒有半點可用的頭緒。

  如果這是一種力量,以此人的道行和修為,恐怕不是能夠憑借一己之力能夠打得開的。如果這是一個機關呢?

  不知怎地,他突然就想到蘄封山下那個埋著玉棺的地方,花白胡子曾經和老王的對話中反複提到一個詞:鑰匙!

  花白胡子強調查文斌手中有他們需要的鑰匙,而這枚鑰匙正是太陽輪。

  這麼一想,他一下子心頭就湧上了好多事情,這些看似完全不著調的事情卻因為這個詞彙慢慢的在他腦海中開始形成了一些連串,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散落在各處的小連串串成一個完整的經過。

  是老王帶著他進了蘄封山,才知道這世上原來還有鬼道,花白胡子是修鬼道的,而他需要鑰匙,鑰匙就是太陽輪。

  石頭爹也是修鬼道的,這兒是鬼道道場,他來此處的目的又是為何,還送了自己的性命,這兒偏偏也是老王領著來的。

  這兩件事都是老王帶著的,他一個神秘組織的人物為何偏偏看中了自己這樣名不見經傳的鄉間小道士?

  若說修道之人,雖然道教在近代確實是式微了,但要找幾個真有些本事的人也不算難,特別是老王那樣有著國家力量在背後撐腰的組織,他查文斌又何德何能可以入他們的法眼,並且三番四次的來請自己下山?

  一時間,他突然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圈套,而自己不知為何就被選中了,成為這個圈套里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老王經過幾次生死邊緣的掙紮,已經把能說的都和自己說過了,現在看來他也不過只是人家賬面上的一枚棋子罷了,他查文斌就是替幕後的人打開一個個他們想去卻又無功而返的門,他就是那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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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之間他就下意識的把手伸進了懷里觸摸到了那枚青銅太陽輪,花白胡子說過這也是鑰匙,而且唯有它才能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自己曾經把這枚東西交還給了老王,可老王偏偏又重新把它送還給了自己。

  離開查文斌的胸膛,太陽輪再次成了一塊冷冰冰的青銅器,這塊造型古樸而又看似簡單卻異常複雜的玩意兒當真是鑰匙?

  “那塊太陽輪中間實心的部位里面居然有著生命的跡象。”查文斌突然想起來當初自己在病床上躺著的時候,老王來送還這東西時說過這麼一句話。當初他是根本不想在和這個中年胖子有什麼其他的瓜葛,所以老王說的話,他壓根就沒仔細聽過,這番一回憶,似乎手里這塊青銅疙瘩還真不是那樣簡單的一回事兒。

  “活的?”查文斌翻來覆去的看著它自言自語道。

  怎麼看,這就是一塊青銅器啊,怎麼可能是活的呢?查文斌搖搖頭,心想定是老王組織上怕自己不答應這趟出來所以才故弄玄虛編出來的鬼話,他再怎麼學識淺也是懂得一個道理:從石頭里蹦跶出來的,上下五千年里就只有一個孫猴子,可那也是後人編的神話小說,還沒聽過青銅疙瘩里也能蹦跶出什麼來的。

  他又想到了先前那股燥熱,便試著把青銅輪小心翼翼的擱置到那口棺材變靠著。

  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舉動,卻讓他大吃一驚!

  幾乎是在他手離開青銅輪的那一刹那,輪中間的那枚小太陽瞬間變得通紅,真就如一輪火紅的太陽在熊熊燃燒。更讓查文斌稱奇的是那五道太陽芒也隨之開始亮起,就像是太陽的光芒開始四散開來照耀著最外面的那一層大地。

  發生變化的遠遠不止這些,那具寒玉棺也出現了異樣。

  原本因為查文斌的血跡才凸顯出來的文字都是暗紅色,那是血跡凝固之後正常的顏色,此時這些文字卻像是剛被新鮮血液澆築上去一般,鮮紅一片,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查文斌呆立了,因為還有一件更加讓他無法想象到的事情發生了,那枚血色的月亮不知何時已經由上弦月變成了滿月!

  猩紅的滿月格外的刺眼,這是不詳的征兆,如果這也是血祭的一種方式,那麼今天用的可是他查文斌的血,單反被血祭的人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砍頭,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對神靈的尊敬。

  查文斌只覺得自己的脖子上涼颼颼的,這副詭異的場景讓他不寒而栗。

  在這輪滿月的左邊,查文斌覺察到了有一塊區域跟其他地方有所不同,除了有文字和圖案位置其他地方都是光潔的,可那一塊地方隱約像是有一層光暈在閃爍。

  他走了過去,那個位置的下方正對著的便是棺中人的腦袋。既然這兒是血祭,查文斌就索性在自己手掌上劃拉開了一條口子。拳頭一松,“滴答”一聲落在棺蓋上的血迅速鋪開,一個新的圖案誕生了。

  緊挨著那輪滿月的左邊,同樣是一個紅色的圓,只是這個圖案他太熟悉了,熟悉到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青銅太陽輪!

  這副詭異的場景,他不想再開了,馬上跑到另一邊,挑開地上的青銅輪。再回頭一看,棺蓋上瞬間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所有的字跡都是干涸的褐色,那輪滿月重新成為了上弦月,而太陽輪的圖案已經消失不見了。

  發現了其中門道的查文斌,又再次把青銅輪放了上去,剛才的一幕立馬開始重演,只是紅色太陽尚未出現。

  他如法炮制的重新血祭,立馬太陽也出現了。

  左邊一個太陽,右邊一個月亮。左升又降,符合日出東方只說,這兩個東西加起來便是一個漢字:明!

  再次拾起那塊已經冰冷的青銅器,查文斌的腦海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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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3 20:23:10 |只看該作者

第185章 對話

  查文斌壯著膽子走到那寒玉棺前,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地上躺著的兩位兄弟,將手中的太陽輪照著剛才出現太陽的位置緩緩放了下去。

  當遠古的器物在千年後相遇,古樸的太陽輪遇上千年寒玉,那個已經等待了太久的位置,中間那枚小太陽猶如點燃的火球,紅色的光芒如同血一般煞那間綻放。

  所有的文字像是獲得了新生一般,凝固的血液開始重新沸騰,而那抹紅色的殘月也重新換成了血紅的滿月。

  太陽輪像是獲得了某種力量一般,興奮的像另外一邊移動而去,在堅硬的寒玉表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發出“咯吱、咯吱”的難聽聲。

  那月亮見它要來,興奮的像是久違的朋友到訪,“咕嚕咕嚕”的開始冒起泡來。

  站在邊上的查文斌皺著眉頭看著這難得的異象,當太陽的一邊和月亮的一邊開始接觸之後,他明顯感覺到了腳下的大地開始了顫抖。

  當這日月交輝的奇觀開始逐漸向另外一種方向發展時,查文斌急了,他連忙用手中的七星劍想要阻止太陽輪的移動,可是太陽輪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吸盤牢牢的抓在了棺蓋的表面,七星劍卻像是可憐的螳臂當車一般被硬生生的推開。

  原本銅中的帶綠的太陽輪邊緣,像是被重新染了色。一絲絲的血色花紋迅速在兩者接觸後,在青銅輪的邊緣開始蔓延。一時間青銅輪像是更加興奮了,加快了自己的移動速度而紅色月亮卻比較之間要暗淡了幾分。

  “天狗星墜地,血食人間五千日!”查文斌喃喃的說道。

  如果把現在棺材上的這副場景換到天上,那便是被我們稱為“月食”的發生過程。

  在道家的說法中,月全食也就是天狗食月,乃是大凶之兆,每一次天狗食月都有可能發生一次天災人禍,何況是發生在這樣一個環境里。

  容不得他查文斌再想了,現在太陽輪已經越過了半個月亮,成了偏食,而那月亮里的血用肉眼都能看到已經少了一半,但青銅太陽輪卻成了半個紅色。

  “這才是真正的血祭!哈哈,哈哈!”一個興奮到扭曲的聲音站在老王的身邊響起,而老王此時的老王已經完全昏迷在地,頭上大股的鮮血已經染透了身邊的大地,不知是死還是活。

  當青銅太陽輪完全遮住那枚月亮時,“咔嚓、咔嚓”的聲音像是被擰緊的發條再慢慢松開,沉睡了千年的人終于要被打開了。是誰造就了這天底下無雙的陵墓,查文斌緊張而又帶著也許害怕,因為太陽輪已經完全燃燒了,濃郁的血腥味將這件看似神器的東西完全變成了邪魔,因為只有野蠻和邪惡才會需要用鮮血來召喚。

  查文斌已經准備好了符紙和大印,只要這里面的人突然坐起來,他就准備拿大印直接朝他後腦勺上蓋上去,即使沒有鎮壓的效果也能當個磚頭使,若是普通人必定當場就會被砸暈。


  這棺材是朝腳上挪動,開口就留在棺材頭上,移動到一半的位置,棺蓋嘎然而止,太陽輪上的光芒也迅速暗淡了下去,就連那些沸騰的文字也一同重新成了凝固的血痂。

  見沒了動靜,查文斌這心里也稍稍放松了一些,死人他見的多了,從上千年的到剛死的,從尸變的到鬧鬼的,他何曾怕過半個?自從學道的第一天,師傅便告訴他四個字:邪不勝正!

  青銅輪失去了往日那種樸素的味道,反而多了一絲邪氣,查文斌看著它身上那些如蜘蛛網一樣散開的淡淡紅色紋路,他突然有了一種再也不想拿回它的沖動。

  但太陽輪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一般,竟然在棺蓋上微微翹了一下,就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撒嬌一般。查文斌無奈的伸手去取,當他的手落到太陽輪上之時,赫然發現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只手!

  查問抬頭一看,那個原本應該躺在里面的人坐起來了!

  撈出一張早已准備好的天師符,朝著那人的後背貼過去說道:“果然詐尸了!仍你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看我今天就收了你!”

  這天師符據說乃是道家鼎鼎有名的張道陵所創,對付這些個邪門髒東西,有著與生俱來的克制力,查文斌滿心期待著他如破稻草的一般重新倒進棺材內,卻發現這符卻和草紙一般搖搖晃晃的飄落到了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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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文斌心頭大駭,右手被扣,左手又隨即操起那天師大印就准備朝著那人的腦袋瓜子上拍去,這一下他可是鼓足了力氣的,大印被他掄得“呼呼”作響。眼瞅著就要拍到,他卻感到手腕一痛,幾乎是那種骨頭要被捏碎的感覺,這只手也被那人抓住了!

  手腕一松,大印滴咕嚕得滾到一邊,他怎麼也沒想到,才兩個照面,他就被這具死人給制服的死死的!

  “小娃娃,誰他讓你來的吧?”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

  查文斌左顧右看一番,這兒除了卓雄和超子之外,沒有第四個人,那麼說話的是?

  要說這些鬼怪,他也見的著實不少了,但是會說話的死人他今兒還是第一次見。雖然眼下是受制于人,可他牢記師傅心中那句邪不勝正,心頭不禁便又有了底氣,回道:“沒有人讓我來,我自己要來便來了。”

  “哈哈,”那聲音笑了起來,“好個想來便來,那你可以走了,這里不是你應該來的,回去告訴他,我活得挺好。”

  查文斌手腕上的痛感立刻就沒了,再一看,自己已經能夠活動自如,那個人還坐在那兒紋絲不動,只有手腕上那兩道紅得有些發紫的痕跡還在說明著先前的力道。

  “不要以為你放了我,我就放過你,就憑你收了這麼些亡魂,我今天也要替天行道!”


  “噌”得一聲,七星劍重新出鞘,一抹寒光閃過那人的背,便斜著朝他的腦袋劈去!

  劍未到,風先至!這是勢大力沉的一劍,沒有任何的花哨,七星劍本就是祖傳的法器,那可比一般的符咒要好使的多,一般的鬼魂被它碰上,立馬魂飛魄散。

  “鐺!”得一聲,七星劍向一根破木棍倒飛出去,查文斌的虎口被震的發麻,那只手一時間竟然抬不起來,他怔怔的看著那背影,他甚至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劍是好劍,可惜了你們這些自稱天道的人啊,就連最後的地方都不肯容納給我,那麼你就留下來陪我吧!”話音剛落,查文斌就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掐住的脖子一般,被凌空高高提起,他的雙腿不住的亂蹬著,卻是那樣的無力。

  他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飛逝的流去,腦中閃過所有生前的記憶,包括他從剛出生時被父親抱起的場景一直到跟了師傅,再到結婚生子,這些幾十年的光景像是一部快速播放的電影,在他的腦海中以超快的速度重播了一遍,最終這副畫面被停留在了那個血色的湖面,那個模糊的身影再次清晰了起來。

  左手抬起,凌空畫圓,不聚不散,不動不落!此時的查文斌正在做著和那人一幕一樣的動作,七十二個鬼符被他一一寫進了那個圓中,當最後一筆寫完,他卻發現自己的喉嚨被掐的死死,無力喊出那一聲“呔!”,但是卻在耳中聽的分明,他的身邊響起了那句熟悉的聲音:“咕呱!”

  一只碩大的三足金蟾,不知何時已經落在了他的腳下,巨大的舌頭凌空一卷,查文斌便發現自己已經沒了束縛,那一句“呔!”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遠處那個已經有些顫抖的背影,猛得轉過身來喊道:“是你!”

  “是我,老朋友我們再次見面了。”一個不屬于查文斌的聲音從他喉嚨里響起。

  “不,你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還會出現?”坐著的人有些驚恐,他的聲音帶著也許顫抖。

  “死?我想你一輩子也不會體會到那種感覺,追求了一生的鬼道又如何,最終落得個不生不死的下場,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到今天你還是執迷不悟。”“查文斌”厲聲呵斥道。

  “仙道,人道?哈哈!就你們修的是道,我修的就不是道了?憑什麼要有三界輪迴,憑什麼要讓老天來主宰我的生命,憑什麼一切都是他們說了算!我不,我非要逆天而為!你看你現在的樣子,還不是得依附在一個小娃娃身上來見我,三千年前要不是他們斷了那棵樹,你、我早就成了位列仙班,你以為就憑他那點道行也能叫天師?什麼是道?我就是道!”那個坐著的人開始狂笑,笑的甚至有些扭曲。

  查文斌歎了一口氣道:“人皆有命數,你我都逃不過其中,他已經在那往生河里渡了三千年,就是為了度化被你困在這里無法往生的冤魂,造的孽還不夠多嗎?放手吧,你應該要去該去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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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3 20:23:39 |只看該作者

第186章 悔淚

  “你要動手?那就大家一起留在這兒吧!”地上的人突然面露凶光,一時間整個墓室里陰風肆起,無數招魂幡憑空冒出,每個幡上都有一個面目猙獰的骷髏頭,凶惡的張著大嘴朝查文斌撲去。

  查文斌也不躲閃,虛空一圓,霎時身上綠光暴漲,一股無比正氣從天而下,壓的那幡微微作顫,面不改色的說道:“你不覺得這小娃娃面熟嗎?”

  “誰?”原本坐著的人一直是閉著眼睛,聽到此話雙眼一睜,兩個黑漆漆的眼窟窿立馬露了出來,里面的眼球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修的什麼道,你五髒六腑都已經腐爛乾淨,只留下這副臭皮囊,又是何苦。”查文斌歎息道。

  坐著的人像是被戳中了要害,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道:“輪不到你管,少拿一個小娃娃來唬我,今天你們誰都走不掉!”

  查文斌大手一揮,三足蟾像是聽懂了命令,“咕呱”一聲叫,兩顆銅鈴般大小的眼球徑直飛了出去,不差分毫的按在了坐著的那人黑漆漆的眼眶中。因為那蛤蟆的眼球要比人大得多,還是往外鼓的,現在那人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滑稽的怪物。

  “金蟾?”那人驚叫道,“它也還活著?”

  “死了。”查文斌說道,“這是它的魂,它是太陽之子,死後魂也被封在這太陽輪了,為了保護這小娃娃死的。”

  坐著的人猛的一抬頭,瞬間陷入了呆立的表情,三足蟾大嘴一張,那長長的舌頭滑過坐著的人的臉上,兩顆眼球再次回到自己眼窩里。

  一行濁淚從沒有眼球的眼眶里流出,查文斌也慢慢的落到了地上。

  “沒想到啊,哈哈,我也會有今天,走吧,等你們出去之後,我自會毀了這里,這都是造化啊。”坐著的人哭笑道,然後身子向下一倒,直挺挺的重新睡到了棺中。

  查文斌走到棺前,俯下身去,從棺中拾起了一枚明晃晃的東西,那寒玉棺再次慢慢的合攏。。。。。。

  等到查文斌再次醒來,他正趴在那寒玉棺之上,棺材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寒冷,他感覺自己好像睡了一個長覺,在夢里還夢到了自己的老伙計三足蟾。

  睜開眼睛,四周漆黑一片,他摸索到了摔在一盤的射燈,胡亂拍了幾下過後,墓室里重新有了亮光。等到燈光掃到棺材之上時,他分明看見了里面躺著一具白骨,而且這白骨是正臉朝上。

  拾起自己的七星劍,想著這妖人還在里面,查文斌重新一把推上那棺蓋,這一次它就像一口普通棺材那樣被順利的打開了。

  查文斌舉劍便沖著那白骨的心窩要刺下,但是在劍即將穿透那件青色的壽衣之時,他分明看見了那白骨的眼窩邊出現了一滴淚珠。

  他猶豫了,有的人死之後,確實會流淚,但那淚卻奇苦無比,按照他們的說法,這叫悔恨淚。

  查文斌歎了一口氣說道:“罷了,你既已知悔悟,我也不必再做殺生,安心去吧。”收起劍,緩緩的重新推上那棺蓋,那滴淚終于滑落。

  地上到處散落的都是他的東西,大印、香紙,蠟燭,硯台,還有那些平日里做法事的家伙事,他都一一重新理了起來。

  又從那已經破爛不堪的八卦袋里翻出了兩塊干糧給碼在棺材前面,一邊點上一根蠟燭,棺前插了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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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掏了好久才從袖子里掏出辟邪鈴,抓了一把紙錢揚空一撒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段往生咒念完,查文斌有些自嘲的看著自己那身已經沾滿血汙的袍子,他這樣念咒其實是對三清的不尊重。按照道門的規矩,做法事前需齋戒三日,沐浴更衣,不過眼下是沒這條件了,只好湊合著用,也算是送他一程吧。

  辦完這樁子事兒,他就准備帶著超子他們出去,此地現在亡魂已破,風水已去了大半,只要走的時候毀了那株“攝魂草”,要不了多久,就會成為一片廢墟。

  兩間材料一致的屋子,一間有人住,一間沒有人住。有人住的也是偶爾做做打掃和整理,那間屋子即便過了百年還能屹立在風雨中。而那間沒有人住的屋子,整日大門緊閉,要不了多久,大梁便會斷了,屋子也就塌了。

  在陽宅中,這就是人氣,一份人家只要有煙火,就會有人氣,屋子才會堅固,家人才會興旺。沒了人氣,同樣一根梁便會早早的折斷。

  陽宅如此,陰宅也是如此。凡是被活人在封堆之後再進過的墓,沾了陽氣,要不了多久,里面便會一片狼藉。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古墓在打開之後的頭幾天內里面的陪葬品還光亮如新,但拿出來一曬,就成了一包粉末,那是因為它們甯可把東西毀了也不願讓人帶走。所以,那些來路不明的古玩,最好別輕易在臥室里擺放。很多陪葬品都與墓主人生前有著極為特殊的關系,也帶著它們的怨念,這也東西沒經過處理,往往反而會給人招來災禍。

  現在查文斌就遇到了這樣一件事,在地上那枚太陽輪的身邊又多了一件東西,這件東西明眼人都能看出不簡單,因為這是另外一個輪子。

  這兩個青銅輪型器物,無論是尺寸、形狀還是構造和用料都如出一轍,更加讓他詫異的是,這枚多出來的輪子中間是一輪彎月。

  他也不知道這枚青銅輪從何而來,它就那樣和太陽輪並排放在自己的身後,這是在他准備走的時候才看見的。

  來的時候,絕對沒有這玩意。查文斌拾起那枚月亮輪在手掌上掂量了一下,發現和太陽輪的重量相差無幾。這兩件東西怎麼看都是出自同一位人之手,但是一件發現于四川盆地,一件卻憑空從北國邊疆的大山深處冒出。

  古人設計器物,比較講究一個成對,比如龍和鳳。這日和月自古就是傳說最多的兩處地方,出現的頻率也是相當高,但這兩者出現的地域跨度也太大了,難不成這里和蘄封山之間還有什麼聯系?

  查文斌回頭看了一眼那棺材,這太陽輪是從蘄封山一口青銅棺里撈出來的,那麼這月亮輪難道是從?但是仍憑他如何回憶,腦子里只有看見那人背對著自己坐起的模樣,接下來的事兒怎麼想都沒有印象了。

  兩塊銅疙瘩上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都出現了血色的紋路,這些紋路像是被鑲嵌進去了一般,便不是簡單的附著在表面。聯想起棺材被打開時出現的天狗食月異象,查文斌決定還是把它們都帶走,既然放在這里等自己來拿,那自己便拿了。

  “文斌哥。”這是卓雄的聲音,他抬頭一看,不知何時,那兩小子都醒了,正互相攙扶著向自己走來。

  “你身上的血?出什麼事兒了嗎?”超子焦急的問道。

  查文斌見二人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便也不做解釋,指著前方說道:“出去吧,從哪來的還從哪里回,他們在外面該等急了。”

  “那這里?”卓雄看見了不遠處還亮著的香燭和一地的紙錢。

  “沒事了,出去後忘了這里,我們走吧。”三人互相攙扶著走向下來時的那個洞口。查文斌是最後一個上去的,在腦袋探進洞的那一刻,他又重新退了回來,再看了一眼那棺材,卻見到那棺材之上有一個人影正在笑呵呵的看著自己,而這個人的臉也和自己一模一樣,只是少了一對眼珠。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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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鬧凶

  三人上到二層墓道,又得重新等那九宮八卦複原位,三人又耽誤了會兒才重新爬出那個出口。

  “外面的空氣真好。”這是超子的腦袋探出來說的第一句話,緊接著他那永遠是處于興奮狀態的男高音響起,“老王,大塊頭,我們出來啦!”

  這最後一個“啦”字在空蕩蕩的地下空間里傳來陣陣回聲。要擱在以前,老王那招牌式的笑呵呵就應該響起了,可今兒到好,沒半點動靜。這超子把頭往下一探,好家伙,老王正躺在一片已經干涸的血跡之中,那大半個臉全是紅啊。

  他是第一個出來的,急忙往洞里喊了聲:“老王出事了!”,抓住登山索刺溜一下便到了底,他們兩個也緊隨其後。抱起老王一探,鼻孔里只有出的氣兒,都快沒進的氣兒了,這麼一大灘血,精壯青年也差不多得報銷。

  本來老王那頭皮帖子地上,血已經凝固,超子這麼一抱,那後腦勺一個大窟窿立馬又露了出來,汩汩的鮮血繼續往外冒著。

  超子趕緊把自己外套一把脫了下來給捂上,查文斌匆匆從那已經破的差不多的八卦袋里掏出個香爐來。擰開爐子,抓了一把香灰就往老王那傷口上一悶,再從已經破爛的道袍上撕了幾條布條子給他纏上說道:“超子趕緊的給他打上強心針,然後得快點出去了。”

  基本的醫療措施做完,查文斌這才發現少了一個人,橫肉臉不知道去哪了!

  因為害怕他也出事了,叮囑了超子看好老王,便喊了卓雄私下去尋。這個地方空間本來就不大,查文斌連吼帶喊的一圈下來連個人影都沒看著,等他倆再次回到起點一看,超子的背後正站著一個背影高大的男子,他的手上正捏著一塊鵝卵石高高舉起,正欲朝著超子的後腦勺拍去。

  “大塊頭!”查文斌也急了。一聲喊叫過後,超子聽到便轉過臉來,看到一塊飯盆大小的青色石頭“呼呼”得朝著自己門面襲來,一時間竟也懵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見“呯”得一聲槍響,橫肉臉的手臂隨即爆起一朵血花。殺傷力巨大的沙鷹幾乎要廢掉了他整只手臂。橫肉臉那半邊手膀子立馬往地上一掛,手上那塊大石頭也“咕嚕”一聲跌到地上。

  超子眼疾手快,放下老王,一個標准的擒拿手就扣住了橫肉臉的手腕,以他在軍隊里的經曆,這一手下去,橫肉臉必定拿下。可沒想到就這麼一只手的橫肉臉,把那銅壺大小的腦袋朝著超子頭上狠狠一砸,“咚”得一聲,超子便搖搖晃晃的倒在了地上。

  “你瘋了嗎?再動,我真的要開槍了!”卓雄吼道,他是從那個地方來的,是爺爺身邊最親的人,那麼也就是自己最親的人,所以剛才那一槍,他是貼著橫肉臉的皮打過去的,並沒有擊中他的骨頭。

  橫肉臉背著他們一陣笑咯咯的聲音傳來,那笑聲讓人頭皮都要發麻了。豁然他轉過身來,那條垂下的手臂上一縷鮮血正在滴答滴答的流向地面,他面無表情的頓到地上,隨手又撿起一塊大石頭朝著查文斌他們慢慢走來。


  這兩方人馬相隔不過十來米,這種距離,以橫肉臉的沖擊力,也就是一眨眼便能殺到跟前,但卓雄手上的槍絕對有把握在他動手前先響起。

  “卓雄,別亂動,他不是大塊頭兄弟,大塊頭兄弟的眼神不是這個樣,這是一雙要殺人的眼。”查文斌發現橫肉臉那原本清澈通透的眼睛此時露出一股凶光,若他真的是這樣的人,那一日也絕對不可能堵住那個招魂幡,所以查文斌在心里盤算著這小子八成是中招了。

  “那怎麼辦?要說打,就算超子在,我們三個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卓雄深知橫肉臉的蠻力,那絕對不是他們幾個的身軀能夠扛得住,當日就連那望月一木都吃不了他一個照面,自己不開槍又有幾成把握?

  “被附體了,等會兒你想個辦法引開他,他的速度沒你快,身手也沒你敏捷,給我一點時間拖住他,我來想辦法,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傷到他的人。”查文斌快速的在卓雄耳邊交代了一番,然後迅速閃到了一邊。

  橫肉臉見查文斌要逃,便一個加速要去追,卓雄抬手便朝他腳面的地上打了一槍,火星四濺,然後扭頭便跑。這一招果然有用,橫肉臉像是被激怒了,剛才卓雄那一槍已經讓他受了傷,這一下更是把他當做了自己首要的追擊目標。

  在這塊狹小的空間內,卓雄憑借著自己敏捷的身手帶著橫肉臉不停的兜著圈,而查文斌則順著那登山索,一溜煙的重新爬到了棺槨頂上,還收起了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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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這有人被附體,查文斌是不怕的,多半被附體的人都會狂性大發,平時看上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嫗都有可能爆發出比成年男子還要大的力量。但他心里明白,這個地方要是有人鬧這個凶,便不是開玩笑的。為什麼?因為這棺槨上那株明晃晃的攝魂草還在呢,有哪個鬼魂能在這東西跟前游蕩,就是個小陰差過來,也一並被鎖進那棺材了。

  所以可能性有一個:這東西根本不怕攝魂草,那可就不是一般的鬧凶了!

  雖然橫肉臉一直在追著卓雄,但他每每經過這查文斌下面的時候,總會抬起頭看一眼,這時候卓雄就會朝著他跟前放上一槍,吸引他的注意力。

  這正常人跑起來時會消耗體力的,但是被附體的人不會,即使到最後到了身體極限,他只會活活累死,但不會表現出絲毫的示弱。好在卓雄那也是練家子出身,這玩命的跑卻也讓他喘氣如牛了,可那橫肉臉依舊拿了塊石頭跑得“呼呼”作響,再這樣下去,還真不知道是被他給砸死還是先被卓雄給打死。

  蹲在那上面的查文斌可也一刻都沒閑著,雖然那八卦袋已經破爛了,但好東西都還在。他鋪開一張黑色的符紙,擺上硯台,取出那竿子毛筆,直接撕開一袋子黑狗血拌上那朱砂就畫了起來。

  落符完畢,又從兜里掏出一塊黑漆漆的不知道啥玩意兒的東西含在自己嘴上,把那條手工搓起的麻繩系在自己腰上,右手提著一面八卦鏡,順著那登山索溜到了離地面三米高的地方侯著。

  等到卓雄再次出現在下方的時候,他那臉色都開始發青了,連續的沖刺跑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但橫肉臉緊隨其後。查文斌瞅准了機會,從那繩索上往下一跳,不偏不倚的剛好騎在了橫肉臉的脖子上,雙腿一個老樹盤根死死的夾住。橫肉臉見自己被偷襲,反應倒是相當不慢,順勢就掄起了自己手上那大石頭朝著查文斌的腿上砸去。


  好在這關鍵時刻,還是卓雄,又是一槍,打中了橫肉臉的另一只手,這下子他算是兩只手都掛了。查文斌可沒閑著,拿出麻繩往橫肉臉的脖子上一纏,然後從橫肉臉的後背一個倒掛金鉤下來,迅速在他的腳踝上又纏了“8”字結,雙手往地上一撐,打了滾兒,這才落了地。

  落地之後,他手上還牽著那麻繩,背對著橫肉臉把繩子抗在自己肩膀上便使了最大的力氣往前一沖,“轟”得一聲,橫肉臉那無比巨大的身子狠狠的砸在了地面。

  麻繩又叫做捆仙繩,據說那魯班發明的墨斗能夠治住棺材里面的僵尸,這麻繩呢就專門用來捆住被附體的人,訣竅就在捆的位置。

  查文斌見一擊已成,拖著麻繩迅速跑了回去大喊道:“按住他的頭!”

  卓雄哪里敢不從,一個餓虎撲食,用盡了自己的力氣把橫肉臉那個碩大的頭死死勒住,又將整個身子壓到他的身上,這才算是勉強按住了這小子。

  查文斌將那麻繩每隔一段就打上一個特殊的結,然後找到橫肉臉身上一個特定的部位捆下去。結一共打了七個,應對的穴位分別是橫肉臉氣魄所在的位置,剩余的繩子也讓他一通亂捆,就差沒把他捆成個粽子了。

  忙完這一些,兩個人已經是累的滿頭大汗,尤其是卓雄,喘口氣嗓子里面都開始疼。可那橫肉臉還跟殺豬一樣使勁的在掙紮,地上很快就被他刨出一個大坑來。

  “翻過他的身子,再敲開他的嘴!”查文斌摸出那個黑漆漆的東西說道。

  待卓雄把橫肉臉翻了個邊,這家伙的臉上那是一點好皮都沒了,全是跟在這石頭上蹭的,鮮血淋漓,加上他這股子凶勁,那還就是一個殺神下凡了。

  卓雄兩個手指掐住橫肉臉的腮幫子,一個使勁兒,他一吃痛,嘴巴便張開了,查文斌趁機把那東西就給他塞了進去,然後又從身上這件破道袍上撕了一條下來捆住了橫肉臉的嘴。

  干到這里,他才微微坐下,喘了口氣說:“你先去看看超子咋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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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魑魅

  這超子倒還算沒有大礙,讓卓雄給掐了會兒人中便醒了,只是醒來覺得腦袋發暈,眼冒金星,看樣子輕微腦震蕩是沒得跑了。

  雖然超子嘴上叫囂著要去把橫肉臉給削了,但這會兒也只能無奈的坐在老王跟頭,因為他發現自己只要一想站起來,心里便犯惡心。

  等到卓雄再回去,查文斌已經用香灰把橫肉臉兩個傷口進行了簡單的包紮。好在這兩槍打的極准,都沒有擊中骨頭,可沙鷹的威力還是太強,幾乎是貼著骨頭,橫肉臉那半個強壯的手臂肌肉幾乎都被轟沒了。

  這走都准備走,拉上這三病號,攤到查文斌的頭上,他也只好盡力而為。若是普通人受了如此重傷,恐怕早就疼暈過去了,可那橫肉臉就在地上拼命,一副要弄個你死我活的樣子。

  “卓雄,你把他看好,要還得要弄會兒。”查文斌剪開一袋子黑狗血,那股血腥味就飄了出來,橫肉臉聞到這個味,眼珠子都要瞪得爆出來了,雖然身子還被捆著,但那股子狠勁兒還是讓卓雄壓在他身上覺得十分吃力。

  到現在為止,查文斌只是確定這小子是在鬧凶,鬧的什麼凶完全還不知道。中指沾了點黑狗血,往橫肉臉那已經皮肉模糊的額頭上使勁的一抹,那小子立馬叫的跟殺豬一般,要不是嘴里塞著東西,估計這會兒都能喊破天了。

  他的身上常年還帶著另外一個東西,一個白瓷的小淨瓶,上面用塞子塞著,外面還用厚厚一層的破棉絮里拆出來的棉花包著。這里面的東西就是牛淚,中國有句成語叫做殺雞焉用牛刀,其實真正的殺牛高手用的刀可比殺雞的要小得多。

  這牛啊,是很通人性的動物,年輕力壯的時候給人耕田干活,任勞任怨,到了干不動了,就會被拖出去宰了賣肉。

  高手怎麼殺牛呢?在外婆家那兒,就有這麼一個高手,每次要宰牛之前都會去喊查文斌,讓他來拿東西。拿什麼呢?就是這牛眼淚。

  殺牛往往是在傍晚進行,據說這一天無論怎麼樣,主人家都不會讓牛再去干活,反而會給它准備上好的草料,讓它吃個飽,算是讓它這輩子里也過上一天好日子。

  到了傍晚呢,主人家便會把牛給牽到村口,在那兒有一棵大樹,就把牛系在那大樹上。這時候,主人家便會背過身子去,有的人還會偷偷的哭,前來圍觀的小孩和婦女通常會被趕回家,那個宰牛的高手便會和查文斌一塊兒過來了。

  宰牛人手上抓著幾把青草送到牛嘴邊,這時候通常牛是不會吃的,然後這宰牛的便開始輕輕撫摸牛的背,把嘴巴貼到牛的耳邊輕輕說上幾句話。過了不一會兒,只見那頭大黃牛便會朝著主人的方向前膝往地上一跪,接著查文斌就馬上把那小淨瓶放到牛的眼角下面,不一會兒那斗大的牛淚珠便滾滾流出。

  接著這牛的脖子後方,便會慢慢隆起一個小包,這時候宰牛人才會打開自己的家伙事兒,取出一把細窄而鋒利的小刀,大小也就水果刀的一半。

  宰牛人一只手摸著那個包,另外一只手就那麼懸空放著,等到牛背上那小包有饅頭大小時,查文斌也接夠了所需要的牛淚。這時候宰牛人便會喊上一聲:“一刀走!”,接著另外一只手上的小刀猛的紮進牛後頸背上的那個小包上,這老牛便立馬一命歸了西。

  這給人做超度不稀奇,但是查文斌卻會給牛做法。據說這牛啊都是這輩子投胎過來給主人家報上輩子的恩,有句話不是叫做下輩子給您做牛做馬嗎,這許下的承諾就要兌現,所以查文斌也會給做個簡單的往生咒送一送,這跟人處了久的動物多少都沾了點人氣兒,農村里頭被動物纏身的事兒也不少見,還有便是自己取了這牛淚,算是還它一個人情。

  因為這牛耿直,老實又忠厚,所以牛的眼淚有一個特殊的用處,那就是能夠看見一些人眼所看不見的東西,特別是那些用道法都看不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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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查文斌就先用食指沾了幾滴牛淚,然後點了根香,這香是祭奠給那頭老黃牛的,意思是借它的眼睛來看點東西。再把那手指上的淚往那香上滴,要滴三滴,沒滴一下,這水和火相遇就發出一聲“呲”的聲音。三滴牛淚下去,那香還在繼續燒著,那就代表著老黃牛肯借你眼睛用一用,要是這香滅了,就是借不到眼了。

  這三滴過後,那香不僅不滅,反而燒的越發旺了。查文斌趕緊又沾了幾滴抹在自己眼皮上,再睜開眼睛一看,那橫肉臉身上被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包著,看不出個所以然,但卻正在死命掙紮。他走到那邊上,索性拿了那剩下的黑狗血往橫肉臉的頭上灑去,這下是惹得他越發掙紮,幾次都險些把卓雄從身上給甩下來。

  這黑狗血曆來就是克制邪氣的東西,慢慢的橫肉臉身上那層黑氣也開始散開,查文斌這才發現他的身上隱約被一圈蔓藤給繞了起來,腳下還被一層老樹根給捆著。那些個蔓藤的頭部長的就像是蛇頭一般,正在努力往外鑽,可是那麻繩卻困住了它們。

  “原來是這東西!”查文斌馬上抄出那張已經畫好的黑符,往那橫肉臉的胸口上一貼,那些個蔓藤便紛紛想往里面鑽,橫肉臉的表情也開始不像之前那樣凶悍,反而成了十分痛苦的樣子。

  卓雄見自己兄弟受苦,趕忙問道:“文斌哥怎麼樣?”

  查文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我行道這麼多年,也是第一次看見這東西,以前只是聽師傅說過有,但也沒親眼見過。這東西叫做魑魅,據說是修了成了精的山神,書上曾經記載過‘始經魑魅之塗,卒踐無人之境’,這東西只會出現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里的,算是成了精的東西。怪不得它不怕攝魂草,說白了就是一樹精。”

  “樹精?樹也能成精?”卓雄只聽老人講過有些動物會成精,比如狐狸和黃鼠狼,還從沒聽過植物也能成。

  “哎,”查文斌歎了口氣道:“這種千年不遇的風水死地,集了太多的陰氣,出這麼個東西也算是造化,就像道觀前面種的樹一樣,聽道聽久了自然也有了門道。在這鬼窩里呆的久了,也自然就成了這等邪物,但是精不同于鬼魂,它無魂無魄,對人的辦法估計還使不上多大用,我剛才這一逼,它勢必是要殺死附體了,事不宜遲,得趕快想辦法了。”

  查文斌把過去那套用在被鬼魂附體的手段先用了一遍,糯米也撒了,狗血也塗了,符紙也燒了,可那橫肉臉不但不見半點好,反而喘氣越來越粗了。查文斌此時眼睛上的牛淚早已干了,匆忙補了幾滴上去一看,橫肉臉的脖子上已經被一層又一層的蔓藤給絞的嚴嚴實實,再不想點辦法,估計很快就要斷氣了。

  給查文斌思考的時間可不多了,因為道家符咒和道法多半是針對人發明的,因為無論是鬼、魂還是神,那都是人的另外一種存在方式。但是這精怪不同,尤其是植物類的,它們無魂無魄,但這麻神既然能困住它,黑狗血也能讓它害怕,那說明還是有一點相通的。

  “樹精、樹精。“查文斌嘴邊不斷念叨著,希望能從哪本典籍里想起點什麼,突然腦袋瓜子一閃:“樹精,木!對了,金克木,這木頭能被柴刀砍斷!”

  說著他立馬拿出七星劍來,朝著橫肉臉的脖子上貼著他的皮膚一劍橫掃過去,只見那些蔓藤紛紛被砍斷,轉瞬間,卓雄就覺得自己的頭頂上散落下一片枯樹枝,也不知是從哪里的。

  查文斌抬頭一看,在離地的頭頂上,是有不少樹藤盤結在那兒。見這招有效,立馬又劈了幾刀,一直到橫肉臉的脖子上再無蔓藤纏繞,他的呼吸才開始平穩起來。

  接著又是朝他身上揮劍,超子在那看著,就覺得查文斌像是個跳大神的,沖著空無一物的橫肉臉身邊一通亂砍,但是地上散落的枯枝卻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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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3 20:25:22 |只看該作者

第189章 出路

  等到橫肉臉的呼吸開始變得通暢,身上那些纏著的蔓藤也不見了,查文斌才解開捆在他嘴上的布條子。

  他那嘴里塞著的那個黑乎乎的東西便是死玉了。死玉就是那種質地很差的普通玉石,需要和金子放在一塊兒埋進泥土里,時間久了,這玉便會發黑,也失去了那種以往玉石特有的光澤。這死玉在民間那是不祥之物,可在道家卻常常拿來做法,用來封鎖髒東西。

  又將那張黑符取下,用火折子點了,繞著橫肉臉的頭頂轉了幾圈,再把那八卦鏡放在他的面前照上幾分鍾。等到他的眼神重新開始散發出以往那種通透,這才讓卓雄扶著他的後背坐起身來,一把拍上,那橫肉臉便吐出了那塊死玉。

  查文斌用紅布條子把這塊非常難看的黑石頭給包了起來,揣進了破袋里。

  接著他便開始嘔吐起來,吐出來的東西有一股樹木腐爛的味道,查文斌又給他灌了些清水,直到吐不出東西的時候,橫肉臉才喊道:“哎喲,這下真舒服了。”

  見自己身上被捆著繩子,老王那一腦殼的血,他還不直到發生了什麼事兒,先前只是覺得心里惡心。查文斌也不隱瞞,便說了他被那魑魅俯身的事,直到自己創下大禍的橫肉臉急忙跟超子道歉,但心里還一直擔心老王的安全。

  查文斌問了才知道,原來是這橫肉臉見他們進了那棺槨許久都沒動靜,便也閑得慌,他塊頭大平時也餓的快。見那頭頂之上有幾個紅色的果子,便順手摘了一個啃了幾口,這後來的事兒他就不知道了。

  料想橫肉臉八成就是這樣中了招,查文斌又重新爬了上去,在橫肉臉的引導下,他果真看見了頭頂的石頭縫里有根蔓藤上掛著紅果子,心里也明白了個七八分。

  往往這墳地里頭結出來的果子是非常誘人的,可是這人還真就不能去吃。一個說法是這東西是那些個小鬼們專門用來引人上當的,還有一個便是這玩意兒是墓主人自己種了給自己吃的,你吃了死人的東西,那不出事才怪。

  但是這個地方不同,查文斌知道這個墓主人肯定沒那麼小氣,需要用果子來害人,這果子完全是憑借這里的風水所生。至陰至邪的地方,孕育出來的東西,那人吃下去能有好才怪呢,他仔細看了看那頭頂全是蔓藤遍布,想必這樹兒在這個地方呆的久了,也因為太充足的邪氣而成了精。

  查文斌下來說了這里面的事兒,超子就琢磨著等會兒出去順便炸了這里,如果攝魂草不除,還不知多少人得遭殃。

  收拾完畢,幾人坐下來吃了點干糧,橫肉臉到底身體好,這麼一番折騰下來這會兒又生龍活虎了。因為老王是他打的,心里有些內疚,所以他一定要背著他出去。超子頭還有點暈,便讓卓雄給扶著走。

  這一行人當初是浩浩蕩蕩進來,經過了無數次的生死劫難,一個個狼狽不堪的准備按原路返回。臨出洞口的時候,超子找了炮眼的位置,讓卓雄塞上炸藥,這鬼地方是不能再讓它繼續留著禍害人了。

  等到他們出來才發現,外面已經是第二天一早了,太陽才沒升起多久,可想他們已經在下面呆了有多久。


  “嘭”得一聲,伴隨著大地的一陣顫抖,地面開始崩裂,古老的墓穴里已是被無數亂石填滿,攝魂草也早也被一同砸下,混合著石塊永遠的埋在了地下。

  查文斌看著遠處騰起的那股沙石,心想著現在就得想辦法找到出路。

  路,其實已經有人為他們找到了。誰?那便是石頭爹。

  既然他能進來,就說明這兒還有另外的路。偵察兵們最擅長的莫過于逆向思維,超子判斷了石頭爹的死亡時間是在他們離開村子後不久,所以這個出口應該離此處不會太遠。

  “按照那個老頭走來的路線,我們原路返還就應該能出去。”超子說道。

  這活兒現在就得交給卓雄了,一個好的偵察兵可以找到半個月之內人活動的痕跡,更別提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腳印、植物被人動過的痕跡,甚至是氣味都可以成為他們的線索。

  臨近中午的時候,在卓雄的帶領下,他們繞到了這片竹林的東邊,一塊被人挪動過的黑色石板留下了幾天前的印跡,卓雄搬開那塊沉甸甸的大石板一個黑漆漆的洞便露了出來。卓雄俯下身子拈了點灰放到鼻子上嗅了嗅,又給超子也聞了聞,兩個人都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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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子說道:“那老頭就是從這里下來的,地上還有火把散落的灰燼味道,沿著這兒走,應該能出去。”

  這個洞口不大,他們三人倒是沒問題,可苦了橫肉臉和昏迷著的老王。兩人硬是把身上的衣服都給剝了精光,才勉強擠了進來。特別是橫肉臉,背上被那些鋒利的石頭給劃的一道道血痕,可這個漢子愣是沒坑一聲。

  這條通道有著明顯的人為開鑿痕跡,里面的空間要比外面大上幾分。這是一個“T”字型的通道,往下是黑漆漆的看不到底,往上也是一樣,但是卓雄說這石頭爹是從上面下來的,所以他們沒必要冒險再去看看下面通向何方了。

  這往上走的路可不那麼平坦,加上又有重傷,隔一會兒他們還得給老王檢查一下,順著這條道,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終于沒有了路。

  又是一塊黑漆漆的石板擋在了前面,這是一條單行的道路,周圍並沒有其它岔路。卓雄和超子拍著胸脯保證石頭爹肯定是從這里下來的,他便用了那匕首去敲石板。

  果然這石板的那頭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聲音,“是空的,被這老頭做了個掩護。”超子這會兒已經好了七八成,便用力去頂,他的力氣倒也不算小,可只能微微頂起一條縫便再也沒動靜了。

  超子回頭看了一眼背著老王的橫肉臉,嘿嘿笑道:“大塊頭,你力氣大,來試試?”


  這個地方只能站一個人,兩個人就沒法兒一塊兒使勁,橫肉臉把老王交給查文斌後勉強擠到前面,用手托著那大石板試了試,深吸一口氣後,“嗯”得一聲猛吼,震得那周圍灰紛紛往下掉。

  什麼叫不是一般人?他橫肉臉很好的作出了解釋,他那脖子瞬間鼓的比腦袋還要粗,那青筋一根根的跟筷子一般全部爆了起來,漲紅的臉,閉著的眼睛,微張還帶著怒吼的嘴巴,讓超子不禁喝道:

  “哎呀媽呀,這完全活脫脫一張飛再世啊!”

  “咯吱吱“的石頭移動聲慢慢傳來,一股冷氣瞬間襲入他們幾人的脖子,所有人都不禁打起了寒顫,唯有橫肉臉額頭上那如黃豆一般大小的汗珠正在“滴答、滴答”往下淌。等到挪出一個半圓,他率先爬了上去,又把下面的人一個個給拉了上去。

  回到這兒的查文斌抬頭一看,真沒想到竟然是這兒!

  一排排的死尸整齊的冰凍在周圍,他們相貌栩栩如生,這不就是那天超子掉進來的冰窟窿麼!

  超子見是這兒,這心里的氣就不打一處來,罵道:“靠,怪不得那老小子說這兒是禁地,還整出個什麼白獐子的鬼故事來唬弄我們,感情就是怕我們找到了這個進口!要知道這里可以下去,咱有必要吃那麼多苦頭麼,別說他現在是死了,就算是沒死,讓我找到了,我也得把這老小子的頭給擰下來!”

  查文斌想讓他少說兩句,這人都死了,恩怨也就一筆勾銷了,不過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兒竟然和那里還能扯上關系,甚至有些後悔當初沒把這里的情況跟老王說,如果他知道或許就能提供點更多的線索了。

  石頭爹下這冰窖子的時候,上面還留著一條草繩,還在那掛著呢,想必是准備給自己出去之後留的退路。超子試了幾把,倒也還算結實,便第一個爬了上去。

  他上去之後,取出登山索丟了下來,又招呼查文斌和橫肉臉先上來,卓雄得留下負責給老王打繩結。這種繩結,他們部隊里都學過,專門用在這種情況下負責把人拉上來又不會傷害到他。

  他們三人一齊在上頭發力,慢慢把老王給吊了上去,卓雄這才開始慢慢往上爬,等爬到一半的時候,他不經意間的一瞥,便停住了。

  查文斌暗道一聲不好,便喊道:“卓雄兄弟,你快點上來,咱們得馬上下山。”

  可卓雄就像聾子一般絲毫沒有反應,眼睛里充滿著複雜的神情,因為他看見了冰凍里有一個赤膊的男人胸口赫然和他一樣紋著一條血紅色的應龍。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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