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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羅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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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古龍]絕代雙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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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00:38:5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裝傻裝瘋
羅九兄弟了愣了愣,指了指那閣樓,道:「兄台今夜難道不睡在上面﹖」
小魚兒走出了門,回頭笑道:「那上面有蜘蛛,我睡不著,還是明天再來吧……若有江玉
郎的消息,兩位千萬莫忘了為我打聽打聽。」
羅九瞧著他揚長而去,喃喃道:「蜘蛛﹖蜘蛛……你瞧這小子是否有些毛病﹖」
羅三道:「他有個見鬼的毛病,他這不過是在裝瘋扮傻,你我可莫要陰溝裡翻船,利用他
不成,反被他利用了。」
羅九格格笑道:「這小子雖是一肚子壞水,但比起咱們來又如何﹖」
羅三大笑道:「天下的壞人雖多,又有誰比得上咱們﹖」
這時夜已很深,羅九兄弟的居處本就極為偏僻,此刻已無人跡。小魚兒在街道轉了兩個圈
子。
只見這附近一帶,大都是平房,除了那小閣樓外,只有東面五六丈外有座樓房,高出屋脊

小魚兒踱了過去,繞著牆角,又兜了個圈子,等到這樓房燈火全都熄滅,他輕輕一躍而上
,在屋脊背後的黑暗處伏了下來。
天上月明星稀,地上人聲靜寂,遠遠望去,那小閣樓窗戶半開,燈火朦朧。慕容九正托著
香腮坐在燈畔,幽幽的出神。
突然間,只聽衣袂帶風之聲輕響,一條黑衣人影,鬼魅般掠上屋脊,也伏到屋脊上,向閣
樓那方遙望。
小魚兒暗笑道:「不出我所料,果然來了!」
慕容九在那邊想得出了神,這人影在這裡也瞧得出了神,竟全未發覺還有人在旁邊瞧著他

只見他一雙黑多白少的眸子在夜色中閃閃發光,但全身上下除了這雙眼睛外,別的地方都

黑暗中。
這人竟是黑蜘蛛。
他平  那般靈動的目光,此刻竟似矇著一層迷惘.一片惆悵,他就這樣痴痴的瞧著,靜靜
的伏在星光下,也不管露水濕透他衣裳。
小魚兒突然「噗哧」一笑,道:「如此星辰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話聲未了,黑蜘蛛已到了他面前,輕叱道:「誰﹖」
小魚兒笑道:「除了我還有誰﹖」
黑蜘蛛目光閃電般一轉,終於鬆懈下來,道:「又是你!」
小魚兒笑道:「兩地阻隔,不過五丈,閣下為何不一掠而去﹖」
黑蜘蛛笑道:「我……我豈是為了她來的﹖」
他面目雖不能見,但語聲已頗不自然。
小魚兒卻不說破,反而笑道:「你不是為了她,是為誰﹖」
黑蜘蛛道:「自然是那姓羅的兄弟兩人。」
小魚兒笑道:「哦,是麼﹖」
黑蜘蛛道:「這兄弟兩人身世詭秘,行動異常,我暗中綴著他兩人,已有兩.三個月了,
為的就是要揭破他的祔密。」
小魚兒道:「這羅九兄弟的事,值得你來管麼﹖」
黑蜘蛛冷笑道:「江湖之中,無論是黑白兩道,無論善人惡人,都是這兄弟兩人要害的對
象,這兩人竟似要挑撥得天下武林中人全都自相殘殺,好讓他們坐收漁利,到目前為止,
已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們手上。」
小魚兒道:「哦!」
黑蜘蛛道:「你可知道兩個月前渤海幫與黃海幫的火拚?一個月前嶗山幫與快刀門的惡鬥
?這兩場流血殘殺,就全都是他兄弟兩人挑撥出來的!」
小魚兒道:「既是如此,你為何還不出手﹖」
黑蜘蛛道:「一來是我拿不著他們的證據,二來他所害的那些人,也全不是好東西,三來
我心想揭破他們的底細再出手﹖」
小魚兒道:「你猜他們會是誰呢﹖」
黑蜘蛛道:「我本來疑心他們乃是「十大惡人」中之一,後來……我調查之後,才知道「
十大惡人」中,並沒有這兩個人。」
小魚兒笑了笑,道:「也許沒有……但……如此說來你並非為著那位姑娘了。」
黑蜘蛛默然半晌,道:「也並非完全沒有關係。」
小魚兒道:「你可知道她是誰?」
黑蜘蛛嘆道:「我只知道她是個可憐的女孩子,不幸落人了這惡徒的手裡。」
小魚兒道:「所以你要保護她﹖」
黑蜘蛛道:「天下的可憐人,我都要保護的。」
小魚兒道:「既是如此,你為何不將她救出來帶走﹖」
黑蜘蛛發亮的眼睛突然黯了下來,  中卻大笑道:「你可知道我過的是怎麼樣的生活﹖…

我終年流浪,居無定所,吃了上一頓,遠不知下一頓在那裡,今天晚上活過了,也不知道
明天是否能活下去,我活著沒有家,死也不知要死在那裡﹖」
小魚兒道:「以你的本事,你本可活得舒舒服服的,是麼﹖」
黑蜘蛛道:「但我既已選擇了這種生活,就只有過下去,到現在是想改也無法改了……就
算我自己不想再過這種日子,別人也不許……」
他握緊拳頭,嘶聲道:「像這樣的生活,她是萬萬不能過的!」
小魚兒淡淡一笑,道:「只要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就算過再苦的日子,也是開心的。

黑蜘蛛目中射出了悽厲的光,慘笑道:「誰說我喜歡她!像我這樣的人,不配喜歡任何人
!也不能……」
小魚兒嘆道:「我本來以為你連血都是冷的,但現在……現在我才知道你其實是個多情的
人!」
黑蜘蛛霍然站了起來,叱道:「你小小年紀,懂得什麼,不准再說了。」
小魚兒笑道:「別人說出了心事,也不必這麼兇呀!」
黑蜘蛛潐了他半晌,突然大笑起來,拉起他的手,道:「我近來又結交了個朋友,今天買
了兩壺的酒,燒了一鍋好肉,我請你也去吃他一頓如何?」
小魚兒笑道:「好,能做你朋友的人,想必也有趣的很。」
兩人急掠了一陣,小魚兒始終跟在黑蜘蛛身後。
黑蜘蛛回首笑道:「近來你功夫倒精進的很。」
小魚兒笑道:「好說好說。」
黑蜘蛛道:「我交的另一個朋友,也文武全才,樣樣精通,你瞧見他必定也是歡喜的。」

小魚兒道:「哦!他叫什麼名字。」
黑蜘蛛笑道:「有才能的人,也並非一定全都有名!他姓古名叫月言,雖是無名之輩,但
卻比那些成名人物強勝何止萬倍。」
說話之間,已掠出城,只見前面一片樹林,隱隱火光閃動,走到近前,便可瞧見一個荒廢
的祠堂。
火光,便是自荒祠中洩出來的。
到了這裡,已可嗅著一陣陣撲鼻的肉香。
小魚兒道:「看來你那朋友非但文武全才,而且還是個好廚子。」
黑蜘蛛道:「江湖中的浪子,除了偶而大吃一頓之外,還有什麼別的享受?」
兩人一掠入林,只見荒祠中旺旺的生著一堆火,火上吊著個大鐵鍋,鍋裡肉香正濃,鍋旁
碗筷已備,碗裡也倒滿了酒,但卻瞧不見人。
黑蜘蛛四下瞧了瞧,高聲喚道:「古老弟……古老弟,我又為你帶來個朋友,快來見見。

小魚兒笑道:「看來你這好做人大哥的脾氣,還是改不了。」
只聽黑蜘蛛喚了一陣,四下卻無回應,他又出去找了一圈,也找不著人,索性坐了下來,
笑道:「我這古老弟屁股是尖的,永遠坐不住,此刻也不知野到何處去了,咱們也不必客
氣,先吃了再說吧。」
小魚兒早已舉起筷子,笑道:「正合我意。」
但他只吃了一塊肉,就放了筷子,嘴也不動了,竟似還未將那塊肉嚥下去,那邊黑蜘蛛卻
早已七.八塊下了肚。
吃到第十來塊時,就用一大嘴酒將嘴裡的肉沖下肚子,這才抬頭瞧著小魚兒,裂嘴笑道:
「這肉又鮮又嫩,滋味可真不錯,你為何不加緊動筷子﹖」
小魚兒卻將嘴裡的肉吐在地上,道:「這肉吃不得。」
黑蜘蛛臉色一沉,道:「為何吃不得﹖這肉可不是偷來的。」
小魚兒突然一笑,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肉嗎﹖」
黑蜘蛛驚呼一聲,剛吃進去的一塊肉立刻吐了出來,失聲道:「你說什麼﹖」
小魚兒道:「老實告訴你,我是在「惡人谷」長大的,這肉若不是從剛死的人身上割下來
的,我就吃下我的鼻子。」
他等著來瞧黑蜘蛛將吃進去的肉嘔出來,那知黑蜘蛛反而大笑道:「如此說來,煮這肉的
莫非是李大嘴麼﹖」
小魚兒道:「也許就是他。」
黑蜘蛛道:「嗯,不錯,古月言這……「古月言」豈非就是「胡說」,他早已告訴我他是
「胡說」我居然到現在才想起來。」
小魚兒道:「你不想吐!」
黑蜘蛛笑道:「既已吃下去,吐也無用了。」
小魚兒道:「你還笑得出﹖」
黑蜘蛛大笑道:「能和李大嘴這種人交交朋友,豈非是件有趣的事,無論他是好是壞,總
算是個角色,江湖中像這樣的角色可不多。」
小魚兒心裡不禁暗暗讚美!「這人倒買灑脫得很,絕不會裝腔作勢,教人噁心。」  中道
:「但這位「胡說先生」卻也並非一定是李大嘴。」
黑蜘蛛道:「不是李大嘴是誰﹖」
小魚兒道:「我還知道一個人,他裝作李大嘴,也許正是要你吃人肉,然後再吐得瞞地都
是,只要你上了當,他就開心……」
說到這裡,語聲突然頓住,低聲道:「也許他還不止要你吐,也許他還另有陰謀。」
黑蜘蛛刷地將面具拉了下來,冷冷道:「外面的朋友!既然來了,為何還不進來﹖」
小魚兒的耳朵雖靈,黑蜘蛛的耳朵也不錯!話聲未了,荒祠外已有一條人影飛掠進來。
閃動的火光中,只見這人窈窕的身子,穿著件比火還紅的衣裳,發光的眼睛裡,也充滿了
怒火。這人竟是小仙女。
三更半夜,小仙女竟會跑到這荒祠來,小魚兒雖未免吃了一驚,但卻仍然不動聲色,坐在
那裡。
黑蜘蛛顯然也未想到闖進來的會是個年輕的美女,也驚得愣住了,小仙女更未將這兩人瞧
在眼裡。
她掌中劍一揮。竟以那纖細的劍尖挑起了沉重的鐵鍋,將鍋裡的肉全都潑在地上只見金光
一閃肉鍋裡竟有隻女子用的金釵。
小仙女立刻尖聲叫了起來,門外又有一人躍入,卻是顧人玉,小仙女撲在他身上,嘶聲道
:「宛兒的金釵……宛兒的金釵果然在鍋裡。」
顧人玉一隻大眼睛狠狠的瞪著小魚兒,厲聲道:「你說!這鍋裡是什麼?」
小魚兒倒真未見過這大姑娘般的少年如此兇狠,知道他必定動了真怒,也知道鍋裡煮的這
人必定和他們有些關係。
但小魚兒卻想不通他們怎會尋到這裡來的,又怎會知道肉鍋裡有隻金釵,他心中生疑,  
中卻笑道:「你說鍋裡的是什麼?」
顧人玉臉漲得通紅,卻說不出話來。
只聽一人緩緩道:「世上肉食眾多,兩人為何偏嗜人肉,同類相食,兩位難道連畜牲都不
如麼﹖」
這人雖在罵人,但嘴裡卻絕不吐半個髒字,而且語氣也是平平和和,竟像是與人閑話家常
似的。
隨著話聲,兩個人緩緩走了過來,目中雖有怒氣,神情也從容,正是那南宮柳與秦劍。
小魚兒還是笑嘻嘻道:「你說我們在吃人,但你們又怎會知道的,莫非是有人告密?」
秦劍還未答話,小仙女已撲了過來,跺腳罵道:「自然有人要告密,你們做出這種天理不
容的事,誰能看得過去。」
南宮柳緩緩道:「像宛兒那般聰明可愛的女子,男子正當萬般珍惜才是,兩位卻將之煮而
食之,豈非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小仙女忍不住大喝道:「這種人你還和他們多說什麼……」
南宮柳還是緩緩道:「事已至此,兩泣還有什麼話說。」
黑蜘蛛霍然長身而起,厲聲道:「在下還有話說……」
秦劍目光一閃道:「閣下莫非就是江湖傳言中的黑蜘蛛。」
黑蜘蛛道:「正是!」
秦劍皺眉道:「看來江湖傳言,終不可信,不想黑蜘蛛竟是你這樣的人物。」
黑蜘蛛大聲道:「江湖傳言雖不可信,密告之言更不可聽,我且問你,若非親手煮肉的人
,又怎會知道這金釵在鍋裡口」
秦劍.南宮柳對望了一眼,南宮柳緩緩道:「閣下的意思,莫非是說此事乃是別人故意做
來嫁禍於你的﹖」
黑蜘蛛道:「自是如此。」
南宮柳緩緩點了點頭,道:「這話也道理。」
小仙女跺腳道:「二哥,你要放過他們,我可不能放過他們,這難道不可能是別人在暗中
瞧見他們殺人煮肉,而來告密的。」
南宮柳道:「那自然也有可能。」
小仙女大聲道:「宛兒既然可能是被他們殺來吃的,九妹自然也……也……」她語聲突然
哽咽,竟再也說不下去。
秦劍目光灼灼的瞪著小魚兒與黑蜘蛛,沉聲道:「此事雖有可疑,但兩位若不能拿出證據
證明無辜,今日只怕得請兩位隨我等回去了。」
黑蜘姝冷笑道:「閣下說話倒客氣的很,叫我隨閣下回去也無妨,只是閣下也要拿出證據
來,憑什麼要帶我回去。」
小仙女厲喝道:「這金釵難道還不是證據!你還想賴?」
黑蜘蛛眼睛一瞪,還未說話,那知小魚兒竟突然嘻嘻笑道:「我幾時賴過。」
小仙女一劍已待刺出,聞言倒不禁愣了愣,道:「你承認了?」
小魚兒向小仙女笑嘻嘻道:「你說的那九妹,可是位眼睛大大、瞼色蒼白,約莫十八、九
歲,平日喜歡穿淡綠衣衫的姑娘?」
小仙女顫聲道:「你……你……你將她怎麼樣了﹖」
小魚兒大笑道:「我己將她怎樣,這還用說麼﹖」
黑蜘蛛大駭道:「這小子瘋了,滿嘴胡說八道。」
小魚兒笑道:「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你怕什麼﹖」
南宮柳與秦劍就算再沉得住氣,此刻面上也不禁變了顏色。
小仙女跳起腳道:「你聽,你聽……他自己都承認了!」
她又哭又叫,還未忘了出手,「刷」的一劍,毒蛇般刺出,那邊顧人玉更是眼睛都紅了,
狂吼一聲,擊出了三拳。
這三拳一劍,自然都是向小魚兒致命處下的手,劍如閃電,拳似雷霆,左右夾擊間不容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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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00:39:2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栽贓嫁禍
若換了兩年前,小魚兒不死在拳下,也要死在劍下,但現在的小魚兒,卻已非昔日吳下阿
蒙。
只見仙左手一分,右手竟沿著小仙女的劍脊輕輕一抹,小仙女只覺跟前一花,掌中劍被一
股大力吸引,本是刺向小魚兒的一劍,此刻竟向顧人玉刺了過去,顧人玉大駭變招,嗤的
,衣袖已被劃破。
這一招普普通通的「栘花接木」,到了小魚兒手中,竟已化腐朽為神奇,看來竟已和「栘
花宮」威震天下的「移花接玉」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只因武功進入某一階段後,便有些地
方大同小異。
但南宮梛與奏劍一時卻瞧不出其中奧妙,聳然失聲道:「你可是移花宮門下?」
小魚兒卻不回答,反而大笑閃到黑蜘姝身後,道:「我雖也吃了些肉,但主謀的卻不是我
,你們怎地專來找我﹖」
顧人玉與小仙女見他明明已佔先機,卻不乘勝追擊,反而避開了,兩人急怒攻心,也不問
情由,舉劍又攻了上去。
這一次兩人招式更毒,出手也更加小心,但首當其衝的卻已非小魚兒,而是黑蜘蛛了。
黑蜘蛛又驚又惱,此刻情況,又怎容他解釋。
剎那間只見劍光閃動,拳影翻飛,小仙女與顧人玉已攻出十餘招,黑蜘蛛也還了三掌。
在小仙女快速的劍法、顧人玉雄渾的拳勢下,黑蜘蛛怎能分心,簡直連開  都無法開  。

小魚兒卻在他身後笑道:「對了,這樣就對了,和他們打,怕什麼!」
黑蜘蛛氣得連連怪叫,一心想將小魚兒擺脫,但小魚兒卻像影子似的黏在他身後,還不時
拍手笑道:「好!這一劍果然了得……嗯,顧家神拳果然也不錯,黑蜘蛛呀黑蜘蛛,我瞧
你打不過他們的了!」
小仙女與顯人玉方才急怒之下,心神大亂,所以才會被小魚兒一出手就佔得了先機。
而數十招後,兩人心也定了,手也穩了,顧人玉拳勢雖沉猛,出手還未免嫩些,小仙女終
日找人打架與人交手的經驗,卻是比誰都老到,一柄劍東挑西刺,又快又毒,非但自己搶
攻,而且也將顧人玉拳法中的疵漏全部補了過來,而顧人玉紮紮實實的招式,正好彌補了
她劍法中沉猛之不足。兩人俱是武林正宗,不用事先預習,配合得恰到好處。
黑蜘蛛聲名雖著,卻非以功力見長,此刻遇著他兩人一快一慢.一剛一柔,這種天生的搭
檔,漸漸已有些應付不了。
何況還有小魚兒在他身後,明是幫忙,暗中搗蛋。
南宮柳袖手一旁,微微頷首道:「人玉果然是個天生練武的胚子。」
秦劍道:「但菁妹終是比他高出一籌。」
南宮柳道:「這你就看錯了,人玉此刻出手雖嫩些,但那只是因為他家教太嚴,不敢惹事
,根本沒有交手的機會,若讓他在江湖中多闖盪闖盪,不出三五年,他的名聲必定要遠遠
超過菁妹之上。」
秦劍道:「二哥果然法眼無雙,難怪江湖中人一經南宮公子題名之後,立刻身價百倍。」

南宮柳道:「今日你我要留意的倒非黑蜘蛛,而是這面色蠟黃的少年,此人行態詭祕,做
事也不循常軌,若我瞧得不差,他必定是一個成名人物易容改扮的。」
這南宮公子武功是高是低,雖還不知,但就憑這份眼力,當真已不愧是雄躆江南百餘年之
武林世家的傳人。
說話間,那邊強弱便已分明。
以黑蜘姝身法之詭異靈動,顧人玉與小仙女本難佔得上風,但小魚兒始終黏在黑蜘蛛身後
,黑蜘蛛就總覺得後面像是墮著個秤錘似的,身形變化之間,自然要大受影響,這時已屢
遇險招。
小魚兒故意嘆氣道:「不好不好,堂堂的黑蜘蛛,今日看來竟要敗在兩個小娃兒手上了。

其實小仙女和顧人玉也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並非小娃兒,小魚兒這樣說,只不過要故意
激怒黑蜘姝。
黑蜘蛛脾氣剛烈,明知如此,還是被他激的怒吼道:「你這瘋子,你倒底要怎樣?」
小魚兒悄聲道:「打不過,難道不會逃嗎﹖」
黑蜘蛛更是暴跳如雷,道:「放屁!我老黑豈是這種人!」
小魚兒道:「黑蜘蛛享名天下,本就是以身法之詭祕.瓢忽見長,今日你偏偏捨己之長,
與人交手,豈非是個呆子。」
黑蜘蛛嘴裡雖仍罵不絕口,心裡已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只因他此刻一分心說話,脅上已險
些中了一劍。
小魚兒悠悠道:「今日你自己若能全身而退,也能帶我一齊走,江湖中人知道了,非但不
會恥笑於你,還會佩服得很。」
黑蜘蛛跺了跺腳,道:「好!」
他「好」字方出  ,小魚兒已自他身後衝了出來,「斷玉分金」,雙掌左右斜斜分擊而出

顧人玉與小仙女驟出下意,竟被這一招逼得後退兩步。
就在這時,黑蜘蛛袖中已有一線銀絲飛出,直穿出門,搭上祠外的一株古柏之上,他人也
跟著飛了出去。
小魚兒早已拉住他衣角,跟著飛出,他身形輕若飛絮,雖藉了黑蜘蛛攜帶之力,黑蜘蛛卻
不覺負擔。
只見他身形有如被線拉著的紙鳶似的,飄上了古柏,雙足一點,人又從枯樹上飛出,躍上

二株柏樹,那根銀絲也跟著飛出,搭上了更前面第三株柏,黑蜘蛛身子在第三枺樹上一點
,躍上第四株,銀絲又搭在第五枺樹上……
等到秦劍等人追出時,兩人身形已在數十丈外,一閃後便在黑暗中消失無影,唯有語聲遠
遠傳來,道:「你們若不服,明夜三更,不妨再來這裡!」
黑蜘蛛身形不停,只掠到城垛下,才在黑暗中歇住。
小魚兒附掌道:「好個黑蜘蛛,果然是來去如電,倏忽千里,這一手銀絲飛蛛的輕功,果
然是獨步江湖.天下無雙!」
黑蜘蛛道:「哼,你拍我的馬屁,也沒有用的。」
小魚兒大笑道:「我知道你必定一肚子悶氣,不過想讓你消消氣而已。」
黑蜘蛛道:「我且問你,明明不是你做的事,你為何要攬在自己頭上,還拉上了我,而你
躲後面,讓我來揹黑鍋。」
他越說越火,大聲道:「這也不用說它,最可恨的,你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動手,卻又偏
偏要逃,害得我也陪著你丟人,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小魚兒笑嘻嘻道:「你還不明白麼?我這自然是要害你。」
黑蜘蛛愣了愣,道:「害我﹖」
小魚兒道:「咱們這一逃,我可以一走了之,但你黑蜘蛛有名有姓,日後傳說出去,說你
黑蜘蛛也和李大嘴一樣吃人,你還能混麼?」
黑蜘蛛大怒道:「那你為什麼要害我?」
小魚兒嘻嘻笑道:「這只因我要把你拖下水,你才會為我出力,但你也莫要氣惱,我瞧你
不錯才這樣害你的,有些人想求我害他,我還沒功夫哩。」
黑蜘蛛厲聲道:「你害了我,我該捏死你才是,怎肯替你出力。」
小魚兒笑道:「若是換了別人,我害了他,他自然要找我算帳,但你黑蜘蛛可和別人大不
相同﹖這一點我清楚得很。」
黑蜘蛛瞪了他半晌,突然放手大笑道:「好,你這小子,倒真是知道老黑的脾氣!我老黑
遇著這種怪事,的確是明知上當,也不肯放手的。」
小魚兒笑道:「若非如此,黑蜘蛛就不是黑蜘蛛了。」
黑蜘蛛道:「你如此做法,除了拖我下水外,難道沒有別的用意﹖」
小魚兒道:「自然有的,想那南宮柳與秦劍,眼高於頂,自命不凡,我平日時若想約他們
出來,他肯麼「但現在我要他明夜三更來,他絕不會遲到半刻。」
黑蜘蛛道:「好,現在我既已被你拖下了水,他們也被你抓了尾巴,這齣戲究竟該怎樣唱
下去,你說吧。」
小魚兒道:「那泣「胡說」先生偷偷將人宰了,要你來吃,卻又偷偷去密告別人來抓你,
這樣的手段叫做什麼﹖」
黑蜘蛛恨恨道:「這自然就叫做嫁禍栽贓。」
小魚兒道:「這種專門嫁禍栽贓的害人精,你說該如何對付他﹖」
黑蜘蛛咬牙道:「我若再見著他時,不一把捏死他才怪。」
小魚兒道:「你可知道這樣的害人精,除了「胡說」先生之外,還有不少,而且他們所作
所為,委實此「胡說」先生還要可恨,卻又該如何對付他們!」 .
黑蜘蛛道:「捉來一個個捏死就是了。」
小魚兒笑道:「捏死他們還算太便宜了,何況,你若想捏死他們還不容易。」
黑蜘蛛道:「你說的究竟是什麼人﹖」
小魚兒一字字道:「江別鶴!」
黑蜘蛛幾乎跳了起來,失聲道:「江南大俠怎會做這樣的事﹖」
小魚兒凝目瞧著他,道:「你信不過我﹖」
黑蜘蛛也瞧著小魚兒,道:「你這人藏頭露尾.鬼鬼崇崇,做起事來更是古靈精怪,花樣
百出,天下又有誰能信得過你!」
他嘆了  氣,緩緩接道:「我相信你,只因你雖是壞小子,卻非偽君子!」
小魚兒嘆道:「不錯,最可恨的人就是偽君子,那江別鶴就是其中最可恨的一個。」
黑蜘蛛道:「你想如何對付他?」
小魚兒眼睛發亮,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會栽贓嫁禍紿別人,我就要栽
贓嫁禍紿他們,這就叫以牙還牙。」
黑蜘蛛道:「如何還法,你且說來聽聽。」
小魚兒眼睛盯著他,道:「你可知道閣樓上的那位姑娘是誰?」
黑蜘蛛突然扭轉頭,道:「我早就說過,不知道。」
小魚兒緩緩道:「我現在告訴你,她就是慕容家的九姑娘!」
黑蜘蛛眼睛立刻直了,失聲道:「她就是泉容九?」
小魚兒道:「不錯,如今南宮柳、秦劍,小仙女都在急著找她,他們若發現有人將她藏了
起來,少不得要找那人大幹一場。」
黑蜘蛛的眼睛也發了亮,道:「所以,你就想將這件事栽在江別鶴身上。」
小魚兒附掌大笑道:「我正是也想叫他嘗嘗被人栽贓的滋味。」
黑蜘蛛道:「但那江別鶴老謀深算,又怎會上你的當﹖」
小魚兒笑道:「那江別鶴錐然狡如狐狸,只要你幫忙,我也有法子要他上當﹖」
他一躍而起,拉起黑蜘蛛,道:「時候已不多,咱門快去辦事杷。」
兩人飛掠入城。
一路上,黑蜘蛛不住喃喃自語道:「我到現在為止還是不憧,那「胡說」宰食了慕容家的
人又害了我,卻對他自己有何好處。」
他猜想那「宛兒」必定與慕容家有關,八成就是慕容姑娘陪嫁的貼身侍女。
小魚兒笑道:「你說的那泣「胡說」先生,並非李大嘴,而是白開心,他有個外號叫「損
人不利已」,只要別人上當受罪,就是他平生快事。」
黑蜘蛛失聲道:「世上那有這樣的人﹖」
小魚兒道:「你說沒有,他偏偏就有,他們知慕容家的姑爺來找慕容九,所以就將那「宛
兒」偷來宰了,好讓慕容家的那些姑爺認為慕容九也已被人家吃下肚,所以他們才找不著
,他們傷心難過,白開心就開心了。」
黑蜘蛛嘆道:「世上既有白開心這樣的人,又偏偏有你這樣的人,你們兩人害來害去,倒
楣的只是我老黑而已。」
小魚兒道:「今夜若不是有我,你更慘了,當時人贓俱獲,就算有一百張嘴,也休想能辯
說得清。」
黑蜘蛛道:「但無論如何你總不該承認……」
小魚兒笑道:「我又幾時承認了,我幾時說過慕容九已被我吃下肚裡﹖我只不過……「我
已將她怎樣,還用說麼?」「也沒什麼大不了,你怕什麼!」……」
黑蜘蛛想了想,不禁失笑道:「不錯,當時你雖好像說了,其實卻等於沒有說……」
小魚兒道:「其中的巧妙就在這裡。」
說話間,他竟將黑蜘蛛又帶回了那閣樓外。
此刻四下燈火俱寂,只有那閣樓裡燈光還亮著,慕容九伏在桌上,想是因為想得出神,不
覺睡著了。
小魚兒道:「這位姑娘最聽你的話,你叫她帶著刀,她就帶著刀,你叫她殺人,她就殺人
,現在,我只要你叫她寫張條子。」
黑蜘蛛奇道:「此時此刻,突然寫起什麼條子來了﹖」
小魚兒道:「你叫她寫:「若要贖我的性命,請帶白銀八十萬兩,至他們所約之處,千萬
勿誤,否則妹便是他人俎上之肉了」。」
黑蜘蛛駭然道:「八十萬兩!」
小魚兒道:「八十萬兩數目雖不少,但以南宮柳與秦劍的身家,卻也算不得多,別人一日
之間籌不出來,他們想必有法子的。」
他一笑接道:「何況,這字條又的確是慕容九自己的筆跡……其中問題是,你必須對他們
說八十萬兩,全要白銀,金子珠寶郡不行。」
黑蜘蛛道:「我對他們去說﹖」 .
小魚兒笑道:「自然要你去對他們說,這字條自然也要你送去……黑蜘蛛來去無蹤,倏忽
千里,送這樣的信,世上還有比你更好的人麼﹖」
黑蜘蛛默然半晌,嘆了  氣,道:「好吧……我只是不懂,為何定要白銀﹖」
小魚兒道:「這其中自然又有奧妙,你到時就會懂的。送信之後,你等著瞧熱鬧就是。」

黑蜘蛛道:「到時你難道真的自己去接銀子﹖」
小魚兒道:「到時去接銀子的,已是我送去的替死鬼了。」
黑蜘蛛道:「那麼……秦劍與南宮柳若瞧見不是你而是別人,豈非又難免懷疑。」
小魚兒笑道:「秦劍與南宮柳又不知道我是誰……他們見到我這張蠟黃的瞼,又瞧見那手
「移花接木」,還以為我是「移花宮」門下改扮的哩,而此刻那真的「移花宮」弟子卻正
是和江別鶴在一起。」
黑蜘姝想了又想,嘆道:「原來你每一舉動都有用意,像你這樣的人,世上若是再多幾個
,別人的日子如何能過得下去。」
小魚兒大笑道:「你放心,像我這樣的人,天下是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了。」
凌晨時,那「慶餘堂」的掌櫃糊里糊塗的被小魚兒從床上拉了起來,送了封信到段三姑娘
處。
天亮時,小魚兒已回復成藥舖伙計的打枌,倒在「慶餘堂」裡他原來那張小床上,睡了一
大覺。
然後,段三姑娘就來了。
這一次,她已沒有在窗子外面叫,直接就闖了進來,從床上拖起小魚兒,又是歡喜,又是
埋怨,跺腳道:「這兩天,你到那裡去了,知不知道人家多著急。」
小魚兒揉著眼睛,笑道:「你若真的為我著急,就該幫我個忙。」
三姑娘幽幽道:「你要我做什麼,我幾時不肯答應你。」
小魚兒道:「但這件事,你絕不能向第三人洩露半個字。」
三姑娘垂下頭,道:「你難道還信不過我﹖」
小魚兒展顏笑道:「好,我先問你,這兩天你可瞧見了那江玉郎麼﹖」
三姑娘道:「沒瞧見。」
小魚兒眼睛瞪著她,道:「你再想想,江別鶴周圍的人有沒有一個可能是江玉郎改扮的。

三姑娘果然想了想,斷然道:「沒有,絕無可能,這兩天江玉郎絕不在這裡。」
小魚兒鬆了  氣,道:「這就是了,女子的感覺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有時卻是對的,你
既然如此肯定,江玉郖想必不會在這裡了。」
三姑娘幽幽道:「你叫我來,就是要問他麼﹖」
小魚兒笑道:「這只因他和你有很大的關係。」
三姑娘嗔道:「你莫要胡說,我和他有什麼關係﹖」
小魚兒沉聲道:「你可知道,你家的鏢銀,就是他動手劫的。」
三姑娘失聲道:「真的﹖」
小魚兒道:「他這兩天突然走了,一來是想避開我,二來就是要去將那批鏢銀換個地方藏
起來,只因他以為我知道的祕密比我實在知道的多。」
三姑娘眨著眼睛道:「你究竟是誰?他為什麼這麼怕你?」
小魚兒笑道:「嚴格說來,他到現在為止也還不知道我是誰?」
三姑娘默然半晌,輕輕道:「我不管你是誰,我都……」
小魚兒趕緊打斷她的話,道:「只要我猜的不錯,只要他不在這裡,我的計劃就能成功…
…你必須替我留意著,他若萬一回來了,你就得趕緊告訴我。」
三姑娘道:「你究竟有什麼計劃?為何定要他不在這裡,你的計劃才能成功。」
小魚兒拉起她的手,柔聲道:「這些事你以後總會知道的,但現在卻請你莫要問我。」
世上若有什麼事能令女子閉起嘴,那就是她心愛的男人溫柔的話了。三姑娘果然閉起了嘴
,不再問下去。
她只是垂頭,悠悠道:「你……沒有別的話對我說﹖」
小魚兒道:「今天晚上,起更時,你在你家後園的小門外等我……」
三姑娘的眼睛立刻閃起了喜悅的光,顫聲道:「今夜……後園小門﹖」
小魚兒道:「不錯,你千萬莫要忘了,千萬要準時到那裡。」
三姑娘嬌笑道:「我絕不會忘,就算天塌下來,我也會準時到的。」
她嬌笑著轉身而去,滿懷著綺麗而浪慢的憧憬。
小魚兒在街上東遊西逛,走過許多飯舖酒樓,他也不進去,卻在東城外找著了家又髒又破
的小麵館。
這小麵館居然也有個很漂亮的名字,叫:「思鄉館。」
小魚兒走進去吃了一大碗熱湯麵、四個荷包蛋,卻叫店裡那看來已有三年沒洗澡的山東老
鄉去買了些筆墨,七,八十張紙。
他用飯碗那麼大的字,在紙上寫下了:「開心的朋友,今夜戌時,有個姓李的在東城外的
「思鄉館」等著你,你想不來也不行的。」
同樣的句子,他竟一連寫了七.八十張,又雇了兩個泥腿漢子,叫他們去貼在城裡大街小
巷的顯眼處。」
那山東老鄉實在瞧得奇怪,忍不住道:「這是在幹啥﹖俺實在不懂。」
小魚兒笑道:「該懂的自然會懂,不該懂的自然不懂。」 .
那山東老鄉摸著頭皮道:「誰是該懂的﹖」
小魚兒卻已笑嘻嘻走了,竟又到估衣舖去買了身半新舊的黑布衣服,到雜貨舖去買了些油
墨.石膏、牛皮膠。
然後,他就尋了家半大不小的客棧,痛痛快快睡了一覺!這一覺睡醒,天已快黑了。
小魚兒對著鏡子,像是少女梳粧般在臉上抹了半天,又穿起那套衣服,在鏡子前一站……

這那裡還是小魚兒,這不活脫脫正是李大嘴麼。
小魚兒自己也瞧得很是滿意,哈哈笑道:「雖然還不十分一樣,但想那白開心已有二三十
年未見過李大嘴,黑夜之中,想必已可混得過去。」
他生得本來不矮,經過這兩年來的磨鍊,身子更是結實,挻起胸來,不但面貌已與李大嘴
有九分相似,就算身材也和那魁偉雄壯的李大嘴差不了多少,縱是和李大嘴天天見面的人
,若不十分留意,也未見就能瞧得破。」
他將換下來的衣服捲成一條,塞在被窩裡,從外面瞧進來,床上仍然像是有個人在睡覺。

然後他又用桌上的禿筆寫了封信,這封信竟是寫紿江別鶴的,他用左手歪歪斜斜的寫著:
「江別鶴,你兒子和鏢銀都已落在大爺找的手裡了,你若想談條件,今夜三更,到城外的
祠堂裡等著吧。」
他將這封信緊緊封起,又在信封上寫著:「江別鶴親拆,別人看不得。」
小魚兒將信收在懷裏,喃喃笑道:「江玉郎不在城裡,八成是去收藏那鏢銀去了,只要他
今天晚上不回來,江別鶴就算是狐狸,瞧見這封信也得中計,他心裡就算不十分相信,到
了三更時
也必定忍不住要去瞧瞧的。」
他得意的笑著,從窗  溜了出去。
小魚兒走到「思鄉館」時,暮色已很深了。
這時雖正是吃飯的時候,「思鄉館」裡卻沒什麼人,就連那山東老鄉都已瞧不見,只有一
個客人正坐著喝酒。
這人穿著件新緞子衣服,戴的帽子上還有粒珍珠,穿著錐像個富商士紳,神態卻還是個地
痞無賴,竟不肯好好坐在那裡,卻蹲在凳子上喝酒,一雙賊眼不住轉來轉去,又像是隨時
提防著別人來抓的小偷。
小魚兒大步走了進去,哈哈笑道:「好小子,你果然來了,許多年不見,你這王八旦倒還
未忘記有個姓李的朋友,來得倒準時。」
他從小和李大嘴長大,要學李大嘴說話的神情腔調,自然學得唯妙唯尚,活脫脫是一個模
子裡鑄出來的。
那人卻板著臉,瞪著眼道:「你是誰,咱不認得你。」
小魚兒笑道:「你想瞞我,你雖然穿得像是個人,但那副猴頭猴腦的賊相還是改不了的。

那人果然大笑起來,道:「你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混球蛋,多少年不見,你對老子說話,難
道就不能稍為客氣些麼﹖」
小魚兒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桌子上有兩副杯筷,卻只有一碗紅燒肉,小魚兒皺了皺眉頭道
:「你這窮賊實在愈來愈窮了,快叫那山東老鄉來,待老哥哥我叫你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頓
。」
白開心道:「他不會來的。」
小魚兒道:「為什麼﹖他在那裡﹖」
白開心笑嘻嘻指著那隻碗,道:「就在這隻碗裡。」
小魚兒神色不動,哈哈笑道:「你倒會拍老子的馬屁,還未忘記老子喜歡吃什麼,只是瞧
那山東老鄉好幾年沒洗澡的樣子,只怕連肉都已臭了。」
白開心嘻嘻笑道:「我早已把他從頭到腳洗得乾乾淨淨再下鍋的。」他舉杯敬了小魚兒一
杯酒,又倒滿了一杯。」
小魚兒笑道:「你這兒子倒真孝順。」
他只得挾起一塊肉,但剛吃了兩  ,又吐了出來,瞪眼道:「這是什麼鳥肉敢混充人肉?

白開心附掌大笑道:「姓李的,你果然還是有兩下子,這張鳥嘴竟一吃就能嘗得出是不是
人肉來,你也不想想,老子會殺人來餵你麼﹖」
他自然本是想用這方法試試來的人是否真的李大嘴,小魚兒肚子裡暗暗好笑,卻不說破,
瞪眼道:「你不孝順老子孝順誰?那山東老鄉人雖髒些,肉倒還結實,老子早已有心將他
紅燒來吃了,你卻將他弄到那裡去了﹖」
白開心道:「他早已回家去了,老子已將他這家店買了下來……哈哈,他受了老子裡面灌
鉛的假銀子,居然還開心的很,以為上當的是老子。」
小魚兒嘆道:「這家破麵館你要來鳥用也沒有,你卻騙苦了他,又害得老子吃不著好肉,
你那「損人不利己」的賊脾氣,當真是一輩子也改不了。」
白開心嘻嘻笑道:「老子的脾氣改不了,你那賊脾氣又改得了麼﹖狗是改不了要吃屎的…

你躲在狗窩裡這許多年,突然又鑽出來幹什麼﹖」
小魚兒眼睛一瞪,大聲道:「我先問你,你假借老子的名頭,送了付輓聯紿鐵無雙,又假
借老子的名頭,將人家的小丫頭燉來吃了,究竟想幹什麼﹖」
白開心愣了愣,道:「你全知道﹖」
小魚兒大笑道:「你想,還有什麼事能瞞得過老子的。」
白開心笑道:「那些人太沒事幹了,老子瞧得不順眼,所以找些事紿他們做,燉了肉請人
來吃,卻又去告他一狀,要他們兩家都鬧得人仰馬翻,老子才開心……你憑良心說,老子
這一手做得妙不妙。」
小魚兒冷笑道:「只可嘆姓秦的和那南宮小兒,活到這麼大了,隨隨便便來個人告訴他們
一件事,他們居然也相信,若換了是我,你來告狀,老子就先將你扣下來,問問你別人吃
人肉,你又怎會知道。」
白開心道:「老子不會寫信麼?為何定要自己去﹖」
小魚兒道:「一封無頭信他們就相信了﹖」
白開心道:「他們縱不相信,好歹也得去瞧瞧。」
小魚兒一拍桌子,笑道:「正是這道理!我正是要你說出這句話來。」
白開心眼珠子轉動,道:「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要叫老子上當?」
小魚兒笑道:「你冒了老子的名,老子暫且也不罰你,只要你再寫封信給那姓秦的與南宮
小兒,他們既已證明了你第一封信說的不假,你第二封法,他們自然更相信了。」
白開心道:「什麼信﹖」
小魚兒道:「自然也是害人的信,若不是害人的信,你想來也不肯寫的。」
白開心展顏笑道:「要害人嘛,老子還馬馬虎虎可以答應你,卻不知要害的是誰?」
小魚兒道:「你只要告訴他們,今夜三更,到段合肥家的後院客房裡去瞧瞧,自然會瞧見
令他們感到有趣的東西……但必定要在正三更,早也不行遲也不行,至於要害的是什麼人
,你遲早會知道的。」
白開心道:「老子若不肯寫呢﹖」
小魚兒冷道:「我知道你肯寫的,你看可以害人的事不做,你還睡得著覺麼﹖何況,你若
不寫這封信,老子總有法子叫你……」
突然取出寫給江別鶴的那封信,拿在手裡,一掌擊滅了桌上的油燈,白開心面色變了變,
道:「你幹什麼﹖」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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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發表於 2010-1-17 00:40: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四章 略施小計
小魚兒悄聲道:「有人來抓咱們了,準備逃吧!」
話猶未了,窗外 有刀光閃動。
只聽有人喝道:「姓李的、姓白的!你們作惡多端,今天再也休想跑了,出來受死吧。」

黑暗中人影幢幢,這思鄉館竟也被人團團圍住。
白開心喃喃道:「奇怪,這些人竟會知道咱們在這裡……」
小魚兒悄聲道:「這人滿  仁義道德,必定是江別鶴。」
白開心道:「嗯。」
小魚兒道:「咱 就從他這邊衝出去。」
白開心道:「從武功最強的人那邊衝出去﹖你莫非瘋了﹖」
小魚兒微微一笑,道:「我自有道理。」
這時外面已又喝道:「你們再不答覆,咱們就衝進去了。」
其實這些人對「十大惡人」也頗為忌憚,一時之間,是誰也不敢衝入這黑黝黝的屋子裡的
。」
小魚兒霍然站起,大喝道:「李大嘴來也,你們等著吧!」提起張凳子往東面門外擲了出
去人卻已從西面窗  躥出。
這「李大嘴」三個字,果然有些嚇人,凳子飛出來,東面一陣大亂,幾怲刀不問青紅皂白
就砍了出去,全都砍到凳子上口
小魚兒躥出窗外,也有兩柄刀直劈而來,小魚兒一聲虎吼,飛起一腳將左面的一柄刀踼飛
!
他身子卻已自右面一人頭上掠過,順勢一腳,踹在那人頭上,那人登時矮了半截。
這一著「鴛鴦雙飛腳」,本非什麼玄妙的武功,但在他手裡稍加變化,卻立時制住了兩個
高手。
要知他在那祕窟中所得,正是普天之下,各門各派的武功精妙所在,他融會貫通之後,無
論那一派的招式到了他手裡,他都可化腐朽為神奇,卻教別人再也猜不出他的武功來歷。

只聽有人驚呼道:「這姓李的果然厲害,大家要小心……」
話未說完,只聽「啪」的一響,接著又是一陣大笑,說話的人想是已被白開心打歪了嘴巴

小魚兒一招北派「鴛鴦雙飛腳」踢倒了兩人,跟著又用「招南派「沖天炮」,一拳將一條
大漢打得飛上半空。
突見跟前劍光閃動,迅急辛辣,神定氣足。
一人冷笑道:「李大嘴,你武功雖不錯,今日還是休想逃走。」
三句話功夫,已刺出八劍,劍劍俱是殺著。
小魚兒連瞧都不必瞧,已知道是江別鶴來了,連連閃過八劍,卻不還手,只是壓低聲音道
:「你想知道你兒子和鏢銀的下落麼﹖」
江別鶴掌中劍果然緩了一緩,失聲道:「你說什麼﹖」
小魚兒將那封信穿在江別鶴的劍尖上,道:「你先瞧瞧再說。」
江別鶴也不知是收回劍來瞧信,還是刺出劍去傷人,稍一猶豫間,小魚兒已自他身旁躥了
出去。
白開心也怪叫著跟著掠出。
江別鶴竟眼睜睜瞧著他兩人逃走,等到別的入圍過來時,小魚兒和白開心早沒了影子。
小魚兒和白開心躥入個暗林中,方自停下。
白開心瞧著小魚兒冷笑道:「這些人怎會知道咱們在那裡?」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笑道:「自然是有人密告的。」
白開心冷笑道:「密告的人,只怕是你自己吧。」
小魚兒道:「若是我,我為何還要助你逃出來。別人又不是瞎子,難道不是見那告示上飯
碗那麼大的字。」
白開心冷笑道:「那些話,這些人又怎瞧得懂。」
小魚兒笑嘻嘻道:「自然有人瞧得懂的。」
白開心變色道:「誰?難道咱們的老朋友也有人到了城裡﹖」
小魚兒想了想,道:「我不妨告訴你,有兩個人,一個叫羅九、一個叫羅三,一心想找咱
們的麻煩,對咱們的事知道得清楚得很。」
白開心皺眉道:「這兩人長得是何模樣﹖」
小魚兒道:「胖胖的,高高的,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是個雙胞胎。」
白開心道:「我只認識個瘦瘦的雙胞胎,卻不認得胖的。」
小魚兒道:「你不認得他們,他們都認得你。」
白開心怒道:「你既早已知道他們瞧得懂那張告示,既然早已知道他們要告密,為什麼偏
偏還要這樣做﹖」
小魚兒笑嘻嘻道:「我正是要他們告密,正是要叫他們找人來抓咱們,這樣我才能將那封
信交到江別鶴手上……我若用別的法子將信交紿他,他未必重視,但這封信既是李大嘴親
手交紿他的,份量可就不同了。」
白開心道:「但你又怎知道江別鶴必定會來。」
小魚兒道:「他自命大俠,聽說有「十大惡人」在城裡,他能不管麼﹖只要他來了,聽到
我的話後,就必定不放咱們走的。」
白開心默然半晌,嘆了  氣,道:「你樣樣事都算得這麼準,只怕連真的李大嘴都不如你
。」
這次小魚兒卻不禁愣了愣,咯咯笑道:「什麼真的李大嘴,老子難道是假的不成﹖」
白開心突然大笑起來,道:「你能將李大嘴的模樣腔調學得這麼像,簡直連我都有點佩服
你,簡直有些捨不得瞧著你死在我面前,只可惜你已是非死不可的了!」
小魚兒皺了皺眉,道:「非死不可﹖」
白開心怪笑道:「你喝的那杯酒裡,老子早已下了獨門「水晶斷腸散」,本來還可多活半
個時辰,但方才那麼一折騰,只怕現在就要你的命了!」
小魚兒怒道:「你這惡賊,我和你拚了﹖」
他跳起來想撲過去,但身子才跳起,便「咚」的跌在地上,臉色發白,雙手捂著肚子,顫
聲道:「不好,我……我……已不行了……」
白開心手舞足蹈,格格大笑道:「你如今總該知道「十大惡人」可不是好對付的吧。」
小魚兒嘶聲道:「但……但你又怎知道我……我不是李大嘴?我不信你能瞧得出。」
白開心道:「你將李大嘴一舉一動,都學得唯妙唯肖,想必是認得他的,是麼﹖」
小魚兒疼得全身都抖了起來,道:「是……是。」
白開心道:「你可聽見他說起過我麼﹖」
小魚兒呆了呆,道:「沒……沒有。」
白開心道:「這只因他與我仇深似海,他將我恨之入骨,連我的名字都不願提起,又怎會
將我當做朋友,和我在一張桌子上喝酒。」
他大笑接道:「.你以為「十大惡人」既然都是惡人,大家臭味相投,想必全是朋友,卻
不知「十大惡人」中也有互相恨得入骨的冤家對頭……你千算萬算,終於還是算錯了一著
,這一著就夠要你的命了!」
小魚兒呻吟著道:「原來你早已知道我不是李大嘴了,但你為什麼……為什麼……」
白開心嘻嘻笑道:「老子一直在裝楜塗,只是為了想瞧瞧你倒底是何居心﹖也想逗著你玩
玩,如今老子已玩夠了,你就等死吧。」
小魚兒突然慘笑道:「我今日雖然死在你手上,但是你有件事……」
他身子突然一抽搐,整個人仰天躺到地上,雖然拚命想說話但嘴唇啟動,卻發不出聲來。

白開心道:「老子有什麼事,你說呀﹖」
小魚兒掙得滿頭大汗,道:「你……你」
他雖然用盡力氣,但聲音卻仍小得像蚊子叫。
白開心忍不住走過去,低下頭來,道:「你說大聲些,老子聽不見。」
小魚兒突然大吼道:「我說你是個大笨蛋﹖」
吼聲中,他出手如風,已點了白開心身上十來處穴道,白開心剛被吼聲駭得一震,人已躺
了下來。
小魚兒一躍而起,大笑道:「十大惡人雛然一個個精似鬼,但遇見了我,還是要上當的,
你如今總該知道,老子不是好對付的了吧。」
白開心躺在地上,眼睜睜的瞧著,他實在想不到這世上竟有比「十大惡人」還要詭計多端
的。
小魚兒又笑道:「老子雖然拿不準那杯酒裡是否有毒,但對你「十大惡人」,總是要提防
一著的,你以為老子喝下了那杯酒,其實老子卻不過將酒藏在舌頭下,早已隨著那塊假人
肉一齊吐出來了!」
白開心道:「我……我怎麼未瞧出﹖」
小魚兒笑道:「這種騙人的本事,老子五歲時就學會了,老子莫說將小小一杯酒藏在嘴裡
,就算嘴裡藏著個大鴨蛋,你也是瞧不出的。」
白開心像是瞧見了鬼似的,顫聲道:「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小魚兒笑道:「你也知道害怕了麼!老子這樣的人,原是誰都要害怕的,你若要問老子是
誰乖乖替老子辦完事後,老子也許會告許你。」
白開心聽這比鬼還厲害的人居然並無殺死自己之意,只不過要替他辦事而已,不禁大喜道
:「是,是……小子這就立刻去寫信。」
小魚兒大笑道:「你如今已從「老子」變成「小子」了麼……但老子若這樣就放了你這樣
的小子,還未免有些不放心。」
他雙手背在身後,早已悄悄搓了個泥團在手裡,此刻突然捏著白開心的鼻子用力塞進他嘴

白開心只覺一粒又黏又濕.還微微帶著種說不出臭氣的東西,從喉嚨裡滑下了肚,不禁大
駭道:「這……這是什麼?」
小魚兒笑道:「你有你獨門的「水晶斷腸散」,我也有我獨門的「黑煞催命丸」……」
白開心變色道:「黑煞催命丸?我……我怎地從未聽過這名字?」
小魚兒悠然道:「你自然沒有聽見過這名字,這是我苦心研究多年,最近才配成的,天下
無藥可解,服後七個時辰之內,全身發黑發腫,再過半個時辰,便全身潰爛而死,變成一
灘又黑又臭的膿水。」
他信口說來,說得當真是活靈活現。
白開心滿頭冷汗涔涔而落,顫聲道:「你……你不是還要我做事麼﹖」
小魚兒笑道:「當然,我自己是有獨門解藥的。」
白開心道:「我和你無冤無仇,求求你……」
小魚兒眼睛一瞪,大聲道:「你七個時辰之內,若能將我吩咐的那件事辦得妥安當當,若
能令我滿意,再來這裡等著,我自然會救你的。」
他順手拍開了白閱心的穴道。
白開心卻仍軟癱在地上,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道:「你……你不會將我忘記的
吧﹖」
小魚兒冷冷道:「時候已不多,你還不快去,只怕就來不及了。」
白開心不等他話說完,已從地上跳了起來,就像是匹被人在屁股上砍了一刀的野馬,風也
似的遠去。
小魚兒瞧著他去遠,哈哈笑道:「人人害怕的「十大惡人」,原來也是容易上當的。」
起更前,小魚兒又回到那閣樓上。
羅九、羅三兄弟果然都不在,慕容九正坐在地氈上,手裡提著個無錫泥娃娃慢聲低唱道:
「小寶貝,快快睡,窗外天已黑,小鳥回家去,烏鴉也休息……」
小魚兒笑了笑,接著唱道:「到天亮,出太陽,又是鳥語花香……」
慕容九頓住歌聲,茫然瞧了他半晌,吶吶道:「你是誰,我不認得你。」
小魚兒柔聲笑道:「你忘了麼﹖我就是昨天教你如何去打跑心裡那惡魔的人。」
慕容九道:「呀T原來是你,你模樣看來怎地有些變了?」
小魚兒故意悄聲道:「我為了怕惡魔來找我,所以故意扮成這樣子,好教他找不著,你可
千萬不要對別人說。」
慕容九連連點頭道:「我知道,我懂得,那惡魔厲害得很,千萬不能被他找著。」
小魚兒笑道:「我知道你會懂的,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
慕容九嫣然一笑,她憂鬱的臉上出現笑容,就像陰沉的天氣裡突然出現了陽光,鮮艷的花
朵也在這一瞬間開放。
小魚兒瞧了兩眼,心裡竟似有些異樣的感覺,他立刻知道不能再瞧下去了,趕緊道:「現
在,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不久你就可以瞧見比我本事還大,能幫你趕走那惡魔的人了。

也不知怎的,慕容九竟對他順從的很,立刻就站了起來,走了兩步,眨了眨眼睛忽然又道
:「那麼……你昵﹖」
小魚兒苦笑了笑,道:「以後,你只怕就瞧不見我了。」
慕容九立刻停下腳步,道:「若是以後瞧不見你,我就不走了。」
小魚兒愣了愣,心裡也不知道什麼滋味,趕緊大聲道:「你心裡那惡魔被趕走之後,你自
己也不會願意再見著我的,那時,會有許多別的人天天陪著你。」
慕容九想了想,道:「那麼,就讓這惡魔待在我心裡吧。」
小魚兒鼻亍竟像是有些酸了起來,大聲笑道:「傻孩子,你難道想一輩子這樣嗎﹖」
慕容九凝目瞧著他,咬著嘴唇道:「這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何況,只要你天天來陪著我
,你也可以將那惡魔趕走的,是麼﹖」
小魚兒揉了揉鼻子,板著臉道:「你這樣不聽話,我怎會來陪你。」 .
慕容九垂下了頭,幽幽道:「你一定要我去,我就去,但是你……」
小魚兒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只要你記得今天的話,我以後還是會去瞧你的……」

小魚兒替慕容九披起了件長大的披風,走到段宅後園的小門外時,段三姑娘早已在那裡等
著了。
她的眼睛閃著光,一顆心跳個不停,身子雖然正冷得發抖,但一張臉卻在發燒,燒得連耳
根都紅了。
她遠遠就瞧見小魚兒了,狂喜著迎了上去,到了小魚兒面前才發現小魚兒身後竟還有個人

她一顆心立刻沉了下去,咬著嘴唇道:「你……你不是一個人來的。」
小魚兒也不知究竟是真的不懂她心裡的感覺,還是裝著不懂,揚起了眉毛,瞧著她嘻嘻一
笑道:「我本來就沒有說要一個人來呀!」
三姑娘這時才瞧見他的臉,失聲道:「你……你是什麼人?」
小魚兒笑道:「你方才能認出了我,現在怎地又不認得了。」
三姑娘已聽出了他的聲音,但還懷疑著,吶吶道:「方才我只是感覺……感覺到是你來了
,但你的臉……」
小魚兒壓住聲音,道:「我有件祕密的事要做,所以不能不扮成這樣子,你可千萬莫要告
訴別人,這件事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他雖然根本沒有說出「這件事」是什麼事,但他知道少女們一聽到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她
心愛男人的秘密時,別的事就再也不會追究了。
三姑娘果然又愉快了起來十小魚兒畢竟對她不錯,否則又怎會將這沒有人知道的祕密告訴
她。
她立刻也壓低聲音,道:「你放心,絕不會告訴別人的。」
小魚兒皺起了眉頭,道:「但這件事,我還需要人幫忙。」
三姑娘急忙問道:「我能幫忙麼﹖」
小魚兒道:「我本來可以找別人的,但是你……你若肯幫忙,那當然再好也沒有。」
三姑娘更開心了,道:「我早就說過,無論你要我做什麼事,我都答應你。」
她心愛的男人不找別人幫忙,只找她,可見對她確實和別人不同,她簡直開心得要死。
小魚兒瞧她的神色,知道事情已絕不會有問題了,這才沉聲道:「其實,這件事也並沒有
什麼困難,只要你將這人帶到你屋裡,等到三更時,才悄悄將她放到江別鶴屋裡,找個地
方藏起來。」
三姑娘道:「這容易得很,我一定能做到。」
小魚兒道:「但你卻要記住兩件事,第一,你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瞧見她,第二,你必須要
在準三更時才將她藏好,千萬不能太早,更不能遲。」
三姑娘笑道:「你放心,我絕不會誤事的。」
她這時才留意到慕容九。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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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00:42: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五章 巧妙安排
慕容九全身都籠罩在黑色的披風裡,連頭也被蓋著,三姑娘也瞧不出她長得是何模樣,遲
疑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問道:「這人是誰﹖」
小魚兒含楜著道:「她和我做的那件事關係很大,你以後就知道的。」
他將慕容九推到三姑娘面前,道:「你們兩人趕絜去吧。」
慕容九回頭瞧著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小魚兒已趕緊走了,三姑娘瞧著他們的神情,面
上不禁露出了懷疑之色,但終於只是嘆了口氣,道:「喂,你隨我來吧。」
小魚兒早早便趕到那祠堂,在四面巡視了一遍,他所約的人都還沒來,他在四面略為佈置
了一下,便尋了個最佳地勢,藏了起來。
然後,他將這事從頭到尾再想了一遍。
秦劍和南宮柳接到慕容九的字條後,必定會來的。
江別鶴瞧了那封信,也是非來不可。
秦劍那批人身帶著八十萬兩現銀,江別鶴那一批人卻要來尋「鏢銀」,這兩批人在這裡碰
面後,還會沒有熱鬧瞧麼﹖
黑夜之中,兩邊人心裡郡焦急得很,一言不合,不打起來有鬼。
就算他們還未打起來,但等到三姑娘將慕容九送到江別鶴的屋子,慕容九的人聽了白開心
的密告,去找出她來之後,慕容九的人還會放過江別鶴麼?江別鶴縱然厲害,慕容家可也
不是好惹的。
小魚兒這個計劃,又豈祇是一舉兩得而已。
第一 .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江別鶴也嘗嘗被人栽贓的苦頭,他心裡總算能出
了  惡氣。
第二、南宮柳.小仙女這些人昨夜冤枉了他,他也要他們吃些苦頭,他算準他們接到白開
心的密告後,必定要分兩批人到段宅的後園去瞧瞧,但這祠堂也是不能不來的,來的人最
多不過是秦劍.小仙女與顧人玉,這三人縱能制住江別鶴,少不得也是要吃些苦的。
第三,他終於將慕容九送回她自己親人身旁,她日後神智縱不恢復,但在親人身旁,總不
會再被人欺負。這樣,小魚兒也了卻一樁心事。
第四、江別鶴上過這次當後,縱然不死,也必定要老實得多,白開心等人,也必不敢再多
事。這樣,江湖中又有些太平日子了。
第五、段家的鏢銀也可能因此而物歸原主,段家父女對他總算不錯,他這樣也等於報了他
們的恩了。
第六、鐵無雙所受的冤枉,也因此可以洗清,也免得這「愛才如命」的老人,死後還落個
污名。
他靈機一動間想出個計劃,竟一舉而六得,這計劃實行起來縱然困難些、複雜些,卻也是
值得的了。
小魚兒思前想後,愈想愈覺得這計劃是天衣無縫,妙到極點,江別鶴縱然心機深沉,只怕
也想不出這樣的妙計來。
江別鶴、秦劍、南宮柳、白開心、羅九、羅三……有關這計劃的每一個人,雖然都是厲害
透頂的角色,但卻都被他利用了而不自知,他絕不相信世上有任何一個人能將他的妙計瞧
穿。
小魚兒愈想愈是得意,忍不住喃喃笑道:「誰敢說我不是天下第一個聰明人,誰敢講我不
是天才。」
「喂,跟我走吧。」
三姑娘將這話又說了一次,說得聲音更大,慕容九卻還是在瞧小魚兒身影消失之處,痴痴
的出神。
三姑娘冷冷道:「他人已走了,你還瞧什麼﹖」
慕容九歪著頭想了想,幽幽笑道:「不錯,他人已走了……但你知不知道,他以後還會來
看我的。」
三姑娘大聲道:「他騙你的,他將你送來這裡,就不再理你了。」
慕容九嫣然一笑道:「他絕不會騙我的,我知道。」
她充滿自信的抬起頭,月光便照上了她那微笑著的臉,那充滿對未來幸福憧憬的月亮眼波

三姑娘雖是女人,也不禁瞧得痴了,顫聲道:「你……你怎知道他不會騙你?」
慕容九微笑著道:「他將我送到這裡來,只是為了要將我心裡的惡魔趕走,然後,他就會
來找我的。」
三姑娘瞧著她那張痴迷而美麗的臉,緩緩道:「你什麼都不記得了麼﹖」
慕容九道:「嗯。」
三姑娘道:「若不是因為你神智不清,他就不會將你送來了﹖」
慕容九道:「我知道他也捨不得離開我的。」
三姑娘道:「等……等你好了後,他……他就來找你﹖」
她語聲竟已因嫉妒而微微發抖,這麼強烈的嫉妒,已足以使一個女人不惜做出任何事來。

慕容九卻全不知道,嫣然笑道:「他一定會來找我的。」
三姑娘道:「他……他還說了些什麼﹖」
慕容九迷惘的眼睛也發了光,笑道:「他遠說,我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只要我聽話,他就
會天天陪著我,我自然會聽話的,你說我應不應該聽他的話昵﹖」
三姑娘突然吼聲道:「不應該,不應該﹖」慕容九楞住了。
三姑娘狂吼道:「你非但一點也不聰明,也一點都不漂亮,你只是個瘋子,又醜又怪的瘋
子他絕不會喜歡你的﹖」
慕容九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掩面道:「我不是瘋子,我不是瘋子……」
三姑娘道:「你不是瘋子,我問你,你可知道自己是誰麼﹖」
慕容九她拚命想,也想不起自己是誰,只覺得忽然頭疼欲裂,竟拚命打著自己的頭,痛哭
著道:「求求你,莫要問我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三姑娘冷笑道:「一個人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不是瘋子是什麼﹖」
慕容九嘶聲狂呼道:「我是瘋子,我是瘋子……他不會喜歡我的,不會喜歡我的……」
呼聲中,她竟痛哭著狂奔了出去。
三姑娘直瞧著她身影走得不見了,才鬆了  氣,她嘴角不禁泛起了一絲殘酷的勝利微笑。

小魚兒千算萬算,終於還是忘記了一件事。他竟忘了天下絕沒有任何一個女人不是嫉妒的

小魚兒在黑暗中靜靜的等著,竟始終瞧不見一個人影 荒郊中自然聽不見更鼓,他也不知
到了什麼時候。
但他卻還能沉得住氣,這時遠處終於有了人聲。
小魚兒精神一振,喃喃道:「先來的不知是誰﹖兩批人雖然都很急,但江別鶴大約總比較
沉得住氣,按理說先來的應該是秦劍。」
只聽人聲中竟還雜著有滾滾的車輪聲,隱隱的驢叫聲
小魚兒暗道:「來的果然是秦劍一夥人,竟以驢車將銀子運來了……」
心念一轉,突又發覺不對。
秦劍.南宮柳那樣的世家公子,要用車來運送銀子,也必定是用馬拉,絕不會用驢子的。
這時車馬已來到他視線之內。
來的竟非秦劍和南宮柳一夥人,也不是江別鶴,竟是五六個披頭散髮,穿著麻衣孝服的鄉
下婦人。
驢車上載的也不是銀子,而是  棺材。
小魚兒不禁呆住了,半路上怎地突然殺出了個程咬金,深更半夜的,這些鄉下婦人跑到這
裡來幹什麼﹖
只見這幾個婦人走入了祠堂,竟一起跪在地上,放聲大哭了起來,左面的一個婦人磕著頭
哭道:「我死去的公公呀,你在天上有靈,替我評評這個理吧,我為你門家守寡守了幾十
年,好不容易守到兒子長大,指望他好生孝敬我,讓我下半輩子享享清福,那知他竟被人
害死了,你叫我下半輩子怎麼過呀﹖」
這婦人年齝看來已有四.五十歲,雖然穿著孝服,但看來卻還是端端正正,她一面哭,身
旁的一個年輕婦人就不住替她搥背,也痛哭著道:「姨奶奶,你可千萬不能哭壞身子,你
傷心死了,家產可就全落到別人手裡了,你又何必讓別人得意。」
這一邊一哭,右面那婦人也不甘示弱,立刻痛哭著道:「死去的公公、婆婆呀,你們在天
上有靈,就替我撕爛那賤人的嘴吧,兒子雖然不是我生的,但總是我們家的骨血,要算只
能算我的兒子,那賤人名不正、言不順,又算什麼東西,她冤任我,只不過是想謀奪家產
罷了。」
這婦人年紀較大長的也較醜,看來雖然瘦骨伶仃,但哭起來的聲音卻此什麼人都大。
她一哭,身旁立刻也有個較年輕的婦人陪著哭道:「大奶奶,你千萬莫哭壞了身子,大家
都是有眼睛的人,絕不會讓那惡毒的婦人將家產霸佔去的。」
小魚兒聽了幾句,心裡已明白了。
到祠堂裡來評理倒也沒什麼不該,千不該、萬不骸,只是不該在這節骨眼上撞到祠堂來。

小魚兒實在也未想到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真想將這些婦人趕走

他心裡正在暗罵,突見幾條黑衣人影,悄然掠了過來,幾個人俱是黑衣勁裝,黑衣蒙面。

小魚兒心裡一跳:「江別鶴來了。」
那幾個婦人還在邊哭邊罵,全未發覺祠堂裡已多了幾個人,幾個黑衣人冷冷的站在後面,
也不說話。
只見那大奶奶和姨奶奶本是各罵各的,此刻已變得對罵了起來,那大奶奶指著姨奶奶罵道
:「你這賤人,仗著幾分狐媚,迷死了我的丈夫,現在你兒子也死了,這是老天報應你,
你還敢罵我﹖」
那姨奶奶怎肯示弱,立刻也反唇罵道:「你這醋罈子,醜八怪,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還想和人爭風吃醋,我丈夫就是被你氣死的!」
大奶奶怒道:「誰是你丈夫,不要臉,丈夫明明是我的。」
姨奶奶冷笑道:「你才不要臉,嫁給他那麼多年,連個屁都沒有放出來,若不是我,他死
了連個上墳的人都沒有。」
這姨奶奶竟是能說會道,罵起人來又尖酸.又刻毒,那大奶奶被她氣得全身發抖,突然一
個耳光蟈了過去。
姨奶奶臉上挨了一巴掌,大罵道:「好,你敢打人,我和你拚了。」
她撲上去,就揪住了大奶奶的頭髮。
她們身旁那兩三個年紀較輕的婦人,趕著來勸架,但到了後來,你一耳光,我一巴掌,勸
架的反而打得更兇。
幾個婦人揪頭髮.扯衣服,竟打做了一團,竟滾在地上,越滾離那幾個黑衣人越近。
那幾個黑衣人倒也奇怪,眼瞧著她們在面前打,竟也像是沒有瞧見似的,還是冷冷的站在
那裡。
就在這時,只聽「嗤,嗤,嗤」一連串聲響,竟有幾十道烏光自那些打架的婦人堆裡暴射
而出。
這些暗器來得竟是又毒又快,那幾個黑衣人全在暗器籠罩之下,眼見是沒有一個人能逃得
了的!
小魚兒早已覺得有些不對了!
這幾個婦人雖是蓬頭散髮,臉上也是又粗又老,但每個人的手,卻都是十指尖尖又白又嫩

小魚兒發現這點,眼睛立刻一亮,暗道:「慕容家的姑娘,果然厲害,江別鶴看來這個當
是上定的了。」
他這念頭剛轉完,暗器已暴射而出。誰知那些黑衣人居然也似早已料到有此一著。
暗器飛出,這幾人便已沖天而起,「嗆」的,凌空拔出了刀劍,寒光如流星,向那些婦人

直刺下!
這些婦人竟也無一是弱著,身子一滾分開,閃過了凌空刺下的一劍,躍起時掌中都已多了
件兵刃。
為首那黑衣人冷笑道:「好個無知的婦人,竟敢在我面前玩弄奸計,你們還差得遠些,我
早已調查過,這祠堂一家的後代,都已死淨死絕……你們究竟是什麼人,若不說出來歷,
今日休想有一個能活著走出去。」
小魚兒暗嘆道:「這江別鶴果然是隻老狐狸,無論做什麼事之前,竟都先將對力每一著都
提防著,將每件事都調查得仔仔細細,絕不肯放鬆一步。」
只見那大奶奶冷冷一笑,道:「咱們是為著什麼來的,你難道還不知道﹖」
這句話本來很容易答覆,甚至可以說不答覆都沒關係,但這黑衣人心機深沉,別人聽來簡
簡單單的一句話,經過他一想,卻變得複雜的很。
他若說「知道」,就無異承認這「鏢銀」確是他動手劫下的,對力若只不過是做個圈套誘
他吐實,他豈非便要上當了。
那些婦人見他遲疑不敢作答,心裡也不免動了疑心,那大奶奶和姨奶奶交換了個眼色,姨
奶奶道:「你究竟是什麼人﹖難道不是為那封信來的。」
黑衣人這次再不遲疑,冷笑道:「若不是為那封信,我怎會來到這裡﹖」
姨奶奶道:「如此說來,那些銀子你是非要不可了﹖」
黑衣人心裡再無懷疑,厲聲道:「不但要銀子,還要人﹖」
大奶奶面色微微一變,怒道:「你要了銀子,還要人﹖」
黑衣人道:「兩樣缺一不可﹖」
那姨奶奶大怒道:「你憑著什麼,敢如此強橫霸道﹖」
黑衣人冷笑道:「就憑我掌中這柄利劍﹖」
雙方愈說火氣愈大,小魚兒卻愈聽愈是開心,只希望他們快些動手打起,打得愈兇愈好。

只見那大奶奶和嬈奶奶又交換了個眼色。
那姨奶奶大聲道:「老實告訴你,銀子和人,你一樣也休想要得到,銀子咱們根本未帶來
,人昵……你若想要人,咱們就要你的命﹖」
黑衣人目光一轉,冷笑道:「我早已說過,銀子和人,缺一不可,如今就先取過銀子再說
吧」
話聲未了,已悄悄在身後打了個手式。婦人們雖未瞧見他的手式,小魚兒卻瞧得清清楚楚

另四條黑衣人自然也瞧見了,前面兩人突然出手,刀光閃動處,竟活生生將那匹拉車的驢
子砍倒在地!
後面兩人卻提起了車上的棺材,往下一倒,只聽「嘩啦啦」一聲巨響,棺材裡倒下了無數
銀子。
雖在黑夜之中,這許多銀子仍是燦欄生光,耀人眼目,那幾條黑衣大漢驟見這許多銀子,
竟不覺呆了。
為首那黑衣人縱聲笑道:「我早已說過,你們若想弄鬼瞞我,還差得遠哩!」
這銀子自然正是他的鏢銀無疑。
說話間他已悄悄打了第二個手式,那幾條黑衣大漢揮刀便待撲上,這時,就在這時,突聽
又是「嗤,嗤,嗤!連串聲響,那裝銀子的棺材裡,竟也暴射出數十道烏光,向黑衣人們
飛出!
那幾條黑衣大漢慘呼一聲,俱都撲倒在地。
只有為首那黑衣人站得較遠,應變也較迅,劍光飛舞,震飛了暗器,但瞧見他屬下竟無一
倖免,目光也不禁露出驚怒之色,大喝道:「好狠毒的婦人,竟敢……」
那大奶奶冷笑截  道:「對付你這樣狠毒的人,自然也只有用這種狠毒的法子!」
幾個人漸成合圍之勢,「砰」的一聲,棺材底被震得飛起,又有個人躍出來,站在黑衣人
身 後,厲聲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那黑衣人孤零零被圍在中央,竟是絲毫不懼,反而冷笑道:「想不到你們行事倒也周密,
我們未免低估了你們,只是你們此刻便得意,還嫌太早了些!」
自棺材裡躍出的那人一身緊衣,身材婀娜,面上雖仍蒙著層輕紗,但小魚兒還是一眼就認
出她是小仙女。
想是因為她性子急躁,又不會裝假啼哭,所以別人才先要她藏在棺材裡免得露出馬腳誤事

此刻她在棺材裡憋了一肚子悶氣,早已忍不住了,一劍刺向那黑衣人的後背,叱道:「廢
話少說,你納命來吧﹖」
那黑衣人背後竟似生著眼睛,頭也不回,反手一劍上撩,將她掌中的劍幾乎脫手震飛﹖
小仙女手腕被霞得又酸又麻,才知道面前這黑衣人竟是自己平生未遇的強敵,又驚又怒,
大喝道:「你死到臨頭,還敢逞強!」
黑衣人藉長劍一揮之勢退到牆角,冷冷笑道:「死到臨頭的究竟是誰,你們不妨瞧瞧吧!

大家不由自主隨著他目光轉頭一瞧,只見這荒祠外竟多了無數條黑衣人影,一個個俱已張
弓搭箭。
窗戶裡,牆隙間,已佈滿了黑黝黝的閃亮箭鏃。婦人們不禁俱都為之失色。
黑衣人冷冷道:「這祠堂外已伏下一百四十張鐵胎弓,每張弓俱有三百石力氣,我數到三
,你們若還不放下掌中的兵刃,束手就縛,後果如何,你們自己也該想像得到!」
一百四十張鐵胎強弓,若是分成兩批,輪流不斷發射,縱是頂尖的武林高手,最多也不過
只能抵擋一時而已。
這些婦人們心裡自然也知道,自己這群人中,縱或有一兩人能衝得出去,但別的人卻只怕
都要喪生在箭下!
幾個人又聚在一起,竊竊私議,小仙女和那姨奶奶語聲忽停,似要硬闖,大奶奶卻緊緊抓
住她們的手。
黑衣人冷眼旁觀,悠然道:「一!」
大奶奶突然道:「銀子和人就都紿你如何﹖」
黑衣人冷冷道:「你先將人……」
話聲未了,突然一陣驚呼,祠堂外的黑衣人,已有幾個倒了下去,嚴密佈下的箭陣,剎那
間便已大亂。
那姨奶奶眼睛一亮,嬌呼道:「三妹、菁妹、還不動手,等待何時!」呼聲中,一柄閃亮
的短劍,已向黑衣人直刺過去!
小魚兒一聽那大奶奶說出那句話來,就知道再也不能讓他們談判下去否則這事就要揭穿了

他一念至此,掌中早已準備好的尖石,便直擊出去!
他手法又快,藏身之處又隱祕,十餘人被打得頭破血流,滿地翻滾,竟無一人瞧出那些暗
器是從那裡發出的。
這時那姨奶奶短劍已化做一片寒光,轉瞬間便刺出了十鵌劍,她雖是婦道人家,但劍法之
敏捷辛辣,縱是浪跡江湖時刻找人拚命的黑道強豪、白道遊俠,也都難及她萬一。
黑衣人驟然間劍勢竟被她逼住,暗中不禁吃了一驚。
這姨奶奶劍法不但辛辣,而且招招都有不惜和對力兩敗俱傷的姿態,放眼江湖,這樣的女
子委實沒有幾個。
再瞧那大奶奶,平劍當胸,在旁掠陣,竟無出手夾攻之意,女子和男人動手,總是吃虧些

是以女子縱然以多為勝,江湖中也沒有人會說閑話的,這姨奶奶到了這種地步,居然還是
自恃身分,不屑以二敵一,這麼大氣派的女子,在江湖中更如鳳毛麟角,絕無僅有。
黑衣人愈瞧愈奇怪,愈想愈吃驚。
更令他吃驚的是,那兩個丫頭暗器手法竟也準得嚇人,只要手一揚,外面立刻就有一、二
人驚呼著倒下去。
小仙女更早已衝了出去,百來個黑衣大漢,此刻倒下至少已有四五十個,剩下的自顧尚且
不瑕,那裡還有功夫放箭。
小魚兒瞧得張大了嘴,幾乎要笑出聲來,他吃了江別鶴幾次虧,這  氣到今天才總算是出
了。
又是數十招拆過,那姨奶奶劍出更快、更毒,劍劍不離黑衣人的要害,劍尖已堪堪到了黑
衣人的咽喉。別人看著,都只道她已佔了上風。
卻不知那黑衣人心機最多,此刻又在想著心事,掌中劍雖在展動,只不過是虛應故事,但
求護身而已。此刻他心意貫通,突然朗聲大笑,平平一劍削出。
那姨奶奶頓覺對方一柄輕瓢飄的長劍,竟驟然變得千鈞般重,劍還未到,已有一股大力湧
來。她應變不及,只有揮劍迎了上去。
她劍法雖辛辣,內力卻與這黑衣人相去甚遠,黑衣人這一劍力已用足,她捨己之長,用己
之短,揮劍迎上,這無異以卵擊石。
這只因她委實太小瞧這黑衣人的武功,等到發覺時卻已遲了,縱然明知吃虧,也只有硬著
頭皮一拚。
那大奶奶瞧得清楚,失驚道:「千萬別和他鬥力!」
她縱然不屑以多為勝,此刻事態緊急,也說不得了,喝聲中長劍揮出,也迎擊了上去T只
聽「嗆」的一聲龍吟,火花四下飛濺。
大奶奶和姨奶奶以二敵一,竟還是力不能及,兩人但覺半邊身子發麻,掌中劍幾乎脫手飛
去﹖
小魚兒瞧得暗暗頓足道:「這些丫頭們不用自己拿手的功夫,反和人家鬥力氣,豈不是自
找倒楣麼﹖」
只見這大奶奶和姨奶奶身子凌空飄開了兩丈,幾乎已退到牆上,兩人臨危不亂,掌中早已
扣好了暗器。
慕容家姑娘的輕功暗器,天下揚名,黑衣人若是求勝心切,貪功追來,只怕就很難全身而
退了。
誰知黑衣人一擊未成,竟立刻住手,朗聲笑道:「今日我什麼都不要了,就此別過。」一
面說話,身子已向後退。
這一著倒是連小魚兒都大感意外,那大奶奶和姨奶奶見他明明佔了上風,卻反而要走了,
不禁更是奇怪。
姨奶奶忍不住道:「你方才死命逼人,此刻卻想一走了之,這是為了什麼﹖」
黑衣人大笑道:「方才我不知你們是誰,若是走了,日後再也難以尋找,那時我自然是萬
萬不肯走的!」
姨奶奶道:「現在呢﹖」
黑衣人冷笑道:「慕容家的姑娘有名有姓.有家有業,我今日要不回東西來,以後日日到
府上拜訪,還怕要不回來麼!」
姨奶奶變色道:「你已瞧出了咱們的來歷﹖」
黑衣人道:「慕容二姑娘劍法辛辣,天下皆知,我若再瞧不出,就真是瞎子了!」
那姨奶奶突然自頭上扯下一把頭髮.一張面具,震出了一張白生生的臉,只見她杏眼圓睜
,柳眉帶煞,冷笑道:「你認出了我,我卻不認得你,日後正是再也找不著你了,你想想
,今天咱們還能讓你走麼﹖」
一人大聲接  道:「他走不了的!」
小仙女已擋在黑衣人身後,堵住了門。
黑衣人厲聲狂笑道:「我今日若走不脫,方才也不會說那番話了!」
慕容雙喝道:「我們要看看你如何走得脫!」
這位慕容二姑娘,脾氣果然急躁,方才雖吃了個虧,此刻竟絲毫不懼,揮劍又撲了上去。

只聽「噹」的一響,那「大奶奶」竟攔住了她的劍。
慕容雙怒道:「三妹,你離道要放他走,你難道不想尋回九妹了麼?」
慕容珊珊道:「我看此事,其中似乎有些蹊蹺。」
慕容雙道:「什麼蹊蹺﹖」
慕容珊珊道:「此人既將我等約來,便應早已知道我們是誰,但他卻直到此刻才知道我們
的來歷,這豈非有些奇怪麼﹖」
慕容雙愣了愣,還是跺腳道:「這有什麼奇怪,誰知道他這不是在裝佯。」
小仙女應聲道:「不錯,先制住他再說。」
那黑衣人一直留神傾聽,此刻突然大聲道:「三位且莫動手,你我只怕都中了別人挑撥之
計了。」
話聲未了,突聽「嘩啦啦」一陣響,一隻香爐,從屋樑上滾了下來,還帶著拉下了一大條
白布。
那白布士竟寫著:「江別鶴,你作惡多端,到現在想賴也賴不掉了!」
白布上碗大的黑字,雖在黑夜中也瞧得分明。幾人見了,俱是大吃一驚。
慕容雙失聲道:「你……你竟是江別鶴﹖」
黑衣人目中露出驚偟之色,他聽了慕容姑娘的對話,已知道自己雖然精打細算,今日還是
落入了別人的圈套,卻連那真正在暗中主謀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他心機素多,別人只想起了一件事,他已想起了十件,這有時反而害了他,只因他心裡有
事就忘了答話。
慕容雙冷笑道:「堂堂的江南大俠,竟也做出這樣的事來,倒買是令人想不到的。」
黑衣人還未答話,只聽又是「嘩啦啦」一陣響,一個香爐蓋從樑上滾了下來,又帶下條白
布。
白布上還是寫著海碗那麼大的字 「江別鶴,你藏的人已被尋著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這些布條,自然是小魚兒方才早已準備好的,他將布條一端釘在樑上,用香爐包著布條的

一端,又在香爐下繫著條又長又細的線,從屋樑上繞到他藏身之地,只要線一拉,香爐滾
下來,
布條自然也就隨著落了下來。
方才他聽得慕容珊珊愈說愈不對了,再說下去,他這妙計便要被揭穿,所以趕緊將線一拉

他算定秦劍等人此刻必定已在江別鶴屋裡尋著了慕容九,等到他們將慕容九帶來,江別鶴
縱有一百張嘴,也休想辯說得清了,這計劃原是萬無一失,他做夢也想不到其中竟會出了
差錯。

大天使(二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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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作法自斃
兩張布條落下後,就連慕容珊珊心裡也再無懷疑,小仙女和慕容雙更是滿面殺氣,恨不得
將江別鶴先宰了再說。
那「黑衣人」既未承認自己就是江別鶴,卻也未否認,竟是一言不發,眼睛只是瞪著對方
的幾柄劍。
慕容雙瞪著眼睛,道:「三妹,現在你說怎樣﹖」
慕容珊珊嘆了口氣,道:「先拿下他再說吧。」小仙女等不及她這話說完,掌中劍已刺了
出去。
她劍法迅急潑辣,慕容雙劍法辛狠毒辣。
慕容珊珊的劍法雖然急不如小仙女,狠不如慕容雙,但眼睛敏銳,頭腦清楚,每刺一劍,
必是對力的必救之處﹖
這三個人三柄劍,可說都不是好惹的,而且姐妺自幼同堂練劍,招式配合得更是滴水不漏

那黑衣人武功雖高,卻也難以應付,擋了幾招,劍法突轉凌厲,已是以進為退,想奪路而
逃了。
怎奈對力三個女子,與人交手經驗之豐富,並不在任何人之下,他劍法一變,三個人已全
都瞧破了他的心意。
他不走還好,這一想走.對力更是認定他無私也有弊,小仙女與慕容雙更是不要命的纏了
過來。
她們帶來的二個丫頭,應付外面剩下的黑衣大漢們,竟也是綽綽有餘。
黑衣人頭上汗珠,已濕透了蒙面的黑巾,這才知道名動天下的慕容姐妹,果然不是好鬥的

他卻不知道劍法還非慕容姐妹所長,暗器輕功,才是她們的絕技!只是此刻她們生怕他見
隙而逃,是以才沒有抽身使出暗器。
只聽「嗖」的一聲,慕容珊珊一招「分花拂柳」,迎面刺來,劍光閃動不歇,也不知是虛
是實。
她這一招其實不在傷敵,只在眩亂對力的眼目,好教別人出手,但黑衣人若不閃避,虛招
立刻變成實招。
黑衣人不假思索,斜身揚劍,小仙女與慕容雙果然已在等著他了,劍光如驚虹交剪,左右
刺來。
她三人所使出的這三招,並非什麼高妙的招數,但配合卻實在絕妙無此,三招普普通通的
劍式一齊刺來,威力何止大了三倍,閃動的劍光,竟將對方的所有去路全都封死,眼看是
避得開這一劍,也避不開那一劍的。
誰知黑衣人一招擋開了慕容珊珊的劍後,竟突然鬆手,拋卻了掌中劍,出手如風,已捏著
了慕容珊珊的手腕﹖
這一招變得委實險極,也委實妙極,若非他這樣的人,也想不出這樣的招式,就連小魚兒
瞧得都幾乎失聲喝采!
黑衣人另一隻手已到了她咽喉,叱道:「你們還要不要她的命﹖」
這時黑衣人雖然背後全是空的,小仙女與慕容雙的兩怲劍,隨時都可以將他身子刺上幾個
窟窿。
但慕容珊珊性命已被別人捏在掌下,她兩人又怎敢出手,兩柄劍抵住黑衣人的身上,竟不
敢刺下去!
慕容雙跺腳道:「快放手,否則我就宰了你!」
黑衣人冷笑道:「你們若不放手,我就宰了她!」 .
小仙女道:「你先放,我們就放。」
黑衣人大笑道:「男兒不該與女子爭先,還是你們先放吧!」
慕容雙怒道:「我們怎能信得過你﹖」
黑衣人冷冷道:「我也未見能信得過你們!」
雙方誰也不敢出手,卻也不敢放手,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小仙女與慕容雙性子急躁,早已
急出了滿頭大汗。
慕容珊珊反倒似不著急,緩緩道:「二姐你們切切不可放手,他是決計不敢傷我的。」
黑衣人冷笑道:「我素來沉得住氣,就這樣耗下去也沒關係。」
慕容雙怒極之下,劍尖忍不住向前一移,那邊慕容珊珊立刻就透不過氣來。
小仙女怒吼道:「你究竟要這樣耗到幾時﹖」
黑衣人道:「直到你們放手為止。」
小仙女滿頭大汗,似已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魚兒苦笑暗道:「傻丫頭,你著急什麼,你難道還怕沒有幫手來麼﹖……」
就在這時,遠處三條人影一閃,剎那間使到了跟前,果然是南宮柳.秦劍與顧人玉來了!
小魚兒. 慕容姐妹俱都大喜,但那黑衣人有恃無恐,竟也不甚驚惶!秦劍來了,更不會讓
慕容珊珊死的。
他只要挾持著慕容珊珊,就不愁走不出去。
秦劍見到愛妻被人挾制,面色果然大變,顧人玉江湖經驗最嫩,瞧見這情況,更是呆住了

小仙女跺腳道:「呆子,你還不過來幫忙﹖」
黑衣人大喝道:「誰敢過來﹖」
秦劍道:「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朋友有話好說。」
黑衣人厲聲道:「此事純屬誤會,但事已至此,我縱然解釋,你們也是不會相信的,什麼
話只有等我先走出去再說了!」
這時南宮柳已瞧見樑上掛著的布條,失聲道:「閣下莫非真的是江大俠﹖」
小仙女喝道:「什麼狗屁的大俠,此人正是江別鶴!」
慕容珊珊喘了  氣,道:「你們先別管我,先問問九妹可曾找著了麼﹖」
南宮柳嘆了口氣,道:「我等方才已到江大俠的居所去了一次……」
小魚兒聽到這裡,一顆心已怜了起來,他們若在江別鶴住所尋著了慕容九,又怎還會對他
如此客氣,稱他為「大俠」!
慕容珊珊也已著急道:「九妹難道不在那裡﹖」
秦劍急道:「你先別管九妹,你自己……你自己……」
南宮柳苦笑道:「九妹並未在江大俠那裡,我等只怕是全都被人捉弄了!」
小魚兒這一驚才是非同小可,幾乎要從藏身之處跳了出來,慕容九怎會不在那裡,莫非是
他們找錯了地方﹖
秦劍道:「我等方才也已見過了花無缺公子和鐵心蘭姑娘,郡說九妹早已失蹤,絕不會和
江大俠有關!」
慕容雙愣在那裡,劍已不覺垂下。
小仙女喃喃道:「鐵心蘭想來是不致於幫江別鶴說話的。」
慕容珊珊嘆了口氣,道:「我也早已覺得此事有些不對,試想江大俠若存心要我們贖金,
為何要自己出頭﹖縱然他自己來了,又怎會不知道我們是誰?何況,他要將九妹藏起,地
方也多得是,又何必藏在自己的居處﹖」
秦劍頓足道:「這件事你既然早已想到,為何還要與江大俠動手。」
他見到那黑衣人還未鬆手,自然只得先責備妻子的不是。
慕容雙卻不服道:「他……江大俠自己一句話不說,咱們怎會知道。」
慕容珊珊眼珠子一轉,突然問道:「但……閣下是否真的是江別鶴江大俠?」
這句話問出來,眾人又不覺動了疑心。
只見黑衣人終於緩緩放下了手,微笑道:「誤會既已解開,在下是否江別鶴都是一樣的了
。」
他竟還不揭開蒙面的黑巾。
秦劍早已躥到慕容珊珊身旁,悄聲道:「你沒事麼﹖」
慕容珊珊一笑握住了他的手,眼睛卻還是盯著那黑衣人,道:「賤妾等傷了江大俠那麼多
屬下,實是罪該萬死,但望江大俠恕罪。」
她故意將「江大俠」三個語聲說得特別重些,而且一連說 兩次。
黑衣人還是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笑道:「雙方既已出手 侮亡在所難免,又怎能怪得了
夫人,只是,那暗中陷害我等的人,卻實在可恨!」
說到這裡,他一雙冷森森的眼睛,突然盯到小魚兒藏身之處,眾人的目光也不禁隨之望了
過去。
慕容雙大聲道:「不錯,那人的確是不能放過!」
小仙女道:「我若找著了那人,先割下他的舌頭、挖出他的眼睛,再問問他為什麼要使出
這害死人的毒計。」
幾個人一面說話,一面 將小魚兒藏身之處隱然圍住,這許多頂尖高手將一個人圍住,無
論是誰,也是休想逃得了的!
小魚兒掌心也不覺沁出了冷汗,他知道這些人若是抓住了自已,那後果真也是不堪設想。
他弄巧成拙,害人不著,竟害著自己。
就在這一瞬間,他腦筋已動了幾百次,卻也想不出一個法子能逃得了。
這時那黑衣人已冷笑道:「到了這時,閣下還不出來麼﹖」
慕容雙恨聲道:「你既然早已知道他藏在這裡,為何不早說?」
黑衣人道:「那時我見到暗器自這裡飛出,擊傷了在下的同伴,還以為是夫人們預先將人
埋伏在這裡的。」
小魚兒暗罵道:「這雙狗眼,倒當真是毒得很。」
他罵儘管罵,卻已知道自己此番是劫數難逃的了,要想從這些包圍中衝出去,那豈非是做
夢。
只聽黑衣人冷冷道:「朋友再不自己出來,在下便要令人發箭了!」
慕容雙突然搶過柄弓箭,大聲道:「且叫你見識見識慕容姑娘弓箭上的本領!」
小魚兒那天參觀著慕容雙閏房後,便已知道她在弓箭上必有非凡的身手,他可不願蹲在這
裡做她的箭靶子,就在這時,突聽一人咯咯笑道:「這裡好熱鬧呀,莫非是在看戲麼﹖」

眾人不由得齊轉頭望去,只見一人長袍披髮,咯咯的痴笑著,幽靈般走了過來不是慕容九
是誰!
慕容九方才到那裡去了﹖此刻又怎會來到這裡﹖這的確連小魚兒也瞧得愣住了。
慕容姐妹鷘喜交集,失聲呼道:「九妺,你可想死我了﹖」呼聲中兩人已撲過去抓住了慕
容九的手。
慕容九瞧了她們一眼,目中卻滿是茫然之色,咯咯笑道:「你們是誰﹖我不認得你們呀﹖

慕容雙顫聲道:「九妹,你……你難道連二姐都不認得了麼﹖」話未說完淚珠已奪眶而出

慕容珊珊也是熱淚盈眶,流淚道:「九妹,你怎地會變得如此模樣﹖」
慕容九痴痴的瞧著他們,也不說話。
顧人玉終於忍不住走過去,顫聲道:「九妹!你認得我麼﹖」
小仙女頓足道:「他連二姐三姐都不認得了,又怎會認得你﹖」
顧人玉垂下頭來,眼淚已滴在地上。秦劍與南宮柳亦是滿面慘痛之色。
慕容雙頓腳道:「是誰將她害成這樣子﹖是誰﹖」
小仙女突然大哭道:「她見了小魚兒死而復活,所以才嚇成這樣子的,其實小魚兒根本沒
有死,是故意嚇嚇她的。」
慕容雙大喝道:「誰是小魚兒﹖他現在那裡﹖」
小仙女道:「現在只怕是死了。」
慕容雙愣了愣,道:「你方才說他未死,此刻又說他死﹖他到底死了沒有﹖」
小仙女道:「他本來沒有死,後來卻跌到懸崖死了。」
語聲微頓,又道:「但這人一肚子鬼主意,一身鬼本事,別人明明算定他死了,他卻常常
沒有死,沒有親眼瞧見他的屍身,誰也不敢說他是否真的死了!」
黑衣人突然道:「他還沒有死。我最近又瞧過他的。」
慕容雙大聲道:「你知道他在那裡?」
黑衣人冷冷道:「依我看來,他此刻只怕就在……」
他像是已猜出藏著的便是小魚兒,小魚兒心又冷了起來,那知他一句話還未說完,慕容九
突然大聲道:「小魚兒……小魚兒!我想起來了!」
大家又是驚又是喜,慕容雙顫聲道:「你……你什麼都想起來了麼?」
慕容九痴痴的瞧過她,緩緩道:「你是二姐。」
慕容雙狂呼一聲,抱住了她,竟歡喜得放聲痛哭了起來。
慕容珊珊也不覺喜極而泣,道:「九妺,九妺……天可見憐,你終於好了。」
慕容九笑道:「三姐……三姐,我還能見著你們?我這是在做夢麼﹖」
姐妹們又笑又哭,哭成一團,小魚兒在一旁偷偷瞧著,眼睛竟也不覺濕了,心裡也不知是
何滋味。
只聽那黑衣人突然嘆道:「那江小魚將令妹害成如此模樣,江湖中誰也放不過他的。」
他留在這裡不走,原來就是為對付小魚兒的,生怕慕容姐姝歡喜中忘記這事,趕緊又提醒
了一句。
慕容雙果然頓住哭聲,恨恨道:「我若知道那小賊現在那裡,不宰了他才怪。」
慕容九突又截  道:「這事其實是怪不得小魚兒的。」
這句話說出來,大家又吃了一驚,最吃驚的當然還是小魚兒自已,其次就是小仙女了。
她忍不住問道:「不怪他怪誰﹖你豈非恨他入骨的麼﹖」
慕容九悽然一笑,道:「我見他死而復活,當時駭了一跳,雖然有些迷迷楜楜,但過了沒
有多久,便已漸漸清醒了過來。」
慕容雙奇道:「你既然早已清醒,為何方才不認得我們﹖」
慕容九道:「那是被江別鶴害的!」
這句話說出來,連小魚兒也楜塗了。江別鶴又怎會害她﹖
只聽慕容九接道:「他見我清醒,就又以迷藥迷住了我,他想乘我暈迷時,逼我和他
……他成親,為的也是想做慕容家的女婿,他日日夜夜看著我,直到方才,我見他不在,
才偷偷溜出來的。」
眾人方才雖已認為江別鶴受了冤枉,但此刻這話親  從慕容九嘴裡說出來,那還會假麼﹖

慕容雙怒喝道:「好個可惡的江別鶴,咱們竟險些被他騙過了!」
南宮柳亦自怨道:「難怪我等方才尋不著她,原來她已自己逃出,幸虧老天有眼,叫他逃
來這裡,這當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喝聲中幾個人又將那黑衣人團團圍住。
小魚兒瞧得可真是又驚又喜,但卻又是滿頭霧水、一肚子楜塗,事情竟會演變到這地步,
小魚兒就算真的是天下第一個聰明人,卻再也想不通是怎麼回事。
只聽慕容雙喝道:「江別鶴,你到現在還有何話說?」
誰知那黑衣人竟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道:「誰說我是江別鶴?」
他順手抹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張滿是虯髯的臉,眾人俱都瞧過江別鶴,這張臉果然不
是江別鶴的,大家不禁都愣住了。
慕容雙失聲道:「你究竟是誰?」
慕容珊珊道:「你若不是江別鶴,江別鶴在那裡﹖」
黑衣人大喝道:「江別鶴就在這裡!」
他竟突然衝入小魚兒藏身之地,呼道:「江別鶴,你出來吧。」呼聲中一掌閃電般拍下!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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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00:44: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七章意外之外

  小魚兒見黑衣人閃電般一掌拍下,又是一驚,百忙中迎了一掌,喝道︰「你
才是江別鶴易容改扮的,騙得了誰?」

  那黑衣人竟也喝道︰「你才是江別鶴易容改扮的,騙得了誰?」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破口大罵道︰「江別鶴,你這惡賊,你這混帳王八蛋,
屁精活烏龜!」

  他算定江別鶴也是個人物,怎肯自己罵自己。

  哪知黑衣人也大罵道︰「江別鶴,你這惡賊,你這混帳,王八蛋,屁精活烏
龜!」

  小魚兒大笑道︰「我就算不能逼出你的原形,听你自己罵自己,倒也出了我
胸中一日惡氣,哈哈,自己罵自己烏龜,可笑呀可笑。’那黑衣人竟也大笑道︰
「我就算…。.」

  他竟然將小魚兒說的話,一字不改、原封不動的說出來,小

  魚兒罵得越來越開心,他也罵得毫不遜色。

  兩人一面罵,一面打,眾人都不覺瞧得呆。

  慕容珊珊道︰「江別鶴武功人稱江南第一,想必不差。」

  只見兩人拳來腳往,不但功力俱都極深,招式也是千變萬化,奇詭絕倫,竟
都是頂尖兒的高手!

  一時之間,誰也分不出他們武功誰強誰弱。

  只听「砰砰蓬蓬」之聲不絕于耳,無論什麼東西只要挨著他們的拳風,立刻
就被打得粉碎。

  只見兩人從里打到外,從近打到遠。

  要知這黑衣人雖不願被人瞧破來歷,小魚兒也是如此,兩人抱著同樣的念頭
,自然越打越遠。

  兩人招式看來雖仍凌厲,其實都不願再纏戰下去,突然齊地一縱,一個往東
,一個往西。

  兩人身法俱快,慕容雙等人雖然追來,卻已追不著了,何況他兩人分頭而逃
,大家也不知該去追誰!

  就在這時,突見一個人自樹林中暗影掠了出來,竟攔住小魚兒的去路,指著
小魚兒怪笑道︰「這才是江別鶴,這才是真的。」

  月光下瞧得清楚,這人竟是那「損人不利己」的白開心!

  小魚兒又驚又怒,喝道︰「你瘋了麼?你不想要解藥救命了?」

  白開心嘻嘻一笑,道︰「誰救誰的命,你害了我,我不害你?」

  突然一個筋斗,倒縱了出來走得瞧不見了。

  這時慕容姐妹等人早已趕來,幾柄劍已將小魚兒圍住。

  慕容雙怒道︰「江別鶴,這次若是再讓你逃了,我就不姓慕容。」

  小魚兒跳腳道︰「誰是江別鶴?王八蛋才是江別鶴!」

  慕容珊珊冷笑道;「你不是江別鶴,為何要逃?」

  小魚兒怔了怔,這句話他實在回答不出。

  慕容雙應聲喝道︰「是呀,你若不是江別鶴,為何不讓我們檢查檢查你的臉
!」

  她們上過一次當,再也不肯上當了,嘴里說話,手也不停,掌中劍刺出去一
劍比一劍狠毒。

  小魚兒道︰「我堂堂男子漢,怎能讓你們女子踫我的臉,常言道︰男兒臉上
有黃金,女人手上有糞,我臉上怎能沾著糞土。」

  他一急之下,索性胡說八道起來,也正是想借此激忽她們,自己才好有機會
沖出去。

  慕容雙果然大怒道︰「放屁,你臉上才有糞土。」

  小仙女道︰「你少時落在姑奶奶手中,不將你泡在糞缸去才怪。」

  小魚兒道︰「就算泡在糞缸里,也不能讓女人摸來摸去。」眾人已猜出他心
意,知道他故意胡言亂語來打岔,誰也不再理他,只有那顧人玉最老實,忍不住
道︰「我不是女人,你讓我檢查檢查如何?」

  小魚兒道︰‘你原來不是女人麼?我還以為你也是她們的妹妹哩。」

  他自己說著,自己也不覺好笑,剛笑出來,「嗤」的,前胸衣裳已被劃破,
若不是他武功精進,腸子只怕已被劃出來。

  既到這種時候,他反正已豁出去了,瞧見秦劍與南宮柳並未動手,只是在旁
掠陣,便又笑道︰「慕容家的女婿,江湖中是人人羨慕的,都說你們艷福不淺,
依我看來,卻不如娶個麻子跛腳還好得多。」

  他嘴里說得開心,肩頭又著了一劍,雖末傷著骨頭,但劍鋒過處,鮮血已淚
淚然流了出來。

  只听秦劍冷笑道︰「秦某本不想以多欺你,但你如此,我也說不得了。」

  話聲中已刺出參劍,這參劍功沉力猛面面懼到,正好補上慕容姐妹劍法之沉
穩不足。

  他心里雖暗叫苦,嘴里還是不饒人,大笑道,「南宮柳,你為何不也一起上
來呀,難道你武功原也見不得人,只是靠老婆在江湖中混的麼?」

  南宮柳面色果然微一變,突然沉聲道︰「腹結、府舍…市風、瀆中……環跳
………」

  話末說完,已有參柄劍照著他所說的部位刺了出去,「嗤」的一聲,小魚兒
「環跳」穴旁已被劃破了條血口!

  此刻他冷眼旁觀,嘴里淡淡道來,正是小魚兒難以閃避、難以招架的破綻之
處。這一來小魚兒更是手忙腳亂。

  只听南宮柳接著道︰「靈門、中府,陰市、梁邱…承扶!」

  刷、刷、刷參劍過後,小魚兒‘承按」穴旁果然又挨了一劃,他心里本在暗
自思忖著道︰「我听你先說出部位,難道不會躲麼?」

  誰知等著別人說出來時,他竟是偏偏躲不開。

  南宮柳縱橫全局,對小魚兒的出手已了如指掌,所指點出來的部位,自然正
是小魚兒之必救之地。

  南宮柳又道︰「幽門、通谷……府會、歸來……涌泉!」

  這「涌泉」穴乃在腳底之下,小魚兒听得不禁一怔,心想︰「你們的劍難道
還能刺在我足底麼?」

  只見慕容珊珊劍勢擊來,直刺「府會」、「歸來」兩穴,他本可躲避,怎奈
別的劍已封住了他去路。

  他危急之中,不及細想,只有飛起一腳,去踢慕容珊珊握劍

  的手腕,慕容珊珊劍雖退去,但慕容雙「刷」的一劍刺來,正恰巧刺在他「
涌泉」穴上,小魚兒穿著皮靴,這一劍傷的雖不重,但他卻已不覺冷汗涔涔而落


  南宮柳悠然道︰‘神堂、心俞…委中、陰谷………缺宣!」

  這一次小魚兒更加注意,全神貫注,防護著「缺宣」穴,誰知後背一涼,「
會陽」穴旁中了一劍。

  而南宮柳正恰巧在此時道︰「會陽!」

  小魚兒不禁暗嘆一聲︰「罷了……」

  哪知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慕容九的慘呼聲︰「救命呀……江別鶴……你
這惡賊……參姐…二姐…救命……」

  呼聲一聲比─聲遠。

  慕容珊珊大駭道︰「不好,我們將九妹忘記在那祠堂里了。。

  小仙女道︰「江別鶴在那邊。」

  顧人玉道︰「這人果然不是江別鶴!」

  紛紛呼喝間,已都向慕容九呼聲傳來處飛過去,只有南宮柳走得最慢,竟向
小魚兒微一抱拳,道︰「閣下身手非凡,似是集各門之長,卓然自成一家,只是
出手間還不能渾然圓通,似是易露破綻,想是因為閣下旁騖太多,不能專心于武
,日後若能改去此點,我縱在旁指點,也是無用的人。」

  小魚兒怔了怔,道︰「你為何要對我說這些話?」

  南宮柳道︰「閣下實非江別鶴,江別鶴出手必不致如此生疏。」

  小魚兒怒道︰「你早看出來了,為何不早說?」

  南宮柳道︰「在下雖早已瞧出,但那時還想瞧瞧閣下究竟是誰,是以也未說
破,此刻既是九妹有難,自又當別論了。」

  小魚兒嘆了口氣,道︰「只怕是我罵了你兩句,你就故意叫我受些苦吧。」

  南宮柳微笑道︰「在下若非心中也有些不安,又怎會對閣下說那番知……」

  微一抱拳,也展動身形追去了。

  南宮柳已走得沒有影子,小魚兒還是在反復咀嚼著他方才說的那番話,越想
越覺滋味無窮!

  「…想是因為閣下旁騖太多,不能專心學武……」

  小魚兒嘆了口氣,喃喃道︰「他這話倒還真是說到我節骨眼上了,看來這些
武林世家的子弟的確有些門道的,倒也輕視不得。」

  他呆了半晌,放開大步,向前走去,只想先尋著那「損人不利己」的白開心
好好算一帳。

  他一面走,一面又忍不住喃喃自語道︰「白開心怎會突然不怕死了,連解藥
也不想要?……慕容九又是怎麼回事?此刻又是否真的被江別鶴劫去了?」

  小魚兒越想越糊涂,索性不再去想了,但覺滿身傷口,都發起疼來,就在樹
林里找了株大樹坐下歇歇。

  這時星群漸稀,東方漸漸露出了曙光,樹林里面漸響起了啾

  啁鳥語,大地顯得說不出的和平寧靜。

  小魚兒閉起眼楮,喃喃道︰「我只怕真的是閑事管得太多了,但一個人光吃
飯不做事也不行呀,何況,事情找上門來時,想躲也躲不了的。」

  誰知就在這時,突听一人呼喚著道︰「小魚兒……江小魚….你在哪里?」

  小魚兒跳了起來,苦笑道︰「事情果然真的找上門來了……卻不知來的這人
是誰?又怎會知道我在這樹林子里?」

  只听那人又道︰「小魚兒,我知道你就在這樹林子里,你快出來吧,我有很
要緊的話要對你說……你還不出來麼?」這聲音竟似慕容九。

  小魚兒眼楮一亮,笑道︰「若是慕容九,來得倒正好,我正想我她,她就來
了。」

  只見一人披發長袍,踏著乳白色的晨霧飄飄而來,看來就像是乘雲飛降的山
林女神,可不正是慕容九。

  小魚兒突然跳到她面前,大聲道︰「喂!」

  慕容九像是駭了一跳,撫著胸口,嬌嗔道︰「你又想嚇死我?’小魚兒上下
瞧了她兩眼,笑道︰「半天不見,你看來越發漂亮了。」

  慕容九抿嘴笑道︰「半天不見,你看來也越發越英俊了。」

  小魚兒笑嘻嘻道︰「你不恨我了。」

  幕容九道︰「女人的心,常常會變的,你難道不懂麼?」

  小魚兒道︰「我正是上過女人的當了。」

  慕容九笑道︰「誰讓你上當的!誰騙過你?莫非是。。。那位鐵姑娘?」

  小魚兒心里一痛,大聲道︰「不是!是慕容九。」

  慕容九咯咯笑道︰「我幾時騙過你了?」

  小魚兒眼楮里發著光,一字字道︰「你不是慕容九!」

  慕容九大笑道︰「我不是慕容九是誰?難道你也發了昏,竟不認得我了。」

  小魚兒瞪著眼楮瞧了她半晌,突然跳起來,翻了個筋斗,落在地上,又揉了
揉眼楮,終于大笑道︰「我想來雖絕不會是你,但卻又一定是你。」

  慕容九笑道︰「你到底說我是誰呀?」

  小魚兒一把抓住她,大笑道︰「你是屠姑姑………屠嬌嬌!」

  那「慕容九」也瞪著眼楮瞧了他半晌,突也大笑道︰「小鬼頭,到底是你聰
明,果然被你瞧出來了,普天之下,除了你之外,只怕誰也瞧不破我的。」

  小魚兒道︰「不錯,只是。…我又不相信屠姑姑真的會到這里來,我簡直做
夢也想不到你會離開‘惡人谷’。」

  屠嬌嬌竟嘆了口氣,緩緩道︰「天下有許多事,都是想不到的。」

  小魚兒瞪大眼眼,道︰「我實在想不到屠姑姑竟也會嘆氣了,也想不出你怎
會離開了‘惡人谷’,更想不到你怎會知道我的事,而扮成了慕容九?」

  他心里想不通的事實在太多,忍不住一口氣問出來。

  屠嬌嬌笑道︰「你連珠炮似的問我這麼多,叫我怎麼回答你呀?」

  小魚兒道︰「這一兩年來,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我在哪里,你又怎會知道我的
事,又怎會扮成慕容九呢?」

  屠嬌嬌笑道︰「我離谷之後,雖然听見過一些你的得意杰作,但確實不知道
你躲到哪里去了!打听也打听不出。」

  小魚兒得意的眨了眨眼楮,笑道︰「你當然打听不出,我若想躲起來,誰能
知道我在哪里。」

  屠嬌嬌道︰「我找來找去找不著,前幾天卻在無竟中見到了你!我非但見過
你,還跟你說過話。」

  小魚兒摸著頭,苦笑道︰「這倒怪了……我居然還跟你說過話?………」

  屠嬌嬌咯咯笑道︰「你那時好凶呀,直瞪著眼楮叫我滾,我可真是不敢惹你
,只好被嚇得乖乖的遠遠滾開了。」

  小魚兒跳了起來,瞪著眼楮大笑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就是…。」

  屠嬌嬌悠然笑道︰「我就是羅九兄弟樓下的那傻丫頭。」

  小魚兒大笑道︰「我實在佩服你,你實在裝得真像,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


  他大笑了一陣突又頓住笑聲,問道︰「但在那天之前,你並沒有見過我是麼
?」

  屠嬌嬌道︰「沒有。」

  小魚兒道︰「你當然也不會算到我會到羅九家里去的。」

  屠嬌嬌笑道︰「我又不是神仙,自然算不出的。」

  小魚兒道︰「那麼你又怎會扮成個傻丫頭,躲在那里等我?」

  屠嬌嬌目中突然現出了凶惡的光芒,一字字道︰「我為的是那羅九兄弟!」

  小魚兒恍然道︰「我知道了,他兄弟本和你有些仇恨。」

  屠嬌嬌道︰「我此番出谷,除了找你之外,還一心要找兩個人。」

  小魚兒道︰「你要找的,就是他們?」

  屠嬌嬌也不回答,只是緩緩接著道;「二十年前,‘十大惡人’中,有五個
被逼人‘惡人谷’,那時情形十分危急,他們走得十分倉促,所以有許多重要的
東西,都來不及帶走。」

  小魚兒點頭道︰「不錯,你和李叔叔、杜叔叔等人,縱橫江湖多年,自然不
會是身無長物,而能被你們瞧得上眼的東西,自然也必定珍貴得很。」

  屠嬌嬌道︰「你知道,我們在江湖中根本沒有朋友,只有‘十大惡人’中另
外那五個人,勉強可算是和我們臭味相投。」

  小魚兒微笑道︰「這點我當然清楚得很。」

  屠嬌嬌道︰「所以,我們只有將東西交給他們,但那‘狂獅’鐵戰總是瘋瘋
癲癲,發起瘋來時,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何況是別人交給他的東西,那‘損
人不利己’白開心非但靠不住,而且又和李大嘴是對頭。」

  小魚兒笑道,‘若是交給‘惡賭鬼’軒轅參光,又怕他輸光。」

  屠嬌嬌忍不住也笑道︰「是呀,這‘惡賭鬼’雖然賭了一輩子,雖然自命賭
得比誰都精,但還是常常輸得幾乎連褲子都沒有,總是等到‘天光、人光、錢也
光’時才肯罷手,他那軒轅參光的名字,正也是出此而來的。」

  小魚兒笑道︰「常言道︰久賭神仙輸,何況他還只不過是個賭鬼而已,還夠
不上神仙的資格,又怎麼能不輸。」

  屠嬌嬌道︰「那時,大家本決定要將東西交給‘迷死人不被命’的蕭咪咪,
但她卻又偏偏不知躲到哪里去丁,我們竟找她不著。」

  屠嬌嬌又接著道,「所以我們想來想去,只有將東西交給那歐陽兄弟。」

  小魚兒道︰「依我看,這兄弟兩人更靠不住,這兄弟既然連拚命都要佔人便
宜,你們將東西交給他們,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屠嬌嬌苦笑道︰「那時我們雖也想到這點,但這歐陽兄弟平生最怕的就是從
不愛佔人便宜只愛殺人的‘血手’杜殺,所以咱們使認為他們絕不敢將東西吞沒
的,誰知這兩兄弟一打算盤,想到‘血手’杜殺既已逃到‘惡人谷’不敢出頭,
為何還要怕他,竟真的將東西吞沒下去了。」

  小魚兒道︰「所以你一出谷,就找他們。」

  屠嬌嬌道︰「正是!」

  小魚兒眨著眼楮道;「那歐陽兄弟莫非和羅九兄弟有什麼關系不成?」

  屠嬌嬌一字字道︰「羅九兄弟,就是歐陽兄弟!」

  小魚兒失聲道︰「難怪他們手段那麼毒辣,我早巳疑心他們的來歷絕不尋常
……不過,據我所知,他們和那歐陽兄弟長得一點也不像呀」

  屠嬌嬌道︰「這些年來,他們故意將自己養得又肥又胖,整個人都像是腫了
起來,他人本來比鬼還瘦,這一發起胖來,連臉上的樣子都變了,簡直沒有人再
認得出他們,這兄弟當真比誰都精,竟想出了個最好的易容之法。」

  小魚兒拍手道︰「不錯,用這天生出來的一身肥肉來易容,當

  真是再好不過,他們想出來的這法子,當真妙絕天下!」

  屠嬌嬌道︰「所以,我就將他們選來的一個傻丫,拖出去宰了,再扮成傻丫
頭的模樣,他們果然沒有瞧出來,但我卻瞧出了他們的破綻,早已瞧出他們就是
歐陽兄弟,只是我若立刻揭穿,既怕他們跑了,又怕他們不肯說出那批東西的下
落。」

  小魚兒道︰「所以,你還要等到查出那批東西的下落後再動手。」

  屠嬌嬌道︰「本來我雖不知道那痴痴呆呆的少女就是慕容九,但已覺得她有
些奇怪了,所以我在閑著無聊時,就早巳照著她的臉做了副面具,否則在方才那
麼短的時間里,我手邊什麼都沒有,又怎能扮成她的模樣。」

  小魚兒眼珠子轉動,突然冷笑道︰「你做成這面具,只怕並不是為了閑著無
聊吧。」

  屠嬌嬌笑道︰「那麼,你說我是為了什麼呢?」

  小魚兒道︰「你本想在必要時,將她也宰了,扮著她的模樣,那‘羅九’兄
弟更不會提防于她,你要查什麼事,也就更容易了。,屠嬌嬌笑道︰「究竟是你
這小鬼聰明,我的心意也只有你猜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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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八章 天降怪客

  小魚兒道︰「你這主意打得雖妙,誰知慕容九竟被我帶走了,你要這面具也
無用,所以樂得做個順水人情,用它來救了我。」

  屠嬌嬌笑道︰「我一瞧是你,就知道你必定又在弄鬼,所以時

  時刻刻都要留意著你,今天早上,你和那黑蜘蛛來叫慕容九寫信,我就听到
了。」

  她嬌笑著接道︰「若不是我在外面為你們把風,只怕今天早上你們就被那歐
陽兄弟撞破了。」

  小魚兒心里吃了一驚,面上卻笑道︰「就算被他們撞破,也沒什麼關系。」

  屠嬌嬌笑道︰「你倒真是死不領情。」

  小魚兒道︰「你就是听到了那封信,所以才知道我們晚上會到那祠堂里去…
…」

  屠嬌嬌道︰「除此之外,我還遇見了一個人。」

  小魚兒失聲道︰「白開心?」

  屠嬌嬌笑道︰「你在手上搓泥丸子時,我已瞧見了。」

  小魚兒喃喃道︰「奇怪,你就在附近,我怎會听不見?」

  屠嬌嬌笑道,「以你現在的能耐,本是應該听得見的,只不過那時白開心正
面對著我,我早已和他悄悄打了個手式,叫他故意大叫大喊,分散你的注意力,
何況你那時心里正在得意,又怎會留意別的。,小魚兒苦笑道︰「看來一個人無
論在什麼時候,都不該太得意的。」

  話聲微頓,突又失笑道︰「難怪白開心方才竟不向我要解藥,原來你早巳告
訴他那不過是泥丸子,他吃了我手上的泥,自然要害我一害來出氣了。」

  屠嬌嬌笑道︰「這件事若不是樣樣湊巧,又怎會便宜了你。」

  小魚兒正色道︰「這件事看來雖然湊巧,其實也不完全是湊巧的,每件事都
有前因後果,這樣的結果正是再合理也沒有。」

  屠嬌嬌笑道︰「算來算去,只苦了那江別鶴。」

  小魚兒大笑道︰「要害人,自然就要害他這樣的人才有意思,若是去害個老
老實實的規矩人那倒不如坐在家里數手指頭算了。」

  屠嬌嬌沉思著點了點頭,微微道︰「這話倒也有道理,害壞人確實比害好人
有趣得多,絕不敢宣揚出去,何況,就算別人知道你害了他,也只有佩服你,沒
有人會找你算帳的。」

  小魚兒笑道︰「所以,你若學我,只害壞人,不害好人,這樣既可過足害人
防癮,又不必躲躲藏藏怕人找上門來算帳,豈非又風光、又體面、又上算。」

  屠嬌嬌吃吃笑道︰「上算的事,當真都被你這小鬼一個人做盡了。」

  小魚兒道︰「但我還是想不到你怎會離開‘惡人谷’的。」

  屠嬌嬌又嘆了口氣,道︰「天下有許多事,都是想不到的。」

  這同樣的一句話,她竟說了兩次,而且每說這句話時,竟都忍不住要長嘆口
氣出來。

  小魚兒心念一動,道︰「莫非‘惡人谷’里,竟發出了什麼令人意想不到的
變故不成。」

  屠嬌嬌長嘆道︰「的確嚴重得很。」

  小魚兒著急道︰「究竟有什麼事,你快說呀。。」

  屠嬌嬌緩緩道;「你可知道……」

  突听「嘶」的一聲輕響,一條人影,自樹梢飛來,大聲道︰‘你們原來在這
里,卻找得我好苦。」

  來的這人,正是黑蜘蛛。

  黑蜘蛛長嘆道︰「我險些連你們的人都瞧不見了。」

  小魚兒這才發現他那一身比緞子還亮的黑衣,此刻竟滿是泥污,頭發也零亂
不堪,不禁失聲道︰「你怎會變得如此模樣?」

  黑蜘蛛道︰「我去送那信時,只見南宮柳屋里一個人也沒有,于是我就悄悄
進去,將信放在桌上……」

  他話末說完,小魚幾已頓足道︰「你為何要走進屋,將那封信拋下去不就成
了麼?他們的貼身丫頭都被人家來吃了,對自己的居處又怎會不分外警戒?」

  黑蜘蛛苦笑道︰「我正是太大意了些,剛將信放在桌上,就突然有條長鞭卷
來,將信卷了過去,我知道不妙,想奪路而走時,門窗已全被人堵住了。」

  小魚兒嘆道︰「他們故意將那屋子空著,正是要誘你進去上當的,否則那南
宮柳和幕容雙住的屋子,會容人大搖大擺的來去自如麼?」

  黑蜘蛛又接著道︰「我當時一驚之下,便要沖出去,誰知那些人竟無一弱者
,暗器尤其佳妙,我非但沖不出去,反而眼看就要受傷被制。」

  「慕容家的暗器,果然是名下無虛。…但你既自他們包圍中沖出來,豈非比
他們還要強得多。」

  黑蜘蛛長嘆道︰「若憑我一人之力,哪里能沖得出來。」

  小魚兒訝然道︰‘難道還有人幫你的忙不成?」

  黑蜘蛛道;「我正眼見不敵,突然有個人飄了進來,顧人玉家傳神拳,武功
可算不弱,但被這人袍袖輕輕一拂,就直跌了出去!」

  小魚兒失聲道;‘這人武功竟如此厲害?」

  黑蜘蛛嘆道︰「此人武功之高,當真是我平生未見,我簡直連做夢都未想到
世上竟有武功如此厲害的人。」

  小魚兒動容道︰「連你都服了他,這縣難得得很。」

  黑蜘蛛道︰「這人袍袖拂了拂,就將暗器全都反射出去,力道竟比他們用手
發出來時還強,他們大驚閃避時,這人已帶著我掠了出去。」

  他苦笑接著道︰‘我竟被他夾在肋下,動都動不得,只見他身子輕輕一縱,
便凌空飛出去七八丈,就好像騰雲駕霧似的。」

  小魚兒笑道︰「你簡直越說越神了,世上哪有輕功如此高明的人。」

  黑蜘蛛沉聲道︰「非但你此刻不信,就連我雖親眼瞧見,都幾乎有些不相信
自己的眼楮,但你不妨想想.這人武功若非大得嚇人,能將我夾在肋下嗎?」

  小魚兒嘆道︰「不錯,能將你夾在脅下的,世上簡直不可能有這樣的人。」

  屠嬌嬌听到這里,竟也忍不住道︰「他長得是何模樣?」

  黑蜘蛛道︰「這人身材並不高大,但卻有無窮的力量,我被他夾了盞茶時刻
,竟是全身麻木連動都動不得了。」

  屠嬌嬌听得這人「身材並不高大」,已松了口氣.小魚兒卻追問道︰「他的
臉呢?」

  黑蜘蛛道;「他臉上戴著個猙獰丑陋的青銅面具,一雙眼楮更是說不出的鬼
氣森森,我素來自命膽大包天,但瞧了他一眼,手心竟不覺直冒冷汗。」

  小魚兒也不禁被他說得寒毛悚然,全身都涼風颼颼,像是要打冷戰。

  黑蜘蛛道︰「他夾著我奔上座小山,又掠上株大樹,才放在一根樹椏上,我
全身麻木,動也動不得,也根本不敢動,生怕一動就要搞下來。」

  小魚兒道;「他呢?」

  黑蜘蛛道︰「他自己也坐在一技樹枝上,冷冷的瞧著我,也不說話,那樹枝
柔弱不堪,連嬰兒都能折斷,他坐在上面,卻似舒服得很。」

  小魚兒嘆道︰「這倒的確是個怪人……莫非武功特別好的人,都有些怪毛病
。」

  屠嬌嬌笑道︰「那麼你想必就要倒霉了。」

  黑蜘蛛道;「的確如此,他等了半天,又點了我兩處穴道,竟將我留在那棵
大樹上,袍袖一展,已走得瞧不見影子。」

  說到這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瞪著屠嬌嬌道︰「慕容姑娘神智已恢復了
麼?」

  屠嬌嬌格格笑道︰「我神智恢復了麼……我也不知道呀?」突然轉身,飛也
似的走了。

  黑蜘蛛還想追,小魚兒已拉住了他笑道︰「你讓她走吧,你且莫管她,先說
說你在那樹上的事吧。」

  黑蜘蛛目中滿是迷憫,呆了半晌,終于接著道︰「那時風越來越大,將我的
身子吹得直搖,樹枝也像是快斷,我連根手指都動不了,當真是提心吊膽。」

  小魚兒道;「後來你是怎麼從樹上下來的呢?」

  黑蜘蛛苦笑道︰「我心里正在想著報仇,那人竟已來了,而且像是看透了我
的心思,突然問我︰‘你可是想報仇麼’?」

  小魚兒笑道;「你心里在想什麼,我也能瞧得出來,你嘴里就算不說話,僅
那雙眼楮卻已將什麼都說出來了。」

  黑蜘蛛道︰「我被他說破了心思,就更是狠狠的瞪著他,心想就算被他踢下
來,也比在樹上活受罪的好,誰知他竟反而笑了,又道.‘我救了你的性命,你
不光想該如何報恩,就想如何報仇麼?」

  小魚兒笑道;「這句話倒也問得妙極。」

  黑蜘蛛道︰「當時我也被他問住了,仇固然要報,恩也是要報的,我老黑怎
能做忘恩負義之徒,只是他武功既然那麼高,我非但無法報仇,簡直連報恩也不
知該從何報起,這報恩有時實比報仇還困難得多。」

  小魚兒道︰「你這番心意只怕又被他瞧破了。」

  黑蜘蛛又嘆道︰「果然是被他瞧破了,我還未說話,他已說道︰‘你不知該
如何報恩,是麼?’我哼了一聲,他又道︰‘你能替別人送信,難道就不能替我
送信?’我忍不住問道︰‘我替你送了信,就算報了恩麼?’他居然點了點頭,
取出封信,叫我送給…你猜送給誰?」

  小魚兒道︰「這我倒猜不透了。」

  黑蜘蛛道;「他竟要我將信去送給花無缺。」

  小魚兒眼楮發亮,笑道︰「這倒真的越來越有趣了,他和花無缺又有何關系
?為何要你為他送信,他自己明明可以直接和花無缺說話的呀。」

  黑蜘蛛道︰「也許他不願和花無缺見面。」

  小魚兒道︰「他就算不願和花無缺見面,以他那樣的輕功,就算將信送到花
無缺的床頭,花無缺也是不會發覺的。」

  黑蜘蛛突然又道︰「也許他只是知道我無法報恩,所以想出這件事來叫我做
。」

  小魚兒沉吟道;「這倒有可能,像他那樣的怪人,的確可能會有這種怪念頭
,你固然不願欠他的情,他可能也不願讓別人欠他的情…。」

  黑蜘蛛道︰「正是如此,我不欠人,自也不願別人欠我,彼此各不相欠,日
子過得才舒服,我若知道有人一心想報我的恩,我也會難受得很。」

  小魚兒笑道︰「如此說來,你兩人脾氣倒是同樣的古怪了,這就難怪他會救
你……但那封信上寫的是什麼,你可瞧見了麼?」

  黑蜘蛛怒道︰「我老黑難道還會偷看別人的信麼?他解開我的穴道後,我立
刻就將信送給花無缺,連信封上寫著什麼,我都未去瞧一眼。」

  小魚兒笑道︰「你果然是個君子,但花無缺瞧過那封信後,總該說了些話吧
。」

  黑蜘蛛道︰「就是因為他瞧過信後,說的話十分奇怪,所以我才急著找你。


  小魚兒立刻追問道︰「他說了什麼?」

  黑蜘蛛道︰「他說︰‘我與江別鶴相識雖不久,但卻已相知極深,又怎會被
別人謠言中傷,就認為他是惡人,這位前輩也未免過慮了。」

  小魚兒皺眉道︰「那怪人卻又是江別鶴的什麼人?為何要這樣幫江別鶴的忙
?」

  黑蜘蛛道︰「花無缺說了這番話後,我正想問他︰‘這位前輩是誰?」誰知
他已先問我︰‘你已瞧見了這位前輩,真是福氣,卻不知他老人家長得是何模樣
,臉上是不是真的戴著青銅面具?」

  小魚兒道︰「花無缺既然沒有見過他,又怎會听他的話?」

  黑蜘蛛道︰「我本來也覺得奇怪,移花宮主巳囑咐他,要他日後若遇見─位
‘銅先生’,就萬萬不能違抗這人的話,無論‘銅先生’說什麼,他都必須听從
。」

  小魚兒道︰「原來那怪人叫「銅先生’,這名字倒真和他一樣古怪!」

  黑蜘蛛道︰「移花官主還說,這‘銅先生’乃是古往今來江湖中第─位奇人
,武功更是高絕天下,移花宮主竟說她自己比起這‘銅先生’來,都要差得多。


  小魚兒動容道︰「移花宮主那麼高傲的人,也會說這樣的話麼?若連移花宮
主都對他如此服氣,這‘銅先生’的武功倒的確是可怕得很了。」

  黑蜘蛛道;「但花無缺既對那‘銅先生’言听計從,日後對江別鶴必定更要
幫忙到底,有他那樣的人幫江別鶴的忙,也夠你頭疼的了。」

  小魚兒淡淡一笑,道︰「那倒沒什麼關系。」

  黑蜘蛛瞪著眼瞧了他半晌,突然道︰「再見,我的恩雖已報過,仇卻還未報
哩!」

  小魚兒失聲道︰「你要去找那‘銅先生’報仇?」

  黑蜘蛛冷冷道︰「不行麼?」

  小魚兒道︰「但……但他的武功……」

  黑蜘蛛怒道︰「他武功強過我,我就不去報仇了麼?我老黑難道是欺善怕惡
的人?」他一面大喊大叫,人已飛掠而去.現在,小魚兒心里又多了參樣解不開
的心事。

  第一,那真的慕容九到哪里去了?

  第二,‘惡人谷」究竟發生了什麼驚人的事?

  第參.那「銅先生」究竟是何許人也?和江別鶴又有什麼關系?為什麼定要
說江別鶴是個好人?

  這時天已大亮,小魚兒巳將臉上面具弄了下來,大白天,他可不願以李大嘴
的面目見人。

  大路上行人已漸漸多了起來,但十個中倒有九個多是自西往東去的,而且看
來大多是江湖朋友,有的袖子還系著黑布,一個個面上都帶著興奮之色,嘴里嘀
嘀咕咕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小魚兒心中正覺奇怪,就在這時,突然有一輛形式奇特、裝飾華麗的馬車,
自道旁駛來,驟然停在小魚兒面前。

  車門打開,一個人探出頭來,道︰「快上來。」

  日光照著她的臉,她容貌清秀,但皮膚看來卻甚是粗糙,正是那改扮成慕容
九的屠嬌嬌,小魚兒跳上馬車,只見車廂里裝飾得更是華麗,坐墊又厚、又柔軟
、又寬大,坐上去舒服得很。

  小魚兒忍不住笑道︰「你倒真是神通廣大,又從哪里變出這麼輛馬車來了?


  屠嬌嬌也不回答,卻反問道︰「我等了你好半天,你怎地到此刻才出來,你
和那黑蜘蛛,究竟有些什麼事好說的。」

  小魚兒笑道︰「我們在談論著一位‘銅先生’,你可听見過這名字?」

  屠嬌嬌失聲道︰「救他的那怪人就是‘銅先生’?」

  小魚兒道︰「你知道這人?」

  屠嬌嬌像是怔了怔,但立刻就大聲道︰「我不知道這人,我從未听說過這名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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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章 驚人之變

  小魚兒見屠嬌嬌提到銅先生時,說話吞吞吐吐,悶在心里,也不再造問,只
見這輛大車也是由西往東而行,正和那些江湖朋友所走的方向一樣。

  他忍不住道︰「這些人匆匆忙忙,是要去干什麼的?」

  屠嬌嬌道︰「瞧熱鬧,天下武功最高的門派弟子,和江湖中地位最高、勢力
最大的一個集團斗法,你說這熱鬧有沒有趣?」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道︰「莫非是花無缺和慕容家的姑爺們?」

  屠嬌嬌道︰「南宮柳和秦劍去找江別鶴算帳,花無缺卻一力保證江別鶴是清
白的,雙方相持不下,只有在武功上爭個高低了。」

  小魚兒眼楮發亮笑道︰「這場架打起來,倒當真是有趣得很,不過,這件事
今天凌晨才發生的,怎地已有這麼多人知道了?」

  屠嬌嬌笑道︰「這只怕就是江別鶴叫人去通知他們的,他算定自己這面有了
花無缺撐腰,必勝無疑,自然要多找些人去看熱鬧。」

  小魚兒嘆道︰「不錯,慕容家雖強,但比起花無缺,還要差一些……這世上
難道就真的沒有人能對付花無缺麼?」

  屠嬌嬌含笑瞧著他,道︰「只有你。」

  這問題實在不願意再談下去,幸好此刻正有個他不願意談的問題,他眼珠子
一轉,立刻改口道︰「你方才的話被黑蜘蛛打斷了,惡人谷里究竟發生了什麼大
事?」

  屠嬌嬌嘆了口氣道︰「你可記得谷里有個萬春流?」

  小魚兒笑道︰「我怎會不記得,小時候,他天天將我往藥汁里泡,泡得我頭
暈腦脹,我現在揍人的本事是未見得如何,挨揍的本事卻不錯,正是他將我泡出
來的。」

  屠嬌嬌道︰「你可記得萬春流屋里,有個人叫‘藥罐子’?」

  小魚兒心里吃了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我自然也是記得的,他吃
的藥比我還多,萬春流只要采著一種新的藥草,總是先讓他嘗嘗的。」

  屠嬌嬌眼楮盯著他的臉,一字字道︰「十個月前,萬春流和這藥罐子,都失
蹤了!」

  小魚兒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腔子外來,但你就算鼻子已貼住

  他的臉,也休想瞧出他臉上肌肉有一些顫動。

  他只是淡淡一笑,通;「這又算得什麼大多,你們窮緊張些什麼?」

  屠嬌嬌也笑了笑,道︰「你可知道那藥罐子是誰?」

  小魚兒茫然睜大了眼楮,道︰「誰?」

  屠嬌嬌道︰「你可听說過,昔日江湖中有個人,他一劍揮出,可以令你在十
丈外能感覺出他的劍風,也可以將你的胡子頭發都削光,而你卻一點也感覺不到
。」

  小魚兒笑道︰「這人我听說過,他好像是叫燕南天,是麼?」

  屠嬌嬌嘆道;「除了燕南天,哪里還有第二個。」

  小魚兒道︰「但他豈非早巳死了?」

  屠嬌嬌道︰「他沒有死!他就是那藥罐子!」

  小魚兒故意失聲道;「藥罐子竟然就是天下劍法最強的燕南天,這倒真是令
人想不到的事,但燕南天劍法若是真的那麼高,又怎會變成那種半死不活的模樣
?」

  屠嬌嬌嘆道︰「這還不是為了你的緣故,咱們為了要從他手上將你救下來,
所以才不得已而傷了他。」

  她說的居然活靈活現,小魚兒若非早巳听萬春流說起過這件事的秘密,此刻
只怕真要相信她的話了。

  他暗中嘆了口氣,忖道︰「燕南天雖是我的恩人,雖是大俠,但卻和我毫無
情感,你們雖是惡人,但這麼多年來,已和我多少有了些感情,我怎忍心為了他
而找你們復仇,你們又何苦還要騙我!」

  嚴格說來,小魚兒雖不能算是個十分好的人,但卻是熱血澎湃、感情豐富、
表面雖硬、心腸卻軟得很的人。

  小魚兒心里嘆著氣,面上卻笑道︰「為了我?他又和我有什麼關系?」

  屠嬌嬌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以後慢慢再說吧,只要你記住,咱們是為你
得罪了燕南天,燕南天此番一走,咱們就連‘惡人谷’也不敢耽下去了。」

  小魚兒道;「為什麼?」

  屠嬌嬌道︰‘惡人谷雖被江湖人視為禁地,但燕南天若要闖進來時,天下又
有誰攔得住他。他上次已上過了一次當,這次必定更加小心。」

  她狡黠而善變的眼楮里,竟也露出了恐懼之色,長嘆著接道︰「這次他再來
時,咱們這些惡人,只怕就要都變成惡鬼了小魚兒目光閃動,道︰「你想……他
武功難道又恢復了麼?」

  屠嬌嬌恨恨道︰「他武功現在縱末恢復,但那萬春流想必已試出某種藥草可
以治愈他的傷,否則又怎會帶他逃出惡人谷去!」

  小魚兒悠悠道︰「但也許此刻已治好了,是麼?」

  屠嬌嬌身子竟不由得一震,盯著小魚兒道︰「你希望他現在已治好了!」

  小魚兒神色不動,緩緩道︰「雖不希望如此,但無論什麼事,總得先作最壞
的打算才是。」

  屠嬌嬌默然半晌,終于嘆道︰「不錯,說不定他此刻武功早已恢復了,說不
定他現在已經在找咱們….」眼楮轉向車窗外,再也打不起精神說話。

  車馬越走越快,趕車的皮鞭打得「彌啪」直響,似乎也急著想去瞧瞧那一場
必定精采萬分的龍爭虎斗。

  參面低坡下,有個小小的山谷,這時山坡上已高高低低站著幾百個人,甚至
連樹椏上都坐著人。

  車馬停在山谷外,小魚兒也瞧不見山谷里的動靜。

  只听人聲紛紛議論著道︰「那看來斯斯文文的弱書生,難道就是‘移花宮’
的傳人麼?我真瞧不出他能有多麼高的武功。」

  「據說當今江湖上,武功沒有人能比得上他,甚至連江大俠都對他佩服得狠
,這話不知是真是假。」

  有人嘆道︰「他年紀輕輕,武功既是天下第一高手,人又生得那麼漂亮,普
天之下,只怕誰也比不上他了。」

  議論紛紛間,盡是一片贊美羨慕之聲,小魚兒听得一肚子悶氣,屠嬌嬌瞧著
他微微笑道︰「你听了這活,心里可是有些不舒服?」

  小魚兒瞪著眼道︰「誰說我不舒服,我舒服極了。」

  屠嬌嬌大笑道︰「他雖是天之驕子,但咱們的小魚兒卻也不比他差,末來的
江湖中,只怕就是你兩人的天下了。」

  小魚兒突然推開了門,道︰「我可要去瞧熱鬧了,你呢?」

  屠嬌嬌道︰「你去吧,我就在這里等著,不過…。你卻要為我做件事。」

  小魚兒道︰「什麼事?」

  屠嬌嬌道︰「設法子去把那歐陽…羅九兄弟,弄到這車上來,你可能辦得到
。」

  小魚兒笑道︰「只要你這車子夠大,我就算要把山谷里的人全都弄上拿來,
也簡單得很。」他跳下車子大步而去,突然轉頭盯了那趕車的一眼,那趕車的正
摸著頷下的一攝絡腮胡子,瞧著他嘻嘻的笑。

  小魚兒毫不費事地就擠進了人叢,爬上山坡。

  山坡上,百棵大樹,坐在上面,正可縱觀全局,只可惜,此刻上面已坐滿了
人,小魚兒眼珠子一轉,突然搖頭,嘆道︰「真奇怪世上竟有這麼多不怕死的人
,竟敢坐在毒蛇穴上,若被毒蛇在屁股上咬一口。。。」

  他話未說完,林上的人已嚇得跳了下來,亂了一陣,卻發現方才嘆氣說話的
人,已舒舒服服的坐在樹上了。

  這些人忍不住道︰「喂,朋友,你說這株樹是個蛇穴,自己怎敢坐上去。」

  小魚兒笑嘻嘻道︰「哦?我方才說過這話麼?」

  那些人又驚又怒,卻听小魚兒喃喃又道︰「有江南大俠與慕容家的姑娘們在
這里辦正事,若想在這里亂吵,那才是活得不耐煩了哩。」

  那些人面面相覷,只得忍下了一肚子火,有些人又爬上了樹,擠不上去的也
只好自認晦氣。

  只見山谷內的空地上,停著輛馬車,那花無缺正悠閑地靠著車門,似乎正在
和車廂里的人說話。

  江別鶴卻坐在他身旁一塊石頭上,也不住的和四面瞧熱鬧的人微笑著打招呼
,看不出絲毫「大俠」的架子。

  小魚兒也瞧見了那「羅九」兄弟,這兩人又高又胖,站在人叢里,比別人都
高出一個頭。

  但慕容家的人卻連一個也沒有來,四面的江湖朋友已開始有些不滿,都是覺
得他們的架子實在太大。

  花無缺看來絲毫不著急,面上的笑容也非常愉快,每當他眼楮望進車廂中去
時,那一雙銳利的目光,也變得分外溫柔。

  小魚兒不禁捏緊了拳頭,心里說不出的別扭︰「車廂里的人是誰?難道花無
缺真的和鐵心蘭寸步不離,將她也帶來了?」

  突見人群一陣騷動,十二個身穿黑衣、腰束彩帶的彪形大漢,抬著參頂綠呢
大轎奔了進來。

  每頂大轎後還跟著頂小轎,轎上坐著的是參個明眸嫵媚的俏丫頭,轎子停下
,參個俏丫頭下了小轎,掀起大轎的門,大轎里便盈盈走出參個艷光照人的絕代
佳人來。

  這參人正是慕容雙、慕容珊珊和「小仙女」張菁,參個人今天都是宮鬢華服
,刻意修飾過,就像是高貴人家出來作客的大小姐少奶奶似的,哪里像是要來與
人爭殺搏斗的女中豪杰、江湖高手。

  在山坡上等著瞧熱鬧的江湖朋友,大多人只聞慕容九姐妹的聲名,僅見過她
們真面目的,卻少之又少,此刻但覺眼楮一亮,十個人中,倒有九個驚得呆住了
,就連小魚兒都幾乎瞧不出那文文靜靜地走在最後的大姑娘,便是昔日躍馬草原
,瞪眼殺人的小仙女花無缺的眼楮,果然已從車廂里移到她們臉上,他那眼神與
其說是贊賞,倒不如說是驚奇還恰當些。

  慕容珊珊,蓮步輕移,走在最前面,襝衽笑道︰「賤妾等一步來遲,有勞公
子久候,還請恕罪。」

  她說的是這麼溫柔客氣,花無缺又怎會在女子面前失禮,立刻也長長一揖,
躬身微笑道︰「不是夫人們來遲,而是在下來得太早了。」

  慕容珊珊笑道︰「今日天氣晴朗,風和日麗,風雅如公子,自當早些出來逛
逛的,只恨賤妾等俗務羈身,不能早來奉陪。」

  兩入嫣然笑語,竟真的像是早巳約好出來游春的名門閨秀和世家公子似的,
哪里瞧得出有絲毫火氣。

  只听花無缺道︰「南宮公子與秦公子只怕也快要來了吧。」

  慕容珊珊笑道︰「他們家里有事,已先趕回去了。」

  慕容雙接口道︰「慕容家的事,向來是不容外人插足的。」

  花無缺又呆住了,道︰「但……但夫人們豈非…,」

  慕容雙笑道︰「我姐妹雖是他們的妻子,但妻子的事,也是和丈夫無關的,
我慕容姐妹,又怎會嫁繪個愛管妻子閑事的丈夫。」

  慕容珊珊笑道︰「公子只怕也不願娶個愛管丈夫閑事的妻子吧。」

  這姐妹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竟將花無缺說得呆在那里,作聲不得,小魚兒
卻暗笑忖道︰「誰娶了慕容家的姑娘做妻子,果然是好福氣,明明是南宮柳與秦
劍自己不敢和花無缺動手,但被她們這一說,就非但絲毫不會損了他們的名聲,
人家反要稱贊他們真是個善體人意的好丈夫哩。」

  只是,他們既放心肯讓自己的愛妻前來,想必是深信她們有致勝的把握,小
魚兒不贊又在暗中猜測!

  江別鶴也真沉得住氣,直到此刻,才微笑著道︰「南宮公子與秦公子若不來
,此事豈非無法解決了麼?」

  慕容雙眼隨轉到他身上,臉上的笑容立刻不見了,瞪眼道︰「誰說無法解決
?」

  花無缺亂咳一聲,苦笑道︰‘在下又怎能與夫人們交手?」

  慕容珊珊笑道︰「公于若不願和賤妾等交手,就請公子莫要再管賤妾等與江
別鶴之間的事,江別鶴又不是孩子了,難道還不能料理自己的事麼?」

  她笑容雖溫柔,但話卻說得比刀還鋒利,群豪听了都不禁聳然失笑,只道江
別鶴無論如何,都是忍不下這句話的。

  誰知江別鶴還是聲色不動,微笑道︰「江湖朋友都知道,在下平生不願出手
傷人,何況是對夫人們?更何況只是為了些小誤會。」

  慕容雙大聲道︰「江別鶴,你听著,第一,這絕不是誤會!第二,你也未必
能傷得了我們,你只管出手吧!」

  江別鶴淡淡笑道︰「這件誤會暫時縱不能解開,但日久自明,在下此刻又怎
能向夫人掄拳動腳,夫人就算宰了在下,在下也是不能還手的。」

  這句話說的更是漂亮已極,群豪聞言有的也忍不住喝起彩來,就連小魚兒也
不禁在暗中贊嘆︰「普天之下,對付人的本事,只怕是誰也比不上江別鶴的,尤
其是這種場合里,才顯得出他的本事。」

  慕容雙大喝道︰「你明知花公子不會讓咱們宰了你,所以才故意說這種漂亮
話。」

  突听一人大喊道︰「至少江大俠絕不會自己溜回家去,卻讓老婆出頭來和人
家吵架。」

  小魚兒瞧得清楚,這呼喊的正是那化名羅九的歐陽丁,慕容姐妹卻瞧不見他
,也不知說話的是誰。

  她們索性裝作沒有听見,心里卻知道不能再和江別鶴說下去了,雙方手段既
然差不多,索性彼此包涵幾分還好些。

  小仙女突然大聲道︰「這樣說來說去,是非黑白,還是分不清,不如還是動
手吧,就讓我來領教花公子高商招如何?」

  花無缺上下瞧了她一眼,笑道;「你想我能和你動手麼?」

  慕容珊珊笑道︰「花公子想來定然是不肯和婦女之輩動手的了。」

  花無缺笑道︰「在下若是不慎,亂了夫人們的容妝,已是罪過,何況真的與
夫人們動手。」

  慕容雙大聲道︰「此事必須解決的,公子若沒有法,我倒有一個。」

  花無缺道︰「請教。」

  幕容雙道︰「賤妾等說出參件事,公子若能做到,賤妾等便從此不再尋這江
別鶴,但公子若無法做到,便請公子莫再管江別鶴的事!」

  所到這里,小魚兒恍然大悟,秦劍與南宮柳故意不來,慕容姐妹故意如此打
扮,正是要拘住花無缺不能真的出手,她們才好拿參件事來難住花無缺,只要花
無缺一上當,這一仗便算輸了!

  但花無缺卻也不是呆子,微一沉吟,笑道︰「夫人說出的參件事,若是根本
無法做到的又如何?」

  小仙女大聲道︰「這參件事說出後,你若無法做到,咱們就做出來讓你瞧瞧
,這樣總該算是公乎得很了吧。」

  慕容珊珊道︰「這參件事自然是不分男女,人人都能做到的,賤妾等只不過
是想領教領教公子的武功與智慧而已。」

  花無缺笑道︰「若是如此,在下便從此退出江湖。」

  小魚兒早已算定慕容姐妹說出的那參件事必定是百靈精怪、極盡刁鑽之能事
,此刻不禁暗笑道︰「花無缺呀花無缺,你一答應,只怕就要上當了!她們挖空
心思想出來的事,連我都只怕未必能做到,何況你!」

  需知花無缺那句話說得雖輕松,但「退出江湖」四字,份量卻實在太重,他
此刻聲名正如日之方升,此後數十年的江湖生涯,必定多彩多姿,絢麗無比,但
他今日若輸了,這一生便將默默以終。是以他自己雖然充滿自信,旁邊瞧熱鬧的
人卻不禁為他緊張起來,只見慕容姐妹悄悄商議了一陣。

  慕容雙終于笑道︰「賤妾等要公子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請公予以‘金雞獨立
’姿式站著,然後再令人來推,若是推不倒公子,公子便算贏了。」

  花無缺笑道︰「但不知夫人要多少人來推呢?」

  慕容雙眼波一轉道︰「隨便多少人!譬如說,兩百個吧!」

  花無缺略一沉吟,竟含笑道︰「好,就是如此。」

  這句話說出來,群豪又不禁聳然動容,兩百個人加在一起,那力量何等巨大
,縱然兩百條普通壯漢,加起來的力量也絕非花無缺一個人所能抵擋的,何況也
還要以‘金雞獨立’的姿式站著。

  「這件事有什麼稀奇,只要花些腦筋,任何人都能做的,你只要貼著山壁而
立,莫說兩百人,就算兩萬人也是‘推’不倒你的。」

  小魚兒只當花無缺也想通了這點,誰知他並不走向山壁,竟在空地上︰就曲
起一腿微微笑道︰「在下數到‘參’時,夫人便可令人來推了。」

  慕容姐妹交換了個眼色,目中都不禁露出欣喜之色,齊聲道︰「遵命。」

  這時山谷外幾百個,包括小魚兒在內,都以為花無缺輸定了,有的人甚至已
在嘆息。

  以花無缺之武功而論,百十壯漢,的確不是他的敵手,但這種硬拼力氣的事
,卻毫無技巧可言,既不能惜力使力,也不能躲讓閃避,別人有一百斤力氣推來
,你也必須要一百斤力氣能抵擋。

  只听花無缺道︰「一、二、參……」數到「參」字,他踏在地上的一只腳,
竟突然下陷了半寸,那堅硬的石地在他腳上,竟變得像是爛泥似的。慕容珊珊瞧
得心里暗吃一驚,揮手道︰「花公子已準備好了,你們還等什麼?」

  抬轎的十八條彪形大漢,立刻快步奔來,他們顯然是早經訓練,奔行之中,
第二人的手已搭上第一人的肩頭,第參人搭上第二人的……十八個人腳步越來越
快,沖向花無缺,推了出去。

  這─推之力,非但聚集了這十八個人本身的力量,還加上他們的沖力,力量
之大,可以想象.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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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00:46: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天之驕子

  誰知那十八條大漢一推之後,花無缺非但未曾跌倒,連後退都沒有後退,他
身子竟又往下陷落了幾寸。

  十八條大漢用的力量越大,他身子也就住下陷得越快,十八條大漢滿頭汗珠
滾滾而落,用盡了全身力氣。

  花無缺身子竟已下陷了兩尺,半條腿都已沒入石地里,但他面上卻仍帶著微
笑,竟似沒有花絲毫力氣,就好像站在流沙上似的。

  群豪如瞧魔法,瞧得目瞪口呆,幾乎以為自己眼楮花了──他腳下站著的難
道不是真的石地面是流抄。

  小魚兒也瞧得呆了。

  花無缺用的這法子雖然比他所想的要笨得多,也困難得多,但這樣的法子卻
只有更令人吃驚更令人佩服。

  小魚兒想了想,連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花無缺所用的這法子聰明,還是自己
所想的那法子聰明了。

  只見花無缺身子下陷已越來越慢,顯然是那十八條大漢推的力量也已越來越
微弱。

  到後來花無缺不再下陷時,那十八條大漢突然跌倒在地,竟已全身脫力,再
也站不起來了。

  花無缺竟已用「移花接玉」的功夫,巧妙地轉變了他們的方向,他們的力量
本是往後退的,但經過花無缺的轉變後,已變成向下壓了,是以他們看來雖是在
推花無缺其實卻無異在推那地面。

  群豪自然不懂其中的巧妙,但越是不懂,對花無缺的武功就越是驚訝佩服,
終于忍不住暴雷般的喝起彩來。

  慕容姐妹面上也不禁變了顏色,只听花無缺微笑道︰「夫人們還要另找他人
來推麼?」

  慕容珊珊強笑道︰「公于神通果然不可思議,賤妾佩服得很。」

  小仙女撇了撇嘴,大聲道︰「這第一件事就算你能做到,還有第二件呢。」
花無缺微微一笑,身子自地拔起,有風吹過,他那條腿上所穿的半截褲子,立刻
化為蝴蝶般隨風而去。

  群豪喝彩聲歷久不絕,等到喝彩聲過後,那車廂里還在響著清脆的掌聲,小
魚兒听得一顆心立刻絞了起來。

  他雖然不得不承認花無缺的武功,確實值得「她」拍掌的,只是他想到這一
點,卻不免更是難受。

  花無缺已微笑道︰「那第二件事是什麼,還請夫人吩咐。」

  慕容珊珊眼珠一轉,笑道;「安慶城里,有家專售點心的館子,叫‘小甦州
’,不知公子可知道麼?」

  花無缺微笑道;「江兄曾帶在下去嘗過幾次。」

  慕容珊珊道;「這‘小甦州’所制的八寶飯、千層糕,甜而不膩,入口即化
,當真可說是妙絕天下。」

  花無缺笑道︰「在下雖然對此類甜食毫無興趣,但在下卻有位朋友,對這兩
樣東西,也是贊不絕口的。」

  小魚兒自然知道他所說的這「朋友」是誰,想到鐵心蘭和他在一起吃八寶飯
的樣子,小魚兒乎氣得跌下樹來。

  慕容珊珊已嬌笑道︰「賤妾等對這兩樣東西非但贊不絕口,簡直已是魂牽夢
索,時刻難忘了,不知公子可否勞駕去一趟,解解賤妾的饞。」

  這件事也未免太不合情理,也太容易。

  花無缺心里也奇怪,但對于女子們的要求,他從來不願拒絕,他怔了怔,終
于笑道︰「在下若能為夫人們做點事,正是極幸之至。」

  慕容珊珊道︰「但這兩樣東西,卻要乘熱時才好吃。」

  花無缺沉吟道︰「在下買回來時,只怕還是熱的。,慕容珊珊笑得更甜道︰
「但公子此去,兩只腳卻不能沾著地面,不知公子能做得到麼?」

  這句話說出來,群豪才知道她們出的難題,原來在這里,但兩只腳不沾地,
卻又怎能到安慶城來回一次?

  小魚兒卻又忍不住要笑了,暗道︰「這位慕容姑娘出的題目,簡直越是荒唐
了,兩只足不沾地,難道不能坐車去、騎馬去麼?」

  這件事又是個詭譎狡計,但花無缺若做不到,等到慕容珊珊做出來時,以花
無缺的為人,也只好認輸的。

  只見花無缺突然脫下鞋子,露出一雙潔白的羅抹,笑道︰「在下雙足是否沾
地,此襪可為證。」

  話聲未了,他身形已像輕煙般掠起。

  他既沒有坐上車子,也沒有騎上馬,卻掠到一株大樹前,折下了兩段樹枝,
左手的樹枝在地上一點,已掠出參丈,右手的樹枝接著一點,人已到了六丈開外
,只听他語聲遠遠傳來,道︰「夫人稍候片刻,在下立即回來。」

  他竟將這一手「寒鳧戲水」的輕功,運用化境,別人縱然使用這手輕功,但
要在片刻間來回數里,也是絕不可能的。

  議論之間,時間像是過去得很快,只見遠處人影一閃,花無缺已到了近前,
嘴里果然餃著東西。

  他兩根樹枝點地,身子倒立而起,胸底向天,一雙潔白的羅沫,果然還是干
干淨淨,點塵不染。

  歡呼聲中,花無缺身子一翻,兩只腳已套入方才脫下的那雙鞋子里,拋去樹
技,將那包東西送到慕容珊珊面前,笑道︰「在下幸不辱命,請夫人乘熱吃吧。


  慕容珊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多謝公子。」

  她接過紙包,拆了開來,里面果然是熱氣騰騰的八寶飯和千層糕,她只得拿
起一塊,慢慢吃下去。

  這又甜又香的千層糕,吃在她嘴里,卻像是有些發苦。

  不錯,花無缺用的又是個笨法子,但小魚兒非但不能說他笨,甚至也不禁在
暗中有些佩服。

  他用第一個「笨法子」顯示出他驚人的內力,再用這第二個「笨法子」顯示
出他超群拔俗的輕功。

  他用的若不是這兩個「笨法子」,群豪此刻非但不會拍掌,簡直已要將臭雞
蛋、桔子皮拋在他身上了。

  慕容珊珊好容易才將一塊千層糕吞下去,她簡直從未想到千層糕也會變得這
麼樣難吃的。

  花無缺不動聲色,等她吃完,才笑道︰「那第參件事呢?」

  小仙女早已忍不住了,大聲道︰「有間屋,門是關著的,你全身上下都不許
踫著扇門,也不許用東西去撞,能走進這屋子麼?」

  小魚兒暗笑道︰「這第參件事簡直比第二件還要荒唐,他手胸不能去踫那扇
門,難道就不能打開窗子進去麼?」

  但他此刻也知道花無缺必定是不會用這法子的,只見花無缺沉吟了半晌,道
︰「此地並無房屋,不知這馬車慕容雙道︰「馬車也行,你手不許踫馬車的門,
能走進馬車里,就算你勝了。」

  花無缺目光轉向慕容珊珊,道︰「是這樣麼?」

  慕容珊珊想了想,笑道︰「馬車和屋子是一樣的。」

  花無缺微笑道;「在下做到此事後,夫人還有無意見?」

  慕容雙瞧了慕容珊珊一眼,慕容珊珊道︰「公子若能做到此事,賤妾等立刻
就走。」

  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事能難得倒花無缺,若是動武,更非花無缺的對手,
不走又能如何?

  花無缺笑道︰「既是如此,夫人但請瞧著。。他一面說話,一面已走向那馬
車。

  小魚兒暗道;「這小子難道能用‘隔山打牛’一類的劈空掌力,將這馬車的
門震裂不成?」

  只見花無缺走到馬車前,突然道︰「鐵姑娘,開門吧。’車廂里人銀鈴般嬌
笑著道︰「這就開了。」

  群豪先是驚訝,後是奇怪,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連小魚兒都兒乎忍不住要
笑起來,但听見那銀鈴般的嬌笑聲,他實在笑不出。

  慕容姐妹眼睜睜瞧著花無缺走進車門,也呆住了。

  只听花無缺在車廂里笑道︰「在下並未違背夫人們的規矩,已走進馬車來了
,夫人是否同意在下已勝了?」

  慕容姐妹張口給舌,竟說不出話來。

  花無缺用的這法子,竟比慕容姐妹和小魚兒所想的還要聰明,還要荒唐,在
他等到最後才用出來,群豪已非但不會對他輕視,覺得失望,反而只有更佩服他
的機智,一個個紛紛歡呼道︰「花公子自然該算是勝了,誰也沒有話說。」

  慕容珊珊再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也沒法子了。

  她跺了跺腳,轉身走上轎子,慕容雙也跟著她,小仙女狠狠瞪了江別鶴一眼
,狠狠道︰「你莫要得意,我不會有好日子給你過的。」

  江別鶴微笑著瞧著她,也不說話。

  十八條大漢又抬起了參頂大轎、參頂小轎,逃跑似的走出了這山谷。

  江別鶴笑道︰「花兄的機智與武功,當世已不作第二人想,小

  弟當真嘆為觀止了。」

  群豪歡聲雷動,花無缺自車廂中抱拳答禮,于是這輛馬車也在這歡呼喝彩聲
中,駛了出去。

  小魚兒瞧著這輛馬車,想到車廂里的鐵心蘭,竟呆住了,一顆心像是手巾似
的被絞住,過了半晌,突又呼道︰「我幾時對她這麼好的?我為何要為她痛苦?
這不是活見鬼麼?」

  鐵心蘭在他身邊時,他絲毫也不覺得什麼,但等到鐵心蘭到了旁人身旁,他
竟突然覺得鐵心蘭比什麼都重要。

  小魚兒呆了半晌,突見人叢里走過兩個又高又大的胖子,他這才想起已答應
過屠嬌嬌的事。

  他躍下樹,擠了過去,輕輕拍了拍那‘羅九」歐陽丁的肩頭,歐陽丁霍然回
過頭,臉色已變了。

  小魚兒笑道︰「你總是如此緊張,為何還不瘦,倒也是件怪事.」

  歐陽丁認出了他,面上才露出笑容,道;「最難消受美人恩,在下總無美人
恩可以消受,只有以吃來打發日子,自然要越來越胖了。」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笑道︰「兩位原來早已知道是我將那位姑娘帶走的?」

  歐陽丁笑道︰「除了兄台之外,她還會跟著誰走?」

  歐陽當笑道︰「只是小弟卻想不到兄台竟對那傻丫頭也有興趣,居然將她也
帶走了。」

  但兩人這一次算盤都沒有打對,更未想到那「傻丫頭」竟是屠嬌嬌,以為那
「傻丫頭」也是被小魚兒帶走的。

  小魚兒自然也不說破,笑道︰「有總比沒有好,兩個總比一個好,是麼?」

  談笑間參人已走出山谷,快走到屠嬌嬌的馬車前。

  小魚兒突然停下腳步,道︰‘兩位請走吧,晚上再見。」

  歐陽丁笑道︰「兄台莫非又要去會佳人了麼?」

  小魚兒神秘的一笑,道︰「也許是……」他有意無意間往那馬車瞟了一眼。

  歐陽丁眼珠子一轉,大笑道︰「在下等反正無事,正想陪兄台聊聊。」

  小魚兒故意著急道︰「找還要到別處去,兩位。….」

  歐陽當大聲道︰「兄台只怕是要到別處去吧。」

  歐陽丁已沖到那馬車前,一把拉開了車門,拍手笑道︰「我猜的果然不錯,
佳人果然就在這里。」

  這兄弟兩人一個拼命要佔便宜,一個寧死也不吃虧,見到自己尋到的「美人
兒」被別人弄走了,越想越覺這虧實在吃得太大了,不佔些便宜回來,以後簡直
連覺都睡不著,兄弟兩人竟不約而同,坐上了馬車。

  歐陽丁笑道︰「兄台也請上來吧,我兄弟兩人反正是打不走的了。」

  小魚兒肚子里暗暗好笑︰「你這‘寧死不吃虧’,看樣子今天已經是非吃虧
不可的了。」

  他愁眉苦臉地坐上馬車,嘆道︰「早知如此,方才就該避著你們才是,怎地
還跑去招呼……唉,這只怕是瞧熱鬧瞧得暈了頭了。」

  于是車馬啟行,向前直馳。

  歐陽兄弟笑得更是得意,在那又厚又軟的車座上舒服地坐了下來,卻不知對
面坐的就是要命的瘟神。

  屠嬌嬌低垂著頭,仿佛羞羞答答的模樣,其實卻是不願這張臉被對面的人瞧
得太清楚。

  歐陽丁大笑道︰「一日不見,姑娘怎地變得如此漂亮。」

  歐陽當笑道︰「新承雨露,花朵自更嬌艷,你難道連這道理都不懂。」

  這兩兄弟雖然時時刻刻都在提防著別人,但此刻在這馬車里,背後就是車壁
,他們還有什麼好提防的。

  小魚兒雖然知道屠嬌嬌要騙這兩人上車,必定是要向他們算帳了,但也想不
出她要如何下手。

  只見屠嬌嬌始終羞答答的坐著,並不急著出手,也沒有找小

  魚兒幫忙的意思,竟像是早已胸有成竹。

  小魚兒只覺這熱鬧比方才還有意思,簡直等不及地想瞧瞧屠嬌嬌如何出手,
歐陽兄弟又是如何對付。

  這時車馬越走越快,已遠離人群,轉入荒郊。

  歐陽丁忍不住問道︰「兄台的香巢,怎地這麼遠呀?」

  小魚兒大笑道,「你若想吃李子,就該沉得住氣。」

  歐陽當大笑道︰「是極是極,只不過……」

  屠嬌嬌突然抬起頭來,嬌笑道︰「只不過那李子酸得很,你們只怕吃不下去
。」

  歐陽兄弟齊地怔了怔,似已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歐陽丁哈哈笑道︰「姑娘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會說話了!」

  屠嬌嬌笑道;「很久了,大概已經有二十年了。」

  歐陽兄弟臉色又變了變,兩人已準備沖下車去。

  小魚兒瞧得暗暗皺眉︰「屠嬌嬌做事怎地也變得如此沉不住

  氣了,她這兩句話說出,也不怕打草驚蛇麼?….」

  就在這時,只听「噗」的一聲,那寬大的車座下,又厚又軟的墊子里竟突然
伸出四只手來!

  兩人只覺肘間一麻,雙臂也被這四只手捏住,有如加上了道鐵箍,痛徹心骨
,再也動彈不得了!

  歐陽丁驚極駭極,顫聲道,「兄……兄台,你……你為何如此?」

  小魚兒又是驚奇,又是好笑,道︰「這不關我的事,你們莫要問我。」

  歐陽丁轉向屠嬌嬌,道︰「難道這…龍是姑娘的主意?」

  屠嬌嬌笑道︰「不是我是誰呢?」

  歐陽兄弟听得這語氣,臉上嚇得更無一絲血色.歐陽當道,‘你。…你究竟
是什麼人?’屠嬌嬌笑道︰「你方才認不出我,是真的,現在還認不出我,就是
裝佯了。」

  歐陽當道︰「我。…我兄弟怎會認得姑娘?’屠嬌嬌道;「你不認得我,為
何會如此害怕?」

  歐陽丁強笑道︰「害怕?誰害怕了……」

  歐陽當咯咯大笑道,「我兄弟自然知道嬌姑娘這是開玩笑的。」

  屠嬌嬌嘆了口氣,道︰「歐陽丁,歐陽當,你們再裝佯也沒有用了…─」

  歐陽丁道︰「屠大姐,你也覺得有趣麼!瘦子竟會變得如此胖了。」

  屠嬌嬌笑道︰「你們只怕是吃了發豬菜。」

  歐陽丁道︰「不錯不錯,我兄弟真像是吃了發豬萊了,哈哈。。

  屠嬌嬌眼楮一瞪,冷冷道︰「現在已經到了,你們該將發豬菜的菜吐出來的
時候,是麼?」

  兩人嘴里不停地打著「哈哈」,卻連什麼話都不說,小魚兒知道這兩人不知
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

  突听車墊下一人笑道︰「歐陽兄弟這二十年來除了養得又白又胖外,不想還
學會了你這打哈哈的本事,我看你不如收他們做徒弟算了。」

  陰陽怪氣的語聲,竟是白開心。

  一人大笑道︰「哈哈,我若是收了這兩個徒弟,只怕連褲子都要被他們算計
去,只能光著屁股上街了,哈哈。」

  這兩個「哈哈」聲音又洪又亮,正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數’的「笑里藏刀
小彌陀」哈哈兒來了。

  歐陽兄弟本來還在打著脫逃的主意,一听藏在車墊下的竟是這兩個人,他們
還有什麼希望逃得掉。

  歐陽丁干笑道︰「小弟不想竟將兩位兄長坐在屁股下,真是罪過。」

  白開心的車墊下笑道︰「那倒無妨,屠大姐將這下面弄得比我家的床都舒服
,還有酒有肉……」

  哈哈兒接著笑道︰「只是我想到你們兩張肥屁股就在頭上,卻有些吃不下了
。」

  歐陽當道︰「兩位不放開手,小弟使無法站起來,小弟不站起來,兩位便只
能在下面蹲著……屠大姐,你說這怎麼辦呢?」

  屠嬌嬌笑道︰「這還不容易辦麼?只要你們把發豬菜吐出來,他們立刻就放
手。」

  白開心道︰「再不然就將你兩人宰了也行。」

  哈哈兒道︰「哈哈,這主意倒也不錯。」

  歐陽丁嘆了口氣,道︰「屠大姐交給我兄弟的東西,我兄弟早就想送到惡人
谷去的,只是。….」

  屠嬌嬌冷笑道︰「只是東西卻不見了,是麼?」

  歐陽丁哭喪著臉道︰「屠大姐猜的一點也不錯,你們入谷的第二年,那批東
西就全都被人搶走了,我兄弟生怕屠大姐怪罪,所以只好…..’只好。。」

  屠嬌嬌完全不動聲色,甚至連眼楮都沒有眨一眨,悠然道︰「這理由的確不
錯,但搶東西的是誰呢?」

  歐陽丁嘆了口氣,道;「路仲達。」

  屠嬌嬌突然格格笑起來.道︰「哈兄,你說他們這謊話說的好麼?」

  哈哈兒道;「哈哈,果然不錯,他明知咱們沒法子去問路仲達的.」

  白開心嘻嘻笑道︰「這種事就叫做死無對證。’歐陽當道︰「若有半句虛言
,就叫我天誅地滅,不得好死,下輩子投胎變個母豬,紅燒了來讓哈兄下酒.。

  小魚兒暗笑道︰「這人賭咒當真好像吃白菜似的,一天也不知說過多少次,
否則又怎能說得如此流利。。

  只見屠嬌嬌仰起了頭,全不理睬,哈哈兒和白開心在車墊下也不說話,卻有
陣咀嚼聲傳出,顯見白開心已在吃起肉來。

  歐陽兄弟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滿頭大汗,幾乎連嘴都說破了,屠嬌嬌卻像是
一句也沒所見。

  小魚兒越瞧越有趣,本來想走,也舍不得走了,這時車馬突然停下,接著,
車窗外就露出一張臉。

  這張臉冷漠蒼白,白得已幾乎變得像冰一樣透明。

  歐陽兄弟瞧見了這張臉,就好像被別人抽了鞭子似的,整個身子都縮成一團
,歐陽丁道︰「原……原來杜……杜老大也來了!」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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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00:47:31 |只看該作者
 第六一章 陰狠毒計

  歐陽兄弟方才還是滔滔不絕,能說會道,此刻見了杜殺,竟連幾個字都說不
清楚。

  小魚兒瞧見「血手」杜殺這張冰一般的臉,心里不知怎地,卻生出一種親切
之感,忍不住笑道︰「杜大叔,你好麼?」

  杜殺道︰「好!」

  他只瞧了小魚兒一眼,在這一瞬間,他目中的冰雪似乎有些溶化,但等到這
雙眼楮盯在歐陽兄弟身上時,寒意卻更重了。

  他拉開了車門,話也不說,另一只手已摑在歐陽當臉上,正正反反,捆了二
十幾個耳光,這才冷冷道︰「你還認得我麼?」

  歐陽當卻連哼都不敢哼,還陪著笑道︰「小……小弟怎敢不…。不認得杜老
大?」

  杜殺冷笑著反手一掌,切在他右膝「犢鼻」穴上,照樣給歐陽丁也來了一掌
,轉過身子,厲聲道︰「下來吧!」

  歐陽丁道︰「小…。’小弟腿已不能動了,怎麼下去?」

  杜殺道︰「腿不能動,用手爬下來!」

  歐陽兄弟互望了一眼,果然乖乖地爬了下去。

  馬車停在一棟荒宅外,趕車的卻已不見了。

  幾人進了荒宅,只見殘敗破落的大廳里,竟生著堆火,火上煮著鍋東西,也
不知是什麼,還有好幾個瓦罐子,零亂地放在地上,像是做菜用的佐料。

  一個人箕踞在火堆旁,正是那趕車的,這麼大熱的天氣,他坐在火旁,頭上
竟沒有一粒汗珠。

  屠嬌嬌笑道︰「小魚兒,你還不快過去見見你的李大叔,這些年來,他天天
在想著你哩,只不過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吃你的肉?」

  小魚兒笑嘻嘻道︰「看樣子,李大叔莫非在生氣麼?」

  李大嘴忍不住哈哈一笑,拉起小魚兒的手,笑道︰「不想你這小鬼倒還記得
這句話。」

  這時歐陽兄弟才呻吟著爬了進來,「血手」杜殺冷冷地跟在他們身後,只要
他們爬得慢了些就重重給他們一腳,簡直把這兩人看得比豬還不如。

  哈哈兒大笑道︰「二十年來,咱們兄弟還是第一次聚了這麼多,當真是盛會
難逢,不可不好生慶祝慶祝。」

  屠嬌嬌格格笑道︰「江湖中若有人知道咱們這班老伙伴又聚在一起,不如該
如何想法?」

  哈哈兒笑道︰「他們只怕連苦膽都要嚇破了。」

  李大嘴正色道︰「苦膽千萬不可嚇破,否則肉就苦得不能吃了。」

  小魚兒眼珠子四下轉動,瞧著這些人,想到自己童年時的光景,心里也不知
是什麼滋味。

  這些人雖然是惡人,但在他眼中,每個人多少都有些可愛之處,真要比江別
鶴那種偽君子可愛得多。

  小魚兒覺得實在開心得很,但想到這些人每個都和瘟神一樣,此番重出江湖
,又不知有多少人要倒霉了,他心里不覺又有些發愁。

  他實在不能眼睜睜的瞧著,他得想個法子。

  只听屠嬌嬌道︰「現在,只差陰老九了,不知他遇見了什麼事,怎地還未趕
來?」

  歐陽丁爬在地上,賠笑道︰「小弟瞧見諸兄又復重聚,實是不勝之喜。」

  屠嬌嬌道︰「是呀,但咱們的錢已被你騙光了,哪里還有錢買酒。」

  歐陽丁道︰「屠大姐只要放了小弟,小弟必定立刻去找那姓路的,拚了命也
要將那批東西搶回來。」

  話未說完,杜殺的鋼鉤已鉤入了他肩頭,將他整個人都鉤了起來,歐陽丁再
也忍不住殺豬似的慘呼道︰「杜老大,小弟並末說謊,你饒了小弟吧。」

  杜殺冷冷道︰「東西在哪里?說!」

  歐陽丁道;「真……真的被路仲達….」

  杜殺一拳搗在他臉上他「達」字出口,一嘴鮮血也隨著噴了出來,里面還夾
著參顆牙齒。

  小魚兒明知這歐陽兄弟比誰都壞,但瞧見他們這副模樣,也覺大是不忍,正
想設法幫他們個忙,歐陽丁已大呼道︰「我說了,我說了,那批東西還在,路仲
達根本連手指出沒有踫到,我方才全是說謊的,你們饒了我吧。」

  小魚兒嘆了口氣,喃喃道︰「你明知要說的,為何不早說,難道非要人家用
這種法子對付你不可?這也怪不得別人心狠手辣

  了。」

  杜殺道︰「東西既在,在哪里?’歐陽丁額聲道︰「我說出來後,你們還要
殺我麼?」

  哈哈兒道︰「哈哈,咱們本是如弟兄一樣,怎會殺你們?」

  歐陽當道︰「這話要杜老大說,我兄弟才放心。」

  「血手」杜殺雖然心狠手辣,但平生言出必行,從未說過半句謊話,這點江
湖中人都是知道的。

  只听杜殺冷冷道︰「你說出之後,我等絕不傷你性命!」

  歐陽丁長長松了口氣,道︰「那批東西就藏在龜山之巔的一個洞穴里……」

  歐陽當搶著道︰「小弟還可為諸兄畫一幅詳細的地圖。」

  地圖畫好,眾人俱是喜動顏色,四雙手一起伸了出去。只听一連串「彌啪」
聲響,你打我的手,我打你的手,四雙手又一起縮了回去──只有四雙手,只因
「血手」杜殺的手除了殺人外,是從不輕易伸出來的。

  李大嘴終于大聲道︰「此圖還是交給杜老大保管,否則我絕不放心。」

  突听一人悠悠道︰「不錯,除了杜老大外,我也是誰都不放心的。」

  縹縹渺緲的話聲中,窗外已多了條人影。

  哈哈兒道︰「哈哈,陰老九果然是聰明人,等咱們費了好半天力後,他才來
搶便宜。」

  陰九幽冷冷道︰「你們費了力,難道我沒有?」

  屠嬌嬌笑道;「你費了什麼力?難道被鬼纏住脫不了身?」

  陰九幽一字字道︰「我正是遇見鬼了。」

  陰九幽目光在小魚兒身上打了個轉,突然陰惻惻的一笑,道︰「小魚兒,你
猜是什麼鬼?」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笑道︰「能纏住你的鬼,倒也少有,但能令你害怕的人
,倒有一個……」

  屠嬌嬌跳了起來,失聲道︰「你莫非遇見了燕南天?!」

  ︰陰九幽詭笑道︰「我若遇上他,還能來麼?……我只不過遠遠瞧見他了,
瞧見他騎在馬上,生龍活虎,比以前好像還要精神得多。」

  小魚兒听得又驚又真,李大嘴、哈哈兒、白開心、屠嬌嬌,臉上全都變了顏
色,尤其是屠嬌嬌,一步沖過去,道︰「他……他是往哪里去的?」

  陰九幽道︰「我怎知他要到哪里去?說不定是往這里來的。」

  這句話說出來,名震天下的「十大惡人」們竟連坐都坐不住

  了,李大嘴首先站了起來,道︰「這里的確不是久留之地,咱們走吧。」

  哈哈兒道︰「走自然要走,誰不走我佩服他。」

  歐陽丁顫聲道︰「求求你們,將我也帶走吧,我。。。我也不願見著燕南天
。」

  這「燕南天」參個宇,竟像是有著什麼魔力,竟能使這些殺人不眨眼的人物
坐立不定,失魂落魄。

  小魚兒瞧得又是驚喜,又是羨慕,暗嘆道︰「一個人若能做到像燕南天這樣
,這輩子也就不算白活了……我自以為己蠻不錯,但比起他來,又能算什麼?」

  但燕南天也是個人呀,燕南天能做到的事,江小魚為什麼不能做到,江小魚
又有什麼不如人的地方?

  一時之間,小魚兒但覺心中萬念奔涌,忽而覺得心灰意懶,忽又覺得熱血澎
湃,豪氣頓生…」

  忽听歐陽丁狂呼一聲,鮮血飛激,他一條手臂,一條大腿,竟已被屠嬌嬌生
生剁了下來。

  歐陽當嘶聲道︰「杜老大,你……你答應過的……你……」

  屠嬌嬌笑道︰「杜老大只答應不要你性命,並未答應別的呀。」

  她一面說話,一面又將歐陽當的一手一腿剁了下來,又將罐子里一滿罐白糖
,全都倒分他們身上。

  歐陽當大呼道︰「你……你干脆給我個痛快,殺了我吧!」

  屠嬌嬌笑道︰「杜老大說道不殺你,我怎能殺你!」

  歐陽了咬牙道︰「你……你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屠嬌嬌咯咯笑道︰「你現在雖然這麼說,但我若落在你手上,你只怕比我還
要狠上兩倍。」她嬌笑著走了出去,竟再也不瞧他們一眼。

  歐陽兄弟的慘呼,竟像是沒有一個人听見.現在,夕陽滿天,已是黃昏。

  小魚兒獨立在夕陽下,屠嬌嬌、白開心、李大嘴、杜殺、陰九幽都已走了,
臨走之前,都和小魚兒說過一些話,但說的是些什麼,小魚兒並沒有認真去听,
他只知道他們都已到龜山去了,並沒有要小魚兒隨行,小魚兒更沒有跟他們去的
意思,他只听他們說︰「小心提防著燕南天,好生將江別鶴斗垮,你跟著我們走
,也有些不便,我們日後定會來找你。」

  小魚兒並沒有認真去听他們的話,只因他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突然
被「燕南天」二個字充滿。

  「燕南天,我為什麼不能學燕南天?而要學屠嬌嬌、李大嘴。…我恨一個人
時……為什麼不能學燕南天那樣,堂堂正正地找他,與他決斗,反擊學屠嬌嬌和
李大嘴,只知在暗中和他搗鬼!」

  歐陽兄弟的慘呼聲,猶不位自風中傳來,小魚兒突然轉身向那荒宅直掠而去


  歐陽兄弟倒臥在血泊中,成千成萬蟲蟻,已從荒宅中四面八方涌了過來,他
們身受之慘,實非任何言語所能形容。

  他們瞧見小魚兒來了,懼都顫聲呼道︰「求求你,賞我一刀吧,我死也感激
你。」

  小魚兒嘆了口氣,竟將兩人提了出去,尋了個水井,將他們兩人身上的蟲蟻
沖了個干淨。

  歐陽兄弟再也想不到他竟會來相救,四只眼楮呆望著小魚兒,目光中既是驚
訝,又是感激。

  小魚兒喃喃道︰「我突然變得慈悲起來了,你們奇怪麼?我雖然知道你們都
不是好東西,但要你們這樣慢慢的死,卻也未免太過份了些。」

  歐陽丁凝注著他,道︰「你」…你若肯救我,我………必定重重報答你。’
小魚兒笑道︰「只要你能活下去,我一定救你,但我可不要你什麼報答。」

  歐陽丁瞧著他,就像是從未見過他這個人似的,突然道︰「那批寶物並非藏
在龜山。」

  他忽然說出這句話來,小魚兒怔了怔。

  歐陽丁那張令任何人見了都要生惻隱之心的臉,竟又露出一絲狡惡的獰笑;
咬牙道︰「我在那種情況下說出來的話,任何人都不會以為是假的了,是麼?我
正是要他們認為如此,否則那些惡鬼又怎會上我的當!」

  小魚兒道︰「他們最多也不過空跑一趟而已,也算不得是上當。」

  歐陽當疼得嘴唇上的肉都在打顫,此刻卻仍在大笑道;「我兄弟要他們上當
,豈只空跑─趟而已。」

  歐陽丁獰笑道︰「這一趟他們縱能活著回來,至少也是將半條命留在龜山上
。」

  小魚兒皺眉道︰「為什麼?」

  歐陽當陰陰笑道︰「我兄弟告訴他們的那個地方,沒有藏寶,卻有個惡魔,
這惡魔已有許多年未露面了,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他會藏在龜山。」

  歐陽丁道︰「咱們就算死了,但他們也沒有好受的,遇見了這惡魔,他們身
受之慘,只怕比咱們還慘十倍。」

  小魚兒搖頭笑道,「你們既已要死了,何苦要害人?」

  歐陽丁大笑道︰「我明知他們反正是放不過我的,索性多吃些苦,多受些罪
,把他們也拖下水,我歐陽丁正是拚命也要佔便宜的。」

  歐陽當大笑道︰「我兄弟兩條命,要換他們五條命,這買賣做得連本帶利都
有了,我歐陽當正是寧死也不吃虧。」

  小魚兒瞧見他們這副一面疼得打滾、一面還要大笑的模樣,全身都起了雞皮
疙瘩,搖頭苦笑道︰「你們這簡直不是明知必死才害人的,簡直是為了害人,而
寧可去死,像你們這樣的人,倒也少見得很。」

  只見這拼命害人的兩兄弟,雖在大笑,但笑聲卻漸漸微弱,歐陽當滾到歐陽
丁身旁,道︰「老大,響們真要將那藏寶之地告訴這小子麼?」

  歐陽丁道︰「這小子天生不是好東西,得了咱們的那寶藏後,害的人必定更
多了,咱們死後,能瞧著這小子用咱們的寶藏害人,也是樂事一件。」

  小魚兒嘆道︰「別人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們死到臨頭,也不肯說兩
句好話麼?」

  歐陽當道︰「咱……咱們活著是惡人,死了也要。。。做惡鬼。」

  歐陽丁道︰「告訴你,那真的藏寶之處,是在………漢口城,八寶里,巷子
到頭右面的參棟小屋子里,那門是黃色的。」

  歐陽當咯咯笑道︰「他們都以為咱們必定也將財寶藏在什麼荒無人跡的秘密
山洞里,卻不願咱們偏偏要將財寶藏在人煙稠密之處,叫他們做夢也想不到。」

  兩人的語聲,也越來越微弱,簡直不大容易听得清楚了,那傷口也漸漸不再
有血流出來。

  小魚兒忽然一笑,道︰「很好,現在你們若要去做惡鬼,只管去做吧,但你
們卻莫要忘了,做惡鬼是要上刀山、下油鍋的,那滋味並不好受。」

  歐陽當身子突然縮成一團,嘶聲道︰「我不是惡人。」。也不願做惡鬼,我
。…我不願下地獄。」

  小魚兒道︰「你現在才想起說這話,不嫌太遲了麼?」

  歐陽當大呼道,「求求你,用我們的財寶,去為我們做些好事吧。」

  歐陽丁道︰「不錯不錯,我們壞事做得太多了,求求你為我們贖罪吧。」

  小魚兒搖頭四道︰「奇怪,很多人都以為用兩個臭錢就可以贖罪,這想法豈
非太可笑了麼?若是真的如此,天堂上豈非都是有錢人,窮人難道都要下地獄。


  歐陽兄弟齊聲慘呼道︰「求求你,幫個忙吧!」歐陽兄弟全身顫抖,已說不
出話來,只是拚命點頭。

  小魚兒搖頭道︰「若讓天下的惡人,全都來瞧瞧你們現在的樣子,以後做壞
事的人,只怕就要少得多了。’他嘆了口氣,接道︰「但無論如何,我總會為你
們試試的,你們現在才知道懺悔,雖已遲了,但總比死也不肯懺侮好一點,你們
只管放心死吧。」

  每個人一生之中,都會有一個特別值得懷念的日子。

  小魚兒自然也有這樣的一天.小魚兒在這一天里,突然發現了許多事………
這些事他以前並非完全不知道,只是從未仔細想而已。

  這一天縱然對─生多姿多形的小魚兒說來,也是特別值得懷念的,就在這一
天里,他經歷到從來未有的傷心與失望,也經歷到從來未有的興奮與刺激,假如
他以前始終還只是個孩子,這一天卻使他完全成長起來。

  現在,小魚兒將臉洗得干干淨淨,到成衣鋪里,換上套天青色的衣服,臨鏡
一照,自己對自己也覺得十分滿意。

  于是他又找了家地方最大、生意最好的飯館,飽餐了一頓,來自四面八方的
江湖朋友,仍因在安慶城沒有走,這狀元樓里幾十張桌子,倒有一大半坐的是武
林豪杰。

  小魚兒帶著欣賞的心情,瞧著他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他覺得這些粗豪的
漢子們,委實都有他們的可愛之處。

  只听他旁邊桌子一人笑道︰「歐陽兄今天晚上想必還是要到這狀元樓來的了
。」

  那「歐陽兄」哈哈笑道︰「承蒙江大俠瞧得起,倒也發給俺一張帖子,今天
晚上正是少不得還要到這里來喝上一頓。」

  他語聲故意說得很大,四下果然立刻有不少人向他瞧了過來,那眼光既是羨
慕又有些妒忌。

  小魚兒瞧得又好笑,又好氣.江別鶴居然還有臉來請其客,被請的人居然還
引以為榮,這實在要令小魚兒氣破肚子。

  靠窗的一桌上,突然又有人訝然道︰「江大俠今天晚上請客,正是要為花公
子慶功,花公子此刻卻怎地要走了?難道他竟不給江大俠面子。」

  另一人道︰‘今天風和日麗,天色晴朗,花公子想必正是帶著他未來的妻子
出城踏青,絕不會是真要走的。「只見一輛大車,自東面來,車窗上竹半卷,隱
約可以瞧見一個烏發堆雲的麗人倩影。

  花無缺風神俊朗,白衣如雪,騎著匹鞍轡鮮明的千里馬,隨行在車旁,不時
與車中人低低談笑。

  小魚兒一眼瞧過,幾乎又變得痴了。

  這時酒樓上的人大多數涌到窗前憑窗下望,不覺又發出一片艷羨之聲,有的
人竟含笑招呼道︰「花公子你好?」

  花無缺抬起頭來,淡淡一笑。

  酒樓上的人唯恐他瞧不見自己,一個個的頭都拼命向外伸,小魚兒卻生怕被
他瞧見,趕緊縮回了頭。

  直到花無缺的車馬過去,酒樓上的人都回到座上,小魚兒仍痴痴地坐在那里
,忽然喃喃自語道︰「我這樣躲著他,究竟要躲到幾時,我難道真得一輩子都躲
著他麼……」想到這里,忽然站起身子,沖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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