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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結合 第二十五章 你們真噁心
這些測試和我每年在原來的塔區進行的嚮導測試差不多,測試我作為嚮導的種種能力,唯一特殊的是這裡還採了一下我的血。起初我沒有覺得我有什麼進步,我的感知力還是很弱,我進出我的精神空間還是很慢。但是最後,測量精神力時,我看到那個評級,很驚喜。
「C,」我身邊的嚮導對我說,「恭喜你,伊芙,你成長了。」
我成長了,時隔四年,我的精神力終於成長了。但是這種喜悅沒有持續太久,因為我想到,和他相比,C多麼弱小,多麼不值一提,就算他向我完全展開時,我仍舊對他龐大的精神造成不了任何傷害,反而還會被他灼傷。
六十六「看」到了我這樣,憂心忡忡地嘆了一口氣。
她帶我走進下一個房間,這裡有一個全息投影儀,我面前是一片黑暗中,其中漂浮著白色的氣球,氣球上面有黑色的數字。
「現在,我說一個數字,你去找它們。」她說。她開始念起來。我依次找過去,每當我找到一個,氣球就炸了。我明明沒有說我找到了。
「很完美。」六十六念完所有數字後說。
「……是他把它們都打下去了?」我問。
「對。」
我再次去感受——我仍舊感受不到他的任何信息,除了他的存在本身。
「為什麼他還能鏈接到我?」
「因為他的精神力很強,超過了現在的屏蔽場。」
因為他比我強,強太多。我再一次被強調這個事實,無比沮喪。她安慰地握一握我的手,但沒說什麼。她沒有立場,也沒有意圖。我「看」到。她會幫我,但她不希望強化我的恨意。她不希望他從這樣的結合中受到損害——
我咬著嘴唇。我來到這裡前,每一個人都說我是偏執狂,妄想症,陰謀論。後來,我來到了這裡,沒有人再否認我「看」到的真相,但仍舊沒有人支持我。
除了海倫,沒有人會無條件地支持我。而海倫不在了。
又測試了幾輪後,全息投影熄滅了。這個房間露出了它原始的模樣,和最開始的那個房間很像,白色的,很亮,很空。她告訴我,我們要站在等一會。她不說等什麼。她只說我需要盡可能放開我的感知,去感受。
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同。我只能感受到她,除了她什麼都沒有,這裡什麼都沒有,房間外面什麼都沒有,是空的,黑的,未知的,我「看」不到的——
突然,我感覺到了什麼。
「親愛的,怎麼了?」六十六問我。她很驚訝。她覺得不應該這麼快。她問我感覺到了什麼。
「我不知道。」我說。
我真的不知道,我說不清楚它,很模糊,我只能說它存在。我的精神體跳出來——剛剛我們都把精神體收起來了——「我」看起來好像比我自己的感受更好理解,「我」很焦躁,四處亂飛,想要衝出牆壁,又意識到剛才的劇痛,不敢。
「我」想去找他。
然後我才遲鈍地意識到,沒錯,那感覺是這樣,我想去找他,我感覺好焦慮。為什麼會這樣?不清楚……但是這種感覺越來越強了,我必須到他身邊去,他需要我,我必須去——
我突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很痛。
我明明不知道他在哪,我明明「聽」不見他,可我卻知道,我就是知道,他現在很痛。我的眼淚積蓄在眼眶裡。生理反應。只是生理反應——我想去幫他——
六十六握住我的手:寶貝,沒事的,什麼事也沒有……
「他——」我的聲音在發顫,「他也在測試嗎?他會測試什麼?」
親愛的,你感覺到了什麼?
「他很痛。」我說,「他在測試什麼?」
她沒有回答,而我下一秒就知道了,無比清楚,無比強烈,我知道——
他們在燒他!
「你們在做什麼!」我喊道,「停下來!」
好殘忍,好可怕!這是人會做的事嗎?他們讓他好痛——他們怎麼可以這樣!
「噓——伊芙,冷靜一些,你的哨兵沒有事。」那個我最開始聽到的男人的聲音出現了,與此同時,他的痛苦也停止了。我再次感覺不到任何東西。
「好了,六十六,你的任務結束了,回來吧。」那個聲音說。一扇門打開。六十六拍拍我的背。她告訴我:他們不會讓他受任何不可挽回的創傷,別擔心。
她消失了。門關上。這裡只剩我一個人。
「現在,我來指示你進行下面的測試,伊芙,請你放鬆下來,坐在地上好嗎?選一個最舒服最放鬆的姿勢,好的。接下來,你只需要誠實地回答我你感覺到的東西——」那聲音說。
他們又開始了——他好痛——
「停下來!」
「你感覺到了什麼,伊芙?」
「這是違法!這是犯罪!你們沒有權利——」
「他可以耐受,伊芙。」他和藹,然而冷酷,堅持他自己的提問,「告訴我,你感覺到了什麼?」
我好憤怒,我想要攻擊。但我被困在一個精神體也不可越過的牢籠裡。這裡只有我和沒有形體的聲音。我好恨這個聲音背後的人,那群人。
「皮膚,」我說,「右手——右臂——快停下來!」
那個聲音甚至還有笑意,對我說:「很好,那麼接下來呢?」
冷——低溫——凍傷——被什麼東西撕咬——利齒穿碎骨頭——烙燙——
「非常好,伊芙,」那聲音說,「你超出了我們的預期,不愧是百分之百的匹配度,你們的結合是最完美的——」
那聲音這樣陶醉地評價著,然而沒有停下對他的酷刑。聯邦會這樣測試嚮導和哨兵的結合嗎?不——我想起我在塔區曾經路過那個地方時,看到的一對對挽著手臂出來的伴侶——不對!
「快停下來!」我仇恨地說。他們還在持續地鞭打他。
「伊芙,你恨他,不是嗎?」那聲音問我,「讓他多受一些苦,不好嗎?」
不好嗎?
是啊,為什麼不呢?他殺了海倫,他應得的——為什麼想要阻止呢?為什麼希望停下呢?為什麼想要快點到他身邊去幫他擺脫那些呢?因為生理反應嗎?
我的眼淚流下來。
「不,」我說,「不好!因為這樣不對,這是錯的,不應該這樣對待一個人!快停下來!」
他們沒有停下來,鞭打甚至還更猛烈了。只是——那些阻擋我感覺的東西,在消失。
「伊芙,這是最後一項測試:動用你的感知,你自己來尋找你的哨兵吧。」
許多道門一齊打開。
我「看」見了——一層沉重的屏障,變薄,人影在那後面浮動——那些模糊的回聲,有普通人,有哨兵和嚮導,這附近有這麼多人,有的在佇立,有的來來往往——有我認識的人,是六十六,是九十九——都不是他——他在哪?
他在那。
我向那個方向跑過去。我重新能「碰」到他,他的心跳,他的思緒。他很痛,但他很高興,因為我正在靠近他——
我衝過最後一扇門,我看到他了。他在笑。
他坐在一把靠背椅上,戴著一個奇怪的頭盔,拿著一個遙控器,手指在上面摁著。他望著我的模樣,快樂攀升到頂點。他很高興看到我這麼在乎他——我「看」到他是這樣想的。他的手指從遙控器上的按鈕鬆開,一直折磨他——折磨我——的痛苦,就消失了。
然後他又摁下去。然後他又鬆開。他向我伸出手,遞出那個遙控器。
「你想玩玩嗎?」他問我。他在我的腦子裡繼續說:
這是蘭卡最新研發的拷問裝置,不會讓人受傷,也不會暈厥休克。傻瓜式操作,隨便摁幾下就會用了。雖然我不能滿足你的心願——去死——但我可以滿足一半,你可以讓我受很多苦,比她受過的更多。我剛才試過了,最強檔也沒關係,我可以承受。你知道,我沒有騙你,是真的很痛,你知道我是真的很痛,所以,你來玩玩吧,別這麼生氣了。
我走過去。我把那個遙控器從他手裡搶過來,扔出去。我把那個頭盔從他頭上拿下來,扔出去。我搧了他好幾下。
你們真噁心!我喊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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