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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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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長夜餘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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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8 00:26:06 |只看該作者
第五部 英雄 第四十二章 思路很重要

    “起源之海”內,蔣白棉浮出閃爍著微光的水面,再次看到了那座令自己止步不前的島嶼。

    這島嶼如同一座山峰未被海水淹沒的部分,表面石塊凸出,夾雜洞口,通向深處。

    之前那麼多天里,蔣白棉只要登上這座島嶼,即使還未進入洞中,也會直接昏迷過去,無法反抗。

    凝望了片刻,她開始回想自己在現實中兩次昏迷的經歷,不斷地暗示自己覺醒實驗時相應的恐懼已經被破除了大半。

    然後,她具現出了一件物品。

    這是一個穿著灰綠迷彩的洋娃娃,它的臉部和正常不一樣,沒有五官,鑲嵌著一面鏡子,映照出了蔣白棉的臉孔。

    蔣白棉專注看著手中的洋娃娃,眼眸內忽然有點點璀璨亮起,就像是夜晚的繁星,或者被月光照耀的片片碎鏡。

    下一秒,她對自己使用了“刺激失調”,修改了本身對於致暈刺激的反應。

    這目前僅能維持一分鐘,但於登上島嶼就會昏迷,目前最多堅持十幾秒的蔣白棉而言,足夠了。

    嘗試直接使用鏡子來對自己施展“刺激失調”、“物品失認”這兩種能力失敗後,蔣白棉換了不少辦法,都未能成功,後來,她考慮到自身所在領域叫做“碎鏡”,又將鏡子重新放回了方案里。

    她從“真我教”的神像、教義得到靈感,專門制作了一個和自己很像的洋娃娃,用鏡子充當它的臉孔,於是,蔣白棉每次拿出這個洋娃娃,看向它的頭部,都會有一種照見真我的微妙感覺。

    靠著這種感覺,她終於完成了“刺激失調”和“物品失認”對本身施加影響這一步,推開了“群星大廳”通往“起源之海”的門。

    這也讓她愈發肯定心理暗示在覺醒能力挖掘中的作用,認為經過更多的鍛煉後,自己完全可以不再依靠特制洋娃娃,直接用單純的鏡子就能影響自身。

    等到進了“心靈走廊”,大概率連鏡子都不再需要了。

    一完成“修改”,蔣白棉不再耽擱,遊魚般抵達島嶼。

    她左手一抓一撐,整個人無聲出水,躍了上去。

    蔣白棉迅速於一塊碎裂的青黑色大石前坐下,同時具現出了自己的便攜式電腦。

    她要還原做覺醒實驗時的場景。

    很快,歌聲回蕩了起來:

    “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

    “像朵永遠不雕零的花

    “陪我經過那風吹雨打

    “看世事無常

    “看滄桑變化……”(注1)

    蔣白棉聽著熟悉的旋律和歌詞,向後靠住了那塊青黑色大石,調整起心情,等待昏迷來臨。

    沒過多久,黑暗占據了她的視線,沈寂統治了她的腦海。

    她不知不覺昏迷了過去。

    無邊的黑暗中,一點點光芒在遠處浮出,染紅了那片區域,喚醒了蔣白棉的意識。

    她睫毛動了幾下,緩慢睜開了眼睛。

    和之前那麼多次不同,清醒後的她看見的不是公司內部的天花板或者吉普車的車頂,亦非點綴白雲的藍天和星河流動的夜空。

    她眼前映出的是“起源之海”上方籠罩著濃郁霧氣般的天空。

    “成功了……”蔣白棉心中一喜,立刻挺直腰背,端坐於原地。

    因為她之前屬於昏迷,不再有意識維持具現出來的物品,所以那台便攜式電腦早已消失,歌聲也不知什麼時候戛然而止。

    “聽歌還是有點用處嘛,不枉喂那麼狂熱……”蔣白棉自嘲一笑道。

    對她來說,剛才歌曲的作用更多是鼓勁,是自我激勵,屬於另外一種心理暗示,而不是直接將她喚醒。

    蔣白棉沒有立刻返回現實世界,留在這里,到處溜達了一下,觀察起這座島嶼完整的模樣。

    “怎麼這麼多山洞?”她略感疑惑地自語起來。

    接著,她有了一個猜測:

    “代表七竅玲瓏心?”

    話音剛落,她自己嘲笑起自己:

    “這是不是有點自戀啊?

    “呃……總不能說心眼多吧?呸,這島嶼的模樣肯定是內心恐懼的呈現,是一種扭曲!”

    咕噥了一陣,蔣白棉回到了現實世界。

    看到她睜開眼睛,白晨隨口問道:

    “怎麼樣,有沒有比較明顯的效果?”

    蔣白棉露出了笑容:

    “成功了。”

    “這麼快?”後排的龍悅紅驚愕出聲。

    啪啪啪,虛弱無力頭暈眼花的商見曜依舊堅持鼓掌。

    蔣白棉哼唧道:

    “這還叫快?

    “我都在這座島嶼耽擱快三個月了!”

    “我是說,剛更改方案,這麼快就成功了。”龍悅紅連忙解釋。

    蔣白棉聞言感慨道:

    “所以說啊,有的時候純粹是思路問題,換個思路換個方向,困難也許就不是困難了。”

    “是啊,是啊。”商見曜深表讚同。

    “教育”完組員,蔣白棉望向龍悅紅,笑容迷人地說道:

    “我有點迫不及待想實驗能力變強了多少。”

    龍悅紅遲疑著回應:

    “我啊?”

    “難道找喂?他現在半死不活的。”蔣白棉循循善誘,“總不能讓小白來吧?她得開車。”

    白晨立刻插嘴:

    “差不多得換小紅開了。”

    “還是我來吧。”龍悅紅瞬間做出了決斷,“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白晨抿了抿嘴唇,最終沒有說什麼。

    她找到一處較為開闊的地方,將吉普停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分鐘內,蔣白棉實驗起自己三種能力的變化,最終結果是:

    “空間幻覺”原本只能影響一個人,最大範圍是十五米,現在是四個人,二十米,屬於一停止使用能力就會失去效果的類型;

    “物品失認”最大範圍從十米提升到了十三米,還是只能影響一個目標,並且目標一次僅會錯認一件物品,比如龍悅紅這次只是將蔣白棉扔過來的罐頭當成炸彈,下意識翻滾躲避,而有效時間目前是一分鐘;

    “刺激失調”依舊是一次針對一個目標修改一種關聯反應,比如龍悅紅這次是聽到聲音選擇閉眼,維持時間則從一分鐘提升到了一分二十秒,最大範圍目前是十米。

    總得來說,闖過這處恐懼島嶼後,蔣白棉能力提高了大概百分之三十,不同能力間略有差別。

    …………

    靠近怒湖區域後,泥土逐漸變得濕潤,各種草木愈發茂盛,

    一個冬天過去,原本“走”出來的道路又得重新“開拓”了。

    “舊調小組”遭遇了一次襲擊,這來自一只返祖畸變的鳥類。

    它身形龐大,飛行速度驚人,懂得抓起石頭扔下來砸人,就像一架裝備較為落後的直升飛機。

    然而,甚至都不需要蔣白棉和商見曜動手,小組也未啟用外骨骼裝置和仿生智能盔甲,龍悅紅稍微引了引它,白晨就找到機會,一槍爆頭。

    改造相關點位後,她的射擊能力提升到了非常可怕的程度。

    “這怎麼吃?”商見曜站到龐大的鳥類怪物旁,提出了發人深省的問題。

    他好了傷疤忘了疼,頭暈剛緩解沒多久就期待起野味。

    蔣白棉還未回答,商見曜已自顧自地握右拳擊左掌道:

    “我想好了,整只煲湯!”

    “你哪去找這麼大的鍋?”蔣白棉嗤之以鼻,“一個烤架都未必放得下。”

    他們討論之中,白晨忽然開口道:

    “遠處有兩台車過來。”

    這里地勢開闊,她隔著幾百米就有所發現。

    商見曜頓時“驚恐”:

    “這不會是他們的寵物吧?”

    蔣白棉懶得理他,對白晨道:

    “如果他們執意進入一百五十米範圍,就放一段距離,對天鳴槍,做個警告。”

    她之所以限定一百五十米,是因為進入這個範圍後商見曜就能施加影響了。

    來的兩台車已改裝的都快不知道原本是什麼車型,它們的頂部架設著機槍,兩側飄蕩著旗幟,外殼雖然灰撲撲的,但噴塗著血液、器官、**人類等圖案。

    這讓龍悅紅回想起了北岸群山前進營地內那些改裝車輛和摩托,它們個性獨特,五花八門,讓人驚嘆。

    極端壓抑的環境下,人類必然會有肆意發泄的地方。

    那兩台車似乎也發現了這邊有人,開始拐向側面,準備繞過“舊調小組”。

    就在這時,前面那台車內,有人驚喜地高聲喊道:

    “白晨?”

    注1:引自《愛的代價》,李宗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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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8 00:26: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部 英雄 第四十三章 楚格

    “白晨?”

    聽到對面的高喊,龍悅紅險些愣住。

    居然是小白的熟人?

    本來因為對方準備繞開自己小隊,已放棄鳴槍警告,只是單純戒備的白晨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在回憶對面是誰。

    “我啊!”那台改裝過的車輛副駕位置,一個腦袋探了出來。

    這是名男性,三十歲出頭,灰土人種,鬍鬚颳得竟然頗為乾淨,這在遺蹟獵人裡可是相當難得。

    下一秒,他似乎想到這樣貿然探頭很容易被別人狙擊,連忙又縮了回去。

    “有一種搞笑的氣質……”商見曜如實做出評價。

    他原本想用舊世界娛樂資料裡學來的詞語描述,但精神依舊不是太好,懶得費腦子回想。

    憑藉這“驚鴻一瞥”,白晨認出了對面是誰。

    她側頭看了龍悅紅、蔣白棉一眼,簡單解釋道:

    “以前和我組隊探索過幾處城市廢墟的遺蹟獵人,叫做楚格。”

    “既然是熟人,那就讓他們過來敘敘舊吧。”蔣白棉對此渾不在意。

    白晨微微點頭,向著楚格那台車揮了揮“鮫人”型生物義肢。

    ——她替換的是左臂。

    兩台車輛緩慢靠攏的過程中,龍悅紅張了張嘴,似乎有事情想要詢問。

    蔣白棉瞥了他一眼,笑著望向了白晨:

    “你們後來怎麼沒組隊了?”

    白晨平靜回答道:

    “他是個有野心的人,想去‘最初城’東邊那些勢力碰碰運氣,我那時候有自己的智能機器人,不打算離開熟悉的地方,然後他就帶著幾個同伴離開了。”

    蔣白棉看了看那兩台車:

    “他混得還不錯嘛。”

    普通的遺蹟獵人可弄不到重機槍,而且還是兩挺。

    兩台車輛的幾處改造也是更偏戰鬥性質,沒點資源沒些人脈肯定搞不定。

    蔣白棉說話間,那兩台旁邊飄舞著張揚旗幟的車輛拉大了距離。

    前面那台加快速度,靠近著“舊調小組”,後面那台越來越慢,停在較遠的地方。

    ——它們的旗幟雖然張揚,但看得出來不包含宗教意味,也不屬於哪個勢力,更像是舊世界各種紡織品胡亂拼湊而成的,比如,某某某品牌的艷麗絲巾,某某某品牌的浮誇地毯。

    這些交織在一起,使得四面旗幟各不相同,又同樣體現出了肆意張揚、反抗壓抑的氣質。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

    “藝術家”總是欣賞“藝術家”。

    這掌鼓得推門下車的楚格愣了一下,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方頭方腦,長相談不上多好,但卻讓人感覺親切。

    楚格定了定神,打量了下蔣白棉、商見曜、龍悅紅和灰綠色吉普,笑著對白晨說道:

    “你現在混得挺好的嘛。”

    他說話間,改裝車輛的後排下來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身高和蔣白棉差不多,穿著花襯衣,戴著金項鏈,和車旁旗幟給人的感覺有點像。

    女性不到一米七,雖然目前是初春,天氣非常涼爽,但她已經穿上了短褲,腳踏靴子。

    她臉上用不知道是不是城市廢墟內翻找出來的過期化妝品塗著眼影,打著腮紅,一副煙熏火燎,剛從戰鬥中退下來的模樣,五官還算艷麗。

    這女性警惕地上下打量了白晨兩眼,目光隨之掃過蔣白棉,然後愣了幾秒。

    “你也不錯。”白晨回應了楚格的話語。

    她完全沒有介紹蔣白棉等人的意思。

    楚格並不在意,依舊帶著笑容,和藹可親:

    “這是邵梁,這是慕遲。

    “你怎麼會到這邊來?

    “不是說不離開黑沼荒野和最初城周圍區域嗎?”

    白晨回答得非常言簡意賅:

    “此一時,彼一時。”

    楚格開口前,蔣白棉幫白晨補充了一句:

    “離開熟悉的環境到陌生地方,要麼是被逼無奈,要麼是提前有所瞭解,找好了關係,做足了準備,你覺得是哪種?”

    畫著煙熏妝的慕遲剛要說話,楚格已笑著回答:

    “看你們的樣子,肯定是後面一種。”

    “誰說的?”誠實的商見曜有氣無力地反駁,“我的狀態很好嗎?”

    “……”楚格一時語塞。

    穿著花襯衣,戴著金項鏈,頗有點藝術家氣質的邵梁見狀,把玩起一把匕首道:

    “我有的時候,狀態比你還差,但這什麼都無法證明。”

    “你也喜歡熬夜啊?”商見曜渾然不覺對方話語裡帶著小刺。

    邵梁挑眉一笑:

    “當然,夜晚是火熱的,溫暖的,是見證人與人之間互相信任的,也是冷靜的,放空的,充滿靈感的。”

    我第一次聽到有人把那種事情描述成人與人之間的互相信任……這比“慾望至聖”教派、“超越靈性”教團還過分……龍悅紅腹誹起來。

    沒給商見曜把話題越帶越歪的機會,白晨反問起楚格:

    “你們不是說去‘最初城’東邊嗎?

    “其他人呢?”

    怒湖區域在“最初城”以南,隔著浩蕩的鐵山。

    其他人指的是當初跟著楚格去“最初城”東邊那些勢力尋找機會的遺蹟獵人。

    楚格笑容未變,依舊顯得頗為開朗:

    “他們啊,有的定居下來,成了‘橘子’公司的員工,有的弄到了一片沒什麼污染的田地,組織了一幫人,建立起武裝農場。

    “我嘛,到怒湖區域來是有事情的。”

    白晨沒想詢問對方究竟有什麼事,可楚格自顧自就說道:

    “我們這次是到紅石集,參加一個會議。”

    會議?龍悅紅詫異了。

    除了大勢力內部,別的地方很少有參加一個會議的說法。

    ——在秩序僅限於大型聚居點的當下,誰能組織誰會組織一個很多參加者來自遠方的會議?

    “會議?”蔣白棉沒有掩飾自己的好奇。

    楚格笑道:

    “一個普教會議。”

    呃……龍悅紅有聽沒有懂。

    蔣白棉在一些舊世界的學術性書籍上見過類似的名詞,猜測是某個教派內部用來解決教義爭端和重要事務的會議,這也叫大公會議或者普世公會議。

    可這傢伙一點都不警惕,不像是警惕教派的人啊……蔣白棉在心裡咕噥了一句。

    紅石集可是警惕教派的地盤!

    白晨沒去問什麼是普教會議,僅僅本著大家是熟人,提醒了一句:

    “你們如果想去紅石集,現在的方向是錯的。”

    “知道,知道。”楚格笑著說道,“我們只是要先去別的地方和人會合。你們呢,到這片區域來做什麼?”

    “去鐵山市廢墟轉一圈。”蔣白棉沒讓白晨為難。

    “去鐵山市廢墟?直接從野草城往東南走就行了啊,何必繞到怒湖區域來?”楚格略感疑惑地望向白晨。

    在他看來,這位不可能不知道那條路線,即使本人並沒有真正走過。

    ——鐵山市廢墟是混亂年代最出名的廢墟之一,近二十年來雖然已經沉寂,但遺蹟獵人們對它相關的情況還是很熟悉的。

    白晨點了點頭:

    “我們先到紅石集,等一個隊友來會合。”

    “這樣啊……”楚格若有所思地感慨道,“你們那名隊友很強啊……”

    從白晨的話語裡,他聽出來對方那個朋友是自己一人過來會合。

    而敢一個人在灰土上長途跋涉的,要麼已經破罐子破摔,沒別的出路了,要麼對自己的實力有不小的信心。

    “是啊。”商見曜對格納瓦的實力深信不疑。

    楚格等人頓時有種被噎住的感覺。

    還好,楚格現在已經進化成社交達人,迅速轉移了話題:

    “既然你們也要去紅石集,那回頭聚一聚吧?

    “對了,你現在到‘資深獵人’了嗎?”

    他是看著白晨問的。

    白晨搖了搖頭:

    “還差一點。”

    這是因為“舊調小組”對完成獵人公會的委託不是那麼積極。

    像他們在最初城,做好白色巨狼任務後,就沒怎麼正兒八經當過遺蹟獵人了。

    所以,白晨現在還是“中級獵人”。

    楚格禮貌地沒有問下去,寒暄了幾句,指了指某個方向:

    “我們得趕路了,回頭再聊。”

    “再見。”白晨乾脆俐落地揮起了手。

    目送楚格等人駕駛著車輛,一前一後遠去後,蔣白棉忽然望向白晨,低聲笑道:

    “小白,他以前是不是追求過你啊?”

    咦?龍悅紅的神情一下專注。

    白晨點了下頭:

    “遺蹟獵人們組隊完成任務時,單身女性總是少不了追求者。”

    “尤其是長得還不錯的。”蔣白棉笑眯眯幫忙補充。

    白晨繼續說道:

    “但這種追求主要就是為了來幾次,真遇到危險,或者收穫足夠打動人心,那些人絶大部分會毫不猶豫地拋下你,或者背後給你一刀,同樣的,男性遺蹟獵人也不要奢望哪個女性和你上了床就會重視你勝過物資,不會反手給你一槍。

    “只有少數能經受住考驗,一次又一次,最終成為同伴。”

    蔣白棉笑了起來,學著以前見過的某些男性,伸手摟住了白晨的肩膀:

    “所以,我們是同伴了!”

    白晨掙扎了一下,但只有一下。

    啪啪啪,商見曜鼓掌的同時,龍悅紅暗自舒了口氣。

    …………

    隔了一天,快到傍晚時,“舊調小組”抵達了鐵山。

    這裡有通往“地下方舟”的入口。

    作為地下方舟管理委員會的名譽會長,他們當然要先到地下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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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8 00:26:34 |只看該作者
第五部 英雄 第四十四章 警惕為重

    和蔣白棉等人上次離開時不同,“地下方舟”鐵山入口不再那麼隱蔽,一條修整過的、可供兩台卡車並行的道路,從山腳一直延伸到了洞中。

    畢竟這裡在紅石集、在山怪群體裡已經人盡皆知,沒辦法再作為秘密出入點,還不如改善下周圍環境,方便遇到問題時駕車飛奔。

    於是,“舊調小組”一直把吉普開到了入口處。

    那裡站著四名端衝鋒槍、穿橄欖綠色制服的守衛,他們現在隷屬於方舟管理委員會。

    “停!”雖然覺得這台吉普有點眼熟,但他們還是盡職盡責地做出了阻攔。

    他們的後方,洞穴的深處,幾門火炮和集束火箭彈發射器遵照程序設定,調整好了準心,蓄勢待發。

    對,格納瓦編的程序。

    作為方舟管理委員會前臨時會長,現名譽會長,他當初一手改造了“地下方舟”的防禦體系。

    “不認識我們了嗎?”蔣白棉推開車門,笑著問道。

    那四名戴著不同面具的守衛目測了下她的身高,確認了下小組成員的數量,大概醒悟來者是誰了。

    然而,作為“幽姑”的信徒,警惕教派的教眾,他們怎麼可能這樣容易就相信,依舊滿眼警惕、距離是朋友地戒備著。

    這個時候,蔣白棉感覺有人輕輕地、小心翼翼地、非常警惕地戳了戳自己的上臂。

    沒做任何推理,她腦海裡直接浮現出了商見曜的身影。

    她側頭一看,果不其然。

    商見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拿出了毛臉尖嘴的猴子面具,壓著嗓音道:

    “戴上再說。

    “警惕之心永存!”

    眼睜睜看著這傢伙戴上猴子面具,蔣白棉雖然不想學他,但還是遵從此地的民俗,翻找出秀氣僧人面具,扣到了臉上。

    還好我沒扔……龍悅紅一半是慶幸一半是悲哀地戴好了肥豬面具。

    與此同時,他看到白晨從戰術背包內拿出了兇殘男子面具。

    “舊調小組”幾名成員剛做好“偽裝”,立在洞口的守衛們就同時後退了一步,解除掉大半警惕,高聲喊道:

    “會長們好!”

    現在,他們將蔣白棉等人的形象和以前徹底對應了起來,確認無誤。

    他們之所以不在後退一步的同時交叉雙臂,放於胸前,是因為他們覺得在喊會長好的時候不適合用這個禮節,畢竟它需要搭配相應的禱語。

    總算……蔣白棉正了正臉上的面具。

    她隨即湧現出了相當複雜的感受:

    這魔怔地方也就只有商見曜這種人才能無縫融入,如魚得水……

    她唯一感覺欣慰的是,“地下方舟”的守衛們還殘留著迪馬爾科時代養成的習慣,遵守著相應的條例,不像警惕教堂的武裝力量、紅石集入口的鎮衛隊成員和治安所的那些人,執行看守任務的時候都得藏起來,讓人找不到。

    “警惕是神的提示!”商見曜倒是一點也不避嫌地用警惕教派的禮節做出了回應。

    蔣白棉調整了下心態,開口問道:

    “車停哪裡?”

    其中一名守衛指了指自己的左側:

    “繞過去有個停車場。”

    然後,他記起某事,連忙彙報導:

    “報告薛會長,墓園已經修好了,就在停車場後面。”

    “舊調小組”上次離開紅石集的時候,讓方舟管理委員會的委員們在農閒時節組織人手為那些枉死僕人修建墓園。

    “很好。”蔣白棉沒有吝嗇自己的表揚。

    她轉而問道:

    “有這麼多車要停嗎,專門修了一個停車場?”

    剛才說話的守衛頂著滑稽面具回答道:

    “是啊。

    “現在除了少數習慣住地下的人,大家都搬到了廢墟裡,守著自己的田地,但很多重要的物品,我們還是選擇存到方舟裡,這裡更加安全,更容易防衛。”

    現在的“地下方舟”相當於所有成員的備用倉庫、最後避難所和心理依靠管理委員會幾個關鍵部門都設在這裡,因此,經常有成員需要出入,而他們很多有車。

    這一方面是迪馬爾科時代的積累,另一方面是管理委員會考慮到外出押送、荒野狩獵和城市廢墟內部穿行所需,特意使用儲備的部分軍火,交易來了一批源自舊世界的破爛車輛,並做了修復。

    像模像樣嘛……蔣白棉頗感欣慰地點了點頭。

    他們停好車輛,準備通過洞口時,其中一名守衛突然說道:

    “等一下!”

    “怎麼了?”頂著秀氣僧人面具的蔣白棉側頭問道。

    那名守衛指著龍悅紅的右臂,語速頗快地說道:

    “我,我記得顧會長上次沒有機械手臂。

    “現在的他會不會是別人偽裝的?”

    “……”蔣白棉和龍悅紅無言以對。

    警惕過頭啊你們!

    商見曜理解並尊重紅石集的民俗,幫忙解釋道:

    “他上次英雄救美,被炸斷了一條胳膊,只能換成機械手臂。”

    聽到英雄救美,龍悅紅臉孔一熱,分外慶幸自己現在戴著面具。

    紅石集的民俗有時候也挺好的嘛……

    見其餘三名名譽會長願意為顧知勇作證,守衛們讓開了道路,不再懷疑。

    …………

    方舟內部,地下二層,之前迪馬爾科見“舊調小組”的那個會客室內。

    蔣白棉、商見曜等人對面的長沙發上坐著烏爾裡希、餘天、博德這三名今天正好在地底的方舟管理委員會委員。

    其中,烏爾裡希雖然曾經是迪馬爾科的三大管家之一,但他當初並沒有助紂為虐,只是會在迪馬爾科發洩情緒後,幫忙安撫僕人,所以,他得到了大家的認可,作為熟悉走私業務、掌握著相應渠道的關鍵人士,進入了方舟管理委員會。

    相比僕人或者守衛出身的其他委員,他經驗豐富,處事老道,讓人信服,在格納瓦離開時被推舉為了臨時會長。

    等他任滿兩年,沒有犯錯,“臨時”兩個字也會取掉。

    餘天和博德是最早歸順併為“舊調小組”提供幫助的守衛,是他們豎起來的兩塊牌子,所以格納瓦還在方舟時,有按照蔣白棉的意見,特意提點他們,而他們得到格納瓦的言傳身教後,已能合格地履行委員職責。

    “最近是不是有‘救世軍’的人到紅石集來?”寒暄完畢,蔣白棉開口問道。

    烏爾裡希四十來歲,黑髮依舊梳理得整整齊齊,體表套著深色的正裝,但已不再像之前那樣打著領結,禮服筆挺。

    他藍眸微動,思索著說道:

    “我不確定是不是‘救世軍’的人,因為他們沒有和我們打交道,直接去找那些灰語,呃,灰土人了。

    “他們不到二十個,全是灰土人,住在譚家幾名成員附近的一棟廢棄建築裡,而不是旅館營地。”

    “救世軍”是有紅河人成員的,這體現著他們人類一體命運共同的理念,只是因為他們目前的勢力範圍在舊世界屬於廣義上的灰土人統治區,所以非灰土人的數量不多。

    “知道他們是來做什麼的嗎?”商見曜相當好奇,一副我打算提供幫助的模樣。

    當然,因為戴著面具,別人看不出來這點。

    烏爾裡希搖了搖頭:

    “不知道,不過之後可以觀察譚家成員或者別的灰土人在蒐集什麼事物。”

    蔣白棉輕輕頷首,望了眼頭頂的天花板:

    “警惕教堂最近是不是來了些陌生人?”

    “對。”長著國字臉的餘天立刻回答道,“好幾批從其他地方來的人直接住進了教堂,但安東尼奧拉主教沒有告訴大家原因,也沒做介紹。”

    身在方舟內部,他們三位委員都未戴面具。

    “宋警示者呢,他怎麼說?”蔣白棉想了一下道。

    “什麼都沒說。”搶著回答的是長著雀斑的博德。

    商見曜突然壓低了嗓音,彷彿在警惕誰般地問道:

    “那些人彼此之間有沒有爭吵?”

    餘天回想了幾秒道:

    “我遇到過一次。

    “他們坐在執歲聖徽的兩側,互相指責。

    “一個說什麼警惕是結果不是原因,一個說警惕是目的最為關鍵,還有一個在那裡勸說爭吵的人,讓他們和平相處。”

    不知為什麼,蔣白棉一下想起了養著髒話鸚鵡的康娜。

    這位“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曾經展現出一種讓人變得友善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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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英雄 第四十五章 安排

    蔣白棉嘴上所說和心頭所想並不一樣,她詢問起了“舊調小組”任務相關的情報:

    “你們對鐵山市廢墟有什麼瞭解?”

    整個人形像一絲不苟很是嚴肅的烏爾裡希並沒有因為自己已成為方舟管理委員會的臨時會長就在蔣白棉等人面前有絲毫懈怠敷衍的地方,表現得就像回到了過去,正面對暴君一樣的迪馬爾科,態度恭敬到挑不出半點錯處。

    這或許是他的本能和習慣。

    在迪馬爾科被幹掉前,他已經當了半輩子的執事和管家

    而他的半輩子,對許許多多的荒野流浪者來說差不多是一生。

    他們即使運氣不錯,沒遇到什麼災難和危險,僅是營養極度不良和周圍環境較為惡劣這兩條,就能讓他們在度過壯年,身體狀況開始走下坡路後,逐漸病痛纏身,直至逝去,而這個時候,他們往往才剛過四十甚至不到。

    所以在某些荒野流浪者聚居點裡,年齡超過三十五的都算老年人。

    烏爾裡希組織了下語言,回答起蔣白棉的問題:

    “方舟乃至整個紅石集的人,對鐵山市廢墟都沒什麼瞭解。

    “度過混亂年代,這邊秩序初步恢復,有餘力往外拓展物資來源時,鐵山市廢墟已經被挖掘得差不多了,沒太大的價值,而我們又找到了走私這門生意,所以……”

    烏爾裡希話未說完,但意思清楚得連小孩子都能聽懂。

    他頓了頓又道:

    “或許山怪們會比較清楚。

    “舊世界毀滅沒多少年,他們就住到了鐵山深處,應該有接觸山那邊的廢墟。”

    “嗯。”蔣白棉輕輕頷首。

    與此同時,她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你是新曆後才出生的,不知道混亂年代中期,“地下方舟”就很有餘力了,只不過迪馬爾科那個時候將重心放在了對抗閻虎和湖心島居民上,之後,警惕教派的人過來傳教了……

    蔣白棉順著烏爾裡希的回答,問起之前交待的另一件事情:

    “差不多一年了,你們和魚人、山怪接觸得怎麼樣了?”

    烏爾裡希身體略微前傾,只剩小半邊屁股坐在沙發上。

    他語速不快不慢地回答道:

    “這一年來,魚人和山怪因為之前攻打紅石集受損嚴重,沒再時不時襲擊這邊,局勢相對安穩。

    “他們對我們的接觸並不排斥,希望將山裡的礦石、湖中的特產換成糧食、武器、藥物等更加有用的走私品。

    “但他們對人類還是有很深的戒備,帶著明顯的仇恨,如果不是方舟的人沒有參與過紅石集那次防禦戰,我想接觸不會那麼順利。

    “經過多次接觸,部分魚人和山怪對我們的態度緩和了不少,我也吩咐負責交易的那些人多和他們說一點人性、文明相關的話題,反覆告訴他們人類之所以為人類,重要的不是外表。他們似乎很喜歡聽這些,至少不排斥和我們聊一聊。”

    之前離開紅石集時,為了滿足商見曜化解仇恨,讓魚人、山怪和紅石集居民不再互相攻擊的“偉大理想”,且阻止他利用“推理小丑”來實現虛假和平,蔣白棉特意叮囑方舟管理委員會的委員,讓他們組織走私隊伍,和魚人、山怪接觸,通過彼此的互動、某些理念的灌輸,拉近雙方的距離。

    她不奢望這在幾年內能有成效,這是起碼得等一兩代人死亡,仇恨基本被淡忘後,才會出現的事情。

    而且,中間還得努力維持雙方的“停戰”,通過走私滿足魚人、山怪的基本物資需求,借助交流壓制他們重返紅石集的渴望,展現力量震懾他們的心靈……

    總之這是一件複雜而困難的事情,絶對不是商見曜上下嘴唇一碰那麼簡單。

    想到這裡,蔣白棉突然怔住。

    她愕然發現,對現在的商見曜來說,這或許真是上下嘴唇碰幾碰的事情。

    他如今是“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且擁有“思維引導”這個能力這能分別表現出“思維植入”和“推理小丑”的特點,要想讓魚人、山怪接受某個理念和想法,不要太容易。

    而且,魚人、山怪這兩大次人群體的數量也談不上太多,商見曜辛苦一點,隱蔽一點,用十天半個月應該就可以“覆蓋”全部了。

    之後再“引導”他們定期聽廣播,鞏固“療效”。

    這應該可以讓魚人、山怪始終與紅石集居民和平相處,直到有刻骨仇恨的那些次人全部死掉。

    至於紅石集這邊,有警惕教堂看著,商見曜肯定是沒法大規模做什麼事情的,但好在紅石集的鎮民們對窮山惡水都不感興趣,只要魚人、山怪不來招惹他們,他們之中絶大部分人都願意保持現狀。

    念頭電轉間,蔣白棉表情微變,差點當著龍悅紅等組員、烏爾裡希等方舟管理委員會的人搖起腦袋。

    她竟然開始考慮用覺醒者能力強行解決紅石集之事!

    在以前的她看來,這是相當邪惡的行為,用能力直接扭曲了別人的意志,和製造傀儡沒本質的區別,只適合對敵人使用。

    而現在的她雖然依舊認為這不可取,但會忍不住將相應的方案列出來。

    “呼,還是得尊重魚人、山怪們的意志,不能自我調侃是大反派,就真做大反派會做的事情……

    “不過嘛,如果將來已經壓制不住魚人、山怪重返紅石集的衝動,而又找不到辦法讓這裡的鎮民們接受,面對可能爆發的大規模流血衝突,暫時用能力壓制一下,讓他們繼續保持和平,也是可以考慮的……

    “在灰土上,千萬不能有道德潔癖,這有時候會害死很多很多人……比起他們意志被短暫扭曲幾年,讓更多的人活下來,迎接曙光,愧疚不算什麼……”蔣白棉側頭看了商見曜一眼。

    她不知現在主持身體的是哪個商見曜,反正他沒有因烏爾裡希的話語有什麼蠢蠢欲動的表現。

    “你們做得不錯,這件事情要長久堅持。”蔣白棉對烏爾裡希、餘天和博德點了點頭。

    “和魚人、山怪的走私生意本身也會給我們帶來利益。”烏爾裡希表示,即使薛十月名譽會長不叮囑自己等人,方舟管理委員會也會把這件事情做下去。

    蔣白棉“嗯”了一聲,沉吟了下道:

    “你們下次交易是在什麼時候?”

    烏爾裡希未做回答,直接說道:

    “你們希望在什麼時候都可以,但得提前一天告訴我,我好派人和他們聯絡。”

    謔,這前管家現會長真是貼心啊,竟然聽出了我言外之意……難怪舊世界有錢有地位的人都希望找一個好管家……蔣白棉用眼角餘光掃了龍悅紅、商見曜一眼,發現他們一個疑惑不解,一個神遊天外。

    略作沉吟,蔣白棉問道:

    “明天下午見魚人,後天下午見山怪可以嗎?”

    “沒問題。”烏爾裡希沉穩不改。

    等交流完別的事情,打發走三位方舟管理委員會的人,蔣白棉站起身來,沒有形象地撐了下懶腰:

    “今晚就住這一層,爭取在老格來之前見完魚人和山怪。”

    龍悅紅終於忍不住提出了問題:

    “組長,見山怪我能理解,是為了獲取鐵山市廢墟更多的情報,可見魚人有什麼意義?”

    蔣白棉微微一笑:

    “這事我上次就想做了,但那個時候我們實力還太弱小,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

    “你們還記得魚人神使的事情嗎?”

    “記得。”白晨第一個做出回答。

    而商見曜今天清醒時間太久,頭暈又嚴重了起來。

    蔣白棉含笑說道:

    “首先發現閻虎神廟的不是魚人神使,而是魚人部族裡一些年輕人。

    “他們上了島,進了集鎮,發現了那座神廟,感覺它有點怪異,沒敢進去,派人通知了魚人神使。

    “我在想他們當時是不是在鎮裡等待魚人神使,有沒有超過半個小時……”

    聽到這裡,龍悅紅一下恍然大悟。

    他記起了當初探索湖心島時,公司給的第三個注意事項:

    “在神廟內不能超過一刻鐘,在神廟附近區域不能超過半小時,在島上其他地方不能超過三天。”

    那群魚人沒有進入神廟,在島上也未超過三天,但他們很可能在神廟附近區域也就是那個集鎮裡等了魚人神使好一段時間!

    龍悅紅試探著問道:

    “組長,你想調查那群魚人當時或者之後有出現什麼異常?”

    啪啪啪,商見曜強行支撐,鼓起了掌。

    蔣白棉滿意點頭:

    “對。”

    說完,她指了指門口:

    “先弄點吃的,然後早睡早起,今晚就不出去了。”

    她話音剛落,商見曜故意壓著嗓音道:

    “真的不出去嗎?

    “不去聽聽警惕教堂那些人在吵什麼嗎?”

    “暫時不用。”蔣白棉搖了搖腦袋。

    求新求奇的商見曜繼續壓住嗓音道:

    “對教義的不同解讀反映在日常生活裡就是不同的民俗,民俗啊……”

    他刻意強調了一遍“民俗”。

    蔣白棉一下猶豫了。

    “反正還早。”白晨在旁邊插了一句。

    “好吧。”蔣白棉吐了口氣,“去警惕教堂拜訪下宋警示者,免得被人說我們沒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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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英雄 第四十六章 目的

    離開會客室,走向電梯途中。

    明明頭暈嚴重,依舊用亢奮戰勝虛弱的商見曜走在蔣白棉旁邊,繼續喋喋不休:

    “你出生在十月,正好歸屬‘幽姑’,而且又感受過祂的注視,這說明你們有緣,合該你拜在……”

    “停停停!”蔣白棉阻止了普渡禪師說教。

    這傢伙為了符合人設,最近看了不少相關的舊世界娛樂資料,有時候會顯得神神叨叨。

    在警惕教堂的底部提“幽姑”的注視真的好嗎?你想像迪馬爾科一樣,被鎮壓在方舟內,一輩子都出不去,也進不了“新的世界”?蔣白棉內心嘀咕中,沒好氣地補了一句,轉移了話題:

    “你出生在九月,也不見你表現的像是‘曼陀羅’的信徒。”

    商見曜沒做回答,默默取下了身後的戰術背包。

    “你做什麼?”龍悅紅沒跟上這傢伙的思路。

    商見曜坦然回答道:

    “把‘六識珠’拿出來戴上,那樣我就是合格的‘曼陀羅’信徒了。”

    說話間,他還抬起手指輕撫嘴唇。

    這是“超越靈性”教團的禮節,商見曜從他的好兄弟,“黑衫黨”二老闆特倫斯那裡學來的。

    “注意禮貌!”蔣白棉選擇了商見曜最能接受的理由,“等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嗯。”商見曜深表贊同,扯上了戰術背包的拉鏈。

    這時,白晨低聲自語了起來:

    “我是五月的,屬於‘監察者’。

    “小紅是十一月的,屬於‘碎鏡’……”

    “感覺執歲和月份之間的關係不是那麼強啊,至少我沒有‘處處幻夢,何必認真’的精神。”龍悅紅立刻就白晨的話語展開了討論。

    蔣白棉聞言,默默往上翻了下眼珠。

    她隨即摁下按鈕,“召喚”電梯。

    來到警惕教堂地下一層後,他們重新戴上面具,沿還算熟悉的道路往上方走去。

    這裡的大廳還是蔣白棉記憶中的樣子,幽深寬廣,大量使用紅色,給人非常危險,需要警惕的感覺。

    而紅色之中,夾雜金黃,渲染出了強烈的神聖。

    大廳深處的牆上,那個由半掩白門、門後幽暗、女性身影組成巨大的符號讓每一位進入者都本能想低下腦袋,逃避未知存在隔著神秘大門的注視。

    此時此刻,有兩批人各自坐在巨大符號一側,隔空交流著什麼,語氣時而激烈,時而緩重。

    龍悅紅一眼望去,感覺聖徽左側的七八個人應該屬於警惕教堂。

    這不是他認出了這些傢伙,而是因為他們都戴著標誌性的面具、頭罩。

    聖徽右側的五六個人縮得比較靠後,幾乎藏入了傍晚給大廳帶來的昏暗裡。

    他們沒戴面具,時而顫抖,戰戰兢兢,彷彿一群被嚇破了膽子的鵪鶉。

    或許是太過專注於爭執,也或許是天色差不多完全暗了下來,教堂大廳內又只得聖徽前方有幾根蠟燭照明,那兩批人並未注意到“舊調小組”來臨。

    於是,商見曜踮起了腳尖,以小時候捉迷藏的專業精神,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靠攏了過去。

    蔣白棉、龍悅紅和白晨未加掩飾地跟在後面,但那兩批人連給他們一個眼神都奉欠。

    警惕!你們的警惕呢?蔣白棉在心裡“呵”了一聲。

    就在這時,她看見已抵達聖徽附近的商見曜悄然坐了下來。

    戴著猴子面具的他坐到了警惕教派那些人的旁邊,和他們挨得很近,彷彿是一夥的。

    龍悅紅嘴角抽動了一下,慶幸自己戴著面具,不會丟臉。

    隨著距離的縮短,蔣白棉等人聽清楚了那兩批人在爭論什麼。

    屬於警惕教堂的一位普通神職人員語氣嚴肅地說道:

    “這個世界太過危險,各種災難隨時可能降臨,所以我們必須警惕,以這樣的態度去面對生活。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徹底度過舊世界的破滅,迎來新世界大門的敞開。

    “這是執歲真正想告誡我們的。”

    對面一個看起來已經被嚇到瑟瑟發抖的中年男子聲音有點發尖地喊道:

    “對,這句話沒有錯,但你們的重點錯了。

    “重點是恐懼!

    “恐俱是人類最古老最原始的感情,幫助人類存活到了現在。

    “只有懂得恐懼神靈,恐懼一切值得恐懼的事物,我們才會自然而然產生警惕的情緒,做好相應的防備。

    “所以,警惕只是我們嚴格遵守教義必然會出現的結果,而不是本質!”

    套著薄紗頭罩的另一名警惕教堂人員厲聲反駁:

    “恐懼的目的是為了警惕,而不是讓你們沉浸在恐懼裡,病態地追逐恐懼。

    “你們本末倒置了!”

    這似乎是位灰土人。

    聽到這裡,龍悅紅有些瞭然,頓時腹誹起來:

    所以,你們一邊戴著面具,躲躲藏藏,一邊表現得像是被人用槍抵住了腰眼……

    蔣白棉津津有味地聽著,隔著一段距離坐了下來。

    坦白地講,她覺得雙方的辯論水平和理論水準都不是太高,就她看過的許多書籍而言,舊世界那些傳承上千年的教派,關於教義的爭論都上升到了哲學的高度,各據一邊,引經據典,雄辯滔滔。

    當然,這不妨礙蔣白棉認真旁聽,類似的事情在灰土上可不常見。

    “是啊是啊,怎麼能把條件當成結論?”

    “不不不,這不是條件和結論的關係,這是根源和它發展結果的關係!”

    “……”

    蔣白棉聽著聽著,突然覺得有點不對。

    剛才那番對話裡某些用詞她很耳熟。

    她下意識望向了商見曜。

    商見曜正挺著脖子,大聲附和。

    下一秒,他悄悄縮到了地板上,在光芒照射的邊緣,匍匐著爬到了另外一邊。

    重新坐好後,他摘掉毛臉尖嘴的猴子面具,七情上面地反駁起自己剛才的言論。

    玩得真開心……都看不出來是病人……蔣白棉差點被氣樂。

    就在這時,半空一聲轟隆響起。

    今年怒湖區域的第一道春雷來了。

    等到雷聲有所平息,宣揚恐懼的那幫人已“屁滾尿流”般逃出大廳,躲回了自己房間。

    警惕教堂的人則各找地方隱藏,讓自身不暴露在外來者的視線裡。

    也就是十幾秒的時間,大廳內只剩下蔣白棉、龍悅紅、白晨和孤零零坐在聖徽附近的商見曜。

    隔了一陣,蔣白棉嘆了口氣:

    “走吧,去拜訪宋警示者。”

    宋何的房間內,“舊調小組”再次見到了這位熟人。

    他還是那樣,眉毛略顯稀疏,鬢角有點發白,鬍鬚剃得乾乾淨淨,沒怎麼變老。

    “願你們警惕之心永存。”宋何抬起雙臂,交叉於胸前,向後退了一步。

    “距離是我們的朋友!”商見曜以同樣的姿勢做出回應。

    宋何沒有表情的變化,望向戴著秀氣僧人面具的薛十月,微笑問道:

    “你們怎麼又回紅石集了?”

    “打算去鐵山市廢墟,在這裡和那個智能人會合。”蔣白棉簡單回答道。

    不等宋何再問,她好奇打聽道:

    “宋警示者,剛才大廳那些人是怎麼回事?”

    宋何露出了一抹苦笑:

    “同根的教友在辯論教義。”

    他隨即解釋了兩句:

    “舊世界毀滅後,第一批得到執歲啟示的眷者發展信徒,組建了教派,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之中出現了分歧,一派人認為執歲是警惕的化身,一派人堅持恐懼才是根源。

    “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吵了幾年,各自拉著支持者自立門戶,最初的‘幽姑’教會分裂成了警惕教派和恐懼教團。

    “之後,他們每隔幾年又會挑選代表和地點,聚在一起,繼續當初的爭論。”

    “這樣啊……”商見曜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可惜他戴著面具。

    蔣白棉繼續問道:

    “宣揚友善的那批人呢?”

    “那是另外的。”宋何表情微沉,明顯不願多講。

    商見曜見狀,提出了一個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執歲沒有指出哪邊是錯誤的嗎?”

    老師不給參考答案,不批改試卷?

    宋何溫和地笑了笑:

    “直到現在,兩個教會都依舊能獲得執歲的回應,偶爾,每年。

    “所以在我看來,他們其實都有道理,都在一定程度上踐行了執歲的教誨,只是體現在了不同方面。

    “呵呵,我不能再講了,你們也別說出去,要不然主教會罰我抄寫警惕相關的教義。”

    宋何都這麼說了,蔣白棉當然不好再問這方面的事情,畢竟這裡是警惕教堂,有“幽姑”的注視。

    她斟酌著開口道:

    “宋警示者,迪馬爾科的父親,祖父,或者曾祖父,當初有沒有離開過‘地下方舟’,前往鐵山市廢墟?”

    啊……組長什麼意思?怎麼問出這麼奇怪的問題?龍悅紅呆愣之中,突然打了個機靈。

    迪馬爾科,或者說“扮演”過迪馬爾科和他父親、祖父、曾祖父的那位覺醒者,在“菩提”領域!

    一山之隔的鐵山市廢墟則有佛門五大聖地之一!

    這看起來有點巧合。

    直到此時,龍悅紅才真正明白組長堅持在紅石集等格納瓦,而不是鐵山市廢墟附近區域的原因。

    她不僅僅想看一看方舟管理委員會的工作成效,而且還打算調查“閻虎”的問題、迪馬爾科和鐵山市廢墟佛門聖地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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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英雄 第四十七章 “魔鬼睜開了眼睛”

    聽到蔣白棉的話語,宋何臉上閃過了一抹詫異。

    對方提的問題非常奇怪,而且有著明確的指向,似乎想探究什麼。

    作為偏安一隅的警惕教派神職人員,宋何雖然有著豐富的人生經驗和足夠的閲歷,但眼光終究侷限在了紅石集這麼一個小小的地方,往上最多涉及教派的某些人事更疊和教義紛爭,對一山之隔的那座城市廢墟幾乎沒什麼瞭解,這就導致他明明聽出來蔣白棉想調查某個秘密,卻無從猜測。

    思緒紛湧間,宋何苦笑了起來:

    “坦白講,我只見過迪馬爾科的曾祖父蒙蒂斯,那個時候,我只是一個小人物,呵呵,現在也是,總之,和他接觸不超過五次。

    “他時不時會離開方舟,到地表來,去不同的地方,至於去了哪裡,我不清楚。

    “後來,他皈依了我們教派,信仰了執歲,就再也沒有出過‘地下方舟’,直至死去。

    “他的兒子、孫子,也就是迪馬爾科的祖父、父親同樣如此。”

    或許是在紅石集待了太久,時不時需要使用紅河語向信徒們佈道,宋何言談之間偶爾會帶上這門語言的語法特徵。

    呃,他哪裡是皈依了你們教派,信仰了執歲,他是被硬生生打服的……蔣白棉想了一下道:

    “迪馬爾科的曾祖父蒙蒂斯是個什麼樣的人?”

    “驕傲到自大,威嚴到不近人情,目光很有威懾力。”宋何坦然回答道,“他具體的性格,我剛才也說過了,我和他接觸不多,不是太瞭解,比起我,你們還不如去問方舟的老僕人、老守衛,去翻蒙蒂斯的藏書,或許他有寫日記的習慣呢?”

    商見曜笑了起來:

    “正經人誰……”

    他後續的話語被蔣白棉打斷了:

    “如果蒙蒂斯藏著某個秘密,那他肯定不會記載在日記裡,除非他希望在合適的時候用合適的方法告知其他人。”

    “萬一他有寫日記強迫症呢?”誠實的商見曜杠了起來。

    宋何表情未有變化,語氣依舊溫和:

    “我只是提出一個調查的方向。”

    “明白。”蔣白棉誠懇說道,“謝謝。”

    然後,她提出告辭,帶著商見曜、白晨和龍悅紅,走向門口。

    眼見過道已近在咫尺,她突然轉身,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你們教堂當時有派人去點查‘地下方舟’的藏書嗎?”

    組建方舟管理委員會後,“舊調小組”其實並沒有放過地下那些藏書,只是那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隔壁的鐵山市廢墟有佛門聖地,對“迪馬爾科”曾經是什麼樣的人,有過什麼經歷不怎麼感興趣,重心主要放在了有關末日論的那部分書籍上。

    ——迪馬爾科家族的先祖是末日論狂熱愛好者,為此專門修建了地下方舟,家裡的藏書自然不會缺乏相應的內容。

    宋何眼眸微動,輕輕頷首道:

    “派了幾名神職人員去,因為‘地下方舟’的藏書裡有許多技術資料和涉及舊世界文明的寶貴書籍,這對紅石集的未來,對人類迎接新世界降臨,有著相當重要的作用。

    “這是我們祖先,舊曆人類給我們留下來的財富。”

    說到這裡,宋何話鋒一轉:

    “不過,我們沒有拿走任何孤本,只是對它們做了抄錄。”

    他另一層意思是,相同書籍較多的,警惕教派抽走了其中一本或兩本。

    “嗯。”蔣白棉緩慢點頭,“有發現什麼值得留意的記載嗎?”

    宋何搖起了腦袋。

    …………

    方舟內部,地下二層,之前那個會客室內。

    “舊調小組”又找來了烏爾裡希這位前方舟管家。

    “方舟第一任主人,迪馬爾科的曾祖父蒙蒂斯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蔣白棉開門見山地問道。

    烏爾裡希回憶了幾秒,斟酌著語言道:

    “他在我出生前就已經死去,但我祖父是他任命的一名執事,對我提過他。

    “他各方面性格和迪馬爾科很像,只是沒那麼狂躁和,和暴虐。”

    那是因為他還沒有被關在方舟很多年,無法出去,心理徹底扭曲……龍悅紅在心裡“幫忙”解釋道。

    “性格之外的情況呢?”蔣白棉追問道。

    烏爾裡希看了看依舊戴著猴子面具的商見曜:

    “他曾經是舊世界某個古老宗教的信徒,經常會隨身攜帶那個宗教的《聖典》,迪馬爾科和他父親、祖父總是穿舊世界神職人員服裝的愛好就是直接或間接受他熏陶而來。

    “不過他最終還是信仰了執歲,加入了教派,在人生的最後幾年得到了安寧。”

    那是因為同一個人有始終如一的服裝審美傾向……龍悅紅再次於心裡回了一句。

    宗教……典籍……蔣白棉無聲嘀咕起來。

    白晨則追問道:

    “那本《聖典》還在藏書室嗎,蒙蒂斯經常隨身攜帶的那本?”

    “在,教派只是拿走了另外幾本聖典。”烏爾裡希相當肯定。

    因著商見曜已到了昏昏欲睡勉強支撐的程度,不需要擔心話題偏離的蔣白棉“嗯”了一聲:

    “你知道蒙蒂斯先生最常看的是哪些書籍嗎?他有沒有留下日記?”

    烏爾裡希搖了搖頭:

    “他不是一個喜歡記錄的人。

    “而且,他和迪馬爾科的父親、祖父,乃至迪馬爾科本人,都非常痛恨別人窺探隱私,從不讓人知道他們的閲讀喜好。”

    蔣白棉沉默了幾秒,轉而問道:

    “對了,上次我們看的家族自傳還在吧?”

    那是舊世界毀滅前,迪馬爾科家族編寫的自傳,“舊調小組”之前主要翻了翻有關末日和方舟的部分,發現確實是那位先祖太過狂熱,才會想著修建地下方舟,而不是提前得到了什麼消息。

    這次,蔣白棉決定重新再過一遍,將之前跳過的、粗略掃了一遍的仔仔細細看上幾回。

    “在。”烏爾裡希沉穩回答。

    …………

    位於地下方舟某層的藏書室內。

    烏爾裡希拿起就放在中間書桌上的一本暗紅封皮《聖典》,遞給了蔣白棉:

    “這就是蒙蒂斯先生經常攜帶的那本。”

    蔣白棉一手接過的同時,看了看周圍林立的書架,覺得這裡更像是書庫而不是藏書室。

    “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她對烏爾裡希說道。

    烏爾裡希沒有堅持留在這裡,因為他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情自己適不適合參與。

    等烏爾裡希離開了藏書室,蔣白棉對龍悅紅、白晨和商見曜道:

    “我看這本《聖典》,你們重看那幾冊迪馬爾科家族自傳,喂,你要是頭暈嚴重,就靠著書架睡一會兒。”

    “好。”商見曜閉著眼睛說道。

    他整個人慢慢就滑到了地上,當場睡了過去。

    真是不拘小節啊……龍悅紅咕噥中拿起了烏爾裡希送到書桌上的一冊自傳。

    時間安靜地流逝起來,只有沙沙沙的輕微翻書聲伴隨。

    不知過了多久,蔣白棉看到了《聖典》裡有關地獄和魔鬼的部分。

    突然,她發現某一頁底部的空白處,有人用深藍色的墨水寫了一段話。

    那段由紅河文組成的話語是:

    “我從黑暗中醒來,魔鬼睜開了眼睛。”

    不知為什麼,這平鋪直述字跡略顯潦草的一句話讓蔣白棉有點背脊發涼。

    她快速翻起了後面部分,沒找到新的“批註”。

    整本《聖典》上,似乎只有這麼額外的一點“內容”。

    “你們看看這個。”蔣白棉一邊招呼龍悅紅和白晨過來,一邊做起猜測,“舊世界毀滅後,蒙蒂斯在方舟內第一次醒來時留下的話語?他當時已經弄清楚自己獲得了什麼能力,心情複雜,難以遏制,所以寫了這麼一句,覺得自己成為了魔鬼?”

    龍悅紅正要起身,走向組長,目光忽然掃到了自傳上一句話:

    “為了開拓家族建築事業,長子蒙蒂斯被派去鄰國鐵山市參與舊城改造招標……”

    龍悅紅的瞳孔一下放大,脫口喊道:

    “組長!

    “蒙蒂斯去過鐵山市!舊世界毀滅前!”

    這兩者之間竟然真的存在一定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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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英雄 第四十八章 寤寐思服

    龍悅紅的話語迴蕩在藏書室內,就彷彿一個個驚雷,炸響於蔣白棉和白晨的心頭。

    “地下方舟”的第一任主人,疑似迪馬爾科本尊的蒙蒂斯竟然真的去過鐵山市!

    而出乎蔣白棉意料的是,他並非於混亂年代前往,而是在舊世界毀滅前。

    蔣白棉刷地站起,走到龍悅紅旁邊,拿過了他手中的自傳。

    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蔣白棉臉露驚喜地對龍悅紅和白晨道:

    “我們找一找蒙蒂斯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在鐵山市去過什麼地方,做過什麼事情。”

    三人又各自埋頭,翻起那幾冊自傳。

    這一次,他們連標點符號都不自覺過濾了一遍。

    不知過了多久,蔣白棉等人終於提取出了自傳裡有關蒙蒂斯的全部內容。

    在編寫自傳的年代,他並非家主,只是繼承順位靠前的長子,所以他的各種活動並沒有占到多少篇幅,只是在記錄另外事情時被偶爾提到一筆。

    對於蒙蒂斯在鄰國鐵山市參與舊城改造招標的事情,這套家族自傳並未說明成功與否,但蔣白棉通過蒙蒂斯於一年多後才參與家族其他事務判斷,他應該是竟標成功,在鐵山市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蒙蒂斯之後被派去負責本城地標建築的修建,直到舊世界毀滅……這說明他離開鐵山市是在舊世界毀滅前幾年……‘鐵山市第二食品公司’在舊世界就存在一定的詭異了?”蔣白棉做出了合理的推測。

    紅石集所在廢墟對應的這種城市在舊世界屬於經濟相當發達的地方,自傳上有提到人工費用很高且效率降低,各種大型工程的興建不再飛速,因此地表建築一修就是好幾年實屬正常。

    “而‘地下方舟’是在他去鐵山市之前很多年就修建好的,明顯與第二食品公司的詭異無關。”白晨覺得事情還是沒法真正地串聯起來。

    又討論了一陣,蔣白棉翻腕看了下電子錶,捂嘴打了個哈欠道:

    “有點晚了,我們回去睡覺吧,明早繼續。”

    她是覺得這裡書籍眾多,沒法畢其功於一役,既然已經有了一定的進展,不如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早再戰。

    白晨和龍悅紅看了眼蒙蒂斯或者其他什麼人於《聖典》上寫的那句話,見一時半會想不出新的思路,遂贊同了蔣白棉的提議。

    蔣白棉往旁邊走了幾步,彎下腰背,左手一抓,直接提起商見曜,讓他靠著自己,接受攙扶。

    這傢伙完全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本想自告奮勇幫忙的龍悅紅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將張開的嘴巴又重新合攏。

    一行四人就這樣回到了地下二層,來到烏爾裡希安排人整理好的兩個房間前。

    這都是兩人間,蔣白棉特意要求的,保證彼此能互相照應。

    “你們回房休息吧,晚上儘量不要起夜,如果確實需要,喊醒對方,絶不單人行動。”分別之前,蔣白棉習慣性叮囑了一句。

    兩人間客房的衛生間在外面。

    “好。”白晨答應了下來。

    “是,組長。”龍悅紅回答的時候心臟竟砰砰亂跳。

    雖然現在這種分組是“舊調小組”一直以來的習慣,大家已經適應,熟得不能再熟,沒什麼值得尷尬的地方,但龍悅紅還是覺得今時不同往日。

    心態不一樣了。

    而自從他傷勢痊癒後,就再也沒有和小白睡在同一個房間過。

    從最初城返回“盤古生物”,從“盤古生物”到紅石集的途中,“舊調小組”只是偶爾會找定居點補充物資,沒有住過旅館,也未租過房間,甚至連帳篷都沒有搭過,全是兩人一組,輪流在吉普車內睡覺。

    “眾目”睽睽之下,這毫無疑問沒有睡同一個房間的感覺。

    龍悅紅原本以為在大家都成長起來後,組長會重新調整分組,不再男女搭配,免得大家一直不自在,畢竟當初一老帶一新的情況已不復存在,他也能勉強承擔起看住商見曜的職責了,誰知蔣白棉彷彿忘記了這件事情,再未提過。

    龍悅紅剛才不主動幫蔣白棉攙扶商見曜,就是突然害怕對方因此記起要調整分組。

    進了房間,龍悅紅側頭望向白晨:

    “你睡哪張床?”

    “都一樣。”白晨取下身後的戰術背包,隨手將它丟到了右邊那張床上。

    “哦哦。”龍悅紅走到左邊床側,坐了下來。

    這時,他看見白晨脫下了外套。

    雖然這是之前司空見慣的景象,白晨裡面也有穿長袖的迷彩T恤,不可能暴露什麼,但龍悅紅還是莫名覺得不自在,微不可聞地清了清喉嚨,將目光投向了旁邊。

    “不去洗漱嗎?”白晨拿出了洗漱用品。

    “哦哦。”龍悅紅猛地站起,手忙腳亂地翻找起來。

    開罐器、鐵梳子等物品時不時彈出,又被收了回去。

    等忙完這些事情,各自躺到了床上,龍悅紅睜著眼睛,望著被黑暗籠罩的天花板,許久都睡不著。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進入夢鄉的,一覺醒來已是半夜。

    可能是因為一直有點緊張,龍悅紅感覺尿意比較明顯。

    他聽到白晨呼吸悠長,顯然睡得正香,不想將她吵醒,只好輾轉反側,試圖憋住。

    他側躺一會兒,仰臥一會兒,又往另一個方向側躺一會兒,不斷地調整姿勢,尋找最不難受的狀態。

    突然,他聽到白晨那邊傳來窣窣的聲音。

    “你醒了嗎?我想去一下衛生間。”白晨開口說道。

    “好。”龍悅紅刷地翻身坐起。

    兩人結伴,帶上武器,出了房間,來到隔壁。

    “你先吧。”龍悅紅很有紳士風度地指了指衛生間的門。

    白晨沒有推辭,快步走了進去。

    隨著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龍悅紅忽然感覺走廊的風陰冷森然,只開了幾盞的壁燈昏黃黯淡。

    他一下想起了當初大戰迪馬爾科時的情況陰森難言的恐怖氛圍裡,他就像被幽魂入侵,難以控制身體。

    迪馬爾科不會還有點氣息殘留,以類似鬼魂的狀態存在,飄蕩於“地下方舟”內吧?龍悅紅越想越是害怕,總有種誰在暗中注視自己的感覺。

    他眼眸轉動了一下,緩慢側過身體,小心翼翼地望向後方。

    下一秒,他看見了一雙眼睛。

    從猴子面具後透出來的眼睛。

    龍悅紅安撫住狂跳的心臟,脫口質問:

    “你怎麼沒有聲音?”

    “會吵到別人的。”商見曜壓著嗓音解釋。

    “……”龍悅紅沒法計較,“你怎麼醒了?”

    “睡太久,需要上廁所了。”商見曜理直氣壯。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組長呢?”龍悅紅皺眉問道。

    “這麼點距離,她靠感應就行了,根本不需要起床。”商見曜渾不在意地回答。

    他轉而問道:

    “你們之前在藏書室有發現什麼嗎?”

    “有。”龍悅紅剛做出回答,白晨就走出了衛生間,開口說道:“該你了。”

    “等一下,先說發現了什麼。”商見曜取下猴子面具,一臉好奇。

    憋得慌的龍悅紅吸了口氣,咬了咬牙,決定快速講完。

    “我來吧。”白晨走到了他和商見曜之間。

    “好。”龍悅紅莫名開心。

    等他解完小便洗好雙手出來,白晨已把大致的情況告訴了商見曜。

    商見曜摩挲起下巴,自言自語道:

    “蒙蒂斯當時認為自己被魔鬼附身了?他不知道這是覺醒?”

    “他當時應該還沒接觸過相關的概念。”龍悅紅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商見曜未做回答,急匆匆奔入了衛生間。

    …………

    第二天上午,用過早餐的“舊調小組”再次來到“地下方舟”內的藏書室。

    商見曜沒去翻蒙蒂斯的《聖典》和迪馬爾科家族的自傳,望向烏爾裡希,誠懇詢問道:

    “這裡有神秘學的書籍嗎?”

    “有一些。”烏爾裡希回答道,“雖然蒙蒂斯先生是虔誠的信徒,一點也不喜歡神秘學,但他的父輩、祖輩有人愛好這個,搬了備份的書籍到方舟來。”

    “帶我去看看。”商見曜直截了當地說道。

    蔣白棉聽完兩人的對話,若有所思地開口道:

    “你懷疑蒙蒂斯認為自己被魔鬼附身後,曾經試圖從神秘學裡尋找相應的源頭和解決的辦法?”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

    上午的他神清氣爽,狀態良好,看不出還受到精神損傷的折磨。

    很快,他和烏爾裡希、龍悅紅搬回來了三疊神秘學書籍。

    等到烏爾裡希離開,“舊調小組”四人分工合作,各自負責檢查一部分。

    翻著翻著,龍悅紅就有所發現:

    書籍內某些詞語和句子被人用藍黑色鋼筆於底部畫了線條。

    他立刻報告了這個情況,蔣白棉、商見曜和白晨相繼表示自己手中的書籍也有類似情況存在。

    經過對比,他們發現被畫線的單詞、句子都與靈、靈魂、靈性有關。

    這涉及不同的神秘學理論,包括以太論、萬物有靈論等。

    隨著檢查的深入,白晨又在某本書的最後找到了新的線索。

    藍黑色的鋼筆在空白地帶以非常重的筆觸寫下了一個單詞:

    “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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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英雄 第四十九章 再見魚人

    “為什麼蒙蒂斯最後要寫一個‘代價’,而且還是加的問號?”龍悅紅看著白晨展示給自己等人的那本書,不是太理解地說道。

    白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指出了一個事實:

    “寫‘代價’這個單詞時,蒙蒂斯的情緒明顯很激動,落筆非常重,墨漬都渲染開了一點,紙的另外一面也有痕跡。”

    “代價……”蔣白棉低語著這個單詞,不斷地於腦海中做出各種假設,又否定它們。

    商見曜則發出了嘲笑的聲音:

    “‘代價’有什麼好激動的,需要這麼用力寫下來?

    “真沒有見識!”

    聽到這傢伙的話語,蔣白棉心中一動,環顧了一圈道:

    “會不會蒙蒂斯當時根本不清楚獲得能力要付出代價?

    “以至於他發現情緒越來越難以控制之後,結合神秘學的知識,懷疑自身已不知不覺付出了代價……”

    白晨找到“代價”這個單詞的那本神秘學書籍就是主講魔鬼相關的。

    它其中好幾個章節提到凡人出賣靈魂,從魔鬼那裡換取力量、金錢、身體或者美色。

    “可你們不是說,‘群星大廳’一直迴蕩著‘一個代價,三個恩賜’的聲音嗎?蒙蒂斯作為覺醒者,不可能沒聽到、不清楚啊……”龍悅紅發表起自己的意見。

    他本想舉商見曜為例子來增強說服力,畢竟這傢伙腦子已經不正常了都知道代價的事情,可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引火燒身。

    龍悅紅話音剛落,蔣白棉就臉色較為嚴肅地開口:

    “如果真是這樣呢?蒙蒂斯真的不知道覺醒要付出代價呢?

    “他的覺醒難道沒通過‘群星大廳’?

    “或者說,那個時候還不存在‘群星大廳’?”

    白晨和龍悅紅悚然一驚的同時,商見曜啪地握右拳擊左掌:

    “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蔣白棉狐疑地問道。

    商見曜鄭重其事地說道:

    “舊世界毀滅就是因為覺醒者的晉陞混亂無序,如同布朗運動,這導致熵不斷增加,最終達到臨界點,爆發了混亂的象徵‘無心病’。

    “舊世界毀滅後,執歲們痛定思痛,搭建‘群星大廳’、‘起源之海’、‘心靈走廊’和‘新的世界’,將覺醒納入了管理,賦予它秩序。”

    這腦洞,還挺不錯的……你最近都看了些什麼娛樂資料啊!蔣白棉瞄了下兩眼一片茫然的龍悅紅和白晨,清了清喉嚨道:

    “這個現象背後的原因暫時沒有討論的必要,我們現在需要確認的是:

    “蒙蒂斯不知道有代價這回事,是因為他覺醒時還沒有‘群星大廳’,還是由於他去過鐵山市,到過第二食品公司,受到了某種‘祝福’,以至於繞開‘群星大廳’,完成了覺醒,等同於偷渡?”

    龍悅紅無從判斷哪個可能是對的,只好以實證的精神說道:

    “我們再翻翻這裡的書籍,看蒙蒂斯還有留下什麼隻言片語,如果沒有,問題的答案也許在鐵山市廢墟。”

    “嗯……”蔣白棉緩慢頷首,“我們把相關的書籍都找出來看一下,這包括宗教、神秘學、超自然力量研究、世界未解之謎、相應領域的……”

    這是一個不小的工程,眼見中午快要來臨,“舊調小組”連十分之一都沒有完成。

    “呼,不能這麼虐待自己。”蔣白棉伸了個懶腰,“等見過魚人回來,拿出點物資,請十幾二十個方舟居民來幫忙做初步的篩選。他們不用認識單詞,挑出有批註、筆記的書籍就行了。”

    啊……龍悅紅忍住了湧到嘴邊的話語。

    “你怎麼不早說?”商見曜一臉“委屈”,“要不然現在任務起碼完成一半了。”

    蔣白棉乾笑了兩聲:

    “我低估了難度。”

    總不能說太過急切,滿腦子都是找出下一本有蒙蒂斯“批註”的書籍,忘了還能請人幫忙這茬吧?

    商見曜根本沒在意蔣白棉的解釋,他早就將剛才的情緒拋到了腦後,摸了摸肚子道:

    “中午吃什麼?”

    …………

    下午兩點,“舊調小組”跟著“地下方舟”組織的走私隊伍來到了怒湖岸邊。

    這裡有一個遠離紅石集,位於偏僻地帶的廢棄碼頭。

    它已被方舟管理委員會找人修好,用來停泊自身弄到的船隻。

    將裝著罐頭、藥物的箱子搬上一條小型貨船後,指揮這次行動的博德趕緊邀請蔣白棉等人上去。

    汽輪機轉動的聲音裡,塗成棕色的小型貨船盪開一圈圈水波,往怒湖深處駛去。

    七拐八繞中,船隻抵達了湖心一個荒涼的島嶼。

    這島嶼並不大,遠不能與閻虎沉睡的湖心島比,它前後左右都能一眼望到盡頭,與映著陽光的湖水相接。

    “我們去島上等。”臉有雀斑的博德指了指面前這座怪石嶙峋的島嶼。

    不等龍悅紅等人開口詢問,他簡單解釋了幾句:

    “我們得提防魚人翻臉。

    “在湖上,在水裡,我們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又不肯離開怒湖,到岸上來和我們交易,所以只能選這麼一座島嶼做碰面的地點,用你們灰土語來說就是,就是折中之法。

    “這島嶼雖然不是太大,但可以構建工事,抵擋來自船上的攻擊,一旦魚人真的帶著惡意,我們就一邊堅守,一邊拍電報請求支援。

    “到時候,用半年多前弄到的無人機配合覺醒者,應該能把我們搶出去。”

    不錯,當初的普通守衛現在做事都井井有條了……蔣白棉暗讚一聲,就著這個話題問道:

    “那幾個覺醒者態度怎麼樣?”

    她指的是迪馬爾科豢養的那些覺醒者。

    “有兩個很積極,現在已經被吸收進管理委員會。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們的能力對我們來說很有用。”博德如實回答,“剩下的不願意承擔管理職責,但我們也給了很高的待遇。”

    確實,如果管理委員會沒有足夠的實力,遲早被人推翻……蔣白棉當初留格納瓦在“地下方舟”做臨時會長,也是有震懾那些覺醒者的想法,她認為不能完全依賴警惕教堂。

    這個時候,商見曜等得無聊,腰腹用力,玩起了立定跳遠。

    他直接從貨船邊緣跳到了島上,沒走搭好的船板。

    博德等人看的都是額頭一跳。

    這是怪物嗎?

    蔣白棉見狀,不再耽擱,小步跳至船板,走上了島嶼。

    龍悅紅和白晨緊隨其後。

    又過了差不多一刻鐘,魚人們駕馭著一條木製的遊船,抵達了交易地點。

    他們其實有收羅到怒湖內散落的各種船隻,且祖上傳下來了相應的修理技術,但礙於沒有汽油、鋼鐵、電池等資源,很多船要麼根本沒辦法修好,要麼修好了開不了。

    相比較而言,古老的木船更適合他們。

    看著那一張張呈灰黑色,泛著微弱光芒的臉孔,看著他們凸出的白多黑少眼睛和耳朵下方至脖子處的鰓,龍悅紅就一陣頭暈,感覺自己得了臉盲症。

    一時之間,他只能靠高矮胖瘦來記憶那些魚人。

    為首的那位高大魚人目光掃了一圈,突然後跳兩步,落到岸邊,距離湖水愈發得近。

    其餘魚人騷動之際,他抬起覆蓋灰黑鱗片的手掌,指著蔣白棉等人,用紅河語道:

    “他們是誰?

    “之前那麼多次交易都沒有他們!”

    為了打消魚人們的戒備之心,方舟管理委員會組織的走私隊伍每次都儘量一致,如果誰當時確實參加不了,他們寧願少一個人。

    謔,這幫魚人被生活逼得都快信仰“幽姑”了,警惕到了一定程度……蔣白棉側頭看向博德,示意他來處理。

    不等博德開口解釋,商見曜笑了起來:

    “我們是方舟管理委員會的名譽會長,是走私生意的幕後老闆。

    “放心,如果真要對付你們,早就可以動手,何必等到現在?”

    這不是太有說服力的話語,連博德等人都覺得漏洞百出。

    他們認為魚人們肯定不會相信,忙將商見曜擋在後面,試圖用烏爾裡希會長準備的說辭化解魚人的警惕。

    博德等人清楚蔣白棉他們非常厲害,擋住商見曜不是害怕魚人翻臉,為的是化解矛盾,不產生衝突,免得達不成預定的目的。

    可這時,為首的魚人卻主動走了回來,看著商見曜,點了點頭道:

    “你說得對。”

    其他魚人雖然沒說話,但用行動支持了首領。

    博德等人詫異之餘,蔣白棉若有所思地開口道:

    “我們這次來,是想用物資換一個情報。”

    “什麼情報?”為首魚人滿是疑惑。

    蔣白棉正色說道:

    “你們部族裡,第一批登上湖心島的那些人當時等了神使多久,在哪裡等的?”

    為首魚人眼睛凸出得似乎更加厲害了,愕然脫口道:

    “你問這個做什麼?”

    蔣白棉心中一動,改變了問題,急聲詢問道:

    “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為首魚人沉默了幾秒,用充滿恐懼的口吻道:

    “他們,他們,都得了‘無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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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英雄 第五十章 新的假設

    從那座島嶼返回怒湖岸邊,直至“地下方舟”鐵山入口的途中,“舊調小組”幾位成員都保持著沉默,腦海裡一直在迴蕩那幾段對話:

    “你們部族裡,第一批登上湖心島的那些人當時等了神使多久,在哪裡等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

    “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他們,他們,都得了‘無心病’。”

    “全部?”

    “全部。”

    回到地下二層,進了那個會客室,蔣白棉側頭看了商見曜一眼,打破了這種難以言喻的氣氛:

    “你怎麼不說話?

    “你是最不可能被嚇到的啊。”

    商見曜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現在是下午,我又用了能力,電量已經快耗光了。”

    他受損的精神還沒有完全恢復。

    有了這麼一個插曲,龍悅紅終於忍不住開口:

    “在閻虎神廟內待超過一刻鐘,在神廟周圍區域待超過半小時,在島上其他地方待超過三天,必然會感染‘無心病’?”

    蔣白棉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目前看是這樣。

    “也不知道公司是不是用人命堆出來的經驗……”

    “那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麼?”白晨倒是不太在意“盤古生物”為什麼能制定出這樣的注意事項,她關心的是沉睡的閻虎和“無心病”之間的聯繫。

    回來的途中,蔣白棉早就想過很多種可能,又一一做了否定,此時,她拋出了自認為最有道理的那個:

    “閻虎其實是被困在了‘新世界’,他的身體相當於成為了‘新世界’和現實交匯的節點?

    “這樣的節點不受控制,會緩慢地往外洩露‘新世界’的氣息、物質和……”

    說到這裡,蔣白棉頓了一下,補了一個詞語:

    “病毒。”

    龍悅紅的眼睛驟然睜大:

    “你是說,‘無心病’病毒來自‘新世界’,通過類似的節點傳播到灰土上,感染了周圍的人群,就像當初閻虎沉睡後,湖心島的人類聚居點很快就被‘無心病’擊垮了?”

    “這是一種解釋,還需要更多的證據。”蔣白棉努力讓自己平靜。

    調查清楚“無心病”的源頭是她一直以來的理想。

    她吐了口氣,又補充道:

    “於‘新世界’而言,‘無心病’病毒可能不算什麼,甚至都不一定是病毒,但對生活在灰土上的人們來說,這非常致命。”

    這讓她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些書籍,某些人類來到與世隔絶的某個地方後,身上攜帶的,對他們無害的細菌、病毒給土著們帶來了大規模的死亡。

    “可,可都說‘新世界’是好地方,沒有‘無心病’,沒有饑荒,沒有寒冷,沒有怪物,沒有畸變……”龍悅紅有種心目中的聖地被玷污的感覺。

    “可能也沒有人類。”有氣無力精神欠佳的商見曜在旁邊幫他補了一句。

    這句話聽得龍悅紅汗毛立起。

    白晨跟著點了點頭。

    “‘新世界’未必是好地方,奧雷不就說他寧死都不去‘新世界’嗎?”

    蔣白棉“嗯”了一聲,回憶著說道:

    “之前髮現公司爆發‘無心病’的日期和最初城動亂的時間點吻合,我們不是做過一個猜測嗎?

    “最初城的動亂很可能被執歲關注,甚至直接插手,祂們的碰撞產生了一定的高層次波動,給灰土不少地方帶來了小規模的‘無心病’……

    “現在看來,這個推測得做修正了。”

    商見曜舉了下手,試圖搶答,卻又虛弱地揉了揉額頭:

    “算了,懶得想。”

    蔣白棉瞥了他一眼,斟酌了下語言道:

    “最初城動亂時,各大勢力那些精神進入‘新世界’、肉體留在灰土的強者或多或少都有回歸,加上執歲們的注視和插手,那天上午,‘新世界’與灰土之間肯定出現了多條通道,導致‘無心病’又一次外洩了出來。”

    比起力量碰撞產生的波動,這個猜測似乎更加的合理和現實。

    龍悅紅先是點頭,繼而提出了一個疑問:

    “既然閻虎沉睡的神廟和周圍區域都不能停留太久,否則必然會感染‘無心病’,那‘水晶意識教’悉卡羅寺內部和旁邊幾條街,最初城金蘋果區乃至整個城市,都不可能有人類存在,早就被‘無心者’統治了。”

    在龍悅紅看來,“佛之應身”和沉睡的閻虎從本質上來講沒有多少區別,而類似的精神進入‘新世界’、肉體留於灰土且還有活性的強者,最初城肯定不止這麼一個。

    閻虎會帶來的,他們同樣會帶來!

    蔣白棉略帶苦澀地笑著回應:

    “你以為最初城時不時出現的‘無心病’病例是怎麼來的?”

    這話問的龍悅紅瞬間毛骨悚然。

    蔣白棉繼續說道:

    “只不過,比起倒霉的閻虎,他們擁有更多的自由,能自行選擇什麼時候回歸什麼時候沉睡,並且對周圍區域也保持著一定的掌控力,能將‘無心病’的外洩和傳播壓制到很低的水平。

    “而且我懷疑,他們還能有意識地分配力量,保護誰或者不保護誰,所以公司管理層很少有人得‘無心病’,員工群體每年則有那麼一兩次,甚至更多。

    “這一點,等之後重返最初城,我們可以做個驗證,比較一下貴族群體、官員軍隊、普通公民的‘無心病’發病率。”

    白晨想起某個細節,有所明悟地附和:

    “難怪當初奧雷的管家得了‘無心病’後,他不悲傷,不驚慌,不恐懼,而是憤怒和疑惑……

    “他認為應該保護管家的某些位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

    聽到這裡,龍悅紅感覺又一個環節被扣上了。

    啪,商見曜握右拳擊了下左掌,強撐著露出欣慰的表情:

    “所以我們當初真的冤枉小沖了!”

    “舊調小組”有段時間懷疑最初城青橄欖區爆發的“無心病”疫情與小沖有關。

    蔣白棉“呵呵”笑道:

    “你不要忘了杜衡老師是怎麼評價吳蒙和小沖的。

    “作為這個世界的毒瘡,他們和新世界的聯繫不一定比那幫沉睡的老傢伙弱。”

    會客室內,沉默再次統治了這裡。

    過了好一陣,白晨主動提出一個問題:

    “既然閻虎很可能是精神進入‘新世界’,肉體留在灰土上的覺醒者,那他為什麼要喊‘救我’?而且他也不像其他‘新世界’強者一樣,能偶爾回歸。”

    蔣白棉對此已有想法,笑了笑道:

    “閻虎自號‘閻羅’,現世稱神,顯然是不信仰哪位執歲的,等到了‘新世界’,自然沒人收留,沒人庇護,之後大概是遭遇了什麼。

    “我懷疑他被哪位執歲給鎮壓了,就像迪馬爾科被‘幽姑’封印在方舟內……”

    後面半句話,蔣白棉越說越是小聲。

    這裡曾經是“幽姑”時常注視的地方。

    為此,蔣白棉刻意轉移了話題,嗤笑起商見曜:

    “你這種隨身攜帶諸天執歲庇佑圖的,進了‘新世界’恐怕比閻虎還慘。”

    商見曜嘆了口氣:

    “祂們會理解我良苦用心的。”

    “你有什麼良苦用心?”龍悅紅知道商見曜給不出正經答案,就想聽聽他有什麼“高論”。

    商見曜攤了下手:

    “還沒想好。

    “反正還早。”

    說著,他打了個哈欠。

    蔣白棉見狀,做出總結:

    “這次來紅石集,收穫比想像多很多,而且至關重要。

    “接下來,‘新世界’與‘無心病’的具體聯繫暫時放一邊,因為目前沒有追查下去的線索了,之後再考慮。

    “喂,你跟著我們到藏書室,找些書打地鋪睡一會兒,我們請方舟的居民來幫忙篩選過濾。

    “爭取在明天下午見山怪之前,把蒙蒂斯留下的隻言片語全部翻出來。”

    “舊調小組”當下的方向是蒙蒂斯和“鐵山市第二食品公司”這佛門聖地之間的關係。

    …………

    夜深人靜之時,藏書室內,蔣白棉詢問起龍悅紅、白晨和睡了個“午覺”起來的商見曜:

    “有收穫嗎?”

    “沒有。”白晨率先回答,龍悅紅和商見曜跟著搖頭。

    蔣白棉微微皺起了眉頭:

    “度過最開始的震驚、慌亂和迷惑後,蒙蒂斯看來變得謹慎和小心,不再有留下什麼線索。”

    沉吟了幾秒,蔣白棉轉而問道:

    “藏書室內有佛經嗎?”

    普渡禪師商見曜對此非常肯定:

    “沒有。

    “我本來想找幾冊學習學習的。”

    想學習佛經的只有他,沒有“們”。

    蔣白棉“嗯”了一聲:

    “沒看過佛經,又似乎沒經過‘群星大廳’這個地方,迪馬爾科或者說蒙蒂斯從哪裡知道自己其中一種能力叫‘宿命通’?

    “這是佛門專有詞彙,很多灰土人都不知道或者不理解,他一個紅河人拿什麼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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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8 00:28: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部 英雄 第五十一章 友善之手

    龍悅紅和白晨無法回答,普渡禪師商見曜則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他豎起左掌,低宣了聲佛號:

    “南無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我們一般管這叫宿慧。

    “也許蒙蒂斯的上一世上上一世是佛門中人,陷入苦海,一次又一次輪迴,等到覺醒,才慢慢記起了前世今生。”

    雖然知道這傢伙是在滿嘴跑火車,但蔣白棉本就實事求是的精神,認真想了一下道:

    “不排除你說的這種情況,只是可能非常小。

    “目前為止,只有‘宿命通’體現出了完成這類事情的潛質,可它又沒有消除本身記憶等待被喚醒的一面。

    “除非‘菩提’領域還存在和‘宿命通’類似但細節不同的能力,否則……”

    蔣白棉沒有繼續說下去:

    “目前可行的兩個方向是:

    “一,把剩餘書籍翻完,這個放在明天上午;二,進入鐵山市廢墟,看那裡還有什麼線索殘留。

    “明天如果有空,還可以再拜訪下‘警惕教堂’的主教、本地的獵人公會,看他們有沒有蒐集到鐵山市廢墟的更多情報。

    “在這方面多做些準備不會是壞事。

    “好啦,回去睡覺吧,保持精神的充沛。”

    …………

    翌日上午,兩台改裝過的車輛駛入了紅石集。

    “這裡怎麼都看不到人啊?”白晨以前那位同伴楚格將腦袋探出車窗,打量起周圍或坍塌或荒廢的建築。

    他一眼望去,感覺自己來到的是許久無人探索的廢墟,而不是名聲在外實力不弱的走私節點,這裡唯一有生命感的是春日揚起新綠的那些植物。

    “這是警惕教派的特色,紅石集的鎮民們看來已經把信仰融入了生活。”坐在花襯衫青年邵梁旁邊的老者笑著說道。

    他同樣是灰土人,頭髮已稀疏到能看見油皮的程度,臉上的皺紋倒是不太誇張,嘴角始終帶著笑,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大主教,您的意思是……”楚格尊敬但不卑微地問道。

    雖然同樣信仰“幽姑”,但他對警惕教派、恐懼教團其實沒什麼瞭解,要不是最近想到南邊來傳教,宣揚友善和信任的重要,恰好順路,根本不想來參加莫名其妙的普教會議。

    楚格話未說完,突然有所感應,猛地扭頭,將目光投向了一棟還算完好的高層建築。

    “那裡有人。”他表現得就像是散步時偶遇了和善的鄰居,雖然有點驚訝,但更多是喜悅。

    被稱為大主教的那名老者點了點頭,表示楚格的發現沒有問題。

    “我過去打聲招呼,問下路。”楚格自信滿滿地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煙熏妝女子慕遲早在楚格說出附近有人後,就把車輛停到了路邊。

    “嗨,樓裡的朋友,我們是來……”楚格一邊走向那棟高樓,登上通往大門的台階,一邊揮舞起右手。

    就在這時,一枚黑幽幽的手雷被扔了出來。

    楚格的瞳孔一下放大。

    他憑藉著豐富的經驗,猛地撲向側面,飛出台階,縮到了有遮擋的地方。

    轟隆!

    爆炸聲裡,楚格感覺自己緊靠的台階牆體在劇烈顫動。

    然後,他發現樓宇內那個人反方向脫離了自己的感應範圍,逃之夭夭。

    “我們沒有惡意的!喂,我們是來交朋友的!”楚格高喊了幾聲,無人回應。

    他只好走回改裝過的車輛旁,附身望向那位老者:

    “大主教,您怎麼不阻止他?

    “他現在應該都還沒有跑出您的感應範圍。”

    大主教搖頭笑道:

    “這不夠禮貌。

    “我們做事首先要表現出自己的友善,相信情緒是可以共通的。

    “執歲說,相信彼此。”

    他和楚格的對話沒有那種特別強烈的上下尊卑感。

    楚格聞言表示理解:

    “猜忌不是新世界。

    “那我們繼續往前,找別的鎮民問路,用誠意打消他們的過度警惕?”

    他自從加入“友善之手”,已經習慣了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畢竟他們這樣的人,在灰土上算是異類。

    大主教滿意點頭。

    楚格一邊拉開車門,坐回副駕,一邊思索著說道:

    “我們乾脆繞去湖邊,找到紅石集開墾出來的農田。

    “現在是播種和耕作的季節,那邊肯定有人,而且不好躲藏。”

    慕遲和邵梁贊同了他的提議。

    不知過了多久,三台車輛終於繞到了紅石集西北面的近湖區域,看見這裡開墾出了大量的農田。

    農田裡有多道身影正在忙碌。

    他們發現楚格等人靠近後,很有紀律地往預定的地方集合,有的躲到了簡易工事後,有的立在外面,強撐著觀察後續變化,擺出可以交流的姿態。

    目睹這一幕,楚格感動的差點擦起眼睛。

    這才是正常的警惕啊!

    剛才城市廢墟裡的人簡直極端到了精神病的程度!

    嗯,唯一的問題是,你們有沒有必要都戴著面具啊?

    “我們想問路。”楚格往外揮了揮手,表明了自身的意圖。

    他吸取前面的教訓,縮短了句子,快速用灰土語和紅河語各說了一遍。

    那群“農夫”之中,有個戴著靛藍色戲劇面具的男子鼓起勇氣,前行了幾步,用紅河語問道:

    “你們想去哪?”

    “警惕教堂。”楚格高聲回應。

    那男子頓時舒了口氣,對陌生人尋找警惕教堂見怪不怪。

    他指著偏東南的方向道:

    “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快進廢墟的時候,就能看見教堂了。

    “你們要是不小心走岔了路,周圍農田裡找一找,我們還有不少人在那邊忙碌,可以給你們糾正路線。”

    “謝謝啊!”楚格雙手做喇叭狀,置於嘴邊。

    他隨即又問道:

    “紅石集現在有幾股勢力啊?”

    “原本的灰語人、紅河人和我們‘地下方舟’的人。

    “但大家都信仰‘幽姑’,遵從教堂的命令。”

    楚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忽然轉過身體,用後背對著那群“地下方舟”的人,並虔誠讚道:

    “單個弱小,群體強大。”

    這是“友善之手”的禮節,表示信任對方,連後背都願意交給他們。

    又問了問什麼是“地下方舟”後,楚格揮別那群人,走回了車上。

    後排的大主教收回望著外面的目光,有感而發道:

    “‘地下方舟’內那位可不是什麼簡單角色。”

    花襯衫青年邵梁笑道:

    “能有大主教您厲害?”

    大主教默然了幾秒道:

    “這很有可能。

    “只不過,他的狀態不是太對。”

    開車的慕遲沒想到“地下方舟”的主人這麼強大,脫口問道:

    “他算是警惕教派的人嗎,一位恐懼主教?”

    “不,他只是執歲的普通信徒。”大主教簡單回答道。

    聽到這裡,楚格扭過了腦袋:

    “大主教,您對‘地下方舟’很熟悉啊……”

    大主教和藹笑道:

    “我年輕那會從當時的‘神之手’那裡聽說了方舟主人的事,特意跑過來,待了一段時間。”

    “那您肯定知道警惕教堂在哪啊……”楚格愕然說道。

    自己根本不需要專門找人問路!

    大主教笑了笑:

    “這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情了,我這麼一大把年紀,哪還記得清楚具體的道路?”

    幾人交流間,兩台改裝過的車輛駛向了警惕教堂所在,

    就這樣開了一陣,他們看見原本的郊外荒田被開墾出來了一些,有不少人勞作。

    大主教見狀,想了一下,吩咐起楚格:

    “你去詳細問一下‘地下方舟’的情況。

    “哎,不知道那位老朋友現在怎麼樣了……”

    楚格立刻答應了下來,等到車輛停穩就推門而出,就近找了個戴著惡鬼面具的少女。

    考慮到對方是警惕教派的人,他刻意保持著足夠的距離,用洪亮的嗓門問道:

    “你是‘地下方舟’的人?”

    “對。”那少女沒刻意放大聲音,楚格相當勉強才聽清楚。

    因為對方用的是灰土語,他改回母語,繼續問道:

    “方舟現在的主人是哪位?”

    “主人?”那少女疑惑出聲,“沒有主人,現在是管理委員會負責。”

    啊……楚格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嚇得那少女連連退後,嚇得周圍的“農夫”們趕緊支援了過來,從不同地方抽出了槍支。

    楚格毫不在意形象地舉起了雙手:

    “方舟原本的主人呢,絶嗣了?”

    “被推翻了,死在了我們五位會長的手上。”那少女的聲音帶上了幾分自豪。

    楚格眼眸微動,按捺住追問的衝動,回到了車上。

    他把剛才瞭解到的情況複述了一遍。

    “方舟的主人竟然被殺死了……”大主教明顯有點震驚。

    花襯衫青年邵梁對方舟原本那位主人有多強沒明確的概念,只是嗤笑道:

    “警惕教堂就眼睜睜看著那五個人對付自己的教徒?”

    “嗯,這事看來有點複雜,我們到了警惕教堂仔細詢問一下。”大主教已收斂起多餘的表情。

    車輛繼續往前,沒過多久,楚格等人終於抵達了警惕教堂。

    他們在藏於暗中的一雙雙眼睛注視下,走入了血紅雜著些許金色的大廳。

    “這用色也太……”作為“幽姑”的信徒,花襯衫青年邵梁勉強忍住了對同信教派審美的嘲笑。

    楚格則看見了四道熟悉的身影。

    他們正好進入電梯,往下而去。

    “白晨他們?”楚格凝視了一陣,微微點了下頭。

    他打算等等去打個招呼,如果對方會返回大廳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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