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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驕》「第三十五章」智得銅符
那跟班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衣裳,道︰「所以小人從裡到外,從頭到腳,身上一粒
扣子也沒有。」
軒轅三光像是也怔住了,王一抓、邱清波等人看來也想笑,卻又笑不出,小魚兒若不
是拼命忍住,早已笑破了肚子。
「這惡賭鬼也有上當的時候。」
軒轅三光怔了半晌,突也大笑起來,道︰「算你龜兒走運,回去等著當大老板吧!」
那跟班的躬身一行禮,笑道︰「小人叫王大立,日後你老人家進城時,千萬莫忘了到
小人店裡去,小人自當略盡地主之誼。」
他四面作了個揖,笑嘻嘻地走了!
軒轅三光大笑道︰「王大立,你這龜兒當真是從頭到腳……」,他轉眼間贏了百萬家
財,轉眼間又輸出去,卻像是全不在乎,反而笑得開心得很。
邱清波全身突然變得不自然起來,想必軒轅三光的目光已轉到他身上,他臉上也漸漸
發白。
邱清波厲聲道︰「你若要賭,在下可以奉陪,否則……。」
軒轅三光格格笑道︰「不錯,堂堂邱公子,自然是吃喝膘賭,樣樣精通,你要賭什麼
,花樣不妨由你出,老子都奉陪,賭注可要由我!」
邱清波笑道︰「只望你賭注莫要下得太大,正如你所說,在下正是吃喝嫖賭,樣樣精
通,你也未必贏得了。」
軒轅三光縱聲笑道︰「你龜兒就是在唬老子!老子從六歲就開始賭,天下無論哪種賭
法,老子至少也要比你龜兒強些。」
邱清波拎冷道︰「無論哪種賭都有假,除了一種。」
軒轅三光道︰「你說哪─種?」
邱清波道︰「在下腰畔這繡囊中,有幾錠紫金錠,你猜是單足雙?」
軒轅三光又撕下條雞腿,一面大嚼,一面道︰「聽說你的老婆本是蘇州第一美人……
」
他只說了一句,邱清波臉色已變了,失聲道︰「你……你想怎樣?」
軒轅三光道︰「老子就賭你的老婆,你輸了,就將老婆讓給我,老子輸了,也將老婆
讓給你……三個老婆都讓給你,讓你佔個便宜。」
邱清波面如死灰,道︰「你……你瘋了……」
軒轅三光大笑道:「老子清醒得很!」
邱清波厲聲道︰「不可以……萬萬不可以。」
軒轅三光道︰「花樣是你出的,你現在已非賭不可,反正老子也未必會贏的。」
邱清波站在那裡,全身顫抖,他若萬一真的將老婆輸了,以後他還有何面目擊見親戚
朋友。
他出身世家,這個人他怎丟得起。
軒轅三光悠悠道︰「現在老子要賭了,你那裡面的紫金錠子是」
邱清波狂吼一聲,道︰「且慢!」軒轅三光道︰「還要等什麼?」邱清波厲聲道︰「
你怎可逼使每個人都非和傷賭不可?」軒轅三光笑道︰「遇見惡賭鬼,不賭也得睹。
」邱清波冷笑到:「但有─種人你卻萬萬不能逼他和你賭的。」軒轅三光道︰「哦,
有這種人?」邱清波大喝道︰「當然有。」軒轅三光道︰「你且說說是哪一種人?」
邱清波道︰「死人!」突然反手一掌,向自己「天靈」拍了下去。
世上竟有寧可自殺,不肯丟人的硬漢,這倒是出人意料──世家子弟的行為,有時的
確是別人想不通,也想不到的。
軒轅三光顯然也吃了一驚,雞腿也掉在桌上,他此刻自然只去瞧邱清波的尸身,絕不
會去留意王一抓。但小魚兒卻瞧見王一抓與孫天南打了個眼色,也許是邱清被的死激
發了他們的豪氣。
兩人突然飛身而起,向軒轅三光撲了過來。
小魚兒瞧得清楚,只見這兩人身法既快,出手更狠,王一抓的─雙手掌,幾乎已完全
變成死黑色。
他倒並沒有打招呼,他們就是要軒轅三光措手不及!
以小魚兒看來,世上能躲得過他們兩人全力這─擊的人,只怕不多,簡直可以說沒有
幾個。
以江玉郎看來,軒轅三光更是凶多吉少。
只聽軒轅三光怒喝一聲,兩只拳頭飛了出去。
小魚兒和江玉郎也瞧不清他用的是什麼招式,只聽得「砰、砰」兩聲,王一抓和孫天
南便飛了出去。
他隨手兩拳,竟然就將兩個武林高手擊退,那麼狠毒的招式,到了他面前,竟好像完
全沒有用了。
小魚兒倒抽一口涼氣,只見孫天南如斷了線的風箏似的,直飛出窗外,遠遠跌了下去
!
又見王一抓凌空─個翻身,飄落在地,居然拿樁站穩了,只是那張本已乾枯的臉,此
刻更難看而已。
軒轅三光大笑道︰「好,你龜兒子果然有兩下子。」
王─抓道︰「哼。」
軒轅三光道︰「現在你賭不賭?」
王一抓咬一咬牙,道,「賭!」
軒轅三光道︰「老子先賭那孫天南胸口十八根骨頭都已斷了,若有一根不斷的,老子
就算輸了,輸腦袋給你!」
王一抓道︰「嗯。」
軒轅三光道︰「老子再賭一拳巳打死了你,你若能不死,隨便用你那雙鬼爪子在老子
喉嚨抓幾個洞都沒關系。」
王一抓默然了半晌,嘴角泛起一絲慘笑,道︰「我輸了!」他前面說的幾個字,都是
閉口音,此刻「了」字一出口,一曰鮮血隨之噴出,人也撲地而倒!
江玉朗瞧得手腳冰冷,只見桌子上的兩條泥腿,緩緩移了下去,接著,便現出了他的
背。
他穿的是件破破爛爛的衣服,身子又高又大,一個肩膀似乎有別人兩個那麼寬,─個
頭也有別人兩個那麼大。
只聽他喃喃道︰「無趣無趣,老子本想殺人,這些龜兒子偏要老子殺,老于一心想賭
賭,這些龜兒子偏不陪老子賭。」
他反手拿起那酒葫蘆,拖著腳步走了出去,走到門口,長長伸了個懶腰,嘆了口氣,
喃喃道︰「這年頭像王大立那樣的賭鬼,怎地越來越少了…」
小魚兒這才鬆口氣,吐了吐舌頭,道︰「這賭鬼好厲害的武功。」
江玉郎道︰「咱們還不趕緊跑?」
小魚兒笑道︰「格老子,不跑是龜兒子。」
這兩句話他竟已學會了──無論是誰,要學另一省的方言,那些罵人的話,總是學得
最快的。
兩人─搭一檔,總算將上面的石扳抬起,一溜溜鑽了出去,這才瞧見,供的神像是趙
玄壇。
小魚兒順手抓起只雞,邊吃邊笑道︰「只可惜咱們沒有瞧見那『惡賭鬼』的臉,不知
道他長得是否和這位趙將軍差不多……也許還黑一點吧。」
江玉郎道︰「求求你,快走吧。」
小魚兒笑道︰「你想追上那賭鬼麼?」
江玉郎呆了呆,嘆了口氣。
小魚兒道︰「吃雞呀,不吃白不吃。」
突然瞧見江玉郎的眼楮發直,他回過頭,便終于瞧見了「見人就賭,惡賭鬼」軒轅三
光的臉。
只見他面如錫底,滿胸兜腮大胡子,一雙眉毛像是兩極構刷,眼楮卻像是一只銅鈴,
他眼楮已只剩下一只,左眼上罩著個黑印罩子,卻更增加了他的彪悍、凶猛之氣,也
增加了幾分神秘的魅力。
此刻,這一只銅鈴似的眼楮正瞪著小魚兒。
小魚兒咧嘴笑了笑道︰「這雞的味道不錯,只可惜沒有酒。」
軒轅三光目光閃動,像是覺得很有趣,居然將那特別大的酒葫蘆送到小魚兒面前,嘻
嘻一笑道︰「這酒凶得很。」
小魚兒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十來口之多,伸手抹了抹嘴,居然面不改
色,笑嘻嘻道︰「這麼淡的酒你還說凶?你當我是小孩子!」
軒轅三光笑道︰「你這小鬼倒有趣,從哪裡來的?」
小魚兒眨了眨眼楮,道︰「哪裡來的?自然是從窗子裡爬進來的。」
軒轅三光道︰「從窗子裡爬進來偷人家的雞,還敢理直氣壯?」
小魚兒道︰「死人可以從窗子裡飛出去,活人為什麼不能從窗子裡爬進來?」
軒轅三光臉色一沉,道︰「你早就來了?」
小魚兒笑嘻嘻道︰「不能來麼?」
軒轅三光瞪起眼楮,厲聲道︰「你小小年紀,到這荒山來作什麼?」
小魚兒道︰「做什麼?找人賭一賭呀!」
軒轅三光瞪著眼楮瞧了他半晌,哈哈大笑起來︰「有趣有趣,實在有趣……」一把將
小魚兒手裡的酒葫蘆搶了過來,「咕嘟咕嘟」灌了十來口下去。
小魚兒雙手從他手裡將酒葫蘆搶過來,也灌了十來口,笑道︰「你莫小氣,煙酒不分
家,有酒大家喝。」
軒轅三光目光閃動,獰笑道︰「你這小鬼居然不怕我?」
小魚兒也瞪起眼楮,齜牙笑道︰「格老子,我既沒有當鋪輸給你,也沒有老婆輸給你
,最多也不過輸個腦袋給你,我為什麼要怕你?」
軒轅三光大笑道︰「你竟敢和老子賭腦袋?」
小魚兒︰「為什麼不敢,不過……你的腦袋我卻不要,你腦袋我嫌太大了,口袋里放
不下,提在手裡又太重。」
只聽一人緩緩道︰「這腦袋我要。」
軒轅三光的狂笑聲,就像是被人一刀砍斷似的突然停頓,小魚兒也不覺瞪大了眼楮,
閉緊了嘴。
這語聲雖然緩慢,雖然只說了五個字,但已顯示出一種堂堂的氣勢,一種莊嚴的懾人
之力。
軒轅三光背對著門,此刻仍沒有回頭,只因他巳覺出有一般殺氣襲人而來,若他一動
,先機已失!
他只是緩緩到:「是誰敢要軒轅三光的頭顱?只要真的是英雄好漢,軒轅三光又何惜
將這大好頭顱相送!」
那人緩緩道︰「軒轅三光果然豪氣如雲,果然痛快!」
一個烏簪高髻、白襪藍袍的清彌道人,隨著語聲,緩步走了進來,俯右手緊握著懸在
左腰的劍柄,劍已出鞘四寸!
雖只出鞘四寸,但卻有一般凌厲的劍氣逼人眉睫!
軒轅三光厲喝道︰「來的可是峨嵋掌門?」
小魚兒自然認得這藍衫人便是神錫道長,但軒轅三光連頭也末回,卻又怎會認出了他
?
這惡賭鬼莫非連背後都長了眼楮不成!
神錫道長似乎也覺得有些奇怪,沉聲道︰「閣下怎知是貧道?」
軒轅三光縱身大笑道︰「若非一門一派的宗主掌門,誰能有如此堂堂的劍氣!」
神錫道長緩緩道︰「軒轅三光,果然了得!」
軒轅三光突然頓住了笑聲,道︰「只是,道長末入門,劍已出鞘,難道不怕失了你宗
主掌門的身份?」擲錫道長神色不變,道︰「面對名露天下的軒轅三光,貧道不能不
分外小心」
軒轅三光到:「如此說來,道長是一心想要某家的腦袋了!」
神錫道長沉聲到:「此乃峨嵋聖地,殺人者死!」
軒轅三光狂笑道︰「好一個殺人者死!道長莫非要某家為這幾塊廢料償命不成!」
神錫道長道︰「貧道並非為人報仇,只是護山之責,責無旁貸!」
軒轅三光厲聲道︰「很好,只是…。』某家的頭顱是在,道長卻未必便能隨意取去!
」
神錫道長道︰「軒轅三光先生一生好賭,也不知贏過多少人的大好頭顱,此番縱然將
頭顱輸給貧道,想來也不算什麼!」
軒轅三光大笑道︰「如此說來,道長莫非有意和某家賭一賭!」
神錫道長道︰「正是如此。」
小魚兒瞧著神錫道長那已洗得發白的藍袍,瞧著那瘦削的身子,瞧著他那緊握著劍柄
的枯瘦的手指…。
就這樣一個人,竟使得軒轅三光連身子都不敢轉過來,這又是何等的氣概,這又是何
等的威風!
小魚兒暗嘆忖到:「我就算是天下第一個聰明人,我就算比你聰明百倍,但我能令別
人如此怕我麼?看來,一個人還是應該好好練成武功,否則他一輩子也休想如此威風
,一輩子也休想如此神氣」
這武林名家的風範,的確是令人羨慕,就算是他說出來的話,那人份量也和普通人絕
不相同。
他「正是如此」這四個字說出來,軒轅三光面上已再無笑容,抗聲道︰「仍不知要如
何賭法?」
神錫道長道︰「你我但是武林中人,要賭,自然是賭一賭武功之高下!」
軒轅三光怪笑到:「動手拼命,也算是賭麼?」
神錫道長到:「以身體為賭具,以性命作賭注,世間之豪賭,還有什麼能與此相比,
這怎能不算是賭?」
軒轅三光歷聲道︰「好,你以什麼來換某家的頭顱!」
神錫道長道︰「自然是貧道的頭顱。」
軒轅三光道︰「不行,如此賭法,太便宜了你。」
神錫道長冷冷道︰「貧道自六歲出家,至今位居當代『七大劍派』之一『峨嵋』之掌
門,門下三代弟子,兩千七百三十二人,掌門銅符到處,不但本門子弟俯首聽命,便
是其他的門派,也得給貧道這個面子。」
他聲色俱厲,叱道︰「這樣的頭顱,還抵不過你的?」
軒轅三光到:「你頭傾雖好,只可惜某家要來無用,而你取了某家的頭顱,不但維護
了你峨嵋聖地的威風,又增長了你自家的聲望!」
他縱聲大笑道︰「這樣算來,某家豈非吃虧太大,這樣的賭法,某家不賭!」
神錫道長冷笑道︰「閣下只怕已是不能不賭了。」
軒轅三光咯咯笑道︰「這句話某家不知向別人說過多少次,不想今日竟有人來向我說
,只是。……你雖想要我的頭領,我卻想要你的,我難道不能一走了之。」
神錫道長道︰「你走得了麼?」
軒轅三光道︰「我走不了?」
神錫道長默然半晌,緩緩道︰「你要怎樣?」
軒轅三光到:「除非你拿出一樣能抵得過某家頭顱之物,否則某家絕不和你賭。」
神錫道長到:「普天之下,要有什麼樣的東西才能抵得過軒轅三光的頭顱?」
軒轅三光緩緩到:「這樣的東西委實不多,但你身旁卻有一物,勉強也可充數了。」
神錫道長微微動容道︰「那是什麼?」
軒轅三光厲聲道︰「那便是你的掌門銅符!」
神錫道長聳然道︰「掌門銅符?」
軒轅三光道︰「不錯,你勝了我,盡管割下我的頭顱,我若勝了你,卻留下你的性命
,只是你的峨嵋掌位,要讓我來過過癮。」
神錫道長面色沉重,緩緩道︰「除此之外……」
軒轅三光到:「除此之外,別無他途但某家卻還可給你個便宜。」
神錫道長道︰「如何?」
軒轅三光道︰「某家就這樣站在這裡,讓你砍三劍,你三劍若是傷了某家,某家自然
就算輸了,某家雙腳若是離了地,移動了位置,也算輸了。」
小魚兒再也想不到他竟會想出如此狂妄的賭法,他算來算去,這樣的賭法委實連一分
勝的希望都沒有。
人站在那裡,雙腳也不能動,豈非和.木頭人差不多,神錫道長領導劍法以辛辣見長的
峨嵋劍派垂三十年,劍鋒之下,飛鳥難渡。
他難道竟會連個木頭人都砍不中?
小魚兒暗暗笑道︰「這『惡賭鬼』提出這樣的賭法來,莫非是吃錯藥了。」
但神錫道長面上還是聲色不動,尋思半晌,道︰「你還不還手?」
軒轅三光冷笑道︰「自然不還手!」
到了這時,神錫道長縱然沉著,面上也不禁露出喜色,大聲道,「好,貧道賭了!」
軒轅三光道︰「你的銅符在哪裡?」
神錫道長想了想,道︰「銅符便在貧道腰畔,勞駕小施主取去給他瞧瞧。」
他這話自然是對小魚兒說的,要知道他此刻蓄勢已久,正如箭在弦上,滿弓待發,若
是鬆開手去取銅符,氣勢便衰!
何況他捏著劍柄的手若是一松,軒轅三光便要回過身來,那時情況難免又要有所變化
!
他此刻腦中已有必勝之道,自然不願情況有絲毫變更。
軒核三光大笑道︰「神錫道長,果然精明,但這小鬼卻是頑皮得緊,你信得過他麼?
」
神錫道長正色道︰「這位小施主年紀雖輕,但來日必將為武林放一異彩,成就必定無
人能及,又怎會將區區一面銅牌放在心上。」
小魚兒忍不住大笑道︰「我為道長跑跑腿沒有關系,道長不必如此捧我。」
他嘴里雖然這麼說,其實心理也不禁得意非常,當下從神錫道長後面繞過去,取下了
他腰間的銅符。
神錫道長沉聲道︰「但望小施主小心保管。」
小魚兒笑道︰「道長放心,我也不必給他瞧了,反正這銅符絕不會是他的。」
軒轅三光大笑道︰「受了別人幾句話,立刻就咒我輸麼?」
小魚兒笑嘻嘻道︰「你反正輸定了,我咒不咒都一樣。」
軒核三光冷笑道︰「看來,只怕你要失望了。」
神錫道長叱道︰「閣下可曾準備好了。」
軒轅三光道︰「你還未進門時,某家就已準備好了。
神錫道長道︰「既是如此,貧道這就出手了!」
這句話說出口來,四下突然再無聲息,甚至連喘息的聲音都沒有,每個人唯一能聽到
的,便是自己心跳的聲音。
「嗆」一聲,神錫道長長劍出鞘,那森森的劍氣,映得他須眉皆碧,映得遠處木葉都
仿佛有了殺機!
軒轅三光卻仍背著他,山岳般峙立不動。
神錫道長誠心正意,均勻的呼吸三聲,劍鋒平平移動,突然間,劍光化為碧綠,一劍
刺了出去!
這一劍正是刺向軒轅三光兩腰之間脊椎上的「命門穴」,也正是軒轅三光全身的中樞
所在!
軒轅三光無論如何閃避,身子都必定要為之傾斜,神錫道長這一劍並非要求傷人,只
不過要他身子失去均勢。
那麼,神錫滋長第二劍便可盡佔先機!
小魚兒暗嘆付道︰「名家的出手,氣派果然不小,若是第一劍便想傷人,豈非顯得太
小家子氣!」
只見軒轅三光熊腰一擰,霍然轉過半個身予,腹部猛力收縮,這一劍便堪堪貼著他肚
子刺了過來!
但這一劍含蘊不發,後力無窮。
神錫道長不持招式用老,手腕一扭,劍勢已變刺為削,平平削向軒轅三光的胸腹!
他招式變化之間,竟無空隙,小魚兒瞧得不禁搖頭,軒轅三光只怕連這第二劍都已無
法躲過了!
哪知軒轅三光的腰竟似突然斷了,他下半身好像生了根似的釘在地上,上半身卻突然
倒下。
他整個人就像是根甘蔗似的被拗成兩半,神錫道長的第二劍便又貼著他的面目削過!
這一劍當真是避得險極!妙極!
小魚兒幾乎忍不住要拍起手來,誰能想到長得像巨無霸一般的軒轅三光,竟然也有如
此驚人的軟功!
神錫道長徽微一笑,劍鋒又一轉,突然回旋削去,競閃電般削向軒轅三光左腿的膝頭
!
這一劍變化得更快,一眨眼工夫,三劍都已使出,當真是一氣呵成,神錫道長竟似早
有成竹在胸,早巳將劍式計算好了,軒轅三光這一掙、一拆,全都在他計算之中!
軒轅三光第二劍躲得雖妙,卻無異將自己驅人了死路,他此刻身子之變化,已至極限
,已變無可變。
何況,他縱然勉強躍起避過這一刻,也還是輸了──他已有言在先,只要雙腳離地就
算輸!
小魚兒暗道︰「惡賭鬼呀惡賭鬼,看來你此番腦袋是輸定了。」
哪知他一念尚未轉完,軒轅三光那就像條毛巾擰續著的身子,突然鬆了回去,彈了回
去。他本來臉朝上,此刻身子一轉臉突然朝下,竟張開大嘴,一口咬在神錫道長握劍
的手腕上!
神錫道長做夢也想不到他竟有這一著,手腕被咬,痛徹心骨,長劍再也把握不住,「
噹」的落在地上!
軒轅三光大笑而起,道︰「你輸了!」
小魚兒不禁瞧得怔了,神錫道長更是面如死灰,站在那裡,直征了半盞茶工夫,吃吃
道︰「這……這算是什麼招式,普天之下,無論哪一門、哪一派的武功中,只怕也都
沒有這樣的招式。」
軒轅三光笑道︰「招式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活的人為什麼定要用死招式?」
神錫道長道︰「但你說過絕不還手!」
軒轅三光大笑道︰「不錯,我說過不還手,但卻未說不還嘴呀!」
神錫道長默然半晌,慘然一笑,道︰「是,貧道是輸了…。」
軒轅三光攤開大手,笑道︰「銅符拿來。」
小魚兒淡談道︰「這銅符暫時還不算是你的。」
軒轄三光獰笑道︰「你這小鬼想怎樣」
小魚兒笑道︰「你不是『見人就賭』麼,為何不和我睹一賭,你若贏了我,不但銅符
是你的,我的人也是你的,你若輸了,這銅符就該給我。」
軒轅三光怪笑道︰「你也想賭?」
小魚兒道︰「嗯。」
軒轅三光道︰「你要以你的人來賭這個銅符?」
小魚兒道︰「睹得過麼」
軒轅三光道︰「我贏了你又有何好處?」
小魚兒道︰「好處多著哩!一時也數不盡,你無聊時,我可找人來陪你賭,你沒有酒
喝時,我可替你騙酒來,只要你贏了我,包你一生受用無窮。」
軒轅三光大笑道,「我這老賭鬼有個小賭鬼陪著,倒也的確不錯。」
小魚兒道︰「你賭了?」
軒轅三光道︰「你要如何賭法?」
小魚兒笑嘻嘻道︰「賭注是我出的,如何賭法,就該由你作主。」
軒轅三光撫掌道︰「有意思有意思……」
小魚兒一只手摸著身上的扣子,笑道︰「你可要賭我身上的扣子有多少?」
軒轅三光眼楮一亮,大聲道︰「好,我就賭你絕不會知道你身上的疤有多少!」
江玉郎暗嘆一聲,忖道︰「小魚兒,這下你可要完了。」
他心理雖然開心,又不免有些難受,無論如何,小魚兒究竟是和他共過生死患難的朋
友。
黯然站在一邊的神錫道長,此刻神情更是黯然。
小魚兒的衣襟是敞開的,他臉上是疤,身上更滿都是疤,大多數是他小時獅子老虎在
他身上留下的杰作,還有小半是刀疤,就算讓他脫光衣服,自己去數一數,也未必就
能數得清楚。
沒有九分勝算的事,軒轅三光是絕不賭的。
小魚兒也怔住了,吃吃道︰「你真的要賭我身上的疤?」
軒轅三光大笑道︰「自然是真的。」
小魚兒道︰「好,我告訴你,我身上的疤一共有一百個。」
軒轅三光道︰「整整一百個?」
小魚兒道,「不錯,整整一百個。」
他竟然說的斬釘截鐵,像是有十分把握,不但軒轅三光臉色變了,江玉郎也不禁怔在
那裡,這小妖怪難道真的知道自己身上的疤有多少?
軒轅三光怔了半晌,怪笑道︰「好,你脫下衣服,讓我數數。」
小魚兒居然就真的脫光衣服,讓他數,自己也從地上拾起那柄解腕尖刀陪他─起數。
軒轅三光突然大笑道︰「九十……』你身上的疤只有九十一個,你輸了!」
小魚兒道︰「哦,九十一個麼?只怕未必吧。」
他口中說話,手裡的刀飛快地在自己身上劃了九刀!劃得雖然不重,但鮮血仍然流了
一身。
軒轅三光奇到:「這算什麼?」
小魚兒面不改色,道︰「這就算你輸了。」
軒轅三光喝道︰「放屁,你……」
小魚兒笑嘻嘻截口道︰「九十一道舊疤,再加上九道新疤,正好是一百,你自然輸了
!」
軒轅三光大怒道︰「這也能算麼!」
小魚兒大笑道︰「為何不能算?你只賭我身上的疤有多少,卻又未曾規定新疤還是舊
疤,難道你還想賴麼?」
軒轅三光呆了半晌,突也大笑到:「有意思有意思,你這小鬼的確有意思……好,某
家就算輸給你了。」
他轉向神錫道長招手笑道︰「來來來,還不快來見過你家的新任掌門。」
神錫道長神情慘黯,卻強笑道︰「峨嵋派日漸老衰,正是要閣下這樣的少年英雄出來
整頓盛頓,貧道已老了,本已早該退位讓賢。」
小魚兒笑道︰「你真要我做峨嵋掌門?」
神錫道長長髯在風中不住飄動,緩緩道︰「銅符能在閣下手中,已是峨嵋之幸,貧道
……」
話未說完,突然一件東西落在手裡,卻正是那掌門銅符,小魚兒的一雙眼楮,正笑嘻
嘻地瞧著他,道︰「做了峨嵋掌門,又要吃素,又要念經,我可受不了,求求你,莫
要害我,這玩意兒還是你拿回去吧。」
神錫道長又驚又喜,吶吶道︰「但……但閣下……閣下如此大恩,卻教貧道……如何
……」
小魚兒大笑道︰「這又算得了什麼?我前程遠大,又豈會將這區區銅牌瞧在眼裡,這
話本是你自己說的,是麼?」
神錫道長手掌握著那銅符,目注小魚兒,也不知瞧了多久,突然深深一揖,恭身合十
道︰「既然如此,貧道就此別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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