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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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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宅豬] 擇日飛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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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3 00:12:57 |只看該作者
第0270章 挫骨揚灰渾不怕,真靈不滅又一生

  「我的泥丸宮……」

  許應聲音有些顫抖,從他趁著儺彭不備,斬落儺彭移植的泥丸宮洞天,到他煉化洞天,只是發生在一瞬間。

  泥丸宮洞天與他血脈相連,呼吸一體,他的體內,一輪輪泥丸洞天不由自主飛出,相繼與這座洞天相容,頃刻間合而為一。

  那樵夫呼的一聲躍起,掄起金斧子向他身後的泥丸宮洞天斬落。

  許應心中一驚,正要躲避,卻見斧過無痕,樵夫那一斧卻沒能將他的泥丸宮洞天斬落下來。

  但樵夫的金斧頭掀起的狂風,卻讓泥丸宮洞天劇烈震盪,讓他身形不穩,不由自主向斧下跌去。

  樵夫也是一怔,他見許應輕而易舉便斬落儺彭的洞天,以為如法炮製,便可以將這座泥丸宮洞天斬落下來,沒想到全然無用。

  許應還未穩住身形,另一邊的菜農扁擔抽來,重重打在他的身上!

  樵夫和菜農二人追殺儺彭,不是為了報仇,也不是為了奪取什麼寶物,就是為了儺彭身上的儺祖洞天。

  此時洞天易主,他們便立刻轉換目標,向許應殺來!

  許應催動天數神通,硬生生承受這一擊,被金扁擔抽飛,只見飛過之處無數具許應的屍體從空中跌落,死相無比悽慘。

  儺彭飛身而起,聲音淒厲:「還我洞天!」

  不同於陶丹陽,陶丹陽離開洞天便無法煉化仙藥,必須時時刻刻維繫洞天的運轉,才能補足壽元。

  而儺彭則是利用儺祖洞天將仙藥完全煉化。

  她這數萬年來收割了不知多少釣魚客,用釣魚客的血肉練就仙丹,這些仙丹的藥力都已經煉化。她的壽元充足,即便被許應剝奪了泥丸宮洞天,也不至於死亡。

  但離開了泥丸宮洞天,她的修為便大不如從前。

  許應動用天數神通,也未能將菜農的金扁擔力量完全卸去,還是有一部分力量傳達到他的身上!

  「啪!」

  他渾身血肉炸開,甚至希夷之域中掀起毀天滅地般風暴,五嶽仙山顛倒,天山斷裂,天河斷流。

  但下一刻,泥丸宮洞天磅礡生機湧來,頃刻間便將他肉身洗伐一遍,天河澎湃,天山重連,五嶽仙山統統恢復如初,光鮮靚麗。

  許應落地,身軀便恢復如常,只是體內有些道傷未曾完全煉去。

  菜農的道法神通是大商時期的路數,許應破解道傷中的殘餘神通不難,但他還未來得及將道傷煉化,儺彭已經攻來。

  這老婦人神態癲狂,黑白二蛇上下翻飛,仙氣縱橫,盤繞著許應猛然發力,兩條大蛇化作黑白兩道仙氣,仙氣中央的許應頓時肉身崩潰瓦解,支離破碎!

  黑白二氣交錯,將許應挫骨揚灰!

  殺來的樵夫和菜農都是一怔:「不老神仙死了?」

  長久以來,不老神仙許應已經是元狩世界的一個傳奇,他經歷漫長的光陰,不老不死不滅,任何人用各種辦法傷他殺他,也無法真正將他殺死。

  而現在,不老神仙竟然被殺死了!

  許應的身軀粉碎,血肉化作齏粉。

  黑白二氣仔細研磨,只見破碎的血肉中唯獨許應的不滅真靈還安然無恙,保持完整,任由黑白二氣消磨,也無法將之磨滅!

  那不滅真靈是許應的形態,光芒燦燦,彷彿他的肉身只是買東西時店家贈送的添頭,而不滅真靈才是本體。

  許應的泥丸宮洞天和絳宮洞天依舊飄浮在這尊不滅真靈的身後,並沒有因為身死而剝離。

  他的不滅真靈,硬生生抗住了黑白兩道仙氣的碾磨!

  「泥丸宮洞天的真正用法,不是不死之身,而是借混沌仙藥,練就仙體!」

  黑白二氣中,許應不滅真靈催動泥丸宮洞天,但見那座古老洞天頓時運轉,從混沌海中釣取仙藥,磅礡藥力飛速融入許應的不滅真靈之中。

  那真靈竟在衍生血肉,新的肉身正在形成!

  儺彭面露喜色,抓向泥丸宮洞天和絳宮洞天,叫道:「我非但奪回泥丸,還饒了一個絳宮!」

  她還未來得及抓住這兩個洞天,便見斧光劈落,將她一條手臂砍下來。菜農的金扁擔則砸在儺彭的另一條手臂上,將她手臂打折!

  樵夫與菜農一左一右,一個去抓泥丸宮洞天,一個去拿下絳宮洞天。

  兩人雖然是大商時期的釣魚客,但卻沒有本事將這兩座洞天切割下來,更無法移植到自己身上!

  「先抓住不老神仙再說!」兩人對視一眼,心意相通,齊齊向黑白二氣中的許應抓去!

  不料兩人的手掌剛落入黑白二氣中,便血肉消融,只剩下纍纍白骨,心中各是一驚:「好厲害的手段!」

  他們見許應先前被黑白二氣磨滅,隨後又有新的肉身生成,便對黑白二氣有些輕視,沒想到居然這麼厲害!

  此時,儺彭受損,黑白二氣衰落,許應的不滅真靈周圍血肉飛速滋生,頃刻間長成肉身,破開黑白二氣殺了出去!

  那兩座洞天也擺脫樵夫和菜農,依舊飄蕩在許應身後。

  浩瀚深邃的泥丸宮洞天中,混沌仙藥還在瘋狂湧出,流入他的身體之中,瘋狂壯大他的肉身。

  「呼--」

  無極仙圖飛來,一道仙光將許應收入仙圖中,許應立刻變得扁平,如同畫中人,便是他的兩座洞天也隨之變成扁平的洞天。

  無極仙翁在亂中得手,拿下許應,立刻惡向膽邊生,催動無極圖,便見圖中天地轟然湮滅,天道崩碎,一切蕩然無存!

  「你殺我傳人,滅我道統,我豈能容你?」

  無極仙翁心神暢快,展開無極圖,卻見許應還好端端的在無極圖中,並未被他抖死。

  無極仙翁心中一驚:「我身在仙界,畢竟不趁手,無法煉死他。」

  突然,樵夫、菜農化作兩道流光,殺入圖中,也化作兩個扁平的紙片人,向許應殺來!

  無極仙翁殺心大熾:「這二人入我仙器中,真以為老夫殺不了你們?」

  他催動無極仙圖,仙圖越來越大,圖中江山如水墨畫,不斷有仙山生長,嶙峋交錯,插入天穹。

  許應和菜農、樵夫便在山間跳躍,一邊避開飛速生長的山峰,一邊相互爭鬥!

  許應腦後,兩大洞天還在飛速旋轉,尤其泥丸宮洞天,不斷引來仙藥注入許應肉身,壯大他的體魄。

  突然,無極仙圖摺疊,天空中頓時有無數山峰倒掛,上下山峰碰撞,擠壓。

  無極仙翁痛下殺手,冷笑道:「還不死?」

  他展開無極仙圖,卻見圖中三人都有些狼狽,但都還未死。

  無極仙翁驚怒,畫中景象再變,浮現出一尊尊天神畫像,畫像齊動,向圖中的三人殺去!

  他的法術神通,精妙絕倫,令人嘆為觀止,拍案叫絕。

  但下一刻,樵夫與菜農各自將隱景潛化地展開,形成五仙之域,將無極仙圖壓制,一座座洞天掛在無極圖的天空中,讓這件仙器無法動用!

  然而,斧光飛起,金扁擔飛舞,將一尊尊天神打殺,變成團團墨跡。

  無極仙翁眼角跳動:「我只有親自下凡,才能擊敗他們。」

  就在這時,許應突然殺入樵夫的五仙之域,手中劍光閃動,將那樵夫的絳宮洞天斬落。

  樵夫修為大損,一道斧光劈落,將許應劈成兩半。

  仙圖中,許應一分為二,長成兩個扁平許應,齊齊殺入菜農的五仙之域,將菜農的絳宮洞天也斬落下來。

  菜農祭起金扁擔,化作一道金色虹橋,將兩個許應統統打扁,吐了滿地的血。

  但那畫中許應還是未死,兩個許應縱身向畫外跳去,合併在一起,從扁平變得立體,躍出無極圖。

  菜農與樵夫各自向外躍去,跳出無極圖,他們望向彼此身後,各自一驚。

  先前儺彭斬落了他們的泥丸洞天,現在許應又斬落了他們的絳宮洞天,他們的六大洞天,只剩下四座,修為各有不小損耗。

  「儺彭是儺祖,可以斬人洞天,為何不老神仙也能斬人洞天?甚至連儺彭的儺祖洞天,也被他斬下!」

  兩人能夠活到現在,都是聰明絕頂的存在,立刻想到關鍵。

  「難道不老神仙,才是真正的儺祖?」

  他們剛剛落地,便見許應和儺彭已經不見蹤跡,應該是許應殺出無極仙圖便遠遠逃遁,儺彭在後面追擊。

  他們身後,無極仙圖便要溜走,突然,一根扁擔壓在仙圖上,圖中傳來無極仙翁的聲音:「兩位,冤家宜解不宜結……」

  菜農也不說話,探手抓入圖中,將自己被斬落的絳宮洞天收起,依舊移植在身上。

  樵夫也將自己的絳宮洞天收起,兩人同時邁步,收回被儺彭斬落的泥丸洞天,先恢復到巔峰狀態,這才追擊而去。

  無極仙圖中漸漸浮現出仙翁的化身,鶴髮童顏,道骨仙風。

  仙圖飄在半空,仙翁望向許應逃遁的方向,若有所思,道:「這小子到底做了什麼事,被仙界大費周章的通緝,甚至連彭煙仙子都下界了。當年的彭煙仙子是何等美豔?不曾想在下界,居然變成了老太婆……誰?」

  他突然有所覺察,仙圖轉了過來,只見一條大蛇和一口大鐘以及一根仙草正在鬼鬼祟祟的從無極金殿裡溜出!

  仙翁氣極而笑:「我無極宗被滅門,你們居然也敢來打秋風!今日,先將你們煉殺了再說!」

  他祭起無極仙圖,便要痛下殺手,突然只見那條大蛇張口,把一物拋來,砸入無極圖中!

  那東西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囚』字封印,落入無極圖中,便見那條大蛇口中唸唸有詞,『囚』字居然就此打開。

  一隻長著彎鉤剪刀的黑色蟲子探頭探腦,從開啟的囚籠中走出,嗡的一聲張開翅膀,用力拍了拍。

  無極仙翁臉色劇變,厲聲道:「蟲!」

  「嗡!」

  那隻仙蟲突然分裂,化作無數細小肉眼難見的蟲子,四面八方飛去!

  無極仙翁立刻催動仙圖,改變圖中天道,試圖將這些蟲子抹殺,然而這蟲子乃一種極為厲害的仙道所化,根本不是他這等仙人所能應付。

  「混賬!」

  無極仙翁化身又驚又怒,只見鋪天蓋地的蟲群向他撲來,怒聲道:「你們不得好死!老夫乃仙人,一定要將你們碎屍萬段……」

  很快,這些蟲子便將圖中天地,連同無極仙翁的化身一起,吃得一乾二淨,便是無極仙圖本身,也被啃噬,吃光!

  那些仙蟲化作烏雲,正要飛走,突然大鐘倒扣下來,咣的一聲爆發,將仙蟲鎮壓在鐘下!

  「七爺,快點!」

  眼看大鐘便要被啃破,蚖七飛來,不由分說便將鐘壁上的『囚』字符文催動,鐘下的無數仙蟲兩兩合併,最終化作一隻拇指大小的仙蟲,被鎮壓在『囚』字囚籠中。

  仙蟲暴躁不安,在囚籠中竄來竄去,咯吱咯吱咬著囚籠,兇惡至極。

  紫色仙草冒出頭來,仙蟲立刻盯上它,目露兇光,抬起兩隻鋸齒狀的蟲腳,磨著口器,摩擦得火光四射。

  紫色仙草畏懼萬分,急忙逃回蚖七的希夷之域。

  時雨晴走來,驚疑不定的看著蚖七、大鐘。

  剛才那一幕,蚖七放蟲,連無極仙翁的化身和仙器都被吃了,大鐘鎮蟲,蚖七收蟲,一氣呵成,讓時雨晴也不禁欽佩得五體投地,對他們又敬又畏。

  她原本還打算焚香,求得仙劍思無邪的相助,但萬萬沒有想到,蚖七他們居然能收拾殘局。

  而且收拾得如此利索。

  她並不知道,放蟲子啃無極仙翁的化身,許應早就做過一次,蚖七也是有樣學樣。

  蚖七跟隨許應最久,被許應踢下樹學習御劍之後,便變得勤奮好學起來,不甘心做一條臘蛇。

  「這裡面,反倒顯得我最是沒用。」時雨晴心道。

  大鐘檢查自身,只見鐘壁都被啃得薄了許多,道:「阿應的速度太快,我們都追不上他,如今之計,須得先去一趟鎬京,去見周天子。他人手多,尋到阿應的消息比較容易。」

  蚖七點頭,道:「阿應與他有過約定,要探索天道。若是阿應脫身,一定會去那裡。」

  時雨晴遲疑一下,道:「我還要回劍門教導弟子,便不陪你們前去了。對了!」

  她眨眨眼睛,鬼使神差的取出幾塊太上長老的牌子,笑道:「我劍門百廢待興,正值用人……用妖用寶和用草用蟲之際,你們要成為我劍門的太上長老嗎?」

  過了片刻,蚖七、大鐘和紫草都拴了塊太上長老的牌子。

  時雨晴又為那隻仙蟲煉了一根金繩,讓蚖七想辦法拴在蟲子的脖子上--如果蟲子身子和腦袋之間的縫隙算是脖子的話。

  蟲子目露兇光的盯著她,沒有吃掉太上長老的令牌。

  時雨晴鬆了口氣,揮手離去。

  「七爺,你說時門主準備了多少太上長老的令牌?」大鐘詢問道。

  「肯定不少。剛才她打開希夷之域,我看到裡面有一堆,最少好幾百塊。」

  「蜀山劍門,就是這樣成為名門大派的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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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3 00:13:14 |只看該作者
第0271章 敢為飛昇不畏死,十二重樓覓仙蹤

  蚖七與大鐘來到鎬京,向周天子說明情況,周天子立刻命人四處打探許應的下落--他比蚖七和大鐘還要擔心許應的安危。

  「周天子麾下強者輩出,找人他們在行,肯定能找到阿應。」

  大鐘放下心來,訥訥道:「那麼七爺,咱們的正事是不是該辦了?」

  蚖七心領神會,笑道:「咱們去崑崙,西王母賜下這麼多仙金寶物的,又去無極宗得到這麼多寶物,是要去見一見嬋嬋老祖了。」

  一蛇一鐘躊躇滿志,來見竹嬋嬋,只見竹天工帶著腳鐐正在做事,旁邊還有一尊凶神惡煞的巨人,手持天誅劍在一旁監工,大有隨時砍了她的架勢。

  「上次竹天工逃亡,雖是主動回來,但罪加一等。」

  那凶神般的巨人是鎬京的秋官司寇,負責刑獄,向蚖七道:「陛下有命,犯官竹嬋嬋若是再敢逃,或者是偷工減料,就地砍了。」

  蚖七悄聲道:「真砍假砍?」

  那巨人秋官瞥了竹嬋嬋一眼,湊到他跟前,悄聲道:「當然是假的。陛下說了,若是我敢動她一根汗毛,便先砍了我。你可不要說出去!」

  蚖七稱是。

  竹嬋嬋見到他們帶來的崑崙仙金與寶礦,還有這麼多飛昇期煉氣士練就的法寶,不由大喜,過了片刻,這姑娘眼淚又撲梭梭掉落下來。

  蚖七和大鐘連忙詢問,道:「嬋嬋老祖為何先喜後悲?」

  竹嬋嬋一邊擦拭眼淚,一邊哽咽,道:「我撿到這麼多寶物,心中禁不住大喜,想到自己的仙器有望。但又想到我尚未飛昇,便可以煉成仙器,今後這漫長歲月還有何樂趣可言,禁不住悲從中來。」

  大鐘沉默片刻,道:「嬋嬋老祖,不是把我煉成仙器嗎?」

  竹嬋嬋連忙擦乾眼淚,笑道:「當然是把你煉成仙器了,還能是哪個?」

  大鐘狐疑。

  蚖七向竹嬋嬋悄聲道:「老祖,你幫蠢鐘提升威力威能,那麼我呢?我覺得老祖敲打我之後,我的資質悟性都有不小提升,還想再提升一些。我這裡,還有許多寶貝兒孝敬老祖的。」

  他張開大嘴,頓時滿肚子法寶浮現出來,塞滿嘴巴。

  竹嬋嬋看到這些法寶,禁不住心花怒放,大笑三聲,三聲落下,又忍不住大哭。

  蚖七連忙詢問,竹嬋嬋哽咽道:「我想到我的飛來峰即將成為仙道法寶,又是世間第一重器,所以喜笑顏開,忍不住大笑三聲。但又想到我的飛來峰已經超重,很難祭起,如今只怕要更重了,讓我不禁發出悲聲。」

  蚖七想了想,道:「阿應已經覺醒了應爺的部分記憶,記得有一招神通叫做不周山,也是青銅山峰,有亙古不滅的道象。老祖在把我們哥倆煉寶的過程中,若是少貪點兒,我求阿應把這招傳你。」

  大鐘暗讚七爺聰明,循循善誘道:「應爺的不周山,可以讓你精煉飛來峰,你煉成之後,便是頂級的仙器。只要你少貪點我們哥倆的寶貝,我們就求阿應傳你。」

  竹嬋嬋大是動心。

  她見過北辰子解封部分許應記憶的情形,當時許應召喚天劫,為自己注能,身後便浮現出青銅山峰的異象,應該便是不周山!

  「好!」

  竹嬋嬋痛痛快快答應下來,「我便少貪一些,從鎬京上找補罷。」

  那巨人身為秋官司寇,聽聞此言,手中天誅劍動了動,便忍不住想砍人,心道:「犯官當著我的面說從鎬京上找補,我要不要秉公執法?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過了片刻,他決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時,天地間一股莫名的悸動傳來,像是時空的震動,極為奇異。

  竹嬋嬋、蚖七來到外面,紛紛抬頭張望,但見西方的天空霞光滿霄,如數以百計的綵鳳翱翔,盤旋不去。

  「是崑崙。」

  一個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蚖七回頭看去,見是姜齊姜太師。

  「崑崙,離開了元狩世界,再次見到崑崙,恐怕是三千年後了。」

  姜太師頗為惆悵,道:「可是身為煉氣士,哪怕修煉到飛昇期,也只有一個三千年。崑崙就像飛昇,一個煉氣士畢生只能見一次……」

  蚖七道:「或許不會。這次崑崙之所以這麼快便離開元狩,是因為有仙子以莫大法力,將崑崙挪移到其他諸天世界中。她能搬走崑崙,那麼一定也能將崑崙搬回來。」

  姜太師露出驚容:「世間還有這等人物?此人是誰?」

  ……

  崑崙墟。

  天地扭曲,時空傾斜,漸漸向蒼梧之淵沉去。

  與此同時,諸天萬界有如明珠,大大小小,懸掛在崑崙墟的天空中。

  其中一個諸天世界中,崑崙最高的山峰已經從那個世界暫露頭角!

  崑崙,即將降臨!

  元未央端坐神霄之中,長髮飛舞,黑髮在身後鋪成黑色的暈,仙光鋪滿她的身後。

  這少女望向元狩世界,在外面看,崑崙的時空逐漸扭曲,而從她這個角度看去,扭曲的卻是元狩世界。

  「過去留追憶,未來尚可期。」

  她輕吟一句,低聲道:「許君,將來再會!」

  天地轟然動盪,崑崙墟加速向蒼梧之淵中沉去,下一刻另一個世界的時空中崑崙墟突如其來,展現在世人面前!

  天空中,諸天萬界也紛紛消失不見。

  ……

  九嶷山上,許應猛然抬頭,望向西方的天空,那裡數以百計的鳳凰狀的霞光紛紛向下落去,不過多時,便消失不見。

  許應收回目光,看向周齊雲的荒墳,傻子阿福翹著二郎腿,躺在墳頭上,嘴裡叼著已經乾黃的狗尾巴草。

  傻子阿福的腦袋上依舊有個大洞,腦殼裡空空如也,只有一片光芒。

  若是別人,早就死了,但他卻存活下來。

  「崑崙離開了。」

  許應來到九嶷山已有數日,他藏跡於此,躲避儺彭、菜農和樵夫這三大絕頂高手的追殺。

  他躲避這幾日,調動兩大儺祖洞天,不斷煉化仙藥,煉入自己的肉身之中。

  泥丸宮洞天的仙藥來自混沌海,可以提升肉身活性,壯大肉身,絳宮洞天的仙藥來自兜率宮,提升心力,在肉身便是提升力量,在魂魄,便是提升魂力。

  不僅如此,煉化仙藥得來的力量,還可以加固道象,讓道象變得更為清晰,威力更大。

  仙藥的力量極為純粹,可讓道象變得更為真實,近乎仙道。

  許應這幾日存想道象不周山、八荒煉日爐、亂星海、葬道淵等神通,不斷加深道象,以備不測。

  僅僅收回兩座儺祖洞天,對他的實力提升固然極大,但用好這兩座洞天至關重要。

  「周道友,我已經是儺仙了。」

  許應面色平靜,向傻子阿福身下的墳頭道:「如今的我,可以展開隱景潛化地,化作一片仙境。這片仙境中,我便是肉身和力量達到仙境的仙人。我比你當年,還要強大。」

  傻子阿福疑惑的撓了撓頭,起身看了看身下的荒墳,這才知道他不是和自己說話。

  「不過,你在我心中,還是最強的那個人。」

  許應道:「你的實力,只是受你當年的環境限制,倘若你活到現在,你的實力一定會更高。我覺得,你可以問鼎當世最強。」

  傻子阿福轉過身來,盯著這座墳,頗為不服。

  許應道:「當今世上,或者說古往今來,沒有幾個人能讓我佩服,但你是其中之一。而今儘管我已經極盡強大,但你在我心中,依舊是強者。」

  「許君,我呢?」

  傻子阿福突然開口道:「我籌備兩千年,在煉氣之末世,攪動天下風雲,挑起陰陽之亂,重現封印天地,開崑崙,揭六祖,重創釣魚客,讓儺法威名掃地,再現煉氣盛世!我獨力渡劫,對抗四萬多年來無人能對抗的天劫,我的智慧通天,當不起你許君的一句佩服嗎?」

  許應似乎對他可以開口說話絲毫也不驚訝,瞥他一眼,道:「你始終沒有走出我的陰影,也沒有跳出我的掌控,又認為儺法是邪魔外道,必須毀滅,如何值得我佩服?阿福,我才是六大儺祖洞天的主人,六大洞天,都是我所開闢!現在……」

  他直面傻子阿福,詢問道:「你還認為,儺法是收割世人的法門嗎?」

  傻子阿福望向他身後的兩大儺祖洞天,道:「許君,你得到儺祖洞天,是否可斬他人的洞天?」

  許應聞言微微一怔,點了點頭。

  傻子阿福哈哈笑道:「這就是了。你可以斬天下人的洞天,天下人對你來說與韭菜有何區別?你可以不斬,但別人殺了你,用你的洞天依舊可以收割天下人!儺法,始終不是正法,而是收割天下人的利器。」

  許應怔然。

  傻子阿福又在墳頭上躺了下來,目光幽幽道:「許君,你應該欽佩的是我,而不是墳裡的死鬼。」

  就在這時,突然天空動盪,但見蒼穹裂開,黑白二蛇從天而降,蜿蜒遊下,盤繞著群山。

  兩條仙蛇目光如炬,掃視群山,搜尋許應下落。

  許應臉色微變,催動元氣,飛速寫下一張天道符菉,貼在傻子阿福身上,隨即閃身離去。

  那兩條仙蛇遊至山頂,目光從傻子阿福身上掃過,只是它們所看到的傻子阿福是另一個人。

  那兩條仙蛇瞥見許應遁去留下的飛虹,立刻仰起頭,突然,老嫗儺彭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墳邊。

  儺彭此時比從前更加淒慘,遍體鱗傷,一條手臂被斬斷,另一條胳膊受傷,全身道傷多達數百處。

  這老嫗身後元神比九嶷山還要高大許多,目光洞徹,沿著許應留下的虹光向十萬大山中照耀而去,搜尋許應蹤跡。

  她收起元神,正要追擊許應,突然身體一僵,尖聲喝道:「誰在那裡?」

  傻子阿福心中一驚,以為她看破許應的符菉,卻見儺彭目光如炬,向空中掃去。

  天空中一片雲彩不知何時飛來,從雲中走出一位宮裝女子,居高臨下,笑道:「當年的彭煙仙子,今日竟然落得這般田地,真是可嘆。」

  儺彭冷笑道:「小鬼,你是何人?」

  那宮裝女子笑道:「你不認識我,一定認識此物。」

  她心念微動,身後仙光萬道,直透雲霄,只見仙光中一座十二重神樓冉冉升起,那仙光,正是從此樓中照耀而出!

  儺彭望向那座十二重樓,臉色劇變。

  傻子阿福抬頭,也向那宮裝女子的身後望去,但見十二重樓中每一重都有一個端坐不動的虛影,像是烙印,不似真人。

  讓他震驚的是,樓中十二個烙印,竟然都是許應的模樣!

  「看來彭煙仙子認得此樓。」

  那宮裝女子眼睛彎彎,笑道:「我師尊聽聞彭煙仙子遭到重創,被人逼出崑崙,因此命我持此樓前來,收回仙子身上的儺祖洞天。」

  儺彭露出驚恐之色,催動兩道仙氣大蛇,護住周身,叫道:「老身的泥丸宮洞天,已經被人奪走了,不在身上!」

  「我不信。」

  那宮裝女子噗嗤一笑,伸手指出,但見十二重樓飛起,向儺彭壓下。

  儺彭自知生死存亡,就在此刻,當即鼓盪所有修為,催動兩道仙氣大蛇呼嘯而起,纏繞住那座十二重樓,冷笑道:「丫頭,對付我,讓你師父親自來還差不多!你來,只是將十二重樓送給老身!」

  她剛說到這裡,突然十二重樓中一尊尊許應烙印紛紛張開眼睛,樓中光芒交織,雪亮一片,兩條黑白二氣形成的仙蛇嘭嘭炸裂!

  那座十二重樓仙光大作,從天而降,咚的一聲將儺彭壓成一灘爛泥!

  雲霞飄落下來,那宮裝女子降落在九嶷山頂,近前查看,微微蹙眉,跺腳道:「她沒有騙我呢,儺祖洞天果然不在她身上!我就是疑心太重!」

  她嘆了口氣,目光流轉,看向墳頭上躺著的傻子阿福。

  突然,她抬起手將許應貼在傻子阿福身上的符菉摘下,傻子阿福心中一驚:「她能看穿許君的符菉?」

  那宮裝女子打量這張符菉,隨即飛身而起:「拿去給師尊看看!」

  雲霞載著她飛去消失不見。

  傻子阿福默默起身,調動體內殘存法力,將周齊雲的墳遷到十多丈外。

  一道光芒咻的一聲從遠處飛來,筆直插在他剛才所躺之地,那裡轟然炸開,出現一個大坑,正是那宮裝女子殺人滅口。

  傻子阿福繼續躺下,怔怔出神:「那女子祭起的十二重樓,不像是法寶,反倒像是希夷之域中的十二重樓。但為何會有許君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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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2章 圍獵許應

  「有人在獵殺儺祖。他們的目標,也是儺祖洞天。」

  傻子阿福默默整理自己得到的訊息,道:「許君是儺祖洞天的主人,他已經得到了兩座儺祖洞天,他是真正的儺祖。」

  「釣魚客韭菜佬也在盯著這些儺祖洞天。除了他們之外,還有那宮裝女子背後的勢力,對儺祖洞天也是虎視眈眈。」

  「宮裝女子手中的十二重樓,不是法寶勝似法寶,擁有鬼神莫測的威能,祭起後連儺彭也可斬殺。樓中有許君烙印,定與許君有關。」

  「她的目的也是集齊六大儺祖洞天。祭起六大洞天,不但可以煉化仙藥,甚至可以飛昇……」

  他想到飛昇,突然意興闌珊。

  「飛昇?嘿嘿,不過是一個笑話。」

  他躺在周齊雲的墳墓上,低聲道:「能否飛昇,不是看你的智慧,你的實力,你的才情。飛昇只是看你上頭有沒有人。有人的話,第二叩關期都可以飛昇。」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可惜,雞犬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要麼看投胎得好不好,要麼看是否能低頭做雞犬。

  「雞犬,我不願也。還能怎麼做呢?」

  他就此睡去,嘀咕道:「吃飽,躺平,等死。如此而已。」

  過了不久,鳳仙兒喚醒他,道:「如今我九嶷山的弟子漸漸多了,我準備建立妖族煉氣士門派,便叫九嶷宗。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來幫我教導弟子。」

  九嶷宗算是零陵附近較大的妖族門派,不過在九嶷之南還有一個妖族門派,喚作無妄宗,也是大派,與陰間抗衡,名聲響亮。

  無妄宗對抗陰間的那些年,攢下不錯的名聲,又是煉氣儺法兼修,比九嶷宗只修煉氣要進步更快。

  鳳仙兒想要與無妄宗抗衡,僅憑她難以辦到,所以便讓傻子阿福相助。

  傻子阿福懶洋洋起身,在九嶷宗認了一個職位,平日裡教導妖怪們修煉。

  他傳授人們煉氣法門,純正無比,神通精妙,又極為博學,各種神通道法信手拈來,沒多久便變得很有名氣。人們很快都知道九嶷宗裡有一個沒有腦子卻很厲害的煉氣士。

  許應躲避追擊而來的樵夫和菜農,輾轉數十萬里,將樵夫和菜農撇開,從望鄉台轉進陰間。

  望鄉台中,許應回首望去,便又看到崑崙毀滅的景象。蒼天破裂,一尊尊仙神從天而降,圍攻崑崙。

  家鄉破滅,歷史被毀,只剩下少數不死民逃出崑崙墟,流落世間。

  「崑崙,待我重歸,便將復興!」

  許應收回目光,轉過身繼續前行。

  他這次沒有失誤闖入望鄉台深處,而是從外圍走過,即便有危險他也可以應付。

  望鄉台中的天地大道扭曲,失控的仙道依舊在侵襲這裡,四處蔓延,愈演愈烈,讓許多詭異生物遊蕩在其中。

  許應來到袁天罡的故居前,突然想道:「上次袁天罡離開望鄉台,說算定將會有仙緣,他算得很準,崑崙重現人世,不知道他是否去了崑崙。」

  他剛想到這裡,便見那片宅院中一個虯髯男子走了出來。

  許應驚訝不已,連忙走上前,詢問道:「袁道友不是出世,尋找仙緣了嗎?為何又回到望鄉台避世?」

  袁天罡見是他,也是又驚又喜,笑道:「原來是許公子。我的確算到當今之世乃大變之世,必有仙緣,果然沒多久崑崙便重現世間。我也去了崑崙,得了不少好處。不過看到徐福渡劫,便突然心灰意懶,不去求勞什子仙緣了。」

  徐福渡過天劫,飛昇的卻是蕭海侯,連裝都不裝一下,這一幕寒了天下人之心,讓袁天罡這些有志飛昇的人意志消沉。

  「蕭海侯已死,我殺的。」

  許應頓了頓,道:「而今仙界空出一個名額,說明還有一人可以飛昇,袁道友何必灰心喪氣?」

  袁天罡搖頭道:「沒有蕭海侯,還有趙海侯、周海侯。這些小侯爺排隊,能從望鄉台排到奈河橋。我袁家在仙界無人,指望不上。與其被逼的用儺法割韭菜,不如躲在望鄉台裡,不生不死,等待下一次機會。」

  許應感慨萬千,辭別袁天罡,繼續前行。

  他來到奈河橋,只見奈河橋上冤魂眾多,還有一個高大的巨人排在冤魂之中,極為醒目。

  那巨人容貌粗獷,衣著簡單,只穿著短衣短褲,身上纏繞著兩條粗大的鎖鏈,綁住身軀,像是負罪之人。

  「泥丸宮主人!」

  許應心中凜然,泥丸宮主人是遠古時期的巨人族後裔,傳承遠古使命,擔負起鎮壓無妄女仙的重任。

  然而到了泥丸宮主人這一代,巨人族出現了一個絕世天才,師從被鎮壓的無妄女仙,參悟出仙道奧妙,青出於藍,以一杯茶水將無妄女仙煉死!

  他居住在無妄山上,在秦岩洞中開闢泥丸宮,自稱泥丸宮主人。

  許應遙望橋中央的泥丸宮主人,周齊雲渡劫飛昇,收割周齊雲的便是他!

  與徐福聯手,暗算六大儺祖的也是他!

  泥丸宮主人自然沒有死,他站在奈何橋上,目的當然不是為了孟婆湯,而是在這裡等人。

  等一個被逼入陰間的活人。

  現在,此人已經來到奈河橋。

  他迎上許應的目光,難掩心中激動,鎖鏈嘩啦抖動一下。

  孟婆微微皺眉,咳嗽一聲。

  許應邁開腳步,沒有登橋,而是落在河面上。

  他的氣息平穩,內心卻極為緊張,嚴陣以待。

  他逆流而上,進入陰間。然而泥丸宮主人一直沒有出手,像是在等待時機。

  「似他這等釣魚客,耐心都比其他人好許多。」

  許應回頭望去,那巨人還站在奈何橋上,望向這邊,其人的面目被陰霾籠罩模糊不清。

  許應收回目光,加快腳步。

  突然,一艘小舟映入許應眼簾,那艘小船上有斗笠男子危坐船頭,手提魚竿,在陰間奈河垂釣。

  許應頭皮發麻,想要後退,回頭便見河面陰霾之中,隱約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霧氣中還有鎖鏈聲傳來。

  許應長吸一口,迎著那艘小船向前走去,只聽嗡的一聲,他的身後泥丸宮洞天與絳宮洞天浮現出來,混沌仙火充斥泥丸宮,兜率仙火瀰漫兜率宮。

  許應大步上前,氣勢越來越強。

  「呼--」

  河面上突然仙光繚繞,一片隱景潛化地浮現,隨著許應的身形而移動。

  那片潛化地便是仙界,托舉天地連接仙界的青銅山峰,遮蔽星辰的古樹,吞併八荒藏納太陽的洪爐,埋葬大道的深淵,逆亂的乾坤,遙遠的彼岸……

  許應邁步向前,步履平穩。

  從前,他以煉氣為主,儺法的洞天只是輔佐,對他的修為雖有很大提升,但現在擁有兩大儺祖洞天,煉氣反而變成輔佐。

  隨著他的前進,小船進入他的隱景潛化地。

  船頭斗笠男子突然收桿,起魚,他彷彿釣到了大物,用力將桿甩起,許應所在的隱景潛化地頓時天旋地轉,大道錯亂!

  他所釣起的,不是奈河中的魚,而是許應的隱景地!

  突然,隱景潛化地中,那片逆亂的乾坤迸發,硬生生將倒轉的乾坤撥亂反正!

  只聽啪的一聲,斗笠男子手中魚竿折斷,霍然起身,與迎面而來交錯而過的許應對碰一掌!

  兩人掌力爆發,奈河頓時為之斷流,霎時間奈河兩岸群山消失不見,反而浮現出諸天萬界的景象!

  兩人彷彿不是在陰間奈河上,而是飄蕩在宇宙洪荒的星空中。

  許應悶哼一聲,兩仙之域的隱景地被小船擊穿。

  斗笠男子身後,兩座洞天突然脫落,旋轉著向星空中飛去。

  下一刻,奈河重連,諸天萬界的景象消失,兩岸山河再現。

  許應與斗笠男子已經錯開,相距百餘丈遠近。斗笠男子抓起正在飄落的兩座洞天,閃身而去。

  突然遠處傳來長嘯聲,一道烏黑的鎖鏈擊穿重重迷霧,如同毒龍大蟒,愈發粗大,向許應撲來!

  那時瀰漫在奈河上的迷霧中的巨人在出擊,沒有正面的對抗,只是祭起鎖鏈。

  許應因為與斗笠男子對拼兩招,氣息浮動,當即揮手,便見一道天淵落下,葬盡天下大道,將那道鎖鏈吞沒!

  下一刻,葬道淵炸開,鎖鏈鏽跡斑斑,點向許應眉心!

  許應伸出手指,在面前輕輕一劃,頓見無數星辰撲面,自他與鎖鏈之間湧現出來,那大大小小的星辰一團團,一簇簇,亂糟糟,你升我降,此起彼伏,還有不計其數的星辰不斷碰撞!

  混亂的星辰組成一片星辰汪洋,將他與那那道鎖鏈的距離拉開!

  只見那鎖鏈如同黑龍,在群星之間穿梭,速度極快,敏捷無比,但不斷有星辰撞擊在鎖鏈行,讓那鎖鏈的速度越來越慢,與許應越來越遠。

  許應還未鬆一口氣,突然只見亂星海的對岸,一尊頂天立地的巨人冉冉直起腰身,抬起手掌,猛地一晃。

  一片星海,皆在那巨人的手心之中!

  那巨人大吼,滿頭捲髮頓時飄揚,巨人遮天蔽日的大手托著亂星海,向許應轟來!

  許應腳下一頓,身後一株籠罩日月的七彩神樹冉冉升起,霞光道道,瑞氣條條。

  許應抬手,身後七彩神樹的道道霞光瑞氣如箭射出,與那遮天蔽日的大手碰撞,伴隨著那隻大手的接近,碰撞也愈發劇烈!

  許應周身氣焰蒸騰,身後兩大洞天中,各有忿怒化身浮現,讓七彩神樹的威力越來越強!

  「轟!」

  許應身形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擊中,向後滑出數十里,依舊穩穩站在水面上。

  他仰頭看去,泥丸宮主人站在數十里外的水面上,並未追擊,迷霧從這尊巨人身後湧來,將其淹沒在霧氣中。

  許應嘴角溢血,轉身沿著河面繼續行走。

  「泥丸宮主人與斗笠男子並非不想留下我,而是都不想受傷。對於這些釣魚客來說,受傷的話,自己就成了被人盯上的魚兒。」

  許應仰頭,只見天空中幾顆星辰在飛速移動,那不是星辰,而是一些強大存在的目光。

  這些釣魚客,像是嗅到了肉味的豺狼,沒有哪個豺狼願意拼著受傷的危險留下他,受傷意味著他們可能會被同類吃掉。

  但他們很樂意一個接著一個出擊,在許應身上啃出一個又一個傷口,直到許應力竭!

  那時,他們便會一擁而上,將許應分而食之!

  這是弱肉強食,叢林法則!

  許應鎮壓住傷勢,大步前行,沒走出多遠,只見一道金色的橋樑橫跨奈河,金光燦燦,上面烙印著大商時代的道象,是一種鳥族圖騰。

  突然,金橋飛起,越來越小,化作一根金扁擔,被一隻粗糙的手掌握住。

  許應長吸一口氣,迎著菜農走上前去,身後浮現出一座通天的神山,一端插入仙界,攪動風雲!

  「轟!」

  青銅神山四周,電閃雷鳴,神山橫移,迎上那根金扁擔!

  菜農近前,兩人身形交錯,許應腳下一個踉蹌,菜農眉心出現一道劍痕,隨即劍痕合攏。

  許應大步離去,菜農召回金扁擔。

  扁擔越來越小,化作一道扁平的金葉子,貼在眉心。

  許應傷勢更重,抬頭上望,卻見天空中一顆顆星辰像是發光的螞蟻,圍繞著他的中天旋轉爬行。

  盯上他的釣魚客,越來越多了。

  突然,天空中又有一道星光墜落,砸向奈河河面。

  許應正要迎戰,就在此時,他的腳下,奈河河面高高隆起,有龐然大物自這道神話中的河流下升騰!

  那是一隻肉身破破爛爛只剩下骸骨的金烏,翼展萬里,自水中振翅而起,將許應馱在背上。

  「轟!」

  它拍動雙翼,肉翅流火,霎時間熊熊太陽神火將自身點燃。

  許應站在火中,向後看去,只見骸骨金烏用力拍動羽翼,越升越高,身後的鎖鏈也漸漸從水底扯出,過了片刻,一輪巨大的太陽被鎖鏈拖拽著,從奈河中冉冉升起!

  太陽暗紅,沒有光芒照處,處處都是黑影。

  骸骨金烏放飛太陽,自身的太陽神火順著鎖鏈向後流去,嗡的一聲將這輪黯淡無光的太陽點燃!

  那太陽上頓時有無數紙錢灰燼呼啦啦飛起,化作一隻隻寒鴉振翅而去,如同滿天星辰圍繞太陽旋轉。

  大日中,一個陰影出現,雙手抓住鎖住金烏的鎖鏈,用力一抖。

  金烏骸骨加快速度,破空而去!

  泥丸宮主人、斗笠男子等人遙遙望著這輪陰間太陽和骸骨金烏,各自大皺眉頭。

  「如此巨大的元神,這位東嶽先生,到底是什麼來頭?」泥丸宮主人看著太陽中的陰影,頗為不解。

  太陽中的陰影,是一尊元神,十分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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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3章 原始天神

  許應舒一口氣,那骸骨金烏身上的太陽神火雖然濃烈,但他的修為足夠強大,可以抵禦火焰侵襲,並不會被傷到。

  他飛身而起,沿著鎖鏈向那輪末日太陽飛去。

  過了片刻,許應順著鎖鏈,投入那輪太陽之中。

  他目力所及,只見這輪太陽中有著不計其數的紙錢灰燼,在火焰中翻滾,有的卻又極靜,覆蓋在火焰上,一動不動,把太陽神火也壓得像是要熄滅了。

  許應沿著鎖鏈飛行,深入末日太陽內部,越是深入,便見灰燼越多,紅光越暗。

  他飛行良久,只覺越深入,充斥在此地的天地大道便越是異常,已經可以影響到自己。

  許應突然停步,抬起手掌,只見自己手背上一塊肌膚輕輕飄起,化作一片紙錢的灰燼。

  「這裡的詭異大道,影響了我的肉身。再向前走的話,我的身體變成紙錢的速度便會越來越快。」

  許應不再前行,神識湧動,化作聲音傳遞到末日太陽的深處:「東嶽先生,我此去崑崙,幸不辱命,帶來了瑤池仙水。」

  末日太陽深處浮現出一座宏大的宮邸,一條金光大道鋪來,筆直鋪到許應面前。

  宮邸前一個身影屹立,遙遙見禮,道:「許道友是信人,我也不曾食言,已經將大日真經傳授給金不遺。它正在元狩世界的太陽宮修煉。說起來此次傳授之難,雖然不如道友前往崑崙那般危險艱辛,但也讓我吃了不少苦頭。請--」

  許應沿著金光大道向前走去,心中頗為納悶:「金爺又不蠢,傳授它大日真經有什麼難的?這個東嶽先生喜歡誇大困難。」

  他卻不知東嶽先生吃了多少苦頭。

  東嶽化作寒鴉飛過去,便被蠻鳥當成入侵者砍了,如此連砍數次,東嶽不得不親自前往,鎮壓這頭蠻鳥,才讓它服帖。

  但是傳授老年癡呆的金不遺修煉大日真經,又讓祂崩潰,金不遺學了下一句忘了上一句,根本教不會。

  東嶽難以忍受,撂挑子不幹,讓金不遺的亡母親自去教導,這才沒有道心瓦解。

  許應來到近前,隱約看到這宏大宮邸後方有一尊無雙巨人,坐鎮在末日太陽的中心。

  那無雙巨人微微抖動,便見身上無數寒鴉飛起,盤旋一週逕自落下。

  「那是我的原始元神。」

  東嶽先生道:「我因為身受重傷,以至於不得不躲入此地療傷,因此這裡的天地大道有些異常,道友還未恢復,會被此地的天地大道影響,是我疏忽。」

  祂渾身上下沒有血肉,像是由灰燼組成,舉手投足之時,一片片紙錢灰燼圍繞祂飛舞。

  祂的形態極為奇特,應該只是灰燼分身。

  東嶽先生身上雖然多有灰燼飄浮,但宮殿還是極為乾淨,沒有半點塵埃。

  許應取出一枚玉瓶,交給東嶽先生。

  東嶽先生打開玉瓶,向裡面看了一眼,難掩激動之色,笑道:「道友,恕我無禮,不能相陪,道友請自便。」

  祂帶著玉瓶匆匆離去。

  許應放鬆下來,這些日子他遭遇太多場戰鬥,一直沒有來得及祛除身上的道傷。而今在東嶽的領地,想來無人膽敢入侵。

  他靜下心神,仔細查看肉身、希夷之域的各處傷痕,辨析道傷中隱藏的道象,識別對方所用的道法,加以破解。

  這些道傷對於別人來說,很多都是致命傷,但他有著泥丸宮這座儺祖洞天,傷勢這麼重也可以憑藉這座洞天的磅礡生機吊住性命。

  他將道傷清除乾淨,檢查自身,沒有發現隱患,這才起身走動。

  突然,他心有所感,腦海中又有新的經文流轉出來,是太一導引功的重樓期經文!

  許應心中微動:「我即將突破第二叩關期境界,進入重樓境界了嗎?否則為何會有太一導引功的經文流出?」

  太一導引功與其他人的功法不同,這門功法伴隨著他的修為境界提升而不斷完善。

  原本太一導引功只是一門採氣期功法,甚至還不全面,但隨著他修為不斷提升,便會有越來越多的功法內容憑空出現在他腦海裡。

  現如今的太一導引功,比原來的太一導引功複雜了不知多少!

  更為奇特的是,許應參悟儺法,將悟出的儺法與太一導引功相拼接,發現拼接起來無比順暢,毫無阻礙!

  「我已經尋回四千年的記憶,還是沒有發現太一導引功的源頭。會是第一世的我留下的嗎?」

  他沒有覺醒第一世的記憶,只隱約記起一些神通,如亂星海、不周山、葬道淵等神通,對於太一導引功的源頭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許應沒有細想,太一導引功出現重樓期的功法,表明他突破在即,金丹即將圓滿,踏入重樓期便距離修成元神不遠了!

  他難得安穩下來,索性便在東嶽先生的宮邸中安心修煉。

  另一邊,東嶽先生的灰燼之身帶著玉瓶穿過重重宮闈,來到宮邸的最深處。

  祂打開重重封禁,一口棺槨映入眼簾。

  棺中躺著一個男子,神光如水,將祂浸泡,保持著祂的金身不壞。

  祂的胸口,插著一根拂塵,拂塵散發著仙道的光輝,伴隨著仙道道音,千道塵絲已經貫穿祂的身軀,插入祂的體內!

  灰燼東嶽近前,打開玉瓶,將瓶中的瑤池仙水傾倒下去。

  瑤池之水侵入神光,暈染流轉開來,漸漸滲入棺中男子體內。

  棺中神光近乎沸騰,突然間傳來億萬眾生宏大的誦念聲,伴隨著這股聲音,棺中男子腦後嗡的一聲出現一道灰燼光暈,呼嘯旋轉,與拂塵仙道對抗!

  同一時間,整個陰間,突然所有寄托眾生哀思的紙錢和執念,彷彿有了依托,過去萬千年前來燃燒的紙錢化作了香火!

  香火組成了神力,這股神力,讓整個陰間為之震動。

  不僅元狩世界的陰間,其他諸天萬界的陰間同樣也為之震動!

  一股一統陰間的神力,正在形成!

  陰庭,陰庭天子正在為自己的半截屍身梳頭,突然張開眼睛,抬頭仰望天空中的末日太陽,露出驚容。

  祂隨即露出喜色,把自己半截屍身丟在一旁,激動得聲音有些顫抖:「來了!終於來了……」

  祂哈哈大笑,激動得熱淚盈眶:「三界潮汐將至,屬於我們的機會終於來了!」

  諸天萬界的每一個世界都有陰間,這些世界的陰間割據林立,自成一體,其中更隱藏著不知多少老怪物,此刻也紛紛被這股神力所驚動。

  他們揚起頭來,紛紛抬頭望去,但見無數紙錢灰燼形成的香火神力湧動,圍繞著末日太陽飛舞,形成一個巨大的黑暗光暈。

  「東嶽老東西,究竟精明!」

  籠罩陰間深處的巨大黑暗中,一個聲音傳來,「祂埋伏了兩萬年的後手,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兩萬年前,祂讓金烏把一顆鳥蛋,放在許家子的門前樹上的鳥窩裡。今日換來了一瓢瑤池仙水……」

  「祂的道,終於要成了。」

  蒼梧之淵的深處,一個蒼老的聲音感慨道:「祂通過許家子得到瑤池仙水,比我快了一步。早知道我便不這麼矜持,向許家子求一瓢仙水。」

  蒼梧之淵中另一個聲音傳來:「父神也有鳥蛋嗎?」

  那蒼老聲音道:「沒有。但我有一個漂亮女兒。」

  那女子聲音又羞又怒:「父神!」

  望鄉台中,青銅大殿仙光蒸騰,大殿四周是一個個沒有眼耳口鼻的儺師和煉氣士,眉頭蒼蠅一般四處亂走,突然又統統停下。

  青銅仙殿中,仙光朦朧,仙光隱約有一位高挑女子,仰頭望向陰間的天空。

  「原始的天道神靈,又要重現了嗎?」她低聲道。

  與此同時,望鄉台中,一處處禁區中有遠比她還要古老的意識緩緩甦醒,晦澀不堪,有些意識古老到移動時,望鄉台的地理也隨之變化,山河移位,斗轉星移!

  這些古老的意識已經與天地融為一體,意識太強,又很久沒有動過,這次移動導致山川地理也發生恐怖的變化!

  「原始天道神靈的時代,又復甦了嗎?」一個年輕的意識率先醒來,詢問道。

  無人回答他。

  那些古老的意識還在甦醒之中。

  陰間的天空突然裂開,露出另一個深淵,無數血肉正在峭壁上攀爬,試圖逃離這座深淵。

  宮裝女子祭起十二重樓,照亮深淵,遠遠看去如同一隻螢火蟲飛入吞天大口。

  這時,那女子停下,回頭望向天空中的末日太陽,露出疑惑之色:「這股神力,為何如此強大?遠超天神的神力,會是什麼?」

  她頗為不解,轉身飛入深淵,低聲道:「去問問師尊。」

  而在末日太陽的四周,泥丸宮主人、斗笠男子等人紛紛止步,望向末日太陽,露出驚疑不定之色。

  陰間浩瀚深邃的神力,在末日太陽周圍形成了神力的光暈,阻擋了他們的腳步。

  他們原本打算強闖這顆太陽,尋出許應的下落,哪怕是與那位神秘的東嶽先生正面對抗,也要試一試!

  畢竟,儺祖洞天干係重大,得之可斬他人洞天,完全煉化仙藥,對他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但是,現在這股神力強大到讓他們也深深忌憚的程度!

  他們沉默,一個個轉身離去,一言不發。

  對於他們來說,硬闖已非最佳的途徑。

  許應不可能一輩子都住在末日太陽中,最佳的辦法就是等待許應自己出來。

  東嶽宮,玉棺。

  插在棺中金身男子胸口的拂塵微微晃動,三千塵絲染血,像是細小的觸手,緩緩向祂體內更深處鑽去。

  那金身男子突然張開眼睛,厚重的聲音自他鼻喉間響起:「三千仙道,六萬年前不能徹底誅殺我,今日更無法辦到!」

  無數香火之力湧來,化作億萬眾生的念想,轟鳴,震動,反過來侵蝕仙道,讓那拂塵的道音錯亂,道文也隨之運轉澀滯!

  拂塵的塵絲,被一點一點向外逼出!

  那金身男子抬起手掌,抓住拂塵把柄,用力向外抽去。

  突然,拂塵掙脫祂的手掌,將塵絲抽出,咻的一聲穿破東嶽宮的穹頂,來到外面。

  拂塵旋轉,三千塵絲呼嘯轉動,下一刻便見塵絲越來越長,如同一道道綿軟的仙劍垂下,仙劍上刻滿了晦澀難懂的仙道符文!

  三千道塵絲上烙印的仙道符文,竟然各不相同,沒有重複!

  三千仙劍,將整個東嶽宮籠罩,仙道符文的光芒明亮無比,仙音震盪,晦澀難懂,有擾亂天地大道之力,眼看便要將這座宮邸攪碎,化作齏粉!

  金身男子從棺槨中飄起,那充斥整個太陽的巨大元神猛然一步跨出,跨入祂的體內!

  末日太陽向後飛去,出現在祂的腦後,紙錢灰燼形成的神力光暈在太陽外圍旋轉!

  三千塵絲所化的仙劍被丟出末日太陽,拂塵帶著三千塵絲躍動,宛如有絕世高手持著拂塵,圍繞金身男子縱躍來去,與祂廝殺!

  金身男子張開五指,迎上三千塵絲。

  「閣下不過是一介仙人,想與諸天萬界芸芸眾生的神力對抗嗎?」

  祂猛然發力,塵絲所化的仙劍紛紛斷去,拂塵只剩下光禿禿的塵柄,呼嘯飛遁,遠遠逃離。

  仙劍又化作塵絲飄零,緩緩跌落。

  許應此時正值突破第二叩關期,金丹飛昇,進入十二重樓之際。

  他的體內,魂魄升騰而起,坐於十二重樓的第一重,金丹飛來,烙印在他眉心,金丹無界,漸漸與他魂魄相容。

  他催動太一導引功,正在思索何謂元神,金丹如何變化為元神,忽然感應到那充塞天地的神力形成的無上神祇。

  那股神力是民願所生,淳淳綿綿,是天然的天道,光芒萬道,神聖非凡!

  許應感應著那蘊藏著淳淳天道的神祇,不知不覺間自身之氣與之契合,金丹與魂魄相熔煉,倏忽之間,竟將魂魄吸入金丹之中。

  金丹、魂魄,混元如一,再無區別。

  而在金丹中,一尊近乎原始天道的元神,正在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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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4章 天道取代計劃

  許應突然心中有一種明悟:「或許人類的元神,就是天地間的原始天道神靈的道象。人的元神因此擁有莫大威力,如天神一般。修煉成仙,渡劫飛昇,便是元神突破天道的過程。」

  煉氣成仙,首先要師從天道,將元神煉成天神的形態。渡劫飛昇,便是突破天道。

  師從天道,突破天道,方得自由,稱作仙人。

  許應身後一座座洞天逐一浮現,掛在他的身後,泥丸、絳宮、玉京、湧泉、玉池、黃庭和武道各大彼岸的仙藥源源不斷流出,流入他的十二重樓,沁潤金丹。

  他的金丹此刻宛如不滅靈光所鑄,光芒燦燦,鯨吞般將七大彼岸的仙藥吞噬。

  泥丸和絳宮因為有儺祖洞天,煉化仙藥的速度可以支撐金丹吸收的速度,但其他五種洞天便沒有這個能力。

  尤其是武道洞天。

  許應比其他人多出了武道洞天,如今已經開闢出四座,不過武帝沈落,並未將武道彼岸徹底開闢出來,彼岸殘缺。許應的武道洞天所能釣取的武道仙藥較少,遠不能滿足金丹蛻變的需求。

  「沈武帝需要努力開闢武道彼岸才是。」

  許應心道:「不知道他有沒有見到武天尊、翟武仙等人,他們一定會好生督促他。」

  這時,他感應到滔天般的法力波動,從入定中醒來,飛身而起,過了不久便來到末日太陽之外。

  映入眼簾的,是東嶽的後腦,還有灰燼形成的洪流,環繞太陽和東嶽旋轉,洪流中有金色的天道符文不斷亮起,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道音,嗡鳴震盪!

  「原始天道符文!」

  許應看到東嶽對抗那拂塵的情形,以原始天道對抗拂塵的三千仙道塵絲,將那仙器的塵絲悉數斷去,心中震撼莫名。

  拂塵遁去,東嶽的元神飛出,廣大無朋。

  另一個體態許應差不多高的東嶽走來。

  這個東嶽不是剛才那個灰燼東嶽,祂是神靈金身,光芒燦燦,但與許應從前所見的那些陰神不同。

  陰神是木雕泥塑的身軀,香火凝聚法力,靠近這些陰神,便會聽到嘈雜的眾生雜念,讓人心煩意亂。

  而東嶽先生的金身不像是木雕泥塑,祂的金身應該是眾生的誦念之力,在無邊無際的香火之氣中凝聚,形成了這尊神祇的金身。

  陰神的法力雜而不純,實力有著上限,但東嶽先生的法力卻極為精純,其精純程度不遜於純陽真元,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除了香火之外,祂還身負天道。

  但這種天道是原始的天道,沒有當今的天神身上的天道符文那般危險,只是帶著神聖之氣。

  不過許應知道,掌握天道的神祇,絕對可以讓天道變得無比凶險!

  東嶽打量許應,露出欣喜之色,笑道:「道友修為精進,可喜可賀。」

  許應詢問道:「東嶽先生舊傷痊癒了?」

  東嶽搖頭道:「未曾痊癒,尚未恢復到巔峰狀態。」

  許應震驚莫名,剛才那一幕著實震撼,但竟非祂全盛狀態,那麼巔峰時期的東嶽何等強大?

  兩人回到宮中落座,許應詢問道:「敢問東嶽先生,何謂天神?」

  東嶽道:「天神,應人心而生,應香火而成。人心思念,則有神識,人們祭拜,則有寄托。天神,人之寄托思念而成神也。」

  許應再度求教。

  東嶽便細講一番,道:「譬如,人們敬畏火焰,火焰讓人擺脫茹毛飲血,延年益壽,但天火地火野火火災流火卻又傷人。人們的祭祀,形成掌握火焰的天神形態。此神名火神,此天道名火之道。久而久之,火神便在人們的祭祀中誕生,有了形體,有了神識。祂無善惡是非,秉承天道而行,此乃天神。」

  許應若有所思。

  這樣循道而行的神靈,才叫天神。

  似天道世界的天神,應該是一些掌握不完全天道符文的仙造生物,與真正的天神有著極大的區別。

  祂們更應該說是一些掌握部分天道力量,卻不依循天道而行的造物。

  東嶽道:「火神乃是有火才有神,倘若無,也有神。譬如,人們以為陰間有神名叫東嶽,掌握生死,為陰間之帝。人們祭祀東嶽,燒紙錢給祂,求祂庇佑自己在陰間的親人。久而久之,東嶽便從紙錢中誕生,擁有神力,掌握天道而成神明。」

  祂道出自己的來歷,道:「原本陰間沒有東嶽,祭祀久了,也就有了東嶽。」

  許應眼睛一亮,道:「原本世上沒有掌握生死庇佑陰魂的天道,祭祀久了,也就有了這種天道。」

  東嶽笑道:「此道與火之道不同,此道由人而生。」

  雖然只是隻言片語,但許應對天道的理解更深。

  東嶽向他闡述天道來歷,對他參悟元神也大有裨益。

  許應詢問道:「東嶽先生得到諸天萬界的芸芸眾生祭祀,法力雄渾,為何會落得如今的田地?」

  「六萬多年之前,仙界突然對我們這些原始神靈下手,將很多原始神靈殺的殺,鎮壓的鎮壓。我算是僥倖,逃得元神。但金身被他們鎮住。」

  東嶽淡淡道:「我雖奪回金身,卻無力治癒自己。後來有人告訴我,瑤池仙水可以治癒我的傷,讓我復甦。」

  許應目光閃動,想起金不遺。

  當年東嶽命骸骨金烏把自己產的卵送到許應家門口,應該是有人指點,暗藏利用許應對金不遺的感情,讓許應為自己取得瑤池仙水的心思。

  不過,倘若東嶽不這麼做,那時的許應便不可能成為強大的煉氣士。

  沒有金不遺,那時的許應只是一個被監控者操縱的凡人。

  正是因為金不遺對許應的不遺不棄,一次又一次尋回許應這個小主人,一次又一次對抗監控者,終於讓許應有了修煉的機會,有了成長的機會,從而為後來翻盤,埋下了種子!

  可以說,沒有東嶽贈金不遺給許應,便沒有許應的今日。

  「告訴你瑤池仙水可以救你的人,是誰?」許應詢問道。

  東嶽:「一個會算命的神婆。」

  許應微微一怔,東嶽會去詢問神婆?神婆能為一個原始天神算命,告訴祂該如何復活自己嗎?

  東嶽目光閃動,道:「她與你一樣,也是一個不死的人。」

  許應心頭一跳:「與我一樣不死?」

  東嶽道:「她與你不同的是,她沒有被人密切監控。我遇到她時,是我在駕馭太陽宮巡守陰間時,無意中在一個名叫蓬萊的地方遇到了她。她為我算一卦,告訴我如何復活。」

  「蓬萊?」

  許應有些錯愕。

  他覺醒了與徐福一起出海的記憶,在那段記憶裡,徐福查閱古籍,古籍中說蓬萊、瀛洲、方丈,都是許應從仙界帶來的仙山。

  不過,那時許應的記憶中只有方丈仙山的下落,因此他們出海去尋方丈仙山。

  許應詢問蓬萊下落,東嶽搖頭道:「蓬萊仙山極為神秘,我也是在無意中遇到這座仙山經過陰間,才有機會拜會神婆。蓬萊仙山,早就不在原地了。」

  許應心道:「那個被草爺寄生的林天華林閣主,好像便是出自蓬萊閣,蓬萊閣是否與蓬萊仙山有關?有空一定要去蓬萊閣看看!」

  東嶽道:「除我之外,還有其他原始神靈,也被鎮壓,有些尚未死亡,但世人已經不記得祂們。世人只知道天道世界,只知道天道世界裡的天神。」

  祂走出東嶽宮,站在末日太陽之中,望向前方拖拽著鎖鏈拉動末日太陽前行的骸骨金烏,緩緩抬起右手,沉聲道:「祂們若是被忘記,就會慢慢凋亡,直到神力完全熄滅。那時仙界的天道取代計劃,就會徹底完成。」

  許應疑惑道:「天道取代計劃?」

  東嶽掌心神力爆發,天道轟鳴,湧向那隻骸骨金烏。

  骸骨金烏唳嘯,震動羽翼,但見它骸骨之間血肉滋生,血脈之間,心臟生長,骨肉相連!

  它羽翼漸漸豐滿,氣息越來越強,火力越來越旺盛!

  東嶽掌握天道中的生死,將金烏從死亡中復活。

  這種復活是祂的天道神通,離開祂的天道加持,便會重新陷入死亡,但即便如此,也足以震撼世人!

  許應看著這驚人的一幕,耳畔傳來東嶽的聲音。

  「六萬多年以前的煉氣士天劫,是由煉氣士自身的劫數,感天應人,應運而生。善惡是非,皆在天道之中,飛昇前的那一刻,便有定論。」

  「轟!」

  許應耳畔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急忙抬頭看去,只見陰間有無數寒鴉飛來,如同漫天星河,飛向末日太陽。

  許應心中一驚:「一天時間過去了?」

  那復生的金烏振翅飛行,燃燒著熊熊真火,拖拽著末日太陽向下衝去。

  許應望向前方,一片浩瀚冥海映入眼簾,泛著森森寒氣。

  那金烏即將拉著末日太陽,墜入海中。

  「那時渡劫飛昇,便是以你劫數,定天劫強度。」

  東嶽的聲音傳來,「天道取代計劃實施之後,我們這些神靈死的死傷的傷,天道世界也逐漸形成,最終,天劫的規則也發生了改變。」

  許應突然被一股莫大卻又柔和的力量推開,身形穩住時,已經來到了末日太陽外,飄浮在冥海上空。

  三足金烏拉著這輪巨大的太陽在冥海的海面上奔行,掀起滔天大浪。

  無數寒鴉紛紛投入太陽之中,將太陽熄滅。

  金烏振翅,扎入冥海,東嶽的聲音遙遙傳來:「自那之後,便開始了新的天劫!」

  熄滅的末日太陽墜入海中,在漩渦中消失!

  許應飄在沒有任何亮光的冥海上,冰寒刺骨,冥海漸漸恢復平靜,海面上泛著白色的霧氣,像是一片片蓮花的花瓣。

  「湧泉秘藏的彼岸?」

  許應心中微動,飛向霧氣,卻從霧氣中穿過,並沒有來到湧泉秘藏對應的彼岸。他從一個個蓮花花瓣狀的霧氣中飛過,不由皺眉,這片冥海無邊無際,根本望不到盡頭。

  而且這裡沒有光線,如此黑暗,不知何時才能找到離開此地的道路。

  忽然,前方一個聲音傳來:「儺相,今日你在劫難逃,何必掙扎?」

  許應心中微動:「儺相?掌握湧泉秘藏洞天的儺祖?」

  「嗡--」

  冥海深處,一團光芒爆發,接著澎湃的氣浪橫掃四面八方,將一切迷霧悉數清掃一空!

  霧氣散去,頓時有明亮的光芒傳來,許應循著光望去,只見大大小小的洞天懸掛在冥海的上空。

  其中最引人矚目的,當屬儺祖儺相所掌控的湧泉洞天,洞天的形態如同蓮花,在不斷的開放和幻滅之中。

  這座蓮花洞天的深處,彼岸冥火熊熊燃燒,火焰中是一座十二重樓!

  「冥海彼岸中的異寶,是十二重樓,而我們人體的煉氣境界,便有重樓期,也是十二重樓!」

  許應望向那蓮花洞天深處的樓宇,心中驚疑不定,「這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這麼安排?」

  他剛剛突破第二叩關期的境界,進入重樓期。此刻見到湧泉彼岸的宮闕是十二重樓形態,與人體的重樓一樣,不免疑神疑鬼。

  「不過話說回來,為何東嶽先生帶我來到這裡,就把我丟下了?」

  許應目光閃動,心道:「他一定不會無的放矢,必然另有深意。他一定是讓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暗算這些釣魚客和儺相,奪回我的湧泉洞天!這位上神,對我太好了。」

  他打量局勢,暗自盤算如何才能奪取湧泉洞天。

  此時,末日太陽深入冥海,從海的另一面的海面躍出,金烏拉著這輪太陽越升越高,進入另一個世界的陰間。

  「陛下為何將他拋下了?」那金烏詢問道。

  東嶽道:「冥海中的老鬼也需要瑤池仙水,但那老鬼臉皮薄,一定不會出言相求,所以我將許道友送過去,讓他與冥海老鬼結個善緣。」

  金烏道:「我看到旁邊有人打架。」

  「唔。許道友應該不會去湊熱鬧。」

  東嶽道:「還有很多高手在追蹤他,他若是去看別人打架,很快他便會成為被打的那個。」

  ……

  「東嶽先生送給我的這個機會,我一定不會錯過!」許應目光閃動,突然離弦之箭般射出,衝向湧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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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5章 許道友,結個善緣

  天空中,群星移動,追蹤末日太陽而去,待到末日太陽消失在冥海之中,那一顆顆星辰這才止住。

  群星在黑暗的天空中閃耀。

  「許應被拋下來了!」

  一個聲音在夜空中響起,「東嶽先生並未保他到底,否則,對我們倒是個麻煩。」

  「東嶽先生很會做人,怕了我們。」有人低聲道。

  「似祂這等位高權重者,理當是識時務的俊傑。否則祂活不到現在。」

  忽然,下方的情況引起他們的注意,群星明滅不定,圍繞冥海浩瀚無垠的海面徐徐旋轉。

  「那是什麼?」

  「儺祖儺相!湧泉秘藏,蓮花洞天,十二重樓!」

  他們氣息浮動,激動莫名:「沒想到儺相逃到這裡!難怪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現在有三個儺祖洞天了!得到這三個洞天,便可以連斬對手的湧泉、絳宮、泥丸三大秘藏,削對方法力!」

  冥海的海面上,正有五位高手圍困儺相。這五人的實力堪稱煉氣士的絕頂存在,法力雄渾超群,又精通上古時期失傳的仙法,饒是儺相曾經是飛昇的仙人,也連連負創。

  在崑崙山上,儺相遭遇徐福的襲擊,但他溜得快,傷勢最輕,只是圍攻他的五人實力卻非同小可。

  其他釣魚客都盡量不與其他人接觸,對彼此也絲毫不瞭解,盡量遠離他人,而他五人卻彷彿對彼此知根知底。

  他們都是來自同一個時代的煉氣士,大商。

  從他們的神通來看,走的是玄鳥一脈的路數,應該是同出一門。想來是當年跟隨大商的大帝進入崑崙祭祖的煉氣士。

  當年他們對儺祖有多恭敬,此時出手便有多狠辣。

  他們同朝為臣,對彼此知根知底,聯手之下將儺相逼入陰間,終於在冥海上將他困住。

  其他儺祖不在,儺相獨木難支,尤其是沒有儺彭的泥丸宮洞天治療傷勢,讓他身上的傷不斷加深。

  儺相面色凶狠,仙氣化作粉白蓮花,他站在蓮花中,手中柺杖化作花斑大蛇,也是仙氣所化,縱橫來去,硬撼五位絕頂高手。

  他身材高瘦,白髮叢生,此刻衣衫白髮都被鮮血染紅。

  但他還有著重傷五人中任何一人的實力,迫使五人都不敢施展出絕殺一擊。

  突然,五人注意到天空中的異動,各自心中凜然。天空中的星辰看似正常,實則反常,因為在冥海上根本沒有群星!

  「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也盯上儺相。我們為了殺儺相,損失了湧泉洞天,歷經千辛萬苦,才將他逼到這個鳥不拉屎之地,沒想到還是被人尋來!」

  他們五人原本各懷鬼胎,都不想第一個近前與儺祖儺相拚命,現在顧不得許多。五人對視一眼,各自長嘯,開啟各自的隱景潛化地,現出五仙之域的真身!

  他們除了元神沒有達到仙域,其他方方面面已經達到仙人的層次,甚至比普通仙人還有超越!

  明亮無比的光芒頓時將冥海照亮,仙光蒸騰,化作一隻隻毀天滅地的玄鳥,向蓮花中的儺相撲去!

  一時間,冥海上仙力縱橫,仙道嗡鳴,讓這片海域的天地大道為之紊亂!

  儺相渾身是血,眼看自己的白蓮花被破,花斑大蛇也被一隻隻玄鳥抓得粉碎,無數玄鳥向自己撲來,厲聲道:「我不能活,大家也都別想活了!」

  他破罐子破摔,足下重重一頓,便見湧泉秘藏的儺祖洞天爆發,無邊無際的冥火從那座儺祖洞天中湧出,霎時間瀰漫海面!

  只一剎那,無論儺相還是那五位絕世高手,元神悉數被冥火點燃,頓時來自靈魂的痛楚傳來,讓他們面容猙獰扭曲!

  那冥火乃是煉製魂魄仙藥的仙火,同樣也危險無比,若是尋常時期,即便儺相踏足冥火之中,也須得手掐仙訣,小心翼翼,避開冥火。

  但現在他一心要將眾人拉入火坑同歸於盡,當即將冥火釋放,要他們與自己陪葬!

  下一刻,一隻隻玄鳥撲來,鑽入儺相體內。

  儺相身體僵硬片刻,隨即體內熊熊火焰燃燒,從他眼耳口鼻中竄出,他的肉身,已然被玄鳥燒成灰燼!

  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儺相的元神悄然飛出,沒有試圖逃離,反倒向他身後的蓮花洞天中鑽去。

  滔天的仙火焚燒一切,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儺相元神已然趁機鑽入蓮花洞天。

  其他五人強自鎮壓身上的冥火,不過其中一人被儺相重點照顧,大半冥火湧入他的體內,其他四人只見他僵立不動,便知他已經被儺相重傷。

  那人卻也果決,當即飛身後退,遠遠遁走。

  其他四人心知儺祖洞天要緊,便沒有收割他,各自忍住冥火焚燒魂魄的劇痛,衝上前去,伸手抓向蓮花洞天。

  此時,也恰恰是許應催動極意自在功,化作一道長虹飛撲而來之時,少年從他們之間穿過,下一刻斬落蓮花洞天。

  只見蓮花洞天傾斜下來,栽向冥海,那洞天還有長長的蓮花梗莖,水桶粗細,長達十數丈。

  許應斬下這座蓮花洞天,不由分說扛在肩頭,撒腿就跑!

  他顧不得煉化,畢竟是東嶽先生為自己『爭取』到的機會,肯定要把握住。這機會稍縱即逝,倘若跑得慢了,鐵定會被四位絕頂高手轟殺成渣!

  「放下!」

  四個聲音同時怒吼,那四位大商高手齊聲大喝,元神齊現,萬丈元神屹立身後虛空,玄鳥圍繞他們飛舞,壯觀而恐怖。

  仙火幾乎將冥海的上空燒得熔化,天空一片赤紅!

  「呼--」

  四人的元神各自探手,但見萬里海面扭曲旋轉,被玄鳥的羽翼捲成一條條旋轉的通道,化作他們的指頭!

  他們五指叉開,探手抓出,已經將數萬里疆域籠罩!

  許應的極意自在功極為迅捷,乃是武道天才創造出的一門辱沒了武道精神武道意志的功法,逃命起來當真是風馳電掣,所向無敵。

  但即便是如此霸道的逃命法門,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奔出數萬里!

  許應扛著蓮花洞天身形縱躍,從一隻隻大手的指縫間鑽出,來到指背,貼著指背呼嘯疾行。

  突然,前方海面炸開,冥海中突然萬丈波濤洶湧,衝天而起,冥海之水化作巨手擎天,向他壓下!

  許應凌空折向,險之又險的避開這隻海水組成的大手,心中一怔:「不是那四位大商的高手出手,這不是他們的神通。難道這裡除了我之外,還有他人?」

  他這時才注意到天空中一顆顆星辰飛速移動,速度極快,數十顆星辰變得如同流星!

  而且,不斷有流星分裂,從母星墜落出一道道明亮的痕跡,墜向自己這邊。那是一道道威力驚天動地的大神通!

  這些神通威力含而未發,但只要來到他的附近,便會突然爆發,將他重創!

  許應心中一緊:「東嶽先生沒有告訴我,這裡的人居然有這麼多!」

  他眼角抖動,他的身後,是大商時代的四位絕頂高手,冥火焚燒而不死,他的頭頂,則是泥丸宮主人、斗笠男子、菜農、樵夫這樣的強橫存在。

  他原本以為對儺相下手的只有五人,所以打算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但沒想到的是自己這個黃雀後面,跟著幾十隻老鷹。

  一雙雙目光死死盯著許應,相比儺相,許應的價值更大。

  儺相只有一個儺祖洞天,而許應卻有兩個。

  現在,有了三個!

  冥海的天空突然間變得無比明亮,天空中的神通落下,扭曲了四周的時空,眼看許應便要被這些神通淹沒,突然冥海中一條大魚一躍而出,張開大口將許應吞下。

  「噗通!」

  那條大魚栽入冥海之中,尾巴一盪,便見海洋中群星泛起。

  泥丸宮主人等人的神通落下,砸在海面上,只見那些毀天滅地的神通滲透進去,衝擊群星,但威力越來越小。

  眾人急忙從天而降,潛入冥海搜尋,卻見海水化作了無數星辰,大魚在群星間游動。

  「這是幻象還是真實?」

  眾人突然看到了奈河,帶著無數鬼魂的奈河從諸天萬界中流淌而來,進入這片星辰海域,海域中的星辰,不是真實,而是星辰的魂。

  他們驚訝的看著這一幕,突然醒悟過來,急忙向前追趕,距離大魚越來越近,突然,有人指向前方,高聲道:「彼岸!彼岸!」

  眾人急忙向前張望,不由心神大震,只見無數星辰深處仙光迸發,遠遠望去如同一朵蓮花在星空中綻放!

  那是彼岸,冥海的彼岸!

  而在彼岸旁邊還有一片古老的山巒,極為龐大,超越群星,大魚正是向那座山巒游去。

  眾人追趕大魚,遠遠張望,只見山門上有巨大的文字,寫著『酆都』二字。

  突然,群星湧來,化作滔天的海水將他們淹沒。一道又一道海浪將他們推向遠處,距離彼岸越來越遠。

  眾人在水中掙扎,紛紛浮出水面,但見海水還是海水,根本沒有大魚,沒有許應,沒有星辰,也沒有彼岸,也沒有那座酆都山。

  眾人驚疑不定。

  許應站在大魚的口中,扛著蓮花洞天,望向前方,一臉茫然。

  他的前方,仙光升騰,冥火焚燒,化作一片火海,火海的中央便是一座十二重樓,屹立在火中,紋絲不動。

  許應放下肩頭的蓮花洞天,向洞天中看去,只見洞天中也有一片冥火之海,十二重樓屹立在火中。

  許應看了看蓮花洞天中的十二重樓,又看了看前方的十二重樓。

  難道是同一個地方?難道這條大魚,把自己帶到了冥海彼岸?

  他鬼使神差,從希夷之域中翻出一件法寶,是把斧頭,泰山無極宗盜墓時,被他隨手放在自己的希夷之域。

  許應將斧頭祭起,丟入蓮花洞天中。

  前方彼岸上空,突然那件大斧頭墜落,砸入火海。

  他突然醒悟過來,連忙煉化蓮花洞天。這座蓮花洞天作為儺祖洞天,吸收冥海彼岸的仙藥,本就是他的儺祖洞天,許應煉化自然是得心應手,沒有半點難度。

  他剛剛煉化儺祖洞天,洞天稍微運轉一下,便將他體內積累多年的魂魄仙藥煉化乾淨,涓滴不剩。

  許應頓時只覺十二重樓中的金丹又有不小的提升,此時雖然法力不足,但魂力足夠,若是要破繭而生元神,已經可以辦到!

  許應遲疑一下,還是沒有走出那一步。

  他此刻擁有三大儺祖洞天,踏足三仙之域,法力更勝從前,至於修成元神,對他的修為實力提升反而沒有那麼大,所以他寧願再等一等。

  他想讓自己的元神盡善盡美。

  大魚沒有游向火海,而是游向酆都山,這座山實在宏偉壯闊,可比崑崙,不過黝黑如鐵,沒有半點的神山景象,反而顯得陰森恐怖。

  大魚停在山門處,許應正要走出魚嘴,這時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勞駕,讓讓。」

  許應嚇了一跳,急忙側身,便見一個老者躬著身子,手持清油燈從魚腹中走來,跳下魚嘴。

  老者放下油燈,從大魚的脖子下牽出一條繩,將大魚繫在山門前。

  許應從魚口中下來,只見大魚甩著尾巴,漸漸安靜下來。

  那老者把著清油燈,走入山門,這才鬆了口氣,向許應細聲細氣道:「山門裡就是我的道場,在山門裡,我還能動用法力,出了山門,我便只能靠坐騎連哄帶騙嚇唬人了。剛才非是我不願出手幫你殺幾個人,而是我不能出手。我一出手就露餡。」

  許應眨眨眼睛,道:「前輩……」

  那老者像是孤單太久了,自顧自道:「許道友,請亮出蓮花洞天,我與你結個善緣。」

  許應按捺下心中的疑惑,依言亮出蓮花洞天。

  那老者把清油燈放在口唇邊,道:「彼岸的火當年是我放的,最近些年,我不中用了,以至於許多天魔滲入進去為非作歹……那廝準備暗算你,倘若在山門外,我還奈何不得他,但現在我的道場中,我攢了一口氣……」

  他對著油燈,長長吹了一口氣,頓時冥海彼岸一道冥火火龍從天而降,將整個彼岸點燃!

  火海中,儺祖儺相的元神突然衝天而起,發出淒厲的慘叫,隨即在熊熊冥火中被燒成灰燼!

  那火海裡,還有一尊尊天魔,已經侵佔了那裡的煉氣士肉身,此刻也被冥火點燃,一個個猙獰恐怖,慘叫不已,令人不忍直視!

  許應嚇了一跳,這才知道為何老者說有埋伏!

  沒想到儺相未死,還招來了這麼多天魔埋伏在冥海彼岸中!

  倘若許應打開蓮花洞天,儺相便可趁其不備率領天魔殺出!

  「倘若他要奪舍我……」

  許應想了想,「一定會死相極慘吧?」

  片刻後,老者累得氣喘吁吁,終於把那些天魔和儺相統統煉死,不善言談的臉上擠出一些笑容,道:「結個善緣。許道友,善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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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3 00:14:27 |只看該作者
第0276章 北陰大帝

  許應看著這位老者,老者提著青燈,燈光昏暗,臉上掛著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應該不善於和人打交道。

  「多謝前輩相助。」許應情真意切,道。

  老者有些為難,訥訥道:「相助,其實是善緣……」

  許應眨眨眼睛,心中有些疑惑,不知他口口聲聲的善緣到底是什麼意思。

  老者見他還是不明白,便沒有繼續說下去,提著青燈上山。許應跟在他的身後,只見這酆都山極為巍峨,矗立在冥海的群星之中。

  每當冥海的海水拍擊酆都,便會有星辰從海中升起,越來越大,漂浮在酆都的四周。

  群星是星魂,上面生活著無數鬼魂,鬼魂被奈河沖刷過來,便會分配到各個星魂中去,在那裡生活,安享死後餘生。

  許應注意到,那些星魂中有許多水珠升起,像是雨水,卻沒有落入星辰中,而是不斷上升,飛出星辰,落入冥海。

  「那些被親人故友遺忘的鬼魂,會漸漸飄散,化作冥海中的水珠。它們的不滅真靈,會凝聚在一起,形成連接天地的靈根。這靈根,便是酆都。」

  那老者用青燈照亮濕漉漉的山路,這裡很滑,很是寒冷,行走在山路上,每一腳踩下去都會浮現出亮晶晶的腳印。

  許應注意到這些腳印,便是鬼魂們飄散後留下的靈光。

  「人死是肉身毀滅,鬼死是被人遺忘。無論是誰,早晚有被人忘記的一天,束縛魂魄的願力散去,魂魄也就飄散了。那些鬼,最終化作冥海的水,酆都山的石,變成天地的靈根。」

  老者的聲音傳來,清油燈有些生鏽,吱呀作響。

  許應跟著他攀登,他見過天地靈根,比如太乙小玄天便有一株,那株靈根是陰陽雙籐,扎根在太乙小玄天,連接諸天萬界。

  酆都山也是天地靈根,扎在冥海中,山頭矗立,直達黝黑的天空,不知另一端插入何方世界。

  許應跟著他不知不覺間來到山頂,放眼看去,到處都是破敗的樓宇,倒塌的神殿,還有被砸爛的神像。

  這裡曾經發生過可怕的戰爭,還有仙器的碎片插在古老的遺跡中,泛著灩灩霞光,極為迷人,卻充滿了危險。

  仙器碎片四周,有血肉在滋生,蚯蚓一般的觸手四面八叉的生長,向外侵蝕。

  順著碎片來的方向看去,天空中還有些微弱的光芒灑落下來,那光芒是仙器穿透世界,另一個世界的霞光。

  許應走在一個倒塌的神像前,神像的頭顱便有等閒山峰般龐大,飄帶如同長河,其中的香火之氣依舊在活動。

  而酆都山上類似的神像不在少數。

  許應這時才注意到那老者的腿是跛的,一瘸一拐,先前上山,他沒有留意到,現在走在平地上,那老者的腿腳不便,就顯現出來。

  老者在前面提著清油燈,驅散附近的黑暗。

  黑暗中有些鬼鬼祟祟的生物,不知模樣,在廢墟中神出鬼沒,飽含惡意,卻被燈光驅散。

  老者帶著他來到一座殘缺宮殿前,引領著他向裡面走去。

  這座宮闕中有一條涓涓河流,華光氤氳,有水不知從何而來,過了片刻,河水中飄來一口玉棺。

  棺中有人仰臥,雙手放在胸前,似死還生。

  祂的胸口中劍,仙劍的虛影還烙印在傷口中,微微晃動,幻明幻滅。

  許應看到這仙劍虛影,微微一怔:「這仙劍,與劍道歸真訣中蘊藏的劍道,有著幾分神似!」

  他已經參悟出劍道歸真訣中的四字仙訣,在劍道上有著極深的領悟,看到棺中神靈胸口的仙劍烙印,便立刻意識到兩者之間,必有關聯!

  不過,劍道歸真訣是刻在蜀山劍門絕壁上的,初代祖師正是見到絕壁上的絕學,有所參悟,修成劍仙。

  絕壁上的劍道歸真訣是何人所留,初代祖師也沒有留下這方面的記載。

  現在,許應覺得自己可能尋到了劍道歸真訣的源頭!

  因為插在棺中神靈胸口的那仙劍烙印,與劍道歸真訣同出一源,甚至比劍道歸真訣中記載的劍道更為深奧!

  「許道友,討個善緣。」

  那老者放下清油燈,取出一根乾巴巴的竹簡,送到許應面前。

  許應看去,竹簡上是算命的爻辭,上面寫道:「冥都星亂,鯤魚躍海。彼岸幽火,善緣自來。」

  許應驚訝不已,手持竹簡問道:「這是從哪裡來的?」

  老者道:「冥海中有蓬萊仙山,山上有神女善於算卦,為我算了一卦。卦上的意思是說,冥海上空有群星混亂,鯤魚躍出水面,彼岸的冥火燃燒,善緣便來到了。」

  他眼巴巴看著許應,道:「許道友,結個善緣。」

  許應看了看他,又望了望水中玉棺,想到他總是提及的善緣,頓時明白過來,笑道:「道友為何不早說?」

  他取出一枚玉瓶,玉瓶只有巴掌高,裡面存放的正是瑤池仙水。

  那老者歡喜,連忙接過玉瓶,打開湊到鼻翼下嗅了嗅,慌忙打開玉棺,將瓶中的瑤池之水送到那棺中人的嘴邊。

  棺中人是個男子,四五十歲的模樣,與那老者有幾分相似。

  祂頭戴紫色帝冠,冠的形態極為複雜,像是祭壇,又像是神龕,有香火在棺中燃燒,維繫香火不斷。

  那老者遲疑一下,抬頭望向天空,又望了望冥海彼岸,露出擔心之色。

  許應見他張口欲言,頓時會意,道:「結個善緣?」

  那老者將清油燈交給他,道:「結個善緣。待會我服下瑤池仙水,酆都山附近恐有異象發生。若是你見到天上和海面上有什麼東西,便用燈光照一照。」

  許應提著清油燈,笑道:「此事簡單,交給我便是。」

  那老者不放心,取來一根針,把清油燈的燈芯往上挑了挑,讓燈光變得明亮一些。

  許應詢問道:「道友,還未來得及請教。敢問道友是?」

  那老者餵棺中男子飲下瑤池之水,酆都山的深處,突然有莫名的振動傳來,像是心跳,咚的一聲,然後又是一聲。

  一股莫名的力量自山中覺醒,深邃如冥海,巍峨如酆都,這股力量越來越強,縈繞在那男子的周圍!

  那男子狹長的眼簾緩緩張開眼睛,一個沉重的聲音突然自天地間的黑暗中炸響。

  「太古時代,人們叫我北陰,又叫我酆都,以帝稱我。」

  祂身披紅黑之袍,襟邊繡著諸天萬界的形態,氣息越來越強。

  棺邊的老者忽然身軀越來越大,越來越高,衣袍獵獵,籠罩酆都,化作一尊頂天立地的元神,站在冥海之中,頭抵黑暗的天空!

  祂散發出滔天神力,激盪冥海!

  插在祂胸口的那口仙劍烙印也在漸漸變淡!

  突然,仙劍劍光變得無比明亮,劍中道音震盪,奮力向那男子胸口更深處刺去!

  「轟!」

  酆都山四周突然海水滔天,電閃雷鳴,無數星魂從海中升起,形如無數巨大的星辰,不計其數的鬼魂生活在那些星辰之上!

  此時,星魂圍繞那老者手中的清油燈飛舞,群星繚繞,無數個聲音從那老者的口中傳來,重疊在一起,振聾發聵。

  「我是人們口中的北陰大帝,北太帝君,酆都的主宰!我是掌管幽冥天道的帝王,誕生於酆都天地靈根中的靈,天生的神祇,管理億萬星魂!」

  只聽嗡的一聲,明亮無比的燈光照耀而來,無數星辰上,大大小小的鬼魂膜拜,呼喚冥海之神的名諱。

  它們的呼喚,鬼神的祈願,化作磅礡的法力,讓冥海的天道復甦,酆都山的靈根重新變得明亮!

  酆都道場中,破碎的神像在狂風和雷霆中不斷復原,宮闕彷彿時光回溯,從倒伏又再度立起!

  與酆都山同高的老者衣衫烈烈,衣袂圍繞酆都旋轉,那驚天動地的聲音傳來:「人們在死亡中呼喚我的名字,將我從黑暗中喚醒,而我的青燈將照耀他們,引領他們在死亡後往生星魂之中!」

  酆都的神靈神力越來越強,那仙劍的烙印也越來越明亮。

  酆都上電閃雷鳴,狂風驟雨驟然而至,許應一手護著青燈,仰頭看去,但見天空突然裂開,有巨大的陰影在天空的雷雲中游動!

  他想起老者的話,提著青燈向雷雲中照去。

  那雷雲中傳來牛吼般的聲響,陰影被燈光照中,便像是遭到重擊,飛速向上退去,很快便被轟入另一個時空之中!

  許應剛剛鬆一口氣,突然蒼天崩塌,無數個巍峨的陰影站在時空的另一端,向冥海湧來!

  許應手忙腳亂,連忙催動青燈,燈光照耀暴雨傾盆的天空,道道燈光穿過雲層,打在那一個個偉岸陰影上,將那一個個可怕的存在打回原來的時空!

  「那是些什麼東西?」

  許應正在張望,卻見那些陰影消退之時,突然有一道橫貫天地的神橋駕起,向酆都山鋪來。

  「咚!」

  那道神橋壓在酆都山上,壓得龐大的山體竟然轟隆隆作響,向冥海中沉降!

  許應催動青燈,燈光如柱,照耀在那座神橋上。

  神橋被照亮,是一座連接兩界的拱橋,橋上刻繪玄妙的紋理圖案,架在天地間,彷彿通過這座神橋,便可以飛昇!

  「好壯觀的神橋!」

  許應驚嘆,調轉清油燈,從橋頭照到橋尾,卻見橋尾處站著一人,帶著獠牙面具,一動不動。

  他移動燈光,那橋上面具人突然移動,許應燈光再照過去,只見短短片刻,那面具人已經來到橋中央。

  面具人被燈光一照,便又一動不動,然而在他手中卻有一道符菉,符菉已經揚起,金光四射。

  清油燈的燈光被那符菉壓得越來越黯淡,面具人也帶著詭異笑容,一點一點的往橋對岸挪動。

  突然,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插在北陰胸口的仙劍烙印寸寸斷去!

  那面具人的臉上露出驚容,正在遲疑是否要繼續前進,突然天外傳來一個厚重的聲音:「北陰已經復甦,回來吧。我們淪落下界,囚犯一樣的待遇,犯得著玩命?」

  那面具人手中的符菉突然燃燒,爆發出炫目的光芒,許應手中青燈的燈光被完全壓制,目不能視物。

  待到光芒散去,空中那座連接兩界的神橋與橋上的面具人已經消失無蹤!

  棺中神人緩緩起身,遙望天外,只見那天外世界的入口緩緩閉合。酆都山外的波瀾也自漸漸平息,冥海之水恢復平靜。

  「如今數萬年過去,酆都的神名,大抵已無世人知曉,只有那些鬼魂還在默誦,為我留下一炷香火,保持我的元神不滅。」

  北陰從棺中飛起,落在地上,向許應道:「多謝許道友的善緣,北陰銘記在心。」

  許應將清油燈還給祂,只見油燈內的燈火又漸漸明亮起來。

  北陰將此燈掛在山上中,冥海上便有了光亮。

  「剛才從另一個世界襲擊酆都的人,是什麼人?」許應詢問道。

  「祂們是天魔。」

  北陰大帝道:「我用此燈,可將祂們逼退。這些年,祂們總想入侵酆都山,從前我可以用此燈自保,剛才我要療傷,給了祂們可趁之機。幸好有許道友在,總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天魔?」

  許應怔住,望向冥海彼岸,那片冥火之中也有天魔。天魔從何而來?

  北陰大帝道:「我也不知祂們從何而來。我死亡太久,被鎮壓在此,只知道突然天空中出現一道大淵,淵後有怪眼,然後天魔便出現了。我因為身死,被祂們盯上我的金身,若是被祂們入侵,奪走金身,後果不堪設想。」

  「天魔是在天空中出現天淵後才出現的?」

  許應大惑不解,天淵又是何時出現的?

  北陰大帝道:「四萬多年以前,天空中便突然出現了這道深淵。不是蒼梧之淵。這座深淵與蒼梧之淵不同,這座深淵中藏著很大的邪惡。」

  「神橋上的那個面具人,也是天魔嗎?」

  「不是。我覺察到,他是深淵中的邪惡。」

  北陰大帝對此也所知不多,許應暫且放下此事,取出竹簽詢問道:「北陰先生,這根竹簡的主人,那個會算命的神婆,而今何在?」

  北陰大帝道:「蓬萊仙島上的神女已經隨著那座仙島一起消失。我當年在海面上遇到過她,她為我算了一卦,而今我也不知她的蹤影。她為我算命之時,在一萬五千年前。」

  許應心中微動,那蓬萊仙山上的神婆為東嶽算命,最低是兩萬多年之前,為北陰算命,則是一萬五千年前,時間跨度極為漫長。

  就算是飛昇期煉氣士,只怕也死了!

  「只有割韭菜的煉氣士,才能存活,或者是蓬萊仙山,保住她的性命,不過需要她提前服下不死仙藥。」

  許應翻看這根竹簡,心中有頗多疑惑,「難道真的有人,能夠在一兩萬年前,便算定後世發生的事?即便是袁天罡,只怕也沒有這等能耐吧?蓬萊神女是如何未卜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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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7章 北陰運轉三生石

  北陰大帝將自己遇到蓬萊神女的事情說了一番,道:「她身居蓬萊,似乎能看到未來之種種。」

  許應捏著竹簡,打量上面的文字。

  冥都星亂,鯤魚躍海。彼岸幽火,善緣自來。

  那蓬萊神女甚至算到許應被一眾釣魚客追擊,算出彼岸的冥火焚燒儺相元神,這種手段,著實厲害,聞所未聞。

  更何況,她還曾為東嶽先生卜卦,讓東嶽送出金烏之卵給自己,從而有了許應和金烏大鬧大商的情形。

  「北陰先生,這竹簡可否送我?」許應詢問道。

  北陰大帝道:「竹簡上的卦辭已經應驗,你拿去便是。」

  許應將竹簡收起,道:「算命之事,往往模糊不清,多半唬人。北陰先生應當感謝東嶽,是他將我送到這裡。」

  他忍不住讚嘆道:「東嶽先生才是神機妙算,把我丟下來後,我便恰逢其會,奪得我的儺祖洞天。他還算定閣下會出手搭救,與我結個善緣,大家都各得好處,兩全其美。」

  北陰大帝聞言,不禁狐疑,心道:「他口中的東嶽先生,便是東嶽大帝罷?那位道兄一向以眼光奇差看人不準而著稱,何時有神機妙算的能力了?難道他死了這麼多年,道行非但沒有下降,反而還長了?」

  不過許應也說得沒錯,東嶽先生把許應丟下來,的確有照顧北陰大帝的心思。

  北陰大帝畢竟是大神通的天神,秉承黎民億萬信仰而生,心思通透,惦記著東嶽大帝的好處。

  祂只是剛剛復生,傷勢尚未痊癒,調動冥海中的香火之氣,竭力恢復修為。

  海中黑水波瀾不起,此刻卻波濤叢生,不斷有星魂飛出,星魂上的鬼魂拜見這位大帝,聚集香火願力。

  祂的頭頂,神龕中有天然的天道符文躍出,如燃燒的紙錢不斷升騰,變化。

  這種天道符文許應從未見過,急忙記在心中,細細揣摩。

  他感受到原始天神的宏偉力量,心道:「天道替代計劃,應該就是剷除東嶽、北陰、西王母這些原始天神,再造天道世界,以而今的天神取而代之。這麼做,其實是為了將天劫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北陰大帝還在修煉,許應便將自己的洞天祭起,三大儺祖洞天運轉,湧泉秘藏的蓮花洞天,直連冥海的彼岸。

  他站在酆都山上,望向遠處,仙光升騰處,正是冥海彼岸。

  「不用看了,冥海彼岸從冥海上永遠也走不過去。」

  北陰大帝在他身後道:「這座彼岸我曾經也想登陸,但怎麼走,始終無法走到。」

  許應詢問道:「那麼道兄又是如何用冥火將彼岸點燃,煉取仙藥的呢?」

  北陰大帝深深看他一眼,道:「許道友身上有一塊三生石罷?此石可以回溯過去一世世的記憶,道友對之前的事情多半記不得了,我作為幽冥世界的大帝,陰間至高……」

  祂猶豫一下,自己雖然很厲害,但說成至高,恐怕有些誇大,於是順著這句話繼續道:「……四巨頭,可以幫你催動三生石,讓你恢復往日記憶。」

  許應又驚又喜,連忙稱謝。

  北陰大帝道:「善緣,結個善緣而已。」

  許應取出三生石,北陰大帝讓他合身躺下,枕在石上。

  許應閉上眼睛,北陰大帝取來青燈,從燈火中捻起一團火光,輕輕屈指一彈,許應頓覺眼前一片光明,火光帶著自己呼嘯而去,不斷向時光的深處墜落!

  「嘭!」

  他耳畔傳來火光墜地的聲音,落地之處是血腥的戰場,無數屍體堆疊成山,許應發現自己與數以千計的俘虜正在刨坑。

  「上將軍有令,坑殺降卒!」

  許應聽到這個聲音,便回頭看看到武安君起的旗幟,四十萬降卒砍頭的砍頭,刺死的刺死,射殺的射殺,被丟入許應等人剛剛挖出的大坑中。

  武安君起的大旗下,有強大的煉氣士元神屹立,吸收戰場殺氣和元氣,練就法寶和元神!

  有大秦將士的聲音傳來:「上將軍白起,此次用四十萬趙國將士煉法寶和元神,修為大成,必將渡過天劫,舉霞飛昇!」

  許應正在聽著,忽然咻的一聲,一道箭光射來,釘入他的心窩。

  許應呆了呆,全身失力,卻還未死。

  「還不死?」

  一個聲音傳來,又是咻咻兩聲,許應額頭心窩又各中一箭,還站在那裡不倒。

  「咻咻咻!」

  一道道箭羽激射而來,將許應扎成刺蝟。許應這一世只是一介凡人,難以承受這麼多箭羽的重量,栽入大坑中。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他瞪大眼睛,心亂如麻。

  有將士走到大坑邊,皺眉道:「這個趙卒命真長,浪費了我們好多箭支。快點,把他們統統殺了,丟進坑裡!」

  一具具屍體被丟下來,壓在許應身上,他的視線逐漸黑暗。

  過了不知多久,秦軍走完,許應開始奮力向外爬,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壓得他動彈不得,但他毅力很強,拔掉身上的箭支,用箭簇往外挖。

  或許是一日,或許是百日,他終於挖穿,從屍體堆裡爬出。

  不知何時,他身上的傷口已經痊癒。

  他踉蹌走在古戰場上,天空中電閃雷鳴,不斷有雷電在雲層中竄來竄去。

  「武安君白起,將要渡天劫!」

  一個聲音不知在何地炸響,叫道:「方圓千里,一切閒雜人等,統統避讓!」

  許應身上的血污被雨水沖刷,仰頭看去,一道粗大如同山嶽的雷霆從天而降,劈向遠處。

  過了許久,突然狂暴的劫威爆發,衝擊到許應這裡,將少年掀飛!

  許應落地,砸得頭暈眼花,骨斷筋折。

  「武安君白起死了--」

  遠處傳來哭嚎聲,有人聲音淒厲,叫道:「世間最強大的煉氣士,死了!天劫還是無人能渡!」

  許應接上斷腿,努力掙扎起身,他的視野模糊,隱約間彷彿看到一男一女二人向他走來。

  「還好沒有誤事,該送他喝一碗孟婆湯了。」那女子道。

  那男子捏開他的嘴,一碗味道奇怪的茶灌入他的口中。

  突然燈光亮起,一團明亮的光焰帶著許應呼嘯向下墜落,許應正在掙扎,卻見天空變得扭曲,下一刻火光散去。

  一片青青草蔭映入他的眼簾,遠處有株樹木,樹下有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那裡,背著小小的行囊,望著他笑道:「應哥哥,我們私奔吧。」

  許應奔過去,熱血在胸腔中沸騰:「竹溪妹妹,我也準備好了!」

  兩人牽著走奔向遠處,後方是憤怒的人們:「抓住他們!」

  兩日後,許應和那少女被裝進豬籠裡,許應伸出手向那少女抓去,兩人的手掌卻越來越遠。

  「別怕,別怕。」

  那女孩安慰他,「如果有來世……」

  兩個豬籠沉入水中,數日後,村民們驚駭的看著從水底撕破豬籠走出來的少年,他身上濕漉漉的,手中抱著另一具屍體。

  「殺人了,許家子殺人了!」

  許應手提柴刀,身後是燃燒的村莊和滿地的屍體。

  火光中,一男一女走來。

  「時間到了,該送他開啟新生了。」

  「當心,他很危險。」

  一團火光炸開,裹挾著許應向地下墜去,許應眼前一花,猛然身形頓住。四周是熊熊的火焰,自己正坐在一個煉丹爐裡,爐子很大,有煉氣士站在爐外,唸唸有詞,道:「此時該投萬年蔘了,藥力方能滋潤不老神仙……師尊,不老神仙還沒有被燒死!」

  「混賬,煉了四十九天了,就算是神仙也被煉化了!」

  一個聲音叫嚷著闖進來。

  許應坐在煉丹爐中,仰頭與那人的面孔相對,是峨眉山的瘋師叔的臉。

  「瘋子,你個混賬!」

  外面有人闖進來,怒聲道:「你要惹大禍了不是?不老神仙也是能吃的?那些想吃他的人都死了,唯獨他還活著,還不夠詭異?快快開爐,把他請出去!」

  ……

  又是一團火光炸開,許應繼續墜落,向更遙遠的時代墜去。

  這些古老時代,是他更深層次的記憶,被孟婆湯所洗去,又被兩道鎮魔符文所封印鎮壓。此刻,在三生石的力量下,記憶漸漸變得清晰。

  北陰大帝催動三生石,只覺遇到了莫大的阻力,伴隨著時光回溯越來越久遠,祂也只覺法力的損耗越來越大。

  「不對,不對,這封印比封印鎮壓我還要恐怖!」

  北陰大帝額頭冒出細密冷汗,繼續催動那團燈火,低聲道:「這份善緣,有些不太好結……」

  「呼--」

  許應墜落在地,突然四周天劫的氣息無比濃烈,他仰頭看去,果然看到了方圓千餘里的劫雲。

  一個白髮蒼蒼,貌若仙人的老叟迦趺而坐,哈哈笑道:「我蒼塵子久居華山洞天,精研劫數,終於參悟出渡劫之法。祭--」

  許應身不由己飛起,被那白髮老神仙祭起,迎上天劫。

  一道山峰般粗大的天雷從天而降,穿過許應,筆直劈在那白髮老神仙蒼塵子的身上。

  蒼塵子當場化作一把劫灰,許應也被劈得渾身焦黑,看似斷了氣,過了片刻,他又顫顫巍巍爬起來,迷茫的看向天空中正在散去的天劫,衝天罵了一句。

  ……

  他再度墜落,耳畔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應哥哥,我好似見過你。」

  ……

  許應又一次墜落,歷史越來越古老,戰國春秋,群雄並起,終於不知不覺間來到六千年前。

  天空中帝星飄搖,群星紊亂,天象動盪。

  許應仰頭,只見天空中群山飄浮,滄海倒懸,天地時空,一片扭曲。

  北陰大帝迦趺而坐,身後浮現出與酆都同高的原始元神,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香火之氣,青燈飛起,加持在許應眉心。

  「這混賬封印,怎麼這麼強橫?孟婆--死老太婆!」

  祂聲音從冥海上傳出,「助我一臂之力!」

  滔滔奈河橫跨無數個世界,如飄帶一般飛舞,距離酆都越來越近。

  環繞的奈河之中,一尊神女危坐,伸出手指,頓時浩浩蕩蕩的香火之氣飛來,鑽入許應的眉心。

  北陰大帝鬆了口氣,隨即只覺壓力陡增,遭遇莫大的阻力!

  孟婆身後的神女元神也面色凝重,開口道:「北帝道兄,知難而退吧。」

  北陰大帝咬牙堅持。

  此時,許應看向天空,只見天空旋轉,突然裂開,露出一隻遮住整個天空的怪眼,一具具仙人屍體在眼中沉浮不定,像溺死在水中的人們。

  從天外飛來一面金榜,飄飄蕩蕩,在空中展開。

  那隻怪眼骨碌轉動一下,盯著金榜上的文字,念誦道:「這方世界,不臣天命,有逆賊姬滿,造彼岸之舟,竊不死之藥,妄圖長生。今奉天承運,清洗這方天地,再造神州。」

  神州大地,一座座聖地中各有仙器飛出,釘在半空中,仙光散發,護住那些聖地。

  金榜大放光芒,仙道之音從那榜中迸發,道音震盪,傳遍天下,進入所有人的耳中。

  許應看著天空,看到無數煉氣士無法控制自身的道象和法力,身不由己飛起,他們像是溺死在水中的人們,向天空中的飛去!

  「啪!」

  一個煉氣士炸開,血肉混著法力飛出,如血龍一般,飛向天空中的深淵。

  「啪!啪!啪!」

  一聲聲清脆的炸裂聲傳入許應耳中,伴隨著妙不可言的仙道之音,天空中溺水的煉氣士們紛紛炸開。

  「快!躲入望鄉台!」

  還有煉氣士在掙扎,向望鄉台奔去,有的跑著跑著,便不由自主飛起,身軀炸開,化作血龍飛向天空中的深淵。

  許應望著這一幕,無數條血龍在天空中游弋,飛舞,而那隻深淵巨眼在幽幽的注視著這一切。

  過了不知多久,扭曲的天地漸漸恢復正常,天空深淵和怪眼也消失不見,各大聖地的仙器也恢復平靜。

  不遠處有個從望鄉台中走出的煉氣士,是個背著斗笠的少年,抬頭望著寧靜的天空,臉上掛著憤怒和不解。

  「師姊,你也逃走了,你也拋下這方世界了!你和周天子一樣,都是無能之輩,只會逃走!你們把我們拋棄了!」

  他仰天大叫,怒罵天地不公,突然他漸漸安靜下來,目光變得無比陰冷,從許應的身邊走過。

  「天道負我,師姊棄我,休怪我負天下人,收割天下人!不收割弱小,怎麼對抗這天道的不公!」

  他瞥了許應一眼,戴上斗笠,獨自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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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8章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那個收割李逍客的斗笠男子,便是竹嬋嬋的小師弟。沒想到我們見過面。」

  許應怔住,竹嬋嬋的小師弟,大周時期儺法收割世人的釣魚客,同時也是收割李逍客夫婦的劊子手!

  他的修為渾厚至極,許應與他交鋒數次,哪怕許應而今修為大增,也從未沾過半點便宜!

  他與泥丸宮主人,可以說是新一輩釣魚客中的佼佼者!

  許應遇到大商大周時代的許多釣魚客,如圍剿儺相的五位大商煉氣士,菜農,樵夫,也都比鬥笠男子和泥丸宮主人稍遜一籌。

  至於已死的劍門掌教陶丹陽,九龍嶺李逍客,比他們更是遜色良多。

  這二人,絕對是天縱奇才!

  「竹嬋嬋心心唸唸的小師弟,已經成為一個熟練的釣手,不知她知道此事,會作何感想?」

  火光乍起,青燈火焰再次捲起許應,向上一世的記憶中墜落。

  ……

  北陰大帝還在苦苦堅持,催動燈焰,呼吸粗重,有些惱羞成怒,道:「孟神女,你這孟婆湯加了什麼料?為何解封如此艱難?」

  孟婆有些堅持不住,道:「我那迷魂湯是洗去過去記憶的,他喝了不知多少碗,早就對他沒用了!迷魂湯只是一個引子,封印他記憶的另有其物。北帝,你也感受到了吧?那件東西的強橫,遠比封印鎮壓你的寶物更加可怕!」

  祂打了退堂鼓,便要收手:「這件事我若是插手,只怕我也有性命之虞!老身不能奉陪了!」

  北陰大帝沉默片刻,道:「當年我們四個死了,唯獨你存活,你而今又要溜走,我怕將來陰間沒有你一席之地。」

  孟婆心頭一突,冷笑道:「威脅我?你們死了,是你們技不如人,我活下來,是我本事大!就算你復生,我也不怕你!我比你多活六萬多年,而今法力早就在你之上了!」

  話雖如此,祂還是留了下來,繼續催動三生石解開許應的封印,道:「老身是念在舊情的份上,這才助你。不是怕了你。」

  臺州,委羽山洞天,周長萬里,又稱作空明洞天,乃神州第二大洞天。此洞天最是神秘,條條道道的飛昇霞光直達天際,連接另一個世界,形成仙界空明通透的異象。

  站在委羽山洞天中,便可以清晰的望見仙界。

  北辰子祭起一座祭壇,祭壇上手臂粗的香火還在燃燒,飄向神龕,神龕中兩張鎮魔符文飄起,上面文字愈發明亮!

  北辰子與玉棠仙子二人看向神龕,面色凝重。

  從香火的軌跡中,他們看到一塊神石正散發著絢麗的毫光,在香火之氣中穿行,突破兩張鎮魔符文的層層阻礙,符文上的文字雖然光芒大放,但比從前已經黯淡了不少!

  除了這塊神石之外,冥冥之中傳來的恐怖力量還在不斷湧來,侵襲兩張鎮魔符文!

  隱約間,那股恐怖的力量甚至化作一男一女兩個身影,在祭壇上顯化,連祭壇也被那股恐怖力量侵擾,不斷震動!

  爐鼎中的香火斷斷續續,難以維繫神龕的力量。

  倘若香火被滅,那兩張鎮魔符文上的文字也會暫時失去法力!

  「北辰!」

  玉棠仙子驚叫一聲,喚道:「想想辦法!」

  北辰子咬牙,取出一根又一根手臂粗細的香,點燃了插在香爐中,壯大香火之力。香火之氣維繫鎮魔符文的運轉,但增加再多的香,也於事無補,並不能提升鎮魔符文的力量。

  更何況,那股冥冥之中傳來的神力極為宏大,非他們所能抵禦。

  玉棠仙子見他又取出一炷香,忍不住道:「你這樣做半點用處也沒有……」

  她剛說到這裡,便見北辰子現出元神,元神手持香火,親自上前敬香,經元神點燃的香火,其氣是精誠之氣,相當於燃燒自己的元神!

  伴隨著香火的燃燒,北辰子的元神也化作一道道精誠之氣飄向神龕,讓鎮魔符文上的文字光芒大放!

  玉棠仙子神色複雜:「北辰,你……」

  北辰子白髮蒼蒼,面色愴然,道:「符毅已經很久沒有露面了,多半遭遇不測,倘若我們失手,被破了鎮魔符文,只怕死無葬身之地!玉棠,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守住這最後的關卡!」

  玉棠仙子咬牙,也將自己元神祭起,元神持著一炷香,將香火點燃。

  兩道香火之氣飄向鎮魔符文,讓符文上的文字穩定下來。

  然而,從冥冥中傳來的神力越來越強,催動三生石的力量,三生石光芒四射,神力貫穿香火,擊向鎮魔符文!

  饒是北辰子與玉棠仙子燃燒元神,也抵擋艱難!

  他們二人都是飛昇期的大高手,在監視許應的這三千年期間,也曾收割幾個儺仙,在自己身上移植一些洞天,修為實力雖然不如釣魚客,但也非同小可。

  他們只是燃燒自己,激發鎮魔符文自身的力量,借鎮魔符文的力量來對付三生石。但即便如此,他們的元神也禁不起這等消耗。

  兩人的元神越燒越快,大有被燒成灰燼的架勢,就在此時,空明洞天突然一道仙光墜落,從仙光中傳來一個深邃的神識:「下界小神,真是狂妄,竟敢動我的封印。」

  仙光照耀在神龕上。

  「嗡--」

  神龕中的兩張符菉光芒大放,仙光四射,一時間竟然從神龕中迸發嘹亮悅耳的仙音,蘊藏無上道妙,闡釋封、印、囚、禁的奧妙!

  那塊在香火中飛行的三生石光芒頓時遭到壓制,浩浩蕩蕩的仙力竟然順著三生石來的方向逆溯,追蹤來源!

  許應被團團火光纏繞,向一世又一世墜落,解開越來越多的記憶封印。

  「他不是人,他是不死的鬼!」

  「用不老神仙做仙丹,法力無邊!」

  「這位應哥哥,似曾見過。」

  ……

  許應呼嘯墜落,又一層記憶解封,只見蒼天崩裂,瘟神的血肉覆蓋天空,無數條觸手垂落。

  他的前方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城池,如仙城,散發仙光,寶氣重霄。

  許應遠遠望去,仙城的城門處有文字。

  「朝歌!」許應讀道。

  他剛剛念出這個文字,突然一個聲音從天外傳來,聲音中帶著焦急:「許道友!許道友!速速醒來!」

  許應微微一怔:「北陰大帝的聲音!」

  「許道友,速速醒來!」

  朝歌上空,瘟神血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北陰大帝的面孔,帶著焦急,聲音隆隆震動,「三生石承受不住,再不醒來,你便會被困在記憶之中!」

  許應猛然睜開眼睛,從三生石的夢境中醒來!

  與此同時,委羽山空明洞天,祭壇上,香火之氣中三生石的虛影啪的一聲炸開!

  陰間酆都山上,孟婆的神女元神立刻飛身而退,駕馭奈河飄蕩而去,聲音遠遠傳來:「北陰大帝,你死的時候離我遠一些,血別濺到我身上!」

  北陰大帝遙遙施禮,道:「道友放心,這個善緣我記得了。我若是被抓到,絕不會把你供出來。」

  祂話音剛落,許應一躍而起,頭下的三生石猛然炸開,化作齏粉!

  同一時間,酆都山上空變得無比陰暗,陡然一團仙光從厚重的烏雲中照射下來,嗡的一聲打在北陰大帝和許應身上,將二人照亮。

  北陰大帝冷哼一聲,元神躍出,伸手一抹,便將那仙光和烏雲抹去。

  「此地不宜久留。」

  祂很是謹慎,道:「許道友,我復活一事,已經聞達仙界,又用三生石幫你尋找前世記憶,被盯上了。要不了多久,便會有人來殺我。當年我全盛時期尚且不是對手,死了這麼多年,只怕更加不是對手。我們須得盡快離開冥海。」

  許應從三生石的迷夢中醒來,悵然若失。

  他剛剛回溯到朝歌封神之戰,只看到有天神介入商周的大戰,還未看到封神之戰的真相,便被喚醒,不免有些失落。

  他也知道事態緊急。西王母把崑崙神山搬遷,東嶽也是復生後便離開原址躍入冥海,顯然,這些古老的存在都認為敵人極其強大,唯恐走晚一步被人捉住。

  關於他的記憶封印,只好等到以後再說。

  「酆都是你的誕生之地,北陰先生如何搬走酆都山?」許應詢問道。

  「簡單。」

  北陰大帝進入宮中換了一身衣裳,換掉了帝皇的衣裳,恢復老者打扮,提著青燈道:「我將此山,化作燈焰。」

  祂將青燈拋起,但見這盞油燈越升越高,燈光越來越明亮,掛在半空,極為耀眼。光芒照射之處,連酆都神山也沒有了陰影。

  待到光芒稍稍收斂,酆都神山已經在燈焰之中。許應和北陰大帝站在山上,四周是幽幽的冥火,忽然有大魚飛來,在燈火中穿梭,圍繞酆都神山飛舞。

  北陰大帝帶著許應飛出燈焰,便見那盞神燈越來越小,而大魚也變得極為細小,還沒有指頭大,像發芽的柳葉,圍繞著燈焰飛來飛去。

  大魚鑽入火焰中,吸了一口冥火,腦袋上方的鼻孔裡噴出。

  許應看向燈焰,燈焰果然是酆都山的形狀。

  如此神技,著實不可思議。

  北陰大帝收拾妥當,詢問道:「許道友,我若是騎著魚在陽間行走,是否驚世駭俗?」

  許應點了點頭。

  北陰大帝道了一聲可惜,只好提著燈,與他一起走出冥海,道:「你我不能同行,咱們就此別過,許道友,我為你打一道燈光,送你出冥海。」

  許應有些不捨,有心要跟著祂,讓祂幫自己解開記憶封印,於是道:「北陰先生,我也不弱,你我同行,我絕不會拖你後腿。你不用擔心會連累我,我是自願的。」

  北陰大帝遲疑一下,還是實話實說:「許道友,我不是怕我連累你,而是怕你連累我。你身上的官司,比我大多了,道友,結個善緣,放我一馬,我銘記在心!」

  許應錯愕非常。

  北陰大帝道:「你也無須擔心,你的善緣,我一定會報。我麾下有幾個厲害角色,我不在的這些年,多半已經出息了,我這便去尋祂們。待尋回祂們之後,我再找你,為你解開記憶封印!」

  祂一道燈光打出,催促道:「許道友,早點上路罷。你被抓到的時候,別連累我!」

  許應張口結舌,但看到北陰大帝殷切的目光,還是走入燈光中,沿著燈光奔行。

  「對了許道友,你當前往委羽空明洞天一趟,我察覺有一對男女躲在那裡,與你的封印有關!」

  北陰大帝將他送出冥海,這才鬆了口氣,立刻離開冥海,心道:「若是走的晚了,恐怕便會被包抄了!不過話說回來,我那幾個麾下不知道這些年來在做什麼,是否還願意認我這位大帝?」

  祂遠遠遁去。

  許應順著燈光走出冥海,心道:「委羽空明洞天?一對男女?難道是他們?」

  奈河橋上,孟婆目送北陰大帝遠離冥海,也是鬆了口氣,低聲道:「道兄,你死得時候,千萬要講義氣一些,不要供出老身。殺你頭時,老身給你敬一炷香!善哉,善哉!」

  天道世界,處處瀰漫煙火,是眾生獻祭天神的香火之氣,天道諸神各自吸收香火,還有的感應下界的祭祀,半個身子下界,享受黎民百姓獻祭的祭品。

  正在此時,一道仙菉飄飄蕩蕩,從天而降,落在天道世界,猛然光芒大放。

  從仙菉中傳來一個厚重聲音,道:「詔宣,今有下界反賊酆都、東嶽、崑崙作亂,有反賊許應作妖,著雷火工部轄天道諸神,下界平亂。欽此。」

  天道世界中的一眾天神面面相覷。

  天理上神道:「雷火工部的仙官,好些日子不見他了,雷火工部好像沒人主事,這仙菉直接就丟到我們這裡。要不,咱們越過雷火工部,上書……」

  天綱上神連忙止住他,笑道:「我們不是早就想下界嗎?諸天萬界,我們的道統並不多,神廟也不多,供奉給我們的香火稀鬆尋常。須得讓下界眾生,知道天威,知道敬畏,才知上貢給我們,增加我們的香火。你若是上稟,再派一個管事的,哪裡還有我們的油水?」

  周天正神紛紛稱是,道:「有了供奉有了香火,我們的實力便會突飛猛進,恢復遠古榮光,不在話下!」

  天理上神於是揭下仙菉,笑道:「那麼,我們便奉旨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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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9章 送

  「咱們奉旨下界,如何擒拿崑崙、東嶽和酆都的賊人?」

  新任的天機上神對天道世界的公務不甚瞭解,詢問道:「還有那個反賊許應,仙菉上說他善於作妖,我們理當先去擒拿此人,免得繼續作妖。」

  祂此言一出,其他天神紛紛笑了。

  天機不解。

  天理笑道:「你把事情辦完了,咱們還有什麼理由留在下界?」

  天機上神呆了呆。

  「老弟,你是新來的,不知這裡的規矩。上頭讓我們下界公幹,我們若是第一時間辦完,就得回去交差。」

  天條上神拍了拍祂的肩頭,道:「我們一般是一邊辦事,一邊享樂,上頭若是催得緊,那就去辦正事,若是催得不緊,那就先享樂,等催得緊再去辦正事。反正能拖則拖,不能拖再辦,也不要一下子辦好,慢慢地辦。」

  天機上神若有所思,問道:「那麼,我們去元狩世界?」

  其他天神又是哄堂大笑,天機上神臉色漲紅,不敢再開口。

  天綱免得祂尷尬,笑道:「咱們都擠往元狩世界,還怎麼享福?諸天萬界這麼多,哪個世界不能作威作福?而且我們也有托詞,便說東嶽、崑崙和酆都的反賊離開陰間和元狩,我們去其他世界追查他們下落。既顯得我們能幹,還可以偷懶。」

  眾多天神紛紛開始挑選諸天,爭奪那些資源豐厚的世界。想要下界,須得有下凡仙符,是一種玉質的牌子,用仙道符文刻繪各界的名字。

  持此寶物,才能突破天凡屏障,真身降臨。將來離開凡間,返回天道世界,也是靠此物才能回來。

  天機上神是新來的,不敢和其他天神搶下凡仙符,又想起一事,詢問天綱上神,道:「萬一我們去其他世界,真的遇到了酆都、東嶽或崑崙的反賊呢?」

  「當然是跑啊!」

  天綱白他一眼,道:「你還死心眼上去打不成?那些反賊是何等凶神惡煞,抓到你不把你生吞活剝了!」

  天機上神心裡怦怦亂跳,詢問道:「這個善於作妖的反賊許應,實力強不強?」

  一眾天神紛紛露出鄙夷之色:「強個屁!」

  「若我下界,一招便將此子擒拿!」

  「命久一點的煉氣士罷了。」

  ……

  崑崙之戰中,幾個在許應和元未央手中吃了苦頭的天神,如天理上神,都是欲言又止,沒有多說什麼,免得丟了顏面。

  諸神挑選好各自要降臨的世界,動身前往天道世界通向下界的渡口,便將各自的下凡仙符祭起。

  那渡口是通天河,下凡仙符光芒大放,光芒裹著一尊尊天神墜入通天河。

  下一刻下凡仙符載著他們,穿過天道世界和凡間屏障,化作道道流光,如同一顆顆巨大的星辰,向不同的諸天世界而去!

  天機上神心機頗深,見沒有人選擇元狩世界的下凡仙符,心道:「這些道兄,居然忘記了許應這個大功勞,便宜了我!」

  祂心花怒放,抓起元狩世界的下凡仙符,來到通天河,將仙符祭起,便見河水中映照出諸天萬界的景象。

  其中一個世界頓住,越來越大,正是元狩世界。

  這世界中,正有人祭天,聞達天聽。

  天機上神截獲這一縷香火之氣,卻是元狩世界的空明洞天中有一個白髮老者和紅裳女子焚香上報,說他們的香壇發生了重重詭異之事,案犯許應試圖擺脫鎮壓,盼望上神早早處理云云。

  天機上神畢竟是新來的,上一個天機上神因為說錯了話,被處理掉了,因此祂對許應一事也所知不多,聞言不由心花怒放。

  「這個洞天中,這麼多道飛昇霞光,一看便知極為富饒!況且這個世界,三千年前經過大清洗,高手盡絕,我選擇元狩世界,真是選對了!」

  祂當機立斷,以神力化身降臨空明洞天,道:「吾乃天機上神,念爾等心誠,吾當真身降臨。爾等速速準備祭壇!」

  空明洞天中,北辰子與玉棠仙子又驚又喜,渾然沒有料到他們如往常一般向天界焚香禱祝,居然會得到應答!

  兩人喜極而泣,相擁在一起。

  北辰子嚎啕大哭,道:「往年焚香上告,求爺爺告奶奶,哪個天神肯理你?沒想到今日居然有天神應答,答應下界!」

  玉棠仙子仰面朝天,眼淚順著臉頰流下:「蒼天有眼!我們終於時來運轉了!北辰,別哭了,抓緊準備祭壇!」

  北辰子慌忙抹去眼淚,與她一起搭建祭壇。

  兩人正在忙碌,又想起這些年遭受的苦楚,禁不住悲喜交加,涕淚橫流。僅僅是搭建一座祭壇,他們便哭了四五回。

  祭壇搭好,兩人止住淚水,焚香上達天道世界,以香火作為牽引。

  天機上神當即順著香火之氣,祭起下凡仙符,穿過天河和天凡屏障,降臨元狩世界,直奔空明洞天而去!

  「元狩世界,我來了!」

  另一邊,天意上神選擇降臨的是太初世界。

  這方世界貧瘠,天地元氣不知何故,被生生搾乾,此地的人們不能煉氣,只好去練武,強壯身體。

  天意上神上次捉弄許應時,便把許應丟到太初世界,給他安排了個新身份。但出了差池,以至於許應進入武道先天,突破武道桎梏,竟然走出了一條另類修煉之路。

  天意上神的石像前來追殺,卻被一群腦袋裡都是肌肉的蠻子打爆,吃了苦頭。

  「我不在乎太初世界的天地元氣,也不在乎此地是否有寶物,只管報仇!」

  天意上神如同一顆明亮耀眼的星辰,直奔太初世界而去,遠望這方世界,殺心頓起,「這個世界的蠻子,都將被我血洗!我不急於殺他們,先將那些凡人統統祭天了,再慢慢殺他們!咦?」

  祂接近太初世界,突然精神大振,遠遠便覺察到奇妙的天地元氣竟然從這方貧瘠的世界散發出來!

  那股天地元氣,竟有五色之光,天地元氣的品階極高,遠勝其他世界的天地元氣!

  「短短幾年不見,太初世界竟然變得富有了!」

  天意上神又驚又喜,哈哈笑道:「我洪福齊天,莫非不是天意,而是天運?這方世界落入我的手中,能讓我實力翻上四五翻,可與仙人扳手腕!」

  祂呼嘯而至,下一刻,太初世界的芸芸眾生,紛紛揚起頭來,只見天空中突然出現一個太陽般大小的紅斑。

  紅斑是塊血肉。

  那塊血肉飛速生長,向四面八方蔓延,很快侵佔半個天空,有血色觸手交織,從天空垂落。

  天空變得猩紅一片,下方交織的血肉漸漸形成人形。這是一尊巨人,巍峨如山,筋肉充斥著難以想像的力量。

  「呼--」

  天空中血肉如同披風,呼嘯抖動,巨人飄在天上,神力與天道符文結合,化作高懸在太初世界上空的長刀。

  浩浩蕩蕩的天道之威從天而降,霎時間瀰漫整個太初世界,讓人只覺無比壓抑。

  那些意志稍微薄弱的人,已經失去自我意識,陷入癲狂之中,雙目血紅!

  只聽一個威嚴的聲音從血肉中傳來:「眾生,你們有罪。吾乃天神天意,要降劫於你們,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第一天,你們將死一成,第二天,再死一成,第三天,再死一成,除非信奉我。」

  天意上神說到這裡,突然注意到這太初世界中有一座山與眾不同,是一座五色之山,泛著五色光芒,山上多金玉芝草。

  那座山上,還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有些面善。

  除了白髮老翁之外,還有幾人,都是些將腦漿煉成肌肉的武道高手。

  天意上神看在眼裡,怒上心頭:「便讓他們每天死一個,直到死絕為止!」

  祂剛想到這裡,突然注意到山上有個布衣男子,身材魁梧,精神意志無比堅韌強大,竟然形成武道諸天的異象。

  「這個人,有些面善。」

  天意上神突然想起,那日在崑崙山的玉京城上空,獨立對抗仙印的那個布衣狠人。

  布衣武帝沈落向武天尊、翟武仙等人道:「我有一招,名叫彼岸,今日傳與你們。」

  他站在五色仙山上,精氣神貫穿合一,元神、武道、氣血、肉身、力量一統,一拳轟出!

  「以你來獻祭,武道的彼岸!」

  他這一拳打出,身後浮現出一個極致的武道世界,五色仙山四周天地大道齊鳴,太初世界的座座神山霞光噴湧,有靈的大河飄蕩在空中!

  伴隨著這一拳,整個太初世界竟然跳動了一下!

  下一刻,天空撕裂,高懸太初世界的天道神刀,支離破碎,天意上神那孔武的身軀被激盪的武道殺招摧毀,只一拳,天意天道蕩然無存!

  武道蒼茫,攪碎祂的意志,將天道的痕跡,轟得乾乾淨淨!

  「這便是武道彼岸。」

  布衣武帝沈落收回拳峰,向眾人黯然道:「可惜,我雖然開闢出武道彼岸,但始終無法將這座彼岸完全開闢出來。我的武道,已經臻至自身所能臻至的極限。再往前去,已經無路可去。」

  他悵然道:「我始終比那位開闢六大彼岸的存在,遜色一籌。」

  翟武仙走上前來,道:「倘若我們也突破到武道飛昇境界呢?一個布衣武帝不成,那麼十個布衣武帝呢?」

  沈武帝露出笑容,豪情萬丈:「好!我不信,我們這些武道強者加在一起,會比不上那個開闢六大彼岸的存在!」

  武天尊白髮抖動,大笑道:「眾人齊心,其利斷金!」

  沈武帝雖然豪氣干雲,但心中始終有一股陰影,他曾經隻身橫渡六大彼岸,將這些彼岸查看一邊,發現那人留下的痕跡。

  他那時才駭然的發現,開闢六大彼岸的,竟是同一人!

  至今,他依舊難以達到那人的高度。

  「集合我們這些武道強者的力量,能夠與那人並駕齊驅嗎?」他心中默默道。

  徵和世界。

  天霄上神如同一片天幕,無聲無息的降臨到這個諸天世界中,祂不似天數上神那般莽撞,而是先行走在這片世界中,查看是否有威脅到自己的強者。

  不過祂探查一番,沒有發現有什麼強者隱居在此,方才笑道:「天霄,天穹也。我乃天霄上神,先蒙蔽這方世界的天穹,遮擋住日月星辰,讓這界的眾生,知道何謂敬畏!」

  祂想到便做,當即蒙蔽了徵和世界的天穹,將日月星辰統統擋住!

  世界陷入黑暗,一時間人心惶惶,天下大亂。

  天霄上神正在自得,突然只見被祂蒙蔽的太陽中,一隻三足金烏飛出,探出利爪抓住祂的首腦,張口噴出熊熊火焰,將祂點燃!

  那是一隻母鳥,兇惡無比,身上還纏繞著鎖鏈。

  天霄上神奮力掙扎,卻駭然的發現那隻三足金烏竟然拖動著這輪太陽!

  「我好像惹到了什麼不該惹的人物……」

  祂剛想到這裡,便被那金烏叼在口中,揚直了脖子,吞入腹中!

  太陽中,東嶽的身影浮現,面色陰沉,低聲道:「這麼快便被仙界發現我的蹤跡了嗎?居然派來一尊偽神來殺我,真是小覷我了。」

  祂冷哼一聲,凶氣大發:「我死亡六萬餘年,已經被人輕視到這種地步了嗎?」

  建元世界。

  天雲上神降臨此地,遠遠便看到巍峨的崑崙神山。

  「糟糕!」

  祂正欲飛走,便見一道霞光如虹般飛來,將祂捲住,拉入崑崙神山之中!

  西王母拍死天雲,煉化雲氣,點綴崑崙山,向元未央道:「此地已經被天神察覺,還請仙子幫忙,前往其他世界躲避。」

  陰間,許應走出冥海,抬頭仰望,便見天空中一顆顆星辰還在雜亂無章的遊走。那是那些釣魚客依舊不死心,在冥海上空搜尋他的下落。

  「北陰大帝雖然不是巔峰狀態,但瞞著他們將我送到海岸邊,還是可以辦到。」

  許應遠離冥海,趕向奈河,待來到奈河橋,許應向橋上的孟婆遠遠欠身。

  孟婆臉皮抖了抖,裝作沒有看見他。

  正在這時,奈河橋的橋頭一個宮裝女子走出迷霧,笑道:「你是許應?這張符是你寫的嗎?」

  她晃了晃手中的符菉,許應凝眸看去,正是自己寫給傻子阿福的那張符文。

  他正要說話,忽然又有一個少女的聲音傳來,清脆的像是蘿蔔。

  「許應?你是許應?我尋你很久了!」

  許應循聲看去,奈河的河面上,另一個宮裝女子站在船頭,俏生生的向他望來。

  許應站定,詢問道:「兩位姑娘,你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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