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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從溫] 除我之外,全員主角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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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4 02:06:54
第80章

  宋南時整個人都傻了。

  自從知道自己身邊全是主角,自己還是個作死陷害主角的路人甲之後,宋南時生平願望就是安安穩穩活到壽終正寢,老老實實當個遠離主角的背景板。

  然後這輩子都別去勾搭什麼反派角色,反派水太深,她把握不住。

  但是現在她不僅勾搭了,她還不是一般的勾搭……

  不……這次應該是反派勾搭的她。

  這麼一想,宋南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原著裡是她勾搭反派狼狽為奸,這裡是反派主動勾搭的她,這難道就是反派和炮灰之間宿命般的相遇?

  宋南時腦闊子嗡嗡的,整個人都麻了。

  腦子告訴她,她現在應該坐下來分析一下現在的雲止風和原著裡的雲魔的相像性,評估一下他現在還有沒有黑化的風險,然後再冷靜決定自己是不是要不著痕跡地遠離他。

  但她現在的腦子就像是被驢兄啃了一般,滿腦子的念頭都是,她現在得去看一眼雲止風。

  她也不知道明明剛分開她為什麼非得去看一眼,還是在現在這個她突然發現雲止風是原著反派的時候。

  但她莫名就是有這麼一種衝動,彷彿她不去看一眼,剛才還和她一起回來的雲止風明天就會變成原著裡的雲魔了一樣。

  宋南時拔腿就往外跑。

  一路狂奔。

  狂奔的路上,宋南時腦海中迅速閃過原著裡那些有關「雲魔」的情節。

  原著裡的雲魔被家族背叛之後幾次險死還生,最後走火入魔才找到一線生機。

  但是她第一次見到雲止風的時候,他正擺攤賣野獸皮毛,冷著臉像是誰欠了他千兒八百萬。

  原著裡的雲魔入魔之後被人目擊滅了自己全族,渾身是血的站在屍山血海上,身邊沒有一個活人。

  但是她認識的雲止風買頭普通的毛驢被人坑了五十靈石之後都沒找人麻煩,最後還反思自己學會了砍價。

  原著裡的雲魔和龍傲天是生死仇敵,誰也不知道這仇怨是怎麼來的,彷彿莫名其妙的他就開始針對龍傲天了。

  但是她認識的雲止風高興的時候會叫她的龍傲天大師兄江兄弟,不高興的時候還會暗地裡嫌棄江寂腦子簡單。

  原著的情節和宋南時認識的雲止風在她腦海裡一一閃過,宋南時總覺得原著是在描寫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人。

  她認識的雲止風都開始接任務賺錢了呢。

  他甚至還旺妻誒。

  想到「旺妻」這兩個字,宋南時莫名覺得自己的心定了定,一口氣衝到雲止風房門前,敲門。

  一下兩下,居然沒人開?

  宋南時一下就忐忑了起來,生怕自己這一會兒沒看見他的功夫他轉頭就變成了雲魔。

  正胡思亂想,不遠處房間的諸袖從窗戶裡探出了腦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十分熱切道:「師妹,你找雲止風啊?」

  宋南時:「對!」

  諸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十分興奮,當即指著廚房的方向,道:「我看到他去廚房了,快去快去!」

  宋南時轉身揮手:「謝了!」

  在去廚房的路上,宋南時冷靜了一下,突然就笑了。

  原著裡現在正該虐戀情深的二師姐都有心思八卦她呢,滿腦子搞錢的雲止風能轉眼變成雲魔?

  她大踏步走向廚房,見廚房門關著,下意識地伸手推開了房門。

  然後就和手裡正拿著一把菜刀的雲止風對了個正著。

  菜刀寒光凌冽,應和著廚房裡微弱搖曳的燭火,莫名有一種忽明忽暗的詭異,驚的剛想起「雲魔」這個外號的宋南時險些以為真的見到了個殺人魔。

  然後視線下移,殺人魔穿著一條碎花圍裙,手底下是切的支離破碎的蘿蔔。

  他旁邊燒開的鍋還在咕咕嘟嘟冒泡。

  兩個人隔著鍋裡蒸騰而出的熱氣面面相覷。

  宋南時簡直比剛發覺他是原著裡的反派時還懵,下意識問道:「你在幹什麼?」

  雲止風也下意識地舉起了另一隻手沒切完的蘿蔔:「準備煮蘿蔔湯,你要來點嗎?」

  宋南時更懵了:「你還會煮飯?」他以前不是大少爺嗎?

  原著「雲魔」:「……不會,但我覺得,既然已經開源了,下一步就要節流。」

  通俗而言,省錢。

  宋南時:「……哦。」

  不知道為什麼,滿腦子的念頭都在他切蘿蔔的時候沒了。

  雲止風不知道她突然找過來時幹什麼,又問:「你要來點蘿蔔嗎?」

  這時候正好水開了,雲止風抓起切的亂七八糟的蘿蔔就往水裡下,然後皺著眉現場認廚房的調料。

  宋南時:「……我覺得還是不了。」

  雲止風看了看自己的鍋又看了看她,保證:「一回生二回熟,我會好好練手藝的。」

  宋南時下意識想,他是大少爺不會做飯,但她從小就窮,為了餬口做得飯倒是毒不死人,不過既然他主動提練手藝的話,那麼以後兩個人……

  呸呸呸!

  他是原著裡的反派啊反派!你和他講什麼以後!

  現在正事最重要!

  但是他還旺妻誒……

  宋南時腦子像短路了一樣。

  還是雲止風繞回了正題。

  他道:「你怎麼這時候突然找過來了,有什麼要緊事?」

  要緊事?

  看看你有沒有變成「雲魔」算不算要緊事?

  但是她當然不能這麼說。

  可是現在要找個要緊事的話……

  她還沒編好。

  宋南時沉默了片刻,冷靜開口:「你猜。」

  雲止風:「……」

  他盯著宋南時看了半晌,看得宋南時都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然後他緩緩開口:「難不成你是……」

  宋南時下意識緊張了起來。

  雲止風繼續:「要今天的賞金的?」

  宋南時:「……」

  「啊對!」她冷靜道:「我就是來要賞金的。」

  雲止風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也不管自己的蘿蔔湯,隨手脫下圍裙就跟著她走了出來。

  宋南時莫名就覺得,這個人脫圍裙的時候……居然有點澀澀。

  正事正事!

  宋南時冷靜了一下,就見雲止風又開始掏儲物戒。

  她當場就推翻剛才的結論,覺得他明明是掏錢的時候才最好看。

  雲止風掏出了一袋靈石,遞了過去:「今天的任務你都幫我了,所以還是老規矩,這是賞金的一半。」

  宋南時看著她遞過來的儲物袋,居然有點不好意思拿。

  說真的,她除了零星幾個任務幫忙了之外,其他可啥也沒幹。

  但是她低頭一看儲物袋靈石的數量……

  宋南時冷靜接過:「謝謝!」

  她像是今天來這一趟就是為了找他要一半賞金的,拿了靈石下意識地轉身想走。

  剛轉身突然想起來,不對,她又不是真來拿錢的。

  想了想,她突然轉過身,兩步走到雲止風面前,拍著他的肩膀道:「雲止風,你現在就很好,繼續保持!」

  雲止風就是雲止風。

  原著裡的那個「雲魔」,不適合他。

  宋南時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一般,離開的腳步都輕快了一些。

  但雲止風卻理解錯了。

  這樣就很好?

  難道她的意思是,喜歡自己這樣繼續接任務賺錢?

  雲止風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宋南時回去的時候,二師姐還趴在窗邊,一會兒看著自己手裡的書,一會兒探頭出來往外看看,忙碌的很。

  看到宋南時她眼前就是一亮,興致勃勃道:「師妹,找到了嗎?」

  宋南時看她一眼,還沒看清她八卦的表情,就先看到了她拿在手裡的書的封皮。

  《霸道魔頭愛上我》。

  宋南時:「……」

  真不愧是火葬場的女主,看個話本子都這麼有特色。

  二師姐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訕訕一笑,迅速收起書,解釋:「我就隨便看看。」

  宋南時微笑。

  她正想應付應付二師姐的八卦心就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她二師姐是重生的誒。

  那麼她也一定認出了雲止風了吧。

  宋南時若有所思。

  說實話,她其實一直不太想認真思索二師姐重生這件事。

  因為她覺得細思極恐。

  原著是原著,但現如今這個世界是三本小說縫合的產物啊。

  還穿越進來一個她。

  若是二師姐重生的話,她上輩子看到的那個「宋南時」,是原著裡那個勾結反派暗害大師兄的宋南時,還是現在的她?

  若是前者的話,她為何沒發現現在的宋南時和重生之前天差地別呢?

  若是後者的話……

  宋南時就更不想知道了。

  她是算命的,但她不想從一個重生者口中聽到自己的命運。

  還有……師姐的上輩子「宋南時」若也是她的話,她怎麼會讓雲止風成為「雲魔」?

  宋南時很想問問師姐她上輩子的事,但她總不能直接說「既然你是重生的那你給我講講上輩子吧」。

  於是她沉默了片刻,冷靜問道:「師姐剛剛看的話本怎麼樣?」

  霸道魔頭愛上我,雲止風原著裡也是魔頭啊!

  她說不定還能旁敲側擊出一點東西來。

  然後就聽諸袖道:「你說這個啊,很好看啊。」

  宋南時循循善誘:「那你對魔頭這個職業有什麼看法?」

  諸袖毫不猶豫:「男主女主天生一對!」

  宋南時:「……」

  破案了。

  她這個二師姐原來是個戀愛腦,現在進化了。

  進化成了CP腦。

  宋南時毫不猶豫:「二師姐你好,二師姐再見!」

  快快的跑路。

  諸袖依依不捨地看著她的背影,拿起話本又看了起來。

  她有一點和宋南時想得一樣。

  雲止風是魔頭,話本裡的男主也是魔頭。

  既然現在還看不見雲魔和她師妹搞對象,那就看其他魔頭搞對象!

  這叫代餐!

  ……

  宋南時完全不知道自己師姐正在背著自己搞代餐文學,她回到自己房間之後就把事情梳理了一遍。

  原著裡的「雲魔」就是雲止風,這八成是板上釘釘了。

  那麼按原著的時間線來的話,她第一次遇見雲止風的時候,大概就是雲止風剛被家族背叛逃亡的時候。

  原著裡沒寫「雲魔」是怎麼逃亡的,畢竟那是龍傲天的主場。

  只寫了雲魔幾次險死還生,走火入魔後黑化。

  正好,宋南時遇到他時,他確實重傷在身。

  宋南時想像了一下,以他當時的狀態,若是再碰見大批的雲家追兵,為了逃生強行修煉走火入魔,也不是不可能。

  哦對了,她在仙緣鎮上確實見到了雲家的追兵,只不過那些逃兵被她報告執法堂給弄走了。

  而且驢兄肚子裡還有麒麟血玉,她帶著雲止風進了白梧秘境,兩個人被困在坍塌的秘境裡時,她陰差陽錯的就把血玉拿了出來。

  雲止風的傷直接好了大半。

  宋南時便突然想起來,她最開始給雲止風算的卦是個死卦,但是從白梧秘境出來之後,那卦象就變成了向死而生。

  宋南時的心砰砰的跳。

  她不由得想,萬一她當時沒有遇見雲止風呢?

  她沒有遇見雲止風,就不會注意仙緣鎮多了可疑的人,沒有執法堂出手,雲家的追兵便有更多時間搜查。

  哪怕雲止風躲過了搜查,但她記得,當初第一個被他們賣進二師姐火葬場的殺手就是接了賞金殺雲止風的。

  他已經發現了雲止風,若是宋南時沒有正好路過,雲止風對付他時一旦動用靈力,還是會被雲家發現。

  宋南時算來算去,突然就覺得,原著裡雲止風的走火入魔,或許就是在仙緣鎮。

  但是她遇見他了。

  她遇見他了,她多管了閒事,她正好有麒麟血玉。

  向死而生。

  幸好她遇見他了。

  宋南時呼出了一口氣,直到此刻才發現,她背後既然出了冷汗。

  但由不得她不心驚。

  她只要想到當初自己但凡對仙緣鎮的可疑人事沒那麼在意、但凡看到那殺手追殺雲止風時轉頭就走,現在的雲止風可能就是雲魔了,她就忍不住的心驚。

  只差這麼一點。

  宋南時直接仰躺在了床上,忍不住鬆了口氣。

  幸好,幸好現在的雲止風還在廚房裡燉湯喝。

  原著裡說,雲魔走火入魔後,有人目擊他滅門雲家,整個雲家慘烈如屠宰場。

  宋南時想了想,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雲止風滅門的樣子。

  因為她認識的雲止風不是這樣的人。

  雲家背叛了他,但哪怕是到了中州城,他也從沒提過一次自己和雲家的私人恩怨。

  而今雲家落敗,牆倒本該眾人推,他除了將雲家的財產補償中州百姓之外,卻沒再做過其他事了。

  她認識的雲止風沒那麼極端。

  那她不認識的「雲魔」會這麼極端嗎?

  走火入魔會將一個人的性格徹底改變嗎?

  宋南時不知道,但她突然想起了中州城的顒鳥。

  他們這次來,顒鳥已經有些不受控制了,若是原著裡沒有他們這一行,那麼離顒鳥徹底失控雲家玩火自焚,還有多遠?

  宋南時不想給原著裡的雲止風找藉口,但她莫名覺得,這滅門之事是雲止風做的還是雲家自作自受,還有待商榷。

  而原著裡的雲家若真是顒鳥滅的話,中州其他世家為了隱藏顒鳥的秘密,那這滅門的鍋,怕是只能扣在雲止風頭上了。

  操!宋南時突然就覺得原著那個「雲魔」有些慘了。

  正在此時,外面一聲巨響,宋南時一驚,連忙起身看怎麼回事,剛打開門就見葉黎州大呼小叫道:「雲止風他做飯把廚房給炸了!」

  頓時所有人都探出了頭。

  雲止風臉上兩道灰,面無表情地站在葉黎州身後。

  宋南時一腦門問號,無法想像燉個蘿蔔湯怎麼把廚房給炸了的。

  這時,收錢小達人葉秦州已經快快的出來了,捂著胸口咳嗽道:「雲兄,這修繕廚房的錢……」

  雲止風下意識地看向了宋南時,有些小心翼翼。

  若是從前,宋南時指不定要罵他兩句。

  但是現在的宋南時十分寬容。

  能活著就不錯了,身心健康的活著更好,萬一罵他把人罵入魔了怎麼辦?

  她要保護雲止風脆弱的心靈。

  於是她柔聲道:「你別擔心。」

  然後溫和看向葉秦州:「修繕歸修繕,大家老熟人,便宜一點。」

  頓時所有人都傻了。

  這是宋南時???

  宋南時你怎麼了宋南時?

  雲止風更傻。

  昨天還嫌棄他敗家的宋南時今天突然這麼溫柔……

  雲止風感到害怕。

  他第一反應甚至是,他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活不到明天了?

  滿院寂靜中,雲止風小心翼翼:「宋南時,你不罵我?」

  宋南時溫柔笑道:「我為什麼要罵你呢?」

  雲止風沉默片刻,試探性地推翻了一旁窗台上裝飾的花瓶。

  「嘩啦」。

  四分五裂。

  宋南時表情當場就變了。

  她深吸一口氣:「雲止風!你是不是有病!」

  雲止風見狀當場大鬆一口氣,其他人也不由得歡欣鼓舞,滿院子寂靜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葉秦州甚至道:「宋南時還是正常的!太好了!今天我高興,這花瓶就不用賠了!」

  宋南時:「……」

  她深吸一口氣,「啪」的一聲就關了窗。

  此時此刻,她只覺得這滿院子都有病!

  還維護雲止風脆弱的心靈,他自己維護去吧!

  宋南時怒氣沖沖往床上一躺。

  然後她想起,咦?她是不是一開始打算的遠離反派壽終正寢的?

  ……算了,雲止風是雲止風,雲魔是雲魔,雲止風又不算反派。

  睡覺。

  然後當天晚上,她就做了一晚上夢,夢境內容為「霸道魔頭愛上我」。

  夢裡的雲止風衝她歪嘴龍王笑,「女人,你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會兒又癲狂大喊:「你以為你拒絕的是誰的愛!你拒絕的是魔頭的愛!」

  ……硬生生把宋南時嚇醒了。

  她精神萎靡的起身去院子裡,正看到雲止風練劍。

  她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

  還好還好,是正常的。

  那正常的雲止風要是搞「霸道魔頭」呢?

  好怪哦,想試試。

  然後她就走了過去,見雲止風停了下來,就道:「雲止風,你能不能笑一個給我看看?」

  笑……一個?

  雲止風滿頭霧水。

  宋南時就當著他的面露出了一個標準歪嘴龍王笑。

  「就這樣。」

  雲止風:「……」

  他神情憂慮的抬手摸了摸宋南時的額頭。

  宋南時正愣神,就聽見他喃喃道:「……也沒發燒啊。」

  「怎麼就傻了呢?」

  宋南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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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5 01:36:42
第81章

  雲止風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他的心靈沒那麼脆弱,不會動不動搞黑化。

  他也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不是每一個魔頭都愛歪嘴龍王笑。

  在她三番五次的「歪嘴龍王笑」要求被拒之後,宋南時不得不訕訕然地承認,一想到魔頭就下意識地想到歪嘴龍王笑的自己確實是有點刻板印象了。

  雲止風他就是這麼一個打破刻板印象的、一點都不油的清爽魔頭!

  他還很認真地看著宋南時,語氣不無憂慮道:「我真的不會這麼笑,倒是你,宋南時,能把嘴角歪到這種弧度,你真的不用去看看醫修嗎?你不用怕花錢,這個錢我出!」

  宋南時:「……」

  她把歪嘴笑一收,面無表情:「你在說我有病?!」

  神情十分的有威懾力。

  明明是挨了罵的,誰知雲止風的神情卻反而舒緩了下來,甚至連語氣都柔和了,還道:「當然不是,但是你要是想罵就繼續罵吧,罵罵人多好,有利身心。」

  宋南時:「……」

  完了,這個魔頭雖然不喜歡歪嘴龍王笑,但好像是個喜歡受虐的變態。

  宋南時神情複雜的走了。

  雲止風雖然是個疑似變態,但她也不能不管他。

  雖然經過昨天的分析,她確定了雲止風已經因為她的「多管閒事」躲開了因家族的追殺而黑化入魔的命運,這個世上未必還會有雲魔,可宋南時絲毫不會小看劇情的威力。

  或者說,她身為一個卦師,不會小看命運的強大。

  為了雲止風,也為了修真界的未來別再多一個歪嘴龍王笑的油膩魔頭,宋南時覺得還是有必要好好注意一下雲止風的。

  比如,他在原著裡既然和大師兄是生死仇敵的話,那麼在現實裡,她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倆搞好關係。

  於是沒過兩天,宋南時去找了大師兄,想邀請他一起去萬事堂接任務。

  其實做這決定之前宋南時還有些猶豫,畢竟江寂是龍傲天男主,龍傲天嘛,出一趟門都能過三波打臉劇情的存在,宋南時很怕沒了其他的事牽扯之後江寂的龍傲天屬性就又開始發力了。

  但是她想了想,覺得自己既然都決定不能用刻板印象對待雲止風這個原著魔頭了,那自然不能再用刻板印象對待龍傲天。

  宋南時經過一番自我說服之後,在街上找到了大師兄,他正巡視城中還有沒有混進人群的顒鳥。

  她上前就想打招呼。

  然而還沒走過去,就見大師兄在習慣性觀察判斷路過的人是不是顒鳥時,因為盯著一個男修時間過長,惹惱了對方。

  那男修上前就要抓江寂的衣領,江寂一個閃身,他抓了個空,頓時更加惱火,當即怒道:「你這麼盯著我,是不是看不起我!」

  江寂實話實說:「沒有。」

  那男修更怒:「好啊!你還騙我。」

  江寂沉默片刻,只能道:「行吧,那我就是看不起你。」

  男修更怒,當場就要給江寂好看。

  江寂當場反擊,隨手就給了他好看。

  這一番鬧著玩似的打臉,宋南時直接看傻了眼。

  但其他人不傻眼。

  旁邊甚至還有人客串路人甲,激情解說道:「這位兄台用的是重劍!除了千年前的劍聖大人,當今的修真界居然也有重劍用的如此之好的修士!這兄台莫不是和劍聖有什麼關係?」

  龍傲天裡的路人甲,恐怖如斯,隨口就把大師兄老底掀了。

  宋南時人都傻了,又回憶起了當初被龍傲天支配的恐懼。

  她總算知道龍傲天出趟門就能碰見三波打臉劇情是怎麼來的了。

  剛才還說不要刻板印象,現如今,龍傲天憑藉一己之力加深了她的刻板印象。

  那邊,江寂快速過完了今日的打臉劇情,很快發現了宋南時,主動走過來,道:「師妹?怎麼了?」

  宋南時沉默片刻,終究覺得還是不能半途而廢,道:「大師兄明日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萬事堂接任務?

  大師兄自然是欣然應允。

  宋南時神情複雜地走了,只覺得自己為了雲止風,真的犧牲了太多。

  在宋南時走後,江寂撓著頭疑惑道:「三師妹怎麼突然想到我了?」

  柳老頭冒了出來,懶洋洋:「大概是怕你發霉了吧。」

  江寂見他終於出來了,便擔憂道:「柳先生,您沒事吧?」

  柳老頭吹鬍子瞪眼:「我能有什麼事!」

  江寂解釋:「只是見這幾天您一直在玉珮裡不出來……」

  柳老頭揮了揮手:「睡覺呢。」

  江寂疑惑:「睡了這麼幾天,您怎麼還是不太精神。」

  柳老頭懨懨:「你要是連做幾天噩夢,你也不精神。」

  江寂:「噩夢?」

  柳老頭打了個哈欠:「沒什麼,大概是這幾天卦師見多了,夢見當初那個殺我的卦師摯友了。」

  江寂沉默片刻,鄭重道:「我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活著,但他若是還在人世,我會親手殺他為您報仇!」

  柳老頭神情恍惚了半晌。

  最後他罵罵咧咧道:「他指不定骨頭都成渣了!老子是倒了幾輩子的霉啊,被人這麼背後捅刀!」

  江寂見他罵罵咧咧的又恢復了活力,不由得鬆了口氣。

  到了第二天,雲止風照例等宋南時一起出門接任務。

  他神情愉悅,滿懷期待。

  哪怕這兩天因為他的內卷,萬事堂裡的眾修士紛紛有了危機感,也開始內卷,錢也沒那麼好賺了,但他還是很期待和宋南時一起出門。

  只要和她單獨待在一起,哪怕是奔波一天,他也覺得是件美差。

  他懷著期待的心情,等著見宋南時。

  然後就看到了他的宋南時說說笑笑的,和江寂並肩走了出來。

  雲止風:「……」

  單獨待在一起的美夢,啪的一下就破碎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江寂。

  正好這時候江寂也看了過來,高興道:「雲兄!」

  雲止風:「……」

  他覺得自己不能做一個疑神疑鬼的善妒男人,不能讓宋南時感到約束,也不能干涉宋南時和其他人的交往。

  而且,說不定江寂只是碰巧和宋南時一起出來呢?

  然後就聽見江寂愉快道:「今天我和你們一起去萬事堂做任務,我第一次做這個,就仰仗雲兄指點一二了!」

  雲止風:「……」

  最後的希望破碎了。

  他抬頭看著江寂:「你要,和我們一起?」

  江寂:「對啊對啊!」

  雲止風沒有說話。

  從前他對江寂沒有什麼特殊感受,只拿他當宋南時的師兄。

  但現在他覺得,這個江寂,真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雲止風:開始記仇。

  宋南時全然不知道本來和江寂沒什麼仇怨的雲止風因為她的一番操作快反目成仇了。

  她只覺得幫雲止風和江寂搞好關係之後,雲止風離黑化的就又遠了一步。

  自己真是個小天才!

  於是她愉快道:「總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做任務也沒什麼意思,好東西當然是大家一起分享!你看大師兄多仗義,我一說就來了!」

  雲止風只聽到了前一句話。

  和他做任務,沒什麼意思。

  他抿了抿唇,開始反思自己怎麼讓宋南時覺得沒意思了。

  但他覺得,這個當然也不能怨宋南時。

  她只是說出了自己的感受罷了。

  於是反思完自己,他又看向了江寂。

  反目成仇進度+1。

  江寂被他看的脊背一寒,默默對柳老頭嘀咕:「我怎麼覺得雲兄看我的眼神有點不對?」

  柳老頭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一眼就看出了這些小年輕的彎彎繞繞,看江寂還傻不愣登的,也不提醒,故意道:「你看錯了吧!你看他的目光,多友善!」

  江寂又看了兩眼。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看了回來。

  江寂:「……」

  他昧著良心:「對,很友善。」

  柳老頭:「哈哈哈哈哈!」

  宋南時就這麼被哈哈了一路,也不知道那老頭又在哈哈什麼,只覺得自己遭了大罪。

  她可真是為了雲止風付出了許多。

  江寂一路被雲止風面無表情的盯著,也覺得遭了大罪。

  雲止風更不用說了。

  三個人各懷心思地走到萬事堂,只覺得這一路分外的漫長,走得他們身心俱疲。

  好不容易到了萬事堂,宋南時頓時鬆了口氣,立刻道:「走走走,接任務!」

  然而三人還沒走進去,卻被一陣喧嘩聲吸引,不由得看了過去。

  只見一群穿著門派弟子服的人緩緩從萬事堂門前走過,去的方向正是現如今仙盟的駐紮地。

  旁邊有人道:「這次是萬法宗的弟子啊,這麼遠都來了。」

  三人便對視一眼。

  中州城的事這幾日早已在修真界傳開了,修真界已經和平了許多年,這樣的禍事已經不算是小事了,由仙盟傳出去之後,簡直整個修真界震動。

  於是這幾日中州城就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宗門世家。

  有仙盟邀請來一起處理中州城後續的,也有主動過來打聽消息的。

  熱鬧的很。

  等萬法宗的弟子走過去了,江寂才忍不住問:「我們無量宗為何沒來?」

  宋南時隨口就道:「避嫌吧。」

  江寂不解:「中州城的事和無量宗又沒什麼關係,他們避什麼嫌?」

  宋南時耐心解釋:「因為把這件事抖出來的是我們啊。」

  中州城的事已經不是秘密,其他人自然也有渠道知道捅出這件事的是一群無量宗弟子和一個雲家曾經的麒麟子。

  宋南時身邊雖然一群主角,但這些主角眼下還是其他大佬眼裡的小嘍囉,他們自然不會特意記他們的名字,能讓他們記住的大概也只有一個麒麟子。

  但他們知道這群人是無量宗弟子。

  無量宗的弟子捅出了這件事,無量宗要是再率先趕過來,難免讓人懷疑幾個弟子做的事背後是不是有無量宗指使,從而陰謀論他們無量宗。

  但也不能不來,畢竟無量宗也在仙盟的邀請名單上,好好一個大宗,邀請你一起解決爛攤子,不來就刻意了。

  只能姍姍來遲,最好最後一批到。

  江寂聽著這彎彎繞繞就頭疼。

  他只能揉著腦袋道:「也不知道哪位長老峰主會帶隊來?掌門會來嗎?」

  宋南時隨口道;「掌門自然是坐鎮無量宗的,輕易哪裡會外出,應該是請一位峰主過來吧。」

  三個人隨口說完,轉頭就進了萬事堂接任務。

  然後宋南時就發現,經過了幾天的內卷之後,萬事堂裡經常接任務的修士被雲止風捲出了強烈的危機感,紛紛開始自覺內卷。

  反應到現在就是,任務不太好接了。

  三個人找了半天,才找到幾個能做的任務。

  想起第一天接任務賺的錢,宋南時就不由得唏噓。

  看來得再找一樣賺錢的生意了。

  雲止風見她興致不太高,想了想,便道:「其實有一樁任務,別人是搶不走的。」

  兩人不約而同:「什麼?」

  雲止風就裝作看不見江寂,對宋南時道:「和我來。」

  然後,他們便來到了兩天前找陪練的那個修士家裡。

  那修士一見雲止風,很嚴肅:「你來了。」

  雲止風淡淡點頭:「開始吧。」

  江寂還沒反應過來開始什麼,就見雲止風……開始揍人。

  真刀真槍,拳拳到肉。

  江寂非常震驚:「這不是發任務的人嗎?」

  宋南時點頭:「對啊,他懸賞找人打他。」

  江寂:「……」

  他看不懂,但他大為震撼。

  而且看到雲止風那熟練的揍人姿勢,江寂莫名渾身一冷。

  這場驚險又刺激的萬事堂之旅落下帷幕,到了第二天,江寂死活不想跟著宋南時出去了。

  宋南時勸不動他,唉聲歎氣,只能把這歸咎於江寂和雲止風可能天生就性格不合,不由得感歎命運的強大。

  雲止風倒是一連幾天心情都很好。

  沒了任務,他們就幫忙安置城中的災民,進山搜尋可能逃脫的顒鳥,如此忙了十幾天,中州城裡的修士來了又走,無量宗的人終於姍姍來遲了。

  而帶隊的人出乎所有人預料。

  無量宗蘭澤峰峰主,殷不歸。

  聽到這個消息,霎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諸袖。

  諸袖的神情倒是很平靜。

  不是裝出來的平靜,而是發自內心的平靜。

  沒有剛重生時看到師尊時那摻雜著怨恨的複雜,也沒有下定決心好好生活時的不平靜。

  彷彿聽到的不是和她糾纏了半輩子的人,而是一個關係還可以的師尊。

  她道:「走吧,該去拜見師尊了。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宋南時看著她,就先鬆了口氣。

  她不知道師尊是怎麼想的,但二師姐已經不在意了。

  這樣很好。

  她起身想出門,然而還沒等他們動身,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

  宋南時下意識說請進,就見門立刻被推開。

  站在門外的是殷不歸。

  所有人頓時一愣。

  還是諸袖先道:「師尊。」

  其他人連忙回過神來,道:「師尊。」

  殷不歸並不說話,不動聲色地平復著過快的呼吸,目光在眾人身上掃視。

  當視線落在諸袖身上時,他下意識頓了頓,然後迅速移開視線。

  他這才道:「不用行禮了。」

  頓了頓,又道:「我剛出關,聽說你們在中州城做的事了。」

  遲疑片刻,生澀的補充道:「做的不錯。」

  這次,所有弟子都傻眼了。

  這是……他們師尊?

  宋南時抬頭看,看到的人依舊是眉目清冷,目下無塵。

  但她總覺得有什麼在殷不歸身上不一樣了。

  諸袖看了他片刻,突然道:「你們先回去吧,中州城的事,我和師尊稟告。」

  眾人面面相覷。

  宋南時率先道:「聽師姐的。」

  她起身離開。

  其餘人頓時跟上,雲止風跟在她身邊,傳音道:「你師尊這次閉關之後,和我上次見到時很不一樣。」

  宋南時反問:「哪裡不一樣?」

  雲止風想了想:「心境穩了些。」

  頓了頓,補充道:「也像個活人了。」

  宋南時不由得走神。

  心境穩不穩她看不出來,但她也覺得他像個活人了。

  而不是模板一樣的、火葬場文裡高高在上目下無塵的清冷師尊。

  宋南時他們走後,諸袖真的在正兒八經的稟報中州城的事。

  她說的很認真,事無鉅細。

  殷不歸聽得也很認真。

  等她說完,抬起頭時,殷不歸沉默片刻,輕聲問:「這就是你說的,你想看到的天地高遠嗎?」

  諸袖頓了頓,道:「是。」

  殷不歸又道:「你覺得高興嗎?」

  諸袖想了想自己這一路,不由得笑了笑:「我很高興。」

  殷不歸看著她的笑,半晌沒說話。

  諸袖就道:「師尊若是無事的話,那我就……」

  「諸袖。」他突然道:「為師……對不住你。」

  諸袖愣了愣,有那麼一瞬間,心中湧起埋藏了兩世的苦悶酸澀。

  這一句對不住,她等了兩輩子。

  她一直告訴自己,上輩子其實都是她一廂情願,師尊給了他一條命,最後她自己丟了這條命,沒誰對不起誰。

  但此刻她才知道,她還是想問一句,上輩子明明說好了,你為什麼不來呢?

  她的眼前蒙上了一層水霧,但又很快消散。

  她突然覺得,這樣就夠了。

  到此為止了。

  她輕聲道:「師尊這輩子,沒有對不起我。」

  她轉身離開。

  身後,有兩個無量宗弟子匆匆趕來,看到殷不歸就道:「劍尊,大家一路星夜兼程,正想問問劍尊何處落腳呢?劍尊怎麼到這裡來了……」

  諸袖沒有回頭。

  殷不歸也道:「回去吧。」

  兩個人轉身走向不同的方向。

  ……

  諸袖回去的路上,看到宋南時坐在自己窗前擺弄著命盤。

  她突然頓了頓,道:「師妹,你信命嗎?」

  宋南時抬頭,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道:「要不要我給你算一卦?」

  諸袖下意識想拿錢。

  宋南時大手一揮,道:「免費的。」

  然後她便開始起卦。

  她算的很認真,一點都不曾馬虎。

  卦成,她看一眼就笑了。

  她道:「師姐餘生,無波無折,平安喜樂。」

  這是上輩子的諸袖從未有有過的一生。

  諸袖輕聲道:「那謝謝師妹。」

  宋南時見狀還夾帶私貨:「再多給你一個批語。」

  諸袖:「什麼?」

  宋南時:「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師姐做得真棒。」

  諸袖失笑。

  宋南時探出窗子,伸手就摸了摸自己師姐的頭。

  她難得溫柔道:「師姐,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這一刻,諸袖突然覺得想哭。

  她輕聲道:「好。」

  宋南時目送師姐離開,轉身回到床上,卻半晌睡不著。

  這種時候,突然覺得有些想念那個氣人的師老頭了。

  她想了想,直接撕了個通訊符,想吵吵師老頭睡覺。

  通訊符倒是接通了,但居然不是師老頭氣急敗壞的聲音,而是他錄好的自動回復。

  「小老兒回鄉祭祀,凡事勿擾。」

  宋南時一呆,突然想起來,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是師老頭往年祭祀的時候。

  師老頭死了十三個徒弟,但沒有埋在無量宗,而是埋回了自己老家,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親自祭祀。

  宋南時莫名有些惆悵。

  而就在這時,自己的通訊符反而響了。

  是誰給她發的文字訊息,宋南時原以為是個垃圾短信,誰知一看就是一愣。

  這個通訊人她印象深刻,是自己在仙緣鎮擺攤時那位當著她的面糾結自己應該選一夜七次的師兄還是一次一夜的師弟的那位合歡宗姐妹。

  她說自己兩個師兄師弟吃醋打架的時候失蹤了,想雇宋南時過來占卜他們的下落。

  價格……

  宋南時視線下移。

  五……萬!

  宋南時垂死病中驚坐起,開門衝著雲止風的方向大吼:「雲止風!你真棒!你是我的神!」

  這財運和旺妻命格真不是虛的。

  驚起一灘鷗鷺。

  四面房間紛紛亮起了燈。

  二師姐第一個睜開了眼睛,瞬間就不睏了,精神百倍。

  這誰還休息的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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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一刻鐘之後,宋南時房間。

  「所以你其實只是接到了一個老熟人的委託任務,一時激動,才嚎了這麼一嗓子?」

  二師姐失望問道。

  宋南時滿腦袋問號:「啊?要不然呢?你們覺得我還會為了其他事情這麼激動嗎?」

  她說得理直氣壯。

  二師姐和她面面相覷,一個一臉疑惑,一個滿是失望。

  她還以為是那個啥!

  居然不是那個啥!

  諸袖的神情頓時索然無味了起來,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剛才看似鎮定自若但衝出房間最快的雲止風。

  其他人也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你們看我幹什麼?」

  眾人紛紛移開視線,咳嗽的咳嗽,看天的看天。

  宋南時看得不由得瞇了瞇眼,覺得不對。

  他們來的這麼積極,宋南時還以為他們是和她一樣饞靈石呢。

  看來不是。

  她突然問道:「要不然你們以為是什麼?」

  小師妹最沒城府,下意識答道:「我們還以為師姐你……」

  「咳咳咳咳!」

  二師姐劇烈咳嗽了起來,驚的小師妹的話一卡,下意識勒緊了懷裡的兔子。

  宋南時的目光從那翻白眼的妖族太子身上一掃而過,落在了二師姐身上,面無表情:「師姐受寒了?」

  二師姐:「啊對對對,大概是被葉秦州給傳染了。」

  咳嗽專業戶葉秦州:「?」

  二師姐又咳了一聲,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我只是疑惑,師妹接到任務高興,為什麼喊雲止風的名字?」

  宋南時:「……」

  她能說自己突然之間財運這麼好,懷疑是雲止風的命格起效了嗎?

  她只能微笑道:「我只是想找個人分享一下喜悅罷了。」

  二師姐:「!」

  她分享喜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她好愛他!

  他們是真的!

  二師姐微笑,聲音溫柔道:「那我沒事了,師妹,你高興就好。」

  宋南時:「???」

  她怎麼覺得好像更有事了?

  宋南時就下意識地看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的面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緩和了一些,見她看過來,就問出了宋南時心中最關鍵的問題。

  「委託金多少?」

  他一針見血。

  宋南時一聽就覺得,果然還是雲止風上道。

  這才是關注點好吧!

  你們其他人亂七八糟的關注的都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宋南時的神情也不由得舒緩了下來,舉起一隻手比了個五。

  雲止風眉目不動:「五千?」

  宋南時微笑:「五萬。」

  雲止風:「!」

  他不由得認真了些,和宋南時對視一眼。

  一旁,江寂恍然道:「哦,原來三師妹是在考慮要不要去啊,師妹考慮好了嗎?」

  宋南時和雲止風兩人異口同聲,片刻都不帶遲疑的:「去!一定要去!」

  這還用考慮?

  江寂:「……」

  這兩個人好整齊哦。

  饒是直男如他,此刻也不由得感覺,自己師妹和雲止風之間不太對勁。

  這也太默契了。

  他心裡怪怪的,便下意識道:「可是你不是說你那個朋友是合歡宗的?這合歡宗……」

  他欲言又止。

  宋南時眼睛一瞪:「合歡宗怎麼了?」

  江寂現在一看見自己三師妹瞪眼就慫,說話時理不直氣也不是很壯,弱弱道:「我聽人說,合歡宗的修士會把看上的修士抓起來採陰補陽採陽補陰之類……的。」

  宋南時一聽就知道這個「聽人說」八成就是聽柳老頭說得。

  但是柳老頭是一千年前死的,合歡宗是六百多年前才創建的。

  他活著的時候都沒有合歡宗,又怎麼可能知道合歡宗怎麼樣。

  多半是那柳老頭說來嚇唬人的東西,自己這個大師兄當真了。

  她看了一眼大師兄腰間的玉珮,意有所指:「合歡宗是六百多年前創建的,修的是正經的合歡雙修之道,以情入道,雙修證道,是互利互補的功法,人家不搞什麼採陽補陰這一套的,那是邪修才會幹的事,合歡宗是正經仙盟認證過的,你們不要搞什麼刻板印象。」

  宋南時義正詞嚴。

  江寂恍然大悟,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玉珮。

  宋南時語重心長:「有些人開口就說大話,可不能聽!」

  江寂尷尬地笑了笑。

  雲止風聽他們說完,在一旁補充道:「但是現在修真界確實有一些修士不覺得合歡宗那種以雙修為主的修煉方式是正道,將他們稱作為旁門左道、避之如虎,不過修真界這麼大,有一些頑固點的修士也不足為奇,江兄弟不要人云亦云就好。」

  玉珮裡轉眼就被打成老頑固的柳老頭:「……」

  宋南時知道他這個人懟了他也就罷了,你雲止風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居然還能精準懟他!

  有完沒完了!你們這對小情侶好煩啊啊啊!

  柳老頭被懟的自閉,另一邊,葉秦州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儲物戒裡拿出了一張地圖,看了半晌,道:「合歡宗在瓊州海邑鎮,倒是裡這裡不遠。」

  瓊州海邑?

  宋南時不由得一愣。

  雲止風見狀不由得低聲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妥?」

  宋南時遲疑搖頭:「倒也沒什麼不妥,只不過是……」

  她頓了頓,道:「師老頭的老家就在瓊州海邑,倒是巧了。」

  而且師老頭若是回鄉祭祀的話,那現在人應該就在瓊州海邑。

  她要是去了的話,還能順便見一見師老頭。

  一舉兩得。

  於是眾人連討論都沒討論多久,當即決定,事不宜遲,明天就啟程。

  做了決定,眾人紛紛打著哈欠要回去補覺。

  雲止風也沒什麼理由留下來,只能跟著轉身。

  然後他就察覺,宋南時好像在盯著他看。

  雲止風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下意識轉身,帶著一分期待兩分欣喜道:「你……」

  ……然後就見宋南時開口道:「小師妹。」

  他身邊的郁椒椒抱著兔子轉頭:「啊?」

  雲止風:「……」

  是他自作多情。

  黑化值加一。

  雲止風默默地轉身,帶著黑化的氣息離開了。

  宋南時全然沒看到,她只看著小師妹……懷裡的兔子。

  她忍了又忍,終究決定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委婉道:「小師妹,你抱著兔子的時候,可以不用這麼緊。」

  郁椒椒低頭看。

  兔兔垂著頭,像是睡著了。

  郁椒椒下意識拍了拍兔子的頭。

  宋南時聽到了清晰的「砰砰」聲。

  ……是個好頭。

  郁椒椒就很靦腆道:「是我沒注意,我總是有點沒安全感,喜歡抱緊懷裡的東西。」

  宋南時:「……」

  沒安全感的不應該是妖族太子嗎?

  隨時可能丟命,這多沒安全感啊。

  然而郁椒椒又道:「不過兔兔也喜歡我這麼抱,我知道我力氣大,有時候讓兔兔坐在我肩上,他還不樂意。」

  宋南時:「……」

  她覺得有些不對味了。

  你一個老不死的妖族太子,喜歡被她嬌滴滴的小師妹抱在懷裡?

  宋南時頓時面無表情,再看向兔子時,那些微的同情就變了。

  她覺得,這妖族太子,真是勒死都不虧的。

  宋南時頓時笑道:「師妹說什麼呢?我沒覺得師妹力氣大,師妹這是正常情況,繼續努力。」

  使勁勒!

  郁椒椒眼睛當即就亮了,熱切道:「師姐,這些日子我覺得自己的力氣好像越發大了,你真覺得我是正常的?」

  宋南時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但看著小師妹熱切的視線,還是強撐道:「當然。」

  「那師姐……」小師妹伸出了手,期盼:「能讓我試試嗎?」

  宋南時:「……」

  操!

  小師妹期期艾艾:「師姐?」

  宋南時閉了閉眼,面無表情的伸出了手。

  小師妹柔柔軟軟的小手握了上去,微微用力——

  「卡嚓」。

  這一刻,宋南時感受到了妖族太子每天都在經歷什麼。

  她只有一個念頭。

  這妖族太子對小師妹絕壁是真愛,是她這個打鴛鴦的棒無理取鬧。

  每天瀕死幾次還貪戀小師妹的懷抱,這是什麼絕美愛情!

  二師姐!這才是你該磕的CP!

  你們倆鎖死!

  片刻之後,宋南時甩著軟綿綿的手送走了小師妹。

  然後開始給自己正骨。

  卡嚓兩聲把骨頭歸位,她這才想起來,剛剛雲止風走的時候,是不是想說什麼來著?

  算了,明天再問,今天太睏了。

  宋南時強撐著躺在床上,但仍舊記得自己的職責,臨睡之前都不忘了給那個合歡宗的姐妹回復。

  但是想到了別人對合歡宗的誤解,她還是多問了一句,道:「仙子,你們合歡宗不會有什麼特殊的風俗習慣之類的吧?我們也好早做準備。」

  合歡宗姐妹十分理解她想問什麼,於是當即對著通訊符保證:「你儘管放心,我們合歡宗是正經門派,老老實實搞雙修,不搞什麼強搶民女民男的事,也不隨便拉著人雙修。」

  宋南時就鬆了口氣。

  到了第二天,眾人商量著出發的事。

  江寂先猶豫道:「要不要和師尊說一聲?」

  諸袖很認真地想了想,道:「不必了。」

  江寂;「那我們就直接這麼走?」

  諸袖點頭:「就這麼走。」

  這時候葉家兄弟也走了出來。

  宋南時看了一眼,道:「今天你們怎麼到的這麼晚?」

  本是隨口抱怨一句的,誰知道葉秦州卻歎了口氣,道:「自然是準備一些禮物,為你們送行。」

  於是滿院子高高低低地說話聲頓時鴉雀無聲。

  宋南時張了張嘴:「送行?」

  葉秦州點頭:「對。」

  宋南時難得茫然:「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葉秦州不由得笑了。

  他語氣倒是很平和,道:「我這個身體,不適合遠行的。」

  眾人看著他蒼白消瘦的身軀,這才反應過來,這個人雖然每次吐血都像是故意碰瓷一般,但他確確實實,是個詛咒纏身氣血兩虧的病人。

  但是他不說的時候,他們居然沒意識到這件事。

  總覺得,他除了吐血的時候像在碰瓷之外,和正常人也沒什麼兩樣。

  這時候他卻笑道:「老實說,在下自出生起就很少出中州城,也很少見這麼多志同道合的人,黎州能把你們帶來,我還挺高興的。」

  眾人的神情不由得微微動容,連雲止風都認真了許多。

  他咳了兩聲,繼續道:「黎州也是,他能認識你們,也不枉他天天往外跑了,但是這次,他怕是也不能和你們一起了,他擔心我詛咒的事,要留在家中照看我。」

  一旁的葉黎州就點了點頭。

  宋南時被他說得難受,張了張嘴,道:「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我們就是接個任務而已,做完任務就回來看你。」

  葉秦州點頭:「是,所以我還為你們準備了餞別禮。」

  說著,他向葉黎州伸出手,葉黎州就遞上一本厚厚的書冊。

  送他們書嗎?宋南時還不由得有些期待。

  ……然後就見葉秦州以完全不符合自己病弱身份的速度刷刷翻開了書冊,翻的飛快。

  宋南時開始覺得不對。

  而與此同時,葉秦州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開始念了起來。

  「宋南時五人,在此居住兩個月又三天,看在你們是我們朋友的份上,住宿給你們免了,但是每日吃食和損壞物件……」

  宋南時一懵,低頭一看他那本書冊的封面,看到了大大的兩個字。

  賬本!

  她眼前一黑。

  而此時葉秦州已經算道:「……另外還有雲止風租住的牢房,算你三個靈石一天,總共半個月有餘,如此林林總總的話,幾位給個一百靈石吧!」

  葉秦州「啪」的一聲,把賬本合上。

  一陣死一般的沉默。

  葉秦州笑咪咪:「誠惠一百。」

  宋南時自沉默中抬起眼,一言難盡道:「這就是,你給我們的餞別禮?」

  葉秦州:「是呀是呀!」

  宋南時:「……」

  她怒道:「雲止風,給他錢!」

  雲止風下意識掏出一百靈石。

  宋南時又道:「給他五十!」

  葉秦州:「啊這……」

  宋南時接過五十靈石丟進了懷裡,同樣振振有詞道:「我們是為了你好,我想讓你每每想到我們欠的這五十靈石,就會想到我們深厚的情誼。」

  說完,她眼看著這葉家兩兄弟要動手搶靈石了,當即大吼一聲:「傻了啊!還不快跑!誰跑的最慢誰補這五十靈石。」

  在場眾人頓時如鳥獸散。

  宋南時大笑著坐著命盤飛到半空,提聲道:「葉秦州,這就是我們送你的禮物了!」

  其實在場眾人,哪怕是最窮的宋南時,也不缺這一百靈石了。

  可他們偏向是佔了什麼大便宜一樣,歡呼著走遠。

  地上,葉黎州懊惱:「這群人……」

  葉秦州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得葉黎州也不由得笑出了聲。

  另一邊,殷不歸也抬頭看著。

  他看了半晌,看到天空中再也沒有他們的身影,這才轉身。

  ……

  瓊州海邑鎮離中州城確實不遠。

  宋南時他們離開中州城之後就沒停下來過,飛了也不過半天左右,就看到了海邑鎮的影子。

  幾人頓時在海邑鎮外停了下來。

  此時他們抬頭看著城門上海邑鎮三個字,心中頓時充滿了對合歡宗的好奇,不由得觀察起了來來往往的人。

  進出城門的依舊是凡人居多,零星幾個修士,但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宋南時他們都發現了一個特點。

  他們顏值平均都比外面的人高一些,哪怕是長相一般的也會著意打扮。特別是修士,宋南時就沒在這些人裡看到一個難看的修士。

  江寂不由得喃喃道:「這合歡宗,難道連顏值都有入門標準嗎?」

  宋南時:「……職業要求吧,就像你們劍修,在劍道上沒悟性也學不了劍啊,人家合歡宗自然也是長得好看的吃香,大家不要刻板印象,他們也就長得比外面的修士好看一些而已,絕對不會有什麼強搶民男民女拉人雙修……」

  「……說!你要不要和我雙修!」

  一聲嬌喝打斷了宋南時的話。

  眾人刷刷轉頭,就見一較小女子拽著一欲哭無淚的男修的衣領,凶神惡煞地問。

  男修心力交瘁:「師妹,咱們同為極陰體質!雙修是沒有未來的!你不如看看那邊那群人,你看她陽氣多旺盛,臥槽還是個極陽體!」

  那師妹刷的一下看過來。

  其他人也看過來。

  眾人的目光之中,那男修正指著……宋南時。

  宋南時:「……」

  較小的女修頓時鬆開了自己師兄,看著宋南時,嬌嬌弱弱道:「姐姐雙修嗎?」

  雲止風唰的一下就擋在了宋南時身前。

  「不!」他冷冷道。

  女修先看了一眼,然後嫌棄:「我又沒問你!」

  然後又看向宋南時:「姐姐雙修吧!」

  宋南時:「……」

  ……不要刻板印象……從不隨便拉人雙修。

  她覺得,自己這決斷還是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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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5 01:37:35
第83章

  「姐姐雙修吧。」

  小姑娘嬌滴滴地看著宋南時,眸如春水,含情脈脈。

  看得宋南時有那麼一瞬間被美色迷惑一般,神情都恍惚了片刻。

  但是她很快清醒了過來,一雙清明的眼睛對上那小姑娘黝黑的瞳孔,突然意識到什麼。

  這小丫頭莫不是……

  但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和那小姑娘同行的男修突然拉了她一把,低聲斥道:「師尊說了,不讓你隨便對外人用媚術,你把師尊的話都忘了啊!」

  媚術!

  眾人頓時意識到方纔這片刻的功夫合歡宗的女修對宋南時做了什麼,個個如臨大敵,當即上前將宋南時團團圍住,雲止風更是直接把她擋了個嚴嚴實實。

  這樣他還不放心,頻頻回頭看宋南時,表情嚴肅、眉頭緊皺,生怕他一個錯眼的功夫,宋南時就被人迷的找不著北了。

  宋南時:「……」

  一時間,她覺得自己就好像那個被女妖精盯上的唐僧,其他人全是生怕師父被妖精抓走的徒弟。

  雲止風就是那個猴哥。

  猴哥還豎起兩根手指,確認道:「宋南時,這是幾?」

  宋南時:「……這是八!雲止風你有那個大病嘛!」

  猴哥頓時鬆了口氣,對同樣緊張看著的其他人道:「還能發火,是清醒的。」

  其餘人聞言頓時紛紛鬆了口氣。

  還在發火啊,那不用擔心了。

  要是有一天宋南時突然溫柔體貼了起來,那他們才該擔心擔心了。

  宋南時:「……」

  而另一邊,女妖精……合歡宗女修還在和自己的師兄掰扯。

  她據理力爭道:「這怎麼能叫隨便對外人用媚術呢?今天這票要是做成了,這姐姐就是我未來道侶!」

  這樣的話,宋南時都覺得太離譜了,偏偏她師兄還將信將疑道:「你認真找道侶的?」

  女妖精:「對!」

  然後兩個人就齊刷刷地盯著宋南時。

  宋南時:「……」

  她一直覺得修真界在某些方面太保守了,但是此刻她又覺得,還是保守點好。

  他們算盤打的這麼響,雲止風當即冷聲道:「兩位道友自重!」

  女妖精理都沒理他,只看著宋南時,軟綿綿地笑道:「姐姐,你看看我怎麼樣呢?咱們要不要先拜個天地,再結個同心之契?」

  雲止風冷笑一聲:「不可能!」

  女妖精據理力爭:「你說了不算!」

  兩個人就這麼冷冷對視著,最後齊刷刷看向了宋南時。

  雲止風:「宋南時,你說。」

  女妖精:「你怎麼可以對姐姐這麼凶!姐姐你別怕他!」

  宋南時:「……」

  這真的是正兒八經的唐僧待遇了。

  她看了那小姑娘一眼,深吸一口氣,想開口。

  然後差點叫出來個「女施主」。

  嘴裡的話拐了個彎,她才一本正經道:「這位姑娘,咱們不合適。」

  小姑娘追問:「哪裡不合適啊?我可以改。」

  宋南時一擊斃命:「性別不合適。」

  小姑娘:「……」

  她神情灰敗的轉頭,問自己師兄:「咱們師門有轉性丹嗎?」

  那位師兄的額角就肉眼可見的跳了跳。

  然後他直接把自己師妹一拎,對宋南時等人道歉道:「不好意思,我這師妹年紀還小,口無遮攔了一些,諸位別介意。」

  那師妹在他身後跳腳:「我認真的!」

  師兄充耳不聞:「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帶我師妹走了。」

  然後拎起自己師妹就走。

  小姑娘在他手裡掙扎不過,跳著腳還不忘扭頭大喊道:「姐姐,我叫姜蘅,我一定會想辦法克服困難的,你一定要記得我啊!」

  聲音漸行漸遠,直到看不見。

  眾人面面相覷,不由得鬆了口氣。

  雲止風更是覺得自己背後險些都濕了。

  他第一次覺得,江寂口中聽聞的那些合歡宗的可怕之處,不是沒有道理的。

  幸好幸好,幸好那女修走了。

  他鬆了口氣,轉頭想讓宋南時以後小心那女修,就聽宋南時幽幽道:「這小姑娘……」

  雲止風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宋南時幽幽一歎:「還挺可愛。」

  雲止風;「……」

  預感來了。

  宋南時隨口說一句就不管了,眼見鬧劇結束,拿出儲物戒裡的地圖就開始研究,全然沒看到渾身僵硬的雲止風。

  她很快進入狀態,盯著地圖道:「按照咱們主顧給的地址,應該是在鎮子最中間,還得走一段路。」

  然後一揮手:「走了走了!」

  眾人回過神,紛紛跟上。

  只有雲止風一時沒動。

  他看著宋南時的背影,某一刻,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原來從今以後,他不僅要防著男人,還要防著女人。

  ……

  宋南時進了鎮子之後就調整了一下心態,覺得方纔那只是意外而已。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這結論下的還是早了。

  刻板印象之所以成為刻板印象,它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們走出一條街,短短幾百米的路,林林總總遇見了三波人問他們要不要雙修,有男有女。

  路邊甚至還有一個拋繡球的,見宋南時他們路過,那繡球直直的就往江寂身上砸,驚的江寂以為是什麼暗器,抬腳又將繡球提了回去,還警惕道:「有人偷襲!」

  宋南時抬頭一看樓上那拋繡球的姑娘臉色都變了,生怕自己這個師兄被人一頓毒打,拉著人就逃到了一條小巷。

  身後果然有人大吼要抓住他們。

  幾人逃了幾條街才甩開人,在一條暗巷裡驚魂未定的停了下來。

  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最終,江寂一言難盡道:「這合歡宗,著實也太可怕了一些。」

  宋南時沒說話。

  她一開始只覺得合歡宗民風彪悍,此刻卻也覺得不對勁。

  他們又不是靈石,怎麼跑到這裡一下子就人見人愛了啊?

  他們這麼走下去,怕是走不到僱主家人就先沒了。

  於是她直接道:「我給僱主去個通訊符,讓她來接我們。」

  眾人紛紛同意。

  宋南時一個通訊符過去,對方很快接聽。

  宋南時就迅速說了一下他們現在的情況。

  對方原本還懶洋洋的,聞言就一驚:「你不是一個人過來的啊?」

  宋南時:「不是啊。」

  合歡宗姐姐就道:「嘖,你們先別動,可千萬別再亂跑了!」

  說完就撕了通訊符。

  眾人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啊?不是她一個人來的有什麼問題嗎?

  眾人就滿腦袋問號的等著。

  那合歡宗小姐姐來的飛快,找到他們之後,先是鬆一口氣:「幸好幸好。」

  但一見到所有人就又驚了,忍不住道:「你們這群人還敢這個時候往這裡來?」

  宋南時迅速抓住關鍵點:「我們這群人?我們有什麼問題嗎?」

  合歡宗小姐姐正帶著他們往偏僻的地方走,聞言轉頭看他們一眼,突然嫵媚一笑:「你們是真不知道啊?」

  宋南時:「……我們需要知道什麼嗎?我只知道這裡的修士對我們很熱情的樣子。」

  合歡宗小姐姐就輕笑一聲,十分愉悅道:「他們當然熱情了,你們這群人,實力強勁,元陽尚在,而且體質也不錯,這可是絕佳的雙修對象啊。」

  一群單身狗們:「……」

  元陽尚在。

  小姐姐笑咪咪地替自己的同門們解釋:「若是其他時候,他們看你們雖然眼饞,倒也不至於這樣,可偏偏你們正趕上了合歡宗一年一次的宗門評定,這宗門評定會評定所有弟子現如今的修為和實力,以確定來年弟子在宗門的待遇,有那麼一些一整年都沒怎麼努力的弟子們,這時候可不就想方設法的臨時抱佛腳了嘛。

  她笑道:「正好,你們一群人實力強勁,更關鍵的是元陽尚在,你們這麼走在街上,那就是送上門的啊。」

  眾人:「……」

  原來他們就是考試前的佛腳。

  行叭。

  但是雲止風卻很敏銳,抓住關鍵點道:「你一開始的意思是只讓宋南時來,她一個人來就沒問題了嗎?她和我們不也一樣?」

  合歡宗小姐姐看他一眼,道:「她自己的話,當然沒問題。」

  她笑咪咪道:「上次見這位宋卦師時我就很稀奇了,宋姑娘是極陽體質,但這世間多是男子為陽女子為陰,極陽體質在男子中都不常見,更別說女子了,雙修講求的是互補,男子和極陽體質的女子雙修,有弊無益。」

  「所以,」她愉快宣佈:「沒人會看上宋卦師的,你們放心吧!」

  宋南時:「……」

  她冷靜道:「剛剛我們入城的時候,有個小姑娘要我做她道侶。」

  合歡宗小姐姐頓時面色大變:「那小姑娘是不是叫姜蘅?」

  宋南時:「你知道?」

  合歡宗小姐姐看著她,不知為何面露同情。

  她道:「她在我們合歡宗挺有名的,極陰體質,所以一直找不到道侶。」

  宋南時疑惑:「女子極陰體質不應該很好嗎?」

  小姐姐點頭:「對啊,但就是太好了,好到她無論和誰雙修,對方都只有當爐鼎的份,以至於她至今找不到願意和她雙修的道侶,大概也就極陽體質能不被她當成爐鼎吧。」

  宋南時:「……」

  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妙了。

  她謹慎問道:「那你和姜蘅姑娘……」

  小姐姐笑咪咪:「我叫姜垣,是她親師姐。」

  這一瞬間,宋南時想轉頭就走。

  姜垣還勸她:「其實宋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話也可以試試看,這女子雙修之法我們合歡宗也不是沒有,宋姑娘要是不接受女子的話,我還有一個師弟也是極陰體……」

  雲止風拉著宋南時就想走。

  姜垣連忙道:「開玩笑開玩笑,正事要緊!」

  雲止風黑著臉:「姜道友,玩笑不是隨便開的!」

  姜垣看了眼雲止風又看了看宋南時,若有所思。

  有那五萬靈石吊著,宋南時終究還是沒說出走。

  而姜垣姑娘看出什麼之後也不亂開玩笑了,將他們帶進自己在海邑鎮的居所之後,就開門見山的說了自己請他們來的目的。

  她直接道:「我大師兄和我小師弟不見了。」

  宋南時也沒直接就算卦,而是道:「你細說。」

  姜垣神情還算平靜,道:「我們師兄弟五人,除去我和你說過的那兩個極陰體的師妹和師弟外,還有一個大師兄,一個小師弟,他們都愛慕我,在此之前,我在他們之間很是苦惱糾結,哦對了,我去仙緣鎮的時候應當找你算過卦。」

  宋南時:「……」

  是,這姐妹糾結於一夜七次的大師兄和一夜一次一次一夜的小師弟該選哪個。

  姜垣:「托宋卦師的福,我終於找到了解決辦法。」

  江寂嘴快,下意識問道:「什麼解決辦法?」

  姜垣微笑:「兩個都要啊。」

  江寂:「……」

  他默默閉上了嘴。

  姜垣很苦惱:「但是男人嘛,就是獨佔欲很強的生物,我找到了解決辦法,他們不樂意,非要我做出選擇,甚至打了好幾場,三日之前,他們同樣是約架,我還以為和從前一樣,頂多是打的你死我活躺個幾天而已,就沒管他們,誰知道他們從那之後就一去不回了。」

  宋南時不知道該如何吐槽這番話的內容,只能問正事:「你們師尊知道嗎?」

  姜垣搖頭:「師尊已經閉關兩年了,剩下兩個師弟師妹太小,我便先瞞著他們,只告訴了宗門長老,但是長老近幾日都在忙小宗主繼任之事,他們失蹤的又不算太久,便無暇他顧。」

  宋南時疑惑:「小宗主?」

  這是什麼稱呼?

  姜垣便歎了口氣:「是宗主的兒子,原來是少宗主,但宗主一年多前雷劫之下隕落了,小宗主修為不足以服眾,很是掰扯了一年,小宗主才在先宗主夫人的據理力爭下準備繼位了。」

  說著,她就頓了頓,補充道:「說起來,我大師兄和小師弟在失蹤之前就是在宗主府上和其他同門們幫先宗主夫人籌備小宗主的繼任典禮。」

  宋南時心中一動。

  她抬頭道:「所以,你是準備請我算什麼?」

  姜垣直接道:「算算他們在哪兒?」

  她還是很懂一些算卦的規矩的,直接拿出了幾根他們的頭髮。

  宋南時拿起一根試探性的算了算。

  命盤輪轉,卦起。

  宋南時微微閉上眼,卻只看到了一片虛無。

  她眉心微動,又做了幾個手勢。

  但這次,她卻直接被彈了出去。

  宋南時睜開眼,看著手裡的頭髮,若有所思。

  算不出來。

  是她的功力不夠,還是說……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不是她能算出來的?

  姜垣低聲問:「卦師?如何了?」

  宋南時想了想,問:「有其他東西嗎?比如他們的血液或者跟了他們十年以上的物件?」

  姜垣想了想,搖頭。

  宋南時直言不諱:「那我現在算不出他們的所在。」

  姜垣沉默片刻,冷靜道:「那能算出他們的生死嗎?」

  宋南時再次起卦。

  這次她很快睜開眼,冷靜道:「都活著。」

  姜垣便鬆了口氣,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放鬆了一些,喃喃道:「還活著就好。」

  然後便呆呆地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宋南時耐心的等著。

  不一會兒,她就聽見姜垣道:「那我能不能請幾位,替我找到他們?」

  頓了頓,補充道:「活著找到他們,我可以再加兩萬。」

  眾人對視一眼。

  宋南時微微一笑:「那這個委託,我們接了。」

  姜垣鬆了口氣:「那這幾日,你們便住在我這裡。」

  宋南時應下,但想了想又道:「對了,姜姑娘知不知道海邑有一個姓師的老者,他不住在這裡,但每年都會回來祭祀。」

  姜垣想了想,搖頭:「我常年住在師門,其實對海邑倒不是很熟悉。」

  宋南時便有些洩氣。

  她也沒和老頭一起來過這裡,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裡,這要怎麼找人。

  姜垣道:「我會替你們留意的。」

  宋南時只能道謝。

  幾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出大堂,準備去看姜垣給他們安排的房間。

  ……然後正撞上興沖沖跑過來的姜蘅。

  她邊跑邊道:「師姐!你知不知道哪裡有變性的丹藥!」

  話剛說完,對上目瞪口呆的宋南時,大喜過望:「姐姐!」

  宋南時:「……」

  這個錢,它不好掙。

  但是幸虧,姜垣比宋南時還知道自己這個師妹的德行。

  她直接抬手把她丟了出去,斥道:「這是我的客人!回去好好寫你的課業!」

  姜蘅在院子外不甘不願:「師姐!」

  姜垣充耳不聞,轉頭對他們微笑道:「好了,問題解決了,幾位自己去選房間吧。」

  說著又看了一眼宋南時,頓了頓,補充道:「對了,宋卦師別忘了關好門窗,最好鎖死。」

  宋南時:「嗯?」

  姜垣微笑:「我那個師妹,比較擅長爬床……爬窗。」

  宋南時:「……」

  當天晚上,有可能被爬窗的宋南時還穩得住,關好門窗之後開始打坐。

  但啥事沒有的雲止風卻一夜沒睡,站在宋南時門前的那棵樹上守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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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5 01:38:01
第84章

  宋南時第二天起床,一推開門,就看到背對著房門站成了一尊泥塑的雲止風。

  宋南時嚇了一跳:「雲止風,你起這麼早?」

  雲止風轉了轉僵硬的脖頸,回頭看了她一眼,冷靜點頭道:「早。」

  這麼一看,宋南時就覺得不對了。

  雲止風身上還是昨天的那身衣服,頭髮上掛的全是露水,不像是起得早,倒像是一夜沒睡的樣子。

  宋南時一頓,轉頭看了看自己的窗戶。

  哦,沒被人爬過。

  她轉回頭,一言難盡:「雲止風,你該不會是……」

  雲止風沒等她說完就點頭,聲音冷靜道:「那姓姜的合歡宗女修手段詭異,我怕你應付不來,所以守在這裡。」

  宋南時:「……」

  她委婉道:「倒也不至於。」

  那小姑娘總不至於真的半夜爬窗吧?

  誰知話音剛落,諸袖就從另一邊窗戶探出頭來,連連點頭道:「至於至於。」

  等宋南時看過來,她便眉飛色舞道:「昨夜那姜蘅姑娘就來了一次,幸好有雲兄弟守著。」

  宋南時悚然一驚:「她真來了?」

  諸袖連連點頭。

  宋南時:「……」我當你開玩笑,你給我玩真的。

  直到這時,她才有一種自己有可能真的要被人爬床的危機感。

  她一言難盡:「那姜蘅姑娘……」

  諸袖繪聲繪色比劃道:「被雲兄弟一劍拍飛了。」

  宋南時鬆了口氣。

  雲止風這時才道:「在海邑鎮的這段時間,我便給你當護衛。」

  宋南時憂慮:「那你也不能整夜不睡啊,一晚兩晚還行,時間長的話你也撐不住啊。」

  雲止風:「我修為高些,撐得住。」

  宋南時想了想,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道:「這樣吧,等下我和師姐他們一起在我房間外繪製一個防護的陣法,如此她進不來,也不用勞累你了。」

  雲止風想了想,道:「陣法是陣法,但我還是要守衛的。」

  宋南時不解:「為什麼?」

  雲止風認真道:「因為陣法只能在她來的時候防住她。」

  宋南時疑惑,防住不就行了嗎?

  雲止風:「但她來一趟,我就想揍她一頓。」

  宋南時:「……」

  她深吸一口氣:「你真要守?」

  雲止風:「要守。」

  宋南時:「……那你揍歸揍,人家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你手上有分寸點。」

  此話一出,雲止風頓時幽幽的看著她。

  宋南時被他看得莫名心虛,不自在道:「看我做什麼?」

  雲止風沉默片刻,幽幽道:「她都要爬你窗戶了,你還為她說好話。」

  宋南時聽著這話不對,下意識解釋道:「我這不是說好話,畢竟她年紀還小,咱們住的又是人家師姐的房子,而且她又沒真做什麼……」

  雲止風:「你還準備等她真做什麼?」

  宋南時:「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蒼白無力的解釋。

  雲止風:「呵。」

  他面無表情地轉頭回去,「我去換身衣服。」

  他說轉身就一點兒都不帶猶豫的。

  宋南時瞪著他的背影。

  他的房門「啪」的一聲關上。

  宋南時瞪著門。

  然後她轉頭就看向二師姐,色厲內荏道:「我說錯什麼了嗎?他簡直無理取鬧!」

  諸袖:「三師妹。」

  宋南時:「啊?」

  諸袖幽幽提醒:「人家在外面給你守了一夜呢?要不是他,你半夜就被那小姑娘摸上床了。」

  宋南時:「……」

  開始心虛。

  她聲音也不大了,小聲嘀咕道:「我也沒說什麼啊,他說要揍人我都讓他揍了,我只是怕他下手失了分寸提醒一句而已……」

  諸袖又幽幽一歎。

  宋南時被她歎的心裡發毛,問:「師姐你有話就說!」

  諸袖嘖嘖道:「也沒什麼,只不過看到現在的師妹,我突然就想到了那些個想出軌還找藉口說她只是妹妹的渣男。」

  說完她還道:「哦,我只是隨口一說啊師妹,你別多想。」

  宋南時:「……」

  你不說這句話她還不想多想,你說了之後不多想也得多想了。

  她本來就已經很心虛了,這時候不由得更加心虛。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柳老頭豪邁的哈哈笑聲。

  宋南時一轉頭,就見自己大師兄和小師妹都從窗戶裡探出腦袋,津津有味地看著這邊。

  宋南時臉一黑,大聲道:「都趕緊給我起來!幹活了!」

  眾人見宋南時真的要生氣,七手八腳的關窗,江寂還道:「我們什麼都沒聽見!」

  十分的欲蓋彌彰。

  關窗之前還順手把柳老頭帶走了。

  宋南時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裡,瞪著眼。

  然後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雲止風房門上。

  沒有動靜。

  宋南時不由得又開始心虛,想著要不要服個軟之類的。

  然後她猛然反應過來,不對!

  她和雲止風之間可是清清白白的什麼都沒有,諸袖說什麼渣男出軌的,她代入個什麼勁!

  這麼想著,她又理直氣壯的回了自己房間。

  然後就開始坐立不安。

  這……他確實也是為了自己好。

  他還在外面守了一夜呢。

  就算是朋友,鬧矛盾之後道個歉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對!就是這樣!

  宋南時說服了自己。

  不就是和朋友道個歉嘛。

  她也不是什麼愛面子拉不下臉的人,既然自己說得讓他不舒服了,那就好好溝通。

  宋南時起身就想去雲止風房間。

  然而剛拉開門,就見雲止風正站在外面,伸手也想敲門的樣子。

  兩個人不期而遇,面面相覷。

  然後同時開口。

  宋南時:「你……」

  雲止風:「我……」

  一頓之後。

  宋南時:「你先說。」

  雲止風:「你先說。」

  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好半晌。

  宋南時莫名覺得眼前這一幕有點好笑,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雲止風瞪著她半晌,也不由得笑了出來。

  兩人就這麼對著傻笑,笑得一時間都忘記了方才彼此在鬧什麼脾氣。

  然後雲止風先開口:「宋南時,剛剛是我反應過激了,你說的沒什麼不對的。」

  宋南時也覺得自己想說的話沒那麼難開口了,笑道:「我說的方式不太對。」

  雲止風頗有些小心翼翼:「那我們……和好了?」

  宋南時一笑:「這都算吵架嗎?」

  雲止風便不由得鬆了口氣,也笑了出來。

  於是,一刻鐘之後,等柳老頭催促著江寂洗漱完畢,準備出門看宋南時的熱鬧的時候,就見院子裡,兩個人已經熱火朝天的聊上了,討論的還是他們接的委託,全然不見方才吵架的氣急敗壞。

  柳老頭不由得傻眼。

  他下意識:「你們不是吵架嗎?」

  雲止風聽不見,宋南時裝沒聽見。

  她直接起身道:「我先找姜垣姑娘說一聲,你們也趕緊收拾,等洗漱好了,咱們先出去看看。」

  說著就帶著雲止風往外走。

  柳老頭更傻眼。

  這就和好了?

  他一時間氣急敗壞,跳腳道:「雲止風!你就這點兒骨氣?你有本事生氣你倒是有本事兩天別搭理她啊!兩個時辰也行啊!你就不怕以後夫綱不振?!」

  兩個人頭也沒回,只有諸袖隔著窗戶看著,看出了姨母笑。

  ……

  半個時辰之後,一群人才在正廳重新聚集。

  姜垣也在。

  宋南時昨天把姜垣委託他們的事想了半夜,這時候再看到姜垣,就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了。

  她直接問道:「你知道他們約架是約去了哪裡?」

  姜垣就搖頭:「我要是知道,我自己也就能查了,他們打架打慣了,一次兩次我還在意,時間長了我就不管他們了,誰知道這次就出事了。」

  宋南時:「也就是說,他們最後是在哪裡失蹤的,你並不知道?」

  姜垣:「對。」

  宋南時沉思片刻,又問:「但是他們之前一直都在宗主府上幫忙?」

  姜蘅:「是。」

  宋南時:「有多久了?」

  姜垣算了算,道:「約有一個月了,一個多月前宗主夫人讓長老們同意了小宗主繼位,繼位典禮原本應該籌備個三年的,但是宗主夫人怕遲則生變,便等不及直接籌備了起來,因為倉促人手不夠,我師兄和師弟這才去幫忙的,這一個月他們除了修煉之外就待在宗主府上忙這個了,連宗門都很少回了。」

  宋南時若有所思:「那他們突然失蹤了,宗主夫人缺了兩個人手不會沒有發現啊,你為何不請她幫忙?」

  姜垣苦笑:「她當然知道,但她忙著小宗主的事都忙的焦頭爛額了,他們兩個又只是失蹤了三天而已,誰又能想到他們在自己宗門的地盤上能出什麼事,她當然不會多重視。」

  「但我不一樣。」她神情幽深,毫不避諱道:「我和他們雙修過,我能感應到,他們一定是有麻煩了。」

  宋南時沒有說話,若有所思。

  然後她直接道:「我們想進宗主府。」

  姜垣就不由得皺眉:「進宗主府?」

  宋南時解釋:「我的卦象現在只能告訴我他們還活著,算不出來太多,既然要找人,那就得要線索,他們失蹤之前最後待的地方或許有線索。」

  姜垣就皺眉道:「道理我知道,但是……」

  頓了頓,道:「宗主夫人自宗主隕落之後就有些疑神疑鬼的,生怕有人害自己,宗主府守得很嚴,從不許外人進出,這一個月也是小宗主準備繼位了她才放人進去幫忙,但除了幫忙的人其他人還是不許進,我這時候也沒辦法帶你們進去啊。」

  宋南時就攤了攤手:「我們連宗主夫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這個只有你想辦法了。」

  姜垣聽著,咬了咬牙,道:「那我出去想辦法!」

  她要忙,宋南時也沒準備閒著,等她走了之後就直接道:「我要去找找師老頭在不在這,你們誰要一起?」

  眾人紛紛響應。

  宋南時就趁機帶著一群人出門找人。

  這次他們學乖了一點,未免再被人當街拉著問要不要雙修,一個個把氣息斂的很好,生怕被人看出修為。

  雲止風問她:「你準備怎麼找?海邑鎮不大,但也不算小,找一個人可不容易。」

  宋南時就道:「找其他人或許不容易,找師老頭還是容易一些的。」

  雲止風還沒明白過來為什麼師老頭容易一些,就見宋南時直接找了個街邊賣菜的大娘問:「大娘,和您打聽個人。」

  手裡碎銀塞了過去。

  方纔還懶洋洋的大娘頓時就熱情了起來,連聲問:「何人啊?你儘管提!這海邑鎮就沒有我不認識的!」

  雲止風明顯沒見識過這種在這裡住了半輩子的大娘消息有多靈通,還在半信半疑。

  宋南時就已經道:「您知不知道,鎮裡有一個平常不住這裡,一年才會回來上一次墳的小老頭?」

  大娘回想:「不住在這裡只回來祭祀的啊?這海邑鎮還不少呢?北邊的李老頭,南邊的張老頭,您找的是哪個老頭?」

  宋南時補充信息:「他一次回來要上十三個墳!」

  這關鍵信息一出,大娘頓時眼前一亮,毫不猶豫道:「你說的是那個小老頭啊!嗐!修士老爺是吧?那我可就太熟了!我小時候他就是個小老頭,年年回來上墳,現在他還是個小老頭,一點都沒變的!」

  說著就指點道:「這樣,你們往北走,看見那座山沒?那山上就埋著十三個墳,那小老頭就住在山腳下,年年除了上墳都不出門,現在也不知道走了沒。」

  宋南時當即眼前一亮:「謝了!」

  然後轉頭看向目瞪口呆的一眾人:「走吧,你們還愣著做什麼?」

  雲止風愣愣跟上,十分震驚:「他們知道的這麼清楚?」

  宋南時就笑:「打聽這種消息,你和誰打聽都沒和在這裡住了半輩子的凡人打聽快,他們的根就在這裡,有些人一輩子都沒出過鎮,誰家添丁進口、誰家偷了誰家的雞,他們都一清二楚,更別說師老頭那怪人了。」

  這叫村情六處。

  一眾人大開眼界,順著那大娘指點的方向走,很快就到了那座山。

  宋南時先看到了山下的小院,說是小院,其實就是籬笆圍起來的兩間茅草房,簡陋的隨時都會搖搖欲墜。

  宋南時先進去看了看,就見裡面一個人都沒有,甚至連住的痕跡都沒有,只有桌子上壓著的一張泛黃的紙錢,證明這裡確實曾經來過人。

  但是那老頭也不是多愛出門的人,這個時候不在住處,難道是在山上嗎?

  她抬眼看了看,道:「上山。」

  幾人對視一眼,跟著上山。

  爬山的時候都沒說話,因為宋南時臉色有些不好看。

  爬到了半山腰,他們就見到了宋南時口中那十三個墳。

  說實在的,很震撼。

  十三個墳排成一排,哪怕是看慣了生死的修士,此時也忍不住心下震撼。

  但是宋南時的臉色卻更加難看了。

  她環視一眼,道:「師老頭不在這裡。」

  江寂猜測:「說不定他現在在鎮子上?我看那茅草房也不怎麼能住人了,他可能是住在了鎮子上,我們正好錯過了。」

  宋南時卻直接道:「不,不可能,除非要死了,他不可能主動往人多的地方跑。」

  這麼多年,她可太瞭解師老頭了。

  他這人孤僻的緊,十幾年住在自己山頭上就鮮少下來,但他的孤僻和小師妹的孤僻還不一樣,小師妹那叫社恐,他直接就是嫌棄其他人吵鬧嘈雜,人多的地方能不去就一概不去,宋南時甚至敢肯定,哪怕是這茅草房塌了,他進山住山洞當野人也不可能去鎮裡。

  但是他現在不在茅草房,也不在山上。

  她甚至都不會往他其實是在附近打獵閒逛所以他們才錯過這方面猜測。

  因為那老頭神識敏銳的很,他若是在這一帶,他們一出現,他就會出來。

  但是他沒有。

  宋南時臉色很難看的拿出命盤,算師老頭的行蹤。

  師老頭比她修為高的多,宋南時強行算,只覺得舉步維艱,胸口中悶氣翻湧。

  但她管不了這麼多,一板一眼的算。

  然後她就發現,就和昨天一樣,她算到一半,直接被什麼彈了出來。

  宋南時喉嚨微甜,張口就吐出一口血來,這是強行算修為比她高許多的人的後遺症,宋南時也沒在意,隨手擦了擦嘴角就要繼續算。

  周圍卻一下鴉雀無聲了,眾人被這口血嚇得沒反應過來。

  雲止風卻一下抓住她的手腕,驚怒交加:「宋南時!」

  宋南時的動作一頓,抬起頭。

  她的神情還算冷靜。

  但張口卻道:「雲止風,師老頭失蹤了。」

  頓了頓:「和姜垣的兩個師兄弟一樣。」

  昨天她算姜垣的師兄弟,也是同樣的卦象。

  師老頭,和那兩個師兄弟,遭遇了一樣的事。

  但宋南時想不通,到底是什麼樣的事,能讓師老頭那般修為音信全無?

  她看著還在愣神的雲止風,直接道:「我再算一卦,我要算一下他的生死。」

  雲止風一頓,緩緩鬆開手。

  宋南時直接起卦。

  這次她只覺得胸悶,反應卻好了許多。

  卦成,她咳了兩聲,鬆了口氣:「還活著。」

  直到這時其他人才反應過來。

  江寂震驚道:「師長老失蹤了?」

  諸袖則擔心地看著宋南時:「師妹,你……」

  宋南時抬了抬手:「我沒事。」

  一片死寂中,她抬眼環視了一下四周,道:「我們下山。」

  郁椒椒弱弱道:「師長老失蹤了,那這裡我們不再看看?」

  宋南時直接搖頭:「這裡看不出什麼,他要是在這裡失蹤的,以他的實力,哪怕是要飛升的大能來抓他,這裡也不可能什麼痕跡都沒有,我懷疑他和姜垣的師兄弟一樣,因為某件事離開這裡之後,在某個地方失蹤的。」

  她深吸一口氣,道:「師老頭這裡鮮有人煙,我們與其在這裡掰扯師老頭的線索,倒不如直接回去找姜垣的師兄弟,他們失蹤的太像了,我懷疑他們就是一起失蹤的。」

  但是這麼說著,她還是仔仔細細地把這裡搜了一邊,確認這裡除了一撮不知道什麼時候燒的灰燼之外什麼都沒有,這才不死心的下山。

  全程沒人敢說一句話,雖然宋南時看著很冷靜。

  下山的時候,宋南時走得大步流星,雲止風看著,突然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宋南時一頓。

  雲止風平靜道:「害怕就別強撐著。」

  宋南時:「我沒有害怕,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我得先找人。」

  雲止風歎了口氣:「當著我的面,當著我們的面,你還強撐什麼?」

  宋南時不說話。

  手心裡,她的手掌冰涼,現在還在發抖。

  他想握緊她的手,又不敢。

  他猶豫片刻,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後他就發現,方才一直沉默沒有動靜的宋南時身子一抖,然後緩緩地,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

  有些疼,但雲止風沒有動。

  片刻之後,雲止風聽到了宋南時凶狠的聲音。

  「誰敢動師老頭,我要把他們全都千刀萬剮!」

  凶狠,卻還發著抖。

  雲止風這次沒有猶豫,虛攬住她輕輕拍她的後背:「好,千刀萬剮。」

  「我和你一起把他們千刀萬剮。」

  他抱著她,眼神冷冽,聲音卻極其溫柔。

  ……

  一個時辰之後,他們才回到姜垣的院子。

  姜垣已經回來了,見他們回來正想說什麼,一見他們的神情卻覺得不對,猶豫道:「你們怎麼了?」

  宋南時冷靜道:「沒什麼,你打聽的怎麼樣了?」

  姜垣猶豫片刻,道:「我這裡倒是有一個能進宗主府的方法,就是有點……不太體面。」

  宋南時直接道:「沒什麼體面不體面的,你直接說!只要能進去,我們就不會推辭半句。」

  姜垣當場就感動了,只覺得他們可真是太敬業了。

  她方纔還有些猶豫,這時候也不糾結了,直接道:「宗主府現在正招能給宗主夫人解悶的人,與此同時,外院還缺一個掃地的粗使和一個倒夜香的,這三個都是現在可以進宗主府的,你們可以在這三個上面使使勁,但是……我先說一句,宗主夫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能給她解悶的都得身懷絕技,這個有點不太容易,我建議你們往掃地粗使和倒夜香的使勁。」

  眾人:「……」

  宋南時:「……」

  宋南時現在想不起師老頭了,她覺得他們的情誼就這麼點了,她滿腦子都是倒夜香。

  她沉默片刻,冷靜道:「我學過音修的手段,彈琴彈的不錯。」

  其他人連忙跟進。

  雲止風:「我丹青尚可。」

  江寂:「我劍術一絕!」

  諸袖:「我棋藝高超!」

  最後留個郁椒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驚慌:「我……我會胸口碎大石!」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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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5 01:38:31
第85章

  胸口碎大石幾個字一出,幾個人當場就沉默了。

  也不是不行,就是不太行的樣子。

  宋南時看了看自己嬌嬌弱弱的小師妹,良久之後,委婉道:「小師妹,倒也不必如此。」

  小師妹聞言,看起來都快哭了。

  她哭唧唧道:「三師姐,我知道我不行,但是這次我不行也得行啊!」

  她環視了一眼眾人,耿直道:「給宗主夫人解悶還好,掃地粗使也行,但我萬一被選去倒夜香了呢?」

  「倒夜香」三個字一出,眾人只覺得脊背一寒,一個個的都如芒在背。

  小師妹一針見血,戳破了他們不願意去想的可能。

  是啊,崗位就這麼三個,萬一他們被選去倒夜香了呢?

  他們一個個絞盡腦汁地拿出看家本領,絕活頻出,為的不就是不想去倒夜香嗎?

  他們對視一眼,再看彼此時,只覺得這已經不是同門和朋友了,而是有可能會讓他們去倒夜香的競爭對手。

  於是氣氛一時間險惡了起來。

  偏偏這時,姜垣還提醒道:「宗主夫人喪夫不過一年,小宗主又繼位在即,夫人最近很低調,找解悶的最多也不過一兩個人,掃地粗使和倒夜香的也都只招一人,能進宗主府的人很少,但報名進府的人可不少,可以說競爭非常大,與其盯著熱門崗位,你們倒不如分散開來,抽出幾個人去競爭粗使和倒夜香的,萬一宗主夫人身邊沒被選上,也總有人進府不是?」

  她這話一出,氣氛頓時更加險惡了。

  話是這麼說得沒錯。

  但是他們誰去倒夜香呢?

  幾人沉默良久,宋南時看了又看,終究是不願意一起走過來的同伴們為了個夜香兄弟鬩牆,於是沉默片刻,冷靜提議道:「那這樣,三個崗位我們全都報名,誰能選上各憑本事,如何?」

  眾人聞言思索了片刻,又看了看彼此,都覺得這個辦法公平,於是紛紛點頭。

  險惡的氣氛漸漸褪去,眾人又變得其樂融融了起來。

  和睦的氣氛之中,眾人看著彼此,一時間都在心裡打起了一樣的算盤。

  我的絕活肯定不會比他/她差的,就算要倒夜香,那倒夜香的也不會是我!

  一群對自己異常自信的人這麼想。

  然後他們紛紛交流起了自己的「絕活」。

  江寂:「我自從得到了劍聖的傳承之後,劍術方面更進一層,我改一改用作劍舞也不是不行的。」

  諸袖:「我的棋藝能打得過咱們宗門棋藝最好的掌門。」

  雲止風矜持:「我還做麒麟子的那些年,君子六藝無所不學,丹青還算拿得出手。」

  宋南時凡爾賽:「慚愧慚愧,和你們相比我就小巫見大巫了,我也就是幼時跟著音修的師伯學琴的時候被誇過幾遍天賦過人罷了。」

  他們聚眾凡爾賽,凡的小師妹都快哭了。

  他們什麼都會,而自己就會碎個大石罷了。

  一時間她只覺得自己離夜香只有一步之遙了。

  一旁的姜垣看她哭得可憐,於心不忍,正想把自己的帕子遞過去安慰幾句,就見這嬌嬌弱弱的小女修一邊哭唧唧,一邊無意識地把她幾百靈石買的堅不可摧的青石石桌掰下來一塊,隨手揉成了粉。

  然後繼續哭唧唧。

  姜垣:「……」

  她默默地把手帕收了回去。

  看了看聊的熱火朝天的宋南時等人,再看了看哭唧唧的郁椒椒,她突然就覺得,這最後誰能被選上,還真的不好說了。

  姜垣默默道:「那我去幫你們報名吧,宗主府選拔是明天,你們先準備準備。」

  眾人紛紛應是。

  宋南時還想得多一點,在姜垣離開之前提醒道:「我們是一起進城的,不少人都看到了,你給我們報名的時候就說我們是中州城一個小師門的師兄弟,因為中州城凶獸潮宗門受災嚴重,迫不得已去外面討生活的,我和你是舊識,所以領著師兄妹投奔你的,你這才幫忙找的活計。」

  這確實穩妥不少,姜垣自然點頭。

  她走後,宋南時想了想,又道:「我們今後出門在外都把修為往下壓一個大境界,雲止風就把修為壓到金丹。」

  眾人也紛紛點頭。

  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宋南時也冷靜了許多。

  再想起師老頭,她的情緒也沒那麼激烈了,最起碼能冷靜分析了。

  她又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猜測,師老頭不是被人抓走的。

  他看著低調,但修為比掌門還高出兩分,修真界鮮有敵手,就算是要飛升的大能來抓他,師老頭也不會束手就擒,哪怕不敵也會留下痕跡,而不是像今天這樣,蛛絲馬跡都沒有。

  他是主動離開的茅草屋。

  那什麼事會讓他主動離開茅草屋呢?在宗門的時候,他一整年一整年的不下山也是常事,想讓他主動下山千難萬難。

  宋南時沉思片刻,突然道:「你們說,師老頭的老家既然是在這裡,那他有沒有可能在這裡有認識的人?」

  雲止風反應很快,立刻道:「你的意思是,師前輩有可能是見到了認識的人之後才離開的茅草屋,這才失蹤的?」

  宋南時:「有這個可能。」

  但這樣的話還是有一點宋南時想不通。

  要說認識的人,她在宗門裡算是和師老頭最熟悉的人了,但她叫他下山,十次裡面還有九次會被他無視,更別說別人了,普通認識的人他根本連看都不會看對方一眼。

  這認識的人得有多熟、對老頭有多重要,才能這麼輕易把老頭帶下山?

  但要真有這麼重要的人,宋南時為什麼沒聽說過?

  這麼一想,宋南時又覺得這個猜測,還是存疑。

  她歎了口氣,道:「姜姑娘還沒回來,我們出去看看吧,既然接了人家的任務,好歹也得熟悉熟悉這裡。」

  眾人自然沒二話。

  就是出去的時候有個小插曲。

  他們差點撞上興沖沖往這裡跑的姜蘅姑娘。

  其他人還沒發現呢,雲止風眼尖,直接就把宋南時拉了過來,好險躲過了那姑娘的目光。

  宋南時隨口道:「這姑娘還挺堅持不……」

  轉頭就看到雲止風目光幽幽的看著她。

  宋南時:「……」

  莫名心虛。

  就好像那個拈花惹草之後被正派女友發現的渣男。

  於是沒說完的話一轉彎,硬生生改口道:「幸虧你晚上要給我守夜,要不然我可怎麼辦!」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轉開視線。

  宋南時咳了一聲:「走吧,該走了。」

  眾人對宋南時的能屈能伸表示大開眼界。

  這一次,他們壓了修為之後再走在街上,就沒那麼顯眼了。

  宋南時上了街就直奔這裡的萬事堂,這裡消息最靈通,能探聽道的消息也最多。

  然而進了萬事堂之後,宋南時便覺得這個萬事堂裡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太對。

  萬事堂裡修士不少,但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卻沒有任何要接任務的意思,反而目光都有意無意的落在任務欄前。

  那裡站著兩個穿著黑袍帶著面具的修士。

  他們氣質冷厲,相比於普通修士,更像是殺手之類……

  等等!

  宋南時的視線落在了他們身上熟悉的死了麼令牌上。

  操!這就是個死了麼殺手!

  啊?這什麼世道?現如今殺手都敢這麼光明正大的出現了?

  宋南時以為這兩個死了麼殺手來這裡是有什麼任務,不想趟這個渾水,帶著眾人正想走,就見那兩個一動不動的殺手齊齊出了手。

  ……他們迅速撕下來任務欄上兩張任務,飛快離開。

  宋南時一時間有些懵,盯著他們的背影看。

  直到他們走出萬事堂了,萬事堂裡其他修士才發出不屑的噓聲,似乎對這一幕已經習以為常了,而且敢怒不敢言。

  宋南時覺得有些不太對,和其他人對視一眼之後就湊到一群說得正熱鬧的修士跟前,隨口問道:「兄台,我要是沒看錯的話這兩個人應該是殺手吧?這殺手怎麼來萬事堂接任務啊?」

  有人看了她一眼,道:「新來的?」

  宋南時苦著臉:「中州城來的,中州城嘛,你也知道。」

  這幾日中州城的事傳遍了修真界,幾人頓時瞭然,看宋南時他們時就帶了幾分同情。

  他們就道:「你們中州城不好混,但是想接任務賺錢的話你們也不該來海邑鎮啊,這裡更不好混。」

  說著他就指著門口,大倒苦水:「看見那兩個殺手沒?死了麼殺手,從兩年前死了麼在我們這裡開了分樓之後,那些個殺手就跑到咱們萬事堂接任務,弄得咱們能接的任務越來越少!」

  宋南時不解:「這不是殺手組織嗎?還接萬事堂的任務?」

  那人就嗤笑:「還不是當殺手養活不了自己了?要我說當殺手來什麼海邑鎮啊。」

  眾人七嘴八舌的,宋南時聽了個大概。

  海邑鎮不大,而且只有合歡宗一個門派,沒有和其他門派的衝突,合歡宗上下又沉迷雙修,帶著整個鎮子哪怕是其他修士也賢者時間了起來。

  整個鎮子衝突很小,外面的人又不稀罕理合歡宗這個搞雙修的,所以自從死了麼兩年前在這裡開了分樓之後,基本上接不到任務。

  於是死了麼殺手們快活不下去了,就盯上了萬事樓的普通任務。

  他們還雞賊的很,每次來都帶上殺手令牌,恨不得直接說自己是殺手,讓其他人不敢和他們搶任務,敢怒不敢言。

  分樓的樓主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宋南時第一次聽說殺手還有餓死的,大開眼界。

  一旁的人聊著,便道:「但是聽說他們主人對此很不滿,兩個月前親自來了分樓,要整改這個分樓。」

  宋南時:「主人?」

  那人:「就整個死了麼的主人啊,殺手頭子,那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你們中州城的死了麼總部遭殃了都沒怎麼去,這次居然來這小小分樓了,看來是真的對那些殺手很不滿。」

  宋南時瞭然。

  就那個為了好記把殺手組織「三更死」改成「死了麼」然後一路做大做強的殺手頭子。

  她正想再問什麼,就聽又一人嗤笑道:「得了吧,他不滿也沒見他有什麼動靜啊,這兩個月不是都泡在宗主夫人的溫柔鄉里了哈哈哈!」

  他發出了曖昧的笑聲,不可言說一般衝其他人眨了眨眼,眾人頓時哄笑了起來。

  宋南時臉上的笑就淡了。

  這人見其他人捧場,更起勁,大聲道:「剛死了丈夫一年的寡婦呢,就讓那個殺手頭子頻頻進門,說是舊識,幫忙料理丈夫後事,但誰知道他們做什麼苟且之事呢,要我說她合歡宗的宗主夫人,水性楊花些也沒什麼,但一邊和其他人苟且一邊標榜自己深愛丈夫,我就很看不慣了……」

  宋南時面無表情。

  她不認識那宗主夫人,但聽一個陌生男人對別人的私事評頭論足大肆吹噓,她覺得噁心。

  合歡宗的修士多半只接自己宗門的任務,萬事堂裡許多都是散修和遊歷的修士,他們肆無忌憚。

  宋南時耳邊聽著他們一口一個寡婦如何如何,胃裡翻湧,只覺得和他們呼吸同一個空間的空氣都噁心。

  而與此同時,萬事堂的二層,一個少年握緊了拳頭看著下面的人,眼裡似有火在燒。

  他抬腳就要衝下去。

  他身邊的人卻猛地拉住了他,哀哀勸道:「小宗主,夫人說了,您繼位之前不可再生事端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您暫且忍忍,等到繼位,他們是生是死不是您說的算?」

  少年咬牙切齒:「他們辱我母親!」

  那人頭上冒汗:「小宗主……」

  兩人僵持不下,就聽見下方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打斷了那人的喋喋不休。

  女聲冷淡道:「哦,您知道的這麼清楚,請問您是住在宗主夫人窗戶外面嗎?」

  兩人同時一頓,向下看去。

  只見一個女修帶著一群人抱臂站在不遠處,冷冷的看著他們。

  說話那人一下頓住,然後惱羞成怒道:「我雖然不認識宗主夫人,但這種事情不是一猜就知道嗎?」

  「哦。」女修聲音玩味:「您不認識,也沒見過,但就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看來您是個頂好的卦師啊。」

  那人終於看出這女修是故意刺他,惱羞成怒:「你說什麼!」

  上前就要動手。

  一個長相俊美的青年輕描淡寫的一擋,那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女修驚訝:「怎麼站都站不穩啊?」

  她輕笑:「這麼虛?我建議您下次有空啊,就把這說大話的功夫多用在修煉上。」

  說著,她無視那修士憤恨的目光,對青年道:「風兒,走了。」

  那青年腳步一個踉蹌,無奈地看著她。

  一行人離開。

  而二樓的兩人已經看呆了。

  良久,他們都沒影了,少年才回過神,立刻對身邊人道:「你去找找他們。」

  隨從為難:「夫人說我要守著小宗主寸步不離。」

  小宗主不耐煩:「那就回去,回去之後你去找他們。」

  隨從:「可海邑鎮這麼大,我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

  小宗主更不耐煩:「不是說了嘛,那公子叫風兒啊。」

  ……

  到了第二天,宗主府招人。

  宋南時一行人忐忑的去了。

  去之前他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到了之後,看著眼前的人山人海,他們只覺得頭皮發麻,彷彿倒夜香的職業離他們更進一步了。

  就算公務員熱門崗位報錄比也不過如此吧?

  但是事已至此,回去已經是不可能了,他們只能硬著頭皮上。

  第一個要考核的就是給宗主府人解悶的人,然而還不是誰都能進入考核的。

  崗位要求修為必須是築基以上。

  這一下就刷掉了一大半。

  眾人對視一眼,紛紛覺得慶幸,然後跟著那管事的進了外院,開始第二輪考核。

  所有人站在一個院子裡,不遠處一個涼亭圍起了屏風,那管事就道:「咱們夫人就在那裡,你們儘管拿出十二分本事,誰能入了夫人的眼,這位置就是誰的。」

  眾人頓時精神一振。

  宋南時這時候也有了些信心。

  這進第二輪面試的人雖然不少,但是他們加在一起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據說夫人也是興趣高雅之人,這一群主角在這裡,宋南時就不信還拿不下一個夫人!

  只有郁椒椒覺得人生無望,開始思考如何體面的倒夜香。

  眾人心思各異中,考核開始,他們只需要一個個上前表演一段才藝,能被夫人看上的就算選上了。

  抽先後順序的時候,宋南時看到似乎有個少年走了進來,在不遠處看著。

  但她也沒在意,只把他當看熱鬧的。

  抽籤結束,眾人確定了序號,很快開始。

  宋南時抽了個還不錯的出場序號,本來心情還不錯,誰知道第一個出場的就抱著琴。

  宋南時心裡不由得咯登了一下。

  她也是琴,琴還是找姜垣借的。

  但她很快安慰自己,沒關係,合歡宗不算大宗門,師伯都說她不練琴可惜了,雖然這些年沒練過,但想來真正琴藝高超的也不會……

  「錚!」

  第一聲琴聲響起。

  宋南時渾身一僵。

  然後就是一連串的琴聲。

  宋南時彷彿看到了自己倒夜香的未來。

  耳邊是讓人如癡如醉的琴聲,宋南時眼前卻一陣陣的發黑。

  這這這……

  宋南時立刻去看這人的身份。

  登記上清清楚楚,這是音修專業選手。

  元嬰期。

  宋南時:「……」

  你有這個本事,你來這裡做什麼!

  現在找個工作都這麼捲了嗎??

  宋南時沉默片刻,和小師妹蹲在了一起,準備和她一起琢磨怎麼倒夜香。

  然而都這樣了,一曲結束,屏風裡卻只見一個人影揮了揮手。

  管事見狀,笑容不變,「對不住了仙子,您這邊請吧。」

  這是沒被看上。

  這一下其他人也覺得不妙了。

  這樣都看不上,宗主夫人的口味得多刁鑽?

  然後就是第二個,第三個。

  第二個是個畫畫的,馬良神筆也不為過,雲止風當場面色大變。

  第三個是個下棋的,當場表演解死局,諸袖目瞪口呆。

  然而這兩個都沒被看上。

  頓時,蹲著和宋南時一起琢磨倒夜香的又多了兩個。

  只有大師兄笑得合不攏嘴。

  當然,宋南時肯定不甘心倒夜香的。

  她決定競爭一下粗使。

  就在幾個人各懷心思中,一個個身懷絕技的人被淘汰。

  眾人更憂心忡忡了。

  這夫人品味得多高啊。

  正在此時,叫號叫到了郁椒椒。

  郁椒椒已經認命了,決定走個過場。

  她上前,深吸一口氣。

  她沒敢說自己要胸口碎大石,生怕品味高雅的夫人直接趕她出去。

  於是她保守道:「那我先來個……手劈十層磚?」

  眾人哄堂大笑。

  然而屏風裡卻傳來一個聲音:「什麼磚?」

  婉轉如黃鸝。

  郁椒椒下意識:「青玉磚。」

  青玉磚可不是普通的磚,雖然帶玉,但那可是修士的演武場常用的磚,結實得很。

  裡面也沉默了一下,然後道:「那你試試。」

  宋南時緩緩張大了嘴,覺得不妙。

  小師妹已經當場劈磚了,十塊青玉磚疊起來,她和切豆腐一樣劈下去。

  於是眾人的笑聲也驚的停了。

  裡面的人似乎震了一下,然後問:「你還有什麼絕活嗎?」

  小師妹懵道:「胸口碎大石算嗎?」

  夫人:「那得有人幫你砸石頭吧?」

  宋南時靈光一閃,當即舉手:「我就是小師妹胸口碎大石的搭檔!」

  所有人刷的一下看向了宋南時。

  裡面的人也看了一眼,然後道:「那就不用繼續了,這個小姑娘和她師姐,我要了。」

  宋南時猛然鬆了一口氣,抱著自己小師妹就親了一口。

  哈哈哈她不用倒夜香了!

  裡面的聲音還道:「這裡還缺個粗使,有誰願意嗎?我也乏了,這裡能選到的話就直接選了吧,也不用再篩選一次了。」

  眾人都是來競爭夫人身邊的工作的,就有些不樂意。

  二師姐可沒不樂意,抓緊機會,當即道:「我來!我劍術高超,用個掃帚不成問題。」

  夫人就十分隨便道:「那就你吧。」

  雲止風和江寂晚了一步,看著三個樂顛顛的女孩,突然覺得不妙。

  與此同時,那管事道:「對了,還有倒夜香的……」

  他話還沒說完,剩下的人就散了個乾淨,一個沒剩。

  哦,還剩雲止風和江寂。

  管事看了他們一眼,笑道:「兩位要競爭倒夜香嗎?你們要不想要的話,我就從外面報名的人裡找。」

  宋南時衝他們狂使眼色。

  能進一個進一個!

  兩人:「……」

  他們面色凝重地看了彼此一眼,一個個的如臨大敵。

  現在問題就來了。

  這倒夜香的好事,究竟花落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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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6 01:47:49
第86章

  現場有約莫兩秒鐘的沉默。

  然後是雲止風最先發難。

  他拿出了此生最真誠的態度,誠摯道:「江兄是大師兄,養活一群師妹不容易,一路上吃穿用住都得你操心,我孤身一人能得你們庇護已經不易,又怎麼能再搶江兄的工作機會,所以這倒夜香的活計,非江兄莫屬。」

  他長相俊美,表情真誠,言辭懇切,這一番話說得在場眾人無不動容。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長得是真的好看,扯謊的時候看起來就十分的有說服力。

  眾人神情頓時動搖。

  江寂除外。

  江寂沒想到雲止風這麼個濃眉大眼的人此刻也這麼坑他,一時間臉上全是被背叛了般的震驚。

  宋南時看得都於心不忍了起來。

  這時候柳老頭也顧不上看熱鬧了,他想到萬一是江寂這傻小子去倒夜香了,自己豈不是也要跟著去?於是當場就急了。

  他大吼道:「還不說話!再不說話你就真去倒夜香了!」

  江寂一個激靈回過了神。

  他當然不想去倒夜香。

  夜香的鞭策之下,江寂大腦飛快轉動,直接超水平發揮,演技爆棚。

  他表情比雲止風還誠摯,聲音比雲止風還懇切,情緒飽滿道:「雲兄,你快別和我客氣,我們師兄妹幾個互相扶持相互幫襯,哪怕是我這個當師兄的不爭氣要靠師妹們一段時間,日子也還是過得去的,但雲兄你前不久才家破人亡,我是黑了心肝才會搶你的工作啊!」

  「家破人亡」這四個字一出,直接把在場眾人給鎮住了,別說不知情的宗主府眾人,連宋南時他們都傻了。

  但仔細一想……雲家也確實家破人亡了。

  啊這……

  雲止風自己也震了一震,但他好歹當過這麼多年麒麟子,不動聲色地收起表情,並且很快組織好語言反擊。

  他歎息道:「江兄一個人拉扯幾個師妹難道就容易?好不容易師妹們長大又有此無妄之災,江兄比我更需要工作。」

  江寂也歎息:「不不不,雲兄從前家境殷實卻淪落至此,雲兄才比我更需要這份工作。」

  兩個人反向給對方賣慘,恨不得直接把對方說成千古最慘。

  說得宋南時自己都快以為他們全都是身世淒慘的小可憐了。

  說到最後屏風裡的夫人都快坐不住了,招了招手讓管事過來,不由得問道:「這幾個人是何來歷?這經歷也未免太淒慘了些。」

  管事記得清楚,直接道:「他們都從中州城來,中州城不是剛遭了凶獸災嗎?這幾個就是受害者,那幾個女修和那姓江的修士是一個宗門的,宗門直接在凶獸潮裡沒了,這才出來討生活,那長得最好看的和他們不是一個宗門,但好像是朋友來著,聽意思是直接家破人亡了,這才結伴出來的。」

  夫人聽的沉默良久,幽幽一歎:「天災人禍、世事無常,也是群可憐的。」

  管事也歎氣:「誰說不是呢,但都到這時候了他們還不忘了想到彼此,也是有情有義的。」

  夫人聞言,神情恍惚了片刻,低聲道:「是啊,有情有義。」

  夫人似乎是被這句話給觸動到了,出神良久之後,終於開口:「好了,你們都不必再謙讓了。」

  她一開口,正說到白熱化的兩個人先後停下,但仍舊死盯著對方。

  一個誠懇。

  一個真摯。

  在外人看來這就是身處絕境了也不忘了把生的機會留給對方,簡直感天動地。

  但宋南時只看到了兩個人之間越來越濃的火藥味。

  她就突然想,他們在原著裡打生打死的,總不會是因為今天這盆夜來香吧?

  宋南時:「……」

  此時,夫人已經示意人挪開屏風。

  眾人下意識看了過去。

  宋南時就看到了一個幾乎稱得上是艷光四射的美人。

  她一時間有些愣神。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這艷光四射的美人開口了。

  她緩緩道:「我許久沒見過你們這般有情有義的人了。」

  雲止風和江寂對視了一眼,面不改色道:「夫人謬讚。」

  說完同時瞪了對方一眼,暗地裡火火藥味十足。

  那夫人卻抬了抬手,道:「你們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但我本意是只想招一人的。」

  她這麼一說,眾人就知道,她這是要親自選人了。

  雲止風兩人神情緊繃。

  然後就聽夫人道:「可你們都這般為彼此捨生忘死了,我又怎可不成人之美?」

  兩個人豁然抬起頭,紛紛覺得不對,一時間面色大變。

  夫人繼續道:「我們家也不缺這口吃的,既然如此的話,那你們兩個都……」

  話說到這裡,雲止風幾乎已經知道她後面要說什麼了,哪怕是冷靜如他,一想到今後要和江寂一起倒夜香,也不由得心如死灰。

  江寂也是這麼想得。

  然而下一刻,峰迴路轉。

  「母親!」

  一個少年的聲音在庭院中響起,打斷了夫人未說完的話。

  眾人下意識看過去,就見一衣衫華貴的少年緩緩走進庭院。

  夫人的聲音戛然而止,轉頭看到他,一時間皺眉:「覆兒?怎麼到這裡來了?」

  「覆兒」這兩個字一出,宋南時頓時就想到昨天打聽到的消息。

  合歡宗還未繼位的小宗主,名為君覆水。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那小宗主,卻見那小宗主眼神劃過她和雲止風的時候,停留的時間稍微長了一些,這才移開視線。

  宋南時不由得疑惑。

  他們認識這小宗主嗎?

  自來熟?

  此時,自來熟的小宗主已經看向了自己母親。

  他面不改色道:「兒子有事求母親。」

  夫人的神情不由得緩和了下來,「何事?」

  小宗主看了雲止風一眼,道:「兒子本想趁這個機會選個陪練的,母親也知道,這些年兒子實戰的機會少之又少,當了宗主之後再這麼下去委實不妥。」

  夫人神情就嚴肅了下來,不由得道:「那群老匹……」

  顧忌著還有外人,她說了一半又停下,只深吸一口氣,道:「那母親為你選一個合適的。」

  小宗主卻道:「那倒不用了,我今日倒是看上了一個。」

  夫人頓了頓,「哦?何人?」

  小宗主就轉頭看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

  江寂:「!」

  小宗主已然道:「剛剛這兩位兄弟的話我都聽了,著實是有情有義,既然如此的話,我何不成人之美呢?我見這位雲兄弟的修為也不錯,就暫且當我的陪練吧,那這倒夜香的活就是江兄弟的了,如此,你們都有工作,也不用讓了,豈不是兩全其美!」

  小宗主的聲音震耳發聵。

  雲止風唇角就露出了笑容。

  江寂面色大變。

  小宗主還殷殷道:「母親,你覺得如何?」

  夫人看了他片刻,終究是歎息道:「我兒心善,既然你已經有了成算,就按你說的辦吧。」

  那小宗主終究是年輕,頓時小小的歡呼了一下,得意的看向了雲止風他們。

  他眉飛色舞道:「這樣你們就都能留下來了,雲兄弟,江兄弟,你們開不開心?」

  雲止風神情難得的溫和:「開心。」

  江寂在柳老頭無能狂怒的「我不要倒夜香」的狂吼中,露出了一個快哭了的笑。

  「開心……」

  ……

  一刻鐘後,全部成功上崗的幾個人被管事客客氣氣的送出了側門。

  管事很周到道:「你們情況特殊,夫人便許你們安頓好之後,下午再過來幹活。」

  宋南時頓時道:「夫人仁慈。」

  管事笑道:「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們來之前打聽清楚沒有,但我得和你們好好說清。」

  宋南時:「管事請講。」

  管事:「宗主府輕易不讓外人進,不是宗主府和合歡宗的人也不許留宿,所以你們白日裡在宗主府工作,但入夜之後是不許住在宗主府的,你們可知?」

  不許住在宗主府?

  眾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

  他們拼這麼大力氣進宗主府,為的就是調查那兩師兄弟失蹤一事,白日裡人多眼雜,而且每個人都有活計,著實不好動手,他們便是等著入夜之後調查呢。

  不讓住宗主府,那就麻煩了。

  宋南時思索了片刻,一抬眼,卻看到管事眼神銳利地看著他們,宋南時頓時一驚。

  管事問:「你們可是有什麼異議?」

  宋南時不動聲色:「有。」

  管事瞇了瞇眼:「哦?有什麼不滿嗎?」

  宋南時面不改色:「不包食宿的話,那餐補和房補一天是多少?」

  管事:「……」

  他面無表情:「吃飯你們可以和府裡其他人一起,房補一月二十靈石。」

  宋南時笑咪咪:「那我沒意見了。」

  管事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宋南時就看著他的背影,也瞇起了眼。

  小宗主繼位在即,警惕些情有可原,但警惕到這種程度,這就不是正常範圍了吧。

  她沉思片刻,轉頭看向其他人,正想說先回去,卻見江寂正面無表情地看著雲止風。

  宋南時不由得一驚,險些以為原著裡龍傲天和反派的戰爭就要因為夜來香開始了。

  她頓時警惕,幾乎想好要怎麼拉架了。

  卻見當事人之一的雲止風微微一笑,絲毫不慌。

  他雲淡風輕道:「倒夜香而已,江兄大可以將其當成對自己的一場磨練。」

  江寂聞言正想反駁,就聽雲止風淡淡道:「正如江兄所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江寂:「……」

  他一腔怒火全給憋回去了。

  宋南時也是歎為觀止。

  龍傲天這一塊,你真是拿捏的死死的。

  幾個人神情複雜的走回去,走到一半,卻見江寂突然停下腳步,盯著路邊一輛倒夜香的車不放。

  宋南時還以為他觸景傷情,頗有些小心翼翼道:「師兄,怎麼了?」

  江寂:「正所謂學無止境,事實已然無法更改,我要學一下怎麼倒夜香,哪怕是倒夜香,我也要做倒的最好的!」

  宋南時:「……」

  她震驚地看著江寂。

  這就是龍傲天的自我修養嗎?

  你們主角界,都捲成這樣了嗎?

  ……

  另一邊,管事腳步匆匆的回去覆命。

  剛進門,他就聽見小主人不滿道:「母親,正所謂用人不疑,您懷疑他們為何不直接不用他們,還要這樣試探?」

  夫人很耐心:「覆兒,這不叫懷疑,這只是該有的警惕心而已,你總是把人想的太好,會吃大虧的。」

  小宗主卻道:「他們不是壞人,我還能是傻的不成?」

  夫人:「哦?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壞人,你見過他們?」

  小宗主正想說話,又突然一頓,只嘟嘟囔囔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夫人不說話,只看向外面,道:「進來吧。」

  管事面色如常地走了進去。

  夫人便問:「你按我說得試探了?」

  管事:「是。」

  夫人:「他們如何反應?是不願意,非要入府,還是說一口就答應了?」

  管事:「都不是。」

  夫人抬了抬眼:「那他們怎麼說?」

  管事想了想,還是有些一言難盡。

  他道:「他們問我要房補。」

  於是夫人也:「……」

  小宗主卻高興起來:「您看吧,要真是別有用心哪裡會想到房補,他們就是窮的過不下去了才過來的啊!要不然一個修士怎麼會淪落到倒夜香。」

  夫人扶額:「看來是我多心了……罷了,你這下滿意了吧?滿意了就回去,今天的課業怕是還沒動吧?」

  小宗主聞言心虛了一下,老老實實的準備走。

  他出門的時候,一個小丫鬟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低聲道:「夫人,先生已經在等著了。」

  小宗主腳步一頓。

  先生。

  在宗主府,只有那個死了麼的殺手頭子,才會被稱為先生。

  母親又要去見他。

  他遲疑片刻,想到外面的流言,終究道:「母親,您……能別去見他了嗎?他一個殺手頭子,能是什麼好人……」

  此言一出,誰知道方纔還十分溫柔的母親卻疾言厲色了起來:「覆兒!我不管你從外面聽了什麼,這話不可再講!」

  小宗主看著母親嚴厲的神情,負氣甩手就走。

  夫人看著他的背影,幽幽的歎了口氣。

  ……

  宋南時一行人回去之後就陪著江寂研究那輛夜香車,追著那輛車跑,弄得人家險些以為他們這群人是變態。

  宋南時也不想當變態。

  奈何江寂一口一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直接把他們全拉上了,宋南時他們自知理虧,只能心虛跟上。

  然後就一直研究到下午,他們該去宗主府報道了。

  江寂這才胸有成竹道:「我覺得我有了些領悟。」

  宋南時:「……」

  她不是很想知道他從倒夜香中領悟到了什麼。

  她從未這麼迫不及待的上工,跑的飛快,以至於管事看到他們的時候,還不由得欣慰道:「你們都很積極,現在像你們這樣勤勞的人不多了。」

  然後直接把他們按工作分配開,宋南時這才鬆了口氣。

  其他人各自被人領走,宋南時和小師妹則是直接被管事帶走。

  然後便帶到了一棟樓前。

  那管事便道:「夫人現在在裡面會客,你們的任務就是在夫人想起你們的時候給夫人解悶,所以就在這裡等著,夫人什麼時候想起你們,你們什麼時候進去。」

  就是帶薪摸魚。

  宋南時瞭然。

  然後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等終於有侍女通報道:「夫人讓你們進去。」

  宋南時這才和小師妹對視一眼。

  她握著滿臉緊張的小師妹的手,走了進去。

  剛踏進那溫暖馨香的畫樓,他們便聽到了夫人的聲音,像是在和其他人說話。

  「……先生說我不宜鬱結於心,最好找個人解解悶,今日正好找到合適的人,便讓先生見見。」

  那聲音透著輕鬆愉悅,和宋南時上午時聽到的那倦懶的女聲完全不同。

  宋南時下意識抬起頭,就見珠簾裡,夫人對面坐著一個廣袖長袍的公子,臉上帶著懶洋洋的笑。

  宋南時看過去時,他便偏頭,視線落在了宋南時身上。

  宋南時迅速低下頭。

  然後她便聽他道:「那便看看吧。」

  宋南時兩人迅速被招呼進來。

  夫人笑道:「這位是死了麼首領,他要你們表演什麼,你們就表演給他看。」

  宋南時瞭然。

  這就是那個和夫人傳緋聞的殺手頭子。

  就不像個殺手,反而像個小白臉似的。

  宋南時面不改色:「是,夫人。」

  夫人便道:「別叫夫人了,我名為芍藥,別人都叫我一聲芍藥夫人,你們便也這這樣叫吧。」

  宋南時從善如流:「芍藥夫人。」

  他們說完,那殺手頭子便饒有興致道:「你們可有什麼拿手的?」

  宋南時:「回首領……」

  她沒說完殺手頭子便道:「我名中帶一個慎,你們便稱我為慎先生吧。」

  宋南時:「慎先生。」

  慎先生懶洋洋道:「那說說你們擅長什麼吧。」

  他漫不經心的端起酒杯飲酒。

  宋南時就覺得,她要不要等他嚥下這口再說。

  然後她就面不改色道:「我們擅長,胸口碎大石。」

  「噗——」

  高貴冷艷的慎先生一口酒噴了出來。

  宋南時很有先見之明的扯著師妹默默後退了兩步。

  ……

  另一邊,雲止風被領到小宗主的書房時,就看到小宗主正十分興奮地等著他。

  雲止風腳步一頓,不動聲色道:「小宗主。」

  小宗主立刻道:「別叫小宗主了,我姓君,你我有緣,你就叫我一聲君弟,我叫你一聲雲哥,好不好?」

  雲止風:「……」這哪裡來的自來熟?

  他神情不變:「這怕是不合規矩。」

  他這麼說,本以為這小宗主還會胡攪蠻纏一會兒,誰知道他雖然失望,卻像是被拒接的習以為常一樣,並不糾纏。

  他退一步,道:「那這樣,你叫我小宗主,我叫你名字可好?」

  雲止風:「名字?小宗主知道我名字?」

  登記的時候並不強制留名字,他就只留下了一個姓氏。

  難道這小宗主還真的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們?

  雲止風不由得陰謀論了起來。

  然後就聽小宗主道:「知道啊!」

  他道:「風兒!」

  雲止風:「……」

  他突然覺得,倒夜香也很不錯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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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雲止風被這一聲「風兒」叫的腦瓜子嗡嗡的。

  但他是誰,他是曾經的麒麟子,他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

  於是沉默了良久,他冷靜的將滿腦子的「風兒」拉回陰謀論的頻道,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叫……風兒?」

  他十分確定,他們登記的時候寫的都是姓氏,而且「風兒」這個稱呼,除了宋南時之外,也沒有人叫過了。

  話音落下,就見那馬上要繼位的小宗主左右看了看,做賊一般將雲止風拉到了一邊。

  被無視了的隨從:「……」

  他只能假裝沒看到自家主人這一番鬼鬼祟祟的動作。

  雲止風:「……」

  他好像有些明白合歡宗的那些長老為什麼拖了一年都不同意這個小宗主繼位了。

  此時,小宗主已經對暗號似的悄悄提醒道:「昨天,萬事樓,你還記得嗎?」

  說完就殷切的看著他。

  雲止風皺眉回想。

  昨天的萬事樓……

  他們想探聽消息卻沒探聽到什麼有用的,反而聽到一個修士詆毀宗主夫人……等等。

  那時候原來小宗主也在嗎?

  雲止風不動聲色地看著小宗主。

  小宗主立刻道:「風兒,你想起來了嗎?」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道:「我想起來了,但是小宗主,風兒這個名字,您還是不要叫了。」

  小宗主不解:「啊?為何?昨日在萬事樓裡,你的同伴不就叫你風兒嗎?」

  昨天叫他風兒的,只有宋南時。

  雲止風忍不住想咬牙。

  但是面上,他仍舊冷靜道:「我本名叫……雲風,你可以叫我全名。」

  小宗主鑽牛角尖:「那為什麼不能叫風兒呢?我覺得這個名字就很好啊,還顯得親近。」

  雲止風沉默片刻,冷靜道:「因為只有她一個人這麼叫我。」

  除了宋南時口中那戲謔的「風兒」,沒有人這麼叫他。

  小宗主卻一下就精神了。

  他倒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她一個人?是那個姓宋的姑娘嗎?」

  經過二師姐的摧殘,雲止風只一眼就知道這小宗主想到哪裡去了。

  但他沉默片刻,仍舊硬著頭皮道:「是她。」

  小宗主聞言更精神,開口就穩抓重點:「那你和她什麼關係?」

  雲止風:「……」

  他萬萬沒想到,他只是臥個底,還能從他的個人暱稱牽扯到他的感情生活。

  他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含糊道:「中州城獸潮之後我隻身一人,幸得宋姑娘他們接納,我們一路同行,宋姑娘他們對我也多有照顧,所以我們自然是生死之交。」

  這樣一番回答十分的官方,雲止風自覺任誰也再挑不出什麼毛病,但誰知,小宗主自有他的理解。

  那位宋姑娘師兄妹一大群人,這風兒只有一個人,不僅受他們的照顧,還和宋姑娘之間有專屬的稱呼。

  小宗主了然:「我懂了。」

  雲止風還沒問他懂了什麼,就聽小宗主斬釘截鐵道:「這就叫贅婿!是吧?」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小宗主,突然覺得,還是倒夜香來的實在。

  他不說話,小宗主就自顧自道:「我都懂,我在書上是看到過的,你這種情況就屬於贅婿,但是我看書上的贅婿一個個都苦大仇深的,我不喜歡,你就很好,受人照顧當了贅婿也不忘恩負義……」

  他滔滔不絕,雲止風面無表情,看得一旁的隨從腿肚子打顫。

  為了避免自己主子在自己地盤上因為情商低被人一頓暴揍,他只能硬著頭皮打斷道:「小宗主,雲公子來這麼長時間了,您也請人喝杯茶啊。」

  小宗主不解:「這也沒多長時間吧……」話沒說完,就見自家隨從眼睛抽筋了一樣對自己狂使眼色。

  小宗主一頓,恍然大悟。

  他小小聲道:「我是不是不該明說啊,風兒?」

  隨從絕望的閉上了眼。

  雲止風微笑:「你可以明說,但不要叫我風兒了。」

  小宗主也意識到自己做了錯事了,此刻就很好說話。

  他道:「好的,風兒。」

  雲止風:「……」

  他當初為什麼嫌棄倒夜香呢?

  ……

  另一邊,宋南時正在挑石頭。

  芍藥夫人和慎先生坐在一旁,沉默又敬畏地看著他們挑。

  宋南時挑挑揀揀,指著一塊平整且光滑的石頭,問自己師妹:「這塊如何?」

  小師妹看了一眼,猶猶豫豫道:「小了些。」

  宋南時點頭,眼神銳利的一掃,越過一個比那塊石頭大一倍的,又越過一個大兩倍的,直接指著一個有方才三倍大的石頭道:「那這個呢?

  小師妹大喜,一時間也忘了面對陌生人的驚恐,連連點頭道:「可以可以!」

  芍藥夫人看得都呆了。

  慎先生沉默片刻,也敬畏道:「這修真界,果真是能人輩出。」

  眼看著宋南時就要上前抱石頭了,芍藥夫人終究是怕他們搞出人命來,提醒道:「這可不是普通石頭,你們不要勉強。」

  宋南時就問小師妹:「你勉強嗎?」

  近日裡力氣愈發見長的小師妹茫然:「啊?這、這也算勉強嗎?」

  被她抱在懷裡的兔子沉默的往她臂彎裡鑽了鑽。

  宋南時看了一眼,就道:「那夫人,我們就開始了啊。」

  芍藥夫人恍恍惚惚:「好、好的。」

  宋南時拎起小師妹懷裡的兔子扔到一邊,小師妹就順勢平躺在了準備好的長石上。

  她拍著瘦弱的胸膛:「來!」

  宋南時二話不說搬起石頭就壓在了小師妹胸口。

  不,不是壓在胸口了,那石頭大的幾乎把小師妹整個人蓋住。

  芍藥夫人見狀豁然起身,生怕這兩個小姑娘逞強把人壓死了。

  然後就聽石頭底下,小師妹中氣十足道:「師姐,你開始吧!」

  宋南時:「好勒!」

  她從儲物戒裡摸出了一把巨大的錘子,走了過去。

  芍藥夫人不由得退後了兩步。

  妖族太子池述安卻急的上前了兩步,儘管他知道這塊大石頭對郁椒椒來說可能不是什麼大事,但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急。

  於是宋南時就看到那隻黑兔子急得亂蹦躂。

  她只看了一眼,也沒多想,隨口問自己師妹:「你準備好了嗎?」

  小師妹被遮住了視野,看不到陌生人之後就更中氣十足了,道:「好了好了。」

  宋南時:「行,那我就開始了!」

  她抬起手掄起了錘子。

  一時間,芍藥夫人驚的險些退出了窗戶外。

  慎先生也不由得放下了手裡的茶盞以示敬畏。

  黑兔子更是豁然睜大了眼睛。

  宋南時掄下。

  妖族太子霎時間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下意識的往前撲。

  然後「噗嘰」。

  妖族太子直接被宋南時的錘風掃開,「啪嘰」一聲糊在了牆上。

  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大鐵錘應聲落下,石塊轟然破碎。

  地動山搖。

  震撼人心。

  然而如此震撼之中,她小師妹連聲音都沒帶變一下的,還疑惑道:「師姐,我怎麼聽到我的兔子在叫了?」

  宋南時習以為常,只嫌棄的看了一眼弱不禁風的妖族太子,「沒事,就暈過去了而已。」

  小師妹一聽就躺不住了,一個鯉魚打滾生龍活虎的坐了起來,震開身上的石塊,還原地蹦躂了一下掃了掃身上的灰塵,然後就小跑去看自己的兔子。

  宋南時面不改色,另外兩人卻萬萬沒想到這麼被掄了一下這姑娘還和沒事人似的,當場就驚了。

  慎先生甚至失態的拿起一塊被濺到這裡的石頭捏了捏,試圖驗證它是不是假的。

  然後就硌了手。

  他頓了頓,不動聲色地放下石頭。

  芍藥夫人已經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鼓了兩下意識到失態,又連忙放下,矜持坐好。

  等郁椒椒抱著半死不活的兔子回來了,兩個人在她面前站好,她這才道:「很不錯,你們兩個是有本事的。」

  宋南時微笑:「芍藥夫人謬讚了。」

  看來她們是能留下了。

  但誰知她這口氣還沒放下,下一刻,芍藥夫人又問道:「我昨天看了看,發現你們是姜垣那丫頭介紹過來的,你們還認識姜垣嗎?」

  宋南時神情如常:「是,有過幾面之緣。」

  芍藥夫人似乎是好奇:「那丫頭我也見過幾次,這麼怕麻煩的性子,也願意幫忙?」

  宋南時就露出有些為難的神色,低聲道:「就……當時和姜姑娘認識的,是我大師兄。」

  芍藥夫人頓時瞭然。

  這姑娘的大師兄長得不錯。

  原來如此。

  她想了想,又道:「姜垣丫頭最近好像在忙她兩個師兄弟失蹤的事,忙的如何了?」

  宋南時神情茫然了一瞬:「啊?姜姑娘師兄弟失蹤了嗎?她沒和我們說,我見她這幾日日日往外跑,說是有了喜歡的公子來著……」

  她說著,在心裡對姜垣姑娘連說了好幾聲對不起。

  芍藥夫人聞言就失笑道:「這丫頭……」

  她神情舒緩了些,看著她們,又道:「我看你那師兄師姐都佩劍,你們師門是學劍的嗎?怎麼這位郁姑娘看上去倒像是個體修。」

  宋南時不動聲色,卻意識到這怕是又一輪試探。

  尋常能被一個獸潮一擊就垮的小宗門,多半也是只教一樣東西的,學劍的都學劍。

  出了個能胸口碎大石的體修,顯然不合理。

  宋南時卻微笑道:「小師妹當然是學劍的,但是在體修上可能也有些天賦,沒怎麼學就這樣了。」

  芍藥夫人從方纔的震撼中回過神來,更從容了,托著下巴道:「哦?那郁姑娘能給我舞一段劍嗎?這裡劍修不多,我倒是許久沒見人舞劍了。」

  郁椒椒先看了宋南時一眼。

  宋南時衝她點了點頭。

  郁椒椒就從儲物戒中取出了自己的劍,當場舞了一段。

  雖然她現在的路子走偏了,但她是實實在在學了十幾年劍的。

  她心思也細,並沒有用有任何無量宗特徵的劍術,而是使了一段修真界廣為流傳的、爛大街的劍術。

  幾乎相當於劍修的開蒙劍術。

  但他們的人設是平平無奇小宗門,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劍術也正常。

  郁椒椒一段下來,芍藥夫人似是打消了疑慮,讚道:「你體修天賦這麼好,學劍倒是埋沒了。」

  宋南時鬆了口氣,正以為混過去了,誰知道下一刻,那芍藥夫人又看向了宋南時。

  她道:「你是當師姐的,劍術一定更好吧?能比試一段給我看看嗎?」

  宋南時一頓。

  小師妹也是一驚,下意識看向了宋南時,神情不免擔憂。

  無量宗所有人都知道,宋南時的師尊是不歸劍尊,但宋南時在劍術上毫無天賦。

  她學過煉丹、學過畫符、會煉器、會給人看病、甚至都會彈琴,她什麼都能學一手,但唯獨劍術,她當年學了四年沒出啟蒙班。

  於是一時之間兩人都沉默了。

  芍藥夫人見狀眸光微閃,但語氣還是不緊不慢道:「哦?是有什麼難處嗎?」

  宋南時抬頭看她一眼,慢吞吞道:「是有些難處。」

  芍藥夫人:「什麼難處?」

  宋南時直接從儲物戒裡抽出了自己八百年沒用過的劍,言簡意賅:「夫人看了就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小師妹。

  小師妹迅速反應過來,抬劍朝宋南時攻去。

  宋南時劍術不好,但記性不差,幼時學劍的記憶被翻出來,她下意識抬劍去擋,幾番你攻我防之下,居然還真的似模似樣的和小師妹過了幾招。

  然後就迅速被小師妹一劍挑飛了手中的劍。

  宋南時沒了劍,就轉過頭,慢吞吞對芍藥夫人道:「您看,就是這樣。」

  她實力不濟,但劍招和打鬥時的變化卻是劍修該有的,不是外行人隨意糊弄。

  芍藥夫人看著,心裡的疑慮緩緩放下,開口道:「所以,你說為難,其實是因為你的劍術……」

  頓了頓,委婉道:「不那麼精進?」

  宋南時就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憂傷道:「我天賦不夠,學了這麼多年,也只能這樣了。」

  芍藥夫人這次是真信了,不由得道:「宋姑娘可能只是天賦不在劍術上罷了。」

  宋南時又歎氣:「但我既然已經拜師,總也不好另投他門,只能是認命了。」

  然而這句話不知道是哪裡刺激到了芍藥夫人,她眉目一凝,直接道:「認命?宋姑娘連試一試都不曾,就這麼認命了嗎?你……」

  「芍藥夫人。」慎先生不緊不慢的開口,打斷了她越來越激動的聲音。

  芍藥夫人一頓,眉宇間不由得閃過一絲懊悔。

  她也沒了再看她們胸口碎大石的興致,懨懨擺手道:「罷了,今日就到這裡了,你們就先回去吧。」

  話音落下,那管事就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要領他們出門。

  宋南時他們是來打聽消息的,肯定是不想這麼來了就走的。

  但這位芍藥夫人對外人的警惕和疑心病幾乎是到了極端,絲毫沒有讓他們在這裡多停留片刻的意思。

  宋南時也不說話,從善如流地跟著管事走了出去,離開二人視線,見管事想直接帶他們出去,她就道:「等等,我們這就直接走了啊?」

  管事不動聲色:「哦?二位仙子還想留下來做什麼?」

  宋南時理直氣壯:「當然是留下來吃飯啊!」

  管事呆了呆:「啊?」

  宋南時的神情就立刻警惕了起來,道:「是你們說的管飯有房補,現在是準備反悔不管飯了嗎?那不成,不管飯的話咱們得商量商量飯補的事。」

  管事:「……」

  這哪裡來的窮鬼!

  虧他還這麼警惕,鬧來鬧去就為了一頓飯。

  他深吸一口氣,解釋道:「我說管飯的意思,是你們若是被夫人留的時間長了,自然不好再出去吃飯,免得夫人找不到你們,不是說……」

  宋南時打斷他:「你就說讓不讓吃飯吧!」

  管事:「……讓。」

  宋南時:「那不就得了。」

  她還對小師妹道:「師妹,咱們以後早飯也在這裡吃,知道了嗎?」

  小師妹:「好、好的。」

  管事徹底不想管他們了,直接找到了一個下人,道:「你帶她們兩個去吃飯,吃完之後把人送出去。」

  那下人領命,直接把他們帶去了大廚房。

  宋南時一路上並沒有多說什麼,只看了一眼時間。

  離正兒八經的晚飯時間約莫還有一個時辰左右。

  這裡的大廚房供給下人侍衛之類的人吃飯,像個大食堂一般,裡面是廚房,外面就是一排排桌椅,那下人見她們老實,帶她們挑了桌椅之後,見這食堂裡現在沒什麼人,就道:「你們等一下,現在還不到晚膳時間,大廚們還沒動火,我讓他們先做你們的。」

  宋南時說了一句勞煩,見下人走了,立刻傳音道:「小師妹,你食量怎麼樣?」

  小師妹:「還、還成?」

  宋南時直接就道:「那好,我們今天的任務,就是在這裡吃到晚膳高峰期!」

  他們明擺著是不準備讓宋南時他們接觸其他人了。

  但其他人說什麼,就不歸他們管了。

  宋南時準備吃出一條路來。

  小師妹一聽,下意識的捂著肚子,先打了個嗝。

  離晚膳,還有一個時辰。

  於是接下來,那下人和大廚們都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飯食端上來,兩個嬌嬌弱弱的女孩子開始優雅而不緊不慢的……吃。

  吃、吃、吃……

  她們幹掉了一碗白飯的時候,他們還覺得這是正常。

  她們幹掉了兩碗白飯的時候,他們覺得這倆姑娘胃口好。

  她們又喝了一盆湯的時候,他們開始覺得不對了。

  然後她們又要了一隻燒雞……

  那下人眼睛都直了。

  一眾大廚目瞪口呆。

  一個時辰之後,晚膳時間。

  等用膳的人陸陸續續來到食堂,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個桌子上壘了半人高的空碗,和碗下埋頭苦吃的兩個姑娘。

  眾人一驚:「這是……」

  宋南時抬起頭:「再給我上兩盤菜!」

  那下人眼中已經滿是敬畏,二話不說,下意識的去端菜。

  大廚見狀立刻開始炒菜。

  他們離開後,幾個穿著合歡宗弟子服的人立刻圍了上去:「這都是你們吃的?」

  宋南時面不改色:「對。」

  人群中發出一陣驚歎,這驚歎又引來了更多的人,正直晚膳高峰期,宋南時他們桌前頓時就被圍的水洩不通。

  宋南時趁機開始不動聲色的攀談,打聽他們在這裡的工作情況,再不著痕跡地引著他們說話。

  於是,等那下人端菜回來後,就發現飯桌前人群多的自己已經擠不進去了。

  而宋南時三言兩語打聽到了自己想要的,拽著自己師妹就擠出了人群。

  正碰上端菜的下人,宋南時沒等他說話,直接道:「這菜給我們打包,回去吃。」

  下人下意識:「好好好!」

  於是宋南時兜著菜就走了。

  等她們一路跑出了宗主府,才發現其他人已經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

  雲止風一見她們就焦急道:「你們出了什麼事?怎麼才出來?」

  宋南時想說話,開口就先打了個悠長的嗝。

  「嗝——」

  然後她的神情就痛苦了起來,捂著肚子。

  雲止風一驚:「你們中毒了?」

  宋南時慢吞吞:「不。」

  「我們吃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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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匿名  發表於 2024-7-26 01:48:35
第88章

  雲止風:「……」

  其他人:「……」

  雲止風想替她摸脈的手一時間停在了半空中,不知道該落在哪裡。

  他茫然道:「撐?」

  宋南時有氣無力:「此事說來話長,咱們回去再說,現在最要緊的是,你們誰有消食丸?」

  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束手無策。

  要說解毒丸他們幾乎每個人都能從儲物戒裡摸出三兩瓶來,但是消食丸這玩意……

  而宋南時說這兩句話的功夫,卻「哎呦」一聲又摀住肚子,神情更加痛苦了。

  雲止風見狀臉色立刻就緊繃了起來,看著宋南時痛苦的神色,他一時間也顧不上是中毒還是撐得了,直接上前,道:「我先帶你去醫館。」

  然後做作勢就要背她。

  宋南時見狀面色大變,連忙道:「別背!別背!」

  她覺得她現在的胃已經再也經受不住任何微小的衝擊了,更別說雲止風的背還這麼硬。

  雲止風見此只停頓了一下,隨即打橫將宋南時抱了起來,大步往醫館的方向走。

  宋南時:「……」

  她覺得等不到明天,這半個城都該知道有那麼個女修在宗主府撐得走不動道了。

  她試圖掙扎:「我覺得我還行,就是吃多了點而已,消化一會兒就好了。」

  雲止風一記絕殺:「看大夫的錢我出。」

  宋南時:「……」

  那她就沒什麼話了。

  但她還是試圖給自己找個伴,掙扎著偏過了頭,道:「還有小師妹,小師妹吃的不比我少……」

  視線落在身後,不由得一頓。

  只見吃的不比她少的小師妹此刻正一蹦一跳的跟在他們身後,聽見宋南時提到她的名字,茫然看了過來,歪頭:「師姐叫我?」

  活力四射,中氣十足。

  看她蹦蹦跳跳的樣子,宋南時都替她胃疼,可她本人就和沒事人似的。

  宋南時不由得沉默了。

  她的視線就落在小師妹的胃部。

  那裡平坦的像是從未塞進過八大碗飯。

  宋南時開始懷疑這裡是不是連接了一個無底洞。

  小師妹還在困惑:「師姐?」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轉過頭:「現在沒事了。」

  原來,這就是主角。

  幹飯都比別人厲害。

  醫館離宗主府不遠,幾人很快就到了。

  他們浩浩蕩蕩一群人,各個臉色緊繃,其中一個女子還摀住肚子被人抱著,一臉的半死不活。

  坐館的醫者當場就驚了。

  他起身快步走過去,聲音都快變調了:「怎麼了?懷孕胎像不穩?見紅了沒?」

  眾人:「……」

  捂著肚子的宋南時:「……」

  雲止風的腳步立時就停了下來,一時間進退兩難。

  但醫者卻沒感受到他的兩難,見他走著走著不動了,當場就怒了,劈頭蓋臉罵道:「你是她丈夫?你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人放在床上?孩子幾個月了?見紅了沒?」

  說著上前就要摸宋南時的脈象。

  宋南時覺得自己徹底躺不下去了,垂死病中驚坐起,當場就從雲止風懷裡跳了起來,火急火燎的往下蹦。

  那大夫看著「孕婦」都這樣了還敢這麼造作,臉色都變了。

  而宋南時也實在撐得慌,一跳下來震到胃部,臉色也變了。

  那大夫見狀顧不得教訓「孕婦」直接衝自己學徒大吼:「還愣著做什麼!把為師的銀針拿過來!」

  宋南時覺得今天要真讓這醫者拿什麼銀針,那她的英明也就毀於一旦了。

  她也不顧上胃疼了,兩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醫者的胳膊。

  在醫者驚悚看過來的目光中,她扯出一個微笑,道:「大夫,我沒懷孕呢。」

  醫者的視線狐疑地落在了宋南時的肚子上。

  宋南時立刻放下捂著肚子的手,道:「我吃飽了撐的呢。」

  醫者大怒:「你是說你吃飽了撐的來消遣我?」

  宋南時:「……不,我的意思是,我是真的吃飽了撐的。」

  ……

  一盞茶後,醫者臭著臉給宋南時按穴位消食。

  宋南時安靜如雞不敢說話。

  雲止風就在一旁謹慎的提議道:「大夫,您看要不要開點消食丸之類的?」

  那醫者臉色更臭了:「你們是修士,我就是不給她按穴位,她過一會兒自己也該消化完了,別浪費我消食丸了,你還不如看著你媳婦讓她以後少吃一點。」

  兩人:「……」

  宋南時不知道該怎麼和這老頭解釋,她既然沒懷孕,那當然也不是誰媳婦。

  她只能尷尬一笑。

  此時醫者也給她按的差不多了,讓她站起身活動活動。

  宋南時起身,果真覺得好了許多。

  她轉頭道謝,但一想起自己師妹吃了也不少,現在雖然沒什麼,但終究是擔心自己師妹,就拉郁椒椒過來讓醫者看看。

  醫者給她把了個脈,大驚:「這!」

  宋南時也一驚:「怎麼了怎麼了?小師妹出什麼事了?」

  醫者大喘氣道:「霍!我行醫一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健壯的。」

  又問她:「對了,你想讓我看什麼?」

  宋南時:「……不,沒什麼了。」

  這年頭,主角們連消化功能都開始內捲了嗎?

  醫者覺得她莫名其妙,不再理她,轉頭給雲止風交代,讓他看著點兒他「媳婦」,別再一次吃這麼多。

  雲止風下意識看了宋南時一眼,正和宋南時對上視線。

  兩個人都不由得呆了呆。

  旁邊醫者還不滿道:「你們想看回家關起門有的是功夫看,我說的話你聽到沒?看好你媳婦!」

  宋南時迅速移開視線,雲止風臉上一下就紅了。

  他有心想解釋一下宋南時和他的關係,但是張口卻道:「好的,我看著她。」

  醫者這才滿意了。

  宋南時又迅速轉頭看了他一眼。

  然後兩個人就這麼對著眼看著彼此,面面相覷。

  其他知情人也面面相覷,江寂下意識地想開口解釋,被自己二師妹一巴掌拍到了地上。

  他莫名其妙地爬起來,就見始作俑者看都沒看他,一雙眼睛在宋南時和雲止風之間來回打轉。

  江寂:「??」

  你推的不是我嗎?你看他們做什麼?

  宋南時莫名有些尷尬,忍不住撓了撓臉頰,下意識移開視線,開口道:「既然好了,那我們就先回去……」

  話還未說完,就聽門口突然一陣喧嘩,幾人下意識轉頭,就見一個穿著合歡宗弟子服的修士赤紅著眼睛從門外衝了進來,醫館門口的人群見狀紛紛躲避,而有一個帶著孩子的老者避之不及,眼看著就要被人撞上。

  江寂離門口最近,情急之下抬手將劍丟了出去,重劍像暗器一樣,直接將那修士擊飛了出去。

  那老者呆呆地抱著自己孫女,驚魂未定。

  宋南時他們此時已經走了出去,學徒見狀迅速將那老者拉了進去,也是驚魂未定。

  那人明顯是衝著他們醫館來的,還是個修士,他們一群凡人,今天若是沒有那吃飽了撐的女修前來看診的話……

  學徒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轉頭去看自己師父,卻見自己師父揪著鬍子皺著眉看那躺在地上的修士。

  然後他道:「這是……走火入魔啊。」

  與此同時,江寂已經將那橫衝直撞的修士按住,雲止風看了一眼那赤紅著眼的修士,直接道:「走火入魔。」

  宋南時聽見這個詞就心裡一顫,下意識看了一眼雲止風,這才看向那修士。

  這修士是字面意義上的「赤紅著眼」,兩隻眼睛裡,瞳孔泛紅。

  他像一隻沒有理智的獸一般,被江寂按住時還在不停掙扎,口中發出沒有意義的嘶吼聲。

  而且這人力氣極大,以江寂的修為和力氣,在制住他的過程中,都險些一個不慎被他給掀翻。

  其他人撤的遠遠地不敢靠近,小師妹見狀立刻過去幫忙,然後那力氣奇大的修士就被小師妹一隻手按著動彈不得了。

  正拿著繩子想過來幫忙的醫者看得一呆。

  宋南時見他們合力制住了走火入魔的修士,不由得鬆了口氣,然後心情就複雜了起來。

  走火入魔啊。

  宋南時在這個修真界長到這麼大,從未見過走火入魔的修士。

  但她對「走火入魔」這個詞卻印象深刻。

  因為在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最初,在她對「原著」的印象還極為深刻的時候,原著裡的那個「雲魔」,就是走火入魔之後轉修魔道成為魔頭的反派。

  還好,現在的雲止風已經不是原著的雲魔了。

  宋南時鬆了口氣,這才過去幫他們按住那修士,此時醫者也走了過來,見狀皺了皺眉,道:「你們按住他,我替他診治一下試試。」

  宋南時下意識問:「走火入魔也能診治嗎?」

  醫者隨口道:「那就要看他的神識能剩下多少了,他若還有兩分理智,那就還有辦法,若是連理智都沒了的話……我能力有限,也只能這樣了。但我看他走火入魔了還不忘往醫館來,多少應該還是有幾分理智的。」

  宋南時就給醫者讓出個空,那醫者正要診治,人群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慢著!」

  眾人下意識頓住,不由得往外看。

  一群合歡宗弟子氣喘吁吁地站在人群外,見他們圍著走火入魔的弟子,頓時緊張道:「你們小心一些,他現在力氣很大攻擊性很強,會假意蟄伏之後再暴起傷人。你們慢慢後退,我們來……」

  話未說完,就見那修士又掙扎了起來,其他修士見狀一驚,連忙上前來,幾乎以為他們下一刻就要見到血案了。

  誰知郁椒椒見這麼多陌生修士圍上來,驚恐之下忘記控制力道,那力大無窮的入魔修士當即又給按趴了下來。

  入魔修士「嗷」的一聲當場扑街。

  也不知道死沒死。

  所有人:「……」

  合歡宗弟子驚恐地看著單手制住入魔修士的郁椒椒。

  郁椒椒驚恐地看著圍上來的陌生人。

  雙方都如臨大敵。

  宋南時:「……」

  她還是怕小師妹一個不小心把人弄死了他們賠不起錢,一邊拉起小師妹,一邊拎起被小師妹按暈的入魔修士扔給他們,微笑道:「我們路見不平,既然你們一個宗門的人來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然後帶著人就走,生怕這群人要訛他們。

  合歡宗弟子:「……」

  「猛士啊。」

  有人喃喃道。

  ……

  緊趕慢趕回到了住處,頓時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聽見動靜走出來的姜垣見他們的狼狽樣不由得擔憂道:「不順利?」

  宋南時歎氣:「順利,就是太驚險刺激了。」

  然後一群人就坐了下來,雲止風這才問道:「宋南時,你們出來的時候怎麼……嗯,撐成那樣?」

  宋南時不答,而是先問他們:「你們在宗主府的時候,有一個人行動的機會嗎?」

  眾人對視一眼,都搖頭。

  雲止風:「小宗主身邊一直有人跟著。」

  諸袖道:「我只不過是掃個地,都是和其他人一組的,而且被要求不允許單獨外出,必須和同組的人同進同出。」

  江寂:「我也一樣。」

  宋南時就若有所思道:「難道那芍藥夫人在懷疑我們?」

  姜垣聽了卻直接搖頭,神情平靜道:「不,她不是懷疑你們。」

  眾人看過去時,她便淡淡道:「她對所有人都這樣。」

  見眾人不解,她詳細道:「自從一年多前老宗主死在了雷劫下,芍藥夫人就有些……」

  她想了想,道:「不太正常,她以前是個很溫柔很和氣的女子,雖然看丈夫孩子都看得緊了一些,但她不是合歡宗的人,身後沒有家族宗門的,沒有安全感也正常……」

  「等等。」宋南時打斷她:「芍藥夫人不是合歡宗的人?」

  姜垣就道:「對啊,她是老宗主帶進來的,據說以前就住在海邑鎮,但沒怎麼出過門,也沒人見過她,嫁進合歡宗之後也深居簡出的。」

  宋南時若有所思:「那她是修什麼的?」

  姜垣就搖頭:「沒人見過她出手。」

  宋南時沉思片刻,就道:「那你繼續說吧,她怎麼不正常了?」

  姜垣就歎了口氣,道:「老宗主死後,她疑心病就很重,總覺得合歡宗的人要害他們母子,以前老宗主在的時候他們都是住在合歡宗的,老宗主死了之後她直接就般進了宗主府,而且把府裡的下人都清理了一遍,趕走了不少和合歡宗有關的人,也不許小宗主見長老們,覺得他們要對小宗主不利。」

  她忍不住道:「但其實長老們不許小宗主繼位純粹是小宗主年紀太小了,修為不濟,而且……」

  她有些一言難盡。

  雲止風就面無表情道:「腦子也不夠。」

  姜垣立刻就驚悚地看過去:「你怎麼知道?」

  雲止風:「……你繼續。」

  姜垣就道:「後來長老們鬆了口,這都要準備繼位典禮了,理應是般回合歡宗的,但她還是不肯去,執意要在宗主府準備,這才有這麼多合歡宗弟子進宗主府幫忙的。但她對合歡宗弟子也不放心,進府之後就給合歡宗弟子分了組,幾人一組不許單獨行動,還有自己人看著,打的就是監視的主意,合歡宗的弟子們幹的都很不痛快。」

  她歎氣:「所以別說你們了,合歡宗弟子在她府上也是這樣的待遇,她單純就是平等的懷疑每一個人。」

  宋南時就不由得咋舌。

  相處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位夫人疑心病有些重,但看起來還是個正常人的,誰知道居然疑心病這麼重。

  聽完眾人都不由得沉思,雲止風卻問:「所以,這和你們在城主府直接吃撐了有什麼關係嗎?」

  宋南時看他一眼,微笑道:「那關係可太大了。」

  她道:「我們坐在哪裡吃了一個時辰,吃到了晚膳高峰期,和來用膳的府中弟子有了接觸。」

  姜垣聞言精神一振:「你們打聽到了什麼?」

  宋南時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你那兩個師兄弟,在府中的時候和幾個護衛關係不錯,失蹤之前,他們曾經被兩個侍衛拜託,替他們守了一夜小庫房,那兩個侍衛則趁機溜出府喝酒,第二天,你師兄師弟就因為相約打架出府失蹤了,後來,那兩個侍衛也因為瀆職被趕了出去。」

  姜垣猛地直起身:「趕了出去?這麼巧?」

  宋南時攤了攤手:「現有信息看,只能是巧合。」

  姜垣直接問:「那兩個侍衛在哪?」

  宋南時:「說是被趕出去之後就離開海邑回老家了,你在這裡也找不到他們。」

  姜垣就咬牙道:「我不信!」

  她飛快道:「我就說!他們兩個再怎麼沒有分寸,也不可能在芍藥夫人這麼疑神疑鬼的時候還不顧自己的職責溜出去打架,我不信有這麼巧!難不成是芍藥夫人……」

  宋南時就「噓」了一聲,淡淡道:「沒有證據的事,不要亂說。」

  姜垣冷靜了一下。

  然後她問:「你們準備怎麼辦?」

  宋南時:「當然是找機會探一探那庫房,就算你師兄師弟真和芍藥夫人有關,那她動手也總該有個理由,他們之前只做了這麼一件出格的事,我準備從這裡入手。」

  姜垣直接起身:「你們儘管做,只要他們能活著回來,委託金我可以在原有的基礎上翻倍。」

  宋南時:「好勒!」

  見姜垣想出去冷靜一下,她想到什麼,又問道:「對了,我們今天碰到合歡宗一個走火入魔的弟子,你知道嗎?」

  誰知姜垣卻道:「又有一個?」

  宋南時瞇了瞇眼:「又?」

  姜垣解釋:「半年前就出了一個走火入魔的弟子了,現在還被他師尊關著呢,不行,我得去看看……」

  說著她就匆匆離開。

  宋南時若有所思。

  等回過神,就見一群人正看著她。

  宋南時一頓:「怎麼了?」

  江寂最先道:「師妹,我們現在在宗主府都不能自由行動,這探查庫房的事,不太好辦啊。」

  宋南時就笑了出來。

  她道:「所以,這就到了大師兄出馬的時候了。」

  江寂精神一振:「你是想讓我單槍匹馬闖庫房?」

  宋南時:「……」

  她微笑,關愛智障一樣看著他。

  然後柔聲道:「想什麼呢?」

  「我想讓你趕緊升職,混到內院給侍衛們倒夜香。」

  江寂:「……」

  這不是他龍傲天該走的路。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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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6 01:48:57
第89章

  江寂接下了「如何靠倒夜香升職」這份任務之後,就呆呆地站在廊下,整個人彷彿失去了靈魂。

  二師姐見他一時半刻還回不過神,就開始張羅著吃晚飯,嫌棄他站在原地不動礙事,還讓小師妹出手把他挪了個地方。

  一米六出頭的小師妹喜滋滋的上前,隨手將人高馬大的大師兄提溜起來,放在了一個不礙事的地方。

  江寂:「……」

  宋南時現在一看見飯就胃疼,躲開了端飯的人群,蹲在大師兄旁邊和他一起發呆。

  然後就聽大師兄聲音飄忽地問:「三師妹,這個任務,非我不可?」

  宋南時肯定點頭:「非你不可!」

  今天她在食堂就發現了,芍藥夫人對「外人」是真的很防備,整個食堂的用膳高峰期只能看得見合歡宗的弟子,根本看不到能讓芍藥夫人交付整個府中守衛重任的侍衛。

  據說合歡宗的人進府幫忙之後,特別是出了姜垣的師兄和師弟替兩個瀆職的侍衛守衛這件事之後,府中的侍衛等人就不在大食堂吃飯了,而是由各院子的小食堂單獨提供。

  明擺著就是不想讓合歡宗的人和府中侍衛單獨接觸了。

  所以宋南時和小師妹想在食堂靠吃飯和侍衛們搭上話是不可能了。

  雲止風跟在小宗主身邊,以芍藥夫人對小宗主的看中,他更不可能有什麼動作。

  而二師姐雖然是掃地的,但掃地的範圍已經被固定了,活動空間很局限,根本不可能從外院掃到內院。

  那麼現如今在宗主府活動空間最大的就是江寂了,他負責倒整個外院的夜香,而且因為工作的性質,不會被人隨時隨地盯著。

  ……畢竟也沒誰喜歡隨時隨地看人倒夜香。

  但是姜垣的師兄弟當初守的庫房在內院。

  所以宋南時就需要大師兄努努力升個職,從外院擠進內院,最好能負責給那群侍衛倒夜香,要是努努力能和那群侍衛搭上話就再好不過了。

  當然,宋南時也知道讓一個倒夜香的和侍衛搭話有點無理取鬧了。

  宋南時的最高期望就是大師兄混進內院之後能藉著行動便利和這個不起眼的身份,摸清楚內院的基本情況,最好摸清楚守衛庫房的都有什麼人,他們好精準下手。

  她便在其他人忙碌晚飯的時候,語重心長的和大師兄解釋了一遍。

  大師兄聽完什麼也沒說,腳步沉重的起身離開了。

  連晚飯都沒吃。

  這時候正堂裡已經擺好了飯,二師姐盛好大師兄的飯之後,一轉眼就見人沒了。

  她茫然:「大師兄不吃了?」

  宋南時:「……可能是壓力太大吃不下了吧。」

  二師姐看著飯發愁:「那這個飯……」

  宋南時頓時覺得自己的胃又開始疼了。

  但一旁的小師妹卻羞澀道:「這……盛出來也不能浪費,我替大師兄吃了吧。」

  說著她就接過了飯碗,面前整整齊齊的擺了兩碗米飯。

  宋南時:「……」

  她想到這小師妹半個時辰前才幹掉的八大碗飯,頓時更胃疼了。

  她捂著胃,虛弱起身道:「我就不吃了,我先去休息。」

  雲止風往外看了一眼,神情不由得有些擔憂,隨口夾了兩口菜,便也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二師姐看著他動都沒動的飯,目瞪口呆。

  旁邊立時伸過來一隻手,將雲止風的飯也拉了過去。

  二師姐驚悚回頭,就見自己小師妹羞澀笑道:「不能浪費。」

  她面前,整整齊齊三碗飯。

  二師姐:「……」

  所以小師妹是繼體修的天賦之後,又被開發出了大胃王的天賦嗎?

  ……

  宋南時在自己房間躺了沒一會兒,就聽見自己的門被敲響了。

  她撓了撓頭起身開門,就見雲止風正站在外面。

  可能是因為白天時老大夫那句「媳婦」,宋南時再單獨見雲止風時總忍不住有些尷尬,這時候一驚,就一時沒有說話。

  於是兩個人一個站在門裡,一個站在門外,面面相覷。

  乾瞪眼了一會兒,宋南時只覺得氣氛越來越怪,和他對視時還莫名讓人心慌,就慌忙移開了視線。

  然後兩個人就一起開口了。

  宋南時:「你……」

  雲止風:「我……」

  然後同時一頓。

  宋南時就咳了一聲,若無其事道:「你這時候過來做什麼?」

  雲止風也回過神,從儲物戒裡拿出一瓶消食丸,小聲道:「我見你還胃疼,所以……」

  把消食丸遞了過去。

  宋南時接住,不由得驚訝:「你身上不是沒有這東西嗎?」

  雲止風:「我剛才買的。」

  頓了頓,道:「那老大夫說如果你經常這樣的話,這種藥就要常備,所以我多買了幾瓶。」

  經常這樣……

  宋南時忍不住黑臉解釋:「我已經不疼了,剛才那是因為小師妹吃的太多的下意識覺得疼!」

  說著又忍不住嘟囔道:「你浪費這個錢做什麼?」

  雲止風忍不住一笑,「我知道。」

  他輕聲道:「但是你萬一又疼了怎麼辦,能用得上,就不算浪費錢。」

  宋南時忍不住撓了撓臉,嘟囔:「這點疼算什麼,我渡雷劫的時候可比這個疼多了。」

  雲止風:「但雷劫我沒辦法幫你,現在卻有辦法幫你啊。」

  宋南時失笑:「雷劫要是有辦法幫我你還準備替我渡雷劫不成?」

  她隨口一說,雲止風卻道:「嗯。」

  宋南時一頓,一時間想說的話被她卡在了喉嚨裡。

  雲止風就輕聲道:「你先回去吧,吃了藥趕緊休息。」

  宋南時被他輕輕推回了房間,等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平躺在了床上發呆。

  手裡還握著藥瓶。

  宋南時看了看藥瓶,又看了看窗外,突然把藥瓶往床上一丟,整個人埋進了枕頭裡,喃喃道:「雲止風啊……」

  她這樣一個人,到底有哪裡好呢?

  宋南時埋在枕頭裡,不知什麼時候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但睡的卻並不安穩。

  她在做夢,而且她知道自己在做夢。

  夢裡她還在仙緣鎮,帶著她「宋半仙」的布幡湊熱鬧去看人家賣靈獸皮毛的攤子,被人擠出來之後一個不慎踩到了別人家的攤子,她下意識說「對不住」,一個回頭,就看到一個粗布衣裳的青年面容冷漠地坐在攤子後。

  他開口道:「無事。」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雲止風。

  宋南時在夢裡都忍不住一笑。

  雲止風冷著臉的時候還挺酷。

  然後夢境就是一轉,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景象。

  一身是傷的雲止風被雲家人追捕,他走到了窮途末路,臉上也是同樣的冷漠,只不過眼瞳之中,似有血色流轉。

  就像白日裡她看到過的那個走火入魔的合歡宗弟子。

  耳邊有人驚恐道:「他走火入魔了!快殺了他!」

  「雲魔!」

  宋南時猛然驚醒,坐在床上驚魂未定。

  雲魔。

  這是在原著裡,雲止風才有的稱呼。

  她夢見的,也是原著裡對雲魔身世描寫中,被一筆帶過的場景。

  只不過在她夢裡這一幕幕如此清晰。

  修士從不輕易做夢,更何況她是個卦師。

  她不由得懷疑,自己夢見的,是否就是原著裡本該發生的一幕?

  她也不由得想,如果雲止風按照原著的劇情走的話……

  不,沒有如果了。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起身,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

  然後就看到了背對著窗戶站在樹下的雲止風。

  她一驚,不由得脫口而出:「雲止風?」

  雲止風轉過頭,驚訝:「你還沒睡?」

  宋南時黑臉:「這句話我該問你吧?你在這裡做什麼?」

  雲止風言簡意賅:「守夜。」

  宋南時:「這裡還要你守夜?」

  雲止風:「防賊。」

  宋南時正想問防什麼賊,就想起了那位據說十分喜歡爬人窗戶的姜蘅姑娘。

  宋南時:「……」

  她揉了揉額頭:「你還真準備就這麼守下去?」

  雲止風:「嗯。」

  宋南時:「那你準備守到什麼時候。」

  雲止風:「等她打消念頭,或者說你若是同意我將她打一頓的話……」

  宋南時:「那你還是守著吧。」

  雲止風默默地不說話,看向她時莫名還有些委屈。

  宋南時略有些心虛,撓了撓頭,就道:「反正我也睡不著,你陪我說點什麼吧。」

  雲止風:「說什麼?」

  宋南時趴在窗戶上,想了想,問:「你對魔瞭解多少?」

  「魔?」雲止風抬起了頭:「你是想起走火入魔的那合歡宗弟子了嗎?」

  宋南時含糊道:「算是吧。」

  雲止風就道:「那你不用擔心。」

  他平靜道:「這世上已經上萬年未曾出現過魔了,修士走火入魔,一般只有等死的份,而不會『入魔』。」

  宋南時就不由得一頓。

  雲止風說得沒錯,在這個修真界已經許久沒出現過「魔」了。

  上萬年前倒是有修士墮魔之後開創魔門,廣納墮魔修士或作惡多端的邪修,修魔門功法,不懼因果,修行不擇手段而且進展神速,因此盛極一時。

  這些修士就自稱為「魔」。

  但盛極一時的魔門很快就沒落了。

  因為他們不修因果,天道便也不許他們飛升。

  甚至到了最後這天地間已經沒有人能成「魔」了。

  就像雲止風說得,走火入魔只有死的份,而不可能「入魔」。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原著裡,雲止風會是龍傲天那本書裡最大的反派。

  因為他走火入魔之後,真的「入魔」了。

  他成了「魔」滅絕之後,千萬年來第一個魔。

  雲魔雲魔,別人被稱為魔只是因為其作惡多端,本質上仍是一個作惡多端的修士,但雲止風被稱為雲魔,只是因為他真的成了魔。

  宋南時就不由得問:「那有沒有可能,一個人在走火入魔後會真的成了魔?」

  雲止風居然還真的想了想。

  看的宋南時心驚膽戰的。

  然後他就道:「我曾經以為自己躲不掉雲家的追捕時,也想過這個問題。」

  宋南時:「啊?」

  雲止風笑了笑,雲淡風輕道:「我當時想,與其等死,倒不如試試入魔,當然,也只是想想,千萬年來都沒有出現過魔,我又怎麼可能。」

  宋南時沉默良久,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然後她直接半個身子探出了窗戶,鄭重的拍了拍雲止風的肩膀。

  雲止風看得一臉懵,就見她嚴肅道:「你現在這樣,很好。」

  她伸手又敲了敲他的胸口,道:「行了,好好守夜,我睡覺了。」

  窗戶「啪」的一聲被關上。

  雲止風一臉茫然,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敲的胸口。

  肌肉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他現在這樣,很好?

  那……是哪個很好呢?

  與此同時,宋南時躺在床上,不由得想,其實雲止風也不錯。

  特別是他還旺妻。

  ……

  接下來一連幾天,宋南時他們都老實了下來,因為他們還在等江寂規劃他的升職計劃。

  他們老實了下來,本來還如臨大敵的管事就不由得鬆了口氣。

  幸好,幸好他們沒再作妖了。

  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小師妹就像是被打開了什麼奇怪的開關一樣,一天吃的比一天多,吃的管事心驚膽戰,不由得懷疑他們本事不小還窮成這樣是不是就是因為養活不了這個大胃王。

  於是芍藥夫人再找他問那幾人的消息時,他就這麼說了。

  芍藥夫人的神情頗為一言難盡。

  最終她只擺擺手道:「算了,宗主府也不至於被她吃窮了,不過這群人,看來還真是窮成這樣才出來討生活的,倒是沒說謊。」

  管事知道芍藥夫人的疑心病,不敢接話,只賠笑。

  芍藥夫人又問道:「那姓雲的在小宗主面前怎麼樣?」

  管事一五一十道:「很老實,本事也不錯。」

  說著,就一五一十的說起小宗主這一日裡的所作所為,點點滴滴,事無鉅細。

  芍藥夫人很平常一般聽著。

  等他說完,她問:「覆兒還是不喜歡你們跟著?」

  管事就不由得也勸了一句:「小宗主畢竟要繼位了,也是個大人了,自然是不喜歡被人盯著的。」

  芍藥夫人卻幽幽道:「他總會明白我的苦心的。」

  管事就不再說話了。

  而與此同時,江寂也開始了自己的升職計劃。

  他的目標很簡單,就是從外院擠進內院,於是他的計劃也很粗暴,他準備發憤圖強,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能力,然後升職加薪,到內院倒夜香,甚至一躍成為整個宗主府倒夜香的一把手。

  就像三師妹說的,沒有低賤的職業,只有不努力的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

  於是,在這句話的激勵之下,外院裡其他倒夜香的就發現,這幾天外院裡幾乎沒有他們插手的餘地了。

  幾乎是剛有倒夜香的需求,那新來的小子就踩著玄妙的步伐健步如飛的衝了過來,以掄重劍的氣勢一把提起夜香桶,轉眼就沒了影。

  外院倒夜香的人紛紛感受到了職業內卷,都覺得這新來的小子不地道。

  這種職業內卷的恐慌甚至蔓延到了內院倒夜香的人身上,因為他們圈子裡開始流傳起一個傳說,說外院新來了一個小子,一個人半刻鐘內能倒完整個外院的夜香,外院的人紛紛面臨失業危急。

  失業這件事可不小,內院倒夜香圈子裡沸沸揚揚。

  於是一個內院侍衛如廁的時候就聽了一耳朵。

  那修士嗤之以鼻。

  半刻鐘倒完所有夜香?外院人這麼多,少說也得來回十幾趟,在宗主府不能御劍的規定下,那倒夜香的難不成還長了個飛毛腿不成?

  這侍衛覺得他們以訛傳訛。

  但偏偏,外院侍衛也有了關於這倒夜香的傳說。

  說是這幾日外院裡常常見一個風一般一閃而過的黑影,他們還以為是刺客,追的時候都沒追上,等那人主動停下了,才發現是個倒夜香的。

  於是從那之後每次那人來,都有人暗暗試著追他,但那人快到至今沒有外院侍衛追上。

  這內院修士這時候就覺得有些不一般了。

  他感覺,這倒夜香的不管實力究竟如何,最起碼在現在,他成功的引起了他的主意。

  他決定去會一會那倒夜香的。

  而此時,江寂還不知自己龍傲天的光芒輻射到了哪裡,他兢兢業業的努力工作,只想升職。

  於是今日這普普通通的一天,他像往常一樣努力工作,就見一陌生修士突然擋住了他的去路。

  江寂一見有人想阻止他工作,立時凝眉道:「讓開。」

  一旁的路人甲立時上線,大聲解說道:「嘶——這倒夜香的居然敢對周大人出言不遜,這周大人可是宗主府身手最了得的修士balabala……」

  直接把他身份透了個底朝天。

  江寂就看了過去。

  只見那周大人好笑道:「聽說你近幾日名頭很響?」

  江寂淡淡:「不敢當。」

  周大人便笑道:「你一個倒夜香的,倒是傲氣的很。」

  江寂淡淡抬眼:「倒夜香又如何,有人曾經說過,沒有卑賤的職業,只有不努力的人,我命由我不由天!」

  話音落下,周大人頓時被這句話和江寂渾身散發的龍傲天光芒給鎮住了。

  他下意識道:「那你可願和我打一場,你若是打得過我,我便讓你進內院!」

  這句話到江寂耳邊的意思就是,他要是打得過這姓周的,以後就能去內院倒夜香。

  於是他點頭:「可。」

  路人甲大呼:「有人挑戰周大人!」

  頓時圍觀者無數,眼看著又是一個龍傲天打臉收服小弟名場面。

  於是,一個時辰之後,宋南時就接到了江寂的消息。

  「我到內院了。」

  宋南時大喜:「這是好事啊!大師兄,你完成任務了!」

  江寂:「但我不倒夜香了。」

  宋南時:「啊?」

  江寂的聲音充滿了困惑:「有個人找我打架,我把他打趴了,打的還很慘,但他好像還很高興,然後就說,我不該倒夜香埋沒了。」

  宋南時:「啊?」

  江寂:「師妹,我現在是內院侍衛了。」

  宋南時:「……」

  這就是龍傲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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