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宋南時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義無反顧地往反方向走。
佛子愣了愣,然後便是聲音幽怨道:「宋施主這是在消遣貧僧嗎?」
宋南時意味深長:「不,我只是替大家排除了一個最錯誤的答案。」
她聽了佛子和洛水師弟這一路的經歷,覺得他們自己的運氣似乎不是很好。
洛水師弟這種一進來就直接被傳送到了第二層入口的人就不必說了,連佛子這個究極路癡都比他們運氣好。
第一層的邪魔好像就盯著他們了一樣,他們一路上就沒閒下來過。
這種情況下,宋南時覺得自己有必要用一些玄學手段。
比如帶上運氣最好的洛水師弟,然後再帶上佛子這個反向導航。
總之,其他路危險不危險她尚且不知道,但是佛子指出的路那一定是最危險的。
先排除一個錯誤選項。
其他人也覺得很合理,只有佛子一個人覺得自己受到了孤立。
雲止風看了看,難得良心發現,便道:「佛子和洛師弟這一路上的運氣還是很不錯的。」
佛子就很疑惑道:「怎麼?諸位施主的運氣不好嗎?」
被邪魔糾纏了一路的眾人就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扎了一箭。
雲止風頓了頓,都開始後悔問這個問題了。
他只能面無表情道:「我們剛進來時碰到的第一個邪魔是個骷髏頭子。」
佛子便脫口而出道:「那看來你們運氣確實很不好啊,你們說得應該是骨妖王,是第一層實力最強的一個了,你們居然一進來就遇到了?運氣真的挺不好啊。」
雲止風:「……你不用特地強調一下,謝謝。」
他不想和佛子說話了,他覺得就憑這張嘴,他被孤立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直接看向洛水師弟:「師弟運氣也不錯。」
洛水師弟的關注點卻很奇特:「雲兄為何也叫我師弟?」
宋南時他們叫師弟是因為同門,那雲止風……
雲止風頓了頓,道:「大概是隨著宋南時叫的?」
洛水師弟這個久經情場被辜負的人就明白了。
他和他們同行的時候只顧得上顧影自憐,這時候終於意識到了他們的關係。
於是他看了看雲止風,又看了看宋南時,不由得就有些羨慕。
他羨慕道:「雲兄這個小白臉,當的是真舒服。」
賠錢當小白臉的雲止風:「……」
他頓了頓:「謝謝?」
洛水就矜持地頷首表示不用謝。
雲止風就覺得這個天聊不下去了。
能跟著佛子跑了一路還沒被他煩死的人,果然還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他抱著劍不說話,宋南時就主動湊上去,開始打聽消息。
她問道:「二位這一路上遇到的邪魔實力如何?」
話音落下,佛子還在醞釀語言,洛水師弟便茫然道:「啊?我沒有遇見邪魔啊。」
宋南時:「……你不算,謝謝。」
洛水就老老實實不說話了,低頭給自己擦了一遍護手膏。
秘境裡帶護手膏,看得幾個沒見識的男男女女都有些震驚。
震驚之中,佛子簡略評價了一下他一路上碰見的那些邪魔的實力。
他一開口就是三個字:「很棘手。」
然後描述起了他碰見的那些邪魔。
宋南時聽著就忍不住皺起眉頭。
其他人剛開始沒覺得有什麼,但隨著佛子的繼續描述,他們也覺得有些不對了。
他們一直都是一起行動,又有雲止風開道,哪怕是知道這些邪魔的實力有些強,也沒有很直觀的印象。
但佛子的描述讓他們有了。
宋南時不由得問道:「佛子現在是何修為?」
佛子直接道:「元嬰期。」
元嬰期,在這批參加仙道大會的青年才俊中算得上是相當不錯了。
但如果連佛子都覺得棘手的話,那其他人……
這批修士,真的能有人通過考驗嗎?
或者說,水鏡月裡的邪魔這般的實力,真的是正常的嗎?
宋南時想到這裡,還是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東西,但還沒等她細想,便聽到佛子唏噓道:「說起來,貧僧一路上碰到的不少修士都直接被淘汰了出去,第一層都這樣了,也不知道再往上還能留下來多少人。」
宋南時聞言就不由得喃喃道:「難道我一開始猜錯了?這裡邪魔的實力並不是萬象塔中邪魔殘魂生前實力的三四成?」
她不由得看向靈鏡的方向。
她看不到靈鏡,但她知道有人在注視著他們。
但可惜,不知道是外面的人不想告訴他們還是不能告訴他們,沒有人回答宋南時的疑問。
不管邪魔實力如何,幾人總是要繼續走的,於是只能繼續趕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排除了佛子的一個最錯誤的選項,他們順著選的路走了一刻鐘,居然沒有碰見一個邪魔。
那這個區域約莫就是安全的。
剛從第一層廝殺出來的幾人便不由得停了下來,找了個地方打坐休息。
他們停在了一個小溪旁,剛停下,宋南時師兄妹幾個就直接累的癱在了草地上,十分的鹹魚放鬆。
雲止風有點偶像包袱,腰背挺的筆直,站在他們身旁警戒放風。
佛子就看了看宋南時他們,又看了看雲止風,在鹹魚和佛子包袱之間糾結猶豫了一下。
他低聲問雲止風:「你不休息嗎?」
雲止風面無表情道:「我總得當個合格的小白臉。」
佛子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於是他直接身子一歪,也癱在了草地上,癱的比宋南時他們還標準。
一張聖僧臉的佛子感歎道:「阿彌陀佛。」
宋南時就抬頭看了看,糾結了一下要不要告訴佛子現在外面的人正在看著他們。
但是佛子既然都癱了……
宋南時覺得還是不必了,免得他有心理負擔。
她心安理得地又倒了回去。
靈鏡外的萬佛宗主持:「……」
他面無表情地低下頭,摀住了額頭。
眾人紛紛側目看了過來,連一直在倒騰水鏡月的妖皇都沒忍住。
有人就不由得感歎:「原來佛子,居然是這樣的佛子啊。」
一旁剛丟過一波臉的無量宗掌門就沉痛地拍了拍主持的肩膀。
兩個受害者湊在一起發呆。
洛水師弟不像他們,他很講究的摸儲物戒,想找一罐水清潔一下頭臉。
可惜水已經被他路上用了個乾淨。
洛水就看了看一旁的小溪,有些嫌棄地走了過去。
雲止風就看了他一眼。
這時一旁的佛子正在和宋南時他們閒談,佛子正道:「說起來,貧僧幼時還是在萬象塔附近被主持撿回去的,也算是和這裡有緣。」
洛水想開口說什麼,神情卻突然一頓。
與此同時,雲止風面色一凝,宋南時也立刻起身。
其他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除了當事人洛水。
他半蹲在小溪旁,波光粼粼的溪水從他腳邊流淌過去,一低頭就能看到水中清晰的倒影。
但那倒影卻不是他自己。
他從水中的倒影中……看到了一個嬌媚無限、風姿搖曳的女人。
那女人輕輕笑了一聲,朝他吹了口氣。
明明是倒影,明明隔著水面,洛水卻恍惚覺得一陣香風拂道了他臉上,讓人恍惚沉醉。
他恍惚聽見宋南時厲聲道:「洛水!閉息!」
但他已經無法分辨這是什麼意思了。
水中的女人見狀笑得更嬌媚了,水中伸出一隻潔白柔軟的手,緩緩抓住洛水的腳踝。
洛水恍恍惚惚的就要隨她走進水裡。
直到那女人嬌聲問她:「小哥哥,我美嗎?」
洛水的神志就一下子清醒了起來,一雙迷茫的眼睛瞬間犀利。
他也顧不得那只抓在自己腳踝的手,一雙眼睛苛刻地掃向了水中女人的臉。
然後他犀利評價道:「你的右耳下有一顆小黑痣,鼻側有一個雀斑,皮膚雖白,但膚質不夠細膩,眼下黑眼圈重,一看就是經常熬夜不睡覺還不懂得護膚的!」
水中女人:「……」
拔劍的雲止風:「……」
正要救人的宋南時:「……」
洛水又掃了一圈,嗤笑道:「美麗是精美的瓷器,需要維護的,你美則美矣,卻千瘡百孔,毫無靈魂!」
他掏出了護手膏,很有些優越感地擦了兩下,頗有些矜持道:「比不過我。」
女人:「……」
她暴怒:「我不信!」
洛水一聲嗤笑。
這聲嗤笑像是壓垮了駱駝的最後一根草,女人的面容更加猙獰了。
宋南時見勢不好,提腳又要衝過去。
然後就見女人猙獰的視線落在了……那護手膏上。
她凶神惡煞:「把你手裡的東西交出來,我留你一命!」
洛水嗤笑一聲:「絕無可能!」
然後兩個人就當著一群人的面討價還價了起來。
「我可以給你兩顆東珠。」
「五顆,我做個玉冠。」
「你搶錢!」
「不二價!」
眾人:「……」
靈鏡外的無量宗宗主:「……」
有人神情複雜道:「果然,還是無量宗更人才濟濟。」
被比下去的主持就不由得笑了一下,一抬頭,就看剛剛的難兄難弟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佛道聯盟瞬間破裂。
宋南時不知道外面的刀光劍影,她又面無表情地坐了回去,還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來來來,咱們坐下說話。」
於是,一刻鐘之後,自稱艷鬼的女鬼就坐在了他們身旁,一臉驚奇地摸著護手膏。
眾人皆正襟危坐,宋南時就托著下巴看著她。
艷鬼一臉的高興。
宋南時眼看著她的高興不像是裝的,冷不丁問:「你是怎麼進萬象塔的?」
艷鬼的動作就不由得一頓。
雲止風立刻警惕了起來,準備等她變臉隨時將其擊殺。
然而艷鬼也只是一頓。
沒片刻,她便繼續若無其事地研究那護手膏,漫不經心道:「記不太清了,已經很久了,但我隱約記得我生前長得很美,比現在還美,我丈夫覺得我太美,必然水性楊花,一氣之下便殺了我,毀了我的容貌,把我拋屍水下。我死後怨氣不散,成了罕見的厲鬼,便剝了他的皮做了張人皮面具。」
她說得血腥,宋南時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面不改色問:「那你也只是殺了你丈夫一個,雖然手段在其他人看來殘忍了些,但也算因果報應,輪不到被抓進萬象塔吧?」
艷鬼便輕笑一聲,意有所指道:「但戴上了別人的皮,就不是自己了,我那時候毫無理智,滿身怨氣,專殺負心薄倖的男人,然後剝他們的皮,可能是鬧的太大了,有個修士老爺來抓我,我便騙他也喜歡上我……」
她彈了彈手指,淡淡道:「可惜我被那一屆的守塔人發現了,他救了小道士,見我怨氣難消,便將我關進了萬象塔,說等我怨氣消散之後,便可以找那時的守塔人送我入輪迴。」
說著她就嘖了一聲:「但是如今我神志都恢復了,卻已經有好多年不曾有過守塔人了。」
宋南時聽得津津有味。
她正想說什麼,卻見一旁的洛水突然從儲物戒裡拿出了一本書遞給了艷鬼。
艷鬼一臉懵逼地接了過來,不由得問:「這是什麼?」
洛水淡定:「屍體防腐處理辦法,你的皮不是別人的嗎?想必經常會腐爛,還要浪費靈力修復,你可以學學這個。」
艷鬼頓時如獲至寶般接了過來。
宋南時卻只覺得看到了一個冉冉升起的變態。
她不由得問:「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洛水:「我這種人,就算死,也要死得優雅,這是我給我自己死後準備的。」
宋南時:「……」
真是一個將美麗刻進DNA裡的男人。
她十足的驚歎。
而這時,一直側耳聽著的雲止風突然道:「你既然已經消去了怨氣,為何還要在這裡殺人?」
艷鬼反駁:「我沒想殺人,我就想嚇唬嚇唬你們。」
雲止風不依不饒:「為何非要嚇唬我們?」
宋南時正想說這不是正巧遇見嘛,但想到了什麼,突然就是一頓。
然後便聽到那艷鬼氣哼哼道:「因為我正在水下睡得好好的,有兩個男修突然跑過來挑釁我,說他們的主人讓他們給我點兒教訓,他們跑得很快,我想給他們點教訓時,他們已經沒影了,臨走前只說自己的主人叫宋南時,還說了你們在哪兒,讓我記住了,你們的僕人打我,那我當然是找你們報仇了!」
宋南時:!
眾人:!
宋南時直接坐直了身體,不可置信:「他說,是我讓他們教訓你?」
艷鬼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剛剛就知道不是你們了,你還是仔細想想,自己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讓他們這麼陷害你吧。我來的這一路上可是見到了不少被困在這的邪魔,他們都說被挑釁了,要找你算賬呢。」
宋南時:「……」
她深吸了一口,突然就明白為什麼自己在第一層時,一路上遇到的邪魔打都打不完,還一上來就好似和他們有深仇大恨一般。
他們一進來就被傳送到第一層最厲害的邪魔的地盤上,可能是因為他們倒霉,但後續他們持續性倒霉,絕對和那兩個人脫不了關係!
雲止風直接問:「那兩個人長什麼模樣?」
艷鬼就想了想。
然後她道:「兩個男人。」
眾人:「……」
他們還想再多問問,卻見宋南時直接一拍大腿,怒罵道:「鬼卿!決明子!你大爺的!」
雲止風便瞭然道:「果然是他們。」
他問宋南時:「你怎麼推測出是他們的?」
宋南時素質三連:「你xxxx!你xx!你x!要不是這兩個狗東西!我跟那姓沈的姓!」
雲止風:「……」
他便轉頭對一臉懵逼的眾人道:「明白了嗎?這叫宿敵的預感。」
眾人:明白了明白了。
雲止風想勸勸宋南時,突然就聽見遠處轟隆隆的馬蹄聲。
眾人頓時抬頭看去。
便見一身著火焰的妖騎著一匹黑馬就朝他們奔了過來,身後全是各種各樣的妖兵。
艷鬼見狀驚呼一聲,直接投入水中跑了,臨走前只留下一句:「這是這裡最厲害的邪魔,你們好自為之!」
宋南時立刻看向佛子。
佛子面容苦澀:「是,你們來之前我們就是誤闖進他的領地,千方百計才逃了出來,現在看來,還是逃不掉啊!」
宋南時冷笑。
什麼逃不掉,是有人想讓他們逃不掉!
這時,雲止風已經抽出了劍,站在眾人面前,面容冷峻。
宋南時卻直接將命盤一扔,在空中放大。
她跳上命盤,道:「不打!跑!」
雲止風:「我們要不戰而敗?」
宋南時冷笑:「不,我們這叫禍水東引。」
雲止風想了想,直接跳了上去。
其他人見狀也跳了上去。
宋南時卻先沒走,而是等那些騎兵到了近前。
她問反向導航佛子:「你覺得陷害我們的人在哪兒?」
佛子:「……東邊?」
宋南時:「那就沒跑了!我們去西邊!」
她控制著命盤就遛著騎兵去了西邊。
佛子:……
這就是貧僧的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