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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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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夏憶] 最後一個道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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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53:45 |只看該作者

第280章 回歸

  查文斌看著身邊這個孩子,若有所思的問道:“河圖,你知道爺爺為什麼要給你取這個名字嗎?”

  小河圖立馬從查文斌的身邊站了起來,又恭敬的走到他跟前:“爺爺說,傳說中伏羲通過龍馬身上的圖案,畫出了八卦,而那個龍馬身上的圖案就叫做河圖。爺爺還說河圖就是八卦的根,是陰陽的起源,也是道的始祖。”

  摸著河圖的小腦袋,查文斌笑問道:“那你喜歡跟著我學道嗎?”

  只有九歲的孩子,說的話都是不經考慮過的童真,小河圖搖搖頭道:“我不喜歡。”查文斌有些詫異,嘴角的笑容也開始凝固,“但是爺爺說,讓我跟著你學道。”河圖補充道。

  查文斌並沒有責怪這個孩子,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喜歡學道嗎?”

  河圖底下腦袋,看著自己的腳尖,兩只鞋子不停得互相摩擦著,小臉微微開始漲紅。

  看出了這孩子有心事,查文斌自然不會繼續問了:“沒事,不告訴我也沒關系。”

  “我怕。”河圖終于憋出了這麼兩個字。

  “你怕什麼?”

  “我怕那個掛在牆上的老爺爺畫像。”

  查文斌算是明白了,和他一般大的孩子接觸的是卡通人物,是那個時代開始流行的唐老鴨和米老鼠,而他面對的則是一個有些威嚴與莊重的老頭。雖然查文斌也認為這孩子的確有做道士的天賦,但是他終究還是個孩子。

  學做道士,並不是和一般人想的那樣斬妖除魔,畫符念咒大殺四方。道教,作為一個流傳了千年的本土宗教,最為講究的則是一個“悟”字。從基本的道家禮儀開始學起,然後便是各種道家典籍的抄錄和背誦,單調而枯燥的生活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適應的。

  查文斌拍怕河圖的小腦袋:“等你想清楚之前,都可以叫查伯伯,如果哪天你想學道了,就喊我一聲師傅。”

  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背後斜背著一把劍,身上跨著一個破袋子,袋子上繡著八卦圖。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在前頭蹦蹦跳跳,那孩子的手里捧著一個玻璃杯,杯子里頭有一只金色的蝌蚪,這兩個人,很容易讓別人誤認為是父子。

  沒有方向的走,遇到的人也是形形色色。有人笑話他們這都是什麼年代了,打扮成這樣難道是想拍電視劇嘛?也有人會攔住那個男子,詢問他是否會算命解卦;也有把他們當成是一對騙吃騙喝的父子黨,也有人出過高價要買那孩子手中的蝌蚪。

  河圖自從出生便未離開過村子,最遠不過是村東頭的醫務室替爺爺拿藥,他沒有念過書,也沒有穿過新衣服。外面的這一切,給足了這個孩子新鮮感,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外面還有更大的村子。


  查文斌原本是想帶著他去尋訪一些名山大川之中的道觀,每每到了山腳看那些如梭的游人,他便搖搖頭的離開了。道法,講究清修,所以過去那些得道的高人們會選擇那些高聳入云的山巔搭建道觀,又或者是那些常人難以抵達的懸崖峭壁之間。除了風水,更重要的是這些地方遠離人間的煙火,可以落個清靜。現在,這些古老的道觀,全都成了熱鬧非凡的旅游景點,過去那些只有猿猴才能攀登的峭壁之間也多出了用鋼筋和水泥澆築出來的山路。

  忙著賣各種紀念品的人們揮舞著各式從外地批發而來的護身符,美其名曰:這是某某大師開過光的,戴在身上百鬼不近。其實這種出自于浙江義烏批發市場的東西,在查文斌看來還不如一泡童子尿來的慣用。

  他本就是一個鄉間野道士,不去那仙山名川也罷。

  三年後,查文斌帶著河圖到了四川,他想再去看看這一切開始的地方。

  蘄封山下早已是一片狼藉,不再有高聳入云的山巔,不再有氣勢恢宏的仙橋。荒涼和破敗是這里僅剩下的,當初的那個村莊也都毀在了那一次的山崩中,泥石流夾雜著無盡的秘密沖毀了這里的所有。

  不見了那些詭異的義莊,也不見了那口最初的古井,這里甚至再也找不到村莊的痕跡。當地人說河流里面會經常出現白骨,也有人從河里找到了殘缺的青銅器。

  站在這曾經沖出自己的河邊,查文斌從河圖手中接過那一路帶著的玻璃杯,輕輕得將那蝌蚪捧在手心放入水里。“走吧,你終究不是那個老伙計。”

  那蝌蚪則呆在查文斌的手心不停得來回轉著圈,它絲毫不想著只要自己擺動一下尾巴就可以奔向自由的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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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伯,它好像不願意離開咱們。”對于查文斌決定要放生這只蝌蚪,小河圖是不舍的。

  查文斌手掌一收,那蝌蚪便完全落入了水中,站起身來,他的背似乎比一年前要有點彎了,看著那已經塌掉了一半的蘄封山,查文斌歎道:“你終究還是不願意叫我一聲師傅。”

  待查文斌轉身再看的時候,那孩子已經跳入了河中,待他再上來,手掌心里正捧著那只蝌蚪叫道:“師傅、師傅,我又把它抓回來了!”

  “你叫我什麼?”

  “師、師傅......”

  這一刻,查文斌擁有了真正意義的弟子,他想著天正道終于後繼有人了。

  那一夜,他們就睡在山下,這一年多來,河圖跟著查文斌已經習慣了這種風餐露宿的生活。

  當晚,查文斌做了一個夢,他夢到有三個自己坐在山腳下開懷暢飲,高聲談道,而那三個人他也都認識,都見過。具體的夢境,查文斌已經忘記了,他只記得最後,那三人一塊兒並著肩走進了倒塌之前的蘄封山。


  三千年前的銅鈴被再次奏響,數以萬計的人匍匐在這片山腳,恭敬的迎接著他們的王。手持黃金權杖的大祭司並沒有帶著黃金面具,他的嘴里吟唱著遠古而又神秘的歌謠。一只碩大的三足金色蟾蜍早就蹲在王位的旁邊,它等候自己的主人已經整整有三千年了。

  遠去的三個人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靠攏,到了最後,轉身坐下的只剩下一人而已。華麗的青色絲綢披身,來自帝王的威嚴讓他的臣民們把頭顱貼向了地面,在隆隆的歌頌聲中,查文斌放佛看見了屬于那個朝代的盛世。

  人分三魂,相隔獨立,三魂重聚,天人合一!

  這是一個時代的終結,也是一段往事的終結。三魂從相斗到相聚,再次相聚到相依,今天他們要離開了,離開了這個跟自己同是一脈的人,去了他們本來就該去的地方。或許查文斌還不知道,那個能夠斬殺陰差,力敵黃金面具的自己已經徹底不存在了,從今天起,他重新蛻變為了一個普通的道士。

  第二日,夢醒,金色的太陽照滿了整個大地,查文斌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虛弱。這些年,他很少會覺得自己累,總有使不完的力氣,這是好多年來的第一次覺得累。

  來到河邊,打算捧一把水洗洗臉,卻看見水中倒影的自己像是少了一點什麼,可是又說不上來。

  “可能是最近趕路太多了,有點疲乏”他自言自語道,使勁用雙手拍打了一下自己,想清醒一點,卻發現自己的手掌似乎變的柔和起來。

  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的左手,那只如鷹爪一般彎曲的手掌竟然恢複了!手背的皮膚就如新生兒一般的嫰滑,輕輕拂過,他能感覺到了皮膚在呼吸著山里的空氣。

  “咕呱!”這是一聲蛙叫,山間河流里有青蛙聲並不奇怪。

  “師傅、師傅!你快來看啊!”他的背後響起了河圖的歡呼聲,查文斌轉身一看,只見那孩子的手掌心里多了一只金色的小蟾蜍。

  “這是它長大了嗎?小蝌蚪長大了?”河圖有些開心的問道。

  查文斌接過那只蟾蜍,仔細一看,只有三條腿,它的嘴邊和它的祖先一樣有一串白色的銅錢印,而它的背上按照北斗七星排列的七顆金色疙瘩已經微微隆起。

  “咕呱!”那只小蟾蜍叫了一聲,查文斌的臉此刻離它只有不到五公分,那只小蟾蜍突然高高的躍起,然後甩出了自己的舌頭輕輕的掃過查文斌的臉頰。

  “老伙計!”查文斌輕輕的用手指點點了小蟾蜍的鼻尖,它很享受一般的閉上了眼睛。

  一切再次回到了那個開始,當年他也是這般帶著小蟾蜍到此處的吧,如今他已經是正真得道了,接下來的路就只剩下查文斌獨自一人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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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54:13 |只看該作者

第281章 入門

  回到浙西北那個小山村已是三年之後,查家的屋子還在,超子和卓雄的生意已經做的相當成功。

  在查文斌走的那些年里,來找他的人依舊是很多,但是日子久了,大家都知道曾經有一個非常厲害的道士云游去了,最近這一年來找的人已經格外少了。

  當查文斌帶著小河圖回來的時候,超子正捧著一個瓷器跟卓雄在爭論這是花瓶還是夜壺。

  “啪嗒”一聲,那個超子花了不少錢剛從老農收來的瓷瓶摔了個粉碎。

  “文。。。文斌哥?”三人轉眼看著眼前那個有些邋遢,甚至是有些像要飯的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先給燒個熱水澡,有些日子沒洗澡了。”查文斌自嘲般的嗅嗅自己的衣服,一股難聞的餿臭味確實不怎麼雅觀。

  當桶里的水變成黑色的時候,查文斌方才和小河圖一起出來。

  道士最為講究的便是乾淨,因為那些邪物本就被世人稱作為髒東西,過去講究一點的道士在做法前都得沐浴更衣,從頭到腳梳洗一番以示為對神靈的尊重。

  席間,推杯換盞,這三年的離別盡數在杯中之酒。男人,不談感情只論酒杯。一頓午飯從一點鍾吃到了傍晚,待這四個大男人全部趴倒在桌上之後,只剩下一個半大的孩子收拾殘局。

  查文斌回來的消息不脛而走,念著他的人不在少數,沒幾日家里門檻都要被踏破了,來者多半都是些求算命的或者是替孩子看前程的。來的人有的准備著土雞蛋,有的則直接是紅包,但多少這些人全都吃了閉門羹,查文斌對所有的來者都是不見。

  一時間,四下鄉鄰里頭,有的人傳言查文斌收山不做道士了,有的人則說他是在閉門修煉,還有的人說這幾年查文斌得罪的神鬼太多了,前陣子是出去避風頭的。後來我才知道那段時間,查文斌是在閉門傳道。

  道士收徒,頗講究一個緣字。河圖本有道根,有跟在他爺爺身邊那麼多年,身上自然沾染著一股跟別家小孩不同的氣質。道士這個職業,不是人人都能做得,首先第一點,得讓祖師爺認,不然得將來怎麼叫祖師爺保佑你。

  天正道雖說是茅山一脈的偏支,又算不上是什麼大門大派,到了查文斌這一代,也可以用香火凋零來形容了。但是做道士,最講究的便是一個輩分,所以,河圖得拜過祖師爺,上過祖宗香才算是真正入門。

  選了一個黃道吉日,查文斌差超子幾人備了酒菜肉食,香燭紙錢,又用竹子紮了一柄小轎。這轎子做的卻不是給人坐的,下方兩根用黃枯竹做杆,再在那竹子之上用篾紮了一個小頂,大小不過一張床頭櫃。

  櫃子的頂端是仿造涼亭的模樣,用紅紙貼著算是當瓦片,整個轎子上都繞著綠色的紙帶。在那寶鼎的前端,還特地設置了一個空地用來擺放香爐。

  查文斌換上一身全新的紫金道袍,這是托人在省城定做的。腳上一雙登云鞋,方頭黑布白底子,頭戴一云冠方巾,後面還掛著幾道鑲著金線的布片片。左手拿著一只拂塵,右手高舉避邪鈴,身背七星寶劍,這一身裝扮,好不威風,好不瀟灑。

  河圖這一日是早早便起,查文斌早就給他准備了一桶熱水,用艾草沐浴之後,再用柳條擦身,最後得身裹麻布之後方能出門。

  只見查家院子里爆竹“咚”得一聲沖天而起,在查文斌吟誦咒語完畢之後,恭敬得將那師傅的牌位從屋子里頭請了出來,雙膝跪地,又輕輕的放置在那轎子之上。

  三根貢香依次點起之後插在那香爐之上,查文斌牽著小河圖的手,大喊一聲:“起轎!”

  抬轎子的是超子和卓雄,剩下的貢品都由大山一人獨自挑著,目的地是那查家的祖墳山。一路來看熱鬧的人好多,也有膽子小的不敢靠太近,有膽子大的便跟在查文斌的後頭。這一日,查文斌滿面笑容,也不驅趕眾人,沒一會兒這支隊伍就擴大到了半個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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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懂一點的老人說,這是查道士要開壇祭祖了,為的是告知祖師爺門下後繼有人,一時間查道士要收徒的消息傳遍了四鄉八鄰,那就跟過年似得熱鬧非凡。

  大人們圖熱鬧,孩子們則是看新鮮,查家的祖墳山上怕是有多少年都不見這般熱鬧了。大家把他們幾人圍在了中間,全看那查文斌如何收徒了。

  查文斌的師傅馬肅風,號清風道人,天正道第二十六代掌門,如今早已魂歸黃泉。查文斌手持紙錢一疊輕輕揚空一撒喊道:“弟子查文斌今日祭師,還望師尊保我天正一脈香火永存!”

  做道士者,做為重要的便是有一枚屬于自己的印,印章就是道士的身份象征,也是驅邪的利器,有了大印的道士,才算是一個合格的道士。一般來說,一個門派會有一枚象征掌門的大印,為世代相傳,得大印者則為掌門。

  同樣,每個道士在入門之後也都會得到一枚屬于自己的印,這枚印一般是由師傅傳授。有了印才能畫符,有了符才能驅邪做法,印的好壞直接影響到符咒的威力和成效。刻印自然也是一門伙計,這可不是刻蘿蔔章那麼簡單,每刻一筆都會耗廢大量的道力,其中蘊含的神鬼之精需要用盡刻印人的心血。查文斌就是足足花了三個月時間才刻成這麼一方印台,雖然材質不是頂好的,但質量卻不含糊。

  查文斌讓河圖跪在師祖的墳前,又給他點了三根長香。河圖接過香舉過頭頂,恭敬的朝著墳上拜了三拜。

  上完香,接著遞過來的是酒杯,再給祖師爺敬過酒之後,查文斌解開那只大公雞,把它的一只腳用繩子捆著,繩子的另外一頭則綁在河圖的手腕上。

  這里有一個講法叫做師傅領進門,怎麼領呢,就由這只大公雞來領。

  過去人們認為公雞是能夠通靈的,祖師爺能否認徒弟,也全仗著這只大公雞。公雞大概是被吊著的時間太久了,一下地便拼命的撲騰著膀子,扇得河圖一身雞毛,惹的圍觀的眾人一頓哄笑。

  可怪就怪在之後,只見沒過多久,這只大公雞翅膀一拍,縱身跳到了河圖的頭頂之上。那孩子也不敢嚇動,只由得那雞在頭頂上踩著。再過一會兒,那只雞開始不斷的調整著自己的方位,逐漸的把身子移到了正對馬真人的墳墓。不多久,那只雞脖子向上一挺,猛得張開嘴巴一頓大叫。

  查文斌見狀,趕緊上前解開那雞腳上的繩子,公雞抖翅一飛,一躍跳上墳頭,再轉過身來瞧著河圖。

  查文斌再拿給河圖一只碗,碗里頭裝著的是五谷,河圖恭敬的拿著碗也舉過頭頂遞到那公雞的前面。

  公雞低頭看了一會兒河圖,慢騰騰得把腦袋伸進了碗里,每種糧食只啄一粒。共計彎頭五下之後,又再次跳下了墳頭,閃到一邊的草堆里,想必是去尋蟲子了。

  到這里就代表祖師爺算是認了這個徒孫,河圖又換上一身事先為他准備好的道袍,手捧著轎子里頭的靈位站在了隊伍的最前端,帶著大家開始下山。

  這時候,有膽大的人已經開始在抓那只公雞了。這只公雞是可以吃的,而且據說吃到的人還能帶來好運。

  回到家中,查文斌正坐屋內,河圖再給查文斌行三叩大禮,獻過茶碗,接過一枚大印,這便算是真入了門。

  拜過三清,再拜天地,拜五鬼,拜八殿閻羅,十八路神仙河圖都要拜上一番。干這一行的,多求點神比得罪神要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嘛。

  當晚,查家開了十桌宴席,邀請村里人齊聚一堂,一來是為了感謝這些年村里人的照顧,二來也是正式宣告童河圖是他的徒弟。

  天正道,第二十八弟子童河圖就此成為查文斌的關門弟子,查文斌也確實用心去調教他,只是後來沒想到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也讓此事就此成為天正道的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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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54:39 |只看該作者

第282章 落水

  河圖那年不過十二歲的孩子,那時候國家已經強制進行九年制義務教育很多年,所以他也不得不送進了學校。河圖要長我幾歲,可偏偏早些年都給耽擱了,所以他雖然歲數大,卻不得不從頭學起。

  不過好在河圖人天資聰明,原本也識字,白天學習,晚上則跟查文斌學道,就這般的生活大約過了有一月有余。

  河圖所在的小學後面是一片柳樹林,上方則是一石砌成的拱橋,一條小河從柳樹林里穿過,距離學校也不過就二十米遠。

  這學校有點年頭了,清一色的小平房,牆壁上還刷著文革期間的標語。黑色的石棉瓦和斑駁的黃色牆壁送走一代又一代村里人。

  那時候的校園里是沒有玩具的,更加別提現在隨處可見的單雙杆。這里沒有球場,也沒有跑道,地上是孩子們下課沖鋒後留下的塵土飛揚。一個男女共用的廁所,互相用硬木板隔開,一個供孩子們蒸飯的食堂,還有六間教室以及兩間老師們的辦公室。

  因為河圖的年紀比同班級的孩子都要大,個子自然也高,他就落座在了後頭。這教室的後頭有一扇門,門就對著河,那里有一塊淺塘,是村里婦女們洗衣服洗菜的地方,也是這些孩子們下課後的娛樂天堂。

  他的目光很少停留在黑板上,而是經常看著門外的河,雖然跟著查文斌入門不久,但這些年來的耳讀目染也讓這個孩子對于風水有一定的了解。別人拿著鉛筆或學寫字,或畫畫,可這孩子卻在紙上畫這一代的風水圖,作為無神論者的傳播者,光榮的人民教師是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學生在課堂上做這檔子事情的。

  于是乎,查文斌開始作為家長被請到學校里。生活在這里的人多半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可知識分子的骨子里頭就有一股傲氣,用帶著橫掃一切迷信的眼神,查文斌只能告誡河圖在學校里得注意自己的身份。

  離查文斌他們村十里開外有一個小村落,大約二三十戶人家,這里原本盛產山核桃,靠山吃山的人們便在此地定居逐漸形成了一個村。這個村原本也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學校,可是那些年已經開始了計劃生育,每家每戶只准生一個孩子的政策下,這個村的後繼人口顯得有些單薄了。

  到了與我年紀相仿的那一輩,他們村只剩下三個男孩子需要讀書。原本那村里也有一個代課女老師,後來嫁了人,出了山,這里的學生們便沒了老師。省城畢業的大學生們哪肯進那座位于半山腰的破學校,有經驗的老師也是越發不願意往那里調,後來主管教育的人腦袋一拍,撤了那小學,和查文斌他們村的那個學校進行合並,于是那所小學里僅剩下的三個男孩子來到了山下。

  這兩個村相聚十里地,並且都是山路,期間沒有一戶人家,更加別提有路燈了。夏天孩子們起得早來上學倒還說的過去,可是到了冬天山里黑的早,山路又容易結冰,上學就成了困難事。誰家都指望自己子女有出息,通過讀書跳出農門似乎是他們唯一的選擇,在權衡後經過幾方商量,這三個男孩子給安排住校。

  那時候學校里頭是沒有生活老師的,農村小學的教師們除了一天的課程之外,晚上回到家還得忙田地里的農活,誰也沒空管這些孩子,這任務就落到了替學校看門並且負責食堂的一位老大爺身上。


  因為沒有宿舍,孩子們就擠在一間堆放雜物的屋子里,幾張舊門板拼湊成的床就是這里唯一的家具。

  因為年紀尚小,這些孩子基本維持在一周回家一次的頻率,大部分的時間里由那位老大爺負責照看。老人的作息規律畢竟不能和這些賊精的小毛孩子比,剛開始,這三個孩子還挺老實的按時睡覺,沒過幾天,那股子新鮮勁立馬讓他們對這個新環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八九歲大的男孩,哪里有那麼容易消停,不是今天溜進教室搞破壞就是明天把青蛙塞進校長室,學校里對這三個孩子很是頭疼卻又無可奈何。

  十月份的天氣,山里已經有些涼了,這三個猴崽子在放晚學後跑到河邊洗澡。那個小河塘里的水對于大人們來說是不深的,也就齊個人腰,可對于這些屁點大的娃娃來說,還是一塊危險區域。

  那一天說來也巧,食堂老大爺被他女兒接回去吃晚飯了,說是家里來了遠方客人。這下這仨孩子是徹底沒了約束,使勁折騰。那個點恰好又是飯點,無點多鍾的光景,鄉下人都是收工吃飯的點,所以學校周邊也鮮有人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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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男娃娃脫的一絲不掛爭先恐後的跳進水里,一開始他們還有點顧忌水深,只是在外圍的區域玩耍,隨著互相的水仗一浪高過一浪,其中一個孩子被另外兩個夾擊逐漸退向了深水區。

  這個由人工築壩用來洗菜的小潭子從來就沒有在當地人的眼里成為危險過,可這一刻它卻不折不扣的成為了吞噬生命的黑洞。

  這個水潭總體是漏斗形,四周因為河沙的關系踩上去並不知深淺,中間部分是光溜溜的大石壁,其中一個孩子現在就站在河沙和石壁的交界處。隨著其中一個孩子大笑著把手中的河水拍了過去,那個孩子往後退了一步卻發現腳下一空,接著便是大口的河水往他的嘴里灌去。

  掙紮,這是對于一個在慌亂中落水者的唯一反應,這幾個孩子沒有一個會游泳,因為他們從小生活的位于山腰間的那個村落里根本沒有一條像樣的河流。

  當另外兩個看到有同伴落水後,起先還是開心的大笑,後來當他們發現同伴的腦袋已經完全沒入水線之後,只剩下一雙手掌還在艱難的露出水面,他們慌了。

  因為害怕事情敗露會被家里人責罵,這兩個孩子並沒有第一時間沖上岸找大人幫忙,即使是距離這條河不到二十米就有幾戶人家。其實,這時候只需要來一個大人就可以站在河里單手提起他們的同伴,可是對于當時的他們而言,似乎更加相信自己的手。


  對于同樣不會游泳的人來說,去救一個落水者不過是徒添另外落水者罷了。可是他們還太小了,不懂得其中的道理,救人是他們現在唯一充斥在大腦里的信號。

  于是,一個孩子走進了深水區,第二個孩子也走進了深水區,落水的孩子們互相抓著他們能抓到的所有東西,那便是對方的手腳和身體。

  悲劇,就是這樣發生了。在一個不足十平方米,最深處不過一米五的小水潭里,三個孩子再也沒有爬上來。

  離著他們最近的人們還是家里吃著冒熱氣的菜,男人們開始倒上一點白酒,女人們則打罵著自己的娃娃沒有吃乾淨碗里的飯,沒有人注意到一路之隔河里三條鮮活的生命就此消失。。。。。。

  當一個女人到河邊趕鴨子的時候,天還沒大黑,河面飄著幾團衣服,女人還以為是上游誰家的衣服落下了。當她發現似乎那些衣服的下方還隱藏著手腳後,女人瘋狂的沖向了岸邊,沖向了自己的家中。

  幾乎是全村的人全部到齊了,包括上頭那個半山腰的村,男人們抱著冷冰冰的孩子尸體發呆,女人們拉扯著娃娃的衣服哭得昏天喊地。

  因為那所學校並不具備寄宿制學校的基本條件,所以這件事如果放到現在絕對是重大校園安全事故。可是在那個年代,在法制觀念相對落後的農村,還是有人為了頭頂的烏紗帽偷偷用另外一種方式悄悄解決了這個難題,那個看門兼食堂的老大爺作為替罪羊成為家長們怒氣宣泄的對象。

  有人開始說半夜里經過那道石拱橋能夠聽到下面有孩子的嬉鬧聲,也有人說在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親眼看見有三個孩子渾身濕漉漉的坐在河邊哭泣。

  一下子死了三個學生娃,那所學校沒有人敢去上學了,女人們也不敢在河邊洗菜洗衣了,生活在下游的人們開始靠井水為生,尤其是住在那河邊的幾戶人家據說晚上經常可以聽到有孩子在河里喊救命。一時間,整個人心惶惶,各種要索命的傳言漫天飛舞,大人們都把自己孩子鎖在家里不讓出門,唯恐做了替死鬼。

  查文斌的出山,不是村里人喊的,也不是他主動的,而是縣里某個高官被整的沒辦法後再金館長的陪同下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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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釣水鬼(一)

  此次落水事件,對于村里人來說不是一件小事,查文斌原本有意開始慢慢淡出人們的視線,可是無奈之下只好再度出山。

  三個小孩里頭有兩個是堂兄弟,年少夭折的孩子,尤其是這種橫死的,說不上凶,但是卻也麻煩。孩子貪玩的天性注定了他們死後依舊,也許他們在找同伴的時候就盯上了村里某戶人家的孩子,其實他們本沒有害人之心,可這無心之舉卻會要了別人的姓名。

  因為事發已經大約過了半個月,落水的孩子也都被家里人帶走安葬。一般小孩的過世是不會擺白事的,通常都是自家人悄悄挖個坑給埋了,因為自古就沒有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道理。

  三個新立起的小土包便是矗立在那個半山腰村子的對面,也許再過十年,剩下的就只是荒草了。

  那所學校查文斌是知道的,村里人都是從那兒過來的,那個地方的風水如河圖所言確實不怎麼好。

  河道在此處是一個半月形,中間形成了一個水潭,這在風水學上被也被成為殺人潭。月牙似刀,水潭則是落頭處,若是沒那石橋和成片的柳樹倒也無妨。

  那道石拱橋恰好連接著通向學校的小路,橋本屬陰,俗話說白天給人走,晚上給鬼過。所以老一輩的人經常會叮囑夏天那些在橋上納涼的人們,讓他們別超過十二點一定得回家。村子里沒有特別好的地方可以幽會,大夏天的後半夜經常會有小情侶們在橋上談戀愛,但凡是在橋上私定終身的,多半以後會有一些劫難。

  特別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橋,就非常容易出事,橋下終年曬不到太陽,又受水流影響,所以橋底是非常陰冷的,再加上河口多半又是迎風面,所以這些地方都是髒東西們的最愛。

  柳樹條如果折下來能夠有驅鬼的作用,一些跳大神的經常會用柳條抽打那些看似被附體的人,但是柳樹本身卻是屬極陰的。柳樹多半是栽種在河邊,水屬陰,聚陰而生的柳樹自然免不了沾上陰氣,過去柳樹林都是成片的,那些個地方白天看似風景如畫,可晚上要你進去呆著,八成是會遇到你不想遇到的東西的。

  越老的柳樹越發厲害,那些歪著脖子,殘缺著身體的柳樹,樹皮開裂,樹根盤根交錯,如果拿掉那被詩人稱頌的柳枝之後,它不會有半點美感,所以柳樹林也被稱作是聚陰地。

  學校旁的那塊柳樹林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人種下的,很早的時候林子里死過一個人,那人跟查文斌還要大上十來歲。

  柳樹很容易被蛀空,這片林子里最大的柳樹能兩人合抱,曾經村子里頭有一個腦袋有問題的人大冬天的爬進了其中一個樹洞里睡覺,結果當家里人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是大雪融化後,他就跟鑽進了冰箱里的一般,活活凍死。

  河圖在學校里的時候就覺得這地的風水不咋滴,回去後也跟查文斌說過。但是查文斌跟他的解釋是,此處設立一個學校確是恰好。風水學上認為學校是正的象征,莘莘學子們的朗朗讀書聲是最積極向上的代表,可以壓倒一切,用來鎮壓這種風水歪地是再也合適不過的,沒想到終究還是出了問題。

  古老的石拱橋上已經沒有人敢來坐著了,十月下旬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涼,查文斌受人所托准備做一場法事。一大早,那幾個落水孩子的家長便提著各種禮品來到查家,他們希望這位久不出山的道爺能夠超度一下死去的孩子。

  查文斌不斷沒有超度,而且干了一樣讓這些家長非常接受不了的事,那就是把這些埋進土里不過半月的孩子尸首全給挖起來。這件事幾乎遭到了所有家長的反對,但是查文斌說如果你們不肯挖,那麼這法事他也不會做。

  雖然查文斌的名號是響徹千里的,他的事跡別說村子里,就是省城里頭也廣有流傳,為了盡早息事甯人,不停得有人去給家長們做功課,但是家長們實在想不通查文斌這麼做的道理。

  最後查文斌只說了一句話:“你們要是想讓自己的孩子在水里浸泡一輩子,那就別挖!如果不信你們打開墳墓瞧瞧,看看里面的孩子是不是從頭到腳都是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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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最終的轉機是來自于一位家長夜里受到他兒子得托夢,夢中他的兒子站在他跟前,發梢不停得滴著水,衣服上,褲子上,鞋子上,臉上,總之所見之處都是水,那衣服上面的水,怎麼擰都擰不干。

  後來,那位家長第一個打開了墳墓,撬開小棺材一瞧,果真,自家孩子的尸首已經完全被棺液浸泡,尸體正漂在水面上。要知道,墳地可是在山脊背上,這里是不可能有河道的!

  另外兩家聽說情況後,也打開了各家的墳墓,里面的情況基本相同,三個孩子的尸體全部泡在水中,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這些孩子的尸體一點也沒有泡的發脹的感覺,撈起來的時候就跟剛從河里落入一般。

  法事的地點就選擇在那橋上,因為是村里的事情,所以那天來幫忙的人很多,搭台子,設棚子,還有各種看熱鬧的圍著橋上水泄不通,近處的那幾乎人家陽台上屋頂上都站了人。

  河圖那天只是作為一個看客,這是查文斌第一次在他面前開壇做法,他要學的有很多。

  選擇那幾個孩子落水的地方,查文斌讓人在水面上用毛竹紮了一個筏子,並且固定住。筏子上擺著酒肉熟食若干碟,還有兩碗倒頭飯,倒頭飯上插著香,這算是給那三個孩子吃的貢品。

  橋面上也搭著另外一個靈台,同樣也有酒肉貢品倒頭飯,就多了一些蠟燭紙錢和彩紙。橋的西邊已經被清空了人群,那個角落里堆放著的是三個孩子的生前衣物,還有一點玩具和書本。

  有三塊臨時的小木板被放置在靈台上,上面寫著的是這三個孩子的生辰八字,一個大香爐放在前頭,里面東倒西歪的插著孩子們的親人上的香。

  前半夜,查文斌就坐在靈台邊念念經文,每當他搖鈴之後,孩子們的親人則繼續上香。等到十二點左右,超子和卓雄還有大山便開始真正清場了。

  大部分的人都被趕回了家,留下的只有七八個青壯年還有村里的一個負責人,孩子們的家屬只被允許各家留下一人,且只能為男性,其余的則統統被要求關門閉戶。隔著近的那幾家在查文斌的勸說下也不得不抱著被子去親戚家里借宿,看熱鬧誰都喜歡,可聽說要惹黴頭,那一准都跑的比兔子還快。

  臨近開工前,大山搬來酒食,請在場的人們吃喝一番,這些東西都是孩子們的親人拿來的,這也算是幫忙酒。喝了酒,吃了肉,就得替人辦事,不得有退路,這也叫壯膽酒,因為接陰這伙計,一般人是干不了的。

  因為此處本就是聚陰地,孩童落水至此處,怨氣不能散。短時間內充其量也就發出點聲響嚇唬嚇唬路人,時間久了,必成一害,這就需要人為的把怨氣從這兒疏導出來,接引到別處去,這又不同與一般死後的超度,這也叫“釣水鬼”

  溺水而亡後形成的冤魂一般被稱為“水鬼”,死在水中的人幾乎都是投水自殺或者意外而死的,這些人的死都是不甘心的,所以既容易生成冤魂。冤魂不散不去,便會徘徊在淹死的地方,變成水鬼。

  然後它們就在水里耐心的等待,引誘,或者是強迫人落水而死,來當自己的替死鬼,千百年來,水鬼無憂無慮的靠這個方法投胎轉世,擺脫來自地獄的苦難。可是終于有人找出了可以欺騙水鬼,引誘水鬼讓水鬼像釣魚一樣,被釣上來的方法,大家稱這個方法叫“釣水鬼”。

  河圖現在已經脫掉了身上的衣服,按照查文斌的吩咐,身上穿上了一套用桐油紙做的衣服,這玩意有個好處就是防水。河圖的衣服里頭有個暗倉,里面裝著三張查文斌事先寫好的紙符。

  既然是釣,就會有餌,這個餌不是別人,正是查文斌收的徒弟:童河圖!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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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5 11:55:35 |只看該作者

第284章 釣水鬼(二)

  熄滅所有燈光之後,整個村子只見兩處還有光,分別是那橋上搖曳的蠟燭和河里漂浮著的竹排。此時的河圖便在那竹排之上靜靜坐著,他的身邊散落著幾件小孩子們喜歡的玩具,河圖現在就手拿那些玩具並不時發出笑聲。

  天空中掛著半輪明月,河里的漣漪讓倒影著的月光聚不能,散不得。岸上的漢子們靜靜的貓著腰,或盯著竹排,或看著查文斌。

  三個用紙片剪成的小人用細線吊著,查文斌的手中正拿著這些線,他人站在橋上,紙人則垂在水面之上。

  竹排上的蠟燭把這三個紙人的影子拉的好長,偶爾一陣河風吹過,那些影子便舞動起來。換做旁人家的孩子見此情景怕是要嚇的大哭的,可河圖卻很鎮定,今晚他是關鍵。

  那三個孩子河圖在上學的時候也認得,雖無交往,但頗有印象。河水本就不深,月光下,甚至可以看見河底的鵝卵石。

  這幅景象,很難想象出這河底會突然浮出一張臉來沖你微微一笑吧?

  若是一張臉也就罷了,可河圖現在面對的確是三張因為長期水浸泡過後發脹的臉。這三張臉已經完全扭曲變形,因為皮膚過度吸水造成的水腫和慘白讓人覺得有些不寒而栗。

  不知何時起,頭頂的烏云已經漸漸蓋住了那半輪殘月,河面的威風也悄悄停止。

  紅色的蠟燭燃燒的火苗“撲撲”向上竄著,也不知道是哪一支香燃燒後留在上面的香灰突然折斷掉進了水里。“噗嗤”一聲,火與水的接觸,一團烏黑的頭發開始慢慢出現了。

  河圖輕瞟了一眼,很明顯他已經看到了,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很快他便又鎮定了下來,繼續擺弄著手中的玩具。

  一張河圖已經認不出的臉率先貼著水面出現了,這是第一個落水的孩子,接著便是第二張臉和第三張臉。

  他們可能認識這個手拿玩具的哥哥,也可能不認識,不是每個鬼魂都有生前的記憶的。可是他們是孩子化的,依舊有那份童心,玩具這是他們在死後都最放不下的東西。

  山里的孩子是沒有多少機會擁有玩具的,城市商場的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玩具對于他們而言是奢侈品,而現在就在他們的眼前擺放著各種前所未見過的玩具,好玩的天性一下子便被勾起來了。

  “哥哥,可以給我們玩玩嘛?”一個幽幽的聲音在河圖的心中響起,這聲音並不是從耳朵里傳進來的,而是在他的心中有一個孩子跟他發生的對白。

  河圖只是裝作沒聽見,繼續擺弄著手中的東西並不時的發出高興的笑聲。

  水本無形,流到哪里動到哪里,落入而亡的人也是這般,他們很難幻化出平常所講的一些亡魂的樣子。所以在水中出事的人多半在落水前是不會見到任何異樣的,有些落水後但是又被救上來的人回憶他們在水中見到了一些不可思議的東西,比如人臉。

  水鬼只有在水中才能保持形體,也只有在水中他們才能害人,不要小瞧了一個水潭,要淹死人得話,哪怕只是一只臉盆大小都照樣能要你的命。

  只要水鬼上了岸,那幾乎就不可能逃得了道士的手掌心,但是因為它們無形,所以要想上岸就得附在一些東西上,查文斌手中的那三個小人就是為它們而准備的。

  水底下的三張臉互相靠近了一點,嘴巴一張一閉,聽不見它們說什麼,看樣子像是在商討。

  沒過多久,河圖就覺得自己坐著的竹筏開始在搖晃,這股搖晃的力量來自于水底。因為竹筏事先已經被粗繩牢牢固定。河圖去扶了一把那差點被搖下去的燭台,然後輕輕朝水里丟了一枚生雞蛋,瞬間河里開始變的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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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常在江河里跑船的人都知道,如果航行在風平浪靜的水面突然船體開始搖晃,多半是遇到髒東西了,這時候就需要朝水里丟一些貢品。以前的船多半是木質結構的小船,不像現在有大噸位的鋼鐵船,禁不起折騰很容易造成翻船,所以很多跑船的都會在船頭准備著各種祭品,小到雞蛋,大到半熟的豬頭,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只需要把祭品丟下去多半就會立馬消停下來。

  玩具對于這幾個孩子的誘惑顯然是要比雞蛋之類的祭品大得多,沒一會兒,河圖又開始覺得竹筏在晃了,可這回他堅決不動,任憑怎麼折騰,過了沒一會兒,竹筏也消停下來了。

  纏在查文斌指尖的一根線傳來極為細微的一絲抖動,他知道有魚兒要上鉤了!

  靠中間的那個小紙人微微動了一下,接著河圖的身邊便多出了一個孩子,那孩子他認得,名字叫做劉志,是那三個孩子中最小的一個。

  一開始劉志只是拖著腮幫子看著河圖玩,河圖的身邊堆放著不少東西,見河圖好像對他沒有任何反應,他開始膽子大了一點偷偷用小手拿過一個小紙馬。這紙馬的腿和尾巴是有機關連著的,只要拉動那尾巴,它的腿就會不停得動,呈現奔走狀。

  這個叫劉志的孩子明顯是覺得這東西很好玩,窩在橋上的男人們都能聽到那讓人覺得心底發毛的“咯咯”笑聲。

  水底下,還有兩張翹首觀望的臉,他們看到自己的同伴玩的很開心,心底早就按捺不住了,很快查文斌便覺察到另外兩根線上也分別傳來了抖動。

  三個孩子圍坐在竹筏上,身上不停得滴著水,從發梢到泡的發白的腳掌,他們互相爭搶著玩具,互相嬉戲打鬧,如果他們沒有死,這本該是屬于他們的童年。

  查文斌的手開始慢慢的向上提著,只要這三個紙人被完全拉上來,這三個孩子將永遠都回不到水中,前提是在他們不知覺的情況下。只要不出意外,橋上那已經張開口的乾坤袋將是他們最後的歸宿。

  要說不巧吧,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幾乎全村的人都知道今晚此處在做法,所有的人也都被通知回家不要出門,可偏偏有一人漏掉了。

  學校食堂里的那位大爺因為這事出了之後便丟了工作,他不是那個村的人,兒子待他不孝順,家里呆不住。原本以為找份看門的活可以一直過到死,不想卻出了這檔子意外。

  人這心里一煩躁,就喜歡買醉,一旦買醉就容易忘記回家的路。

  他在這個學校已經干了八年了,他早就把這兒當做了自己的家。劣質的白酒喝多了容易上頭,大爺迷迷糊糊的就順著腦子里的印象摸到了這兒。

  那位大爺唱的一口好京劇,平日里就在學校里哼哼,這會兒喝醉了哼得跟個蚊子似得。

  東倒西歪的大爺一手提著酒瓶子,一手在空中比劃著,搖搖晃晃的沖著這橋便過來了。查文斌的眉頭已經皺的很緊了,這種關頭是決計不能被打擾的,可是現在他卻不能喊,一旦喊了驚動下面那幾個孩子,下回想要再釣可就難了。

  不過也就還有五十公分的距離,三張紙人就能到手了。

  也不知是那大爺感覺自己快要到目的地了,還是心里實在憋得慌,突然“嗷”得一聲撂起一嗓子,大半個村子里的人都被他給叫醒了,一時間村里的狗們開始狂叫,不知情的人們紛紛披著衣服准備出門,以為是法事現場出了問題。

  那三個孩子生前本就是歸這大爺管的,一聽是這大爺的聲音,以為自己還是在學校呢,丟下手中的玩具就准備跑。查文斌見勢不妙,雙手拽著細線猛得向上一拉,卻赫然發現到手中的紙人只剩下兩個。著手中另外一個光溜溜的線,查文斌探頭一看,只見其中一個紙人搖搖晃晃的落入了水中。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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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釣水鬼(三)

  查文斌臉色一變,右手快速的把兩個小紙人丟進乾坤袋,左手扶著橋上的欄杆准備一躍而下,只要讓水鬼再入水,想再抓它恐怕就有些難了。

  超子箭步沖向那個大爺,一把捂住他那張酒氣熏天的大嘴,可是為時已晚,鬼有時候確實比人要精。

  說時遲那時快,卻見河圖那小子身子往前一探,伸出手臂貼著水面,手指呈剪刀狀。前有古龍筆下的陸小鳳靈犀一指,今有夏憶文中的童河圖神來一夾!

  那片紙人現在正立于河圖的兩指之間,距離水面不過兩公分的距離,查文斌那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捂住乾坤袋的口子,查文斌順著小路准備前往河邊接應,只要拿了這張紙人,今晚就基本大功告成。

  無奈成也河圖,敗也河圖。

  若是這紙人現在被查文斌捏著,那是決計不會再出半點差池的。不知是查文斌大意了,還是真的是他也無可奈何,接紙人的雖然是他的徒兒,可河圖畢竟才是一個剛入門不過數月的孩子。

  按照正常速度,查文斌從橋上跑到河邊的竹筏不過十步路,就是這麼短短的一小段距離,卻足以發生一個不可改變的結局。

  紙人是用常見的宣紙所剪,又薄又輕,幾乎沒有多少分量,大小也就人的一個巴掌。河圖夾住的部分是紙人的大腿,紙人的腳幾乎就是貼著水面的,只要有哪怕一滴河水拍到紙人上面,這個小鬼立刻就能脫身。

  杯子里的水如果沒有人動,那麼它是會保持平靜的,可這是河里!竹筏本就是浮在水面之上,稍微一動便能激起水暈,只消那麼一個小浪拍來,這後果連查文斌都不敢想。單是水鬼溜了也就罷了,可現在河圖還在水面之上,小鬼發現被戲弄勢必要尋他報複,本就又都是孩子,這個現成的替死鬼上哪里找去?

  唯恐河圖要出意外,查文斌三步並做兩步,換做以前,這類小角色他都不需要開壇,直接收了便是。可自從蘄封山歸來,查文斌發現自己對很多曾經輕而易舉能辦到的事情都做不到了,道法這玩意,說白了沒有一個實質性的東西,只是自己心里頭明白,若讓今天的查文斌去面對陰差,怕是連半點勝算都沒有了。

  河圖也是發現了這點,他有心把手臂微微高高抬起一點,心里想著是盡量讓那紙人離水面遠一點。可是他忘記了兩指之間夾著的只是一張薄紙片,就是手臂那麼輕微的一動,紙人的腰部便往下一彎,當查文斌離竹筏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紙人的腦袋已經接觸到了河水。

  紙片落水,魂歸河流,無影無形,八方難覓。這就好比釣魚的時候,這魚兒在拉離水面的時候脫鉤落水,你要再想重新釣起這條魚,那難度自然不是大了一點半點。

  只見白色的紙人迅速在頭部著水的時候,迅速開始變化,因為紙張具有吸水的作用,一截小小的水印開始迅速向整個紙人的全身蔓延開來,更加讓河圖有些手足無措的是這河水明明是乾淨的,可紙人的顏色卻發生了變化。

  黑!一如墨汁一般的黑色隨之從紙人的頭部開始向下侵蝕,看見這雜耍一般的變化,河圖有點呆立了,眼看那黑色就要蔓延到被他依舊夾在手指中間的部位時,查文斌大喊道:“快扔掉手中那東西!”說完,他已經一個箭步射向了竹筏。

  竹筏哪里承受得了他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筏子猛得向下一沉而後又因為浮力向上一彈,那激起的水花瞬間湧向了河圖的手掌。

  孩子終究是孩子,哪怕是查文斌的一次大吼加上突然這麼一竄,他完全忘記了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當查文斌的手掌拍到河圖的手臂,河水已經將他的手掌完全浸濕,一種近乎是被電擊的感覺瞬間從河圖的手指傳遞到大腦,接著他人一動,以極快的速度雙腿一蹬朝河里紮去。

  一步之遙的距離往往卻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被一個憤怒的水鬼纏住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即使是他的身邊就站著一個曾經橫掃陰差的道士。

  自古但凡水里生的東西,多半是最難弄的。十八層地獄里的哪一個惡鬼見到牛頭馬面都得乖乖的,哪怕你生前是千人斬的陣前大將照樣得低頭。可有個地方確實列外,就是那條忘川河里的冤魂們,這些人跳下去沒有死的,便在河中化作了厲鬼,這些厲鬼就連閻王爺也無可奈何,只因他們在水中。

  水在五行之中是黑色的,因為水的深處暗淡無光,也只有烏云密布之時才會降水。黑色這本就是一個最接近邪惡的顏色,無論是上古還是現代,無論是中國還是歐洲,但凡是有宗教和神話的地方,黑色永遠象征著最為邪惡的勢力。


  水中的秘密太多,生活在陸地上的人們對于這個黑色代表的世界所知道的太少太少了。

  這河原本也不深,可這孩子跳進水中之後一眨眼便不見了蹤跡,此時的月光又再次顯露了出來,河面上不停被拍散的月影訴說著剛才發生的那不平靜的一幕。

  超子現在心中真有想把那老頭一並丟進河里醒酒的沖動,河圖這孩子他們誰都喜歡,生的就是一副靈氣的樣子,這種娃娃即是成道的好苗子,也同樣是惡鬼們最喜歡尋覓的目標。

  查文斌站在竹筏對著水面仔細搜尋,不遠處的人家開始亮起了電燈,聽到動靜的村里人們披著衣服拿著手電都在不遠處圍觀。怕死的心人人都有,但是看熱鬧的絕不嫌多,這就是典型的國人心態。

  超子和卓雄分別從圍觀群眾那找來了輛盞手電,河水很乾淨,所以一眼便能見到低,就這麼一塊巴掌大的地方河圖絕對不會消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那麼唯一看不見的地方很顯而易見便是這塊竹筏的下面!

  大山是直接從橋上跳進水里的,他那坦克一般的身軀一入水,濺起的水花把橋上的蠟燭都給直接拍滅了。胡亂抹了一把眼睛,大山雙手插到竹排的下方,一聲怒吼,原本這竹筏是被綁在兩岸的粗繩固定的,眼下救人要緊,解開繩索的時間足以讓河圖在水里多遇上一點危險。

  查文斌迅速也跳進水中,只聽“蹦”得一聲,食指粗細的繩子應聲而斷,這家伙的力氣絕對不是蓋的。這扇竹筏被大山高高的舉起,然後用力的擲向岸邊。

  原本這竹排是青綠色的,可是這竹排的背面卻看上去是黑色的,因為著急河圖,眾人也沒在意,若是仔細看就會發現那些竹排的背面的確不一般。

  水中,一個少年的背部向上浮著,查文斌一把抱起這孩子便向橋上走,可他卻發現自己的手似乎觸碰到了一些不舒服的東西。

  當河圖的的身體被翻過來的時候,橋上不少圍觀的男人都受不了了。

  螺螄,那種浙江山區河流里最常見的釘螺,文革時期曾經爆發的大規模吸血蟲病就是拜這種釘螺所賜。

  河圖的臉部幾乎看不到肉了,滿眼望去,整個面部到脖子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釘螺,無數只的釘螺緊緊的挨著,它們死死的吸在了河圖的臉上,甚至連耳洞里都爬滿了這種讓人厭惡的生物。

  查文斌幾乎流著眼淚給這孩子去除臉上的釘螺,釘螺實在太多了,只要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上的都布滿了這玩意,似乎整條河的釘螺此刻全部在他身上附著了。這時,超子才發現那竹排的背面也全是這玩意,幾個人七手八腳的給河圖去除釘螺。鼻孔里,嘴巴里,耳洞里,眼皮上,這些該死的釘螺無處不在,它們的吸盤死死的貼著河圖的皮膚,它們就像趕不盡的小鬼,一只連著一只。。。。。。

  底二百八十六章:救徒(一)

  螺,在過去以及現在都是一道尋常的菜,或高湯,或爆炒,配點黃酒嘬上幾口鮮美的螺肉簡直賽神仙。殊不知,螺也是一種冤鬼最好的寄宿主,且為水鬼。我們村有一個中型水庫,過去水庫泄洪發電之後,岸邊便能摸到螺,小時候我也常去,可自從那水庫淹死過人後,整個水庫里幾乎再也看不到一顆螺。

  河圖的身體之上被無數的釘螺密布著,等清除掉臉上的螺一看,這孩子臉色都已經發紫了。超子拿手指一探,這孩子連進出的氣兒都已經沒了,查文斌也不再管這里的事有沒有結束,抄起乾坤袋抱著河圖便往家里沖。

  就是一好的活人被人按在水里呆那麼段時間也給憋壞了,何況河圖還受到了這般的變故。圍觀的人們嚇的不清,也是從那時起,我們的村的人幾乎都不再吃螺螄。

  到家之後的查文斌命大山立馬燒一大鍋熱水,然後在木桶底部鋪上滿滿一層艾草。艾草具有驅邪祛濕的功效,農村不少地區至今在端午節的時候都在門上懸著艾草用來祛除家中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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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草之上依次再是銅錢,中國使用古錢幣的年代久遠去了,現代道士用銅錢來做法也不是選擇任意的一種,而是有講究的。

  一般常用的古錢是“驅邪古錢五帝古錢”。“五帝”是指五個清朝最興旺的皇帝年號“順治”、“康熙”、“雍正”、“乾隆”、“嘉慶”。

  大山燒水的柴火也得是制定的,需要用百年以上樹齡的銀杏,過去我們村里有很多粗大的銀杏樹,弄點枝椏什麼的下來燒水倒也簡單,只是現在這些樹都成了國家保護的“古樹名木”了。銀杏樹可以活幾百年,因為它是在夜間開花,人從來都見不到,所以古人認為它暗藏著某種特殊的力量,因此,在過去鎮宅的符印要用銀杏木刻制,具有震懾不乾淨東西的作用。

  原本為了防止河水打濕身體,特地讓河圖弄了一身用油布紙做的衣服,現在用剪刀剪開一瞧,好家伙,這孩子全身幾乎都布滿了釘螺,那種特殊的腥臭味幾乎布滿了整個屋子,人瞧著既覺得可憐又覺得恐懼。

  一共燒了兩大桶熱水,其中一桶里頭只加了鹽。

  待熱水燒完之後,渾身布滿釘螺的河圖被查文斌小心翼翼的抱進了那加鹽的桶里。那些釘螺吃不住水溫的突然升高,紛紛從河圖的身體上剝落,待河圖被重新從桶里抱出來的時候,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排滿了那些吸盤所致的紅點,這孩子受的罪可想而知。

  那些在桶里的釘螺浸泡在高溫鹽水之中,所以死亡也是一瞬間的事兒。超子和卓雄又按照查文斌的吩咐,把桶里的螺一個不剩的全部撈起來用布包裹好,等會兒他還有用。

  河圖這會兒已經在那個鋪著艾草和銅錢的桶里坐著了,他的眼睛是閉著的。用查文斌的話說,尚有一絲氣息還在游走,用我們的話說就是還沒完全死透。

  查文斌的手中拿著一只葫蘆,這東西就是我們農村里常見那種。等到葫蘆成熟的時候,摘下來,從頂端開一個小口,把里面的肉和籽全部掏出來,然後用開水煮十分鍾,再放到太陽底下暴曬,這種葫蘆過去人們也用來裝酒,但是對于道士而言,它最大的作用便是收邪氣。

  葫蘆有化凶為吉的作用。在中國的古人眼里葫蘆是具有收妖避邪,除厄納福,增進財運等神奇功效的重要寶物。葫蘆的形狀,瓶口小,瓶身大,意為易入難出;用來化病去煞,並有防血光之效。把葫蘆掛在病者的睡床前或擺放在病者的睡側可有利于病人安神養息。葫蘆掛在大門外,則有保屋內人平安的作用。

  現在查文斌用葫蘆灌這桶內的水,然後從河圖的頭頂上往下澆,沒裝一葫蘆水則是把他身上的邪氣往葫蘆里收了幾分,到了後來,一個空葫蘆瓶要想拿起來都能讓人累的氣喘籲籲,而原本這種曬干的葫蘆牢固程度可以和鐵板媲美,現在也在表面布滿了裂紋。

  大約兩個小時以後,查文斌已經癱坐在地上了,桶內的河圖已經閉著眼。

  一開始,這木桶里的水還尚有濃濃的螺螄腥臭,到了這會兒已經只剩下艾草的香味了。

  接著把木桶里頭的水倒光,再起一桶,除了剛才的原料之外,再加上朱砂,並不停保持桶內的溫度。就這般持續到夜里,河圖的臉色才開始微微由紫色轉變成蒼白,身上的紅點印記也都逐漸消退了下去。

  查文斌等人已是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他還不能睡,他還有很多事得接著做。

  查家的大門緊閉,院子里頭一張桌子已經排好,桌子的中間有一個紅色托盤,托盤上是一只熟的豬頭,兩盤疊得很高的饅頭,還有兩碗倒頭飯,以及香燭。

  馬肅風的靈位已經被捧了出來放在桌子的最前端,一張黃底紅字的天師符貼在靈位上,整個桌子上面還鋪著黃色的錦緞,精鍛上面畫著八卦的圖案。

  這陣勢一看便知是要大做法事,為了這個寶貝徒弟,查文斌可以說准備不惜一切代價,祖師爺都被抬出來幫忙了。

  河圖此刻渾身赤裸的平躺在床上,查文斌用毛筆蘸著朱砂在他身上先後畫了七個小圈圈,這七個圈恰好也是人身上的七大穴道。


  道家認為,人有三魂七魄,魄主身體,要保命得先保七魄不散,丟一魄則必定暴病而亡。而七魄要出身體,皆有其對應的穴位,現在被查文斌所圈的那幾個穴位恰是守住七魄的關鍵。

  古人有云:“涵養本源為先,救護命寶為急,一息尚存,皆可複命!”。

  查文斌要做的,便是先開諸葛孔明當年所用的七星續命之法。他曾經用過一次,但卻又不同與今日這回,今日這般的要比之前那次凶險的多。

  七星燈又分內七星和外七星,內七星是以穴位開七星守魄,外七星則是長明燈護命。

  要點長明燈,關鍵並不是擺對位置,而是添那油的方法。長明燈中的油是不可以直接倒入碗中的,而是需要將兩只碗放在一起碰撞,將裝滿油的那只碗中的油晃到另外一只碗里。如果這添加油的辦法錯了或者是油忘記添加了,則命就不能再續下去,一旦無常陰差到來之時,依現在查文斌的能力,是無法阻止他要帶人的。

  所謂七星燈,就是指身內七個大的、關鍵的、能吸收和轉換高維空間生命能量炁光的穴位。這七個穴位,分布在人體,如果站在其左側觀看,就正好是一個斗口朝前下方的北斗七星圖案。其穴位名稱及七星名稱分別是:?

  膻中穴:為貧狼星燈;

  目穴前方虛懸一穴:巨門星燈;

  泥丸穴:為祿存星燈;

  夾脊穴:為文曲星燈;

  命門穴:為廉貞星燈;

  丹田炁穴:為武曲星燈;

  海底穴:為天罡星燈!

  這也是人得本命七穴,構成人身內本命七星燈。孔明當年用外七星斗法以求續命,卻不料被人撞破,續命失敗。他只知道外七星,被人進門吹滅了一盞油燈,卻不知人身體內本就有內七星燈的說法,若是當年他把自己的內七星也給點亮,就是打開大門讓西北風狂吹,燈照舊不會熄滅。

  七星燈所主持的七個穴位,全部是性命關鍵所在。丹經有云:由此向上一著,千聖秘而不傳,後世學徒所以罕聞、罕遇。人若明得此竅,真可以奪神功,改天命。

  七星燈法用于添油接命,是以宇宙間靈光靈炁為油,以聚靈法之采聚為添,以存想、內觀寂照為接。先點內內七星,也叫回光內照,再點外七星,也叫回光返照。通常人在病危之後忽然有一天會身體有明顯好轉的跡象,要吃要喝,家里人都以為是好事,但是通常懂門道的老人會說這人怕是不行了,這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之後不久通常這人變會歸天,外七星就是盡量延長這個回光返照的時間,當年諸葛就是想依次續命,不料陣法被破。

  外七星一點,則就需要查文斌再規定時間內,拿回河圖所丟的那一魂,既趕在陰差來臨之前讓魂歸位,若不然,回光返照結束之後則一命嗚呼。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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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救徒

  七盞油燈繞著河圖全部點燃,屋內門窗緊閉,不得進入半點光線。查文斌席地而坐,雙腿盤膝,放置一根招魂幡橫臥與腿上。

  外七星可用明火點燃,內七星則就只能用意念了,有點類似與中醫上所講的打通某些經脈。這在道家七星續命法上也被稱為由武火階段開始進入文火階段,依次序將此七星本命燈點燃,然後充分消化、吸收所采聚的炁光之同,既讓河圖的身體可以吸收外七星回光時的力量。

  點燈需要順著七星斗罡的順序,先意守膻中穴,再意守天目穴前虛懸之一穴,接著意守泥丸穴,最後再守夾脊、命門、炁穴、陰蹺余下四穴。

  這些穴位中,夾脊穴是最為關鍵的穴位,電燈成敗也就看此穴能否順利成事。在道法的修煉中有這麼一句名言是:“夾脊雙關透頂門,修行徑路此為尊!”古人對于這個穴位曾說:以其上通天谷,下達尾閭,中通心腎,召攝靈陽,救護命寶,此非修行徑路而何?足以見得夾脊穴乃是人體穴位的重中之重,也是七魄所在的關鍵位置,此穴若是傷了,人非死即傷,即使得救,免不了落個終生癱瘓的下場。

  道家陣法並不是單純的憑空想象出來,而是根據大自然的變化和人體的結構,用自然的力量去刺激身體的自我修複或者激發身體的潛能。

  夾脊穴,不是指淺表皮膚下,而是指深層脊髓內為中心的一片區域。在七斗星位上,此處也正處在文曲星位,文曲星乃是北斗星之樞星,整個北斗的轉動,都以此星為中心。夾背穴在人體之重要位置也從此星位中可見一斑。

  查文斌坐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然後杵著招魂幡站了起來,伸出左邊手掌,用朱砂筆在手掌中心畫下北斗七星,然後右手對准河圖的夾脊穴按了下去。

  左手拇指迅速將掌心七個點連續點上一遍之後,重重的用指尖再掐准文曲星位,雙眼逐漸開始閉上。所謂的用意念點火,在道家也叫做執念,說白了就是腦子里頭幻想把這個穴位用火點燃,有點跟氣功里頭的引導真氣在自己體內行走差不多。要想點燃內七星,沒有一定的道家功底是不可能的,這也是道士們經常打坐靜修帶來的好處,他們的精神力遠比普通人要強大的多。

  因為人身上是不可能直接出現火光的,如何判斷一盞燈有沒有被點燃的關鍵便是感知皮膚上的溫度變化。當查文斌察覺到自己的右手掌心溫度開始逐漸升高,一直到後來放上去有點吃不住燙的時候,他心中幻想到此處穴位已然是火光旺盛了,接著便再去尋第二個穴位。

  如此這般,當七個穴位全部點燃之後,又要再從第一個穴位逐漸添油,沒有油,燈總會有燃盡的時候,需要添加七七四十九個周期之後,才算是徹底點燃了內七星。

  再點內七星的同時,還要時刻注意外七星的油料,所以七星續命陣法自古能成的並不多見,需要極高的道家修為和堅強的意志力。可能是《如意冊》給查文斌的確帶來了不少幫助,也可能是愛徒心切,總之當他完全虛脫的時候,他已經完成了四十九個周期,此時已是第二日的中午。

  查文斌給亮著的油燈依次添完油之後才紅著眼睛出了房門,大山他們幾個在外面守了一夜終于見到出來了忙問結果,查文斌卻搖搖頭道:“還要點時間,幫我准備熱水,我要洗個澡,然後守好屋子,不准任何人進來。”

  吃了一點清淡的食物,查文斌叮囑大山日落之前把他叫醒,他已經好幾天沒有休息了。三年前的查文斌尚可連續幾日不合眼,但是三年後,他感覺自己已經逐漸力不從心了。很多次在夢中,他都模糊的看見有三個人在一起下棋,自己則在遠處看著。有時候那三個人在棋局結束後一起離開的,有時候棋局結束那三個人又只剩下一個人,那些人的背影他總是覺得很熟悉,卻又看不清,每次想問點什麼,總發現喉嚨發不出聲音。

  天色大黑之後,大山把他叫醒了過來,查文斌先是去茅房,此為排出不乾淨的汙穢,接著又去沐浴更衣,晚飯他則沒有吃,道士在做法前通常都會這樣,為的是盡量不沾染太多的世俗之氣,這也是千百年祖宗傳下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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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了一身新的道袍過後,查文斌讓超子他們幾人先回內屋,自己一個人來到了院子里。這里的靈台是昨晚就搭建好了,師傅的牌位之上,符紙微微飄動。查文斌親自點了一炷香插上,然後跪在了牌位前說道:“今晚弟子要再走一遭地府,怕是凶多吉少,若是師傅在天有靈,就保我天正一脈不滅;若是弟子今晚回不來,便同師傅一起在地下做個伴!”

  查文斌給師傅重重磕了幾個響頭之後,大步轉身走進屋內,“啪嗒”一身,馬肅風的靈牌竟然一陣小風給吹到了地上,只是查文斌此時已經關上了房門。

  點一炷命香,查文斌盤坐閉目,明明屋內沒有光,可是查文斌卻能看見自己的眼前慢慢的開始亮堂起來,等到整個世界開始一片雪白,雪白到刺眼的時候,再睜開眼,他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活人從陽間到陰間,也叫做“走陰”。

  有很多的神漢巫婆能說自己能去陰間,其實這里頭大部分的人都是騙人的,只有很小一部分才是真的,因為走陰的危險程度絕不是你給他那一點紅包就可以讓他下一次陰間的。

  傳說中能夠過走陰的人,生下來是不會哭的,而按照常理,不哭的孩子是活不下來的,但是他們非但可以活下來,而且比其他人要聰明得多,只是他們從懂事開始,就知道自己何時會死去。走陰者的第一次走陰往往是無意識的,在自己睡夢中發生的,這個就像身體發育到一定時候的自然反應一樣,當然,並不是十分確定在某個年紀。

  他們對自己的夢記得很清晰,也會逐漸意識到自己在走陰,當然,有些人會保密,有些人會利用這個做些別的事情。床前鞋子的擺放,決定了走陰人的生死狀態。走陰時,鞋子必定有一只是翻過來的,如果全部弄正,則走陰的人會蘇醒過來,如果全部翻過去,他們就會死去了。但如果離開了出生地,走陰人就無法再預測他人的死期,于是也漸漸過上了平常人的生活,偶爾幫人家問一些生死問題。

  而道士則又有一點不同,道士走陰,時間極斷,通常向查文斌這般的也就一炷香的時間。道士作為陽間能夠通靈的人,免不了要和陰間的那些東西打交道,于是他們走陰是不會傷到本體的,但有一個時間限度,這個時間就是陰間為道士這種特殊職業開得綠燈,他們可以不經過黃泉路和奈何橋,而是直達陰司。傳說中,北宋的包拯就經常通過走陰去陰間盤問那些死者,找到真正的凶手。

  查文斌心知自己曾經不止一次的得罪過陰差,老天爺都對他恨之入骨,他要下去走一遭,那必定是凶多吉少。在人間,陰差不敢太過于亂來,但是到了那個地界,完全就由他們說了算,過去道士們看見陰差都是巴結的,可查文斌倒好,得罪別人不說,還斬殺了一個,這一趟能不能回來,絕對不是他自己說了算。

  河圖七魄已穩定,但是主魂已散,做了那個小孩的替死鬼,加上那日他收了兩個小的,剩下的那個懷恨在心,河圖其實是當場就沒了命的。按照醫學界的說法,河圖現在不過是一個植物人罷了。

  查文斌一身孤苦無依,父母雙亡,甚至連自己的身世都不清不白,兒女雙雙糟難,要說欠,也是老天爺欠他的多,這一回,他是打算去地府跟那些老爺們討個公道的!

  他這一動,何止是他師傅馬肅風在地下著急,青城山那一晚據說雷雨交加,很多的人都被驚天的雷鳴聲嚇的不敢睡覺,用當地百姓的話說,天都要給雷劈出幾個大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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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青衣再現

  黃泉路那自打三界分立之日起就是給死人走的,這條路很少有人說出是什麼樣的,因為走過這條路的人都死了。聽那些還魂的人描述也是各不相同,有的人說是春花燦爛的光明大道,也有的人說是一條一黑到底看不著邊際滿是鬼哭的小道。

  也許一百個人死後走黃泉路都會遇到一百種不同的景象,黃泉路本就是人這一生在世上走這一遭的縮影,但也都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一定有陰司押著。

  查文斌不是第一次走,他已經走過好多次,一個人來的,被人押著的都有,這兒他不陌生。單槍匹馬徑直沖過奈何橋,正在給人灌湯水的孟婆一瞧怎麼都覺得這人有點眼熟,思來想去若干年前此人不正是那個一躍跳入忘川河的男子嗎?

  孟婆心頭大驚,手中一碗湯沒有拿穩,潑灑了一地,千百年來,此人怕是第一個從忘川河里活著出去的。

  閻羅殿上判官早已接到報告,他們早就對這個人間小道忍無可忍,今日送上門來,又豈會善罷甘休?

  一人一襲紫金道袍,仗劍而立,腳下踏著的乃是人人畏懼的無間地獄,四周滿是淒慘的鬼叫之聲,可那人絲毫沒有半點膽怯,單手附背,狂笑道:“是不是還沒到我該來來的時間?”

  民間傳說中掌管人生前陰德罪孽賞罰的便是判官,有句俗話叫:人在做,天在看,也就是說活著的時候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判官的記錄之下,死後再來依次判定生前功過。所以判官曆來也是個肥差,巴結好了他,你就少受一點罪,將來便能投個好胎;若是惹惱了此爺,十八層地獄中的各種酷刑就等著,六畜輪迴的大門也會對你敞開。所以,在道士們的口中有一直有一個說法:甯惹閻王,莫惹判官。

  判官見他那副樣子,心中不免大氣,喝道:“查文斌你好大的膽子,殺我陰差,今日還敢擅闖地府,來人吶,給我拿下!”

  這里有的小鬼平日里也是受過查文斌的恩惠的,更多的則是對他咬牙切齒,手持招魂幡的黑白無常立馬上前作勢就要拿人,查文斌冷哼一聲:“做鬼也有做鬼的規矩,是他草菅人命在前,我替天行道在後。一個陰差下凡修邪術不說,還公報私仇,你們這些做官的不但不管,還要包庇縱容,這個理就是告到三清祖師爺那兒,我也是照殺不誤!”

  那個陰差的所作所為,判官哪里會不知,不過在他們的眼里,凡人只是腳下的一條蟲罷了。人命,對于他們而言,太不值錢了。

  判官氣的把手中的筆砸向了地面,一拍堂木吼道:“就算是他錯在先,那也輪不到你一個小道士來管,不要以為你頭頂有三清,我就拿你沒辦法。這里是陰間,我說了算!動手!”

  “蹭”得一聲,查文斌拔劍而出,橫在胸前喝道:“誰敢上來!”

  那判官其實心知肚明,此事要真往大了捅,自己怕也是站不住腳的,心中本來也有點虛。他想著要是查文斌能求個饒,再好生教訓他一頓這事可能也就過了,但沒想到這人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拔劍,心中那個怒火一下子就被點燃了:“小小潑皮道士來地府撒野,今日我就把你丟進烊烔淵里受盡地獄業障之苦,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白無常的鎖魂鏈呼哧著射向了查文斌,查文斌後撤一步,突然左手虛空畫圓,右手以指為筆,這一招乃是他當日斬殺了陰差所用。本以為會給對方來個下馬威,不料最後一筆完成,鎖魂鏈已經結結實實的捆在了他的身上,而黑白無常沒有半點損傷。

  符,不靈了!

  查文斌臉上一絲呆滯一掃而過,瞬間又恢複了之前的冷峻,但這哪里逃得過判官的眼睛。

  “哈哈、哈哈,你以為你還是從前的那個你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妨實話告訴你,我們一直沒有動你的原因並不是你躲了三年就找不到你,而是要不了幾年,你就會親自來報道,只是沒想到你等不及了,提前跑來投胎,那我也只好成全你。”判官給無常使了一個眼色,喝道:“帶走,直接打進烊烔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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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要不要先和閻王說一下,開啟烊烔淵,我怕。。。。。。”黑無常似乎有些忌憚什麼。

  判官不耐煩的說道:“不用報了,只管送下去,有那個怪物看著1子的。”11111111

  黑無常還想說什麼,卻被白無常小聲提醒道:“別觸黴頭,這個查文斌也是咎由自取,那下面兩個大怪物在,下去了也就永遠別想再出來了。”

  不是查文斌所做的動作不對,虛空畫圓,右手畫筆,這個動作在夢中他不知做了幾百遍;也不是他填的符錯了,這些符字早已如幻燈片一般印入自己的腦中。道法,尤其是霸道的道法,是以自己的身體為引子,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自然之力。查文斌以前能使,是因為三魂在體,那可都是修了三千年的老妖怪,神話傳說中的存在,現在的查文斌哪里有能力承受這般的反噬之力,自然得也就使不出來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大難就要臨頭的查文斌絲毫不改面色,黑白無常拉扯著手中的鏈子試圖把他強行拖走,可查文斌依舊站在原地,就在判官打算親自動手之時,外面有個陰差踉踉蹌蹌的跑了進來喊道:“有人闖進來了,攔,攔不住!”

  還不等他說完,一個小陰差倒飛著砸向了判官的桌子,門外一襲青衣飄動。

  皇,這是一個超越神的存在,中國所有的神話體系都是圍繞著三皇五帝開始,青衣神,蜀山神話的締造者,蘄封山真正的主人。三千年的銅鈴贊歌,十萬惡鬼的哭泣聲中,青衣緩緩踏步而入。

  他、查文斌、是不是看著有那麼一點的想象呢?判官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北宋年間才來到地府的家伙顯然不認識這位爺,但是他卻曉得什麼叫真正的強者,單就一個氣勢,這便是他到此地見過的最強者。

  在這個三界大門早已關閉了幾千年的時代,會有這般強者的存在,判官把自己腦海中所有認識的神仙都走了一遍,但就是尋不出此人的任何信息。

  何止是判官,十殿閻羅紛紛現身,將這一道士一青衣團團圍住。閻王終究是發現了。查文斌,青衣是何等的相似,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畫出來的,還有,還有那個被送進烊烔淵的惡棍,他們仨全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有些小心翼翼的示意他的人全部往後退,查文斌的所有信息,他的生死簿上都有記載,包括他的每一世輪迴,每一次死亡和投胎。此人命犯天煞孤星,本就該在五年前歸天,不料卻莫名被人強行加上十年陽壽,這十年是超越生死簿的存在,閻王爺拿他無可奈何。這也是為什麼查文斌斬殺了陰差之後,他們只能派小鬼夢中騷擾,卻不能得手的原因。因為在他們管轄范圍內的那個查文斌應該早就在五年前就來報道了。

  目光的對視,這青衣,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是他開啟了那口棺材,開啟了接下來的坎坷之路,他們兩人總在糾纏著,不是一個時代的同一個人!

  查文斌想起來在哪里見過此人,在蘄封山的那口玉棺里,也在封淵的湖面,還有忘川的河里,更有那聚陰之地的九宮棺內。只是他們或死人,或半死人,或道士,唯有裂開的大地一起埋葬了那些氐人得時候,才是一襲青衣。他總覺得他和自己有什麼關系,但是他又說出來,終于,再次見面了。

  旁邊,一層又一層的小鬼外圍,一個拿著破葫蘆的道士咂了一下嘴,臉色開始微微紅潤自言自語道:“早知道你們會來,我就繼續在下面睡覺了。”說罷,這道士又搖頭晃腦的消失了。

  這道士便是那年給小姨下命批的瘋道士,清風道人,馬肅風!

  查文斌是人,閻王、判官和陰差是神,另外一個則是神的締造者!這就是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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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斷份

  “我要帶走我的徒弟。”查文斌冷冷的說道。

  閻王胡子一瞪:“荒謬,人死豈能複生,都像你這般的話地府豈不亂了套?”

  “他沒死,他還活著,而且他陽壽未盡,本就不該死。”

  “枉死的,橫死的人在這個世上不知每天要上演多少,命中有劫難,神仙也救不了。”

  “我不會讓他白走的。”查文斌抬起頭看著那高高在上的閻王說道,“用我的命換他的命!”

  “人各有命,豈能你說換就換!”判官實在受不了這個有些狂妄的道士,大手一揮喝道:“帶走!”

  黑白無常聽到命令,便准備帶人,豈料那青衣人只輕輕咳嗽了一聲,確聽閻王說道:“慢著,今日我尚且讓你胡來一次,不過查文斌,天道朝綱,你若非要亂來,自會遭到天譴。”

  查文斌掙脫了那無常的雙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隨即青衣人也消失不見。

  判官明顯不明白為何閻王會答應一個凡人的無理要求,卻聽閻王說道:“你們還曾記得忘川河里有一個渡河者嗎?”

  說起這人,在座的陰差怕是一個也不會忘記,大約三千年前,那人便在忘川河中,誰也不知道他從哪里來,誰也不知道他又是何時再離去。千百年來,數不清的人跳入河中從他身邊緩緩死去,唯獨他曾救過一人,如今閻王才發現,他們的面貌是這般的相似,一個不存在于生死薄上的人,那能說明什麼?

  “是他?”判官手中的筆差點沒拿住,那可是一個神一般的人物。

  “何止,你大概沒見過烊烔淵里的那位主,那個據說是受了天罰才被關進去的人,他不也和這個查道士有十分相似麼?”留下一群眼神呆立的陰差面面相覷,閻王快步走下更深的地府,他想去會一會那個天罰,那個據說是自己主動進地獄的家伙。

  香滅,人醒,查文斌的臉色很難看,他所走的時間早就超過了一炷香。地府走一遭,好人都會大病一場,陽間的人哪里受得了那般的陰氣,他已經有些咳嗽了。

  雙手撐著地,勉強支著身子來到河圖的身邊,探了一下額頭,這孩子的溫度已經正常了。查文斌輕輕關上門,門外的一干人已經等得要急出病來了。

  “大山,你們晚上留意一下,河圖今晚應該會醒來,給他弄點粥,我去睡一會兒。”說完,他便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從後面看,查文斌的背似乎有些駝。

  十二點,隨著一聲“師傅”的叫聲,河圖的雙眼終于微微睜開了,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超子,還要卓雄,再扭過頭去看,只有手捧著小碗的大山正嘿嘿對著他笑。

  “文斌哥有些累了,你先吃點東西,明兒再去看他。”

  第二日,河圖的身子雖然還有些虛,但他依舊和往常一樣六點便起了,這是查文斌給他立的規矩,做道士的,這個點就該起床做功課,也就是背道法。

  查文斌這一天並沒有和往常一樣起來監督小河圖,到了八點,見查文斌還沒出房門,河圖便在超子的慫恿下去敲了查文斌的門。

  “師傅,是我,您怎麼樣了?”小河圖說道。

  里面並沒有回答,河圖還想繼續,超子說道:“算了,他可能是累了,已經好幾天沒睡覺了。”

  這一夜查文斌徹夜未眠,他知道,從今天起,天正道即將走向衰敗。因為,除了河圖,他已經沒有可以被老天懲罰的對象了。

  一直到了中午,查文斌才紅著眼睛披著衣服走出房門,小河圖正在幫大山准備午飯,超子和卓雄兩兄弟已經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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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圖,你過來一下。”

  “哦。”河圖應了一聲,跟隨查文斌來到那個供奉三清畫像的內閣,這里平時是查文斌修道的地方,也是三足蟾的所在地,那只金色蛤蟆現在還呆在那個小玻璃罐內,不過顯得有些小了,它長得太快了。

  “河圖。”查文斌說道:“你拜入我門下不足兩月,你告訴我什麼是道?”

  河圖雙膝跪地,面對查文斌回道:“弟子愚蒙,未能學的太多,還望師傅教誨。弟子認為道便是無,無便是道。道生萬物,萬物又由道生,道既無處不在,道亦無處可在。”

  查文斌抬頭看向三清神仙,心里感歎,多好的苗子啊,要在這個有些虛華的世界尋得一傳人當真比登天還難,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卻不得不親手再次將他趕走。

  扶著那孩子有些瘦弱的肩膀,查文斌歎了口氣道:“你起來吧,從今日起,你不要再叫我師傅,改口叫我文斌叔,以後還住在這兒,跟村里那些孩子一樣去上學,只是這間屋子,你永遠都不要再進來,也不可對任何人說起曾經跟我學過道士。”

  一聽查文斌這意思,是要逐自己出師門,河圖那眼睛里頭的淚珠已經在打轉了,自從爺爺走後,這就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三年來,他們相依為命,三年來他第一次叫他師傅至今不過百日,想那日,查文斌是何等的高興,怎麼如今一切就又都變了?

  這孩子有些倔強,他不肯起,但查文斌已經轉過身去,任憑那河圖跪在地上走到他背後拉著他的衣服,他始終不肯再瞧一眼。到最後,也許是查文斌沒得法子,自己收了幾件衣服帶著那蛤蟆出了門,而河圖一直在那跪著,他想一定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師傅才不肯原諒他。

  後來過了很多年,童河圖跟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依舊是眼淚漣漣,他說如果那個時候他能留在天正道,或許結果都會改變。

  查文斌一生就只收這一個徒弟,前後不過一百天,這一百天繼承著的不僅是天正道的希望,也是一代宗師一生的夙願,可是,終究老天爺不會答應他。

  大山推開查文斌的房門,他發現地上散落著幾枚銅錢,他把河圖叫來看看這是什麼,河圖一瞧便知那是師傅卜的卦。什麼卦?遁卦!

  何為遁卦?顧名思義,便是退,當退則退,當隱忍時則隱忍,斷然拋棄一切,不遲疑,不顧慮,不猶豫,不留戀,不眷戀!

  是什麼讓查文斌退的如此乾淨,連河圖的師徒名分都給退了,答案只有查文斌自己知曉:若是他不退,河圖命不過十六!

  七日之後,查文斌才拖著一身髒亂的衣服回了家,河圖小心翼翼的站在邊上不敢說話,查文斌自從進了門就沒有好眼再看過他,這孩子一直想找個機會跟查文斌道歉,他總認為是自己那一日做錯了事,連累了師傅才糟師傅生氣。

  ”河圖,把我給你的印拿出來。”

  河圖小心翼翼的從房內取出那枚查文斌親授的大印,這印他還沒有機會用過。

  查文斌接過大印一把丟給大山說道:“拿去劈開,然後丟進灶頭里當柴燒了。”

  “這,文斌哥,這可是河圖的。。。”大山接著那大印有些不知所措。

  查文斌繞繞手道:“讓你燒就燒吧,以後我那屋子你們誰都別進去。還有,過些日子,咱們一起去趟省城,我想把這孩子送到那兒去念書,兩個孩子都差不多大,一塊兒也好有個伴。”

  大山也不知道查文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曆來就是不多話的,查文斌說什麼就是什麼,他照辦便是。

  變化的不光是這些,查文斌開始經常一個人關在屋子里,白天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發呆,夜里,他便起身到院子里,或看星象,或觀云象。

  沒了印,河圖也就不再是道士,天正道最後一個弟子在數日後被送進省城那家寄宿制學校。從那以後,河圖見查文斌的次數便是越發少了,即使是放假了,查文斌要麼外出,要麼閉門不見,一直若干年後他們發現了那本手記才明白查文斌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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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收貨

  落河的那幾個孩子還是被查文斌給送走了,最後一個那個拉了河圖墊背的孩子,查文斌也沒有去多的計較,在他看來,這一切不過是命。做這件事的時候,他誰都沒有通知,只是一個人來到了那橋上。

  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擺貢品,開法壇,查文斌只是帶著河圖常穿的一件衣服來到了河邊。他把那衣服用竹竿子挑著懸在河上,衣服上會殘留著人的氣息,尋替死鬼的最怕便是那人沒死。

  衣服是用支架撐開的,農民常用這法子做稻草人嚇唬糟蹋田地的野獸。

  夜里很安靜,查文斌有些頹廢,靜靜的拿著八卦袋在橋上坐著,只見那衣服開始豁然一動,接著便恢複了平靜。

  用竹竿輕輕挑回衣服,查文斌有些苦澀,就為了你,差點搭上幾條人命。

  衣服的里頭是貼著符的,只要進去便再也出不來,那個小鬼把這件衣服當做了人,想附上去,結果等待他的便是和自己的同伴們再次見面。

  第二日清晨,查文斌替那三戶人家找了個地方,三口不大的棺材並排埋在了一起,沒有起墳堆,只是一平地。那個地方,後來長了一棵野柿子樹,從開始掛果子那年起,每年就只結三枚果,據說那棵樹的果子連鳥兒都不去啄。

  大約是一個月以後,超子和卓雄帶著大山去了省城,據說這也是查文斌的意思,盡管那三兄弟是說什麼都不肯走。

  再過了一個月,查家的大門就再也沒開過,有人說查文斌是云游去了,也有人說他是閉關修煉。

  超子他們在省城開了一家古玩店,因為自己懂行,人脈又不錯,所以他的生意做的還不錯。但是他有一個原則,就是剛出土的東西不收,既盜墓盜來的東西價格再低東西再好他都不碰,這也是查文斌告誡他的。死人的東西都沾著氣味,特別是那些在地底下呆了不知多少歲月睡在棺材里頭的東西,有的東西是墓主人生前最為喜歡的,這類東西里頭也最容易保存怨念。

  這類東西得需要走過過場才能收,什麼叫走過場?那就是需要放在人家里過個一年半載的,見過光了,沾過陽氣了,那才可以碰第二手。雖然這樣做,利潤難免比不上第一手直接收那土貨,可這樣卻要相對安全的多。

  不過古玩這行當向來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市場上流通的那些東西九成都是贗品,能不能賺到錢就看你的眼睛夠不夠毒。

  省城杭州有一條仿古街叫做河坊街,這里據說也是南宋的禦街,這條街依吳山而建,也是杭州人流最密集的一條街道。在這條街的頭部有一幢建築叫做吳山通寶城,這里一年四季很少能夠曬到陽光,來光顧的人也很少,超子他們的鋪子就開在這兒。

  這兒就是整個浙江地區最大的古玩交易中心,來這兒的人很少閑逛,因為游客多半會選擇在那條繁華的河坊街挑選滿櫥櫃的贗品,這兒才是真正的行家們來的。

  卓雄回四川淘貨去了,今天守鋪子的就是超子和大山兩人。七八月的天氣有些熱,可這地方好在曬不到太陽,兩人一人一張竹藤椅躺在鋪子里頭睡午覺,這個點一般是不會有人來的。

  “老板在嗎?”


  超子聽到差點一個趔趄從椅子上摔下來,揉眼一看,來者是一個年紀在三十出頭的男子。那男子個頭不高,很瘦,一對大齙牙,頭發是四十年代最典型的中分漢奸頭。

  這人手上提著一個黑色的大旅行箱,眼神不停得對外面瞟,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好人。

  超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人一看就是個土耗子出身,一准就是到這兒來想出貨。對于土耗子,超子一般是不待見的,用他的話說,現在的土耗子們干活太沒技術含量了,一個炸藥下去,好多寶貝就這樣給毀了,還有一些諸如漆器他們也根本不懂得保存,拿過來的時候多半都廢了。

  “我就是老板,有事?”超子翹起了二郎腿,給大山使了個顏色,讓他准備去關門。

  那小齙牙嘿嘿一笑道:“有點菜想讓出來,不知道哪家老板要不要吃?”

  這人說的是古玩里頭的黑話,菜就是指貨,問吃不吃就是問要不要。

  超子又問道:“是鬼貨?”鬼貨就是指那些從古墓里頭盜出來的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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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齙牙又朝外頭看了看,確定沒人了之後,輕輕點了點頭。

  大山“咣當”一聲把那卷閘門給拉了下來,屋內的燈也隨之點亮了,“吃我是吃,不過我這人只吃熟坑的,要是新坑的,我勸您去別家走走。”

  小齙牙一拍箱子道:“掌櫃的說笑了,新坑的哪里輪得到這通寶城里來,早在坑邊就被收了,這年頭有幾個膽子敢把貨捂在手上到處跑。也就是我這件東西有些特殊,尋思著得找個有眼力的人,擱在家里已經有三年多了,要不是賭博欠了一屁股子債,我還真不舍得拿出來。”

  “哦?”超子一聽還真來了興趣,要是這小子敢拿個瞎貨騙自己,保管大山會廢掉他一胳膊,“里邊請。”

  這鋪子外頭放著的東西都是些晚晴的貨居多,價格不會很高,但也清一色都是真家伙,這些東西一般都是拿去賣給那些喜歡來中國淘寶的洋鬼子。可哪個玩古玩的手里沒有些硬家伙,這類東西拿出來可都是能換棟小樓的貨,全部都放在這鋪子下面的一個地下室里頭呢。

  打開三道鎖,連過三道鐵門,小齙牙跟著超子來到了一個不足十平方的地下室。

  小齙牙一看到那些玩意,眼珠子都在放光了:“嘖嘖,老板真是大手筆啊,這里頭的東西每一件可都是壓堂貨啊。”

  超子笑道:“都是早些年在鄉下收上來的荒貨,說說看你手里頭的那件寶貝吧。”


  小齙牙打開皮箱,里頭的東西用一塊黑布包著,打開黑布,小齙牙取出一個綠油油的東西來,超子遠看著挺像一塊玉。

  超子接過來一看,這東西還不光是玉的。這是一個方形的盒子,大小不過玩具魔方那麼大。這盒子一共八個面,其中四面是玉的,四面是青銅,其中青銅的那個面上刻著不少文字,這文字超子一眼便認得是那蘄封山的那種文字。

  超子捏著那盒子問道:“哪兒來的你?”

  小齙牙搓著手回道:“您就別管我哪來的,您要是瞧得上就給我個價格。”

  超子把那盒子輕輕往桌子上一放笑道:“你還怕我惦記你掏的那窩子?你們光顧過的地方連尸都拖出來給賣了,還能剩下個屁。我不妨實話告訴你,你這東西上面可沾著青銅,但凡只要是有青銅的,被抓了可是鐵定蹲號子的,我就是收了也沒辦法走白道,在這個城市里肯收你這東西的人不少,但是價格敢開的高的我尋思不多。”

  超子這話倒是不錯,其實這小齙牙已經拿著這玩意走了好多地兒了,因為青銅器只能進行地下交易,上不了台面,所以一直給的價格都不到他的心理預期,這才拖到超子店里來試試運氣。

  “我們幾個兄弟三年前在陝西掏窩子的時候出的。我也不滿著您,為了掏這玩意,四個弟兄下去只上來一個,手里頭就帶著這麼個東西,到土面上了我那兄弟一聲慘叫又重新跌進洞里再沒出來過。這一回賣了還得回去付他們四個的撫恤金,所以掌櫃的您看要真想吃,價格上。。。。。。”

  超子拿著那玩意用放大鏡仔細看了看,這玉石倒算不上頂尖的玉,不過這工藝確實不錯,其中一面玉石上還刻著一匹馬,馬的身上似乎還有些特殊的紋路,頂部的青銅器上有一個很小的孔,看樣子不像是後天人為打的孔,而是一次鑄成形。

  不知怎地,超子覺得這玩意他應該拿去給查文斌瞧瞧,因為單從造型上來看,這東西好像並不屬于什麼常規用品。

  超子把玩著那東西笑道:“兄弟,你這件東西我先收了,給你的價格也不會低,但是你先得跟我走一趟去見一個人。”

  小齙牙一聽這話,心想該不是超子打算黑吃黑吧,于是他伸手就要拿回那東西說道:“我不賣了。”

  超子轉了個身就把那東西揣進了自己兜里說道:“不賣也得賣!”

  小齙牙突然亮出一柄匕首來怒道:“想強拿,我不吃這套!”

  只是瞬間小齙牙就覺得自己的雙腿已經離地了,大山站在他後頭拎起他的衣領,一巴掌扇在他頭上,小齙牙頓時就蔫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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