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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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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青蚨散人】我把全修真界卷哭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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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3 20:46:05 |只看該作者
第924章 道歉

江月白拉着鼻青臉腫的謝景山穿過回廊水榭,到山海樓總樓門口時,謝家統管一切事務的老仆羅廷宗就候在門口。

謝景山一路都在試圖掙脫江月白的鉗制,哀求她放開,甚至出高價買她松手,但江月白就是不松手。

此時的江月白,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豈會爲謝景山那點小錢動心?

才一萬下品靈石,瞧不起誰呢?

換成上品或許還……呸!正事要緊。

最終,謝景山還是被江月白推到了羅廷宗面前,羅廷宗老遠就看到自家小少主。

“羅老……”

面對羅廷宗心疼又無奈的眼神,謝景山慚愧低頭。

羅廷宗什麽也沒說,實際上,謝景山第一次被方明逸欺負的時候,羅廷宗就禀告了他家老祖。

他們謝氏就這麽一個獨苗,就算是在安全無比的孔方城中一個人出門,那也必然有暗衛跟随,暗中保護。

所以,隻有謝景山自己傻了吧唧的,以爲他瞞得天衣無縫。

羅廷宗禀告之後,謝天寶對于謝景山‘窩囊廢’的反應也是恨鐵不成鋼,最後幹脆下令不管,就看謝景山什麽時候能支棱起來,或者什麽時候願意相信他這個祖父。

謝天寶甚至說過,謝家未來的少主,要是隻有這點能耐,那被打死也是活該!

“唉……”

羅廷宗重重歎口氣,轉頭對江月白拱手一拜,沒有因爲她年紀小就輕視。

“多謝小友送我家少主回來,不知小友尊姓大名?”

沒等江月白說話,黎九川就從遠處走來,走到江月白身邊将她和謝景山隔開,溫和有禮的笑道。

“在下天衍宗黎九川,此乃小……小徒江月白,見過羅老。”

黎九川未出事前,在地靈界也是威名遠揚過的,羅廷宗自然認得,兩人當即客套了兩句。

黎九川說明來意,奉上提前準備好的拜帖,羅廷宗立刻安排人帶他們到謝氏大宅。

不過謝天寶沒有第一時間見黎九川,畢竟謝天寶是半步化神,是地靈界第一煉器師,架子還是有點的。

而且此刻對于謝天寶最要緊的,是處理謝景山的事情。

黎九川和江月白被安排到謝氏大宅最好的廂房中,一進門,黎九川就一臉嚴肅地坐下來,把江月白喊到面前,讓江月白交代,她前世和謝景山是什麽關系。

江月白哭笑不得,給自己的‘老父親’倒了杯茶,讓他慢慢喝着,慢慢聽。

*

謝氏大宅深處,一身狼狽的謝景山被帶到謝天寶面前,謝天寶看他鼻青臉腫的樣子,既心疼,又氣憤。

怒火沖到嗓子眼,還是被謝天寶強忍下去,坐在院中石凳上,看着謝景山輕聲問,“疼不疼?”

一句關心的話,瞬間擊潰了謝景山長久以來的隐忍,讓所有的委屈爆發出來。

謝景山哇的一聲就哭了,“祖父,幫幫我……”

謝景山嗷嗷哭,盡情宣洩,羅廷宗也在一旁抹眼淚。

謝天寶把謝景山拉到面前,紅着眼眶給謝景山擦眼淚,“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多大點事情值得你如此,去把傷治好,換身幹淨的衣服,吃點好的睡一覺。”

“祖父雖然不能滅了方氏滿門,也不能殺了方明逸那王八羔子,但三日内,祖父會讓方明逸他爹帶着方明逸親自上門給你道歉。”

謝景山抽泣着點頭,被小厮帶下去療傷。

謝景山一走,謝天寶就沉着臉吩咐羅廷宗,“去通知方氏,三日内把欠我山海樓的貨款結清,利息一分不少沒得商量。”

羅廷宗激動不已,“放心吧老祖,老奴早就準備好了賬冊,等着這一日呢!”

“下午再約孔氏家主見一面。”

“好!”

此時的謝景山還不懂,對于他來說千難萬難的事情,到了謝天寶這裏,連動手都不必,隻需一句話就能解決。

而他後來更是因爲被方明逸辱罵和欺負,不願意依靠家裏,非要自己混出個名堂來,平白浪費了許多對于修士來說寶貴的時間。

三日後。

當方明逸他爹帶着方明逸出現在謝家正廳時,謝景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心裏,他幾乎默認了方明逸說的,謝家沒有底蘊,算不上修仙家族,就是販夫走卒,有錢而已,比修仙家族的人差了十萬八千裏。

而現在,他們這些‘地位低下’的人,卻讓高高在上修仙家族登門道歉,謝景山幼小的心靈,大受震撼。

方明逸他爹雖出身嫡系,但并非家主一脈,在方氏地位一般,否則他兒子也不會被‘犧牲’,選做傳宗接代的人選。

正廳裏,方明逸他爹一看到羅廷宗把謝景山帶來,立刻就對着方明逸冷喝一聲。

“還不趕緊給謝小公子道歉!”

方明逸臉色難看,甚至眼眶泛紅,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又不得不屈服的樣子。

方氏那日突然收到山海樓的通知,好說歹說山海樓都油鹽不進,最終還是花了錢才從山海樓夥計口中打聽到原因。

這下方氏整個炸鍋,方明逸他爹這一支因爲方明逸,被家主好一通怒罵懲罰,方明逸更是受了家法,還在祠堂前跪了三日。

今早直接被拎來道歉,方明逸才一動,就腿軟跪了下去。

方明逸他爹愣了下,本沒想讓方明逸跪,畢竟方氏也要些臉面。

可是方明逸已經跪了,他就不能再把人拉起來,隻能順勢怒喝,“還不道歉!”

方明逸緊咬牙根,掙紮了片刻,最後懾于家法,低着頭對謝景山喊道,“對不起!”

方明逸他爹陪着笑臉道,“天寶真君,您看這就是小孩子不懂事,我們罰也罰過了,也上門道歉了,咱們倆家沒必要因爲小輩們鬧翻不是。”

謝景山看向謝天寶,謝天寶雲淡風輕的端着茶盞品茶,這一刻,謝景山突然覺得,他的祖父,他們謝氏,比他想象中的更強大。

他也終于意識到,自己先前居然信了方明逸的話,是多麽愚蠢的一件事。

這樣威武霸氣的祖父,卻有一個在外面被人按在地上打的孫子,太丢人了!

晾得差不多,謝天寶放下茶盞,餘光掃到拳頭緊握,一臉愧疚的謝景山,讓羅廷宗把他帶下去。

讓謝景山看到他這個祖父能給他撐腰就夠了,接下來那些無奈妥協,見好就收,還是不讓他看到的好。

謝家花園中。

江月白終于安撫好自家師父,一出門就看到謝景山站在花園裏一言不發。

方明逸上門道歉的事情,江月白已經知道,此刻一看謝景山那悔恨的樣子,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是覺得自己以前的打白挨了嗎?”江月白走過去道。

聽到聲音,謝景山趕忙偏頭抹去眼角淚水。

“你怎麽還不走?”謝景山囔聲問。

江月白笑道,“我師父要找你祖父煉器,我可能要在你家住一段時日了。”

“哦。”

江月白看謝景山委屈巴巴地摳假山上的苔藓,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忽然湊近謝景山。

“喂,你家……有麻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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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3 20:46:40 |只看該作者
第925章 套麻袋

幾日後。

江月白和謝景山趁着黎九川和謝天寶商議煉器之事,兩人偷溜出來。

把好不容易解了禁足,出來散心的方明逸綁到陰暗小巷裏。

江月白手上有五味山人煉制的八陣盤,練氣四層就算不能完全催動,催動其中迷陣一時,甩開方明逸的護衛來個乾坤大挪移還是能做到的。

“王八蛋,你辱罵我也就算了,竟然還敢背後罵我祖父,我打死你個王八蛋!”

“唔唔!别打了啊啊啊,求求你們放過我啊啊啊!!”

棍棒雨點般落在地上被漆黑麻袋套住的小孩身上,謝景山紅着眼,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打下去。

麻袋隔絕一切,被套住的方明逸根本聽不到外面的聲音,痛苦悶哼,慘叫,求饒,大哭。

江月白抱着當歸,坐在牆頭打哈欠,隔一會就甩一道治療術過去,保證謝景山盡興,方明逸不死。

實際上,對于方明逸的處置,江月白深思熟慮過,最終決定不提早解決他。

當年孔方城風雲會,阿南來退婚的時候,謝景山就跟她說過,方氏能夠跟阿南婚配的人選至少有三十個。

沒了方明逸還會有下一個,這個婚約沒有那麽容易解除。

方明逸好歹還夠蠢夠弱,好拿捏,要是換個心思深的,定會弄巧成拙。

謝景山氣喘籲籲地停下來,江月白又一道治療術甩過去,沒聲的方明逸又哼哼起來。

“盡興了?”江月白問。

謝景山從腰間普通的荷包裏摸出一粒丹藥吃下,鼓着腮幫子道,“還沒夠本,有點累,歇口氣。”

江月白笑着搖頭,謝景山吃了丹藥恢複力氣,又開始新一輪暴揍。

今日,他非要把這一年多來,挨的揍都還給方明逸!

從此以後,他謝景山再也不會懼怕任何人,就像江月白說的,有仇有怨别隔夜,能當場報别墨迹。

有顧慮的,那就背後套麻袋,誰能知道是他幹的?就算知道,有證據嗎?

打不過就告訴祖父,他有祖父能撐腰,也是他的資本,這一點也不丢人,别人說他,那也是因爲嫉妒他。

做人呐,自己開心舒暢最重要,遇事不要爲難自己,放下個人素質去爲難别人,盡情享受快樂人生!

棍棒加身的聲音再次響起,江月白餘光掃了眼遠處屋頂,謝家兩個護衛藏在暗處,看自家小少爺終于支棱起來,全都淚流滿面感動不已。

他們默默施展手段,讓方家的下人找不到此處來,爲他們謝家少主,保駕護航!

揍完人之後,江月白也心情舒暢,背着手昂着頭,衣帶飄飄的走在路上,小小年紀容光煥發,氣度不凡。

謝景山像個小迷弟一樣跟在江月白身後,手上拿着江月白沒吃完的各種東西,這一路上,隻要是江月白多看兩眼的東西,謝景山都給她買下來,不差錢。

“喂,你能不能跟你師父說說,把我也收入門下,讓我給你當師弟成不成?”

謝景山抱着一大堆東西在江月白身後哀求,前世的他,拼盡全力就想讓江月白叫他一聲師兄,現在卻隻求能做個師弟。

此時的江月白,在他心中已經達到高不可攀,不可亵渎的地位。

說到這個,江月白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把謝景山懷裏抱的東西通通收入儲物袋,讓謝景山把右手伸出來。

謝景山一臉不解,還是照做,他的掌心,依舊有顆紅痣。

“我跟你說,我當你師弟絕對沒問題,你看到我這顆紅痣了嗎,曾經有個算命的說我這是劍仙轉世的印記,我将來肯定能成爲絕世劍仙。”

江月白目光閃了閃,問謝景山,“如果沒有這顆紅痣,沒有什麽劍仙轉世的命格,你最想修什麽?”

一句話把謝景山問住,他愣在當場,發現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前世如何都是前世,你活在今生,要走的道,也應該是你今生想要走的道。”

謝景山年紀還小,還聽不懂江月白話中道理,但是江月白的提醒,在他心中埋下一顆種子,讓他開始思考,他真正喜歡的道,是什麽?

“不說這個了,你不是想謝謝我嗎?那就給我一顆延壽丹,要最好的。”

江月白丢下愣神思考的謝景山,自己回謝氏大宅,一到廂房就聞到濃郁的酒味,緊接着,便看到自家師父和邋裏邋遢,兩隻鞋子都不一樣的溫妙從裏面走出來。

“喲,好個靈秀的小姑娘,未到入道年紀,都有煉氣四層修爲啦,不介紹一下嗎?”

溫妙看到江月白,好奇打量。

黎九川突然心虛,“這是……”

“弟子江月白,拜見師祖!”

江月白放下當歸,拱手大拜,當歸也在旁邊學着江月白的樣子,直起上身一下一下的作揖。

溫妙眉頭高高揚起,轉頭看黎九川,“你徒弟啊?你願意認我當師父了?”

黎九川張口結舌,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解釋。

江月白趕忙替自家師父解釋道,“師祖,其實師父一直都覺得很愧對師祖,怕師祖因爲他本命法寶的事情瞧不上他,這才沒敢認師祖。”

“在師父心中,一直是把您當授業恩師的,要不然師父也不會總跟我提起您啊,今日弟子得見師祖仙容,方覺師父沒說錯,師祖一看就是和善之人,讓弟子像見到自家親人一樣。”

黎九川尴尬咳嗽,溫妙被逗笑。

“嘴巴倒是挺甜的,不過天衍宗的規矩,在你練氣七層之前不能正式拜師,到時入門還需按照天衍宗的規矩來,懂嗎?”

江月白沒介意溫妙的提醒,畢竟現在的她‘平平無奇’,豈能指望溫妙對她一見心喜。

來日方長,不急!

黎九川看江月白懂事的樣子,自己倒先委屈上了,心想回宗之後,就算不能直接收到自己門下,也得給她安插到内門,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護。

五靈根修行初期比較艱難,他的閨女,絕不能被人欺負了!

距離天衍宗正式開山門還有小半年,黎九川把江月白拜托給謝家人照顧,他則跟着溫妙,以及謝天寶三人到東海孤島之上去閉關,解決本命法寶問題。

待到歸來時,九川真人就會變成九川真君,比前世提前了不少。

謝家上下對江月白格外好,修煉資源全部齊備,最好的修煉室随便用,最好的靈食每日不重樣。

江月白每日安心修煉,修煉室的門都不出,勤奮程度讓謝氏上下驚歎。

謝景山每次來找江月白玩,都看到她在修煉,謝景山被刺激得不行,也急着想要修煉入道。

不過在這之前,謝景山因爲江月白說過的那些話,讓羅廷宗帶着他,見識不同的修士和修煉之道,認真思考,他究竟想要修什麽。

心情煩躁的時候,謝景山就帶上兩個護衛和特制的麻袋,去找方明逸晦氣。

方明逸明知道是謝景山幹的,卻因爲沒有證據,又不敢告狀,隻能默默忍受。

謝景山和方明逸的幼年時光,因爲江月白的出現,被完全翻轉。

謝景山沒了前世心結,也不再抗拒家族資源和協助,隻不過他努力追趕江月白腳步這件事,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黎九川那邊一切順利,他也擔心誤了江月白入天衍宗的時辰,結嬰一成,也不閉關穩固修爲,立刻返回,跟溫妙一起帶着江月白和謝景山回天衍宗。

這一次,謝景山不再是心血來潮入天衍宗,變成壓根就不考慮歸元劍宗,撒潑打滾,非要去天衍宗修煉。

謝天寶迫于無奈,隻能給謝景山備好一切,讓溫妙把人帶走。

臨走時,謝天寶還特意給江月白準備了一大堆好東西,對江月白慈愛得黎九川心裏發毛,看謝景山這個狗東西越發不順眼起來。

黎九川心想,前世沒關系,不代表今生不會有所改變,不得不防啊!

他那一百六十六就半步煉虛的閨女,豈是随便什麽人就能肖想的?

一路無事,一行四人回到天衍宗山門前時,趕巧了,三百多個童子已經選拔完畢。

站在測靈碑前,最後一個測試的,正是由林向天陪同的林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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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3 20:47:11 |只看該作者
第926章 不過如此

山門前主持測試事宜的還是洪濤,溫妙帶着幾人剛一落地,洪濤就渾身一震,趕忙快步迎上來。

“拜見太上長老!”

衆人躬身拜禮,齊聲高呼,林向天也是一臉谄媚的笑着,湊上來拜禮。

“不知太上長老親自駕臨,晚輩林向天,有失遠迎。”

在場包括守衛在内,五十多個統一着裝的天衍宗弟子齊齊拜禮,跟在後面的謝景山看到這場景,也忍不住驚歎一聲。

“真威風啊!”

江月白掃視衆人,尤其是遠處那些排好隊的童子們,心中泛起點點波瀾。

她在其中看到幼年的陸南枝,冷着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還有沈懷希滿臉郁氣,小小年紀就愁眉不展。

宋知昂也在其中,一身病氣,不住的咳嗽。

何忘塵雙眼放光的望着溫妙,一邊看還一邊用胳膊肘撞身邊的人搭話。

還有……

江月白在人群後方看到因爲被迫修煉縮骨功,身材矮小,存在感極低的葛玉婵。

這些跟她同輩的人,都在這裏。

最後,江月白才将目光落在測靈碑前,剛拿到令牌的林歲晚身上。

四目相對,曾經瞧不起她,肆意将她發賣的林家小姐,此刻的眼神中再不見傲慢和鄙夷,隻有小心翼翼的羨慕,和一點點因爲攀比而起的嫉妒。

不過林歲晚知道她能站在太上長老身後,身份必然不凡,便竭力壓制着嫉妒,臉上揚起幾分讨好,對她扯開笑容。

跟面對溫妙的林向天一模一樣。

江月白蓦地笑了下,突然覺得,前世讓她痛恨了許久的人,也不過如此。

清風徐來,吹開道心上那一點塵埃,江月白臉上的笑容越發輕快明媚。

溫妙随意掃了眼林向天,天衍宗内的金丹真人很多,溫妙又很少出門,所以并不認識林向天,隻是象征性地點了下頭。

林向天這才留意到溫妙身後的黎九川,突然發現自己看不透黎九川修爲,林向天心頭一震。

黎九川這是突破了,結嬰了?!

不得了啊,黎九川當年威名遠揚,風頭無兩,就是因爲不能結嬰才逐漸淡出視野,如今結嬰歸來,必定再次成爲天衍宗炙手可熱的人物。

林向天雙眼放光,想要開口套近乎,溫妙卻打斷他,詢問洪濤,“今日弟子可曾收齊?”

洪濤弓着身子禀告,“已收三百六十四人,還差一個。”

“一個?”

溫妙犯難,回頭看了眼謝景山和江月白。

每年開山門收徒,溫妙都要蔔算一個吉利數字,按數收人,這規矩已經定下了,她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啊。

今年說好收三百六十五個,現在隻剩一個名額,可身後有兩個孩子,謝景山那是答應好謝天寶的,不能不收。

溫妙不由看向江月白,黎九川見狀心中一緊。

對此,江月白倒是不見分毫緊張,前世因爲陸行雲,今生是靠自己,但不論前世還是今生,從頭到尾,她才是多出來的那一個。

當年因爲她而被淘汰的那個人,何其無辜。

坦然接受這一點,江月白也不會放棄入宗,她不卑不吭的走出來對溫妙道,“太上長老,我已有修爲在身,跟他們這些未入道的師弟師妹們争,就太不公平了。”

溫妙贊許點頭,“這倒是,可是……”

黎九川趕忙接話,“這孩子與我有緣,我已将她視作親生女兒一般,不如就按宗門弟子後代對待可好?”

天衍宗除了每五年招收新弟子外,宗中也有結成道侶的夫妻會誕下後代,這些直系後代一出生,無論有無靈根,都可以留在宗門内。

雲裳便是如此,生在天衍宗,生來就是天衍宗弟子。

但是也就隻有直系後代有此特權,所以林歲晚還得走正常途徑入宗。

溫妙抓了抓額角,爲今之計,也隻能如此。

“謝家小子,去測靈根,領你的令牌吧。”溫妙推了把謝景山,又對江月白道,“你也一起,去測個靈根。”

提到測靈根,黎九川又緊張起來,他知道江月白是五靈根,卻沒告訴溫妙,原本想偷偷測一下,瞞住所有人。

畢竟五靈根容易被人輕視,他不想讓自家閨女被人瞧不起,甚至,他恨不得現在就告訴所有人,這個,是他一百六十六就半步煉虛的天才閨女!

江月白看到自家師父爲難的臉色,扯了扯他的袖子安慰道,“師父安心,測一下無妨的。”

謝景山還跟前世一樣,單火靈根,根植九,讓在場所有人驚豔無比。

到了江月白的時候,洪濤看清楚測靈碑上的情況,愣了愣,還以爲自己看錯了,要不就是測靈碑壞了。

他掃了眼溫妙和黎九川,這才慢慢道,“五靈根,根植……全八。”

聞言,溫妙蹙眉,狐疑地看向黎九川,黎九川低咳移開目光,一臉心虛。

“好家夥,跟你靈根和根植一模一樣,你剛才說你把她當親女兒?”

“咳~巧合而已,巧合而已。”

黎九川表情尴尬,心裏卻樂開了花,果然是啊,靈根和根植都随了他。

溫妙沒好氣的瞥了黎九川一眼,暗中傳音道,“老娘要不是看你元陽還在,真要懷疑這丫頭是你跟誰生出來的了,一路上寶貝得跟親閨女一樣。”

“咳咳!”

黎九川握拳假裝咳嗽,雙頰微紅。

江月白把手從測靈碑上收回,對于這個根植,她已經很滿足了。

最起碼五行均衡,她前世能學的功法,現在都能學,不必再另尋功法修煉,無非就是比前世慢一些,她隻要再多努力就好了。

一回頭,江月白的目光蓦地跟林歲晚對上,林歲晚并不知道五行均衡的五靈根對于天衍宗來說有多麽難得,是可以接受祖師傳承的存在。

林歲晚隻知道五靈根不如她三靈根,之前還嫉妒江月白,這會眼底已經有掩飾不住的得意了。

江月白微微搖頭,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

新弟子的登仙階測試開始,林向天又一次走過來,試圖套近乎,溫妙打着哈欠,跟黎九川說了句‘徒弟收得不錯’,就消失不見。

黎九川也沒理會林向天,帶着江月白直接入宗。

林向天熱臉貼了冷屁股,尴尬地站在原地,洪濤那些弟子想笑又不敢笑,隻能假裝看向别處。

等人走遠,林向天才袖子一甩,自己離開。

入宗之後,黎九川直接去給江月白辦好内門弟子的身份令牌,準備讓她暫時跟他住在萬法堂,回頭他選一座山峰,建好洞府,再一起搬過去。

黎九川入宗之後,就一直精神緊繃,神識全部放出來警戒周圍,帶着江月白跟做賊一樣,生怕碰到某個人。

“師父,你回頭要選洞府的話,能不能選天哭峰?”

坐在黎九川的白玉竹簡上,江月白建議道。

黎九川目光如炬,掃視周圍,随口說道,“爲何,你不覺得天哭二字,頗爲不吉嗎?爲師倒是屬意天佑峰或天微峰。”

江月白道,“不啊,我覺得天哭二字特别威風,您想想啊,天哭天哭,天天把人打哭,誰來誰哭,來了天天哭,厲不厲害!”

黎九川忍不住轉頭,寵溺一笑,“歪理邪說,行,就依你。”

萬法堂山谷入口,江月白今生第一次見到瓊林山君,黎九川介紹他們認識,瓊林山君還是跟之前一樣,因爲黎九川之故,愛屋及烏,對江月白很好。

江月白把當歸交給瓊林山君,托它代爲照顧教導。

“走吧,先安頓下來好好休息,明日再給你安排修行事宜。”

黎九川帶着江月白走入萬法堂,怎料他千防萬防,卻在萬法堂門口,和趙拂衣迎面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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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7章 天命難改

猝不及防看到趙拂衣,黎九川渾身一震,下意識就想把江月白往身後藏,生怕她突然眼淚汪汪的撲上去喊娘。

到時候,他十張嘴都說不清了!

怎料江月白自己看到趙拂衣也心虛得不行,嗖的就縮到黎九川身側,直接扯開黎九川寬大的袖子,把自己兜裏面,掩耳盜鈴,假裝自己不存在。

看不到看不到,你看不到我……

自家師父脾氣好,可拂衣真君,她現在真的不敢惹。

這反應,讓黎九川摸不着頭腦,呆愣原地。

此時的趙拂衣,還是那個驕傲到不可一世,不苟言笑,時時刻刻渾身冷意,生人勿近的趙拂衣。

撞見黎九川,她也有些意外,因爲前塵往事,趙拂衣尴尬蹙眉,随意掃了眼黎九川,和藏在他衣袖裏的人形輪廓,微微颔首,就錯身而過,漸行漸遠。

殘陽如血,黃昏霞光将那一道孤傲的身影拉長,黎九川等到趙拂衣走遠,才去扯自己的袖子,結果江月白硬拉着不放,黎九川扯了好幾下才扯出來。

“你躲什麽?”黎九川蹙眉問道。

江月白頭發毛毛躁躁,還一副害怕樣子探頭探腦,往趙拂衣離開的方向看。

發現自家師父面沉如水,江月白頭皮一緊,低頭摳手,咕哝道,“我不想讓她看見現在的我。”

黎九川瞳孔一震,這個反應,她确實認得趙拂衣,也就是說拂衣真的是……

“她不喜歡你嗎?”黎九川柔聲問道。

江月白想了想,最初的趙拂衣,确實不喜歡她,她便點了下頭。

黎九川呼吸一窒,哪裏有當娘的不喜歡自己孩子的?

除非……這孩子她根本不想要!

黎九川仔細一想,趙拂衣一心向道,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什麽原因,導緻自己和趙拂衣……有了這個孩子。

但是依照趙拂衣驕傲的性格,收徒都隻收單靈根的原則,如果江月白是天生靈體,或者單靈根,趙拂衣或許還能接受。

可偏偏,這孩子跟他一樣,是個被世人輕視的五靈根。

還有前世江月白如果感悟天道比較晚,根植提升得也晚,那趙拂衣肯定難以接受她,甚至會把她當成人生污點也說不定。

黎九川實在想不到任何趙拂衣心悅于他的可能性,那麽一切隻有可能是某種意外。

意外導緻趙拂衣怨恨他,也順帶怨恨這丫頭嗎?民間話本子裏,确實有不少類似的故事。

所以,這丫頭前世才那麽努力的修煉,一百六十六就達到半步煉虛的層級,難道就是爲了向她娘證明自己。

而今生再遇,這丫頭還是個練氣期的五靈根,因爲自卑因爲害怕而躲避趙拂衣。

想到這些,黎九川心痛如絞,又氣憤不已。

多麽懂事又争氣的好孩子,八輩子求不來的福氣,她趙拂衣不要這丫頭,他要!

大人之間的恩怨,何必扯到孩子身上,這丫頭何其無辜,要被這樣對待!

明明是個明媚又陽光的好孩子,一看到趙拂衣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精氣神全沒了,隻剩下心虛膽怯和害怕!

太可憐了!

他一點都舍不得委屈的孩子,趙拂衣居然如此對待,給這丫頭留下了轉世重生都不可磨滅的心理傷害,太不可饒恕了!

“傻丫頭,你千萬别因爲自己是五靈根就妄自菲薄,多想想你前世成就,你不必向任何人證明你的能力,做好自己就夠了。前世是爹沒用,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今生,爹絕不會讓你再受任何委屈,回去等我!”

說完,黎九川把令牌丢給江月白,架起遁光就走,氣勢洶洶的朝着天罡峰去。

江月白愣在原地,“爹?師父想什麽呢?”

等等!師父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江月白猛地反應過來,大驚失色,可是想追已經追不上了,她小小練氣,豈能追上元嬰修士?

完了,這下要出大事了!

當夜,黎九川結嬰歸來,殺上天罡峰,連破趙拂衣九十九陣的事情,就被愛湊熱鬧的蒼火真君永久的記錄在小本本上了。

天衍宗鬧哄哄了一夜,誰都不知道黎九川爲什麽突然怒氣沖沖跑到天罡峰去找趙拂衣晦氣。

強勢破陣,隻爲證明他五靈根也不遜色于任何人,讓趙拂衣不要瞧不起任何一個五靈根,和任何一個渺小的存在。

江月白看到這番發展跟前世自家師父收她爲徒時的情況幾乎一模一樣,擡手捂臉,隻能感歎一句‘天命難改’。

黎九川還當衆訓斥趙拂衣不配爲人師,就是說的時候,差點說成不配爲人母,幸好及時刹住車,不然江月白隻能連夜逃出天衍宗,從此浪迹天涯,另謀生路了。

最後,黎九川還是跟前世一樣,當衆宣布将來要收江月白爲徒,他的結嬰大典也等拜師的時候一起舉行,請大家一起來觀禮。

真·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就是趙拂衣最開始的表情,一副‘黎九川你有病吧’的樣子。

直到後來解心結,說起前塵往事,才有所改變。

黎九川和江月白這對師徒的名号,一夜之間傳遍天衍宗上下,全宗都在打探江月白是何許人也,竟能讓黎九川這麽高調,踩着趙拂衣的臉去收爲弟子。

黎九川怒發沖冠爲閨女,徹底斬斷了他對趙拂衣的情愫,把現場偷摸着湊熱鬧的江月白拎回萬法堂,心中積壓了近三百年的郁氣纾解,一身輕松,意氣風發。

可是江月白卻蔫巴巴的,了無生氣的趴在廊下的茶桌上,扁着嘴一副快哭了的樣子,不停地捶打桌面。

“完了,這下全完了,死了,這下死定了……”

放在前世,這樣出風頭,江月白還挺開心的,現在她隻想大哭一場,這讓她以後還怎麽面對拂衣真君啊?

這梁子,結大了!

黎九川聽着江月白念叨,冷不丁一顫,終于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這丫頭之所以能從未來回到此刻,來到他身邊,是因爲他和趙拂衣先生了這丫頭出來。

那若是這一世,他和趙拂衣再無瓜葛,等于未來就不會有這麽個丫頭出現。

如此一來,現在他眼前的這個丫頭,豈不是……死定了!

嗡!

黎九川神魂巨震,頭暈目眩,踉跄兩步扶住門框站穩,他今日,是不是把事情做得太絕了?

現在挽回,還有機會嗎?

黎九川的頭,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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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3 20:48:18 |只看該作者
第928章 花溪谷

萬法堂後院,一大一小兩人,坐在廊下齊聲歎氣,動作神态,一模一樣。

夜涼如洗,風吹竹葉響,吹不盡滿心哀愁與懊悔。

江月白發現自家那‘師父爹’剛剛還意氣風發,這會突然又抑郁了,略微一想,便想到因爲何事。

仔細想想,她那時一定是鬼附身了,才會對師父撒下如此彌天大謊,把事情搞成今日的樣子。

趁着一切還沒有朝不可控的方向狂奔,她還是得做點什麽。

“師父,您看看我。”

黎九川茫然擡頭,視線越過廊柱,看向探頭出來的江月白。

“我現在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鬼也不是妖,我就坐在這裏,不會突然消失,我爲什麽會回到這裏,其實我自己也不清楚,說不定這裏隻是我斬虛妄時的一場夢。”

“無論怎樣,有一點我很明确,那就是我來,是爲了彌補自己心中的遺憾,也試着去彌補我珍愛之人心中的遺憾,我來,就是爲了改變。”

“所以您不必有太多顧慮,也不必一定要走老路,我希望您日後修行,都能順從己心,己心所願,便去求,己心不願,便放棄,不要因爲其他任何事情去勉強自己的真實意願。”

“斬虛妄之夢也好,當真重活一世也罷,我最想看到的,是您萬事安好,青雲直上,就像您之前跟我說的,有些事做與不做,要考慮的不是應不應該,值不值得,而是您自己想還是不想。”

江月白一番話,讓黎九川内心震動,心想不愧是半步煉虛,心思通透程度,非他可比。

黎九川垂眸,眼神逐漸深邃,确實,若是爲了自家閨女的存在,勉強他去追求趙拂衣,他自是不願的。

近三百年的苦熬,他早已明白,他對拂衣之情,不過是少不更事時的一眼心動罷了,沒到非她不可,牽腸挂肚的程度。

男女之愛,兩人朝夕相處,所面對的,比那一眼心動要複雜許多,其中責任和牽絆,也不是他輕易就能負擔起的。

且趙拂衣年近五百歲,一生所遇,皆是各道精英,天之驕子,其中不乏追求者,她從未對任何人動過情,一心向道,又豈是什麽‘精誠所至’能夠打動的。

他不願,趙拂衣也不會。

或許,自家閨女重新回到他身邊,就是爲了修正上一世的意外和錯誤,讓他和趙拂衣兩人,不再因爲那錯誤而困頓。

至于自家閨女的存在……

黎九川心中犯苦,隻能且行且看,相信前世比自己厲害許多的閨女,自有她的破局之法。

而現在,他要做的,是在閨女弱小時,盡可能給她最大的幫助。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黎九川的心陡然一輕,整個人又恢複到以往的平和甯靜。

黎九川對着江月白溫和一笑,“好,爲師知道該怎麽做了。”

這一世,他便隻是她師父。

看到自家師父想通,江月白心中長吐一口氣,她關鍵也是害怕,怕師父因爲她就對拂衣真君展開瘋狂追求,到時候事情敗露,她怕是要被兩人聯手打死。

而且她實在不能想象,師父這樣一個端方君子,要如何追求一個冷面煞神?

她隻要一想,師父和拂衣真君的形象,就崩塌了!

重新吸口氣,江月白把自家師父喊到桌前,請他封閉小院,拿出紙筆,開始梳理她前世在天衍宗遇到的那些事情。

哪些是立刻就需要處理的,哪些是需要防患于未然的,全都一條條的羅列出來。

這次師父和拂衣真君的事情,也給江月白敲響一個警鍾,那就是天道修正天命的力量。

凡人的命好改,因爲凡人最終的終點依舊是死亡,凡人多活那麽幾十年,對跨越幾十萬年的時間長河來說,影響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修士不一樣,修士的命長,能力通天,能做的事情就多,貿然改變之後的影響力也會變大。

所以,她無論做什麽,修士的命軌很可能會在天道的修正力下,回歸原本。

或許,是要局中人自己改變,才能被天道接受?

這裏必須畫個重點,小心嘗試驗證。

“師父,關于我重生的事情,請您務必保密,我如今能信任的,暫時隻有您一人,我也不想過多的改變别人原本的命軌,所以有些事我會想辦法,以最合适的方式處理。”

“我實在處理不了的,就勞您出手,但是您也需要做得不漏痕迹,不引人懷疑,眼下對我來說,最緊迫的事情,是……”

江月白在紙上寫下‘花溪谷’三個字。

*

花溪谷。

初秋時節,谷中稻浪翻湧,深淺交織,生機勃勃。

谷口村落炊煙袅袅,正是每日晨間,各家各戶煮飯之時。

花甲之年的陶豐年修煉一夜醒來,修爲沒有半分增長,叫他滿心惆怅,重重的歎了口氣。

從床榻上下來,發現屋内聚靈陣上的靈石已經變得灰白破裂,說明他又該換新的來,才能支撐聚靈陣,維持平日修煉。

摸了摸腰間幹癟的儲物袋,陶豐年又重重歎了口氣。

他佝偻着身子,滿臉疲憊地走出屋子,昨夜天衍宗鬧哄哄一夜,起了狂風,吹落滿樹枯葉,小院各處都淩亂不堪,連個幫他打掃的人都沒有。

陶豐年擡手就想施一個風卷術,又突然頓住,想到今日還要給靈谷地裏澆水,說不定那賈衛也要他‘幫忙’幹活,他這點靈氣,能省一點就省一點吧。

昨夜剩下的半碗飯還在鍋裏,陶豐年就着一碟鹹菜,吃了半碗冷飯,整個人了無生氣地坐在院中石桌邊,看滿園蕭瑟,聽萬籁俱寂,心中荒草叢生。

“這日子,還有什麽盼頭啊!”

陶豐年吧嗒吧嗒地抽着煙杆,要不就别争了,趁早收拾包袱回家,還能見家人最後一面,在家鄉過幾天土皇帝的日子,然後壽終正寝,跟娘子合葬一處。

可是吧,他這心底,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甘心。

歎口氣,陶豐年還是十年如一日,拿上鬥笠,收好鋤頭等物件,出門下地。

鎖好小院的門,陶豐年一轉身,就看到谷口方向來了一群人,小孩子們叽叽喳喳的聲音也跟着傳來。

是洪濤帶着新入門的雜役,要讓谷中耕夫選學徒。

陶豐年眉頭緊鎖,壓低鬥笠就準備快些走,他連自己都顧不好,哪來的心思收學徒。

奈何洪濤一入谷,就直奔陶豐年住處而來,老遠看到陶豐年要走,一個箭步沖上來,把人攔住。

“陶老,您就别爲難我了行嗎?内務堂已經催了我數次,今日我可是專門挑了一批好的過來,讓您第一個選,您就選一個帶帶成嗎?”

陶豐年面色不虞,随意朝洪濤身後掃了眼。

那十幾個孩子也都好奇的看過來,其中有那麽一個女娃娃,看着很精明,陶豐年看過去時,立刻端正身子,對着陶豐年笑。

可惜,陶豐年還是覺得,差了點什麽。

洪濤順着陶豐年的目光看過去,趕忙把那個女童喚到身邊。

“這孩子是個四靈根,叫呂瑩,原是陸氏家仆,跟着陸家的陸南枝一起來的,昨日登仙階上的表現也不錯,陶老若是看得上,就……”

洪濤話未說完,一道身影破空而來,輕飄飄地落在兩人身邊。

青衣淡雅,身形清瘦,容顔如畫,眸光溫柔,說不出的雍容雅緻。

洪濤眉心一跳,趕忙躬身拜禮,“内務堂管事洪濤,拜見九川真君。”

陶豐年平日根本接觸不到元嬰真君,聽到洪濤喊出尊号,才後知後覺的拜禮。

他們身後那些小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還滿目驚豔地望着閃閃發光的黎九川,哇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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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3 20:48:53 |只看該作者
第929章 延壽丹

黎九川虛扶了陶豐年一把,洪濤敏銳地察覺到黎九川對陶豐年的态度有所不同,眼神微閃,暗暗觀察兩人。

陶豐年也十分意外,他是第一次跟黎九川面對面,思來想去想不明白,陶豐年隻能将原因歸爲黎九川本身就是個沒有架子的人。

當初黎九川金丹期,能在外門教授五靈根的雜役,就說明他人品很好。

“你便是花溪谷主事的靈耕師陶豐年吧?”

黎九川已經知道陶豐年的事情,還是故意問了一句。

昨夜江月白跟他說了許多天衍宗中的‘舊事’,讓他突然産生另外一個疑惑,那就是自家這閨女,前世是何時出生的?

按道理,她知道此刻的事情,那她前世這個時候也該有六七歲,也就是說,他和拂衣六七年前就該把她生出來。

這不通順!

對此,那小丫頭嗚嗚啦啦說了一堆,大意就是她現在不是原本的黎望舒,是江月白,因爲占了江月白的身份,所以也要替江月白還債,用江月白的身份活下去,才能保證自己未來不消失。

黎九川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但那丫頭的邏輯又很通順,最後實在想得頭疼,幹脆不想了。

隻要自家閨女還是他徒弟,還在他身邊就好。

收回跑偏的思緒,黎九川說明來意。

“本君已經定下在花溪谷旁的天哭峰開山建府,所以這花溪谷,以後也歸天哭峰管理,故而,本君特意來看看。”

洪濤和陶豐年都有些疑惑,想不明白,黎九川好好的爲何要選天哭峰,這名字因爲不吉利,還因爲峰上那兩挂瀑布,一直被其他元嬰真君嫌棄,荒了好幾百年了。

黎九川自己也不明白,奈何那丫頭喜歡,天哭就天哭吧,誰敢讓他家丫頭哭,他就天天讓誰哭,哭個夠!

黎九川放開神識掃視整個花溪谷,靈氣不算最充裕的,好在風景不錯,靈田也不少,給那丫頭種靈藥玩是夠了。

“這花溪谷的風景,倒是很不錯。”

陶豐年聽到這個消息也十分吃驚,天衍宗中大部分山谷,明面上歸内務堂管理,暗地裏,都被合丹殿的煉丹長老們瓜分。

而那些金丹期的煉丹長老,也是他們這些底層靈耕師最大的靠山。

陶豐年因爲早年得罪林向天,花溪谷一直被林向天欺壓,算是天衍宗所有山谷中最沒落的地方。

如果能靠上元嬰真君,那他就有機會擺脫林向天的壓迫。

這一刻,好像一束光,猛地照進陶豐年心中,驅散那壓在他心頭多年的陰霾,給了他莫大的希望。

但是,這還沒完。

黎九川從袖中取出今早出門時,江月白千叮咛萬囑咐,交代許多遍之後,給他的儲物袋。

“本君向來賞罰分明,來之前也稍微打聽過一二,知曉你這些年将花溪谷管理得很好,也算是勞苦功高,按道理,宗門理應有所獎賞……”

黎九川頓了頓,意有所指的掃了眼洪濤。

洪濤渾身一震,當然明白黎九川這是在敲打他,也敲打内務堂。

黎九川把手中儲物袋遞給陶豐年,“今後這花溪谷,仍需你來管理,也省的換人之後出岔子,徒增麻煩,所以這些都是你應得的,多出來,便是本君獎給你的。”

陶豐年受寵若驚,沒想到他垂垂老矣,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還能被黎九川如此看重。

他伸出顫抖的手,雙手接過儲物袋,沒敢當面查看。

黎九川微微一笑,“不看看裏面是什麽嗎?”

陶豐年不敢拒絕,當即探出神識查看儲物袋中的東西,看清之後渾身一震。

“真君,這……”

陶豐年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不敢置信地看看黎九川,又看看手上的儲物袋,隻覺這儲物袋滾燙滾燙的,燙得他心尖打顫。

五十年份的延壽丹!

三顆極品築基丹!

他拼死拼活快五十年都沒掙來的東西,今日就這樣簡單的到了他手中,陶豐年隻覺一切都是場夢,讓他除了喜悅激動之外,還不可抑制的害怕,怕夢醒了,一切都沒了。

陶豐年撲通一下跪地,重重叩首,拜謝黎九川,激動到話都說不出來,甚至喜極而泣。

“豐年叩謝,九川真君!”

有了延壽丹和築基丹,他這次定能成功築基,未來也有機會結成金丹。

此時此刻,陶豐年心底那快要熄滅的火,再一次熊熊燃燒,重新有了生的希望,和争天命的勇氣。

洪濤見狀,大抵猜到裏面有什麽,能讓陶豐年如此失态的,隻有救命的延壽丹。

洪濤暗歎,九川真君收服人的手段當真高明,雪中送炭,足以讓陶豐年感激一生。

黎九川揮起一道清風,将陶豐年從地上拉起。

轉頭掃了眼後面那群‘嗷嗷待哺’的小孩子,看到其中一個神采奕奕的女童,順勢問洪濤。

“這都是新來的學徒嗎?”

洪濤點頭應是。

黎九川用下巴微微點了下呂瑩,“那孩子不錯,不如就交給陶老來帶,修真歲月漫長,有時候身邊多個孩子,也能熱鬧些,多點希望和生機。”

聞言,呂瑩也受寵若驚地睜大眼,沒想到自己竟能得元嬰真君稱贊一句‘不錯’。

“對了洪管事,近來外界三元教餘孽愈發猖獗,已經有很多宗門在他們門派内查出三元教的餘孽,本君今日開始接手執法堂事務,這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徹底清查咱們天衍宗内,是否也有三元教餘孽。”

“除了執法堂之外,你們内務堂也需上點心,但凡有一點線索和懷疑,都要及時禀告執法堂,絕不能放任邪道餘孽,禍害天衍宗。”

“是!”

洪濤躬身應是,一旁的陶豐年眼神閃了閃,不着痕迹地朝着村子方向看去,想到一個他一直有所懷疑的人。

不過謹慎起見,陶豐年此刻并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起了别的念頭。

既然已經有了生的希望,他便不能再這麽渾渾噩噩,得過且過下去,他身上的仇和怨,也該趁此機會徹底了結一下了。

“好了,本君還有其他事務要忙,你二人自便,不必送了。”

黎九川一閃身,直接消失不見,遠處那群小童見到,又是哇聲一片。

洪濤立刻恭喜陶豐年,“陶老此番真是枯木生花,未來不可限量啊,恭喜了!”

陶豐年眼眶泛紅,強壓心中激動,望着黎九川離開的方向,緊緊攥着手中儲物袋。

片刻之後,陶豐年稍稍穩定情緒,目光落在洪濤身後,懷着小心和讨好的呂瑩身上。

“這孩子,就留我身邊吧。”

呂瑩聞言,面上一喜,趕忙跪下叩首,“呂瑩拜見師傅。”

洪濤見狀,一顆心總算是落地,暢快的大笑起來。

歡聲笑語一直傳到花溪谷谷口,小小的江月白蹲在水潭邊,用樹枝不停地戳弄潭底的大蛤蟆。

“蟾尊老人家,這花溪谷以後可歸我師父管了,你要是再不趕緊結丹,我就讓我師父把你炖了吃!”

呱!

潭底的蟾尊苦哈哈地叫了聲,吐出一串泡泡。

它以爲江月白是督促它勤奮修煉,殊不知,江月白是惦記着它的血,将來好煉制五行築基丹。

“都辦好了。”

黎九川出現在谷口,江月白扔下樹枝站起來,看到師父的笑顔,一顆心總算是放下。

她微微偏頭,視線越過師父看向花溪谷内。

上一世若是沒有她,或許呂瑩本應該就是爺爺的學徒,他們都是四靈根,爺爺教起來,也更順手。

她和爺爺之間的羁絆,早在她上一世築基前,得太上長老點化,明心見己時,就已經勘破。

所以這次,她無需再到爺爺身邊去,所願所求,隻是希望爺爺今生能夠得償所願,沖破壽元阻礙,成功築基。

至于能不能結丹,看爺爺自己的造化,她不會強求。

還有呂瑩,這一次從來沒有遇見過她,就不會因爲她而過不去心中的坎,呂瑩就能以平常心看待自己,有更好的未來。

畢竟爺爺是個本來就很好的人,在爺爺身邊的,就算不是她江月白,爺爺也會教導得很好。

“既然你知道那宋佩兒,賈衛,賈秀春還有林向天有問題,爲何不讓爲師直接出手處理了他們?”黎九川問道。

江月白回神,“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人若沒了争心,别人把路鋪得再平,他也走不到頭。爺爺和林向天之間的恩怨,由爺爺而起,也該由他自己終結,方能念頭通達,心中無憾。”

前世她誤入局中,所以最後由她了結仇怨,可若是她一開始就不該存在,那麽爺爺和林向天之間的恩怨,原本就應該由爺爺自己了結。

“走吧師父,去給您找天哭峰大總管!您可别指望我幫您管家,我還要修煉呢!”

爺爺的事情解決,江月白好似找回點孩童心性,又拿着樹枝當寶劍,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黎九川一臉寵溺,默默跟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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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0章 難題

江月白拉着黎九川到内務堂,處理在天哭峰開山建府的事情。

許是命運使然,他們一踏進内務堂,就撞上來替林向天交煉丹任務的齊明。

此時的齊明,滿臉小心,因爲被林向天下了蠱,從來都是面無表情,将自己心思掩藏得很深,隻等着有朝一日,能夠徹底解決林向天。

前世齊明因爲江月白的緣故,在林向天死後,一直留在天哭峰,在黎九川暫代宗主期間,成了黎九川的得力助手。

這一次既然撞上,江月白自然不會放過他,她來内務堂,原本就是要想辦法把齊明拐到天哭峰去的。

到時候再讓他找來齊悅和宗中此刻負責建房子的唐勝材,建立木工院,準備改革耕種傀儡一事。

這其實也是爲了陶豐年,若是花溪谷能有耕種傀儡,爺爺就不必整日撲在靈田裏,就能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修煉。

至于師父的二徒弟石小武,他跟花溪谷的郭振有‘父子’羁絆,眼下并不是收徒的最佳時機,等師父穩固好修爲,有心思給天哭峰大量招收弟子的時候再說。

前世,石小武也是那個時候才拜入師父門下的,而小師妹姜子英,現在還沒生出來呢。

“這位師兄,不知内務堂大長老住在何處,可否勞煩師兄引路?”

江月白走過去喊住齊明,齊明轉身,一眼就認出她,也看到她身後不遠處的黎九川,納頭便拜。

實際上,江月白昨夜才出名,知道她長相的人,在天衍宗内并不多。

可齊明的心思非同一般,爲了更好的在林向天手下活着,他從來不會一問三不知,所以第一時間就把天衍宗内重要的人和事都打探清楚,爛熟于心。

“齊明拜見九川真君,拜見江師姐。”

齊明跪下重重叩首,即便修爲高于江月白,雜役看到内門弟子,還是要跪拜,還是要稱師姐。

此時謹小慎微的齊明,讓江月白看着心裏泛酸,誰又能知道,這一刻卑微至極的齊明,将來會是天衍宗除了宗主之外,權利最大的人。

齊明的事情,江月白跟黎九川提過一嘴,所以聽到齊明自報姓名,黎九川就知道了江月白的用意。

他緩步走過去道,“本君這徒兒昨日才到天衍宗,認識她的人并不多,你竟能一眼認出,有心了,不錯。”

齊明心頭微震,不知道黎九川突然誇贊他是爲何?但是他心底,還是難以自控的升起一點期盼。

黎九川頓了頓道,“本君天哭峰初建,正需要個管事弟子,拿着本君的令牌,去内務堂知會一聲。”

黎九川取出一面令牌甩給齊明,齊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不過他不像陶豐年,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這是他必須抓住的機會。

齊明雙手穩穩地接住令牌,元嬰真君要一個雜役弟子,不過一句話而已,林向天就算再怎麽樣,也不敢違抗元嬰真君的意思。

隻是他身上的蠱……

齊明正想着,黎九川看到擠眉弄眼的江月白,了然一笑,裝模作樣的發出一聲輕咦。

“你是得罪了何人,中了噬心蠱居然都不知道?”

黎九川一擡手,一股熱流無可抵擋的沖進齊明心髒,一下包裹住噬心蠱,猛地将其碾碎,扯出體外。

動作幹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精準到像是早都準備好出手一樣。

齊明悶哼一聲,一口血噴在地上,彼時正跟賈秀春溫存的林向天,所有東西扔在地上,對此還毫無察覺。

“令牌上有本君的氣息,可保你平安,你若知道是誰對你下蠱,自去執法堂禀告。”

黎九川說完,就帶着江月白離開,遠處已經有内務堂派來的引路弟子在候着了。

直到黎九川走遠,面色蒼白的齊明還跪在地上,嘴角帶着血迹,反應不過來。

他隻不過是因爲認得江月白,就一下把自己從泥潭裏拉了出來,這簡直不可思議。

同時也說明,九川真君是真的很寵愛江月白。

齊明目光一凝,用力抓緊掌心救命的令牌,他知道不少林向天的腌臜事,所以他必須動作快一點,在林向天對他痛下殺手之前,趕緊帶着妹妹齊悅到天哭峰中去。

如此一來,林向天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殺到天哭峰上去要人!

而且天哭峰既然歸了九川真君,花溪谷自然也會并入天哭峰,花溪谷的陶豐年與林向天也有仇怨,或許他可以和陶豐年聯手,徹底解決林向天。

齊明此刻可不敢奢望,九川真君能幫他殺一個金丹長老,他也不敢将主意打到江月白頭上。

九川真君能因爲寵愛江月白就随手改變他的命運,肯定不會容忍任何人對江月白動歪心思。

而那位江師姐,看着也是個面善的人,若是讓齊悅跟在她身邊,定會有個好出路。

悅兒,兄長總算不用再做那個你讨厭的兄長了!

*

處理完開山建府的事情,師徒倆回到萬法堂。

江月白拿出之前梳理事件的紙張,接下來最要緊的就是月底,虞秋池接任務,去殺旱魃那件事。

雲裳的爹娘死于這場任務,她得想辦法改變這件事的結果。

不過距離他們領任務出發還有時間,這期間能做的事情有,

第一,去找阿南貼貼,這一世她可不能把阿南搞丢了。

第二,把雲裳一家都拐到花溪谷來,那麽可愛的雲裳,也不能搞丢了!

有機會也可以和葛玉婵,何忘塵他們這些人提早認識一下。

還有沈懷希,他的事情比較棘手。

青囊子不徹底解決的話,隻是把他趕出天衍宗無濟于事,必須到巫族找到石蘭婆婆,石蘭婆婆死,青囊子才會死,可是這對石蘭婆婆太不公平了。

所以,她現在還沒有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幸好距離蒼炎之地開啓還有十來年,她還有時間跟師父商議。

第三,小綠和冰甲蟲王……

江月白拿着筆,在這一行字後面點了又點,躊躇不定。

小綠此刻就在陰風澗,仔細找,肯定能找到,之後再讓師父帶着光寒劍君他們一起出手,直接解決陰風澗的問題,把夜時鳴的執念收入小綠體内也能做到。

但若是提早這麽做,就不會有雪災,就找不到冰甲蟲王玉塵。

不提早這麽做,又會造成天衍宗的重大損失。

其實損失也不是事兒,江月白最糾結的,是她今生的修煉之路,還要不要完全複刻前世。

如果要,她就必須通過小綠,吞了賈秀春的魂魄,把自己變成異人。

可這一世,她不會跟賈秀春有任何交集,平白去傷害一個人,江月白過不去自己心裏那一關。

賈秀春做的惡,自有苦主去讨回,輪不到她來替天行道,她的出發點又是爲了自己修煉,真這麽做,就太道貌岸然了。

對于傷害自己的人,或者對自己有惡念的人,江月白從來不留情面,絕對防患于未然。

重活一世,她此刻再以後來成熟的心性來看整件事,賈秀春何嘗不是個可憐人。

小綠說賈秀春的魂魄好吃,那也是因爲賈秀春至情至性,因爲林向天救她脫離苦海,所以她心甘情願的爲林向天做任何事,哪怕是死。

如果當年救她的不是林向天,賈秀春根本不會走到今日這地步。

江月白也不是想要拯救賈秀春,她還沒那麽好心,要是現在賈秀春還敢對她出手,她絕對毫不猶豫的弄死她。

她隻是覺得,賈秀春值得一次轉世重來的機會。

可是……

沒有賈秀春的異人血脈,就沒有她在蒼炎之地掉進地煞火海還能存活的機會,更加不可能煉成火煞靈體,走上尋找五靈物之路。

最終以完美的五靈之體,結成天品金丹。

還有跟太歲相遇,跟敖卷成爲朋友,妖族之行,都是因爲雲芝草血脈。

當真是,牽一發,動全身。

“怎麽辦好呢?”

江月白重生回來,遇上了第一個破不開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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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1章 貼貼

暫時無法決定的事情,江月白隻能放下,這件事隻要在賈秀春死之前決定好就行。

現在爺爺有師父當靠山,林向天和賈秀春不敢輕舉妄動,他們死期,就要看爺爺的布局了。

距離月底讨伐旱魃的隊伍出發還有些時日,江月白仔細回憶了下細節。

她記得當時是合丹殿的古泉真人接了任務,然後召集五個築基弟子輔助。

最後古泉真人重傷,隻帶了虞秋池一人回來。

旱魃必須除,這任務也不能撤掉,江月白很怕改變一旦過大,事情會脫離掌控,到最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她現在做什麽都小心翼翼,盡量以最小的助力,去讓局中人自己破局。

江月白取出從内務堂領到的授課表,古泉真人負責教授新入門的内門弟子辨識基礎丹藥和靈藥,所有新入門弟子必修,每三日一節課,下節課在兩後日。

跟自家師父說了一聲,讓他記得提醒她上課,江月白占了自家師父的修煉室,安心修煉去了。

帶着前世記憶,又早早得了個‘師父爹’,她不缺功法、武技和法寶,無需賺取修行資源,需要什麽跟‘師父爹’說一聲就是,反正她是來讨債的,心安理得!

元嬰真君要是養不起一個小練氣,那就真成笑話了。

呃……拂衣真君除外。

她這次更加不必修習任何雜學,所有的精力都可以放在提升修爲上。

這一次,她還是準備以《五行歸真功》搭建五行輪轉橋,之後煉制五行築基丹,嘗試無瑕築基,盡最大努力,把根基打牢靠。

到了自家師父爹的修煉室,江月白忽然看到旁邊矮幾上的兩瓶丹藥,她打開一看,一瓶洗精伐髓的洗髓丹,還有一瓶養氣固本的養氣丹。

都是沒有絲毫雜質的上上品,吃了也不會有丹毒殘留。

嘻~

江月白呲牙一笑,心裏美得冒泡泡,倒出一粒洗髓丹吞下,江月白擺出五心向天的修煉姿勢,摒除雜念,一息入定。

江月白修煉期間,黎九川就在外面廊下煮茶看書,處理剛剛接手的執法堂事務。

之所以不去執法堂所在的天罪峰,也是因爲江月白不喜身邊有雜役跟随照顧,他怕她突然需要幫忙,又找不到人。

處理完事務,黎九川便取出紙筆,根據自己的本命法寶,繼續完善上面的蓮台設計細節。

黎九川之前急着回宗,這東西就拜托給天寶真君,等将來煉制好了,給江月白做本命法寶正好。

清風徐徐,廊下風鈴叮鈴作響,歲月靜好。

*

兩日後,合丹殿。

江月白早早讓瓊林山君把她送到合丹殿外,找到古泉真人上課的地方。

一進入大殿,她果然看到一個清瘦高冷的小人,穿着内門弟子的白衣,端坐在大殿第一排正中位置。

阿南!

江月白嘿嘿一笑,徑直朝陸南枝走過去。

内門弟子上課的地方就是比外門和雜役好,不必在廣場上風吹日曬,不但有軟和的蒲團坐,每個蒲團前面還有一張矮幾,上面有一整套筆墨紙硯,還點着提神醒腦的香。

這麽舒适的環境,對比外門天差地别。

江月白在陸南枝身邊坐下,此時的陸南枝,面無表情,渾身冷意,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隻是随意掃了眼江月白,就回過頭,繼續耐心等待,像個沒有情感的雕像一樣,心裏明明不願意,依舊恪守世家弟子的禮儀,将自己牢牢捆縛。

一個蒲團落在身邊,緊接着江月白極具侵略性的往陸南枝身邊一坐,肩膀都碰到陸南枝肩膀上,她身上那股淡雅的茶香也侵入陸南枝鼻翼。

陸南枝蹙眉轉頭,有些不自在地往後閃躲。

“你做什麽?”陸南枝冷聲問。

江月白呲牙一笑,又把自己的矮幾拉過來,跟陸南枝的合在一處。

“我叫江月白,我第一次來上課,有點緊張,你不介意我離你近點吧?”

陸南枝微微蹙眉,“介意。”

江月白一副聽不見的樣子,依舊厚着臉皮坐在陸南枝身邊。

“哎呀,咱們都是同門好姐妹,坐近點親香,我也不太識字,怕一會真人講課聽不懂,還想照着你的筆記抄抄呢,好不好嘛,求你了~”

陸南枝一臉無語,把自己的袖子從江月白手裏扯出來,繼續冷着臉坐着。

江月白見此計不成,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又湊近陸南枝。

“不然這樣,我師父是九川真君,對于五行轉化之道登峰造極,你讓我抄你的筆記,你有任何相關問題,我都可以幫你問我師父。”

陸南枝眉心微動,再一次強硬地把自己袖子從江月白手裏扯出來,問道,“水生冰之道,你可懂?”

江月白心裏笑得跟個黃鼠狼一樣,心想小時候的阿南真好騙,一勾一個準!

她裝模做樣的皺眉,“這個已經出了五行轉換範疇,到五行化三奇的範圍了,有點難度,不過你放心,我回去就問師父,等下次見面,我把我師父說的都告訴你。”

陸南枝想了想,突然擡手對着江月白施禮,“那便有勞江師姐了。”

江月白愣了愣,前世阿南幾乎沒喊過她師姐,這會小小的阿南這麽一本正經,倒叫她不習慣了。

江月白趕忙按下陸南枝的手,“我一看見你就覺得親,就好像我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姐妹一樣,你别喊我師姐,喊得我難受,你要是願意交我這個朋友,就叫我小白,我叫你……阿南,好不好?”

陸南枝蹙了蹙眉頭,對此很不習慣,沒有點頭,卻也沒有搖頭。

主要是,她喜歡‘阿南’這個稱呼,叫的好像不是陸氏的陸南枝,而是她本人。

“師姐!”

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陸南枝和江月白齊齊轉頭,就見小小的謝景山出現在大殿門口,望着江月白一臉驚喜。

“師姐我找你幾天了,可算是見到你了,你爲啥要住萬法堂啊,我都進不去。”

謝景山咋咋呼呼地跑到江月白身邊,無比自然地拿起蒲團往江月白身邊一扔,坐下,又把矮幾拉過來,跟江月白的并在一起。

“萬法堂門口那頭老虎忒可怕了,昨日我過去,一下就給我撲倒了,好險尿出來,幸好當歸認得我……”

“你身上什麽味啊,臭死了!”

江月白打斷謝景山,捂着鼻子往陸南枝身上靠,一臉的嫌棄。

謝景山茫然掃視全身,最後看到自己鞋底,沾着一坨黏糊糊的,明顯是靈獸排洩物的東西。

謝景山一臉的不好意思,撓頭道,“我這也是爲了早點到合丹殿,從林子裏抄了個近路,不小心踩到的嘿嘿嘿。”

謝景山有意無意的瞟陸南枝,他這幾日一直跟陸南枝較勁,事事争先。

江月白一道淨塵術甩過去,“你走遠點,别靠我們這麽近。”

“我不!”

謝景山死皮賴臉,就是不肯挪開,時不時還斜眼看陸南枝,心想江月白可是先跟他認識的,怎麽才幾天沒見,就跟陸南枝貼一塊了呢?

他不服!

大殿内陸陸續續走進來上課的弟子,人不多,但也能坐滿整個大殿。

江月白懶得理會謝景山,又挪動屁股,往陸南枝身邊擠了擠。

陸南枝蹙眉,又又又把她的袖子從江月白手裏扯出來。

等到仙風道骨的古泉真人來上課的時候,看到第一排的三個人,不由愣住。

其他人都是整整齊齊,彼此間隔,偏偏那三個,桌子并在一起,人也擠在一起,有些刺眼。

古泉真人搖搖頭,不欲計較,畢竟那是這一批最優秀的陸南枝和謝景山,還有個惹不起的江月白。

“今日我們來講,爾等練氣修士常用的幾種丹藥……”

古泉真人慢慢悠悠的開始授課,他不欲理會江月白,主要是惹不起九川真君,可是江月白在他的課上,卻越發過分起來。

一開始,她就不聽講,不是給旁邊的陸南枝傻笑,就是捶打身邊的謝景山。

陸南枝記筆記,她就在紙上亂畫,她要是畫些靈藥圖也就罷了,奈何她畫的,全都是些奇形怪狀,八條手的怪物。

還勾得謝景山不聽課,一個勁的伸脖子看她畫。

她要是不想聽講,坐最後一排角落裏,眼不見心不煩,偏偏要坐在第一排,在他眼皮子底下搗亂,這不是故意打他的臉嗎?

古泉真人忍不了了,一揮手,江月白筆下的紙張飛到古泉真人手中。

“呀!”

江月白眼疾手快地去撲,結果半個身子撲到矮幾上,也沒抓住飛走的紙。

那可是她給花溪谷畫的耕中傀儡設計圖!

“江月白,你給老夫站起來!”

古泉真人怒喝一聲,金丹修士的威壓爆發,江月白還沒顫呢,謝景山先打了個哆嗦。

江月白吸了下鼻子,直愣愣地站起來。

“站起來幹嘛?”

古泉真人差點被氣笑了,她還敢問?

“老夫适才講了些什麽,你複述一遍。”

謝景山一臉緊張不知所措,陸南枝眉頭緊鎖,猶豫了下,還是偷偷把她記的筆記,往江月白那邊推了推。

江月白看到陸南枝的小動作,給她擠了下眼睛,沒看陸南枝的筆記,理直氣壯道,“您教的那些太無聊了,我早都會了,要不是必須上這節課,我才不來呢!”

古泉真人氣呼呼地哼笑,“好啊,那你說說,你倒是想學些什麽?”

江月白低頭摳手,“我想學的您也不會啊。”

“口出狂言!”

古泉真人拍案而起,當着這麽多新入門童子的面,作爲金丹真人的權威受到了極大的挑戰。

江月白擡頭,眼神狡黠,“我最近正在研究‘冰心玉露丹’,您會嗎?”

聞言,古泉真人張口結舌。

這個,他還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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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2章 九川背‘鍋’

“九川真君不好啦,您那寶貝徒弟被古泉真人關到煉丹房去了!”

黎九川聽到來人禀告,驚得扔下茶盞就朝合丹殿疾馳,一路上火花帶閃電,片刻不敢耽擱。

等到了合丹殿後的煉丹院,黎九川遠遠就看到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堵在院中,幾乎全都是合丹殿内的學徒和年輕煉丹師們,一個個都伸長脖子朝着最裏面那間天字号煉丹房看去。

“讓讓!”

黎九川滿臉擔憂,從人群中擠到前方,一到煉丹房門口,就先看到滿頭淩亂紅發,大腹便便的蒼火真君,揣着手樂呵呵地往裏看。

煉丹房裏,小小的江月白坐在一群金丹真人對面,除了古泉真人,還有合丹殿的煉丹長老孫萬城和烏金生,甚至大長老白露真人都在!

四個金丹真人面沉如水,眉頭緊鎖,江月白低頭摳手,就像陷入狼窩的小白兔,弱小、可憐,又無助!

黎九川心中一怒,這是犯了多大的錯,需要這麽多金丹真人一起訓斥她,不過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犯點錯怎麽了?

欺人太甚!

黎九川袖子一甩,就要沖進去解救江月白,蒼火真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黎九川。

“诶诶诶,你先别進去,别驚擾他們。”

黎九川怒目以對,正欲訓斥蒼火真君,突然聞到一股極其清香的味道,像冬日寒梅,帶着一絲冷調,讓人聞之通體清涼。

“成了!真煉成了!”

煉丹房裏,古泉真人掀開丹爐蓋子,望着裏面九顆渾圓飽滿,散發着冰寒氣息的白色丹藥,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看江月白又看看丹爐,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麽。

煉丹時,一爐十份藥材,成丹九顆就是極緻。

而九顆裏面能出一顆上品,那就是極其厲害的了,他們這些金丹期的煉丹師,煉了一輩子丹藥,最拿手的丹藥也很難保證每一爐都能出上品。

所有人都伸長脖子,朝丹爐裏望去,裏面九顆雪白丹藥中,有三顆都帶丹紋,是上品!

不可思議!

太驚悚了!

古泉真人還是第一次煉制‘冰心玉露丹’,他近日正猶豫着要不要接了旱魃的任務,卻又因爲缺乏對付旱魃的利器,躊躇不定。

此時這冰心玉露丹來得正好,有了它,對付旱魃就沒什麽難度了!

孫萬城和烏金生‘心懷鬼胎’地對看一眼,轉頭齊齊換上谄媚的笑容,湊到古泉身邊。

“古泉啊,你這是用了什麽妙法,第一次煉制此種丹藥就能成丹九顆,三顆上品,能否透露一二,叫我們這兩個沒見識的,開開眼?”

聞言,古泉一臉菜色,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麽說。

掌管合丹殿的大長老白露真人若有所思,看向默默坐在那裏的江月白,和她手邊那些稱重、計時的工具。

事情的起因,白露真人大概知道,是因爲江月白在課上不尊重古泉,最後兩人‘吵’起來,江月白非要說她能教古泉煉丹,古泉不信,兩人就到了此處。

正好遇上她,白露就順勢來當個見證人。

江月白說,古泉操作,每一種靈藥的重量都精确到最小單位,每一道工序都精準把控時間。

白露感覺,古泉還是手生了,有幾道工序的時間沒有按照江月白說的,時間上多了一息左右。

若是多練習幾次,做得更精準一些,恐怕九顆丹藥,顆顆都能成爲上品。

孫萬城和烏金生兩個人是路過此處來湊熱鬧,所以瞧見這一場,卻不知道是江月白指揮古泉煉的丹藥。

不過對于其中幾道工序,處理靈藥的手法,跟常規手法不同,白露對此很是好奇。

“小月白,我記得玉露草是要溶于水中,方能讓藥性完全散發出來,你是如何想到加入地火芝,以地火一同煅燒,大大節省時間的?”

白露真人問江月白,孫萬城和烏金生都好奇地看過去,心想還能這樣的嗎?

“很簡單啊……”

江月白對答如流,将其中原理和竅門細細講解,還舉出其他例子,讓白露真人頻頻點頭。

“果然,跟我推想的一樣,可惜我一直沒有時間驗證。”白露真人眼含贊賞,望着江月白。

江月白心虛低頭,她現在說的這些竅門,都是前世跟随白露真人學習煉丹的時候,看白露真人研究出來的。

“那最後的火,文武交替,又是何故?”古泉真人着急問道。

江月白繼續解答,在場的都是老牌煉丹師,心思敏捷,涉及煉丹之道一個問題引發出諸多其他問題,孫萬城和烏金生也開始向江月白請教。

但是無論多麽難的問題,在江月白這裏都不是問題,其間,她甚至能将煉丹和陣道結合,提出一些改良丹爐上符陣,以及‘以陣輔丹’的想法來。

讓在場衆人歎爲觀止!

江月白心想,她一個半步煉虛的‘老人家’,還教不了這幾個‘金丹小輩’嗎?

殊不知,此刻正有一人,藏于暗處,聽到她那以陣輔丹之道,突然受到某種啓發,眼神逐漸深邃。

四個金丹真人輪流請教一個煉氣弟子問題,這一幕看得外面所有人都覺不可思議,不過那些好學的,此刻已經開始席地而坐,做起筆記來。

片刻之後,白露真人打斷心癢難耐的幾人,目光中浮起幾分審視。

“小月白,你的煉丹之道,是誰教的?”

白露這麽一問,幾個如癡如醉的人才反應過來,是啊,她才六歲,懂的東西比他們這些兩三百歲的老人家還多,這不合常理。

江月白羞澀一笑,說出早就想好的托詞。

“都是我師父九川真君教的!”

話音一落,煉丹房内外,一百多号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黎九川。

黎九川頭皮一緊,如芒在背,額頭都浮出一層薄汗。

蒼火真君在旁笑道,“你怕不是從娘胎裏就開始教了吧?奇怪啊,你是精通煉丹,可也沒見有這麽厲害啊?”

黎九川汗顔,面對衆人審視的目光,心裏暗罵江月白,卻還是硬着頭皮認了。

“小徒讓諸位見笑了。”

白露雙眼眯起,顯然有所懷疑。

江月白立刻補充道,“師父教我,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以鈍示人,以鋒策己,方爲待人處事,安身立命之道。”

話音一落,衆人對黎九川肅然起敬。

他明明有才能,卻不炫耀,隻鞭策自己,這一點,在場沒幾個人能做到。

“對不起師父,我今天沒忍住,爲争口氣就炫耀自己的才能,是我錯了,請師父責罰。”

江月白突然站起來,對着黎九川拱手道歉。

黎九川:…………

黎九川暗中咬牙,罰?罰個屁!看看白露真人快要吃人的目光,他還敢罰?

孽徒啊!

什麽鍋都敢往他頭上扣,還把他高高架起來下不去,當真是來讨債的!

黎九川感覺真不能在這裏再待下去了,他的臉皮實在是崩不住。

“今日小徒叨擾各位,九川在此賠個不是,我師徒二人還有事,先行告辭。”

說完,黎九川大袖一甩,不容任何人拒絕阻攔,卷起江月白就跑了,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覺。

到了萬法堂山谷入口處,黎九川把江月白扔下來,正欲訓斥兩句,忽然感覺到身後來人。

隻見一身素衣的趙拂衣,面色有些許憔悴,落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一雙眼直勾勾地看着江月白。

江月白渾身一顫,嗖的一下,又把自己兜到黎九川袖子裏去。

自己師父把她當親閨女,有感情前提,脾氣又好,好糊弄。

但是拂衣真君理智又冷靜,一點點破綻都會被她抓住,惹不起,惹不起。

“九川師弟,你這徒兒,可否借我一用。”

趙拂衣因爲之前莫名被黎九川拆了天罡峰,又臭罵一頓,心情不佳,本想閉關一段時間,好好想清楚黎九川說的那些話。

怎料宗主派人上門,說她欠宗門的債務已經快要累積到兩百年的俸祿,讓她必須出門幹活。

她這才出關,今日到合丹殿去修補穩固地火的大陣,意外聽到江月白說的那番話,對于她那‘以陣輔丹’之道中的微縮陣法頗爲感興趣。

其實她應該找黎九川讨教,畢竟那孩子會的,定然都是黎九川教的,可是趙拂衣總覺得,黎九川對她有種莫名的怨怼。

她這才退而求其次,想要從江月白處請教。

黎九川看到江月白的反應,想到趙拂衣‘前世作爲’,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前世瞧不上的閨女,今生因爲提前展露才能,又想借去用用?

當他閨女是什麽?

“不借!”

黎九川冷聲拒絕,拉着江月白進入山谷,消失在結界後。

趙拂衣一臉莫名奇妙,實在不知,她到底是怎麽得罪了黎九川,若說是之前的恩怨,他自己不也說過,恩怨兩清了嗎?

趙拂衣想不通,不過她可不會這麽輕易放棄,她就不信,黎九川能把那孩子綁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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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3章 秘密

江月白被自家師父禁足了!

師父說,既然天衍宗内沒人能教得了她,她也沒必要去上課了,正好集中精力修煉,免得重活一世,還不如前世!

江月白心虛又無力反駁,隻能老實點頭,回修煉室閉關。

禁足期間,自家師父還真的天天守在門口,按時給她準備好一日三餐外加茶點小食,盯着她修煉。

江月白現在還在練氣期,尋常練氣弟子每日打坐修煉四個時辰已是極限,她憑借成熟的心性和強大的定力,能夠修煉到八個時辰。

剩下的時間,江月白就把自己熟知的那些煉丹竅門,以及被石小武量化過的低階丹方通通寫出來,整理成冊,交給自家師父。

“這是什麽?”

院中,黎九川拿着江月白交過來的冊子,随手翻看。

江月白坐下來自己倒了杯茶,慢聲道,“我都說了自己的煉丹之術是您教的,那您當然要坐實這件事,所以這東西您先看着學着,學會之後交上去,能造福宗門,還能換不少貢獻點,我也不能讓您白養我啊。”

黎九川眉頭蹙起,放下冊子,“我是你……你師父,養你那是應該的,你不必爲此憂心,但是這冊子,我不能以自己的名義交上去。”

“爲什麽啊?”江月白不解道。

黎九川語重心長,“如此欺騙行爲,有違我的道心,我可以學會它,然後替你擔着教授之名,這是爲了保護你,我能夠說服自己,但若是讓我直接擔下如此驚世才名,我做不到。”

江月白心裏啧啧稱贊,不愧是自家師父,真正的君子作風,令人敬佩。

“那您就說是您有奇遇,意外得到這冊子,這樣總行吧?”

黎九川想了想,這東西是自家閨女重生歸來給他的,算是奇遇,也算是意外得到,說得通。

“可!”

江月白剛準備走,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對了師父,裏面那些量化的丹方,您就說是一位叫‘破天’的真人耗費苦心研究出來的,這個人我認得,咱也不能平白占了人家的功勞,得給他留個名。”

“破天?此名甚是……霸道!好了,爲師知道了。”

黎九川點點頭,此時還不知道,‘破天’會成爲他的二徒弟。

這日開始,除了江月白每日苦修,黎九川也開始每日苦學苦練,煉丹水準突飛猛進。

師徒倆各自努力,日複一日,月底悄然來臨,讨伐旱魃的隊伍随時準備出發。

江月白跟黎九川說明情況,黎九川便準備帶着她一起到内務堂去。

黎九川對于江月白想要改變前世遺憾這件事一直很尊重,也盡力配合她,遵從她的想法行事,從不會自作主張替她去做什麽。

這一點,讓江月白覺得很難得,也十分慶幸,自己前世今生能夠遇上這麽一個善解人意的師父。

兩人早早來到内務堂所在的天滿峰下,正準備上山,突然遇上從山上下來的執法堂管事朱武。

“九川真君,我正打算去尋您呢!”

朱武急匆匆地将黎九川請到一邊,布下隔音陣,不知道跟黎九川說了什麽,黎九川眉頭緊鎖。

片刻之後,兩人從隔音陣後走出,黎九川朝山上看了一眼,無奈道,“爲師突然有些要緊事要處理,你先自己上山,這玉符你留着,若是有事就捏碎它,爲師即刻就到。”

江月白收下玉符點點頭,天衍宗内算上雜役至少有十萬弟子,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情發生。

自家師父因爲她提到前世天衍宗内執法不嚴,這才主動接了執法堂的事務,遇上難纏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江月白沒多想,自己上山,剛走沒多遠,就看到一個略微有些熟悉的背影。

身形瘦小,穿着一身普通的灰布衣裳,走路像貓兒一樣輕靈。

小葛玉婵!

“這位師妹!”

江月白急忙将人喚住,葛玉婵聞聲轉頭,看清江月白之後略微有些吃驚,趕忙拱手拜禮。

“見過江師姐。”

經過黎九川大鬧天罡峰,和江月白大鬧合丹殿兩件事,現在整個天衍宗内,無人不知江月白之名。

葛玉婵的眼神裏懷着小心和戒備,還有對江月白的懼怕。

江月白溫和一笑,沒有像對待陸南枝那樣自來熟,保持着合适的距離感,随口提醒。

“我記得你是外門弟子吧,那邊是雜役院,你要上報修行進度,換身份令牌,應該去外門弟子院。”

前世,葛玉婵就是因爲走錯地方,她們才在雜役院有過一眼對視,留意到彼此。

江月白說完,就從葛玉婵身邊徑直走過去,這次有這樣一次偶遇開端,也不錯。

葛玉婵站在原地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她确實走錯地方了,不過更讓她驚訝的是,她這麽一個沒有存在感的人,那位江師姐竟然認得她。

葛玉婵轉身,深深看着那沿階梯越走越高的身影,晨光披灑在江月白身上,光芒刺目。

蓦地,葛玉婵心中燃起一點鬥志,心想如果有朝一日,她能當着所有人的面打敗江月白,是不是她也能像這樣,光芒刺目?

葛玉婵唇角微勾,默默走上光影斑駁的小路。

*

内務堂。

江月白到得比較早,就裝模做樣的挑選任務,内務堂的弟子還不斷提醒她,内門弟子頭三年不用做任務。

等了快半個時辰,終于看到虞秋池他們一行五人風風火火地走進來,直接接了除旱魃的任務。

前世,江月白被虞秋池的英姿所迷,都不曾注意過她身邊其他人。

仔細想想,那時的她其實跟拂衣真君沒什麽區别,眼裏隻能看到最優秀的人,太過平凡的,會被天驕的光芒遮蔽,也會被所有人自然而然的忽視。

所以說,她前世對于拂衣真君的怨怼實在是沒必要,不過因爲自己是當事人,所以心中難受。

此刻,江月白不再關注虞秋池,一一掃視那五人,在其中一對男女修士身上,看到了雲裳的影子。

她的目光過于火熱,那對男女修士注意到,轉過頭,還對她溫和一笑點點頭,之後跟着虞秋池離開。

江月白什麽也沒做,隻是跟在虞秋池他們身後,她此來的目标并不是虞秋池他們。

跟出内務堂沒多遠,虞秋池剛留意到她的跟随,遠處就有一道火紅遁光疾馳而來,正是滿頭淩亂紅發,大腹便便的蒼火真君。

虞秋池是蒼火真君的大弟子,她要跟随古泉真人去對付那棘手的旱魃,出行之前,做師父的當然要叮囑一二,再給予些保命之物。

前世也正是蒼火給的保命之物,才讓虞秋池最終活下來,其他人卻沒有那麽幸運。

這就是親傳弟子和普通弟子最大的區别!

“江月白?”

江月白正偷摸着看蒼火給虞秋池交代注意事項,就聽到陸南枝的聲音,她驚喜轉頭。

“阿南,你怎麽在這裏?”

陸南枝緩步而來,掃了眼山上萬法堂,“我來外門萬法堂上課,正好,你之前答應過我,要幫我詢問九川真君關于水生冰……唔!”

陸南枝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月白扯過來一把捂住嘴。

陸南枝從小到大,恪守家族禮節,從不曾遇到如此‘登徒子’,一時驚愕,不知所措地瞪大一雙漂亮的大眼。

那邊蒼火已經交代完事情,虞秋池帶着其他人齊齊拱手拜别,然後離開。

蒼火那邊剛一轉身,江月白就松開陸南枝,很大聲地說道,“阿南你來得正好,我有個天——大的秘密要告訴你!”

陸南枝:…………

遠處的蒼火剛剛擡起一隻腳,突然聽到‘秘密’二字,渾身一震,雙耳齊動。

江月白看到遠處定住的蒼火真君,暗自偷笑,拉着一臉茫然的陸南枝就走。

“我剛才看到虞師叔接了旱魃的任務,你不知道,我家鄉就是因爲旱魃遭的難,你是真不知道那旱魃,啧啧啧,我都沒法跟你說,說了你都不信啧啧啧……”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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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2-8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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