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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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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楚白] 邪神旌旗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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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3-8 00:29:06 |只看該作者
第643章

    在基恩城渡過了一個愉快的上午之後,吃完了午飯,隋雄就出發前往撒馬特子爵領。

    他並沒有和基恩領諸人見面的打算,也沒有去見見信徒們的想法——以他現在的身份,做這些事情有點尷尬。「虛空假面奧斯卡」是不適合插手這等小事的,而「聖靈克里克‧基恩」倒是適合出面,但出面卻有害無益。

    這些年來,他對於基恩領的幫助都停留在一個「友善」的程度上,除了暗地裡幫安娜、史蒂芬和羅蒙各準備了一些保命的底牌之外,表面上沒有做什麼引人注目的事情。以克里克‧基恩是虛空假面陛下聖靈的關係來說,其實多少有些顯得生疏。

    可這是沒辦法的,很多時候,表面的冷淡並不是壞事,反而太過親密會惹來麻煩。

    如果克里克對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太過關注的話,雖然在小事上能夠提供很多便利,卻會讓那些真正強大的敵人關注他們,甚至以他們為襲擊目標。那樣的話,他們的風險可就大了。

    相比風險,區區一點便利實在不值一提,為了這點好處就讓他們平白承擔巨大的風險,殊為不智。

    所以經過詳細的考慮,隋雄最終決定和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甚至於表面上做出生疏的樣子,以打消某些人不該有的念頭。

    如果真的能夠傷害到克里克的感情,他的敵人們自然不吝於去襲擊基恩領。但既然克里克自己都不是很在意,那為這事露出馬腳就很不妥當了。

    說白了,這也是一場博弈。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從基恩領的首府基恩城到撒馬特領的首府撒馬特莊園,騎馬的話需要兩天——如果是那種有魔獸血脈耐力驚人的特種馬,一個勁兒地狂奔,半天就能到了。至於步行,則需要四到五天的時間。

    這個距離是男爵級別領地的最小限度,小於這個限度的話不僅物產會比較匱乏,更重要的是彼此的安全都不能得到保證。

    在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下,除非不計成本使用魔法通訊道具,否則差不多就是「通訊基本靠吼」的水平,連飛鴿傳書都沒有。所以一旦發生戰爭,彼此的領地沒有足夠距離的話,大軍朝發夕至,被攻擊的一方甚至會連召集軍隊都來不及。

    當然,破壞規矩的人是會被懲罰的,但那和死人有什麼關係呢?

    所以,兩位貴族的領地之間必須有一定的距離,這是不可動搖的規矩。

    特種馬都要狂奔半天的路程,對於隋雄來說不過是猶如閒庭漫步一般近在咫尺而已。吃完午飯之後出城,大概也就是十幾分鐘的時間,他就來到了撒馬特莊園。

    這一路上他並沒有使用飛行或者傳送,完全是腳踏實地一步步走過去的。但和尋常的走路又不同,他每跨出一步,腳下走過的就有至少相當於常人幾十步甚至上百步的距離,偏偏身影沒有半點閃爍,穩穩當當輕飄飄。就算是那些同路的行人們,也完全沒發覺有什麼問題。

    至於他們將來會不會在某個時候突然醒覺,然後通過回憶隋雄當時走路的方法而有所領悟,進而學會名為「縮地術」的奇妙法術,那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運氣了。

    和基恩城不同,撒馬特莊園比較簡陋和粗魯。它原本只是一個騎士的莊園,撒馬特子爵將這裡選為封地的首府之後,先借助魔法的力量將作為核心的舊莊園憑空拔高,作為內城供領主和官吏們居住使用,然後在周圍安置民居和各種建築物,形成外城。在外城之外,是帶有拒馬結構的厚重木柵欄,柵欄外面是一圈有著相當寬度和深度的壕溝。為了避免滋生蚊蟲,壕溝裡面撒著熟石灰,但並沒有灌水,反而有專門的排水渠。

    總的來說,這座莊園看上去簡陋粗野,但實際上無論佔地面積、規劃佈局還是防禦能力,其實都還不錯,除了不怎麼好看之外,並沒有什麼別的缺點。

    進入莊園的道路有兩條,都是吊橋。全副武裝的士兵守衛在吊橋兩側,看他們魁梧的身材和凶惡的神情,就知道絕對不是尋常民兵可比。尤其他們眼中時不時閃過的寒光,更讓許多平民為之膽寒,別說是鬧事,就連敢打哈哈的都沒幾個。

    黑髮黑眼的隋雄相貌稍稍有些特別,但也並不刺眼。他自稱是旅行家,交了門稅,就在士兵們的注視下悠悠然走過了吊橋,完全沒有半點緊張的意思。

    「這小子好像有點問題。」一個士兵低聲說,「他這也太鎮定了一點!」

    「心裡沒鬼,當然鎮定。」旁邊的老兵不以為然。

    「可是……他的打扮和模樣,一點也不像旅行家啊!」

    「就是因為不像,才沒有問題。」老兵笑著說,「如果你當間諜的話,會打扮成他這模樣,然後自稱是旅行家嗎?」

    「當然不會!那簡直等於在臉上寫著『我很可疑』了。」

    「這就對了,不要把別人都當傻子嘛。」老兵笑了笑,拍拍身邊新兵的肩膀,「敢這麼做的,要麼是傻瓜,要麼是有底氣的強者。這傢伙怎麼看也不像傻瓜,那當然就是後者了。」

    「是個很厲害的強者?需要上報嗎?」

    「……你覺得咱們隊長看不出來?」

    「說得也是……」

    他們說說的那位隊長,正是圖恩‧撒馬特麾下的重要干將之一,朗德‧圖。

    這個姓氏很奇怪,無論讀音還是含義。因為它的主人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來自於大沼澤的土著,一位半龍人。

    半龍人是一種冷血生物,有著類似人類的軀幹和帶著龍角、大嘴和利齒的腦袋。他們的身體覆蓋著厚厚的鱗片,可以提供堪比中型甚至重型鎧甲的防護。他們有著驚人強健的身軀,儘管並不高大,但就力量來說足以跟一般的魔獸角力。不過相對來說,他們的動作就不是很靈活,尤其在天氣寒冷的時候,他們會顯得有些懶惰,昏昏欲睡,再冷一點的話,他們甚至會冬眠。

    有鑑於此,半龍人都喜歡在南方活動,越靠南越好。撒馬特莊園已經足夠南,所以這位朗德隊長儘管看起來似乎不是很有精神,至少沒有冬眠的意思。

    他站在瞭望塔中層的房間裡面,隔著窗子凝視著悠悠然走在街道上的隋雄,眼神警惕而陰沉。

    「這個人不好對付。」他的副手,一位實力接近高階的遊俠說。

    朗德點點頭,用有些生澀的通用語說:「讓士兵們多關注他,但不要去打擾他。只要他不搗亂,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看到。」

    這是一種很流行的做法,面對那些招惹不起的強者時,大多數領地的士兵們都會如此選擇。

    聽到朗德的命令,副手嚇了一跳,驚訝地問:「他這麼強?」

    「我只擔心還是低估了他。」朗德澀聲說,「雖然找不到什麼證據,但我就是覺得他很強,超強,強得難以想像……總之,咱們小心一點,不會有什麼錯誤。」

    朗德的職業很奇特,他不是戰士也不是遊俠,而是一位薩滿——來自蠻荒世界的施法者,沉醉於靈魂和精神力量的特殊祭司。

    薩滿是蠻荒社會的核心之一,他們兼具法師、牧師、醫師、祭司等多種職務,能和祖靈、神靈以及自然的精靈溝通交流。朗德作為一個已經接近高階巔峰的薩滿,除了臉有點黑,運氣有點糟糕之外,就能力來說差不多是完美的。

    所以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隱約感覺到了隋雄那凡人外表下,隱藏的深不可測的力量。

    不得不說,雖然平時常常倒霉,但在關鍵的問題上,他還是蠻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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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3-8 00:29:26 |只看該作者
第644章

    就在朗德薩滿緊張兮兮,暗暗向祖靈禱告千萬不要出事的時候,隋雄已經悠悠然走進了一間酒館。

    撒馬特莊園的風格和基恩城截然不同,基恩領是一個以農業為主、商業為輔的城鎮,城市裡面的居民大多數都是富農或者小商人,再或者是那些退伍的老軍人,整個城市有一種頗為寧靜溫暖的感覺——這大概是因為統治這裡二十年的領主夫婦都是性格溫和柔軟,喜歡安靜平和生活的人。而撒馬特莊園的居民則以冒險者、商人和現役軍人為主,這些人更加的充滿野心,充滿朝氣和活力,也更加的凶惡和粗魯。

    以酒館為例,基恩城的酒館只在傍晚才開始上客,賣的主要也是米酒和果酒之類口感較為溫和的酒水,配菜一般是燉雜菜、肉湯之類醇厚而容易消化,價錢也比較便宜的類型。而撒馬特莊園即便才午飯之後不久,客人們也已經有了大概一小半,看吧檯那裡掛著的菜單,赫然是諸如「矮人醉」、「魔獸血」、「鐵在燒」之類摻入了少量藥物以提升烈度的超級烈酒,菜色更是以粗獷的大塊烤肉為主,價格自然也比較高。

    這既意味著撒馬特莊園的居民們比基恩城居民更加熱衷於尋求刺激,也證明了他們有著更加強大的實力——那些摻了藥物的烈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喝的,尋常平民一杯下去,輕則在床上躺四五天,重則要抬到神殿去急救,甚至於送了命都不奇怪。

    而且……這也意味著本地居民比基恩城的老百姓們更加有錢。

    「實力強大,有錢,熱衷於尋求刺激……」隋雄坐在酒館靠近大門的一個角落裡面,默默思考著。

    他想要幫基恩領解決問題,但卻又不想引人注目。這限制了他可以使用的手段和實力,卻給了他另一種別樣的趣味。

    就像是玩遊戲,有人喜歡直接用修改器,簡單粗暴無腦平推;有人喜歡按部就班,照著正常的流程慢慢打下來;還有人喜歡給自己加上一些限制,人為提升難度以追求更高的趣味——隋雄當年屬於第二種,但現在他想要嘗試嘗試第三種玩法。

    反正最差的情況無非就是他撕掉偽裝,展現出神祇的身份,用暴力清場。至於事後的解釋——尼瑪!雄哥這些年「顛三倒四」的事情做了那麼多,還差這一件嗎?

    何況對於神祇來說,挽袖子下場揍人,以維護自己的信徒,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比他過去做的那些事情符合規矩多了!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隋雄還是想要通過正常的手段來解決問題的,畢竟那樣至少比較有趣嘛。

    就像現在,他明明可以直接拿出更好的酒水,更合口的菜餚,卻要了尋常的烈酒和烤肉,像一個普通的旅行者那樣,不緊不慢地吃著。

    但就是這樣,他也已經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你們看那個黑頭髮的小子。」靠近吧檯的地方,一個腦袋兩側剃光,只留中間一道宛若鬃毛般豎起來的高個子指了指隋雄的方向,對同伴們說,「好像有點古怪啊。」

    「這撒馬特莊園裡面,至少有兩到三成的人有古怪。」他的同伴,一個即便在吃飯時候也穿著重甲的矮個子滿不在乎地說,「那傢伙好歹還是個人類呢,再怎麼古怪也比獸人或者蜥蜴人之類的好吧。」

    「可是你們看,他看起來那麼文弱,卻一個人獨自旅行,不覺得很奇怪嗎?」

    「不覺得。」另一個正在喝酒的同伴簡單扼要地回答。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一個穿著樸素布衣,面前除了蔬菜就是清水的矮瘦武僧淡淡地說,「孤身的旅行者比比皆是,雖然這人身上沒灰塵、衣服很整潔,但他可能是個法師。有一個簡單的法術,能夠輕鬆地做到這種事情。」

    「可他的精神狀態也很好啊。」瘦子不肯放棄,低聲說,「一個孤身旅行的法師,總該有點疲憊的樣子吧。但你們看他,就像是剛從家裡出發一樣,輕鬆自在。」

    他這麼一說,同伴們都忍不住看向隋雄,然後他們也紛紛皺起了眉頭。

    「的確不大對勁……」那位說話簡明的同伴低聲說,眉頭緊鎖。

    「即使他是從最近的基恩城過來,至少也經過了兩三天的跋涉。就算是我們這些專業的冒險者,經過那麼一段跋涉的話,也不可能毫無疲勞之色。」武僧沉聲說,「除非他就是本城的居民。但我可以肯定,從來沒有在這裡見過他。」

    「嗯,撒馬特莊園裡面黑髮黑眼的人不多,相貌這麼文氣的也不多,同時具備這兩個特徵的,我們不可能都沒見過。」矮個子嘟囔著,卻又拿起了酒杯,「但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不管他究竟是什麼人,都跟我們沒關係吧。」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他是什麼間諜探子之類……」瘦子說。

    可他還沒說完,就被矮個子笑著打斷了:「別逗了!你見過這麼引人注目的間諜嗎?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瘦子想了想,也啞然失笑。

    正如矮個子所說,間諜這個行當要的是儘可能不引人注意,相貌是天生的,無法可想,但至少穿著打扮和做事風格上應該儘可能普通才對。

    那種鮮衣怒馬醇酒美人,作風高調到沒朋友的間諜,只存在於吟遊詩人的故事裡面,現實中是找不到的。

    所以儘管隋雄的樣子很可疑,至少有四五伙冒險者正在談論他,卻沒有誰貿貿然站出來試探的。

    人有古怪相,必有古怪能,這個怪異的人多半有怪異的本事,冒險者們為的是求財,不值得為了少許好奇心,招惹這樣一個可能很危險的人。

    但冒險者們不這麼做,卻不代表沒有這麼做的人。過了大約十分鐘,一個穿著不起眼皮甲的矮個子帶著兩個彪形大漢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吧檯旁邊,然後給這兩個大漢各點了一瓶價格昂貴的好酒,又叮囑了幾句,便悄悄退到了整個酒館最邊角的地方。

    那兩個大漢顯然智力不高,性格也異常粗魯。他們咕嚕嚕喝完了酒,就帶著幾分醉意,一搖一擺地走到了隋雄面前,從旁邊拖過兩張凳子,一左一右,大馬金刀地坐下,將他圍在中間。

    隋雄微微一笑,並沒有生氣或者驚訝,依然平靜地喝酒吃肉。

    「喂!黑頭髮的!」一個大漢粗聲粗氣地說,「你換個位子怎麼樣?」

    隋雄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笑著說:「你醉了。」

    「胡說,我沒醉!」

    「你真醉了。」

    那大漢頓時惱怒起來,攥起海碗大的拳頭,迎面就是一拳。

    「醉你媽!」

    片刻之後,兩個大漢罵罵咧咧地走了,冒險者們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滿是納悶。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隋雄躺在牆角,宛如一堆不可回收的垃圾,若不是他的胸口還在正常起伏,只怕大家甚至會懷疑他已經被活活打死了。

    「這是怎麼回事?」

    「不對勁!很不對勁啊!」

    「不應該啊!」

    冒險者們竊竊私語,甚至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麼可能?那傢伙怎麼可能這麼弱!」還是之前說話的那個瘦子搖著頭,不可思議地說,「那只是兩個什麼都不懂的粗坯而已,我一個人就能打他們十個!他這麼神秘兮兮的,至少也不會比我弱吧!」

    「按說,比你強。」

    「廢話!我可擺不出那種架勢來……可他為什麼會挨這麼一頓打呢?」

    「我不知道。」矮個子專心跟一大塊不怎麼熟的豬肉戰鬥,只從百忙之中抽空說了一句廢話。

    而這個時候,那武僧已經站起來,徑直朝著倒地的隋雄走去。

    「喂!你要幹什麼?」

    「走過去看看。」武僧頭也不回地說,「不看個究竟,不弄明白,我念頭不通達。」

    在差不多所有冒險者的注視下,他來到了隋雄面前,伸手把隋雄拉了起來。

    可就在他這一拉的過程中,原本黑髮黑眼的隋雄容貌大變,變成了一個穿著灰色皮甲的矮個子,正是之前帶著那兩個彪形大漢進來的人。

    武僧愣在了那裡,冒險者們也愣住了。

    一瞬間,整個酒館裡面鴉雀無聲。

    片刻之後,不少人迅速轉頭,看向這灰衣人原本坐著的地方。

    隋雄微笑著站起來,桌子上的酒菜已經吃完。

    「結賬。」他對站在吧檯旁邊的服務員說,「順便,給這裡諸位每人都來一杯酒。就剛才那兩個醉漢喝的那種。」

    說著他手指一彈,一枚金幣劃著弧線飛過半個酒館,落在了吧檯上,叮叮噹噹,化作一小堆金幣,少說也有二三十枚。

    冒險者們又愣住了,這次還是那武僧先反應過來,伸手打開了著被揍得神志不清的灰衣人腰間那用來放錢的小皮包。

    雖然沒有理由,但直覺告訴他,應該看一看這個包裡面的情況。

    果然正如他猜測的那樣,皮包裡面零零碎碎,全是銀幣和銅幣,一枚金幣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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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5章

    玩這種花樣,隋雄其實也是無奈之下的選擇。

    他原本是想要秀一下自己的強大,比方說屈指一彈,像彈灰塵一下把那兩個蠢笨大漢彈飛什麼的。但轉念一想,以他的身份地位,要是傳出自己跟凡人打架的消息,而且還是跟兩個連初級冒險者都算不上的蠢漢……那簡直差不多可以算是醜聞了。

    隋雄當然不怕什麼醜聞,但他真不大好意思弄出醜聞來。教會裡面那些人辛辛苦苦地宣傳,給自己塑造偉光正或者神秘高冷的形象,自己就算不能幫忙,至少也該不幫倒忙吧。

    想到這裡,他只好改變了主意,換了個辦法。

    好在他足夠強大,辦法也足夠多,眼珠子一轉就想出了個不錯的主意。

    那灰衣人慫恿兩個蠢笨大漢來找他麻煩,自以為弄得挺隱秘,其實早就在他的眼中。既然這傢伙想要給隋雄找不痛快,那隋雄小小地報復他一下,當然也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他就施展神力,將彼此作了對調,還限制住灰衣人的行動,並且給他套上了一個虛幻的偽裝,讓他看起來就像是自己一樣。

    結果,兩個蠢笨大漢果然絲毫沒有發覺,掄起醋缽大的拳頭,乒乒乓乓將這灰衣人一頓好打,只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如果不是隋雄暗中稍稍保護了一下的話,只怕真的就被他們給活活打死了。

    其實就讓這傢伙自作自受被打死,未嘗也不是一個挺好的結局。但隋雄稍稍一看,就看出這人倒還並不很壞,之所以要來找自己麻煩,無非是職責所在,見到奇怪的人物要試探和調查一番而已。

    雖然有錯,但錯不至死。

    所以呢,揍他一頓,給他個教訓就好。

    至於這位撒馬特莊園高手之一,圖恩‧撒馬特手下的情報總管菲力騎士究竟會不會吸收這個教訓,以後做人做事更低調更溫和一些,那就連隋雄也不確定了。

    或許會吧?

    如果不會的話,這傢伙遲早要把自己作死的,倒也不值得同情。

    眼看著兩個蠢漢將菲力騎士一頓好打,隋雄變化成菲力騎士的模樣,坐在角落裡面喝酒旁觀。他本擬這事就這麼結束了,卻不料有人會忍不住站出來要看個究竟。

    隋雄當然可以加強法術,讓大家都看不出菲力騎士被變成了自己這件事。但那就有點太過於聳人聽聞,也太過於強大和高深莫測了。所以他略一思考,就讓那武僧揭穿了真相,同時自己也變回了原本的模樣。

    至於那些拿來請客的金幣,自然就是從菲力騎士錢包裡面拿出來的。

    反正這傢伙算是工傷,按照圖恩‧撒馬特的做事風格,一定會給他報銷行動資金和醫藥費的。再稍稍損失一點金幣,也算不了什麼。

    微笑著彈出金幣之後,他就不急不慢地走出了酒館,朝著附近一座旅館走去。

    這次他沒用什麼特殊的手段,就和普通人一樣來到旅館,租了間比較好的客房,然後回房間,躺在明顯經過熏香的柔軟的床鋪上,準備睡上一覺,等晚上再出門,繼續調查撒馬特莊園,以及圖恩‧撒馬特的情況。

    但還沒等他睡著,就感覺到了有人進入旅館,向旅館老闆詢問自己的住所。

    是那群首先開始討論自己的冒險者之一,那個武僧的同伴,職業或許是盜賊又或許是遊俠的瘦子。

    (這傢伙來幹什麼?)

    隋雄有些納悶。

    所謂好奇心毒死貓,資深的冒險者們都知道,出門在外要控制自己的好奇心,不該打聽的事情別打聽,不該追蹤的人別追蹤,否則很可能就是在作死。

    自己明明展現了強大的實力,這瘦子怎麼還敢來追蹤自己?他真不怕惹火了自己,被一巴掌拍死?

    這人膽子可夠肥的!

    瘦子是個老江湖,輕輕鬆鬆就騙取了旅館老闆的信任,問到了隋雄的住所。然後他二話不說就上樓來,徑直到了隋雄的門前。

    再然後,他雙膝一曲,拜服在了隋雄門前。

    (唉?這是什麼戲碼?!)

    就算強大如隋雄,此刻也愣住了。

    他本擬這人是來找自己麻煩的,或者是來拉關係湊近乎的,卻怎麼也沒想到,這人居然在門外就大禮參拜,擺出如此的低姿態來。

    他有心不去理會,但卻又覺得不好,猶豫了一會兒,暗暗嘆了口氣,從床上起來,走過去開了門。

    「有話進來說。」不等那瘦子開口,他直截了當地說。

    瘦子立刻翻身爬起來,飛快地躥進了門。

    隋雄關上門,隨便找了個凳子坐下,看著又一次拜服在地上的瘦子,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想拜師。」

    「拜師?」隋雄愣了一下,忍不住看了看這傢伙的內心,確定他真的是單純想要拜師學藝的,不由得有幾分囧意。

    「你怎麼想到要來拜師?」他問。

    瘦子理所當然地說:「因為您的強大。看到您這樣的強者,我想要拜您為師,向您學習本領,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

    (這哪裡平常了?一般人就算有那個想法,也不會像你這樣付諸實施啊!)

    隋雄乾笑兩聲,問:「那麼,你想要學什麼呢?幻術?我看你應該是個盜賊或者遊俠吧,這法師的手段,你學了有用嗎?」

    「能當法師的話,誰不想當呢?」瘦子反問。

    他說得很有道理,隋雄一時間竟然覺得無言以對。

    「而且只要您願意教我,無論幻術也好,別的也罷,我都會很認真地去學習的。」瘦子又認真地說,「只要您肯教我,什麼都好!」

    隋雄沉默了一會兒,問:「你為什麼要向我學習呢?總要有個動機吧。比方說在家鄉有個很厲害的仇家啦,或者是當年被人退婚啦,再或者是天才少年走火入魔武功盡廢啦……怎麼也好,總要有點理由才行。」

    「我想要變強。」瘦子說,「沒有什麼別的理由,只是看到了您的強大,我想要向您學習。儘管不大可能變得像您一樣強,但只要能夠再強大一點也好。」

    他說的是實話,隋雄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然而隋雄不由得就有些尷尬。

    別人一腔誠意來拜師,他實在不好意思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是……他能教對方什麼呢?

    仔細想想,他可以教的東西很多,但幾乎全都是高層次的——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接觸到的本事大多都屬於高層次的,尤其是從前代太陽神那裡得到的那份資料,更是不知高到哪裡去。

    就算他願意教,這瘦子也不大可能學得會啊。

    隋雄一眼就看穿了瘦子的實力,充其量也就是剛剛踏入中階冒險者的層次罷了。

    這種層次的學生,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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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6章

    「威‧夏克,二十三歲,夏克男爵弟弟的次子,從小嚮往成為騎士,但因為身體不夠強壯,沒有能夠得到騎士培養,後來跟著一個被逮捕收編的老盜賊學習手上本事,五年前開始當冒險者,擅長玩匕首和輕弩,對於開鎖、估價和潛行跟蹤也有一定的造詣,至於拆解機關陷阱以及扒竊方面,水平就比較差了……」隋雄輕描淡寫地說完這段話,問,「我說的對不對?」

    拜服在地上的瘦子威‧夏克一臉震驚,然後又轉為釋然和欽佩,隋雄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心裡正在吶喊「果然是高人啊!太厲害了!」之類的話。

    (……難道這傢伙沒想過我可能是什麼間諜之類嗎?)

    隋雄有些無語地暗暗嘆氣,又問:「你好端端一個貴族子弟,跑去當冒險者也就罷了,怎麼還當了盜賊?這有點丟臉吧。」

    「除了這個,我還能當什麼呢?」威‧夏刻苦著臉說,「騎士是要接受專門訓練的,我身體不夠強壯,家裡捨不得浪費錢給我去接受培訓。至於戰士、遊俠什麼的,比遊蕩者也沒好到哪裡去啊……」

    「遊蕩者?」隋雄微微一愣,這才明白為什麼對方的技能配置是這個樣子——各個職業裡面都有不同傾向的子分類,盜賊裡面就有專長暗殺的刺客、專長發現和破解機關的尋寶大師、專長扒竊和唬騙的神偷,以及像威‧夏克這種專長戰鬥和少許輔助技能,但卻對尋寶、偷竊並不在行的遊蕩者。

    說白了,遊蕩者就是偏向於正面戰鬥和輔助冒險的那種盜賊,他們有著較強的生存能力,無論到什麼地方都很很快地適應。同時他們的行為也比較傾向於正面,不容易引來麻煩和仇家。對於貴族家庭出身的威‧夏克來說,的確是比較好的選擇。

    「那麼,你想要跟我學什麼呢?」隋雄笑了笑,單刀直入地問。

    這下,威‧夏克反而愣住了。

    他其實只是看到隋雄神通廣大之後,就立刻升起了強烈的豔羨和欽佩,並沒仔細想,就跑來拜師。至於真正該學點什麼?隋雄問起這個,他反而有些苦惱。

    在他看來,這位深藏不露的高人應該很擅長幻術,甚至可以說是出神入化。酒館裡面那麼多人,卻誰都沒能看出隋雄究竟什麼時候用什麼手段把自己和那位官方間諜調換了位子,又是什麼時候將其制服,並且變化成自己的模樣。要是能學到這本事,自己的實力必定突飛猛進,無論探險還是戰鬥,都能大有幫助。

    但是,這位強者真正擅長的,真的就只有幻術嗎?

    而且……如果他最擅長是幻術,那麼他會願意把自己的看家本領輕易傳授出去嗎?

    威‧夏克仔細想了想,回憶自己當年學藝時候的艱難,回憶當年老頭子——傳授他技藝的老盜賊——那拖拖拉拉藏藏掖掖的態度,忍不住暗暗擔憂。

    這時候,他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太魯莽了?是不是應該先來探探口風什麼的?又或者……

    「想好了嗎?」隋雄打斷了他的思緒,又一次問道,「你想要從我這裡學到什麼?」

    威‧夏克一震,頓時從胡思亂想裡面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回答:「幻術。」

    「幻術?」隋雄稍稍有些驚訝地問,「你想要向我學習幻術?」

    「是的,您之前施展的幻術簡直超乎想像。所以我想要向您學習幻術——當然,只要您願意指點或者傳授,什麼技藝我都願意學,並不是真的貪心到一定要學幻術不可。」威‧夏克回答。

    隋雄仔細看著他,確定他說的都是實話,然後想了一會兒,說:「你要學幻術,當然也可以。但我不能無緣無故就傳授你本領……這樣吧,我交給你一些任務,你能做得多好,我就傳授你多少東西。」

    威‧夏克長長地舒了口氣,稍稍放了點心,卻又有些忐忑起來。

    這位強者的任務,怕是沒那麼容易完成吧……

    「我對於大沼澤那邊的情況很好奇,據說這裡的領主撒馬特子爵是在那邊立下戰功之後受封的,所以我也很好奇究竟怎麼回事。」隋雄說,「就以這兩件事為主題,你去蒐集情報,我視你蒐集的詳細可靠程度,決定傳授你多少東西。」

    威‧夏克連連點頭,又問:「那麼,我是不是還到這裡來找您?」

    「嗯,我不會退房的,就算暫時不在,你等我幾天也就行了。」

    等這個想要拜師學藝的瘦子急匆匆告辭離去之後,隋雄坐在房間裡面,忍不住笑了起來。

    「幻術……我可真不大擅長這個啊……」

    威‧夏克能力有限,眼光自然也不怎麼樣。隋雄施展的根本不是什麼幻術,而是高端許多的手段——他先用人類定身術控制住了那個灰衣人,然後施展換位術將彼此的位置交換,最後用了兩個高等幻影術來改變彼此的形象——所有的這一切,全都運用了「無形施法」和「迅捷施法」的特殊技巧,才實現了宛若幻術一般的效果。

    其實他還有更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施展神祇權柄,比方說將周圍的區域暫時神國化,然後使用超凡神力裡面的「心想事成」,就可以輕鬆做到這種事。

    但那未免太過顯眼,所以隋雄寧可麻煩一點。

    儘管他用的法術都是以神力推動的,威力遠比尋常法術大得多,但不管怎麼說,起碼沒直接使用神力。

    這所有的一切,威‧夏克是根本看不出來的。如果他看得出來的話,就絕對不會說要學習幻術,因為隋雄施展的法術裡面,只有高等幻影術算是幻術類的,人類定身術和換位術都不是。而且比起高等幻影術,其實「無形施法」這個超魔技巧更為高深,至於接連迅捷施法四次,那簡直已經強到突破天際,強到超乎想像,強到讓世界上大多數的施法者們連做夢都不敢想的地步。

    別的不說,光是一瞬間四次迅捷施法,就已經是一種完全不合理的行為——所謂「迅捷」,指的是那種可以極快速度完成,但一段時間只能做一次的事情。換句話說,一瞬間原本應該只能迅捷施法一次才對。

    一瞬間四次迅捷施法……哪怕只有兩次,都已經是神乎其技。一個法師如果有這樣的本事,基本上可以做到吊打同等級的任何人,而像隋雄這樣瞬間四次,那簡直就是強、無敵、逆天……等等等等。

    但這一切都跟威‧夏克沒關係了,暫時也跟隋雄沒什麼關係。

    目前對於隋雄來說,當務之急是臨陣磨槍,研究和提升自己的幻術能力,好等威‧夏克完成任務之後,傳授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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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3-8 01:50:47 |只看該作者
第647章

    因為之前沒研究過幻術的緣故,隋雄花了差不多一天時間,才把常見的幻術方向法術整理了一遍,成功轉職成一個幻術高手。

    這時候他才明白,幻術果然是很好用。

    比方說昨天酒館裡面那個小衝突,其實他完全可以用一個群體幻惑術來解決,無非就是讓大家都看到「兩個彪形大漢毆打黑髮旅行者」的場面罷了。至於這場面究竟有沒有發生,一點也不重要。

    是的,幻術類法術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完全能夠無中生有弄假成真,像這種讓一群人產生錯覺,還不是最高級的。最高級的幻術可以讓一大群人被燒傷凍傷甚至送命,就連驗屍都檢查不出來——實際上還只是幻術效果。

    相比別的法術,幻術要達到某個效果的話,最大的優勢大約就是快捷。一般情況下,只要一個法術就足以解決問題——如果一個法術解決不了問題的話,因為對手會暫時獲得針對施法者的法術豁免加強,所以再用幾個多半也白費,很有點一錘子買賣的感覺。

    當然,以隋雄的法術強度,想要抵抗他施展出的幻術,凡人是完全沒有可能的,就連神祇也未必個個都能做到。

    「好了,現在我也是幻術專家了。」完成了準備工作之後,隋雄信心十足地走出了客房,來到旅館底樓的小餐廳吃飯。

    就在這時,他突然心中一動,皺起了眉頭,朝著撒馬特莊園門口的方向看去。

    幾個士兵押著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威‧夏克,用繩子套住他的脖子,把他吊在了莊園吊橋外面的一個絞刑架上。

    威‧夏克顯然是已經身負重傷,直到被絞死也沒有能夠作出任何的反抗。幾個經常跟他一起冒險的朋友在附近看著,眼中滿是不忍,卻什麼也不敢做。

    隋雄搖搖頭,沒有了吃飯的興趣,轉頭回到了房間。

    房間的地上,渾身是傷的威‧夏克有些茫然地睜開了眼睛。

    「我……我不是死了嗎?」

    「替我辦事的人,哪有那麼容易死!」隋雄淡淡地說,「儘管你有點笨,辦事的效率有點差,但挨一頓打也就足夠了。要是讓你被絞死,我的面子往哪裡擱?」

    威‧夏克這才回過神來,驚訝地看著隋雄。

    隋雄搖搖頭,一抬手,白色的光芒如同雨點般灑落在他的身上,眼看著那一身傷迅速好轉,只十幾秒鐘的工夫,他就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除了衣服上還有受傷的血跡之外,看不出半點挨打的痕跡。

    「你這小子,一點小事都做不到,怎麼混到讓人掛上絞刑架了?」

    威‧夏克沉默了一下,尷尬地笑了兩聲,把這一天的事情交代了一番。

    其實無非是那種老套的劇情——威‧夏克調查情報的時候被發覺了,然後就被逮捕,經過拷打和審訊,儘管他什麼都沒說,依然被判定為間諜,判了絞刑。

    「死刑這種事情,可以這麼輕易地決定嗎?」隋雄皺眉問道。

    「子爵大人推崇軍事化管理,按照他的規矩,很多事情沾到邊就是死刑。」

    隋雄又皺了皺眉,問:「難道有沒有什麼人有意見嗎?就沒人勸過他嗎?」

    「他是軍人出身,麾下的官吏們多半也是軍人,他們並不覺得這種做法有什麼不對的。」威‧夏克說,「至於其他人的意見,他又何必理睬呢?」

    隋雄想了想,問:「那麼公國方面呢?他把法律制訂得如此苛刻,大公,或者他的上司,那個什麼二公子之類,難道對此沒意見嗎?」

    「法律再苛刻也處罰不到他們,他們為什麼要有意見?」

    「你可也是貴族啊,堂堂一個貴族,他居然也這麼輕易地處死?」隋雄問。

    威‧夏刻苦笑起來:「我只是貴族家庭出身罷了,又沒有爵位,甚至連繼承權都很靠後。我這種人哪裡能算是貴族……」

    「那麼,如果是正兒八經的貴族呢?他會不會將其處死?」隋雄又問。

    威‧夏克想了一會兒,不是很確定地說:「我覺得他依然還會這麼做,對於他來說,其實只是要找個藉口罷了。他作為大公次子的親信,做事是很少有顧慮的。」

    「只是次子而已,至於這麼狂嗎?」

    「大公又沒確定究竟誰來繼位,從目前的情況看,長子和次子的機會差不多是相等的。」

    「政治這種事情,我果然還是不喜歡啊!」隋雄長長地嘆了口氣,轉換話題問道,「那麼,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威‧夏克想了想,苦笑著說:「我沒有能夠完成您交代的任務,又蒙您的救命之恩,現在我這條命就算是交給您了。您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如果我什麼都不要你做呢?」

    「那我就回老家,給我堂兄當個文書或者別的什麼小官,相信夏克男爵領應該不多我這張吃飯的嘴。」

    隋雄笑了:「那樣太浪費了。不如這樣吧,你來當領主,如何?」

    威‧夏克一愣,說:「我沒打算跟堂兄爭奪爵位啊……」

    隋雄大笑:「我說的不是夏克男爵,是撒馬特子爵。」

    威‧夏克長大了嘴巴,愣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

    「雖然有點欽定的感覺,但我覺得,你來做這個子爵,比那個圖恩‧撒馬特好多了。反正你也說了,那個見鬼的大公次子究竟能不能上位,其實是很要打個問號的。就算他上了位,也不見得真的能有什麼作為。既然這樣,你來當這個子爵,不是挺好的嗎?」

    威‧夏克沉默了一下,問:「或許以您的本領,可以把我變成撒馬特子爵的模樣,但我對於他的過去什麼差不多一無所知,一下子就會被看出端倪吧。」

    「這個交給我。」隋雄說,「我既然能讓你去做這個子爵,當然也能夠幫你解決這個問題。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你願意不願意當撒馬特子爵?」

    「願意當然是願意的……」

    「那就行了!」隋雄打斷了威‧夏克的話,笑著說,「既然你願意,那就跟我來吧。」

    「去哪裡?」

    「去當子爵啊。」隋雄說著打開了門,「哦,在那之前,我們先去吃頓飯,吃飽喝足再出發。」

    一個多小時後,威‧夏克茫然坐在粗木製造,極為堅固卻談不上舒適的子爵寶座上,一臉懵逼。

    「我怎麼就成子爵了呢?這簡直是……」

    他嘴裡嘟囔著,眼睛則稍稍有些失去焦距。

    在他的眼中,前方不遠處漂浮著一本書,書的封面上是一個怒氣衝衝的凶惡的年輕人的模樣,正是撒馬特子爵。

    隨手翻開書本,關於這位子爵生平的大大小小事情,全都記錄在其中。

    「好好幹。」隋雄的聲音在他耳邊想起,「做個稱職的領主,別瞎折騰。我看好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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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3-8 01:51:08 |只看該作者
第648章

    事情說起來也有點好笑,隋雄帶著威‧夏克來到撒馬特莊園北側的子爵府時,正好碰上子爵大人跟一位妙齡少女在做關於生命繁衍的重要工作。當時兩個人在大廳的寶座上戰得如火如荼,撒馬特子爵不愧是以軍功立身的好漢,體力著實了得,一口氣換了五六個體味,絲毫沒有休息的意思,讓隋雄感嘆幸虧自己沒帶絲蒂爾來,不然怕是事情會有點糟糕。

    隋雄是個很正直和善的人,當然不會打擾別人做這種事。威‧夏克已經看呆了,根本想不到自己該幹什麼。於是兩人就在門口默默看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看那位五顏六色頭髮倒豎的子爵大人施展渾身解數,把那個跟他好感度至少也有九十以上的少女搞得精疲力竭沉沉睡去,才走到寶座面前。

    「你好。」隋雄說,「打擾了,我有事跟你商量。」

    撒馬特子爵很明顯還沒盡興,但女伴已經睡了,他也不好再繼續搞,此刻滿臉都是一副「我很不爽所以不要跟我說話」的神情。看到隋雄出現,他直接從寶座旁邊抽出一把刀,迎頭就砍。

    呃,也許他只是感覺到害羞了,畢竟他現在沒穿衣服。

    順便說一句,雖然他的體力很好,但某個器官的尺寸其實挺一般的,或許絲蒂爾會因此看不上他——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畢竟現在絲蒂爾眼界開闊多了,要求也高多了,一般人她還真沒性趣。

    撒馬特子爵的刀質量很好,寒鐵打造,表面鍍銀,高級魔化,附帶「鋒銳」、「撕裂」效果。當真是削金斷玉剁鐵如泥,擦著就死挨著就傷。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這一刀又快又準,當真有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感覺,完全看不出他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如果是威‧夏克來挨這一刀的話,就算狀態完好,也絕對抵擋不住,甚至於可能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刀光臨身,被一刀兩半。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因為挨刀的是隋雄。

    一刀落下,砍在隋雄的脖子上,發出如同鈍刀砍中木頭的沉悶聲音。

    「不要火氣這麼大嘛。」隋雄嘆了口氣,腦袋微微一側,夾住了刀,「大家好好商量,不行嗎?」

    當然不行。

    撒馬特子爵鬆開了刀,從儲物戒指裡面拿出了一張魔法捲軸。

    還沒等他展開捲軸,捲軸連同戒指一起到了隋雄的手上。

    「我真的是很嚴肅很認真地來跟你商量一下的。」隋雄說。

    撒馬特子爵無奈地嘆了口氣,決定暫且用一下緩兵之計,拖延拖延時間,伺機再出手。

    於是他問:「你要商量什麼?」

    「不,現在我不想跟你商量了。」

    隋雄抬起手來,打了個響指,滿臉驚愕的撒馬特子爵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為什麼這傢伙會覺得我很老實,很好欺負?」隋雄把那把已經被他夾彎了的刀拿下來,隨手一捋,又恢復成原本的模樣,然後扔到地上,對威‧夏克說,「我好端端跟他商量,他要砍我;我忍了他一次,他又要用法術來對付我;我再忍一次,他還想跟我玩花樣耍心眼……真當我是泥捏的,很好欺負嗎?」

    威‧夏克一臉懵逼,他現在真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算了,不用管這個路人甲,我們來做正事。」隋雄說,「我給你固化一個法術,這樣別人看到你,就會覺得你是這傢伙。哪怕你說錯了什麼話,他們也會下意識地幫你找合理解釋——只要你別弄得太過火就行。」

    說著,他抬起手來,手上紫光閃爍,在威‧夏克身上拍了一掌。

    「好了,這就行了。」

    「這就行了?」威‧夏克這才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問,「那……我該幹什麼?」

    「你幹什麼問我作甚?」隋雄疑惑地反問,「只要你從此老老實實過日子,別惹是生非,這輩子差不多就這樣了吧——真的,跟我沒多大關係了。」

    威‧夏克愣了一下,忍不住問:「可是……您為什麼要讓我來當這個子爵?」

    「國不可一日無主嘛。」隋雄理所當然地說,「這傢伙找我家晚輩的麻煩,我本來想要用比較低調的方法解決這件事,但剛才我改變了想法——與其設法說服他,我不如給這地方換個領主。你這人心地不錯,也蠻積極向上的,我覺得你很適合當領主。尤其你已經『死』了,身份上也很好解決。所以就讓你來做這個領主嘍。」

    威‧夏克沉默不語,他感覺自己那原本頗為機靈的腦子可能是之前被人拷問的時候打壞了,否則怎麼會完全跟不上這位高人的思路呢?

    所以他只能沉默,因為如果開口的話,他覺得自己一定會忍不住問很多的問題。

    這位高人一看就是個討厭別人廢話的人,他不想因此惹火對方。

    但是,當他看到隋雄轉身要離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那個……撒馬特子爵哪裡去了?」

    「你不就是嗎。」

    「……我是說,剛才那個。」

    「被我扔到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去了。」隋雄說,「放心吧,不會再有人見到他的。我保證!」

    說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威‧夏克——哦,現在該叫他圖恩‧撒馬特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這位新任子爵嘆了口氣,坐到了寶座上。

    高人的命令是不容拒絕的,他要好好地琢磨琢磨,該怎麼把這子爵的差事做穩當了,也做久了。

    但是……總覺得很難啊!

    比方說,眼前就有一個大難題要解決。

    他看著光身子躺在旁邊地上的妙齡女子,愁眉苦臉。

    縱然那位高人很厲害,但真的能夠連這撒馬特子爵的枕邊人都騙過去?

    不大可能吧……

    或許……也不是不可能?

    那麼,該怎麼做呢?

    就在他苦惱不已的時候,隋雄卻已經回到了神國,看著光身子坐在地上,滿臉緊張和憤怒的撒馬特子爵。

    「你好。」他說,「以後你就住在這裡吧,包食宿。」

    撒馬特子爵憤怒地跳了起來,迎面就是一拳。

    他知道自己絕不是這怪異黑髮人的對手,但正所謂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作為一個從戰場上走過來,經歷無數腥風血雨,獲得無數勝利的好漢,他不怕死!

    這一拳正中隋雄的鼻子,但卻宛若打在了一塊柔中帶剛的木頭上,除了將他的手指震得疼痛之外,沒有別的任何效果。

    「你這傢伙……我就知道你剛才是想要騙我。」隋雄無奈地說,「但是到了這裡還想逞兇,你是不是太不把我當回事了?」

    撒馬特子爵根本沒理睬他,徑直拳打腳踢,施展出了渾身解數。

    隋雄嘆了口氣,抬手一拍,於是撒馬特子爵就變成了一塊厚厚的肉餅,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恢復成原本的樣子。

    神國之中沒有死亡,別說被打成肉餅,就算被燒成灰,也能夠很快恢復。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些神使們演習的時候各種槍炮炸藥轟隆隆驚天動地,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撒馬特子爵恢復過來之後,暫時就沒了戰鬥意志。他又不是傻子,不僅打不過,甚至連死都死不掉,在這種情況下還想要戰鬥,那豈不是耍猴戲給人看?

    這時,隋雄突然「啊呀」驚呼一聲,發現自己忘了一件大事。

    「借你記憶一用。」他說。

    然後,不等撒馬特子爵明白什麼意思,他就抬手一抓,抓在撒馬特子爵的頭頂上,彷彿從對方腦子裡面抓出了什麼似的,搓一搓捏一捏,最後變成了一本書。

    一本以撒馬特子爵為封面的書。

    隋雄一揮手,這本書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出現在了威‧夏克變化的撒馬特子爵面前。

    威‧夏克撿起這本書,腦海中響起了隋雄的話語,是對這本書用法的解釋。

    這本書大致上屬於一個搜索工具,只要心中默念關鍵詞,翻開書本,就能從撒馬特子爵的記憶裡面找到相關的資料,好用程度堪比百度谷歌,而且完全沒有造假或者廣告,堪稱搜索界的良心!

    至於威‧夏克會用它來幹什麼,隋雄倒是一點也不擔心。

    那小夥子人挺好的,至少比這個蠻橫無理的傢伙好多了。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撒馬特子爵無奈地問。

    「不干什麼,反正跟你沒關係了。」隋雄隨口回答,想了想又打了個響指,把撒馬特子爵送到了神國邊緣一處獨立的小島上。

    這小島有樹木和動物,也有淡水,想來足夠讓他生活了。

    記得穿越之前,隋雄看網絡視頻,裡面有個外國的光頭哥啥都不帶,在荒島上生存六十天。圖恩‧撒馬特至少戰鬥力比那位光頭哥強多了,空手就堪比各種強力工具,他一定能夠就這麼一直生活下去。

    嗯,與世無爭地恬淡生活下去,直到天長地久,成為一位受人尊敬的隱士。

    想到這裡,隋雄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他舉步一跨,又來到了基恩領。

    這次,他是去見傑拉德他們的。

    無聲無息地來到了男爵府,他見到了正在和安娜‧基恩等人討論接下來該怎麼辦的傑拉德。

    「傑拉德。」化作隱身水母的隋雄用心靈傳訊說,「不用擔心,事情解決了。」

    傑拉德先是一愣,隨即高興地站起來,急忙行禮。

    「陛下,您怎麼來了?」他又驚又喜,高興的是隋雄前來,讓自己有了主心骨,驚訝的則是這點小事怎麼會驚動隋雄?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些緊張和擔憂——自己身為騎士團團長,堂堂的傳奇強者,還是龍騎士。結果卻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好,還要勞動陛下親自出手,實在是嚴重失職!

    「沒什麼,我只是路過而已。」隋雄笑呵呵地說,「純路過。」

    「幾天前,克里克跟我說,他的妹妹和妹夫遇到麻煩了。我一想這不行啊,這事要我要管一管,於是我就動身去了撒馬特莊園。說實話,那個撒馬特子爵的思想很有問題,態度也很有問題。我跟他親切友好地交涉了一下,效果不佳,最後只好另想辦法解決了問題。」

    傑拉德沉默了一下,問:「您能告訴我,究竟怎麼解決問題的嗎?」

    「我給他們換了個領主。」隋雄說,「是個挺靠譜的人,至少腦子機靈,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領主不是誰都可以做的,是要得到公國方面冊封的啊……」

    「放心吧,沒問題的。」隋雄笑呵呵地說,「我又不是不懂世事的小孩子,這點道理難道我會不知道嗎?放心放心,不會出岔子的。」

    「那麼……原來的子爵呢?」傑拉德好奇地問。

    「被我送到神國去了,我覺得那人欠教育,有空要跟他好好聊聊……或者找無頭騎士格拉特來跟他好好聊聊,格拉特那麼喜歡跟人聊天,一定能把他給教育好了。」

    傑拉德沉默不語,因為他知道無頭騎士格拉特究竟是什麼人物。

    格拉特能把人給教育好了?他可不信!

    要說那傢伙能把人給煩死還差不多,教育?那傢伙終究也是死靈,而且還是個腦子有問題的死靈,誰聽說過這樣的死靈能教書育人的?

    把撒馬特子爵給說瘋了倒是有可能!

    「那麼陛下,事情解決了的話,我就該離開了吧?」傑拉德想了想,問,「反正留在這裡也沒什麼事情可做了嘛。」

    「隨便你……對了,不要告訴他們是我做的,也不要告訴他們我來過了。」隋雄說完就轉身離去,把難題留給了傑拉德。

    傑拉德無奈地嘆了口氣,想了想,對驚訝地看著他的領主夫妻說:「事情已經解決了,是一位可敬的偉大強者做的。」

    安娜‧基恩愣了一下,隨即眼前一亮:「跟哥哥有關係嗎?」

    傑拉德忍不住苦笑起來:「有關係,再多我不能說了,總之你們不要胡亂猜想,更不要把事情傳出去。」

    安娜‧基恩和丈夫史蒂芬‧卡特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沒問題!」

    「放心吧!」

    「有機會的話,替我向哥哥問好。」

    「再過些年,我們去神國見他。」

    「嗨,這話有點晦氣啊。」

    「咱們年紀也不小了,過些年去神國,有什麼不對嗎?」

    「……似乎也沒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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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7
發表於 2025-3-8 01:51:25 |只看該作者
第649章

    不久之後,雷霆大公收到了一份來自於撒馬特子爵的報告,報告上詳細介紹了基恩領的情況,尤其強調了對方那條時不時在天空中巡邏的綠龍。

    「本來以為圖恩‧撒馬特是個能夠為主君分憂的勇士,現在看來,他也只是個俗人罷了。」雷霆大公看完了報告,不悅地將其扔在桌子上,對身邊的幕僚說,「對他寄予厚望,是我的錯啊。」

    「唉!貴族大多是這樣啊!」那位幕僚長嘆一聲,說,「即便是出發前說好了,不惜一切代價引起衝突,好讓陛下您有直接插手基恩領的藉口,但等他成了領主,手底下種種利益,自己的家族和名譽……真正能夠不惜一切的死士當然也是有的,但指望一位領主是這樣的死士,本來希望就不大。」

    雷霆大公點點頭,收拾起鬱悶的心情:「就算是在大沼澤戰場上猶如野豬一般勇猛的硬漢,成了領主之後也會變得圓滑和庸俗——或者說,就算他自己還想要堅持過去的做法,他的部下和臣民也會迫使他改變。這樣的事情合情合理,其實沒什麼好可惜的。」

    「是啊,不管怎麼說,他在那邊,至少給基恩領一些壓力。將來或許還能再找機會搞事——釘子已經埋下去了,遲早會起作用的。」

    雷霆大公笑了:「沒錯,做大事的人本來就不該心急。」

    但他話鋒一轉,卻又沉下臉來:「不過……有些事情,該做的還是要做的。」

    次日,雷霆大公將推薦圖恩‧撒馬特的次子召進宮,給他看了這封信,然後嚴厲地批評了他一頓。

    「知道你錯在哪裡嗎?讓一位有封地的貴族去當自我犧牲的死士,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成功!」雷霆大公毫不客氣地批評自己這個一向以聰明敏銳著稱的兒子,卻絲毫不提自己當初聽到這個建議時候笑呵呵十分支持的模樣,「你啊!畢竟還是太年輕!太喜歡想當然了!政治是很複雜的,人也是很複雜的,治國更是很複雜的!你還是回去好好學習一段時間吧,我會讓宮廷顧問去經常檢查你的學習情況。」

    說完,不等兒子辯解,他就結束了這次談話。

    消息很快傳開,大家都知道,曾經在繼承人之爭中佔據上風的大公次子因為做事不妥當,受到了嚴厲的批評。那原本有些傾向於他的天平此刻又重新回到了均勢,甚至於稍稍傾向於做事溫和穩重的大公長子那邊。

    大公的長子自然是最先得到消息的幾個人之一,他在家裡哈哈大笑了一回,便向基恩領派出了使者。

    這位使者差不多是跟傳言一起抵達基恩領的,他帶來了大公長子的親筆信,信上盛讚了基恩領的建設成就,卻又對一些過於追求民眾福利的做法略作批評。而這封信裡面最重要的內容,則是那位大公長子明明白白作出的承諾。

    【如果我繼任的話,在我擔任大公期間,將保證基恩領目前基本自治的地位。除非國家遭遇危機,否則不會向基恩領索求軍事或者物資的支援。】

    這個承諾份量很重,因為在這封信的最後,以及這句承諾的地方,都蓋上了法律和公正之神教會的印璽。看印璽上光芒流動,分明是在神術效果。換句話說,大公長子並非空口白話,而是在神祇監督之下的這個承諾,不容毀約。

    要約束一個貴族,靠名譽地位什麼的並不現實,但就算是一國之君,也不敢違背在神祇監督下的諾言。否則的話,天上地下沒人能救得了他。

    尤其是在法律和公正之神監督下許的諾言,更是最為莊重。一旦違背,神罰立至,一秒鐘都不會耽擱,諸神也沒有哪個會出手相救。

    要是別的神祇,或許還可以請他自己信仰的神祇出面調停,付出賠償什麼的,以化解神祇的怒氣,了結事端。可法律和公正之神是不吃這一套的,誰來都別想要到這個面子。

    至於讓神祇為了區區一個凡人的國王而和強大神力的法律與公正之神為敵?呵呵,那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一點。

    就算是國王,也不過活個幾十年的事情,在位時間長則三四十年,短的話或許只有十幾年甚至幾年。對於永恆不朽的神祇來說,簡直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誰會為了這點小事,去和一位強大神力死磕?

    ……某些被稱之為「瘋子」的神祇或許有可能,但招惹到那些神祇,可比激怒法律和公正之神嚴重多了。

    這些道理,安娜‧基恩他們當然知道,所以看到這封親筆信之後,他們頓時放下心來,並且向使者保證,基恩領會盡力支持大公長子,力爭讓他繼位,成為下一任的雷霆大公。

    一番會談之後,大家都很滿意和高興。

    幾天之後,圖恩‧撒馬特子爵也收到了來自於首都的信件,信件裡面對他頗有批評,但大體上還是肯定了他的想法,只是要他記得自己當初是為什麼而來的,不要沉迷於政務,把真正的大事給忘了。

    撒馬特子爵將這封信給自己屬下的幾位重臣看了之後,無奈地說:「事情不好辦啊!」

    「不好辦是應該的,要是好辦的話,還輪得到大人您得到這塊封地嗎?」他的智囊,一位首都小貴族出身的學者笑著說,「可不管怎麼說,好處咱們已經得到了。至於究竟該怎麼做,那還不是在咱們嘴裡說了算!」

    「是啊!老大你終於開竅了,兄弟們也很高興吶!」他麾下的猛將,一位出身大沼澤邊緣地區的野蠻人咧嘴大笑,「之前你一直堅持要跟基恩領為敵,大家都很擔心的說!」

    撒馬特子爵笑了笑,說:「之前我自己轉不過念頭來嘛,現在我想通了。我已經不是軍人而是領主了,雖然依舊要效忠於陛下,但我也要為我的封臣和領民們考慮。直接跟基恩領衝突,風險太大太大!就算我自己不怕死,也不能拿你們的性命去冒險啊!」

    「對對對!」野蠻人連連點頭,「我們也不怕死的,可好不容易,多少次出生入死,總算盼到了今天的好日子,就這麼死了,總覺得不甘心啊!」

    「但是……殿下那邊不好交代啊……」那位當初想要試探隋雄,結果挨了一頓打的情報官愁眉苦臉地說,「大人您當初拍著胸脯答應要把事情做漂亮了的……我估計現在他很不高興。」

    「不高興也沒辦法,總不能為了讓他高興,就讓我們去死吧!」野蠻人粗聲粗氣地說。

    情報官苦笑一聲,點頭說:「話是這麼說沒錯,貴族的世界本來就這樣,能騙得到人是咱們的本事,就連尊貴仕女陛下都很贊成這樣的做法。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幾次,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深深地嘆了口氣。

    圖恩‧撒馬特違背諾言的理由很過硬,也得到了大多數重臣的支持。相比之下,就算是那些比較忠於大公的臣屬,也不好太過於批評他。

    畢竟……那條時不時載著一位傳奇強者,在撒馬特莊園上空飛一圈的綠龍,實在給了他們太大的壓力。

    面對這樣的敵人,就算是最硬氣的人,也很難有足夠的底氣,堅持自己之前的想法。

    要知道,基恩領那邊可是還有另一位傳奇強者「南國學者」羅蒙‧格爾騰的。當初那位格爾騰先生來找圖恩‧撒馬特的麻煩,還是靠著大家同心協力,又借助祭壇的力量才將他擊退。現在再加上這位龍騎士,的確是已經超出了基恩領能夠抵擋的極限。

    更糟糕的是,格爾騰先生曾經表示,要是這樣還不夠,他會考慮向自己的兩位堂妹求援。

    他的兩位堂妹,自然就是知識與文化之神的選民,「邊境賢者」奧莉安‧格爾騰,和虛空假面教會高層,「大醫療師」絲蒂爾‧格爾騰。

    前者是舉世聞名的大學者,也是極為強大的傳奇強者,前不久她率領才建立三十年的知識之神教會,和建立了差不多三百年,還繼承王權之神教會遺產的貴族之神教會一場大戰。儘管最後雙方沒有分出勝負,可就彼此的戰損來說,貴族之神教會吃了大虧,損失了包括大主祭在內的五位傳奇強者不談,還有一位傳奇強者投靠了知識之神教會。

    換句話說,奧莉安‧格爾騰率領知識之神教會,打贏了強大的貴族之神教會。

    這麼一位強者,就算一國之君也會十分忌憚,不敢有半點小看。

    而絲蒂爾‧格爾騰雖然以糟糕的生活作風而著稱——從她的另外一個稱號「無節操的大醫療師」可見一斑——但實力也是很強的。之前跟隨虛空假面陛下剿滅「伊西斯」組織的時候,她就曾經展現過傳奇強者的氣勢。而且這麼多年來,她在虛空城治病救人,又培養了大批的醫生護士,在民間的聲望也極高。跟她為敵,未必比跟奧莉安‧格爾騰為敵更凶險,可對於名聲和民心的傷害,卻遠在前者之上。

    面對這兩位潛在的強敵,就算是再怎麼忠於雷霆大公的人,也說不出「不要慫,懟正面」的話來。

    畢竟大家都不是傻子啊!

    經過一段不長的討論,撒馬特子爵領上下統一了意見——如果大公陛下真的要收拾基恩領,那麼撒馬特領自然願意當先鋒。可只要大公陛下還沒正式下令,大家就先等等吧。

    要是撒馬特領勇敢地衝了上去,啪啪啪開打了,然後大公陛下表示「你們玩你們的,我就看看」,那才真是坑爹呢!

    仔細想像,這種事情,還真是很有可能啊!

    之前撒馬特領之所以堅持要跟基恩領為敵,關鍵原因在於領主圖恩‧撒馬特的堅持。現在領主大人自己總算是想通了,大家自然也樂得輕鬆。

    就像那位野蠻人所說,出生入死這麼多年,總算過上好日子了,誰願意輕易去死呢?

    又過了幾天,來自基恩領的使者,基恩領第一騎士肖恩‧詹姆斯拜訪了撒馬特領,並帶來了兩封信。

    一封信是安娜‧基恩領主寫給圖恩‧撒馬特領主的友好信,另外一封信,就是雷霆大公長子寫給基恩領的那封信。

    第一封信也就罷了,內容無非是老生常談的那套,大家也並沒有怎麼拿它當回事。但第二封信著實讓撒馬特領的眾人大吃一驚,尤其是那明明白白的承諾和法律與公正之神教會的印璽,更讓他們感覺到了沉甸甸的份量。

    肖恩‧詹姆斯騎士並沒有要求撒馬特領作出什麼承諾,只是友好地交談了一番就告辭離去——當然,帶走了第二封信。可是他走後,撒馬特領的眾人卻激烈地討論了起來。

    「幹!這些大貴族們真不是東西!」野蠻人吐了口吐沫,惡狠狠地說,「小二慫恿咱們送死,老大就去跟對方講和……簡直比長鱗片的長舌頭都不如!」

    長鱗片的長舌頭,說的是蜥蜴人。大沼澤邊緣的人們常年和蜥蜴人為敵,彼此仇怨很深。在他們看來,罵別人連蜥蜴人都不如,就是最大的侮辱。

    「貴族的世界真是陰森,讓人毛骨悚然啊!」平民出身的情報官深深地嘆了口氣,也不堅持之前的態度了,「幸虧咱們領主見機得快,沒有真的一條路走到黑,否則……啊呀呀……」

    看他一臉後怕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首席幕僚嘆了口氣,說:「這種事情其實挺正常的,畢竟兩位公子之間是競爭對手,針鋒相對,態度相反,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但我最近得到消息,大公子在繼承權的競爭中已經有反敗為勝的勢頭,咱們現在再往二公子那邊下重注,輸得血本無歸的可能性太大,不值得!」

    「要我說,咱們只要好好建設領地,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就行。為什麼非要那麼在乎首都大人物們怎麼看?」半龍人城防隊長說,「只要我們把領地建設好了,無論怎麼樣,都不會吃虧吧。」

    圖恩‧撒馬特——或者說威‧夏克——點頭微笑,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了。

    又過幾天,來自撒馬特領的使者秘密拜訪了基恩領,帶來了撒馬特子爵的友好信。

    「政治的事情,真是麻煩啊!」隋雄目睹著這一切的發生,忍不住感嘆,「明明白白一點小事,也要玩這麼多的花樣,簡直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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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0章

    解決了基恩領的小麻煩之後,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風平浪靜,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事情。

    至少對隋雄來說沒有。

    就這麼平平穩穩地,西北共和國也迎來了二十週年的慶典,順便也是第四屆天下第一比武大會召開的日子。

    原本按照規矩,天下第一比武大會應該在去年舉行。但西北共和國的高層們商量了一下,覺得第一年舉行比武大會,第二年舉行國慶大典,總有點浪費人力物力的感覺,乾脆就調整了一下,把兩個活動放在了同一年。

    這樣做的話,時間上更加合理,人員安排上也更為妥當。

    天下第一比武大會在夏天,國慶大典在冬天,兩件大事都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來籌劃安排,正好這一年就全部過去了。

    「共和歷二十年,第四屆天下第一比武大會召開。參賽選手雖然不如第一屆驚豔,但也不像第二屆那麼凋零,大致保持了第三屆的水準。可以預計,除非發生什麼事情,導致主位面傳奇以下的高手群體發生劇烈變化,否則以後的天下第一比武大會大致就會維持這樣的水平了。或許我們可以通過十年一屆的這個比賽,來梳理主位面高手群體的變化情況……」

    一位年輕的歷史學家坐在書房裡面,用特製的魔法墨水在同樣特製的魔獸皮紙上寫下這樣的文字。

    這位歷史學家在同行裡面也算是異類,看他用以紀年的方式就知道了。

    在主位面,歷史學家主要使用「大事紀」的方式來紀年,具體做法是以十二年為一「紀」,每一「紀」以預言史詩體裁列舉一件最重要的大事,剩下的就是圍繞這件大事來區分。

    比方說,在西北共和國成立的那段時間,就可以記作「雪國興起之紀」,然後具體分為「雪國興起之紀一年」到「雪國興起之紀十二年」。

    這種做法來自於古精靈帝國時期,當時精靈族的賢者們就用這種方法紀年。後來雖然精靈帝國滅亡了,但這種紀年方法卻被歷史學者們傳承了下來。

    儘管很多人都覺得這樣的做法有點二,但歷史學者們卻認為這種做法很好地抓住了重點,非常合適。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考古」的難度遠不像地球那麼高。歷史學家們要知道某個事情發生的具體時間,並不需要辛辛苦苦對照天文現象或者各種記錄,用預言法術就行。

    只要事情的記錄沒錯,預言法術就能精確地告訴你這件事的發生時間。記錄越準確詳細,時間定位也就越清晰方便,一點都不會混亂。

    至於那些會出現預言法術得不到結果的特殊情況,一般都是被強大的傳奇法師甚至神祇層次的強者施展驚天動地手段,將那些事情在歷史長河裡面掩蓋了起來。想要去考究它,實在有點作死的嫌疑——這就像你明明知道某些事情很敏感,卻非要跑去調查,最後把自己調查進了監獄,那也是……為真理而獻身嘛。

    這麼多年來,這種紀年方法一直被沿用。直到西北共和國成立,一些知識之神教會出身的學者們提出了新的紀年方法。

    他們建議,以歷史上某些「開創歷史新篇章」的大事為節點,把漫長的歷史分為幾個大的段落,每個段落裡面再具體區分多少多少年,這樣雖然數字會比較龐大,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卻遠比繁瑣的「大事紀年」要友善多了。

    太古歷某某年,精靈歷某某年,獸人歷某某年,開拓歷某某年,共和歷某某年。新的紀年法,把文明史分為這五個階段,分別對應古文明繁盛之前的時代、精靈文明興起到衰落之間的時代、獸人文明興起到人類大開拓之間的時代、人類大開拓到共和制建立之間的時代,以及共和制建立之後的時代。

    這就像地球上,把人類文明史分為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和近現代社會一樣,簡單明了,可以讓讀書的人首先有一個直觀的印象,大致確定自己看到的這段歷史究竟處在總文明史的哪個階段。

    這對於歷史學者來說或許是沒有必要的,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卻大有必要。

    在過去的歲月裡面,因為教育不普及,普通人大多連字都不認識,更不用去操心什麼紀年或者歷史的問題。但西北共和國的目標是消除文盲,全民閱讀,所以史學界已經響應號召,開始了革新。

    正所謂秋風未動蟬先覺,越是見多識廣的人,越是能夠感受到歷史的變遷,感受到大時代的脈搏,從而提前做出正確的選擇。

    ……當然,像地球上某個占卜出「啊呀呀叫劉秀的人要當皇帝」,於是自己改名劉秀,想要造反,結果僕了街的大學者,那屬於給大時代號錯了脈的,足以為後人戒。

    寫完了一段記錄,年輕的歷史學者放下筆,往紙上輕輕吹了幾口氣,然後小心地將紙放在專門用來幹燥的軟木平台上,再把筆墨整理完畢,然後活動活動脖子和肩膀,站了起來。

    從二樓的窗戶看下去,可以看到一片秋色之中,許多人正在忙碌,準備國慶大典。

    西北共和國每十年舉行一次國慶大典,它差不多是這個國家最重要的慶典,最為隆重和盛大,也是世界各地遊客們不可錯過的大熱鬧。

    在慶典上,會有看不完的精彩表演,有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佳餚。

    只是為了那一場慶典,西北共和國尤其虛空城的人們,需要準備三到四個月那麼久。

    花費三四個月的時間來準備,只為了一場慶典,值得嗎?

    年輕的歷史學者搖搖頭,嘆了口氣,又笑了起來。

    「嗯,值得的。」

    他如此對自己說。

    這時候,木台上的魔獸皮紙已經幹了,他拿出一個堅固的匣子,從裡面捏出一小撮研磨得比麵粉更細膩的寶石粉末,均勻地撒在魔獸皮紙上,然後念起了咒語。

    伴隨著奇妙的咒語,魔法的符文浮現在那張魔獸皮紙的上方,慢慢落下,和它融合起來。

    起初雙方涇渭分明,有一種油水不相溶的感覺。但隨著魔法的持續,這種感覺漸漸削弱,最終雙方終於完美地融合了起來,猶如將酒精和水混合,渾然一體,不分彼此。

    額頭上已經有了汗水的歷史學者這才停下來,結束了施法。

    而那張原本灰白色的魔獸皮紙,此刻已經變成了淡金色,上面原本黑綠色的字跡卻帶上了銀白色的光芒。

    他珍而重之地將這張紙捧起來,從旁邊書架上拿下一個用若干活頁連綴起來的書冊,將其拆開,把這張紙放在最後一頁。

    這就是歷史學者們最重要的工作,記載歷史。

    為此他們需要奉獻畢生的時間,立誓不求名利、不留子孫,只以理想代代傳承。換來的是創造出這種幾乎不會被摧毀的奇妙書頁的能力。

    在那架子上,還有一些別的書冊,那是他的老師,以及老師的老師,屬於他們這個派系的歷代歷史學者們,畢生心血的結晶。

    而這間屋子,便是歷史學者一系的聖地,是他們的神殿,他們的祭壇,他們祈禱和戰鬥的地方。

    年輕的歷史學者完成了自己今天的工作,收好所有的工具,疲憊地走出了房間。

    他覺得很累,需要出去散散心,然後大吃一頓,好好休息休息。

    走在到處都是遊客和工作人員的街道上,他看著越來越熱鬧的景色,忍不住笑了。

    過了一會兒,他來到了廣場上。一個用油彩把自己臉畫得奇形怪狀,說不出好笑的吟遊詩人,正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彈著三絃琴,唱著快活的小調。

    在吟遊詩人旁邊,許多遊客都饒有興趣地聽著。一段唱完,吟遊詩人非但沒有摘下帽子討要賞錢,反而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許多綠色的水母軟糖,分給周圍的小孩子們。

    小孩子們吃著糖,歡快地跑來跑去,大人們則連聲道謝,跟著走了。

    「今天的工作情況不錯嘛。」歷史學者走過來,微笑著說,「不過以您的身份居然會來做這種事,真是讓人驚訝。」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呢?」文藝之神的選民微笑著說,「我是吟遊詩人,閒來無事上街表演,給人們帶來歡樂,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正如你作為知識與文化之神在『學者』領域的選民,整天不是忙著教書育人,就是記錄歷史一樣。」

    文藝之神的選民,以「修瓦裡埃‧馮‧斯托洛夫斯基‧弗朗茨」之名為世人所知的偉大作家、歌劇家、音樂家、吟遊詩人,順便還是西北共和國文藝界領頭羊的修格笑著拿出酒壺,遞給了對方。

    知識與文化之神的選民,來自於數百年來一直尊崇學者之神,並得到其寵愛的哈特家族,隨時可以去繼承伯爵爵位的歐文‧哈特微笑著,接過了酒壺。

    「說實話,我不喜歡烈酒。」他說,卻毫無猶豫地打開蓋子,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

    於是他的臉立刻就紅了起來,宛若有火焰在燒一般。

    「男人怎麼可以不喝烈酒!」修格大笑著說,「你好歹也成年了,不要再跟當初才來到這裡時候一樣婆婆媽媽的。」

    「年齡這種事情,對你我而言並沒有什麼意義。」歐文說,「正如這酒的烈度,其實對你我而言也沒什麼意義。我只是不喜歡這種酒的味道罷了。」

    選民擁有不老不死的身軀,也能免疫很多異常狀態,「酒醉」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們倆都可以把人間最烈的酒當作涼水來喝,就算喝得再多,充其量也就是吃撐了,絕對不可能喝醉。

    所以歐文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修格會喜歡喝酒?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之間的友誼。

    「說起來……你還沒參加過大慶典吧?」修格從歐文那裡接過酒壺,抬手在臉上一抹,那花花綠綠的顏料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帶著身上的綵衣也變成了樸素的長袍,和旁邊學者打扮的歐文十分相似。

    這才是他們平常的裝束,至於那身花哨的打扮,只是他在街頭表演時候的戲服罷了。

    「是啊,沒參加過,所以我也很期待。」歐文說,「等這次慶典之後,我會詳細地把它記錄下來,專門為此弄一冊金卷。」

    「……至於嗎?製造一整冊金卷,對於現在的你來說,也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吧。」

    「但我覺得有必要,一直以來,歷史學者們都過於注重對於那些『大事』的記錄,但對於人們的生活,對於社會的方方面面,他們都不當回事。或者在他們看來,平民的喜怒哀樂,完全是不值一提的事情。」歐文嚴肅地說,「這是不對的!再怎麼偉大的人,也是從普通人裡面走出來的。再怎麼重大的事情,也是從一點點小事積累和發展起來的。我身為歷史學者,要把那些值得普通人銘記的喜怒哀樂記錄下來,把那些影響世界的大事前因後果也記錄下來。」

    「這可挺難的。」修格自己也喝了一口酒,說,「你這一輩子怕是就花在這件事情上了。」

    「那有什麼不好的?找到值得自己去做一生的事情,然後花一生去做好它。這樣的人生,簡直再完美不過了。」

    修格點點頭:「說得也對,能夠將一生的時間花費在值得做的事情上,把它給做好了,這樣的人生簡直可以說是完美,令人羨慕啊!」

    「那你呢?」歐文問。

    修格笑了:「我不像你這麼嚴肅,也沒你這麼認真。我只要好好當我的吟遊詩人,給人們帶來歡笑和快樂,傳播那些奇妙的想法、有趣的故事、動聽的音樂,就足夠了。」

    「這樣也很好。」

    「當然,我怎麼說也是個選民,如果做得不好,那豈不是侮辱了陛下的眼光!」

    「哈哈!時間不早了,我也有點餓了,去吃一頓?」

    「好,你請客。」

    「……大作家,你比我有錢吧。」

    「你是貴族嘛,貴族不請客,讓我這個平民請客,說得過去嗎?」

    二人漸行漸遠,慢慢走進了附近的飯店裡面。

    廣場上,到處都是驚嘆和歡笑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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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1章

    冬天是北地最嚴酷的季節,呼嘯的寒風如同刀鋒一般銳利,被凍得結結實實的冰塊用錘子都很難砸開,冰雪覆蓋的大地幾乎無法通行任何車輛,更不要說那最為致命的刺骨嚴寒。

    在最冷的時候,把一杯熱水端出門,繞著屋子走一圈,再往下倒的時候,淅淅瀝瀝落下來的就是混雜著簌簌冰屑的涼水,落到地上還不會散開,而是會凍成一個小冰錐。

    在這種可怕的天氣裡面,想要搞戶外活動?那絕對是壽星爺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但是虛空城裡面就可以搞戶外活動,憑藉虛空假面陛下的神力結界,嚴寒被阻攔在了結界之外,城裡當然也不是不冷,但氣溫並不至於冷到讓人受不了的地步。只要不作死穿著夏天的衣服到處跑,哪怕是尋常秋衣,也足夠短時間地抵禦寒冷。至於那些穿冬裝的人,很多都忍不住脫掉了一些,以免熱得難受。

    「共和歷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晴。室外溫度五度,東北風二級,空氣質量良好。」康布羅納提筆在每日政務記錄單頂端寫下這行字,然後將這份記錄單送到了檔案室。

    作為市政處這一週的值班人員,他連著六天都要比平時下班遲一點,週末還要來加班。而每天送這份記錄單去檔案室歸檔,正是值班工作的重要一環。

    做完了工作,收拾好東西,來到政務廳門口,換上了便裝的妻子已經在等他了。在她的身邊,還有一輛出租馬車,車伕正拿著一本畫冊笑呵呵看著,很有些渾然忘我。

    「今天去哪裡吃飯?」他笑著問。

    「普羅爾餐廳。」簡同樣笑著回答,「明天是貝塔燒烤,後天是青蛙王子酒店。」

    「哈,你都準備好了啊。」

    「誰叫他們商量好了,每天一家特價,一直開到慶典呢。」簡笑嘻嘻地說,「快走吧,那些中低檔飯店也就罷了,普羅爾餐廳可是高級飯店,去遲了就沒座位了。」

    「我覺得現在就算跑去,可能也已經沒座位了……」

    「放心吧,我來之前已經去預定過了,人家說好了會等我們半小時。」

    康布羅納這才放心,牽著妻子的手登上了旁邊的馬車。

    車伕收好了畫冊,輕輕一揮鞭子,壯實的馱馬就拉動車子,噠噠地一路向前。

    托路邊平坦的福,車子走得又快又穩,不一會兒就抵達了那家頗有名氣的餐廳。

    不等車伕來放下踏板,康布羅納就直接縱身跳下了車。作為一位在寬容騎士團有正式註冊身份的騎士,他就算從三四層樓上跳下來都可以毫髮無傷,至於這點高度更是毫無影響。

    看到他站在車門旁邊,簡也不等踏板了,直接往他懷裡一跳,被他穩穩地接住,抱在懷裡。

    「我是不是重了一點?」她問。

    「不,很輕。」康布羅納說,「我倒是覺得你吃得太少,這樣不夠健康。」

    「可是吃多了會胖啊。」

    「胖有什麼關係?胖一點也很可愛啊!」

    看著他們倆旁若無人地大放閃光彈,年輕的車伕嘆了口氣,勸道:「兩位,要秀恩愛也不要在大街上啊!還有,這個包麻煩你們拿走行不行,我還要去做生意呢。」

    康布羅納急忙把妻子放下來,摸摸鼻子尷尬地笑了。

    從車伕那裡接過他們的包,付了車資,夫妻倆就說著笑著進了門。他們和門口的迎賓員說了兩句,報上了自己的預約號碼,然後迎賓員便帶著他們前往特地留給他們的座位,同時吩咐廚房開始準備上菜。

    就在快要走到大廳深處的時候,簡突然微微一皺眉,回過身子,朝著大門外看去。

    「怎麼了?」康布羅納問。

    「好像有人在看著我們。」簡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你這麼漂亮,有人看你一點也不奇怪。」康布羅納笑了起來,「又或許是在看我,研究這只癩蛤蟆究竟是怎麼吃到天鵝肉的。」

    「什麼『天鵝肉』啊!我都一把年紀了……」

    「你還年輕得很呢,就算再過一百年,也還是天鵝肉。」

    「風乾的天鵝肉嗎?」

    「風乾的天鵝肉也一樣很可愛啊!最適合風乾的癩蛤蟆了!」

    兩人說著笑著走了,沒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與此同時,一間相對比較僻靜的屋子裡面,一個閉著眼睛的年邁魔法師深深地吐了口氣,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真是可怕的直覺,我用法術遠距離窺探,竟然都被覺察到了!」他重新睜開眼睛,有些後怕地說,「不愧是『神之器』,即便現在展現為凡人的姿態,本身的位格也依然存在。」

    「我要更加小心一些,避免刺激到她。否則的話,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只怕也難逃一死!」

    「我認為你想多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在他旁邊突兀響起,「在考慮逃到天涯海角之前,你可能要先坐幾年牢。我們西北共和國對於間諜活動一向管得很嚴。」

    魔法師一愣,下意識的抬手摸向一枚戒指,可還沒等他摸到那枚可以瞬發救命法術的戒指,一股涼氣已經頂在了他的脖子上,讓他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動也不敢動地呆在原地。

    「很好,你明智的決定抱住了你的性命。」他身邊空氣微微震動,相貌俊秀的傳奇強者克利托顯出身影,同時出現的還有頂在這位老魔法師脖子上的黑色長劍,它正穩穩地握在克利托手上,只要再往前輕輕一推,就可以刺穿這位間諜的脖子,甚或將他的腦袋直接切下來。

    以這把高等魔法武器的鋒利程度,後者的可能性或許更大一些。

    「我不是間諜。」老魔法師並沒有因為對方相貌年輕而輕視克利托,反而急急忙忙解釋,「我只是對那個女人很好奇……」

    「拐賣婦女兒童,未遂的話是十年徒刑,已遂的話是死刑,慣犯還要被抽出靈魂接受進一步懲罰。」克利托面無表情地說。

    「我沒打算要拐賣她啊!」老魔法師急忙喊冤,「我只是想要從她那裡得到少許神性……」

    克利托愣了一下,看著這老魔法師的眼神越發的不友善。

    「謀殺罪。」他說。

    「不是啊!你真的弄錯了!」老魔法師急得大叫起來。

    「不用這麼大聲。是或者不是,跟我說沒用,你留點力氣去跟審判官說吧。」克利托冷冷地說,「順便告訴你,被你暗中打主意的那個女人,她的丈夫就是虛空城的法律顧問之一,平時經常負責擔任律師什麼的工作。希望你不要那麼倒霉,在法庭上遇到他。」

    「要是你真這麼倒霉的話,絕對會被重判的,康布羅納那傢伙別看長得人高馬大,心眼其實很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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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2章

    聽到了克利托的說法,老魔法師頓時臉色蒼白,也顧不得冰冷的劍尖還抵在自己脖子上,右手徑直朝著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按去,想要不顧一切發動這件魔法道具逃走。

    在他看來,與其等到毫無希望地被判刑然後死去,還不如賭一賭運氣。就算自己現在被殺,只要屍體能夠被傳送到預定的地方,就有得到復活的機會。

    儘管復活的難度很大,希望也不是很高,但怎麼都比留在這裡等死強!

    可是,作為一個動作並不敏捷的魔法師,在克利托這位敏捷型的傳奇強者面前,可能有逃走的機會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

    他的右手還沒來得及碰到左手,克利托就已經伸手一抹,用快到看不清的動作,將他兩手上四枚魔法戒指全都給摘了下來。

    然後,不等他說什麼,克利托直接一拳頭落在他的後腦上,將這想要拚死逃走的嫌犯打暈。

    「唉!活捉就是麻煩!」用魔法繩索將這傢伙捆起來,並且塞進原本用以飼養魔寵的魔寵口袋之後,他搖搖頭,無奈地說,「還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爽快,輕輕鬆鬆。」

    話雖然這麼說,他倒也沒有把那個魔法師拖出來再補一刀的意思。而是在屋子裡面轉了一圈,確定嫌犯只有這一個,就用通訊法器聯繫了虛空城警方。

    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被用藥物熏醒的老魔法師呻吟一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了那個剛才抓住自己的俊秀青年,還有一個相貌不那麼英俊,但卻高大英武,尤其眼神卻極為明亮,彷彿能夠看透人心的年輕男子,正一左一右站在他的旁邊,注視著他。

    「真沒想到,你跟老婆孩子出門逛個街,也能順手抓個間諜回來。」那個眼神極為明亮的男子說,「而且還是個高階法師。」

    「高階法師居然也會當間諜,我也很驚訝啊。」克利托說,「這世界究竟怎麼了?我真是看不懂啊!」

    「你不要裝著自己好像很見多識廣的樣子行不行。」西北共和國情報主管伊斯特嘆道,「我倒是覺得你的運氣很有問題,為什麼你總是遇到這種事情?記得上次監視農業之神陛下的那群間諜,也是被你發現的。」

    「或許我天生就跟間諜這行不對盤吧。」克利托笑著說,「不然的話,為什麼我總是遇到這種事呢?」

    曾經的王牌間諜笑了笑,不去說這個有些詭異的話題,對還有些茫然的高階法師說:「你有兩個選擇。」

    「什麼選擇?」高階法師很快就恢復了清醒,也恢復了理智,儘可能平靜地問。

    「第一個選擇,是試試看能不能殺了我們,然後逃跑。」伊斯特說,「這個選擇難度也不大,無非是爆發一下潛能,擊殺兩個傳奇強者而已,不算太難的,對吧?」

    高階法師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嘆道:「另外一個選擇呢?」

    「另一個選擇,就是老老實實跟我們合作。」伊斯特說,「其實我也很好奇,你究竟都知道了些什麼?那些消息你是從哪裡知道的?還有哪些人知道這些?」

    他的眼中露出了有些危險的光芒:「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你跟我們合作,把那些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的傢伙們,通通挖出來!」

    高階法師沉默了一會兒,問:「可以給我點時間考慮嗎?」

    「沒問題,你慢慢考慮,我不著急。」伊斯特說,「我就在這兒等著,你什麼時候考慮好了,什麼時候叫我。」

    「咦?你就在這裡陪著他?那你的工作怎麼辦?」克利托驚訝地問。

    「你去替我頂個班就好。」伊斯特滿不在乎地說,「反正這段時間我挺閒的,主要工作還是訓練小孩子。那些事情你也能夠做得來——而且我記得你一向很受小孩子歡迎的,尤其是小姑娘們。」

    克利托尷尬地笑了笑,急急忙忙告辭出去,於是屋子裡面就只剩下了伊斯特和那個被抓住的高階法師。

    等到他走遠了,伊斯特才重新看向那高階法師,但此刻他的眼神已經變得陰森冰冷,充滿殺氣。

    「剛才朋友在,有些話我不方便說。」他冷冷地說,「關於康布羅納夫婦的事情,按說應該沒什麼外人知道才對,你究竟從哪裡知道他太太身份的?」

    不等對方回答,他逕自接著說道:「我知道你一定不願意實話實說,不過沒關係。我也沒指望你老實回答。等一下我就送你去見一個人,在那個人面前,你絕對不會有隱瞞的機會!」

    「那個人是誰?」高階法師擔心地問。

    「一個死靈法師,或許你認識他。」伊斯特淡淡地說,「我剛剛琢磨了一下,你得到這個消息的最大可能,其實就是從他那裡。」

    高階法師頓時露出了尷尬和驚慌之色,苦著臉說:「能夠不去見圖亞安嗎?我這樣見他的話,很沒有面子……」

    「面子?你真要面子的話,何必跑來當間諜?」伊斯特冷笑起來,「我知道你是誰了……哈哈,好歹你也是米爾城的一城之主,還是一個有傳奇魔法塔的大魔法師,怎麼跑我們西北共和國當間諜來了?」

    那位高階法師正是圖亞安的「大師兄」,傳奇法師米爾大師所有弟子裡面年紀最大的一位。他在圖亞安的魔法塔裡面發現了一些奇妙的痕跡,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判斷出圖亞安正在做「抽取神性」的相關研究,頓時來了精神,不惜成本地追查起來。

    經過好幾年的調查,他差不多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梳理了出來,尤其是確定了那個可能存在神性的「神之器」就是康布羅納的妻子簡,所以也顧不上身份或者面子,急急忙忙趕來了虛空城,在暗中窺探簡的情況,想要弄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可惜他在魔法方面算是專家,但在間諜這個行當上卻只是外行。才窺探了幾次就被發覺不算,還被路過的克利托看穿,直接潛行到他的屋子裡面,把他抓了個現行。

    面對這種人贓俱獲的情況,他當然沒得抵賴。尤其是被伊斯特認出了身份之後,更讓他連最後一絲僥倖的想法都沒了。

    無奈之下,這位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法師只好垂頭喪氣,老老實實地交代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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