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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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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夏憶] 最後一個道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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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20 01:52:13 |只看該作者

第500章 不速之客

  第二日清早,家中便有客來訪了,來的人還是昨天那位昌叔,素素則挽著一位中年男人的手臂站在後面。那男人身高和大山都要差不多,但卻身材勻稱,穿著一套黑色的立領開衫裝,锃亮的皮鞋,有幾幅商人的模樣。皮膚略顯白,歲月絲毫沒有在他的臉上刻下痕跡,倒是那眼神里寫滿了凌厲,這就是所謂的閱曆。

  男人的左手大拇指上有一枚玉扳指,他的右手時常會去轉動,見到查文斌只是微笑點頭,接過河圖泡的茶只是放在一邊,卻自己從素素包里拿出一個保溫茶杯自顧自的喝起來。

  超子那人脾氣不好,見來者如此擺譜,心中自然有些惱火,但見查文斌依舊平靜自己也不好挑明,只想著背地里要作弄下這個男人。他腦子轉的快,那鍋里還正滾著剛燒好的稀粥,他盛了滿滿一碗裝模作樣的端了過來,走到那男人跟前的時候假裝腳下一崴,那大半碗滾燙的稀粥立刻潑灑了下來。

  眼瞅著那稀粥就要淋到那男人的背上,卻不料那男人身子突然起身身子向前一傾,潑灑的稀粥恰好隔著他的背淋到了地上。

  查文斌就一直在盯著那小子,見他走過來臉上那一通壞笑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不過那男人的身形當真好快,就跟背後長了眼似得,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就這麼躲過了。就憑這一手,這個男人就不簡單,他怕超子再去招惹,馬上喝道:“干什麼呢?吃飯去旁邊,起碼的禮貌也不懂。”

  那男人對查文斌報以一笑,原本壓在桌子上的單手往回一撤,一個造型精美的盒子出現了。那盒子金燦燦的有巴掌大,外面還先鑲嵌著紅青白黑四顆寶石,中間頂部則是一枚黃色的寶石,足有指甲蓋那麼大,一看就不是凡品。

  “鄙人唐遠山,今天造訪查先生的確有些唐突,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先生收下。”

  查文斌再次蹬了超子一眼,捧起手中的茶杯輕輕押了一口道:“唐先生客氣了,查某人只是一介村野匹夫,受不起,請收回。”

  那男人頗有點玩味的看著查文斌道:“我想還是等查先生先打開看看吧。”

  “哦?”查文斌看了那男人一眼,“既然如此,那就瞧瞧。”說著他便拿起那盒子,輕輕打開那鎖扣,盒子里頭是一塊黃色錦帕包著的東西,再翻開那錦帕,原來是一面鏡子。

  超子端著半碗稀飯在後面想你這人也真奇怪,我家文斌哥老光棍一個,你整個鏡子送人。不過再一想那盒子倒是個稀罕物件,里面的東西再怎麼也不會比盒子差吧,便抬頭往上一湊,好家伙,超子當即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鏡子絕對不是凡品!若要放在市場上去瞧,無論是品相還是造型都屬于極品,至少在他手中還沒見過如此精美的銅鏡,這家伙一出手可真大方。

  那是一枚手掌心大小的銅鏡,一看就不是現代的物件,這銅鏡超子見過多了,古玩街上哪家店里都有幾把,不過大多數是不值錢的。但這鏡子不同,他這距離隔著看,那鏡子的表面精光發亮,不見半點瑕疵不說,幾乎比現代的玻璃鏡還要照的清楚。

  查文斌翻過鏡子,那後背之上刻得是陰陽八卦圖一副,一條應龍正繞著八卦圖,翅膀一上一下剛好把那圖合圍在了一起,那工藝可謂是巧奪天工,出神入化。這應龍看著查文斌也是心頭一緊,這東西的含義沒人比它更清楚,幾次三番都遇到了這唯一帶著翅膀的龍,心頭就有了一種預感,暗暗告誡自己千萬別蹚這次渾水。

  重新把那鏡子包好放進盒內,查文斌又給推到了那男人的跟前笑道:“如此厚禮更加不能收了,還請唐先生收好。”

  那男人已經搶在查文斌出手之前按住了那盒子的一端,他說道:“查先生,這是特意為您准備的,普天之下也只有先生才配用它。”

  查文斌笑著說道:“你這東西得來怕是花了不少代價的,還是拿回去比較好吧。”他手中又加了把勁,不想對方竟然絲毫不肯退讓,兩人隔著這盒子就這樣僵持了起來。


  就在他倆這般僵持的時候,一只大手從天而降按住了那盒子,只聽超子說道:“既然你們都不要,那我要!”超子拿著盒子往上一提,卻見那男人的手也按了下去道:“小兄弟,這東西你拿不動。”

  “怎麼個拿不動?”超子指了指大山對他說道:“你是想跟我比手勁是不是?要不換他來?”

  查文斌對超子喝道:“放下!你們幾個都出去。”

  “出去就出去,要真不要就留給我,上次那貨他們坑了我多少錢都不知道。”

  屋子里只剩下他們兩人,查文斌的手從盒子上松開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幫我一個忙,替我遷個墳。”

  “遷墳?以你這手筆,這事何必要來找我。”

  那男人笑道:“非您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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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墳?”

  “一座老墳。”

  “我已經不過問陰陽事了,唐先生還是去另請高明吧。”

  唐遠山的手伸進了懷里掏出一張照片輕輕的遞到了查文斌的跟前道:“您先看看這個。”

  那是一張黑白的交卷相片,應該有些年頭了,有些部分都開始發黃了,相片的外面現在被敷上了一層保護膜,足以見得相片的主人對它很重視。

  相片上有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男人是道士打扮,還有一個男人則和唐遠山有些相似,而那個道士則和查文斌有著九分相似,若是照片還能更清晰一點,這個九分恐怕就會成為十分。

  “這張照片是一百多年前我的曾祖父和一位高人的合影,他們所站位置的就是我想請查先生去的地方。”

  查文斌把照片也推了回去道:“一張老照片能說明什麼,這個世界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是啊,原本我也以為這僅僅是個巧合,這張照片出自當時一位朝廷的攝像師,他們的目的是為大清找到可以延續的龍脈。這枚鏡子就是後來他們留下的唯一物品,根據我的曾祖母回憶,這是曾祖父當年尋來贈予這位高人的。不瞞查先生,鄙人精通古物,對道教文化也有涉獵,這枚應龍八卦鏡是有出處的,想必查先生心中也有幾分知曉吧。”

  查文斌笑笑道:“天師張道陵身前的配物,所以我才說我受不起。”

  “好,那您再看一件東西,請隨我來。”說完,那唐遠山便起身要往外走,那枚裝著八卦鏡的盒子並未帶走,查文斌瞧了一眼還是給拿在了手中隨他身後一起走了出去。

  屋外是唐遠山的座駕,一輛高檔的黑色進口轎車,車子的後備箱里有一個保險櫃,打開保險櫃里面又是一個長長的錦盒,唐遠山打開錦盒小心的從中抽出一幅畫像攤開。

  “查先生請看!”

  只見畫像完全舒展開後約有一米見長,畫中有一道人身背長劍,一手拿著八卦鏡一手拿著辟邪鈴把一只凶惡的饕鬄踩在了腳下。

  “咦,這不是文斌哥嘛!”“好像是的,文斌哥,跟你好像哦。”

  查文斌使了個眼色道:“超子。”

  超子立刻心領神會的走到那畫軸的旁邊細細的端詳了起來,一番檢查過後肯定的說道:“有些年頭了,起碼是在三百年左右,墨色自然,人物神韻飽滿,用的是上等宣紙,有點宮廷畫的感覺。”

  “何先生眼力不錯,這幅畫也是出自祖上,祖上曾經有先輩就是宮廷畫師。這幅畫是我唐門傳家寶,但畫中的人物卻不是那個時代的人,你說奇怪不奇怪?”

  超子這回沒有開玩笑,只是問道:“何以見得不是那個時代的人?”

  “你沒看到這畫像後方還有兩個人嘛?畫的是遠景,要是拿放大鏡仔細看,這兩人手中拿的確是現代的槍械,如假包換的AK系列,這種槍蘇聯人不過五十年代才發明,三百多年前的古人怎麼會知道?”

  超子有些狐疑道:“當真?”

  “當真!不信,何先生可以試一試。”

  “好!”超子二話不說就回了屋內,考古放大鏡他有的是,拿了就又匆匆趕了回來對著一照,半餉驚得自己都快說不出話來了:“天吶,這個人好像是我!”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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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20 01:52:38 |只看該作者

第501章 唐門

  查文斌、超子、卓雄還有大山,四個男人圍坐在客廳的桌子上,桌上放著一副畫,一只精美的盒子。

  一旁的放大鏡還在微微顫抖,每個人都仔仔細細得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他們一個個都說服自己這只是個巧合而已。

  盤坐在椅子上覺得最難以接受的還是超子,畫中那人物的表情都和他一樣,一瞧就是個吊兒郎當卻下手死黑的狠角。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你們兩個?難道是我長得比較帥還是比較高大威猛容易表現?”

  卓雄略帶鄙視的眼神道:“我們沒你能得瑟。”

  “我看是你們倆已經戰敗了,所以才會把英勇的我放在文斌哥的身後,這說明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是您最堅強的後盾,是吧,文斌哥?”

  “別貧嘴了,唐遠山是什麼來曆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明兒咱們一塊過去瞧瞧。”收拾完東西,查文斌一頭回了房間又去鼓搗什麼了。

  超子扯住准備出門的河圖道:“哎,河圖,最近你師傅老窩在里頭干嘛呢?”

  “我哪知道,八成是研究道法吧,我看他里面點的都是蠟燭。”

  超子狐疑的自言自語道:“道法?在家里弄什麼陣,真是奇怪,行了你走吧,明天我們要出門,你自個兒在家里好好呆著。”

  “記住了,超叔。”

  其實超子不提,河圖也覺得查文斌最近有些奇怪,老是神秘兮兮的,有一次河圖晚上起夜看到查文斌在院子里看星象,嘴里嘀咕了一句什麼時間不多了,問他什麼時間,他卻打岔。幾乎每隔三天河圖就要幫他去買蠟燭香油,消耗量很大,全都是用在那個房間里頭。屋子的窗簾拉的很嚴實,進出房門的鑰匙也只有查文斌自己有,一進去就反鎖,一鼓搗就是一整天,誰也不知道到底在干嘛。

  當天下午,唐遠山就派了人來接,到了省城就直奔機場,晚上七八點飛機到了福建,接著又轉車,到了後半夜總算是停在了一座小鎮上。

  鎮上有一家小旅館,幾個人被分別安排住了下來,這一路的顛簸累的夠嗆來不及洗漱就直接倒床,哪里還去管此處是何方?

  到了第二日才知道原來這里是福建武夷山西北邊的一座小鎮,名叫做朱七鎮,鎮子不大,位于山坳里頭,面積七八平方公里,兩邊都是山,中間一條河把小鎮分成了兩塊,東邊是居住區,西邊是農田。

  早餐很簡單,白粥饅頭咸菜,倒是挺符合查文斌的清淡的口味,用餐的時候唐遠山才開始介紹自己祖上是這里人,不過距離此地還有半天的路程,只是再往前就沒什麼合適的落腳點了。

  需要的東西基本准備妥當,不過沒有超子想要的八一杠,甚至沒有出現火器,這唐遠山是來遷墳的又不是去盜墓,所以基本都是一些常規用品。

  兩輛越野車開始撒了歡的跑,超子一開始還覺得這山里挺舒服,可好景不長,當公路完全被山路代替的時候,各種早上吃下去的東西便開始翻胃,大家都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暈車。


  四個小時後,車子停了,打開車門面對的是一望無際的森林。

  超子下車又干嘔了幾下,早上吃的那點早就吐完了,現在只剩下胃酸了,他一邊擦著嘴一邊問唐遠山道:“您家祖宗以前就住在這麼鳥不拉屎的地方嗎?”才說完,只覺得鼻梁上有東西,用手一抹,一團白花花的鳥糞……

  唐遠山喝了口水對查文斌說道:“還要再走一段山路,聽說以前車子也開不到這兒來,二十幾年前他們伐木才修了這麼一條山道。不過政府早就不讓砍了,現在又成了原始森林了,我這也是第一次來。”

  “你以前沒來過?”

  “沒有,我的曾祖父曾經去過。”

  查文斌問道:“那這墳里埋的是你祖上什麼人?”

  “一位很早的先祖,當年曾祖父帶著那位高人一起來的,那位高人說現在還不是遷的時候,然後給了曾祖父一張條子,上面寫的日子就是今年,我們大概還有三天的時間。”

  超子聽他這麼一說有些不樂意了:“還有三天時間你這麼急把我們叫來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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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隔得太久了,曾祖父留下的只是一張草圖,真要找到那墳估計得花點時間,我怕萬一錯了最佳遷墳的日子。這是祖上遺訓,我不敢違背,所以不得已才提前,望查先生諒解。”

  “草圖?百年前留的一個草圖你把我們弄到這兒來,唐老板是不是玩笑開的有點大?這片林子少說也有上千平方公里,就是我們這樣的偵察兵用一個連隊的人來少說也一個月。”

  唐遠山看了一眼查文斌道:“你們是要一個月,但是查先生未必,觀山、尋龍、點穴對先生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這墳本就是經高人所點,當時就說可保我唐門八百年興盛,如今到了該是動動的時候了。這次來,一是讓查先生找到這座墳,二便是還想請先生再給尋一處良穴使我唐門再望五百年!”

  查文斌喝了口水笑著道:“八百年?哪個帝王登基的時候都說自己的江山會傳承千秋萬代,周文王乃古今第一聖人,《周易》是我道門陰陽風水數術的起源,所著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更是道家巔峰造極之作。以他的能力,中國曆史上最長的周朝勉強也就撐了七百九十年。唐先生開口就是保你唐門八百年,此人莫非比文王還要厲害?”

  唐遠山把玩著自己手中的玉扳指,那口氣略帶一點驕傲“唐門的確是興了八百年,至少在這八百年間唐家從未落魄過。”

  查文斌瞟了一眼唐遠山,歎了一口氣道:“別說你唐家,就算是盛唐也沒活過三百年,不過,若是唐先生依舊能穩坐羅門第一大家族的位置,或許還能再興上一百年。”

  唐遠山臉色一變,眼神間不經意的閃過一絲殺意,低聲道:“你怎麼知道的?”

  “唐家再厲害能厲害過孔家?哪代帝王不對孔家後人彬彬有禮,奉為聖人後代,孔老二不照樣在文革的時候被抄了墳?你唐門能輝煌,在偌大的中國除了羅門之外還有別的嘛?他死了,你自然就是老大。”見他殺意已起,查文斌淡淡的跟了一句:“他就死在我面前。”

  唐遠上的臉色瞬間又恢複了正常,對著查文斌抱拳道:“厲害!不愧是被奉為當代陰陽第一人的查文斌!既然如此,想必查先生一定可以幫我完成心願了,實不相瞞,八百年前的這一穴就是那個人點的。”


  “羅門除了唐家還有別的嘛?”

  見唐遠山有些猶豫,查文斌又補充道:“你可以不說,我只是好奇。”

  “既然查先生知道羅門就不是普通人,我可以說,羅門一共有五大家族,福建唐家、四川錢家、湖南張家、陝西丁家、東北苗家。每個家族都有一個領頭人,身份就是我手中的這枚玉扳指,只是我的是黃色,還有四枚分別是紅色、黑色、青色和白色。五家領頭人每隔五十年聚一次,又每一百年選一次門主,我唐家自明朝以來就一直是門主,從未更迭。”

  查文斌接下來這句話讓唐遠山覺得頗有些玩味,他說道:“原來如此,既然是唐門主親自邀請,那我查某人要是不盡力就有點不識抬舉了。”

  查文斌何許人也他唐遠山會不知道?說真的,唐遠山壓根沒想過自己這身份能壓住查文斌,他不過是一介平民,非商非官,自己也奈何不了他。如今合盤托出羅門不過是想坦誠相待,他知道以查文斌能說出羅門就一定是了解的,若要刻意隱瞞反倒顯得自己不夠身份。

  拿著唐遠山曾祖父留下的草圖,查文斌說道:“山不錯,就是林子密了點,你這草圖畫的路怕也早被植被覆蓋了,有和沒有都一樣。從這圖上倒是基本能看出來這穴點的是個什麼門道,要是我們在天黑之前蹬上山頂或許明早我能給你個答案。”

  “那就聽從查先生的吩咐,我們馬上趕路。”

  “我有個要求,事成之後,羅門五大家族必須聚一次,由你召集,只是單純的召集。”

  “這……”唐遠山有些為難的說道:“羅門五十年一聚的規矩千百年來從未破過,下一次相聚應該還有三年時間,到時候我一定邀請查先生做座上賓。”

  “我等不了那麼久,回去之後只給你一周時間,若是可以,這穴我不移都可以保你唐門興旺三百年。”

  “當真?”“當真!”

  “好,那我就依了查先生的提議!”

  “超子,開路。”查文斌吩咐道。

  “等等。”唐遠山對自己身邊一個穿著黑色運動衣的男子說道:“東西拿出來吧。”

  那男子走到了後備箱,一通搗鼓之後,幾個綠色的行軍包被翻了出來丟在了超子跟前說道:“自己選,覺得哪個稱手就用哪個。”

  超子拉開拉鏈一瞧,好家伙,這幾個包里的東西足足夠武裝一個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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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20 01:53:02 |只看該作者

第502章 深山密林

  查文斌選擇的山頭是暫時能找到的制高點,他需要看到的是明天初升的太陽,因為在唐家曾祖父留下的那張草圖腳下寫著一行小字:先祖埋葬于秋分第一縷光照射的地方。

  唐遠山的人不多,一個昌叔一個素素還有兩個駕駛員,那兩人一看就是練家子出身,身上的肌肉都快擰成疙瘩了。裝備很專業,用的都是地道的進口貨,就連那幾把槍都是原裝的AK,超子拿在手里壓根舍不得放,各種戰術設備一應齊全,大老板出手自然不簡單。

  看著這些東西,查文斌的眉頭就開始發愁,真要是簡單的遷個墳用的著這麼大動靜?不買鞭炮爆竹專挑火器炸藥,這是要去遷墳還是去拆墳?

  事到如今,唐遠山也算交了個底,道出了其中緣由,一番聽下來這地方著實不是什麼好來的。

  這里不是武夷山的旅游景區,實打實的是老林子,以這座山為界限便是福建和江西兩省的交界處。在過去,鹽被作為生活必需品是由官方獨家經營的,任何民間組織或者個人不得從事食鹽買賣,這個規定同樣延續到了現代。

  福建靠海,這里盛產食鹽,而江西背靠內陸,本身不產鹽。于是很早的時候就有福建一帶的人走私食鹽通往內陸,而這座大山便是首選路徑。

  首先此處偏僻,方圓數十里內無村莊集鎮,耳目勝少;其次這里樹高林密,一旦有追兵四下散去就可逃命。販賣私鹽的人都是鋌而走險之輩,雖然只要通過這里食鹽便可以高價進入江西,但千百年來真正能過這條道的人可不多。並不是這條道有關卡,而是因為這條道上經常會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根據後來有走出那座大山的人描述,在山林里隨處可見成堆的食鹽,年代間隔數百上千年都有,有完整的包裝,周圍不見任何殘骸和打斗的痕跡。既不像是土匪之流的打劫也不像是意外之後的拋棄,放佛那些販鹽的人走到這兒就會憑空消失。

  有些人聰明,他們發現這些前輩們散落的貨物同時也為他們標出了雷區所在,于是在不斷有前人踩雷的情況下,後面的幾代人才終于找到了一條可以行走的山路,最終朱七鎮就是這般形成的,這個鎮子的先祖都是些走私鹽的人。

  唐家在正式進入羅門之前就是這波人之一,私鹽是一個高利潤和高風險並存的行業,唐家的先祖是第一個找到能安全通過這片大山的人。于是在積累大量的財富的同時,唐家的聲望也在快速飆升,並最終成為一方豪門,查文斌相信,唐家的那位先祖是位了不起的人,因為這片武夷山的確非常不簡單。

  武夷山是道教天下三十六洞天之一,古稱“第十六升真化洞天”,相傳秦時有神仙降山中,自稱武夷君,受命于玉帝。在這片山脈的南邊,有一面將近一千平方公里的大山上遍地都是道觀遺跡,至今任然香火旺盛。

  若是能夠看到武夷山的平面圖,總共是由九曲連環而成,你會驚奇的發現此處就是一副天然的八卦圖:在武夷山的四曲禦茶園內有口通仙井,它的井壁是圓的;在一曲武夷宮有口龍井,井壁是方的。

  按古代陰陽五星說“天為陽,地為陰;天為圓,地為方”,而這兩口井分別坐落在武夷山九曲溪的溪左與溪右,配合上九曲的“S”路線,構成了一幅天然的太極圖,通仙井以及龍井構成了太極圖的“陰陽魚”的兩“眼”。


  大自然生了這樣一枚八卦自然是有其用意的,就像有毒蛇的地方不出百米就一定會出克制蛇毒的草藥,萬物從來便是相生相克的。

  若是把這武夷山的九曲八卦看做是正,那自然它背後那座十萬大山便是邪。道教三十六洞天就是為了鎮壓天下三十六道邪而生,所以有道士出現的地方四周多半會發生那些怪異的事情,開山立派的先祖們不惜以幾代人的心血鑄觀立殿,為的是讓道氣長存能夠永久的鎮住那些不該出現的東西。

  這個道理,查文斌很早就明白了,所謂洞天福地有天地靈氣精華,何止是修道的人想要,那些邪物更加想要。這座十萬大山綿延百里,能安然走出一條鹽道的人自然是個高人,唐家能夠屹立在羅門之巔數百年沒點根基和本事怎能服眾?

  羅門本就是個半官方組織,有的人公然用這個身份瘋狂盜墓,他手里拿著是天子禦賜的令牌,打著尋找仙方的幌子罷了。而唐家更聰明的選擇了走私,一部紅樓夢里的大觀園多少銀子都是通過官辦鹽商賺來的,只憑這條通道,唐家數百上千年來積攢的財富就能富可敵國。

  越危險的地方也就越意味著財富,唐遠山知道祖宗的發家史,換做他今天的地位,要不是遺訓,他真的不願意嘗試,還有便是羅門下一屆的龍頭未必會是他。湖南的張家和陝西的丁家這幾十年借著上一波革命發展的相當迅速,在高層積累了深厚的交集。

  張家主導著整個中部地區的地下文物交易,手中積累的珍寶不計其數,隱約有成為國內古玩頭把交椅的資格;而坐擁陝西的丁家更是如此,有人笑言修西安的地鐵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賺錢的買賣,哪個施工隊都願意接那活,往前推動一米都是數不完的人民幣,那里出土的可都是以神器級別的東西。張、丁兩家最近這十年走的特別近,一個負責控制市場,一個負責控制源頭,還有聯姻的那麼一層關系在,三年後,唐家能否站在五大家族之巔真的很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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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北的苗家跟唐家過去走的比較近,但是這幾年唐遠山主要精力是在南方,所以聯系也開始減少;至于四川的錢家則一直是五大家族里最低調的,沒有人能夠徹底熟悉他們的產業,就像從來沒人能徹底熟悉巴蜀的文化一樣,他們很神秘。

  唐遠山和組織也有關系,他們互相對立又有聯系,組織是網絡了一批能人異士,更像是一個部門。而羅門則是一代代的傳承,培養自己的家族能人但又為掌權者效力,羅門比喻為象征權力的權杖,那組織則是另外一把沾著鮮血的匕首,比起羅門,組織更加現實。

  林子里已經看不到那些曾經的痕跡,那些散落的鹽或許早就化作了水融入了大地,那些曾經廢棄的驢車也逐漸腐爛被樹葉覆蓋,這里已經有整整一百年沒有人踏入了。

  偶爾的幾聲鳥鳴並不是歡快的曲子,壓低的悶叫更像是報喪的信號,這里到處都是枯枝落葉,查文斌的心頭冒出一個念想來,晚上恐怕這地方不太適合人呆。

  陰氣是自然聚集的,山里本就潮濕,林子又過于密集,走在這種地方人渾身都不會覺得自在。超子和卓雄警惕著四周的動靜,偵查兵的出身讓他們對危險的嗅覺要敏感于常人。

  超子輕聲對卓雄說:“我總覺得背後有眼睛在盯著。”


  卓雄擦了一把鼻尖的汗珠,抬頭看著密集的樹冠道:“我也有這個感覺,而且是四面八方都在被盯著。”

  “總覺得哪不對勁,有說不上來,這一眼掃過去連個活的東西都見不著,咱們走了半天地上連顆老鼠屎都沒。”超子這話不是在開玩笑,這種林子里頭照說各種動物的痕跡是隨處可見的,但是這里除了腐爛的樹葉什麼都沒有。

  超子指了指頭頂,那些樹枝互相交錯,葉子的濃密完全遮住了陽光的直射,人走在這種地方是極其容易迷路的:“林子太深,我們得想辦法去上面瞧瞧。”

  卓雄點點頭道:“我上吧。”他又轉身回去跟查文斌說道:“文斌哥,你們在這里歇歇,我上樹頂瞧瞧,別走錯了方向,有時候指南針也會失靈。”

  “小心點。”

  卓雄脫下自己的背包,很簡單的別了把短槍和繩索在附近觀察了一番,挑了棵大樹之後用繩索繞著大樹一圈往自己腰上一套。只見他雙手把繩套往樹上一搭,腰部用力一瞪,再移動繩索繼續扣住大樹,就這樣跟猴子一般蹭蹭的就上去了。

  那棵樹最高處能看見的約莫有六七十米,超過樹冠隱藏的就更加不知道了,十幾分鍾後卓雄已經開始用手去撥弄那些樹冠了,接著他就消失在了眾人視線里。

  唐遠山用贊許的眼光對查文斌說道:“你這朋友身手不錯。”

  查文斌盯著那顆大樹一直在看,突然一直黑色的烏鴉從晃動的樹冠里沖了出來,“嗚哇”一聲怪叫從人群的上方略過。查文斌立馬站起身來對超子說道:“喊他下來,趕緊的。”

  見他表情一臉嚴肅,超子跟他時間久了也知道這烏鴉不是什麼好兆頭,剛想喊人就看到卓雄的腳已經退了出來,他以很快的速度向下攀爬,時不時的低頭向下看,那臉色看上去比查文斌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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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紅酒”

  “這林子有些邪門”卓雄落地後的第一句話就讓大家的心里那根弦一下子就崩了起來。“我們走了不過半個小時,按照速度推進最多不會超過兩公里,這棵樹極高,我登上樹頂往回看竟然沒有發現我們之前的營地所在位置,到處密密麻麻的林子。”

  說到這兒卓雄的臉色又開始變了,他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抖,音調也變的節奏混亂:“而且,樹頂上,到處都是紙錢,洋洋灑灑的鋪滿了整片林子,望不到盡頭的紙錢……”他用手比劃著補充道:“有這麼厚,不,是這麼厚的紙錢!”

  查文斌眉頭一皺道:“什麼樣的紙錢?”

  “出殯時候撒的那種圓的,白色的紙錢,也有黃色的元寶,還有還有那種花花綠綠的防鈔票的紙錢,各種各樣的都有,你瞧,我還抓了一把。”說著,卓雄就往自己褲兜里掏,可當他掏出來的時候卻分明是一把枯樹葉。

  昌叔一直就緊盯著卓雄的口袋,當他發現是樹葉的時候氣不打一處來:“你個衰仔,拿樹葉子開玩笑,膽子小的要被你嚇死了。”

  卓雄也一臉茫然的看著手中的樹葉,跟查文斌解釋道:“我明明看到的是……”

  超子瞪了昌叔一眼,心想你個老小子挑事是吧,等下找機會整你,又安慰卓雄道:“估計是爬的太高有些暈,跟著文斌哥後頭那東西看得多了,缺氧產生幻覺了。”

  查文斌也不想這才剛出門就趕上事,也安慰自己道可能就是超子說的那麼回事吧,不料此時一片白花花的東西就從樹頂飄了下來,查文斌一抬頭,那東西恰好蓋在了他的臉上。

  昌叔咋呼的一叫:“哎呀,衰仔你這玩笑開大了!”趕忙閃到唐遠山的身後去了。

  查文斌輕輕拿下拿東西一瞧,正是一張紙錢,仿的是銅錢的板式,上面還用鮮紅的朱砂寫著“天地通寶”四個大字,格外顯眼。

  超子小聲對卓雄嘀咕道:“你搞什麼鬼?”

  卓雄急著辯道:“不是我,我在上頭看見的就有這東西,這回你該相信了?”

  查文斌拿著那張紙錢,那紙的成色非常新,像是剪的不多久,有一個碗碟大小。這死人用的紙錢落在了活人頭上自然不是好兆頭,查文斌輕輕拿著那枚紙錢並沒有丟掉反而是折疊好了放進自己的乾坤袋里。

  唐遠山是羅門中人,對于這些道門中的事不說精通,那至少也是了解,干他這行的少不了和一些通靈的打交道,也很謹慎的問道:“查先生,有問題沒?”

  查文斌露出一絲笑容道:“和你們沒關系,我自己的事兒。”他轉向去問卓雄道:“方位搞清楚了沒?”

  “沒,完全看不到太陽,烏壓壓的一片云,好像要下雨了。”


  聽到這話,唐遠山心里倒是急了,這要真按照草圖上所載葬于秋分第一縷光照射的地方,那若是遇上下雨天不是糟了,哪還來的光?

  “你看著我。”查文斌對卓雄說道:“盯著我的眼睛,哪都不要動,就盯著我的眼珠子。”

  只見卓雄的眼皮子開始不停的一張一合,身子不停的微微前後搖擺。

  查文斌一邊輕輕的挪動著腳步,一邊嘴里繼續說道:“對,就這樣看著我,別看別的,就看著我的眼睛。”

  查文斌腳下的步子走的緩慢,卓雄也跟著他開始轉動,超子發現兩人轉動的頻率幾乎保持著一致,隨著查文斌一邊嘴中的提醒走的也越來越快,他以卓雄為中心已經走了整整一圈。兩人這麼面對面的套圈還在繼續,卓雄的眼皮幾乎就要合攏,瞳孔劇烈的在收縮著。當查文斌在原地帶著卓雄整整轉了三圈之後,突然毫無征兆的走到跟前雙手合十猛的在卓雄耳邊凌空拍了個巴掌。

  “啪”得一聲,卓雄身子一顫,整個人一下子就驚醒了過來,四周朝著地上環顧問道:“我什麼時候下來的?”

  超子狐疑的看著他問道:“你在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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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上去看方位了嘛?我記得我上去了啊,怎麼下來了。”

  查文斌用手摸著那棵大樹道:“超子,大山,離地半米高的樹皮幫我剝開。唐先生,請你的人也可以一起幫忙。”

  四條大漢手持鋒利的匕首,按照查文斌說的大概位置,一條寬約二十公分的一整圈樹皮很快就被剝了下來。查文斌盯著那圈有些發黑的樹干環顧了一圈對超子說道:“匕首,插進去試試。”

  “好叻!”超子說完一刀就紮了進去,他那匕首雖然鋒利的很,但卻從未想過紮這棵大樹會是如此的輕松,除了一開始能覺得有點阻力,後半段完全就跟紮豆腐那般,徑直沒入刀柄。

  超子還覺得奇怪呢,這到底是什麼樹種,外強中干這個詞語真有點合適。不想,接下來的一幕讓他覺得更加奇怪。一股紅色的液體順著刀口開始溢了出來,牽成了一條紅色的絲線,頗有點人傷口滴血的意思。

  他本就是個膽大之人,單腳往那樹干上一抵,單手握住匕首往外一拔,那紅色頓時從手指粗細的傷口里噴了出來,要不是他躲的快就能飛濺一身。

  “我操,這什麼鬼東西!”超子大叫道。

  查文斌蹲在地上沾了一滴那紅色液體放在手指上一搓,接著又用鼻子聞了聞轉身去唐遠山道:“或許知道哪些販鹽的人在哪里了。”


  “你不是想說那些人被封在樹里了吧?可是我沒聞到血腥味,反倒是有股清香。”原來,唐遠山也做了和查文斌一樣的舉動,他也在嗅那紅色液體。

  “聞到挺好聞的吧,這東西很值錢。”一聽查文斌說很值錢,超子恨不得把水壺里的水全倒了去接那紅色液體,不過查文斌下一句話就讓他放棄了這個念頭:“如果是在遠古時代,只有天地才配享用,這是對于上蒼能貢獻出來最好的禮物,不過似乎這原料算不上頂級,真宗的應該是處子的身體。”

  唐遠山也被調起了興趣,至少目前那紅色的液體看著不是那麼惡心,“查先生見多識廣,願聞其詳。”

  “這顆樹叫櫟樹,在我們那也叫橡樹,它的種子可以做豆腐,超子你不是也吃過嘛?”

  “村頭那個王奶奶做的紅色豆腐就是用這玩意的籽?”超子倒是有些懷念那東西,和豬血有些相似,但是味道卻要美多了。

  查文斌繼續說道:“過去糧食不夠吃我們都會去撿它的籽,一棵橡樹在長到十年之後就可以剝樹皮,以後每四年就可以采剝一次,大概可以采剝兩百年左右,在隨後的這兩百年內可以無數次的給采剝。原來采下來的樹皮都是用來密封的,頂級的棺槨需要密封,橡樹皮被搗爛後便是其中的原料之一。

  後來有人發現,橡樹的樹干有更加奇特的作用,那就是用來盛放液體無論是多久都不會腐敗,而且會變得香氣宜人。

  大概是夏朝那位叫杜康的王發明了酒,這種五谷精華的產物最初是用來祭祀神靈的,人一開始不懂醉酒的原理,以為那種狀態就是通靈,可以產生幻覺,于是酒就成了奢侈的享受。

  用糧食釀酒顯然還不夠對神靈的尊重,于是就有人想出了用人釀酒。取活人好吃好喝的喂養三個月,找最快的刀工師傅破開肚皮,據說只要刀子足夠快,內髒被剝離的時候都不會完全死去。用釀好的酒倒入腹腔,再縫合,找到足夠大的橡樹,這種樹很容易中空,把人放進去發酵。

  據說想要取這種人酒的時候,只需要紮開一個孔,混合著血液的紅色液體就會溢出,跟超子那樣。而人在送入樹干之前還是活的,魂也就永遠被封進了樹里,這門邪術在遠古的祭祀中是出現過的,據說妲己便最愛喝這種酒。”

  超子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道:“我去,真他娘的重口味,感情這是最早的橡木桶干紅嘛?”

  “你可以這樣理解,鮮血和酒是遠古祭司最隆重的兩樣液體,有人把它們混合在一起也是情有可原。剛才卓雄就是不小心中招了,這樹已經有了陰靈的特性,應該是有人故意放在這兒的。”

  唐遠山說道:“祭祀?這里可只是一條鹽道而已,沒聽說有哪路神仙。”

  查文斌暗自捏了捏袋中那枚紙錢道:“祭祀可不光對神仙,也有可能是惡魔,甚至就是一條路。”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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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20 01:53:56 |只看該作者

第504章 白鳳凰

  山自古就被人們所崇拜,不論民族和地域,不論信仰和宗教,山是自然最好的代表。人們從山林間獲取生存的基本,同樣也對山林充滿了敬畏。

  中國的傳說中,山中有山神,有太歲,有各種被封為帝的神話掌權者。同樣,關于山,也有邪惡,有恐怖和不安,各種山精鬼怪的故事從小就在耳邊熟讀,因為那里人跡罕至,也就成了邪物生存的樂園。

  在查文斌看來,山本就有靈性,或好或壞。這就是道士眼中的風水局,好的山順勢綿延,氣勢恢宏;差的山陡峭險峻,凶險萬分。前者孕育著龍脈,後者則暗藏殺機。

  唐家先祖把墳定在此處是讓查文斌有所不解的,且不說不符後人祭奠的方便與否,單論這山水格局就很難出個良穴。或許唐遠山沒有對他說實話,畢竟人在高位,不得不防,查文斌想要的東西很簡單:他已時日不多,若是可以,能尋找前世的那個自己看看他們的結局又是如何?

  這一記下馬威很是管用,自古橫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民間都說殺豬匠儈子手是最辟邪的,那是因為他們殺氣重。到這山里打交道也是這般,山路雖然不是我開,但是借你條道走走別攔著,攔著的下場就是打你個死無全尸,這是最後面會遇到的小鬼們的警告。這片山,常年不見日光,到處陰森森的邪氣縱生,不出點鬼那才是真奇怪。

  對了時間,查文斌決定還是按照羅盤指針的方位走,一行人面無表情的盯著腳下的路,白天再鬧也不會怎樣,晚上才是真正的難熬。

  走了約莫五六個鍾頭還真的上了山崗,這山越往上走越開闊,林子也沒先前那麼密,找了處平坦的地方准備安營紮寨。

  這里是一片光禿禿的山石,四周除了些低矮的灌木就只有兩株老松樹,離著不遠,有一處水窪,里頭滲出的是甘甜的泉水。在這里,只要明天太陽一出就可以確定大致的位置,秋分前後的陽光不會偏差太大。

  山中多蚊蟲,這季節又是最為燥熱的時候,好在山里風大,素素帶了香港出的清涼油,給每人都抹了一點。幾個男人負責搭帳篷,查文斌則和唐遠山觀看這里的山勢。

  “查先生,若是讓您來選,依您的看法,會定在哪個位置比較合適?”

  查文斌的手中是羅盤,道門看山定穴先要架字,八門不偏,生死驚休、開杜景傷。八門架好,再依主人生前所做所為,求財求棺求平安,都有不同的講究。再對照生辰八字和亡辰八字匹配調整,最終才能遵循此處風水分布定下穴位。

  “現在答不出,晚上再看吧,你家先祖是怎麼過世的?”

  唐遠山抽了口煙道:“人老了,自然也就該去了。”

  “他是死于非命。”查文斌的話讓唐遠山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想多問一些卻什麼發現查文斌已經閉上了眼睛。

  晚餐很簡單,每個人的飯盒里都是亂燉,素素下的廚房,超子打趣這是港式火鍋。林子里有不少野雞在撲騰,超子尋思著打幾只,查文斌沒有阻止,他也知道這倆人閑不住。

  太陽已經落山,天色有些暗,超子提著八一杠帶著大山進了林子,十幾分鍾後幾聲清脆的槍響,又過了幾分鍾,超子手中提著一只通體雪白的大鳥走了出來。

  超子把獵物往地上一丟道:“不過二十來米打了三槍才打到,真是有點怪,不過鳥兒挺大的。”

  昌叔是廣州人,對于野味這東西他是最喜歡的,已經留著口水說道:“這山雞是夠有大的,趕上鳳凰了。”

  查文斌瞅了一眼,那山雞的確體型有些誇張,尤其是長長的尾巴,足足有一人手臂長。通體雪白,頭頂一撮紅色的冠毛,超子一槍打中的它的翅膀,這會兒還沒死,還在地上撲騰。


  超子抓起它的腳倒提著,准備去水窪邊收拾收拾。

  “等等。”查文斌走了過來蹲下去摸著那鳥的頭,那鳥兒“鳴”得一叫,叫聲有些悠長,持續了四五秒。

  “拿下來,給我,這鳥吃不得。”說完,他就提著那只鳥兒走了一旁,從自己的袋里翻出幾瓶草藥塗抹在受傷的翅膀上,檢查了一下看樣子是骨頭斷了。

  “我來吧。”素素拿著一截繃帶,那鳥兒耷拉著腦袋,她用一塊布先蒙著鳥的頭部,再用繃帶細細給纏上。“這鳥兒好漂亮,超子哥哥好討厭,為什麼要打它。”

  “我一下去就看見它了,蹲在樹上盯著我沖我叫喚,這不是明擺著挑釁我的槍法嘛!”

  “它要是不想讓你打著,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摸到它的邊,那棵樹上應該是有幼鳥在,和人一樣,這東西護子心切。”

  “你咋知道?”

  查文斌放下手中的大白鳥道:“你打這鳥的時候可是在梧桐樹上?”

  “沒錯,是棵梧桐。”超子照實說道。

  “這鳥就是白鳳凰,非晨露不飲,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棲。和鳳凰鳥不同,鳳凰是火之精,也就是太陽鳥;古人只覺得它像鳳凰,卻又通體雪白,就稱為月亮鳥。在我們天正,白鳳凰又叫做勾魂鳥,通地府冥界,但它又和三足蟾一樣,非寶地不待,此處指不定有什麼大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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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老板的先祖?”

  這時,唐遠山也走了過來,正聽他倆議論自己,便插話道:“好俊的鳥兒。”

  查文斌道:“唐先生祖上的確了得,這片地方有白鳳出現,必定是有龍穴即將破土,依我看,盯著先生祖墳的恐怕不止我們這群人。”

  “哦,難道還有別人?”

  “不一定是人。”說完,查文斌掀掉那鳥兒的頭罩摸著它的翅膀低聲道:“不小心誤傷了你,得罪之處,多多包涵。”

  又轉身對超子說道:“好生養著,別給弄沒了,留著有大用。”

  “查先生,離秋分之日還有一天,先生有幾成把握?”

  查文斌把玩著手中的星象球道:“既有前人點路,後人照走便是,真看不出這十萬大山里還有龍穴游走,倒是我有些眼拙了。”

  “先生能確定先祖埋的是龍穴?”


  “鳳伴龍生,只是這龍穴有些特別,依我看是條冥龍的可能性大,晚上占上一卦就有些眉目,唐先生,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查先生但說無妨。”

  查文斌看著唐遠山說道:“那副畫中的景象我擔心明後日會出現,若是我有不測,請唐先生務必帶我那幾個兄弟走出大山。”

  夜間,山區的溫差很大,卓雄點了篝火。超子用繩子拴著那鳥喂它吃喝,那鳥兒只是撲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沒好氣的拍了一把那鳥兒道:“你脾氣比我還犟,你要再不吃明天就把你丟火里吃了你!”

  “超子哥哥就知道嚇唬它。”素素走了過來,一邊摸著那鳥兒的腦袋一邊說道:“好可憐的鳥兒。”她閉著眼睛用手輕輕觸摸著鳥兒的頭,過了一會兒睜開眼睛說道:“超子哥哥,它跟我說它得回去,它很擔心自己的孩子。”

  “孩子?”超子哈哈大笑道:“你是說鳥兒跟你說的?”

  素素很嚴肅的看著超子道:“是真的,它真的有孩子,就在那棵樹上!”

  超子略帶調侃的說道:“好啊,那你跟它說,我去幫它把孩子接過來,要是它願意呢就給吃了那把干糧。”

  話音剛落,那白鳥就撲扇了一下翅膀,接著真的就伸長了脖子在地上啄食起來。

  素素調皮的一邊摸著那鳥兒一邊說道:“我沒騙你吧,你要說話算話哦。”

  “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超子一邊起身一邊提著手電對大山道:“走,幫我照個亮。”

  “干嘛去?”

  “掏鳥窩!”

  再次來到樹下,超子用手電晃悠著來回照了一番,果真在離地約莫三十米高的一處樹杈上發現了個鳥窩,那鳥窩大的有些離譜。

  “還真有!”超子嘀咕道。這小子摸出兩把匕首來,梧桐樹樹干柔軟,用石頭都能輕易砸出洞。他爬樹的法子更是直接,用匕首直接插進去,來回交替,這手法得相當好的臂力,超子就這樣蹭蹭得往上爬了起來。

  大山在下頭替他照著亮,一直抬頭注視著上方,他總覺得這棵樹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總覺得這樹上有東西在看著自己。

  再說超子,這麼連上了十米之後准備再接再厲,又上了十米就已經有開衩的樹枝,收起匕首後手腳並用那速度就來的更快了。過了兩截樹杈之後剛要提腳卻發現自己的右腿收不起,起初他以為是褲腿被樹杈給勾住了,使勁抬了兩下之後覺得有些不對勁,那右腿的可以動,只是單純的很沉,就明顯覺得自己的腿脖子上有股力氣在使勁把自己往下拽,而且那力氣還越來越大……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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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20 01:54:52 |只看該作者
第505章 喪號的狂歡

  超子努力的踢著,他還以為是蔓藤之類的纏繞到了自己,但是職業的敏感讓他開始察覺那更像是一只手。雖然有時他很魯莽,也很沖動,但是一個偵察兵教會他的是在遇到危險時的沉著和冷靜。

  他悄悄的把背上的槍挪到了身前,又一邊把腰上的皮帶解開扣在了樹上,大山還在納悶超子怎麼一直在那鼓搗,突然間他的腳跟前伴隨著槍聲泥土一濺。

  大山下意識的往後一退大叫道:“搞什麼鬼!頭都差點給你蹦了!”他一抬頭,只見一團白乎乎的東西從天而降,“什麼玩意!”接著那團東西就一下子蓋住了大山的腦袋,亂作了一團。

  聽到那邊的動靜,查文斌和唐遠山也急忙趕了過去,只見超子正在給大山取下頭上的白布,拿在手里一瞧,那是條衣服。

  一件白色的長褂,很髒,上面有血跡但是已經干涸,有一個彈孔,那是超子打的,這麼個東西怎麼會掉下來的?

  超子把那件長褂遞給了查文斌道:“有東西勒住我的腳,文斌哥,我感覺那是個髒東西。”

  昌叔有些緊張道:“別瞎說哦。”

  “離我一個身子的距離,只要是活的,我都能察覺出呼吸,但是你們看。”超子卷起自己的褲腿,一道五爪的痕跡觸目驚心。

  查文斌把那衣服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又撕下一小片用火點了,一團火光後瞬間就化了成了灰燼,他用手指沾了那灰仔細搓了一番。

  “怎麼樣?”唐遠山問道。

  “死了有些年頭了,估計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作祟,超子,你的腿有沒有問題?”

  “沒什麼大礙。”

  查文斌掏出一張符給超子道:“那再上去一趟,我給你看著,仔細看看樹杈上還有別的沒,遇到搭肩摸背的別回頭,直接點了這個。”

  超子拿了符繼續往上蹬,這會兒四五盞手電齊刷刷的照著,幾雙眼睛目送著超子蹭蹭往上爬。

  幾分鍾後,超子在樹上叫道:“有東西!兩只小雛鳥,還有幾根骨頭。”

  “都包上,一起帶下來。”

  兩只雛鳥,跟普通的家雞幼崽差不多大小。

  “一直捏在手上,這倆玩意真不是什麼好鳥,凶的很,啄的我皮都要開了。”

  還有一堆骨頭,超子和那個鳥窩也給一起拎了下來,往地上一抖,大家全都臉色不好了。那大腿骨、頭蓋骨可以分的清清楚楚,這不是一具人的殘骸是什麼?

  “骨頭倒是讓它們啃的乾淨,那鳥兒你不讓我打真是錯了,連人肉都吃能是什麼好東西,好在沒拔毛燉了,知道它吃人肉的話得吐死。”

  查文斌說道:“一會兒挖個坑埋了,白鳳凰是冥鳥,吃的自然是尸體,而且得是墳里的尸體。”

  “這倆小的是不是一並埋了?”


  “帶著,有用!指不定剛才那個抓你腿的就是這個人,他可能是好心怕你上去被鳥給吃了,好好埋,別糊弄人家。”

  卓雄接過那對雛鳥笑著道:“好好埋哈,別讓人有意見晚上還找你。”

  “滾!”

  這一晚,查文斌就在帳篷外呆了一夜,上蒼似乎在跟他開著玩笑,那片云始終沒有散去。沒有星象,一個風水局就缺了一半,只能靜靜的指望著明晚了。

  受傷的白鳳凰有了雛鳥安靜了很多,對于它來說吃尸體就和青藏高原的兀鷲一樣,那只是它生存的法則。人可以厭惡它人的習慣,但是你得尊重它人生存的基本。

  第二日的清晨,第一縷陽光的投射讓睡眼朦朧強撐的查文斌有些興奮,那束光打到的位置在對面的一處山坡。地勢相對平坦,起伏也不大,用來葬人或許會是個好地方。想著明日的陽光位置變化不大,起身叫起了一群人就開始穿越茂密的叢林,又經過半天的跋涉終于到了目的地。

  讓查文斌有些失望的是,腳下全是堅硬的石頭,這里生長著低矮的灌木,自然形成的岩石找不到絲毫可以下手的墓穴,不光是這里,方圓幾里地內情況都是類似。

  這一晚,注定有些人要難熬了,唐遠山便是其中之一。

  他焦急的陪在查文斌身邊,那位道士已經整整兩天沒有合眼了,他平躺在地上,雙眼一眨都不眨的望著朦朧的天空。今天,云霧依舊是主旋律,山風伴隨著篝火“呼呼”作響,卓雄時不時的添加著柴火,不止一次的他想問:你究竟怎麼了?

  “有眉目嘛?”唐遠山問道,這關乎著家族百年興衰,是眼下最急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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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

  “您得想想辦法啊,我這全指望您了。”

  “等吧。”

  唐遠山也撐不住了,他先進了睡袋,大山來輪換卓雄站第二班崗,這會兒已經接近十二點了。

  他拿了件外套給查文斌披上:“哥,去睡兒吧,這是人家請我們的,能辦就辦,不能辦也沒辦法,別讓自己垮了。”

  “大山,等明年我不當道士了,咱們一塊兒去你原來的地方吧。”

  大山憨憨的摸摸後腦勺道:“我哪都行,聽文斌哥的,不過,你真不干道士了?”

  查文斌翻著手中的七星劍道:“不想干了,該傳出去了,讓河圖那小子接班吧。”

  “他還小吧?”

  “差不多了,我跟他那麼大的時候也接了,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道這東西,靠的是悟性,他有那個天資,將來不走邪路的話會創出名堂的。回去了,找人給你和他們兩個都說上媳婦,年紀也老大不小了,該成家立業了。”

  “媳婦?嘿嘿。”大山有些不好意思了,搓搓手道:“沒想過,我沒文化,粗人一個,誰家姑娘願意跟。”


  “人踏實比什麼都重要,我哪天要不在了,有事就去找那倆個弟兄。這人心險惡,他倆滑頭很多,會幫著你的。”

  “文斌哥,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本事那麼大,我還是跟著你比較放心。”

  “我……”查文斌欲言又止,他的命星已經墜了,算了算頂多也還有三個月吧,時辰到了終究是要上路的。

  大山“嚯”得站起來大叫道:“快看,月亮出來了!”

  果然,那層整整籠罩了兩晚的云層開始逐漸散去,偌大的天空之中一片云彩破了個洞,隱約那月亮就藏在後面,立刻就要凸顯出來的模樣。

  就在此時,那只一直被吊著的白鳳凰突然起身朝著夜空“鳴”得一聲長叫。查文斌回頭去看,那鳥兒已經站立了起來,幾次試圖拍打著受傷的翅膀,但是無奈腳被繩子吊著只能在原地撲騰。

  查文斌問道:“今天是初幾?”

  “我哪知道這個……”

  “鳴”又是一聲長叫,這一回它伸長著脖子叫的更響也更持續了,就像是戰士在吹沖鋒的號角一樣,綿延而悠長。白鳳凰的叫聲天生帶著一絲悲涼,說是號角不如說是發桑號更為貼切。

  查文斌的手指迅速一掐:“十四,今天是七月十四。”

  “媽的,再鬼叫老子宰了你,睡個覺也不安生!”超子披著衣服罵罵咧咧的爬了起來,不光是他,其他人被那鳥叫都給吵醒了,紛紛從帳篷里爬了起來。

  超子這人本就有點沖,這會兒提著匕首就沖那白鳳凰奔著去,先是一個巴掌狠狠得扇到那鳥頭上,接著提著它的雙腳就倒拎起來喝道:“吃人,老子讓你吃人,剝了你皮喂給你那兩個小的吃!”

  “慢著,別胡來!”查文斌喝道。

  “留著干嘛,跟哭喪一樣的。”

  “現在幾點?”

  超子擼起衣袖喊道:“十二點差幾秒。”

  超子擼起衣袖喊道:“十二點差幾秒。”

  “那就對了,十五!今天是七月半,鬼節!快看!”

  話音剛落,那團云洞已經完全打開了,一束月光順著天空散落了下來,照耀著山谷里大約半畝的土地白色發亮。這團光猶如燈柱一般,太顯眼也太過詭異。

  “快,記住那個地方!”查文斌來不及了,他有些興奮的喊道:“秋風的第一縷光,我明白了,說的不是太陽,而是月光!”

  慢慢的,天上那層云又開始合攏了,前後不到一分鍾,世界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白鳳凰不安的被超子提在手中,它的叫聲一陣連著一陣,在蒼茫的夜空久久回蕩。喪號開始吹起,屬于那個世界的狂歡即將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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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
發表於 2023-12-20 01:55:17 |只看該作者

第506章 金磚

  樹影、亂石、藤條,烏鴉的叫聲,風的呼嘯聲,腳步的稀疏聲,人的喘氣聲。

  白鳳凰的脖子被一條細繩給勒住了,超子倒提著它不知道有多少次在灌木中劃過,鳥毛早就沒了之前的華麗,顯得是那麼的狼狽不堪。

  這是和白天截然相反的路,山的背後,要陡峭的多。因為靠陰面,林子並不密集,荊棘從身上劃過,刺破了皮膚,就連素素的腳步都跟和男生一般快,因為必須要在天亮之前下了這個山再上一座山。

  林子里隨處可見飄蕩的“鬼燈籠”,幽幽的不知是鳥叫還是鬼哭,這是七月半,是死人的節日。人的頭皮會不自然的豎起,這不是在害怕,而是你不停與看不見的髒東西擦身而過,是陽氣和陰氣接觸時的本能反應。

  走夜路,尤其是在林子里,遇鬼是難免的。放在過去,查文斌會選擇挑個燈籠,那是替鬼照亮,告訴這條道是人間道,別瞧錯了撞到一起。

  現在則是大山和超子幾人輪流揮舞著砍刀,盡可能的劈掉荊棘,荷槍實彈的人們會毫不猶豫攻擊任何來路不明的東西。

  游魂們看見了生人從四面八方開始湧過來,對于它們而言,在這片林子里看見活人是很奢侈的事情,拉上任何一個能夠墊背都以為提早超生。然而上天總是公平的,你若不貪婪就不會有死亡,七星劍肆意的舞動著,收割每一位試圖靠近的陰靈,滅魂的符咒猶如黑洞一般吞噬著一切能夠吞噬的東西。

  正與邪從來沒有明確的區分,順大道的便是正,與大道相背馳的便是邪。多少年影藏在這片深山中的亡魂,不論是冤死還是枉死,是准備拉墊背的還是恰好路過,滅魂劍無暇去分辨,擋我者死就是答案。

  到了大致的位置,時間已是四點,每個人從頭到尾都是濕的,汗水混合著血跡迷茫在空氣中。年紀輕的還好,昌叔和素素就已經不行了,只能雙手叉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

  曆來就是先尋龍再點穴,不過查文斌萬萬沒想到這穴竟然是天點。

  天點是一門早就失傳了很久了的技藝,穴由地生卻由天定,不依照龍脈風水走勢,全憑天意安排。這種穴是無法通過地理風水確定的,只能依靠選穴時天地給的提示,按照古老的傳說:每隔一年,神州大地都會出現一處天穴,稍縱即逝;每隔一個甲子則會出現一處天定龍穴,入葬者後代必出帝王。

  神州大地,幅員遼闊,有人居住不過數分之一,能懂天道玄學者更是寥寥無幾。這天穴一說雖流傳已久但真正見過的屈指可數,要見天穴不止是精通天道算法,更為講究的還是緣分。傳說中,一代天驕成吉思汗葬的便是天穴,數千年後的今天,他的墓穴仍然還是一個謎,沒有人能知道他的位置。

  “四點零一刻了,現在日子長,估計還有一個半小時就得天亮,一旦天亮這個就墓開不得了。”

  唐遠山也顧不上擦汗了:“為何開不得?”


  查文斌腳踩著布鞋在周邊走了走去,那是道士特有的步伐丈量,他要首先確定出棺木的具體位置。

  “替你家先生選這穴位的人很是厲害,這是一處天穴,我也是頭一次見到。天穴是天賜良穴,卻又是硬給的,它不是自然生成,是天地偷偷給人間的賞賜。這種賞賜是違背天罡常道的,你先祖這塊穴是月光生,見不得日光,一見則散,你唐家莫說再興三百年,就是三年也難。”

  “會怎樣?”

  “輕則家道中落,家主暴斃。”

  唐遠山愣住了:“還有更嚴重的?”

  查文斌歎了口氣道:“重則九族滅門,從此唐家消逝人間。你家先祖得蒙天厚,得了幾百年時運,如今這塊天穴氣數將散,若是不能及時續上,前幾百年受的恩惠後面這幾年將會加倍償還,這就是有得必有失啊。”

  唐遠山此刻就差給查文斌給跪下了,一把拉住他的衣服懇求道:“先生務必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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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用石灰往地上撒,查文斌一邊道:“你讓我再替你家先祖尋個天穴是萬萬不能的,縱貫上下五千年,這恐怕是第二口有記載的天穴。查某今生能得一見已是天大的運氣,不敢妄言能尋。”他繼而又話鋒一轉道:“不過,也有個法子可以破,就是不知唐先生舍得不舍得。”

  唐遠山以為查文斌是開口要錢,哪里會不肯,連連點頭道:“好說好說,只要先生能解,我保證先生一輩子金山銀山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查文斌聽完搖搖頭道:“我要你錢財做什麼?你家先祖曆經數百年家業,富可敵國,這些財富本是民間來的,沾得都是這天地恩賜的光,但是也有多少是不乾淨的錢?私鹽本是官家生意,你唐家要走又怎會不沾點血?這一路上多少孤魂野鬼怕都是這條鹽道上留下的,那也是你唐家祖上欠下的債。

  只要唐先生願意把唐門財富盡數散回民間,積累陰德,廣結善緣。我再替你家先祖找上一處龍穴續上,三百年的香火旺盛不是夢話。”

  “全部家財?”唐遠山雖然大方,但查文斌如今一句讓他盡數散去也不免太讓他難以接受了。

  “在今天之前的所有財富,全部。”看著唐遠山那一臉明顯不願意的樣子,查文斌歎氣道:“唐家的事還是你唐家自己做主吧,我只是建議一二,聽與不聽,悉聽尊便。”

  剩下的時間就留給唐遠山去思考吧,聽與不聽都只是個建議,這邊查文斌已經確定了大致的位置。


  墓不大,三米乘五米左右,按照唐家先祖的地位和財力,這種規格算是很低調了。地表上的樹木被幾個人一掃砍光,乘著他們弄的時間,取了香燭蠟燭紙錢還有貢品在正面擺了個台子。

  又在離著墳墓西邊不遠的地方插了個燈籠,三根香,地上撒了些紙錢,那些是給過路的野鬼們用的。今晚看熱鬧的估計有不少,陰氣一盛,活人就容易不舒服,鬧不好回去還得大病一場,又設了幾道令旗做為護法,盡量隔絕出一個安全地帶。

  按照推算,唐家仙人是宋末期的人,那個時代的墓室多為方形,具體用的是哪一種形式就得用洛陽鏟打了。

  這活兒教給大山去處理就行,接起來的洛陽鏟可以無限長,飛快上下的砸出土地,不停帶出下面的泥土。查文斌時不時會從鏟子上取出泥土觀察,當鏟子遇到堅硬物的時候便不再繼續,從最底部帶上來的泥土看,是青磚。

  用洛陽鏟是盜墓賊的勾當,但是查文斌用這個是為了最快的速度判斷出墓的走向以便確定主棺的位置。他們不是來盜墓的,一旦確定,照實打下去便是,這幾個大漢一起開工,要不了半小時就能搞定。

  最終,唐家先祖的主墓被確定出具體位置,這個過程只用了不到十分鍾。征得唐遠山的同意之後,折疊鐵鏟帶著泥土飛濺,往下打了不到兩米深就出現了青磚,清理出大約一個兩平方左右的空地後,呈現了一個拱形地下建築,墓磚的表面雕刻著各種經文,都有筆記本電腦大小,也有一些瑞獸和神仙。

  規格雖然不大,但是用料卻是頂級,這些墓磚非但不是青灰色而是泛著金黃色。超子眼尖,一下子便看出那些墓磚來曆不凡:“嘖嘖,唐家果真是大戶,這東西不簡單,弄來蓋死人房子,就這些磚頭一會兒可別弄壞了,弄上一塊可以到省城換一套大房子。”

  見別人誇自己先祖,唐遠山也覺得臉上有光彩,便請教道:“有講究?”

  “去過故宮嘛?”

  “去過。”

  “這個磚,用的就是故宮大殿的金磚工藝,專門為皇室燒制,現在技藝已經失傳了。據說八個月才能燒這麼大一塊磚,得用幾萬擔柴火,一家官窯傾盡全力,一年能燒五塊出來。你這磚還帶著經文浮雕,要我說比故宮里頭的還要好上幾分,真要論價格,讓那個老港農運到外面去,估計價格不會低給元代青花。”超子咧嘴一笑道:“我們替你干這差事,也不收你錢,給我弄幾塊磚頭回去做紀念行不行?”

  唐遠山連連罷手道:“這個怎麼行?這是先人的遺物,我當然要拿回去再請查先生挑一塊好地方,這里的東西到時候都要重新放回去的。”

  超子一看他那樣就知道,人家再怎麼也是搞那一套的,知道價值之後自然不肯了。他站在下面掄起手中的鐵鏟叫道:“升官發財啦!”照著那墓頂的金磚一鏟子就砸了下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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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平民墓

  超子其實是故意砸的,本想著砸壞他一塊磚讓唐遠山心疼一下,你都已經那麼富有了,拿你點磚頭還嘰歪,給點教訓。

  這一鏟子是實打實的砸的,超子手上沒留力,按照他的體格,少說也有五百斤的力量,加上鏟子的斜面鋒利,原本以為可以開出一個大洞,沒想到虎口傳來的是一陣發麻,就連柄都差點沒握住。

  料那金磚果真不是凡品,超子是又驚又喜,心想怎麼的一會兒也得撈一塊回去。

  看著目瞪口呆的唐遠山,超子笑笑道:“我只是來敲個門,這都多少年沒人來了,不打個招呼我怕一會兒老爺子死人都給嚇活了,別介……”

  這些磚互相之間用的是卡口,類似于現代家用地板的設計,只有找到其中一塊活口就可以輕易完整的拆卸下來,于是更大的清理工作開始了。

  好在墓葬的規格不大,又僅僅用了十多分鍾,整個拱頂都被清了出來,其中一塊金磚要明顯小于其它的。那塊磚和周邊的磚塊之間有明顯的混合填充物,那是古代的原始水泥,一種用蛋清加上糯米稀和豬血的混合物,一旦凝固之後可以經曆千年風雨。據說在秦始皇修長城的時候,那些工人吃蛋黃都吃怕了,現在長城依舊還蜿蜒矗立在高山之巔,足以見得這種材料的穩定性。

  對付糯米稀,外力破壞是不可取的,最好的辦法是強酸。用注射針筒把強硫酸沿著混合物的縫隙打進去,幾分鍾便可溶解,有道行的盜墓賊都這麼干,後來考古界也就繼承了這門手藝。

  超子專心工作的時候還是令人放心的,很快取下了第一塊磚,足有十五公分厚,十幾寸的面積需要大山和超子兩人合力,這玩意的密度可想而知。

  接著就是第二塊和第三塊,等打開足夠能夠容納人進去的開口後,那兩只餓的嗷嗷叫的小雛鳥被提了出來。

  超子用繩子綁上第一只輕輕放了進去,這古墓常年空氣閉塞,又有尸體棺槨腐敗,誰知道有毒沒毒。五分鍾後再提著那鳥兒拉出來一瞧,小家伙還在那“吱吱”叫喚,這證明空氣上沒有問題。

  拿著手電朝里頭一照,不過兩米深淺,地上隨處撒著一些被泥土半掩蓋著的陪葬品。超子腦袋又往下探了探,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已經半截都在土里了,外形看似還是完整的。

  起身對查文斌說了情況,查文斌跟唐遠山說道:“按照規矩,應當是挑選吉時吉日起棺,但老爺子的這幕本來就和平常人家不同,我怕等天亮了會有變數。則時不如撞時,你看,都派幾個人下去,提起來先用黑布裹上再運出山去如何?”

  “這驚了先人,我這後輩本就有罪,要不要搞個祭奠?”


  “來不及了,這出穴等天亮後氣數就會散盡,留在里頭不如拔出來。老人家既得天點良穴,也留下遺言,自然是會理解的。你上香一柱,叩三個響頭,就給辦了,凡俗的事情等到凡俗的時候再辦吧。”

  連貢品也沒有,唐遠山跪下叨咕了幾句,無非是自己是唐家後人,承蒙先祖保佑,今天是遵照遺囑起墳,驚擾到了請原諒之類的。期間還擠了幾滴眼淚出來,硬是素素給攙扶才肯起來,畢竟也得做個樣子嘛。

  下坑的人唐遠山那邊兩個,查文斌這邊是超子和卓雄,大山用那些砍倒的樹做了個支架。按照正常的順序,不出五分鍾,老太爺的棺木就能取出來,可查文斌這心里總在打著盹,他一瞅見那只被超子打傷的白鳳凰總覺得哪會不對勁。那只鳥自從到了這兒就沒掙紮過,脖子不給掐了也不叫喚,就連小鳥被丟進去它都沒啥表示。

  下了地的人也沒覺得哪不對勁,刨開四周的泥土,整個棺材就地露了出來,兩頭一抬拿麻繩一套,四個人再重新溜回了地面扯住支架,互相一較勁“嘿”得一聲,那棺材便離了地。

  棺材起墳,有個規矩,入過土的棺材離地再入土之前就不能碰到土,地上兩截粗大的木頭就當做板凳。那棺材被吊起來一瞧,看似普普通通,卻有股淡淡的清香,不用說,用的肯定是名貴的木頭,經過千年的埋葬不見半點腐爛。

  其它人這會兒都在忙碌著給棺材包布,卻聽見“啪”得一聲響,像是瓷碗之類的碎了發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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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子那厮這回可是失望了,剛才下坑的時候他隨手撈了幾件陪葬品,想著那老爺子在當時算是富甲一方又干的是神秘勾當,總有點寶貝,沒想到僅僅是幾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常用具。

  唐遠山這回有點不樂意了,大聲喝道:“你干嘛呢?”

  超子把脖子一僵道:“我說唐老板,你是不是搞錯了?你家先人當年也是名門望族,怎得這口墓除了棺材和這墓磚有些匹配身份之外,沒有一件陪葬品能對的上號。”

  “你砸了我家祖宗的東西還嫌棄?”

  超子說話也很直接:“我是怕你認錯了人!你家先祖是羅門掌櫃,天下財寶按理應有盡有,再怎麼他也不至于會用這些個東西做陪葬。您也是個行家人,您給看看這玩意值多少錢?”說著,超子拿出一個渾身土黃色的泥碗道:“年代是宋的不錯,這可分明就是民間土窯燒制的,擱在北京潘家園糊弄老外或許能賣個千百塊,放在我那通寶城,二百塊錢都難出去,這要是哪個土夫子掏了這窩,連路費都掙不回來您信不?”

  唐遠山面帶怒色的一把拿過那碗,才一瞧心中頓時也起了疑,這東西真如超子所說,要說價值那就是一文不值,他唐家千年風光,再怎麼低調也不至于給老祖宗陪這玩意啊。


  見唐遠山把腦袋也談進了墓里,超子道:“別看了,里面沒幾件東西,都是這個等級的,要不問問那個老港農,香港人喜歡這玩意不,他要收,我回去整群苦力,一星期給您弄一卡車都沒問題。”

  昌叔連連罷手:“不要、不要,香港買家都系很識貨的。”

  唐遠山起了身子心中越發起疑了,這也太寒酸了一點,不過剛才他在墓里又看了別的東西,趕緊跑過去對查文斌說道:“查先生,那棺材地下墊塊石板是什麼講究?”

  查文斌一邊給綁黑布一邊道:“石板?一般都不會,入土為安麼,帝王之類的會修個類似于東北的土炕,但也是泥土的,夯的比較結實罷了,所有的棺材都必須貼著土地,要不然就是不接地氣。”

  “您過來給瞧瞧,我看見那個棺材位下面好像就有一塊石板。”說著,就把查文斌給請了去,查文斌一瞧,還真有那麼一塊黑漆漆的東西在,就問超子。超子說,剛才下地,就是給棺材上完套就出坑了,沒注意,被這麼一說,他也覺得奇怪了,不過立馬就拍了一下腦袋笑道:“這回對了,我就說嘛,怎麼會這麼寒顫,那一准是個暗坑,這老家伙死了都想睡在錢上頭,不用說打開了全是寶貝。”

  查文斌反問道:“你見過這樣埋寶貝的?”

  “還真沒,上規格的都有耳室,專門放陪葬,這個墓小,按理就在棺材邊上,你也看到了,都是些破爛貨。不過誰知道呢,他家先人干的是那一行,指不定就故意用一招糊弄盜墓的,讓你們撿幾個破爛好滾蛋。說實話,我要見了這樣的坑,連開館的心思都沒,指定不會出貨。”

  唐遠山看了一下天色,對超子道:“離天黑還有十分鍾,要不你陪我下去瞅瞅。”

  超子應道:“行啊,我倒想見識見識有錢人到底是怎麼埋的。”

  兩人一前一後才剛下了坑,後面地上那只白鳳凰突然昂起脖子:“鳴”得一聲長叫,然後拼著全身的力氣往前撲扇了幾下,在幾個人的注視下,它撲通一聲也跟著掉進了坑里。

  超子剛落地就被那白鳥給狠狠砸到了腦袋上,這回真給他嚇的不輕,在老墳里頭突然有團白乎乎的東西砸腦門上,那心里自然是來了火。他一把提起那只白鳳凰,抄起懷里的匕首架在鳥脖子一抹,一股溫熱的鮮血頓時飛濺了出來,把那剛好轉身的唐遠山給噴了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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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狐狸

  “一只畜生,別在意,我給你擦擦……”在超子的大手撫摸之下,唐遠山已經徹底成了關公……

  那不是一塊石板,而是一塊青銅板,一米見長,半米不到的寬度,表面上刻著一串教人不是看得懂的文字,很像是查文斌常用的符文,四周泛著一點銅綠。

  青銅板兩邊各有一對耳環,耳環上是粗壯的鏈子,又各有一把大鎖把這鏈子鎖住,十分神秘。

  換在過去,超子或許會以為這下面埋的是寶藏,但是現在他心中多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他聽查文斌說過,過去一些有尸變跡象的尸體都會用青銅入棺鎖住,這下面會不會是什麼不好的東西。唐遠山想法則和超子完全相反,之前出土的那些普通玩意他心想只是祖輩的一個障眼法,以唐家的實力,這里一定埋藏著豐厚的寶藏。

  “文斌哥,還有時間嗎,可能要你下來一趟。”

  兩分鍾後,查文斌和卓雄先後下到坑里。

  “鎖沒開吧?”“還沒,我估摸著有問題,想讓你先確定。”

  查文斌用手丈量了一下那道青銅板,再探頭看看天色,估計還有五分鍾就要天亮,不過那口棺材已經處理完畢了。

  “這是一道鎮鬼符,符箓並不是燒制上去的,而是後天在這塊銅板上直接刻上。但這勁道卻做到游刃有余,從頭到尾一氣呵成,實則是出自高人之手。”

  超子補充道:“用利器在銅板上做符還不帶喘氣,給大山一個金剛鑽頭或許能打上半截,這人是有多大的力氣。”

  查文斌蹲下來看著那符文上的溝壑道:“不一定是利器,巧力比蠻勁要有用的多,煉丹的術士們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有辦法做到了,和你之前撥開那金磚一樣,對付青銅最好的辦法是用王水。”

  “用強酸?”

  “對!不過,既然是鎮鬼符,那這下面應該是有什麼東西,不然只針對那口棺材應該是貼在上面就行。”

  唐遠山聽說這里頭可能有鬼,不免也打起了小算盤,他想萬一要是惹了事兒不是畫蛇添足,就問道:“那查先生,還要開嗎?”

  “這里是唐家的,自然您決定,我的建議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目的主要是送先人回符遷墳,若真要打探,回去之後再找些人來也行。”

  正說著,突然上面開始水飛濺到人臉上,才抬頭,大山已經在上面喊道:“快上來吧,下大雨了,別一會兒這里給灌進去了。”

  幾人低頭一看,這地方活生生就是個酒壺,又是處于兩人相夾的背陰處,植被稀疏,這七月的天氣一陣雷暴下來雨量大,真指不定就給淹了。唐遠山也決定先回去再說,幾人先後爬了上來又用金磚封住墓口,再特地加蓋了一層防水雨布才抬起棺材離開。

  棺材很沉,他們得先回到了營地,再順著那兒按原路返回,如果順利,今天傍晚之前或許能走到汽車停放處。原本以為要亮的天空已是漆黑一片,黃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的砸在人臉上,天空中不斷有閃電在躍躍欲試,指不定下一秒就是一個炸雷會劈下。

  這下雨天是上山也不容易,山路泥濘再加水勢,步履維艱。抬著棺材的大漢們喘著粗氣,昌叔那個老港農早就不行了,這會兒只能扯著大山的衣角,生怕自己就會跟丟。

  走到半山腰,素素也實在不行了,嘴里含著雨水提議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從墓地回來這一程大部分人都到了強弩之末,唐遠山年紀也大了,便就答應找個地方避雨。

  這四周眼見能避雨的就是兩棵大樹,在這片光禿禿的石頭山上有些突兀,茂密的枝葉和散開的樹冠能容納不少人。好不容易歇口氣,唐遠山總顧得上擦臉,借著一道閃電劃過,查文斌抬頭一瞧,唐遠山那滿臉的血紅,便問道:“你臉上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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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別提這事,您那好兄弟一刀子抹了那只鳥,血全濺到我臉上了。剛才墓里黑,估計您啊也沒注意,我正好抽個空借這大雨好好洗把臉,腥死了。”

  查文斌一把抓過正在啃干糧的超子問道:“你把那鳥給殺了?”

  超子正塞了一嘴的壓縮餅干,含糊的點頭:“嗯,宰了,礙事。”

  “給扔哪里了?”他抓住超子的肩膀使勁一搖,這下倒好,那一口餅干正好咽了下去給卡在了超子的喉嚨里,那小子硬是抓著水壺猛灌差點就翻了白眼了。

  好不容易緩過神來,他喘著大氣說道:“您至于嘛,差點把我給害死。”

  “我問你鳥丟哪里了?”

  “還能哪里,那墳里唄。”

  查文斌眉頭一鎖道:“不好,可能要壞事!”說完,立馬掐了個手決算了一算,再抬頭看了那天空,這會兒正有一團閃光越來越集中,刹那間,天空像是要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查文斌頭也來不及的大喊道:“快跑!全都快跑!”

  話音剛落,他第一個帶頭沖了出去,剩下的幾人那就完全是下意識的也跟著跑出去,等走了四五十米才反應過來,為什麼要跑啊?等他們回頭一看,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閃光劃過了山谷,接著“轟隆隆”一聲。頓時間山谷里開始地動山搖了起來,就連腳下的大地都要站立不穩,一道巨大的閃電筆挺挺的斬殺了下來,只見一團火光過後,那兩棵大樹頓時四分五裂,帶著燃燒的火苗飛濺的好遠,好一陣雨水過後才逐漸熄滅……

  人最震撼的莫過于在一秒鍾之後脫離了死亡,而死亡就在自己的眼前發生。查文斌這一喊,救了一群人的性命,原來他是看到那雷光已經形成,而這里又有大樹活生生成了避雷針。逃過這一劫,沒有人再會去懷疑查文斌了,只是那口被抬出來的棺材此刻也已經翻到在地,而棺材的蓋板已經被劈開了一條巨大的豁口,表面更是漆黑一片。

  見自家祖宗才出墳地就遭雷劈,唐遠山此刻連死的心都有,要說他對先祖有多少感情那是扯淡。但是他唐家的運勢卻全靠著這一點東西,見自己得罪了祖宗,唐遠山雙腿在大雨里一跪,只顧著去給棺材叩頭了。不想,大山的一席話卻讓大家瞬間再一次陷入了謎團。

  大山准備去扶起那口棺材,摸到那豁口的時候已經有臉盆大小,里頭的東西瞧的一干二淨,他沖著那雨里的唐遠山喊道:“哎,那誰,別跪了,合著你跟一死狐狸哭什麼玩意,你家先人難道會是個妖怪嘛?”

  什麼,狐狸?這是那厮在說笑呢?

  可是下一秒,他就讓所有人都閉嘴了,大山伸手往棺材里一掏,在眾人驚呆了的注目禮下,一只家狗般大小的狐狸被提了起來。

  那狐狸通體金黃色,皮毛還是很鮮亮,嘴巴上的獠牙依舊鋒利,只是眼窩子早已干癟,面部的輪轂也有些塌陷,那僵硬的身體告訴他們這是一具死了很久的狐狸尸體。那狐尸的外面還穿著幾件衣服,有里子還有長褂,一副人的打扮模樣,再捏身體,里面軟乎乎的,脫開衣服一瞧,肚子已經教人破開,里面塞的全是名貴香料再用金線封上。

  棺材里頭沒什麼別的陪葬品,倒是有另外一團干癟的尸體,還有某種白色的羽毛撒了一棺材。

  超子捏著那鳥毛說道:“我有點明白為什麼那只白鳳凰要下去了,合著這里頭陪葬的是它的先輩,狐狸和雞,天生的死對頭!不過唐先生,您家祖宗這唱的是哪一出啊,把這玩意弄回去埋了,能保佑風水?”

  唐遠山更是一臉莫名其妙,這棺材是自己親眼看見挖起來的,墓照說也沒錯,那金磚更是符合唐家的身份,咋就整了一只狐狸躺在棺材里頭。

  這時只有查文斌還沒亂了腳步,心中暗想:祖師爺,您下這場雨是不是就想劈開棺材讓我看到真相,若真是如此,您就停了雨水,我這就折回去。

  巧的是,他這才心里剛想完,那雨還真的就立刻就停了。夏天的雷暴來的快,去的也快,不肖三分鍾,竟然有了朝霞露出,天空已然是放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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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龍鳳配

  唐遠山自然不能接受自家祖宗只是一只干癟的狐狸,這要是回去,無論如何也交不了差。且不去追求為何是狐狸,總得找到先祖的遺憾,按照時間的約定,只要今天不過午時,依然還是湊效的。

  那只狐狸被包了起來由唐遠山的人背著,在搞清楚之前,查文斌建議不要丟棄,也不要焚燒。他相信,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其必然性,既然都是未知,不如試著去探尋。

  回去,墓地還是那樣,只是原本點著的香燭這會兒已經被大雨澆滅了,東邊的山崗已有日出的跡象,山林里再次恢複到了人間。狂歡了一整晚的幽靈們都要回到該去的地方,每年一次的中元節都是如此。

  打開墓磚,下方還和原來一樣,沒有雨水侵入,昌叔和另外一個大漢留在了上面看東西,素素也被叫著一塊兒下去,因為那個女孩有著特殊的本事,查文斌希望透過她的眼看清楚這扇青銅板的背後到底是什麼?

  埋在地下的東西都是主人身前的最愛,這些冥器或多或少都沾著怨氣,一道門隔開的往往不僅是白天和黑夜,更是陰和陽。

  鎮鬼符出現的地方肯定不是什麼好地方,但凡遇到這種符,多半是生前有禍事的地兒。道家的符文極少會出現這種拓印,一旦出現就意味著大凶。

  道符是用朱砂或者其它塗料畫在紙上的,紙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保質期,這也是為什麼中國古代的一些名家字畫作品很難在拍賣市場上出現天價的原因,能賣的也都是些唐宋以後的,往前推幾乎看不到。

  鎮的符是不可以燒的,類似于巫術里的封印,它的作用是鎮而不是滅。道家認為時間會慢慢消耗掉戾氣,但是一些凶惡的地方會曆經千年已然存在,往往越是等級規格高的墓葬越是會出現這種情況,因為死者生前手握大權,舍不得死是它們不願意消失並且堅持存在的理由。

  道門中是有一項不成文的規矩的,但凡看見這類帶著封印性質的符文,能不碰的最好繞著走,看見有破損的,還得想辦法去補。如今這樣一枚青銅符印顯然是准備長時間鎮壓的,施法的人早已考慮到時間的問題,查文斌心中真的沒有多少把握。

  現場下來的男人都是算過生辰的,與今天有起沖的那個大漢和昌叔都被留在了上面,查文斌在回來的路上已經卜了一卦,得了個乾卦。

  乾卦是什麼?它就是六十四卦里的第一卦,爻辭就是那句大名鼎鼎的“潛龍勿用”,從卦象上看,這卦既不是吉,也不是凶,反倒有一點太極中講的平衡之意,但是又對主方有有些偏利好。

  下地之後,那片青銅板上早已是血跡斑斑,被抹了脖子的白鳳凰正躺在那兒,它死之前還是用最後的力氣移到了青銅板上,超子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大錯,說道:“好像那只鳥的血有流進去了,是不是我闖禍了?”


  查文斌對素素說道:“姑娘,您給瞧一下,這下面能不能看出點門道來。”

  素素輕輕點頭,走到那銅板面前,才細細瞧了幾眼馬上用手捂住了眼睛道:“血,好多血,我看見下面是一團紅色的血。”

  “還有別的嘛?”

  素素把手挪開,才又瞧了一眼,連連後退道:“不行,我不敢看,太多血了。”

  超子也有些緊張,趕緊問道:“文斌哥,這小娘們不像是說假話,我是不是真的闖禍了!”

  查文斌沒有回答他,反而對唐遠山說道:“我也占了一卦,從卦象上看,要我強硬一點,但是又不能激怒對方,一旦激怒了,後果可能不是我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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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遠山也是個易經老手,對這個頗有些研究,“是乾卦?”

  查文斌點點頭道:“沒錯,如今看來是有些道理的。乾卦的第一爻爻辭里就講了潛龍勿用,龍能遨游潛水能飛舞在天,是為天地間神力的到達頂點的象征。但是龍也有個缺點,亢!俗話說,亢龍有悔,這乾卦爻位都到了上九,以六爻的爻位而言,已位至極點,再無更高的位置可占,孤高在上,猶如一條乘云升高的龍,它升到了最高亢、最極端的地方,四顧茫然,既無再上進的位置,又不能下降,所以它反而有了憂郁悔悶了。就這一爻而言,便將有物極必反的作用,我們面對的很有可能是個凶惡至極的主,強到連這位前輩也無法收服,只能用一枚銅符鎮壓而已。

  它強,並不一定不可破,乾卦已經是巔峰,再往前走就是衰落的曲線即將開始,與別的卦不同,乾卦有一條用陽,用陽可以克制它的缺點亢,沒有亢,就群龍無首,對我們來說就可能會是吉。

  我們一定要在發現有機可乘的時候,立即行動,不能錯過它到達亢的那個極點,不然任何時間出手,都有可能會出不來。”

  唐遠山被他這席話說的咯噔一下,這乾卦自古就很難說個凶吉,因為它全文就沒有出現一個吉字,反倒是查文斌用這個物極必反的道理倒推出一個吉的可能,但也僅僅是可能而已,但他後面那句話著實讓人有些心生憂慮:“查先生所說的出不來是指?”

  “永遠埋在里面!”查文斌又指著那只白鳥說道:“此鳥名為白鳳凰,鳳自古須配龍。白鳳是冥界之鳥,配的自然不是陽間的龍,而是一條冥龍。昨晚是中元節,冥府打開,這白鳥自然是嗅到了氣息,但一直被我們吊著,今兒移開壓在上面的棺材,太陽還沒出現,那一絲冥氣從這地板下傳了上來,所以這鳥奮不顧身的跳落,目的就是尋那條冥龍。哪知被只這小子一把給抹了脖子,不過倒也干脆,有那兩只雛鳥在,或許我們會有機會。只是這法子有些不光彩,也罷了,我想它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算是以毒攻毒了。”


  查文斌突然腦光一閃,頗有些豁然開朗的說道:“這回倒是有些明白為什麼放只狐狸在這兒了,鳳凰的前身不過是鳥,與它最接近的是雞,但是狐狸又是雞的克星,特意放在這兒就是克制這一代的白鳳凰,所以之前它一直不敢下來。這回,我們算是把先人這個局破的一干二淨了,這個坑,恐怕不開也得開,有了鳳血的刺激,這條龍遲早會沖破這道符,依我看,最遲撐不過明天子時。冥龍出世,人間必有血光之災,到時候怕是要在天下捅出一個大簍子。”

  超子低著頭嘀咕道:“我錯了。”

  查文斌按住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沒錯,這就是命,從唐家的先祖埋在這兒開始就是個命,誰也逃不脫,只是輪到你開啟罷了。不過天穴開在冥龍位,的確是有意思,這也恐怕是古往今來最奇妙的一個墓了。”

  “查先生,您一會兒說凶,一會兒說吉,一會兒又是冥龍。既然您推出我家先祖不是那只狐狸,那我到底該怎麼辦?這遷墳到底還要不要繼續,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可能會招大禍,依我看,要不算了?反正我年紀也大了,過不了幾年跟著去了,兒孫的是福是禍我也管不了,兩眼一閉,一切都不心煩。”

  “不行!”查文斌斬釘截鐵的說道:“現在已經不光是你家先祖,這事已經牽扯到更多的人,既然是我的人開了這個頭,那我就要去了這個尾。唐先生要是有疑慮,大可帶著你的人先走。”

  “這……”唐遠山長歎了一口氣道:“哎,好吧,你們也是我請來的人,就按照您的意思辦,反正老命一條,死就死吧。”

  查文斌吩咐道:“卓雄兄弟,看看那把鎖,能不蠻力破盡量用巧力試試。”

  “嗯”卓雄蹲下去用一根細鐵絲鼓搗了一會兒,這種銅鎖的開光在過去設計都是很簡單的,稍微懂點機械原理的人,最多半分鍾就可以打開。不過卓雄在一分鍾後起身搖頭道:“不行,這鎖根本沒設置鑰匙,它的卡簧是設計死的,一旦落下,上面根本沒有回彈的余地,就跟斷龍岩那種機關一樣,看來這人壓根沒指望再開這塊銅板。”

  查文斌對超子試了個眼色,這種活還是給他吧。超子心中正郁悶呢,一直憋了那口氣,這下端槍“啪啪”兩個點射,古代鎖具在現代科技的撞擊下簡直不堪一擊。

  四個大漢分別站在了兩邊,他們左腳右腳分別和身邊同伴的腳扣在一起,這一招在道法里叫做四大金剛連環,四個男人,陽氣充足,查文斌想能不能在打開的一瞬間抵抗一下,要不然,這里的戾氣一旦釋放很有可能一開始就擊倒一批人……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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