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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羅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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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古龍]絕代雙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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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01:06: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二章 溫柔陷阱

  花無缺和白夫人已走了,大廳里更沉寂、更陰森,曙色斜照著尸身上的鮮血
,鮮血竟被映成了慘碧顏色。

  這時江玉郎卻悠然踱了進來,附掌笑道︰「前輩端的是智計過人,弟子當真
佩服得五體投地。」

  倒懸在梁上的「死人」突然哈哈一笑,道︰「此計雖妙,也只有姓花的這種
人才會上當,若換了你我,只怕再也不會如此輕易就相信女人的話。」

  這「死人」此刻竟已自粱上翻身躍下,右手拔起了自前胸刺入的刀柄,左手
拔出了自後背刺出的刀尖。

  原來這柄刀竟是兩截斷刀,貼在白山君身上的。

  花無缺暈暈迷迷地坐在車子里,白夫人給他吃了種很強烈的寧神藥,藥力發
作,他就昏昏欲睡。

  幸好這車廂還舒服得很,他既不知道白夫人從哪里叫來的這輛車子,也不知
道趕車的是誰,更不知道車馬奔向何方。

  一個垂死的人,對別人還有什麼不可信任的!

  參天後的黃昏,車馬上了個山坡,就緩緩停下,推開車窗,夕陽滿天,山坡
上繁花如錦,仿佛圖畫。

  極目望去,大江如帶,山坡後一輪紅日如火,夕陽映照下艙江水,更顯得無
比的燦爛輝煌。

  花無缺暗嘆忖道︰「我此番縱然無故而死,但能死在這樣的地方,也總算不
虛此行了。」

  只听白夫人長長嘆息了一聲,謠然道︰「那人脾氣甚是古怪,我。。。我不
願見他。」

  她開廠車門,扶著花無缺下車,遙指前方,道︰「你可瞧見了,那邊的山亭
?」

  只見紅花青樹間,有亭翼然,一縷流泉,自亭畔的山岩門倒瀉而下,飛珠濺
玉,被夕陽一映更是七采生光,艷麗不可方物。

  花無缺九死一生,驟然到了這種地方,幾疑置身天上,淡淡的花香隨晚風吹
來,他痴了半晌,才點頭道︰「瞧見了。」

  白夫人道︰「你轉過這小亭,便可瞧見一面石門藏在山岩邊的青藤里,石門
終年不閉,你只管走進去無妨。」

  花無缺暗嘆忖道︰「能住在這種地方的,自然不會是俗人,我有幸能與高人
相見,本是人生樂事,只可惜我現在竟是如此模

  樣。」

  花無缺道︰「他叫什麼名字?」

  白夫人道;「她叫甦櫻。」

  花無缺暗嘆道︰「甦櫻……甦櫻……我與你素不相識,卻要求你來救我的性
命,你只怕會覺得可笑。」

  白夫人道︰「你見著她後,她也許會問你是誰帶來的,你只要說出我的名字
」…’對了,我的本名是馬亦雲。」

  花無缺道︰「我記得。」

  白夫人淒然一笑,道︰「我此後雖生如死,你也不必再關心我,從今以後,
世上再沒有我這苦命的女人。….」

  她語聲忽然停頓,轉身奔上了馬車,車馬立刻急馳而去,花無缺怔了半晌,
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這女人害得他如此模樣,但此刻他卻只有感激,只有信任,絕沒有絲毫懷疑
和忿恨。

  車馬轉過幾處山坳,突又停住,山岩邊、濃蔭下,已來了參個人,卻正是鐵
萍姑、江玉郎和白山君。

  花無缺已走入了那已被蒼苔染成碧綠色的石門。

  石門之後,洞府幽絕,人行其中,幾不知今世何世。

  花無缺只恨自己的笑聲,偏偏要破壞這令人忘俗的幽靜,他用力掩住自己的
嘴,笑聲還是要發出來。

  走了片刻,人洞已深,兩旁山壁,漸漸狹窄,但前行數步,忽又豁然開朗,
竟似已非人間,而在天上。

  前面竟是一處幽谷,白雲在天,繁花遍地,清泉怪石,羅列其間,亭台樓閣
,錯綜有致。

  遠遠一聲鶴唳,參五白鶴,伴有一二褐鹿徜徉而來,竟不畏人,反而似乎在
迎接這遠來的俠客。

  花無缺正已心動神移,那白鶴卻已餃起了他衣袂,領著他走在青石路上,繁
花深處。

  只見─條清溪蜿蜓流過,溪旁俏生生坐著條人影。

  她垂頭坐在那里,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向水中的游魚訴說著青春的易逝,
山居的寂寞。

  她漆黑的長發披散肩頭,一襲輕衣卻皎白如雪。

  花無缺竟不由自主被迎客的白鶴帶到了這里,岸上的人影與水中人影相互輝
映,他不覺又瞧得痴了。

  白衣少女也回過頭來,瞧了他一眼。她不回頭也罷,此番回過頭來,滿谷香
花,卻似乎頓然失去了顏色,只見她眉目如畫,嬌

  靨如玉,玲瓏的嘴唇,雖嫌太大了,廣闊的額角,雖嫌太高了些,但那雙如
秋月,如明星的眼珠,卻足以補救這一切。

  她也許不如鐵心蘭的明艷,也許不如慕容九的清麗,也許不如小仙女的嫵媚
……她也許並不能算很美。

  但她那絕代的風華,卻令人自慚形穢,不敢平視。

  此刻,她眼中帶著淡淡一絲驚訝,一絲埋怨,似乎正在問這魯莽的來客,為
何要笑得如此古怪。

  花無缺的臉竟不覺紅了起來,道︰「在……在下花無缺,特來求見甦櫻甦老
先生。」

  白衣少女緩緩接著道︰「我就是甦櫻。」

  花無缺這才真的怔住了。他本以為這「甦櫻」既能治他的不治之傷,必然是
江湖耆宿、武林名醫、退隱林下的高手。他再也想不到這甦櫻竟是個年華未滿雙
十的少女。

  甦櫻眼波流轉,淡淡道︰「山居幽僻,不知哪一位是閣下的引路人?」

  花無缺道︰「這……在下」

  他實末想到白夫人竟要他來求這少女來救他的性命,面對著這淡淡的笑容,
冷淡的眼花,他怎麼好意思說出懇求的話來?

  甦櫻道︰「閣下既然遠道而來,難道連一句話都說不出麼?」

  她話雖說得客氣,但卻似對這已笑得狼狽不堪的來客生出了輕蔑之意,嘴里
說著話,眼珠卻又在數著水中的游魚。

  花無缺忽然道︰「在下誤入此間,打擾了姑娘的安靜,抱歉得很……」他微
微一揖,竟轉身走了出去。

  甦櫻也末回頭,直到花無缺人影巳將沒人花叢,卻突又喚道︰「這位公子請
留步。」

  花無缺只得停下腳步,道︰「姑娘還有何見教?」

  甦櫻道︰「回來。」

  這參個字雖然說得有些不客氣了,但語聲卻變得說不出的溫柔,說不出的婉
轉,世上絕沒有一個男子听了這種語聲還能不動心。花無缺竟不由自主走了回去


  甦櫻還是沒有回頭,淡淡道;「你並未誤入此間,而是專程而來的,只不過
見了甦櫻竟是個少女後,你心里就有些失望了,是麼?」花無缺實在沒有什麼話
好說。

  甦櫻緩緩接道;「就因為你是這種人,覺得若在個少女面前說出要求的事,
不免有些丟人,听以你雖專程而來,卻又借詞要走,是麼?」

  花無缺又怔住了。

  這少女只不過淡淡瞧了他一眼,但這一眼卻似瞧入他的心里,他心里無論在
想什麼竟都似瞞不過這一雙美麗的眼楮。

  甦櫻輕輕嘆了口氣,道︰「你若是還要走,我自然也不能攔你,但我卻要告
訴你,你是萬萬走不出外面那石門的!」

  花無缺身子一震,還未說話,甦櫻已接著道︰「此刻你心腸已將被切斷,面
上已現死色,普天之下,巳只有參個人能救得了你,而我…。.」

  她淡淡接著道︰「我就是其中之一,只怕也是唯一肯出手救你的,你若對自
己的性命絲毫不知珍惜,豈非令人失望!」

  這是間寬大而舒服的屋子,四面都有寬大的窗戶,此刻暮色漸深,明燭初燃
,滿谷醉人的花香,都隨著溫暖的晚風飄了進來,滿天星光也都照了進來,甦櫻
支起了最後一扇窗戶,那雙縴縴玉手,似已白得透明了。

  沒有窗戶的地方,排滿了古松書架,松木也在晚風中散發出一陣陣清香,書
架的間隔,有大有小,上面擺滿了各色各樣的書冊,大大小小的瓶子,有的是玉
,有的是石,也有的是以各種不同的木頭雕成的。

  這些東西擺滿四壁,驟看似乎有些零亂,再看來卻又非常典雅,又別致,就
算是個最俗的人,走進這間屋子來,俗氣都會被洗去幾分。

  但這屋子里卻有個很古怪的地方,那就是這麼大一間屋子里,竟只有一張椅
子,其余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張椅子也奇怪得很,它看來既不像普通的太師椅,也不像女子閨閣中常見
的那一種。

  這張椅子看來竟像是個很大很大的箱子,只不過中間凹進去一塊,人坐上去
後,就好像被嵌在里面了。

  花無缺已走了進來。

  他只覺這少女的話說來雖平和,但卻令人無法爭辯,又覺得她的話說來雖冷
漠,但卻令人無法拒絕。

  甦櫻已在那唯一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花無缺只有站在那里,心里真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椅子的扶手很寬,竟也像個箱子,可以找開來的。

  甦櫻一面已將上面的蓋子掀起,伸手在里面輕輕一撥,只听‘格」的一聲輕
響。

  花無缺面前的地板,竟忽然裂了開來,露出了個地洞,接著,競有張床自地
洞里緩緩升起。

  甦櫻淡談道︰「現在已有床可以讓你躺下了,你還要什麼?」

  花無缺道︰「我……我想喝茶。」

  這句話本非他真正想說的,僅卻不知不覺地從他嘴里說了出來,他實在也想
試試這少女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甦櫻道︰「呀,我竟忘了,有客自遠方來,縱然
無酒,但一杯茶的確是早該奉上的了。」

  她說著話,手又在箱子里一撥。

  只听壁上書架後忽然響起了一陣水聲,接著,木架竟自動移開,一個小小的
木頭人,緩緩從書架後滑了出來。

  這木僮手上竟真的長著只茶盤,盤上果然有兩只玉杯,杯中水色如乳,甦櫻
微微一笑,道︰「抱歉得很,此間無茶,但這百載空靈石乳.勉強也可待客了,
請。」

  花無缺忍不住道︰「諸葛武侯的木牛流馬,其巧妙只怕也不過如此了。」

  甦櫻淡談笑道︰「孔明先生的木牛流馬,用于戰陣之上倒是好的,若用于奉
茶待客,就未免顯得太霸氣了。」

  言下之意,竟是連諸葛武侯也末放在她眼里。

  這時夜色已濃,星光已不足照人面目,書架里雖有銅燈,但還未燃起,花無
缺忍不住又道︰「難道姑娘不用動手,也能將燈燃起麼?」

  甦櫻道︰「我是個很懶的人,懶人常會想出很多懶法子……」

  她的手又輕輕撥了撥,銅燈旁的書架間,立刻伸出了火刀火石,「嗆」的一
聲,火星四濺。

  那銅燈竟真的被燃起了。,甦櫻微笑道,「你瞧,我就算坐在這里不動,也
可以做很多事的。」

  花無缺大笑起來──真的大笑起來,笑道︰「以我看來,縱然是自己燃燈倒
茶,也要比造這些消息機關容易得多,你這懶人怎地卻想出這最麻煩的法子?」

  也不知怎地,他竟一心想折折甦櫻的驕氣,他本不是這樣的人,此刻也許是
笑得心里失去了常態。

  甦櫻卻冷冷道;「像我這樣的人,難道也會替你倒茶麼?」

  花無缺道︰「你為何不用個丫環女僕,這法子豈非也容易得多?」

  甦櫻冷冷道︰「我怕沾上那些人的俗氣。」

  花無缺又沒有話說了,甦櫻靜靜地凝注著他,緩緩接著道︰「你說這些話,
只因你覺得我太強了,所以想壓倒我,是麼?我不妨告訴你,世上沒有人能壓倒
我的,我永遠都是高高在上,你不必白費心機。」

  花無缺大笑道︰「其實你只不過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任何人一掌就可以
推倒你。」

  甦櫻道︰「你居然看我不會武功,你的眼光倒不錯。」

  花無缺道︰「多謝。」

  甦櫻道︰「你的武功很不錯,是麼?」

  花無缺道︰「還過得去。」

  甦櫻道︰「但現在卻是你求我救你,我並沒有求你救我,由此可見,世上有
很多事,並不是武功可解決的,人所以為萬物之靈,只因為他的智慧,並不是因
為他的力氣,若論力氣,連匹驢子都要比人強得多。」

  花無缺只覺怒氣上涌,又要拂袖而去了,甦櫻卻就在這個時

  候嫣然一笑,盈盈走過來,柔聲道︰「現在,你老老實實地躺下去,我給你
服下一瓶藥後,你這可惡的笑聲,立刻就可以停止了。」

  面對著如此可愛的笑容,如此溫柔的聲音,世上還有四個男人能發出火來。
何況她說的這句話,又正是花無缺最想听的.花無缺並不是怕死,但這笑………
他現在真想不出世上還有什麼比「笑」更可怕的事。

  笑聲終于停止了。花無缺服了藥後,已沉沉睡去。

  突听一人嬌笑道︰「好妹子,真有你的,無論多麼凶的男人,到了你面前都
會乖得像只小狗……」隨著嬌笑聲走進的,正是白夫人。

  甦櫻瞧也沒有瞧她一眼,淡淡道︰「你為何現在就來了,你不放心我?」

  白夫人笑道︰「只不過大家都知道妹妹你心高氣傲,所以要我來求妹妹,這
次委屈些,只要這小子說出了‘移花接玉’的秘密,咱們立刻就將這小子殺了給
妹妹出氣。。

  甦櫻到這時才冷冷瞟了她一眼.道︰「你覺得我對他這法子不好。」

  白夫人又賠笑道︰「不是不好,只不過。…’咱們現在是要騙他說出秘密,
所以………」

  甦櫻冷冷道︰「你覺得我應該對他溫柔些,應該拍拍馬屁,灌灌他迷湯,必
要時甚至不妨脫光衣服,倒人他懷里,是麼?」

  自夫人嬌笑道;「反正這小子已快死了,就讓他佔些便宜又有什麼關系。」

  甦櫻已冷冷接道︰「老實告訴你,我對他若真用這樣的法子,他也是萬萬不
肯說的,用這種法子來對付你的丈夫還差不多。」

  白夫人道︰「但………但是……」

  甦櫻道︰「對付他這樣的人,就要用我這樣的法子,他才服貼,只因我這樣
對付他,他就萬萬想不到我有事求他,也就萬萬不會提防我,否則我怎會故意讓
他看出我不會武功?你總該知道我雖不屑去學這些笨玩意幾,但要我裝成一流高
手的樣子,我還是照樣可以裝得出的。」

  白夫人展顏笑道︰「我現在才懂了,妹妹你的手段,果然非人能及。」

  甦櫻懶懶的一笑,道︰「你懂了就好,現在你們快躲遠些吧,明天這時候,
我負責令他老老實實的說出‘移花接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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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01:07: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參章 自作自受

  第二天花無缺醒來時,笑聲果然已停頓了,只覺得全身軟軟的沒有絲毫力氣
,躺在床上竟連坐都坐不起來。

  屋于里一個人也沒有,四面花香鳥語,濃蔭滿窗。

  突听屋子後一人在怪叫道︰「出去出去,我說過我不要吃這撈什子的草根樹
皮,你為何總是要給我吃。」

  又听得甦櫻柔聲道︰「這不是草根樹皮,這是人參.’那人又吼道,「管他
是人參鬼參,我說不吃,就是不吃。,甦櫻竟笑道︰「也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好
好好,你不吃,我就拿出去。」

  她這樣的人也會受人家的氣,花無缺听得實在有些奇怪,忍不住暗暗猜測,
不知道給她氣受的這位仁兄,究竟是怎麼樣一位人物。

  過了半晌,只見甦櫻垂著頭走了進來。

  她一走進屋子,立刻又恢復了她那種清麗脫俗、高高在上的神情,只不過手
里還是捧著碗參湯。

  花無缺暗嘆道︰「那人不吃,她難道就要拿來給我吃麼?’他現在雖的確很
需要此物,但心里卻暗暗決定,她若將這碗參湯拿來給他吃,他也是不吃的。

  誰知甦櫻卻走到窗口,將那碗參湯都潑出窗外,她為「那位仁兄」做的東西
,竟寧可撥掉,也不給別人吃。

  甦櫻已走到床邊,淡淡道︰「現在你是否覺得舒服多了?」

  花無缺這才又想起大笑不止時那種難以忍受的痛苦,才覺得現在實無異登天
一般,不由得嘆道︰「多謝姑娘。」

  甦櫻道︰「現在你還不必謝我。」

  花無缺動容道︰「為……為什麼」

  甦櫻道︰「你現在笑聲雖已停止,但那根針還是留在你氣穴里,只不過被我
用藥力逼得偏了些,沒有觸入你的笑穴,但你只要一用力,舊疾還是難免復發。


  花無缺吃驚道︰「這……這便又該如何是好?」他現在寧可犧牲一切,也不
願再那麼樣笑了。

  甦櫻道︰「這根針入穴已深,縱以黑石一類寶物,也難將它吸出來了,只有
你自己用內力或許還可將它退出。」

  花無缺道︰「但……但我現在連一絲氣力都使不出來。」

  甦櫻冷冷道︰「你現在自然使不出來,你若能使得出來,也就不必來找我了
。」

  花無缺道︰「姑娘難道有什麼法子,能令我真氣貫通無礙。」

  甦櫻淡淡道︰「自然有的,此刻你只要將你所練內功的要決告訴我,我便要
在旁助你一臂之力,使你真氣貫通,逼出毒針。」

  她說的是那麼輕松平淡,就好像這本是件最普通的事,好像只要她一盼咐,
花無缺就會說出自己內功的秘密。

  只因她知道自己只有這樣說法,花無缺才不會想到這一切都是他們費了無數
心力所做成的圈套。花無缺果然沒有想到。

  但「移花接玉」的行功秘訣,卻是天下武林中最大的秘密,要他驟然說出來
,他還是不免猶疑。

  甦櫻靜靜瞧了他半晌,悠然道,「你難道是怕我偷學你的內功麼?」

  花無缺道︰「在下並無此意,只不過……」

  甦櫻淡淡一笑,道︰「像我這樣的人,若是有一份愛武的心,此刻縱非天下
第一高手,只怕也差不多了。」

  她嘆了口氣,冷冷接道︰「你們這些練武的人.總將自己的武功視若珍寶,
又怎知這件事在我眼中看來,簡直不值一文。」話未說完,她竟己拂袖而去。

  花無缺失聲道︰「姑娘慢走。」

  甦櫻頭也不回,冷冷道︰「說不說雖由得你,但我听不听,還不─定哩。」

  花無缺嘆了口氣,道︰「在下所練內功,名曰‘移花接玉’,乃是。。」

  黃昏來臨時,白山君夫婦已帶著江玉郎和鐵萍姑,在谷外的小亭里等了許久
了,四個人面上已不禁都露出了焦急之色。

  江玉朗忍不住笑道︰「我實在想不出這位甦妨娘究竟是位怎麼樣的人?兩位
前輩竟對她如此傾倒。」

  白夫人笑道︰「小伙子,我告訴你,你見了她時,只怕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江玉郎笑道︰「前輩未免也說得太玄了。難道在下竟如此他突然頓住語聲;
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只見一個身披霓裳羽衣的仙子,在滿天夕陽中,飄飄而來,一只紅頂雪羽的
白鶴昂然走在她前面,一只馴鹿,依依跟在她身後,溫柔的暮風,吹亂了她的發
絲,她伸出手來輕輕一挽……就是這麼樣輕輕一挽,已是令天下的男人都為之窒
息,只是這麼樣─幅圖畫,已非任何人描敘得出。

  她生得也許並不十分美,但那絕代的風華,卻無可比擬,江玉郎只覺神魂懼
醉,哪里還能說話。

  白夫人含笑瞟了他一眼,迎了上去,笑道︰「好妹子,你果然來了。」

  白山君也迎了過來,笑著道︰「移花接玉’的秘密,妹子你想必也問出來了
。」

  甦櫻道︰「不錯,我問出來了。」

  白山君夫婦大喜道︰‘多謝多謝…。.」─甦櫻冷冷道︰「你現在還不必急
著來謝我。」

  白夫人道︰「那麼……那麼…’妹子你難道已將‘移花接玉’的訣竅寫下來
了麼?」

  白山君道︰「是是,妹子自然會寫下來給我們的,老太婆你急

  什麼?」

  甦櫻淡談道︰「我現在也不準備寫下來給你們。」

  白山君怔了怔,道︰「那麼…。那麼妹子你的意思是。…」

  白夫人陪笑道︰「妹子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肯告訴我們呢?」

  甦櫻道︰「也許參天五天,也許一年半載,也許十年八年,等我玩夠了,我
自然會告訴你們的。」

  白山君夫婦面面相覷,伍了半晌,白夫人陪笑道︰「好妹子,你別開玩笑,
若是等十年八年豈非急也把人急死了。」

  甦櫻道︰「你們急不急死,是你們的事,與我又有何關系。」

  自夫人著急道︰「但……但妹子你不是已答應了我。。。」

  甦田冷冷截口道︰「我只答應你,要叫花無缺說出‘移花接玉’的秘密,並
未答應將這秘密告訴你。」

  白山君夫婦怔在那里,再也說不出話來。

  甦櫻緩緩轉過身子道︰「深山無以待客,我也不留你們了,你們還是回去吧
。」

  白夫人道︰「妹子請留步。」

  甦櫻淡淡道︰「你們總該知道,我說出的話永無更改,何苦再多事。」

  白夫人嘆了口氣,道︰「我只想問問那姓花的現在怎麼樣了?」

  甦櫻皺眉道︰「但你們只管放心,我也絕不會放了他,他這輩子只怕是再也
休想見人了。」說完了這句話,她再也不回頭,揚長而去。

  白山君夫婦竟只是眼睜睜瞧著,誰也不敢攔阻。

  過了半晌,鐵萍姑嘆了口氣,道︰「這位姑娘好大的架子。」

  江玉郎卻道;「這丫頭既然手無縛雞之力,前輩為何不拿下她來。」

  白山君嘆了曰氣道︰「老頭子拿她當寶貝一樣,誰若踫著她一根手指,老頭
子不拼命才怪,我夫婦現在還不想惹那老頭子,也只好放她一馬了。」

  自夫人也嘆道︰「何況,你莫看她手無縛雞之力,但鬼心眼卻還是真多,我
們這幾個人,倒真還未必能制得住她。」

  江玉郎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白山君瞧了他半晌,眼楮里忽然發出了光,道︰「你莫非不服氣?」

  江玉郎瞟了瞟鐵萍姑一眼,微笑不語。

  白山君重重一拍他肩頭,大笑道︰「好小子,我早就听說你對女人另有一套
,你去試試,那丫頭正在有些春心蕩漾,說不定真的會告訴你。」

  江玉郎眼角瞟著鐵萍姑,笑道︰「在下對女人有何本事,前輩說笑了。」

  白夫人已摟住了鐵萍姑,嬌笑道︰「好妹子,你就讓他去吧,嫂子我保證他
不敢對你變心,他若敢變心,嫂子我就叫小白將他的腦裝咬下來。」

  江玉郎大搖大擺走進了山谷,晚風入懷,花香撲面,他身子只覺有些輕飄飄
的,骨頭仿佛沒有四兩重。

  對于女人,他自覺已是老手,尤其這種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只要他一出馬,
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更令他放心的是,這位姑娘連一點武功也不會,他就算不成功,至少也能全
身而退,少不了半根汗毛。

  何況,到了必要時,他還可以來個霸王硬上弓,那時生米煮成熟飯,還怕這
姑娘不對他服服貼貼地俯首稱臣。

  更何況,就算這位甦姑娘脾氣拗些,死也不肯說,反正便宜已讓他佔過了,
吃虧的永遠是別人,絕不會是他。他算來算去,越想越開心,簡直開心得要飛上
天了。

  突听一人冷冷道;「你是誰?憑什麼冒冒失失地闖人這里來?」

  原來他開心得過了頭,竟未發覺甦櫻早已在冷冷瞪著他。

  一瞧見甦櫻,江玉郎立刻做出一副可拎兮兮的模樣垂下了頭,囁嚅著道︰「
在下冒昧闖入,實在無禮…。.」

  甦櫻道︰「你既知無禮,此刻就該快些退出去。

  江玉郎本已準備好滿肚子花言巧語,本以為足可打動任何一個少女的心,誰
知甦櫻面前竟好像堅著道冰牆,令他根本無孔可入。

  他滿肚子話竟連一句也沒有說出來,甦櫻已冷冷轉身走了回去,江玉郎眼珠
子打轉,突然大聲道︰「姑娘慢走,妨娘你好歹要救在下一命。」

  甦櫻果然回過了頭,皺眉道︰「你若有病,就該去看醫生,此間既未懸壺,
也未開業,你來干什麼?」

  江玉郎黯然道︰「別人若是救得了在下的命,在下又怎敢來麻煩姑娘,只嘆
世間的名醫雖多卻都是欺世盜名之輩,他們若有姑娘的一成本事,在下……唉,
在下也不必千里迢迢地進來打擾姑娘了。」

  常言道︰「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點江玉郎知道得比誰都清楚,甦櫻面
色果然大為和緩,嘴里卻還是冷冷道;「你又怎知我能治得了你的病?是誰告訴
你的?」

  江玉朗道︰「這……這是在下的一位父執前輩,不忍見在下無救而死,才指
點在下─條明路,而且將在下帶來這里。」

  他頭垂得更低,苦笑接道︰「這位前輩不許在下說出他的名諱,但在下在姑
娘面前,又怎敢說謊,指點在下前來的,就是白山君白老前輩和他的夫人。」

  甦櫻面色果然更是和緩,搖頭道︰「這兩口子倒真是會替我找麻煩。」

  江玉郎窺見她的面色,已知事情大為有望,于是打蛇隨棍上,竟「噗通」跪
了下來,道︰「在下這病,別人反正也救不了的,姑娘今日若不肯………不肯可
憐可憐我,我就索性死在姑娘面前吧。」甦櫻一雙明如秋水的眼楮,在他臉上凝
注了半晌,輕輕嘆了口氣,道︰「你倒真是會纏人…。.」她嘴里說著話,竟又
轉身走了。

  江玉郎大聲道︰「姑娘走不得,姑娘好歹也得救在下一命。」

  甦櫻回眸一笑,道︰「呆子,我走了,你難道不會跟我來麼?」

  這一笑,已笑得江玉郎骨頭都酥了,這一聲「呆子」,更叫得江玉郎心頭癢
癢的,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甦櫻分手拂柳,又將他帶到那間明亮的敞軒中,燭火已燃,那張床也還在那
里,但床上的花無缺,卻已不知何處去了。

  只听甦櫻道︰「現在,你不妨告訴我,你得的是什麼病?是哪里覺得不舒服
?」

  江玉郎哪里有什麼病,情急之下,脫口道︰‘在下….。在下肚子疼得很厲
害。」

  甦櫻忽然沉下了臉,冷冷道︰「但我瞧你卻不像疼得很厲害的樣子。」

  江玉郎怔了怔,若是換了別人,此刻只怕已要臉紅了,但江玉郎究竟不傀為
說慌的名家,眼珠子一轉,立刻陪笑道,「在下在姑娘面前,怎敢放肆,何況,
無論是誰,見到姑娘這樣天仙般的人物,也會將疼痛渾然忘卻了的。」

  這句馬屁看來又拍得恰到好處。

  甦櫻展顏一笑,道︰「你看到我既然就能止疼,那還要醫什麼?」

  江玉郎涎臉笑道︰「在下若能常伴姑娘左右,疼死也無妨,只不過…………
只不過……」

  他內功中已有很深的火候,此刻在暗中運氣一逼,額角上立刻有一連串黃豆
般大小的汗珠流了下來。

  甦櫻竟似也有些著急,道︰「你瞧你,疼成這樣子,還不快躺下來。」

  她輕輕扶起江玉郎的手,江玉郎「裝羊吃老虎」,竟整入都向她身上依便了
過去,在她耳朵邊吹著氣道︰「多謝姑娘。」

  甦櫻居然也不生氣,江玉郎膽子更大,一雙手也按了上去,誰知甦櫻卻一扭
腰逃了,哮著嘴道,「你若不乖乖的躺上床,我就不理你了。」

  江玉郎趕緊道︰「是是,我听話就是。」

  甦櫻「噗哧」一笑,道︰「听話的才是乖孩子,姐姐買糖給你吃。」

  她輕嗔薄怒,似嗔似喜,當真是風情萬種,令人其意也消。

  江玉郎心里更癢得也不知該如何去搔才好,卻指著肚子道︰「我疼「…’疼
得更厲害了,你快來……快來瞧瞧。」

  甦櫻果然走過來道︰「你哪里疼?」

  江玉郎拉起她的手來揉肚子,道︰「這里…。’就在這里。」

  甦櫻一雙柔若無骨的縴手竟真的在他肚子上輕輕揉著,柔聲道︰「你現在覺
得好些了麼?」

  江玉郎閉起眼楮,道︰「好些了………但你不能停手,一停手我就疼。」

  甦櫻的手竟真的不停地揉著,不敢停下。

  江玉郎心里又是得意,又是好笑,暗道︰「別人都說這位甦姑娘是如何如何
的厲害,但在我看來,也不過是個初解風情的黃毛丫頭而已,只要我略施妙計,
還不是一樣立刻手到擒來。」

  忽覺一陣如蘭如馨的香氣撲鼻而來,甦櫻一只縴縴玉手,已到了他嘴邊,手
里還拿著粒清香撲鼻的丸藥,柔聲道︰「這是我精心配成的清靈鎮痛丸,不但可
止疼,而且還大補,你現在吃下去,肚子立刻就不疼了。」

  江玉郎搖頭道︰「我不吃。」

  甦櫻皺眉道︰「為什麼不吃?」

  江玉郎道︰「我一吃,肚子就不疼了,我肚子若是不疼,姑娘豈非就不肯。
。。不肯替我揉了。」

  甦櫻嫣然一笑,道︰「小壞蛋……好,你吃下去,我還是替你揉的」

  這一聲「小壞蛋」更將江玉郎的魂都叫飛了,索性撒嬌道︰「這藥苦不苦?


  甦櫻抿嘴笑道︰「這藥非但不苦,而且還甜得很。簡直就像糖一樣,來,乖
乖的張開嘴,我喂你吃下去。」

  江王郎閉著眼張開嘴,心里真是舒服極了。

  突听一人在遠處大喊大叫,道︰「酒呢?沒有酒了,甦櫻小丫頭,快拿酒來
。」

  甦櫻皺了皺眉頭,竟停下了手,道︰「你乖乖的躺在這里,我去去就來。」

  她竟似有些著急,話未說完,就匆匆走了出去,又回頭道,「你若站起來亂
跑,我可就不理你了。」

  遠處那人又在大叫道︰「姓甦的丫頭,你耳朵聾了麼?怎地還不來。」

  甦櫻竟笑道︰「來了來了,我這就替你拿酒去。」

  江玉郎心里暗暗奇怪︰「這位甦姑娘倒也有意思,別人都對她那麼樣恭敬,
她卻冷冰冰的愛理不理,這人一日一聲丫頭,簡直沒拿她當人,她反而像是服氣
得很,卻不知這位仁兄究竟有何本事,竟能令她如此听話。」

  他真想爬起來,偷偷去瞧瞧,但轉念一想,現在事眼看已有望,莫要輕舉妄
動壞了大事。

  于是他索性又閉起眼楮,想到這如花似玉的美人,眼看已在抱,那天下武林
中人人垂涎的秘密,眼看已快到手了。

  他幾乎忍不住要笑了出來,喃喃道︰「白山君呀自山君,你以為我听到這秘
密後,會告訴你麼?你若真的以為我會告訴你,你可就是天下第一個大笨蛋了。


  只听一人笑道︰「你說誰是天下第一個大笨蛋?」

  江玉郎暗中一諒,但瞬即笑道︰「誰若敢說姑娘是丫頭,誰就是天下第一個
大笨蛋。」

  甦櫻笑道︰「那個過是個老糊涂、老酒鬼,咱們犯不不理他。

  江玉郎听得一個「老」字,已大是放心,听得「咱們」兩個字,更開心得忍
不住笑出來,大笑道︰「是是是,咱們不理他。」

  甦櫻道;「你笑得這麼開心,肚子不疼了麼?」

  江玉郎立刻皺起了眉頭,道︰「疼「…疼得更厲害了,求姑娘再替我揉揉。


  甦櫻抿嘴一笑,又替他揉起肚子,江玉郎只覺得全身發軟,簡直是要登天,
揉了半響,甦櫻緩緩又道︰「其實,你心里本認為我才是天下第一個大傻蛋,是
麼?」

  江玉郎一怔,笑道︰「我怎敢這麼想,我難道暈了頭了?」

  甦櫻緩緩道︰「你認為我很年輕,又沒見過什麼男人,一定很容易上男人的
當,你覺得你對女人很有一手,略施妙計,就可以令我投懷于抱,而且將那‘移
花接玉’的秘密,老老實實的告訴你………是麼?」

  江玉郎這才大吃一驚,強笑道︰「哪……哪有這樣的事,姑娘你……你太…
。.」

  甦櫻淡淡截口道︰「何況,你知道我絲毫不會武功,就算看透了你的心意,
也沒法子拿你怎樣,所以你膽子就更大了,是麼?」

  江玉郎大驚之下,想翻身躍起,但不知怎地,全身竟軟軟的連一絲力氣都沒
有了,不禁大駭道︰「姑娘千萬莫要錯怪了好人,在下絕無此意。」

  甦櫻道︰「你不但有這意思,而且到了必要時,還想來個‘霸王硬上弓’,
反正我也無力抗拒,那時生米煮成熟飯,我還能不乖乖的听話麼?」

  江玉郎肚子里有幾條蛔蟲,她竟都能數得清清楚楚,江玉郎一面听,一面流
汗,顫聲道︰「姑娘不能冤枉我,我若有此意,就叫我不得好死。」

  甦櫻嫣然一笑,道︰「到了這時,你還想你能好死麼?」

  江玉郎大駭道︰「我…我…姑娘……哎喲!」

  甦楔的手還在替他揉著肚子,此刻突然用力─按,江玉郎大吼一聲,疼得全
身都出了冷汗。

  他竟也不知道自己怎會變得如此怕疼的。

  甦櫻笑道︰「你要我替你揉肚子,我就替你揉肚子,你可知我為何如此听話
?」

  江玉郎顫聲道︰「在……在下不知道,求姑娘莫要揉了吧。。」

  甦櫻笑道,「現在你覺得疼了,就要我莫要揉了麼,但我知道你的肚子很疼
,病很重,怎能忍心不替你揉。」

  江玉郎大叫道︰「我…沒有病…一點病也沒有。」

  甦櫻臉色一沉,道︰「你沒有病?為何要騙我?」

  她的手又一按,江玉郎大呼道︰「我有病,有病……。」

  甦櫻展額笑道︰「對了,你不但有病,而且病得很重,而且越來越重,到後
來縱然是一片紙落在你手上,你也會覺得有如刀割。」

  江玉郎大駭道︰「求…。’求姑妨娘救我,救救我…」.」

  甦櫻的手還是在輕輕地揉著,但江玉郎卻絲毫也不覺得舒服了,他只覺全身
骨頭,都像是要被揉散。

  只听甦櫻嘆道︰「現在我也沒法子救你了,只因我方才拿錯了藥,拿給你吃
的,不是清靈鎮痛丸,面是百病百疼催生丸。。」

  江玉郎大駭道︰「百病百疼催生丸?這是什麼藥?」

  他實在一輩子也沒听過這樣的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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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四章 意外之變

  甦櫻哭道︰「只因有病的吃了這藥,病勢立刻加重十倍,沒有病的吃了這藥
,也立刻百病俱生,而且全身都疼得要命…。」

  江玉郎嘶聲道︰「妨娘…在下與姑娘無冤無仇,姑娘為何要如此害我。」

  甦櫻笑道︰「你不是說已病入膏肓了麼!我不願將你當成個專門說謊的無恥
之徒,所以好心給你吃下這藥,你真的生了病,就不算說謊了…而且,我還怕你
病得太慢,所以又好心替你揉肚子,幫藥力發散。」

  她嘆了口氣,悠然接道︰「你看,我對你這麼好,你還不謝謝我。」

  江玉郎又驚又怕又疼,頭上汗如雨落,顫聲道︰「甦姑娘….甦前輩,我…
…小人現在才知道你的厲害了,求求你瞧在白山君夫妻的面上,饒饒我吧。」

  甦櫻道︰「哎喲,我倒忘了你是白山君夫婦的朋友。」

  江玉郎道︰「姑…姑娘千萬忘不得的。」

  甦櫻嘆道,「不錯,你既是他們的朋友,我就不能眼見你病死在這里了,我
好歹也得救救你……只可惜這藥並非毒藥,所以也沒有解藥,你又吃了下去……
這怎麼辦呢?」

  江玉郎道︰「求求姑娘,姑娘一定有法子的.」

  甦櫻拍掌道︰「有了,我想起個法子來了。」

  江玉郎大喜道︰「什麼法子?」

  甦櫻道︰「我只要剔開你肚子,將那藥丸拿出來。」

  江玉郎駭道︰「剖開我肚子?」

  甦櫻柔聲道︰「但你放心,我一定會輕輕的割,輕輕地將那藥丸拿出來,你
一定連絲毫痛苦都沒有。」

  江玉朗忍不住苦著臉道︰「肚子剖開,人已死了,還會覺得痛麼?」

  甦櫻撫掌笑道︰「你真是個聰明人。」

  她格格笑道︰「這就是我們家祖傳的止疼秘方,手疼割手,腳疼割腳,頭疼
切腦袋,肚疼剖肚子,擔保你妙手成春,藥到‘命’除。」

  她一面說,一面又走了開去,喃喃道︰「刀呢…刀呢……’江玉郎大駭喊道
︰「姑娘…姑娘千萬莫要。。」

  甦櫻道︰「你不要我替你治病了麼?」

  江玉郎嘎聲道︰「不要了,不要了。」

  甦櫻嘆了口氣,道︰「你既不要,我也沒法子,但這可是你自己的主意,不
能怪我不救你,對不對?」

  江玉郎道︰「對對對,對極了。」

  甦櫻道︰「現在你可知道,誰是天下第一個大傻蛋麼?」

  江玉郎苦著臉道;「是我,我就是天下第一個大傻蛋,大混帳,大。。」

  他竟忍不住放聲痛哭了起來。

  甦櫻笑道︰「沒出息,這麼大個男人還哭,真叫我見了難受她的手又在那椅
子的扶手里輕輕一按.那張床竟忽然彈了起來,將江玉郎整個人都彈起,床後卻
露出個地洞,江玉郎驚呼一聲,人已落在洞里,像坐滑梯般滑了下去。

  甦櫻微微笑道︰「一個哭,一個笑,這兩人倒是天生一對,就讓你們去作作
伴吧……」語聲中床又落下,地洞也合起。

  只听遠處那人又大叫道︰「一個人喝酒沒意思,姓甦的丫頭,你還不過來陪
陪我。」

  甦櫻嘆了口氣,苦笑道︰「他才真是我命中的魔星,我為什麼看見了他就沒
了主意…。.」

  這敞軒後繁花如錦,小山上佳木蔥籠,山坡下有個山洞,里面燈光亮如白晝
,布置得比大戶人家的少女閨房還要舒服。

  但洞口卻有道鐵柵,鐵柵比小孩的手臀還粗。

  此刻山洞里正有個人坐在桌子旁一杯杯地喝著酒,只見他蓬著頭,赤著腳,
身上穿著件又寬又大的白袍子,看來滑稽得很。

  他臉沖著里面,也瞧不清他的面目,只听他不住大喊道︰「姓甦的丫頭,你
還不來我就…。.」

  甦櫻柔聲道︰「我這不是來了麼?也沒見過你這麼性急的人。」

  那人一拍桌子,大吼道︰「你嫌我性子火急了麼?我天生就是這樣的脾氣,
你看不慣最好就不要看!」

  甦櫻垂下了頭,眼淚都似要掉了下來。

  那人卻忽又一笑,道︰「但我若不想你,又怎會急著要你來,別人常說,一
日不見,如隔參秋,但我簡直片刻也不能不見你。」

  甦撰忍不住破涕為笑,咬著嘴唇笑道︰「我知道我這條命,遲早總是要被你
氣死的。」

  那人大笑道︰「千萬死不得,你死了,還有誰來賠我喝酒?」

  他大笑著回過頭來,燈光照上了他的臉。

  只見他臉上斑斑駁駁,也不知有多少刀疤,驟看像是丑得很怕人,但仔細一
看,他臉上卻像是連一條刀疤也沒有了,只覺他眼楮又大又亮,鼻子又直又挺,
薄薄的嘴唇,懶洋洋的笑意….這人不就是那令人割不斷、拋不下、朝思夜想、
又愛又恨的小魚兒嗎?

  甦櫻瞧見小魚兒轉過身,她眼楮里也發著光,柔聲笑道︰「你既然要我來陪
你喝酒,為什麼不把酒杯拿來」

  小魚兒眨著眼楮,笑嘻嘻道︰「你既然要來陪我喝酒,為什麼不進來」

  甦櫻搖了搖頭,笑道︰‘我在外面陪你喝,還不是一樣麼?」

  小魚兒正色道︰「那怎麼會一樣,你一定得坐在我旁邊,陪我說話,我的酒
才喝得下去,我方才不是說過,我有多麼想你。,甦櫻眼波流動,面上微微現出
一抹紅暈,垂頭笑道︰「反正我在外面,你一樣還是能看得到我的。」

  小魚兒忽然跳了起來,大罵道︰「你這臭丫頭,死丫頭,誰要你來陪我喝酒
,你快滾吧!」

  甦櫻居然絲毫也不生氣,卻笑道︰「反正你拍我馬屁,我也不進去,你罵我
,我還是不進去的。」

  小魚兒吼道︰「你為何不進來難道怕我吃了你?我又不是李大嘴。」

  甦櫻笑道︰「我知道你不吃人的,但我一開門進去,你就要乘機沖出來了,
是麼?」

  小魚兒撇了撇嘴,冷笑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你怎知道我的心意
?」

  甦櫻只是輕輕的笑,也不說話。

  小魚兒在里面繞了幾個圈子,忽又在她面前停了下來,笑道︰「我知道你是
個好人,而且對我很好,我罵你,你也不生氣,但你為什麼偏偏要將我關在這里
呢?」

  甦櫻幽幽道︰「你是個愛動的人,性子又急,我若不將你關起來,你一定早
就走了,但你的傷卻到現在還沒有好,若是一走動,就更糟了。」

  小魚兒笑道︰「原來你還是一番好意。’甦櫻嫣然一笑,誰知小魚兒又跳了
起來,大吼道︰「但你這番好意,我卻不領情,我是死是活,都不關你的事,你
莫以為你救了我,我就該听你的話,感激你…。.」

  甦櫻垂下了頭,道︰「我……我並沒有要你感激我,是麼?」

  小魚兒又在里面兜了七八個圈子,忽又一笑,道︰「說老實話,你為什麼要
救我,我可真有些弄不清。」

  甦櫻默然半晌,悠悠道︰「那天,我恰巧到‘天外天’去……」

  她剛說了一句,小魚兒又跳起腳來,怒吼道︰「什麼‘天外天’,那里只不
過是個老鼠洞而已。」

  甦印 哧─笑道︰「好,就算是老鼠洞,你也不必生氣呀。」

  小魚兒大聲道︰「我為何不生氣,現在我一听‘老鼠’兩個字就頭疼。」

  甦櫻道︰「但這兩個字是你自己說的,我並沒有說。」

  小魚兒扳著臉道︰「我听人說都頭疼,自己說自然頭更疼了。」

  甦櫻忍住笑道︰「你不會不說麼,又沒有人強迫你說。」

  小魚兒道︰「我不說又嘴癢,我….」

  說到這里,他自己也忍不住要笑了起來,自己也覺得自己實在是蠻不講理,
轉過頭,忍住笑道︰「你為何不說下去?」

  甦櫻道︰「那天我恰巧到天……到老……」

  她忽然發覺自己既不能說「天外天」,也不能說「老鼠」兩個字,自己也不
覺好笑起來,只有咬著嘴唇道︰「那天我到那地方去,本是去拿要他們替我采購
藥草,誰知卻見到了你,你始巧也到了那里。」

  小魚兒道︰「我會到那鬼地方去,算我倒霉,你遇見我,也算你倒霉。」

  甦櫻一笑,道︰「但那天我看見你的時候,你卻連一點倒霉的樣子都沒有,
你身上穿的衣服雖然破破爛爛,但那神氣卻像是穿著世上最華貴、最好看的衣服
。」

  小魚兒坐了下來,蹺起了腳,道︰「還有呢?我不但很神氣,長得也不難看
呀.」

  甦櫻抿嘴笑道︰「不錯,你長得的確不難看,尤其是你的眼楮小魚兒大聲道
︰「我的眉毛,我的鼻子,我的嘴難道就不好看麼?」

  甦櫻吃吃笑道︰「你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不好看。…這夠了麼?」

  小魚兒喝了口酒,笑道;「嗯……這還差不多……」

  甦櫻已笑得喘不過氣來︰「我本不是個很容易吃驚的人,但我見到你時,我
……」

  小魚兒大笑道︰「你見到我時,眼楮都直了,嘴也張大了,活像瞧見了大頭
鬼似的,那時我真想往你嘴里塞個大雞蛋。」

  甦櫻「噗哧」一笑,道︰「那只因我心里實在奇怪。你怎會找到…………找
到那地方的。」

  小魚兒默然半晌,皺起了眉頭,道︰「那其中自然有個緣故,但你……你卻
不必知道,因為無論我是怎會找到那鬼地方的,都不關你的事。」

  甦櫻嘆了口氣,道︰「還有令我奇怪的是,你到了那里,竟一點也不害怕。


  小魚兒冷笑道︰「那有什麼好害怕的,比那地方更恐怖、更駭人的地方,我
都見得多了。」

  甦櫻道︰「但你見過比……比魏無牙更可怕的人麼?」

  小魚兒像是忽然說不出話了,那只拿著酒杯的子,也像是有些發抖,連杯子
里的酒都快濺了出來。

  甦櫻又嘆了口氣,道︰‘我從七八歲的時候開始,差不多每隔兩參天就要見
他一面,但直到現在為止,我一見他的面,還是好像要發抖。」

  小魚兒將酒杯摔在桌上,大聲道;「我不是怕他,我只是覺得惡心,他那張
臉︰那副模樣看來簡直不是人……他看來簡直就像是老天用一只老鼠、一只狐狸
、一匹狼斬碎了,再用─瓶毒藥、一碗臭水揉在一起造成的活鬼。」

  甦櫻忍不住又笑了,道︰「你這張嘴可真缺德,但你實在也將他形容得再妙
也沒有了。」

  小魚兒「哼」了一聲,忽也笑了,道;‘老實說,我見到你們時,心里真覺
得有些好笑,你們兩人坐在一起,看來就像香酥鴿子旁擺著堆臭狗屎,世上再也
找不出比這更不相配的事了。」

  甦櫻垂下了頭,默然半晌,幽幽道︰「他雖然不是個好人,但對我。。對我
卻一直很好。這十年來,他簡直沒有拂過我的心意,我無論要做什麼,他全都答
應。」

  小魚兒道︰「哼,丑八怪拍小美人的馬屁,那本是天經地義的事。」

  甦櫻又默然半晌,展顏一笑,道︰「他看見你忽然闖來,而且還有膽子瞪著
眼楮向他窮吼,他實在也駭了一跳,這麼多年來,我還沒有見過有人能令他臉上
變了顏色的,但他瞧見你時,卻迦眼楮都好像發綠了。」

  小魚兒仰首狂笑道︰「他只怕本以為洞口的那些破銅爛鐵能夠攔得住我的,
誰知那些東西在我眼里,簡直就像是小孩子玩的把戲。」

  甦櫻道︰「他就是因為你能闖下他布下的十八道機關消息,所以才對你有些
顧忌,所以你雖然對他窮吼,他還是坐著不動小魚兒截口道︰「他既然已知道我
的厲害,為何還要令那些蠢才來送死。,甦櫻道︰「他自己不動手,卻要他門下
弟子去動手,為的只是想先試出你的武功來,他也明知那些人不會是你對手的;


  小魚兒又大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心意?所以我才偏偏不讓他瞧出我的
武功路數來。」

  甦櫻一笑,道︰「魏無牙實也未想到連他都瞧不出你的武功路數來。」

  小魚兒道︰「所以他就一直坐著不出手,是麼?」

  甦櫻道︰「嗯。」

  小魚兒道︰「他就能眼瞧著那些人被我活活打死?」

  甦櫻嘆道︰「那些人雖也是他的門徒弟子,但卻都還未能登堂入室,並非他
心愛的那幾個,何況,別人的死活,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只要對他自已有利,
就算要他將他兒子的腦袋切下來送人,他也不會皺一皺眉頭的。」

  小魚兒怒道︰「我早就知道這家伙不是人!誰知他竟連畜生都不如。」

  甦櫻嘆道︰「誰知後來你還是上了他的當了。」

  小魚兒瞪眼道︰「你懂得什麼,若論斗智,就憑他還差得遠哩。」

  甦櫻道︰「但是你……你還是……」

  小魚兒也嘆了口氣,道︰「斗智他雖斗不過我,斗力我可就斗不過他了,不
瞞你說,我實未想到這畜生的武功,竟有那麼厲害。」

  甦櫻道︰「據說在二十年前,他武功已可算是天下有數的幾個高手之一,‘
十二星象’能橫行江湖,可說全靠他一人之力。。

  小魚兒道︰「他這倒不是吹牛,‘十二星象’中的人,我也見過兩個,武功
比起他來,簡直連他一成都趕不上。」

  甦櫻道︰「二十年前,他本已以為可以無敵于天下,後來遇著了移花宮主,
大約吃了個大虧,所以才閉門洗手,躲到這里來,這二十年他日日夜夜的苦練武
功,據他說,現在就算移花宮主姐妹兩個一起來,他也未必怕她們了。」

  小魚兒大笑道︰「他這就是吹牛了,莫說移花官主自己來,就算移花宮主的
徒弟來了,也管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甦櫻眼波流動,道︰「移花宮主有幾個徒弟?」

  小魚兒道︰「女的我不知道,男的卻只有一個。」

  甦櫻目光凝注著他,道︰「你……你和他是朋友?」

  小魚兒長嘆道︰「本來是可以和他交朋友的,但現在……現在卻好像非和他
做仇人不可。」

  甦櫻嫣然一笑,道︰「很好,好極了!」

  小魚兒瞪眼道︰好什麼?」

  甦櫻含笑垂下了頭,不再說話。

  小魚兒自然不懂她的心意,更不知道花無缺眼見就快死了,瞪著眼瞧了她半
晌才接著道;「我也知道他要我坐下,本來是想以詭計害我的,我只怕和他斗力
,不怕和他斗智,所以也就立刻坐了下來。」

  甦櫻又笑了笑道︰「他那張椅子上,本有機關,只要他的手一按,坐在椅子
上的人就要掉下刀坑去,縱然武功再強,只怕也活不成了。」

  小魚兒道︰「真的這般厲害?」

  甦櫻道︰「他不但武功頗高,旁門雜學更是樣樣精通,他以為只要發動機關
,你必死無疑,所以才不願費力和你動手。」

  小魚兒道︰「他自己只怕也想不到他發動機關之後,我還是好好的坐著末動
。」

  甦櫻道︰「那時不但他奇怪,我也奇怪極了。」

  小魚兒大笑起來,道︰「老實告訴你,我早己看出那張椅子上有古怪了,所
以我看來好像已坐下,其實我的屁股根本就沒挨著椅子。」

  甦櫻嫣然笑道︰「你真是鬼靈精。」

  小魚兒道︰「我借此罵了他兩句,誰知這老畜牲竟比我還沉不住氣,竟跳起
來就和我動手,我一見他出手,就知道要糟了。」

  甦櫻道︰「但你還是和他拼了好一陣,那一場大戰,我簡直從來也沒有見過
。」

  小魚兒嘆道︰「這老畜牲倒的確有兩下子,不但武功高,招式狠,而且出手
又賊又滑,我就算武功比他高,也佔不了他的便宜。」

  甦櫻道︰「他自己也這麼樣說,就算武功比他高的人,也未必能勝得了他,
只因他無論使出什麼招式,自己先立于不敗之地。」

  小魚兒道︰「就因為他出力還是先留參分余力,所以我才能和他支持那麼久
,但我心里也知道,只要我稍一不慎,就得死在他手里。」

  甦櫻嘆道︰「他手下的確從來沒有活口。」

  小魚兒道;「我既然知道遲早總要遭他的毒手,連逃也逃不了,心里就在打
主意了,我就算要死,也不願死在這種人手里。」

  甦櫻道︰「所以你就。。。你……」

  小魚兒道;「所以我就一步步向後退,退到牆角。」

  甦櫻道︰「那牆角也有個機關,只要你踩到那里,立刻有飛刀射出。」

  小魚兒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麼?」

  甦櫻訝然道︰「你知道?你知道為何還要去?」

  小魚兒大笑道︰「我就因為已瞧出牆角有機關,就因為已瞧出他要將我誘到
那里去,所以才故意好像被他逼得無路可退,一腳踩上那機關,等飛刀射出來時
,我也故意裝成無法閃避的模樣去接那一刀。」

  甦櫻竟也愕住了,失聲道︰「為什麼?你為什麼故意要上這個當。」

  小魚兒笑道︰「只因我不願死在他手上。」

  甦櫻道︰「但你可知道,那飛刀上也有劇毒?」

  小魚兒道︰「飛刀上就算有毒,也比他那雙鬼爪子好多了,我若被他那鬼爪
子抓中,必死無疑,所以我才寧可去挨一刀。」

  他大笑接道︰「我算準他見我挨了一刀後,就不會再動手了,否則我只有和
他打到死為止。…現在你總該知道,我並不是真的上了他的當吧。」

  甦櫻瞧了他半晌,長長嘆了口氣︰「若論應變時智計之靈巧,手段之奇秘,
心眼兒動得之快,世上只怕真沒有幾個人比得上你。」

  小魚兒板起臉道︰「你難道還不曉得我是天下第一個聰明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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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章 色膽包天

  甦櫻「噗哧」一笑,過了半晌,悠悠道︰「但你若非遇見我,你這天卜第─
的聰明人,還是一樣活不了,你…。,你該怎麼樣感激我才是。」

  誰知小魚兒卻冷笑道︰「你縱然不救我,也還是會有人來救我的。」

  甦櫻又怔了怔,道︰「誰?」

  小魚兒道︰「張參李四,王二麻子,我現在也不知道是誰,但到時候總會有
人救我的就是,你看我像個短命的人麼?」

  甦櫻輕咬著嘴唇,道︰「如此說來,我倒是不該救你的了。」

  小魚兒道︰「哼。’甦櫻道︰「我本該等著瞧瞧,看有哪個笨蛋會來救你。


  小魚兒大笑道︰「不錯,來救我的都是笨蛋,你說的簡直對極了。」

  甦櫻跺腳道,「你………你………」

  小魚兒蹺起了腳,悠然笑道︰「何況,就算沒有笨蛋來救我,我也照樣死不
了的。‘好人不長命,壞蛋活千年’,這句話你難道沒有听過?」

  甦櫻終了還是忍不住笑了,吃吃笑道︰「你呀……你這小壞蛋,可真叫人見
了沒法子.」

  小魚兒笑嘻嘻道︰「說來說去,你實在不該救我的,現在你自己只怕都有些
後悔了。」

  甦櫻道︰「後悔?─…我無論做什麼事,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她緩緩接道︰‘那日你身中毒刀之後,沒多久就暈迷不醒,魏無牙算定你必
死無疑,就要叫人將你抬出去喂老鼠。」

  小魚兒吐了吐舌頭,失聲道‘「喂老鼠?「甦櫻道︰「嗯。」

  小魚兒全身都癢了起來,卻還是笑道︰「好運氣呀好運氣」

  甦櫻嫣然道︰「你如今也知道你自己運氣不錯了麼?」

  小魚兒笑道︰「不是我運氣不錯,而是那些老鼠運氣實在不錯。」

  甦櫻楞然道︰「你說老鼠的運氣不錯?」

  小魚兒正色道︰「我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連筋帶皮帶骨頭,早就已壞透了
,老鼠若是真的吃了我,不上吐下瀉才怪。」

  他話未說完,甦櫻已笑得彎下了腰。

  小魚兒道︰「你覺得很開心麼?」

  甦櫻笑著笑著,忽然不笑了,痴痴地怔了半晌,竟然幽嘆道︰「你可知道,
我從生下來到現在,從沒有這麼樣開心的笑過。」

  她眼圈忽然紅了,垂下頭,不再說話。

  小魚兒瞧了她很久,聳了聳鼻子,笑道︰「你莫難受,我嘴里雖這麼樣說,
心里還是很感激你的。,甦櫻垂首道︰「我知道你嘴里雖說得壞,其實心里。…
心里卻是善良的,但有些人嘴里雖說得漂亮.一顆心卻比什麼都丑惡。」

  小魚兒仰首大笑道︰「你以為你很聰明?你以為你能看透別人的心事?」

  甦櫻搖了搖頭,不說話了,過了半晌,才緩緩接道,「那日我本來也沒有機
會救你,但魏無牙恰巧來了個很重要的客人,就將那人迎入里面說話去了,因為
他─向不願意別人見著我。」

  小魚兒笑道︰「只因為人人都比他生得漂亮,他當然怕別人將你搶走。」

  這句話像又觸動了甦櫻的心事。她又垂下頭,又過了半響才接著道︰「他離
開之後,我才能叫他那兩個小徒弟將你抬到這里來,我對他們說,有種花一定要
用死人做肥料才會開得鮮艷。。

  小魚兒笑道︰「這種話那兩個笨徒弟雖相信,魏無牙難道也會相信麼!」

  甦櫻道︰「他的徒弟都對他畏之如虎,見了他,簡直連一個字都不敢說。」

  小魚兒伸了個懶腰,道︰「你難道是覺得我這麼聰明的人死了實在可惜,所
以才救我的。」

  甦櫻一笑,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會救你,也許……也許是因
為你見了魏無牙時那種神氣,也許是因為你中了毒刀後,還瞧我一笑…臨死前還
要對我笑的人,我怎麼能眼看他真的去死。」

  小魚兒撫掌大笑道︰「我那一笑,笑得果然有用極了。」

  甦櫻道︰「難道。。難道你對我那─笑,就是為了要我救你的?」

  小魚兒竟嘻嘻道︰「否則我人都快死了,還有什麼好笑的。」

  甦櫻咬著嘴唇道︰「你…你為什麼不騙騙我,就說是因為見了我之後,神魂
顛倒,所以才不覺笑了出來。。。」

  小魚兒道;「現在你既已救了我,我為什麼還要騙你,何況……你生氣時的
模樣,比笑的時候還要好看得多。」

  甦櫻忍不住又「噗哧」一笑,道︰「你究竟是為了什麼去找魏無牙的?」

  小魚兒道︰「我那天不早就說過了麼?……我去找魏無牙,只因為要去救我
的朋友。」

  甦櫻道︰「你怎知道你的朋友在那里?」

  小魚兒道︰「我的朋友在一路上都留下了暗記,標志說是到那……那見鬼的
‘天外天’去了。」

  甦櫻默然半晌,緩緩道︰「但我卻可以告訴你,這參個月來,根本就沒有一
個人到過那地方去,只有你……你是第一個闖進那地方去的人!」

  小魚兒躍了起來,大聲道︰「絕不會的!」

  甦櫻道︰「你怎知那不是假的?」

  小魚兒道︰「那些標志除了他們自己之外,絕沒有別人做得出來。」

  甦櫻嘆了口氣道︰「他們也許是因為自己不敢闖入那地方去,所以叫你去為
他們探路,為他們打前鋒,他們也許是瞧著你不順眼,所以叫你去送死!」

  小魚兒倒在椅子上,兩眼茫然瞪著前面,喃喃道︰「絕不會的,絕不會的…
…他們從小將我養大,現在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要害我?」

  他突又跳起來,沖到鐵柵前,大聲道︰「讓我出去,快讓我出去,我要去找
他們問個明白。」

  甦櫻柔聲道︰「你現在傷勢還沒有好,毒也還沒有完全去盡,怎麼能出去…
…你是天下第一個聰明人,怎麼如此沉不住氣?」

  突听一人陰惻惻笑道︰「好溫柔呀!好體貼!」

  小魚兒吃了一驚,嗄聲道︰「什麼人?」

  甦櫻竟是絲毫不動聲色,甚至連嘴角的肌肉都沒有牽動一根,只是緩緩轉過
身子,悠然道︰「此間少有佳客,無論什麼人來了,我都是歡迎的。」

  花叢中一人格格笑道︰「只可惜在下來得很不是時候,是麼?」

  甦櫻微笑道︰「閣下不想出來也無妨,只是好花多刺,刺上有毒,閣下若有
什麼參長兩短,莫怪我不懂得待客之道。」

  這次她話末說完,花叢中已有個人就好像屁般後被人踢了一腳似的,連蹦連
跳的竄了出來。只見這人一張參角臉,鷹鼻鼠目,那模樣叫人一看就惡心,身子
卻偏偏穿著一身亮閃閃的錦繡衣衫。見了甦櫻,竟當頭一揖,道︰‘在下小小的
開了個玩笑,不想竟讓甦姑娘小小的吃了一驚,恕罪恕罪。」

  小魚兒見到這人原來是甦櫻認得的,原來只不過是在找她開玩笑,心里也就
定了下來。

  但這人樣子討厭,說話更討厭,小魚兒又恨不得「小小的」給他個耳括子,
再「小小的」加上一腳。

  甦櫻也沉下了臉,冷冷道︰「你來干什麼?你師父難道沒有告訴你,這地方
不是你們隨便來得的!」

  那人絲絲笑道︰「在下小小的膽子,怎敢冒昧闖人甦姑娘的洞府,但這次卻
是師父他老人家自己叫我來的。」

  甦櫻眼珠一轉,道︰「他叫你來的?他叫你來干什麼?」

  那人眼楮眯成了一線,笑道;「他老人家叫我來瞧瞧,那一定要用死人做肥
料的花,究竟開得有多漂亮,只因他老人家有位客人,也想瞧瞧這種奇怪的花。


  這句話說出來,甦櫻和小魚兒都不免吃了一驚。

  甦櫻冷冰冰的臉色,立刻和緩了,微笑道︰「既是如此,我就帶你去瞧瞧那
種花吧。」

  那人道︰「現在我卻不用去瞧了,肥料既然還在喝酒,那花自然還沒有開出
來,是麼?」

  甦櫻眼波流動,媚然道;「那麼你……你想怎麼辦呢?」

  「在下小小的膽子,怎敢對師父說謊,除非…。.那人笑眯眯道︰「除非姑
娘能令我的膽子大起來。」

  甦櫻笑道︰「你的膽子要怎麼樣才能變大呢?」

  那人眯著眼瞧著甦櫻道;「常言道︰色膽包天!這句話姑娘難道沒听過?」

  甦櫻臉色微微一變,但還是笑著道,「你不怕你師父吃醋?」

  那人格格笑道︰「不錯,師父的確很會吃醋的,他老人家若是知道在和肥料
喝酒…。嘿嘿,那時他對姑娘你只怕就不會很客氣了。」

  甦櫻咬嘴唇,道︰「其實你又何必要挾我,我本來就想和你她嘴里說著話,
一只手有意無意向鐵柵上扶了過去。

  那人突然大笑道︰「姑娘難道想將肥料放出來,殺了我滅口麼……嘿嘿,只
要姑娘的手一踫上去,我立刻就走,不用片刻,師父就會來的!」

  甦櫻的手果然放了下來,笑道︰「你這人倒真是多心。但這里總不是…。總
不是說話的地方呀,我們到屋里去吧!」

  那人趕緊搖手道︰「不用不用。…’在下早已听說過,姑娘那屋子里機關巧
妙,若是隨姑娘進去了,在下這小小的性命只怕就保不住了!」

  甦櫻柔聲道︰「那麼你…。你難道想在這里。。。」她媚笑著,一步步過去


  誰知那人卻突然倒退了好幾尺,道︰「莫要過來。。;甦櫻吃吃笑道︰「你
既然要我。…為何又不讓我過去呢?」

  那人詭笑道︰「在下自然是要姑娘過來的,只不過卻要請姑娘先脫了衣服,
而且要脫得干干淨淨,一件不剩。」

  甦櫻道︰「我會不會武功,你難道還不知道?」

  那人道︰「姑娘雖不會武功,但那心眼兒之多,在下怎吃得消,只不過。。


  他笑嘻嘻接道︰「姑娘若是脫光衣服,在下就放心了,一個女人若是光赤赤
的一絲不掛,她就玩不出什麼花樣來了。」

  小魚兒在一旁瞧得幾乎已氣破肚子,這人簡直比狐狸還奸,比蛇還滑,無論
誰遇著這樣的人那真是倒霉透頂。

  只見甦櫻嫣然一笑,一雙縴縴玉手,竟真的去解衣服。

  小魚兒忍不住大聲道︰「氣死我了。」

  甦櫻柔聲道︰「你絕不會氣死的,我也絕不會…。.」

  突听「嗖」的一聲,一道尖銳之極、猛烈之極的風聲響過,那人吃了一驚,
霍然轉身,後面卻什麼也沒有。

  他楞了半晌,緩緩回過身來,喃喃道︰「我難道遇見了鬼接著,一根青竹「
嗖」的飛來,竟活生生將他釘在地上,鮮血雨點般飛濺出來,這人在地上一陣抽
搐,永遠也不能動了!

  就連小魚兒這樣的眼光,竟都未瞧出這人是怎麼倒下的,殺

  他的人出手之快,當真是駭人听聞!

  甦櫻面色蒼白,道︰「是。。。是哪位前輩出手相救,請出來容我當面拜謝
。」

  風吹木葉,颼颼作響,四下竟寂無回應。

  小魚兒大聲道︰「到了這時候,你還不放我出來,讓我出去瞧瞧?」

  甦櫻嘆了口氣,道︰「我現在若是讓你出來,就等于在害你,我這一生中從
來沒有關心過別人的死活,只有你。」

  小魚兒怒道︰「我偏要死,你又怎樣?」

  甦櫻嫣然一笑,道︰「我這人下了決心,永遠再也不會更改…………你現在
就算真的自殺,我想盡法子,也要將你救活的。」

  小魚兒道︰「你「…你簡直不是人,是個女妖精。」

  甦櫻抿嘴笑道︰「女妖精配小壞蛋,豈非正是天生一對麼?」

  說著說著,她自己臉也紅了,紅著臉逃了開去。

  小魚兒瞧著她,竟似變得痴了,喃喃苦笑道︰「天下竟會有這樣的女人,倒
也少見得很,看樣子她竟像是要跟定我了,這倒是件麻煩事。」

  只听甦櫻遠遠道︰「你在這里等著,我去瞧瞧那位前輩究竟在哪里,立刻就
回來的。」小魚兒忍不住道︰「那人武功深不可測,你……你要小心了。」

  甦櫻笑道︰「你放心,你還沒有死,我也舍不得死的,何況,這位前輩既然
救了我,又怎麼會對我有惡意。」

  語聲漸漸去遠,沒入樹影花叢中。

  小魚兒搖頭嘆道︰「這人看來比誰都柔弱,又有誰能想到她竟有這麼大的膽
子,這麼硬的脾氣?」

  甦櫻分花拂柳,一面走,一面笑道︰「這地方看來雖美,其實到處都有殺人
的陷阱,前輩你救了我,萬一在這里受了傷,卻叫我怎麼好意思?」

  她面對著一個行蹤詭秘、武功深不可測的高手,竟還是一點也小顧及自身的
安危,反而口口聲聲怕別人受了傷,只可惜那人就算听見,也絲毫不領她的情,
還是給她個不理不睬甦櫻嘆了口氣,喃喃道︰「這人倒真奇怪得很,既然救了我
.卻又不敢見我,這是為了什麼呢?」

  那敞軒中燈火仍是亮著的,也瞧不見人影,那「椅子」也還好生生的在那里
,不像有人動過的樣子。

  甦櫻轉了一圈,又回到那山洞去──這一下她臉色終于大變,那山洞前的鐵
柵竟已被人開啟,里面的小魚兒竟巳不見了!

  他難道真的不顧一切,逃了出去?

  不會的,他絕不會是自己逃走的,這鐵柵他絕對無法開啟,能開這鐵柵的,
算來只有魏無牙和他的首徒魏麻衣。

  難道他們也到了這里,將小魚兒劫走了?

  若是換了別人,想到此點,必已驚惶失措,不如該如何是好了,但甦櫻反而
鎮定了下來。

  小魚兒若真的被魏無牙劫走,那麼方才救她的那武林高手又到哪里去了?難
道他救人後,立刻就走了不成?

  何況,若真是魏無牙來了,小魚兒又怎會全未發出絲毫聲音,就老老實實的
被他們劫走呢?

  甦櫻暗暗嘆了口氣,突听遠處傳來了驚呼怒罵聲。這聲音竟正是小魚兒發出
來的。

  小魚兒目送甦櫻遠去,剛端起酒杯,突听「當」的一聲,一粒

  石子擊在鐵柵上,火星四濺。接著,鐵柵竟緩緩向上升了起來。

  小魚兒又驚又喜,一時間竟怔住了,黑暗中卻已幽靈般現出一條人影,長袍
高冠,目光森森冷冷瞧著小魚兒,卻不說話。

  小魚兒長長吸了口氣,道︰「你是來救我的?」

  那人道︰「嗯」

  小魚兒道︰「殺了魏無牙的徒弟,也是你麼?’那人道︰「嗯。」

  小魚兒道︰「但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來救我?」

  那人冷笑道︰「你若不願出來,我再將這鐵柵放下也無妨。。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笑道︰「你可得知道,無論你是為了什麼救我,我都不
領情的,更不會感恩圖報。」

  那人道︰「你若會感恩圖報,我就不會來救你了。’小魚兒笑道︰「話既然
說清楚了,我好歹就讓你救我一次吧。」

  別人救了他,他非但不領情,反面像是要別人感激他似的,那人竟也絲毫不
以為忤。

  小魚兒一躍而出,喃喃笑道︰「甦櫻姑娘,抱歉了,以後有空,我說不定也
會來看看你的,你對我的一番好意,我也心領了。。

  只見那人身形飄飄蕩蕩,宛如馭風而行。

  小魚兒跟在後面,笑道︰「閣下的輕功很不錯嘛;。但你究竟要將我帶到哪
里去?’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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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01:09:3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六章 利令智昏

  那人道︰「到了你自然就知道的。」

  小魚兒忽然停下腳步,道︰「你莫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跟你走,你此刻若
不說明白,那麼抱歉得很,你走你的路,我就要走我的路了。」

  那人回頭一笑,道︰「難怪別人說你難纏難惹,如今看來,倒真的…。」

  他話聲忽然停頓,壓低聲音道︰「小心,有人來了,說不定就是魏無牙。」

  小魚兒真吃了一驚,道︰「人在哪里?」

  那人拉住他的手,忽又冷冷一笑,道︰「就在這里!」

  小魚兒又一驚,已覺得半身發麻,原來那人已扣住了他的脈門,五指如鐵,
小魚兒哪里還能掙得脫,失聲道︰「你。。你這是干什麼?」

  那人也不說話,左手又閃電般點了他好幾處穴道。

  小魚兒怒道︰「你瘋了麼,既然救了我,為何又來暗算于我?」

  那人冷笑道,「就因為你想不到,否則我又怎能得手?」

  他嘴里說著話.竟用條帶子將小魚兒吊在樹上。

  小魚兒又驚又怒,怒罵道︰「你這瘋子、畜牲,你究竟想怎樣?」

  那人卻再也不瞧他一眼,拍了拍手,揚長而去了。

  小魚兒忍不住怒罵道︰「瘋子,瘋子。…我怎地總是撞見些瘋子。」

  甦攫听見小魚兒的怒罵聲,亦是又驚又喜,無論如何,小魚兒總算還在這山
谷里,她正想追過去。

  突听黑暗中一人冷冷道︰「你不必找了,我就在這里!」

  一人隨著語聲緩緩走出來,瘦骨嶙峋,麻衣高冠,雙顴高聳,鼻如兀鷹,目
光睨睥之問,充滿冷漠倨傲之意。

  甦櫻竟不覺怔了怔,才長長吐出口氣,道︰「原來是你!」

  麻衣人道︰「哼!」

  甦櫻嫣然一笑,道︰「方才我就覺得殺人的手法很像你,但我卻想不到…。
.」

  麻衣人冷冷道︰「你想不到我會來,是麼?」

  甦櫻嘆了口氣,道︰「我的確沒有想到,自從你和老頭子斗翻之後,已經有
四年……四年參個月沒听過你的消息了。」

  麻衣人仰面望天,道︰「你倒還記得我。」

  甦櫻垂下了頭,道︰「我怎麼會忘記你,你一向對我那麼好。」

  麻友人忽然怒道︰「誰說我對你好,普天之下,我從來也沒有對誰好過。」

  甦櫻道︰「你難道沒有?」

  麻衣人長長吸了口氣,大聲道︰「不錯,我也是為了你,我瞧不慣他已半截
入了土的人,還要。。還要把你當做他的禁臠,別人只要瞧你一眼,他就要發瘋
。」

  甦櫻默然半晌,道︰「但你現在還是回來了。」

  麻衣人冷笑道︰「我要來就來,要去就去,誰管得了我。」

  甦櫻道︰「不錯,連老頭子都有些含糊你,你走了之後,他常

  說這一生收的弟子雖多,但所得到他真傳的,卻只有你一個。」

  麻衣人冷笑道︰「你以為我的功夫是他教給我的麼?哼……魏無牙自私自利
,苛刻成性,還有誰不知道,他收那麼多徒弟,只不過是想用些不要錢的佣人而
已,幾曾將真功夫教給別人……他只個過傳授了我幾手皮毛功夫,就要人家去為
他拼命,為他死!」

  甦櫻道︰「那麼你的功夫」

  麻衣人冷冷道︰「我的功夫只不過是一點一滴偷來的…。在他練功的時候,
我在暗中偷偷的瞧,偷偷的學來的。」

  甦櫻嘆道︰「他對徒弟的確不好,但對你…。‘你現在為什麼又要回來呢?
’麻衣人道;「我……我只不過是想回來瞧瞧。」

  甦櫻眼波流動,微笑道︰「你回來還是為了想看看我,是麼?」

  麻衣人大聲道︰「現在我已知道,你這人根本無情無義,無論別人對你多麼
好,你既不會放在心上,也不會感激。」

  甦櫻似是十分委屈,垂頭道︰「我……我真是這樣的人麼?」

  麻衣人道;「哼。」

  甦櫻道︰「但你殺了魏十八,還是為了我,你看不慣他那麼樣欺負我,由此
可見,你還是對我很好的,是麼?」

  麻衣人突然大笑起來。

  甦櫻眨了眨眼楮,道︰「你笑什麼?」

  麻衣人戛然頓住笑聲,一字字道︰「老實告訴你,我早巳對你死了心了!我
雖不屑去做那些揭人隱秘、無恥密告的事,但無論你喜歡誰,我都再也不會放在
心上!」

  甦櫻靜靜地瞧了他半晌,也緩緩道︰「那麼,你為什麼要將我喜歡的人劫走
呢?」

  麻衣人冷冷一笑,道︰「這原因你不久就會知道,現在你想不想先去瞧瞧他
?」

  甦櫻道︰「你說我想不想?」

  麻衣人道︰「好,你跟我來吧!」

  小魚兒瞧見甦櫻竟和這麻衣人一起來了,而且兩個人看來還好像很熟,他又
是驚訝,又是詫異,忍不住怒喝道︰「這瘋子究

  竟是什麼人?你認得他?」

  甦櫻瞧見小魚兒竟已被人吊在樹上,不覺嘆了口氣,苦笑道︰「天下第一個
聰明人,怎會變成這樣子的?」

  小魚兒怒道︰「只因我沒想到這人竟是個瘋子,做的事實在令人莫名其妙。
’甦櫻道︰「他就是魏無牙門下,武功最高的弟子,江湖中人提起‘無常索命’
魏麻衣來,誰不心驚膽戰,否則怎會連你都上他的當。」

  小魚怔了半晌,長長嘆了口氣,道︰「這人竟會是魏無牙的徒弟,看來我真
的遇見鬼了。」

  魏麻衣冷冷道︰「既然遇見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小魚兒向他扮了個鬼臉道︰「話是沒有了,屁倒還有一個,你想不想聞聞?


  他頭下腳上,高高吊起,人的臉若是反過來看,本已十分滑稽,此刻他又做
了個鬼臉,那樣子可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甦櫻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魏麻衣縱是滿心氣惱,但瞧見他這副樣子,竟也忍不住要笑,當下扭轉了頭
,瞪著甦櫻道︰「你喜歡的就是這人麼?」

  若是換了別的女人,縱然滿心喜歡,也萬萬不好意思當面說出來,但甦櫻卻
連頭都未垂下,道︰「不錯。」

  魏麻衣冷笑道︰「我本當你眼界很高,誰知你喜歡的卻是這種瘋瘋癲癲的笨
蛋。」

  甦櫻笑道︰「他本來就不錯,否則我……我又怎會被他迷上呢!」

  魏麻衣怔了怔,道︰「連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甦櫻道︰「我為何不敢說出心里的話?這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若是鬼鬼祟
祟、偷偷摸摸,心里喜歡了別人,嘴里卻不敢說,那才叫丟人哩…。你說是麼?


  魏麻衣蠟黃的一張臉,竟也像是紅了紅,冷笑道︰「你雖喜歡他,怎奈他卻
未必喜歡你。」

  甦櫻道︰「只要我喜歡他,無論他喜不喜歡我都沒關系,更用不著你來費心
。」

  魏麻衣道︰「哼,你……」他也想反唇相譏,怎奈「哼」了一聲,就說不出
話來。

  甦櫻一笑又道︰「何況,就算他現在不喜歡我,我也有法;叫他喜歡我的。


  听到這里,小魚兒已忍不住大笑道︰「好,說得好,我簡直現在就有些喜歡
你了。」

  魏麻衣面上一陣青一陣白,厲聲道︰「既是如此,他若死了,你必定十分傷
心,是麼?」

  甦櫻微微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你要以他來要挾我的,你究

  竟想要什麼?難道還不好意思說?」

  魏麻衣瞧著她那如春水般的眼波,瞧著她那在輕衣下微微起伏的胸膛,只覺
心跳加速,嘴唇發干,道︰「……我要你……」

  突然大喝一聲,身形急轉,在自己胸膛大打了七八拳,眼楮再也不敢去瞧她
,大聲道︰「我只要你說出你昨日听到的秘密!」

  甦櫻忽然笑道︰「其實你就算要的是我,我也會將自己給你的,只恨你竟沒
有這個膽子,將大好機會平白錯過。」

  魏麻衣怒吼一聲,轉身抓住她的肩頭,嘶聲道;「你。。你這臭丫頭,小賤
人,你….你….你………’他說了一句,又說不出來,忽然出手一掌,向甦櫻
臉上摑了過去,誰知甦櫻竟不閃避,反而轉臉迎了上去,道︰「你要打,就打吧
,但你忍心打得下手麼?」

  只見淡淡的星光,自樹梢漏下,照射在她臉上,她星眸如絲,鮮花般的面頰
更似吹彈就破。

  魏麻衣這一掌竟硬生生地在半空中頓住,再也打不下去。

  甦櫻卻將整個身子都偎了過去,閉著眼道︰「你打呀,你怎麼不打了?」

  魏麻衣身子似乎發起抖來,心里恨不得立刻就將這軟玉溫香抱個滿懷,偏偏
又沒臉真的伸出手去。

  小魚兒瞧得又好氣,又好笑,突見甦櫻一只春蔥般的縴縴玉︰手上,不如何
時已戴起了個發亮的戒指。

  他頭上腳上,眼楮正對著這戒指,星光下瞧得清楚,這戒指上竟有根又尖又
細的銀針。

  甦櫻扭動著腰肢,嘴里含含糊糊的,也不知說些什麼,這只戴著戒指的手,
卻向魏麻衣脖子上摟了過去。

  魏麻衣脖子上的細皮,只要被這根銀針劃破一絲,他就再也休想活了,而他
此刻心跳氣喘,眼楮發紅,一顆心已飄飄蕩蕩地不知飛到哪里去了,怎麼想得到
這要命的無常巳離他不到半寸。

  誰知小魚兒竟然大喝道︰「小心她的手!她手指有毒針!」

  魏麻農狂吼一聲,舉手一掌,將甦櫻推出數尺。

  甦櫻身體撞到樹上,瞪眼瞧著小魚兒,失聲道︰「你……你瘋了麼?」

  甦櫻咬著嘴唇,不說話,魏麻衣又驚又怒,但實也不懂小魚兒為何反來救他
,是以瞪著眼站在那里,也沒有說話。

  只听小魚兒笑道︰「我救他,只因我也想听听你那秘密。」

  甦櫻道︰「………你說什麼?」

  小魚兒接道,「你寧可將自己肉身布施,也不肯說出這秘密,可見連你自己
都將這秘密瞧得比自己的身子還要緊得多。」

  甦櫻道︰「他不敢殺我的,只因他殺了我後,就再也休想知道那秘密了。」

  小魚兒截口笑道︰「我倒想听這秘密,只有讓他要挾你,你才不得不說出來
,他若被你殺了,這秘密只怕你再也不會說出來,我豈非也听不到了。」

  甦櫻跺腳道︰「但我既然救了你,這秘密,難道以後不肯告訴你麼?」

  小魚兒笑道︰「那是兩回事,你見我要死,心里著急,才會將這秘密說出來
,等我被救下來後,你卻又怕我走了,那時你就會用這秘密來釣住我,說不定要
等到什麼時候才肯說出來,我怎麼能等得及。」

  他大笑接道︰「老實告訴你,你救了我後,我說不定立刻就要走的,那時我
豈非永遠也听不到這秘密了,我心里豈非要難受一輩子。」

  這番話說出來,就連魏麻衣听了,都有些哭笑不得,甦櫻更听得幾乎氣破肚
子,大聲道,「這秘密既如此重要,你若也要一旁听見了,他怎會放過你,你。
…你自愈天下第一個聰明人,怎地連這點都未想到。」

  小魚兒大笑道︰「朝聞道,夕死可矣,我只要能听到如此精彩的秘密,死了
也沒什麼關系。」

  甦櫻瞧了瞧小魚兒,又瞧了瞧魏麻衣,忽然嬌笑著道︰「有趣呀有趣,天下
竟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我本來絕不會為了任何人說出這秘密,但為了你。。


  小魚兒道︰「為了我,你願說麼?」

  甦櫻轉向魏麻衣,臉立刻沉了下來,緩緩道︰「其實我就算將移花接玉的秘
密告訴你,也沒有用的,你反正學也學不會,破也破不了」。。」

  魏麻衣還未說話,小魚兒已變了顏色,失聲道︰「你說什麼?

  移花接玉的秘密?」

  甦櫻道︰「不錯,移花接玉的秘密,也就是武學中最大的秘密,他們師徒就
為了這秘密,二十年來食不知味,睡不安枕。」

  小魚兒瞪大了眼楮,道︰「你…。你知道移花接玉的秘密?」

  魏麻衣早己沉不住氣了,嘎聲道︰「只要你說出來,學不學得會就是我的事
了。」

  甦櫻道︰「好,你听著…。.」

  一句話還未說完,突听小魚兒放聲大喊道︰「天靈靈,地靈靈,玉皇大帝聖
旨令,觀音菩薩柳枝瓶,外加閻王老子,牛頭馬面,你們快來救我呀。」

  他窮吼鬼叫,又叫又嚷,甦櫻說些什麼,魏麻衣一個字也听不見了,一步竄
過去,大怒吼道︰「你小子瘋了麼?」

  小魚兒朝他扮了個鬼臉,笑嘻嘻道︰「我沒有瘋,只是這秘密我已不願听了
。」這句話說出來,甦櫻又怔住了。

  魏麻衣更是暴跳如雷,吼道︰「你本來拼命想听這秘密,如能听到移花接玉
的秘密,就是死了也不冤,如今為何反而不想听了?」

  小魚兒笑道;「別的秘密我倒也想听听,但這移花接玉的秘密麼……嘿嘿,
我參歲就知道了,再听豈非無趣。」

  魏麻衣怔了怔,道︰「你………你也知道?」

  小魚兒道︰「這秘密若是由甦櫻說出來,你練到一百歲也休想練得成,何況
你連五十歲都未必活得到。」

  甦櫻吃吃笑道;「這話倒也不錯。」

  小魚兒道︰「但這秘密若由我說出來,不出參天,你就可練成,只因我所知
道的,乃是移花接玉功的速成捷徑。」

  魏麻衣听得臉都熱了起來,忍不住動容道︰「只要你真能說出來,我。。。


  小魚兒正色道︰「我也不要你感激我,只要你放了我就是。」

  魏麻衣道︰「是是是,在下一定…。.」

  小魚兒截口道;「好,你听著,我一面說,你一邊練。」

  小魚兒道︰「移花接玉的行功要訣,第一步就是要你手為腳,倒立而起,昂
起頭,分開雙足屏息靜氣。」

  魏麻衣皺眉道︰「這算什麼功夫?」

  小魚兒正色道︰「你要知道,移花接玉的最大奧妙,就是一切都反其道而行
,練功的姿勢,自然也得要如此。」

  魏麻衣雖然有些懷疑,但只要能學到移花接玉,他委實不惜犧牲一切,只要
有一點機會,他也不肯錯過,甦櫻抿嘴在一旁瞧著,也不說話。

  只見魏麻衣身子一挺,已倒立而起,雙足微分,頭抬得高高的,那模樣活脫
脫脫是一只蛤蟆。

  小魚兒扳著臉瞧著,腦上連一絲笑容也沒有,道︰「膝蓋再彎些,頭再拾高
些。」

  魏麻衣倒真听話得很,立刻照話做了,道︰「這樣行了麼?」

  小魚兒道︰「馬馬虎虎,將就使得了。」

  說完了這句話,就再也沒有下文。

  要知魏麻友縱然內力深湛,但這姿勢實在要命,武功再高的人擺出這種姿勢
,也不免吃力得很。

  盞茶工夫過後,魏麻衣頭上已快流汗,忍不住道︰「還要等多久?」

  小魚兒道︰「好,現在你真氣巳沉至胸膛,第一步已可算準備好,第二步的
功夫未做前,先得放個屁。」

  魏麻衣怒道︰「我看你簡直在放屁。」

  她雖然又驚又怒,但生怕前功盡棄,還是不敢站起。

  小魚兒道︰‘你要知道,屁乃人身內之濁氣,我要你放屁,正是要你先將體
內濁氣驅出,然後才能開始練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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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章 汝奸我詐

  魏麻衣听小魚兒要他放屁,心中一想,這倒也有理,只好放了個屁,要知內
功高明的人,本可隨意控制自己身體里的氣脈,放個屁並非難事,甦櫻早巳掩住
鼻子,轉過身去,肩頭不停的在動,像是忍不住要笑,小魚兒卻仍是一本正經,
道︰「這個屁要脫下褲子來放才算的。」

  魏麻衣道︰「脫。脫。。」

  他臉已脹得通紅,連話都說不出了。

  小魚兒道︰「這一步就叫做脫了褲子放屁,放個痛快。」

  要知他非但不是呆子,而且陰沉狡猾,只不過想學「移花接玉」的心太熱了
一些,頭未免有些暈了,正是所謂「利令智昏」,小

  魚兒才會有機可乘.此刻魏麻衣越听越不對,翻身躍起,怒道︰「這…。這
究竟算什麼功夫?」

  小魚兒還是板住臉,道,「這就叫呆子放屁功,那比移花接玉可要厲害多了
.,魏麻衣雙拳緊握,全身發抖,簡直活活要被氣死。甦櫻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亂
顫。

  小魚兒這才放聲大笑道︰「呆子,你想我真會‘移花接玉’還會被你用在樹
上麼?你讓我上了個當,我若不也讓你上個當,怎麼對得起你.」

  甦櫻嬌笑道︰「但你……你這樣做也未免太缺德了。」

  小魚兒大笑道︰「要想佔我便宜的人,總得吃些虧的。」

  魏麻衣怒吼道︰「你要我上當,我就要你的命!」怒吼聲中,撲了過去。

  小魚兒卻大呼道;「天靈靈,地靈靈,天兵神將,大鬼小鬼,再不出來救駕
我就要罵了。」

  「像你這樣的人,鬼也不會來救你的。」魏麻衣手指已向小魚兒啞穴點了過
去。

  就在這時,突听黑暗中一人陰惻惻道︰「你又不是鬼,怎知鬼不會來救他?


  這語聲縹縹渺渺,若斷若續,連一點生氣都沒有,哪里像是活人發出來的聲
音,而且語聲發出時,本在西面,一句話說完,已到了東面。

  深夜荒林,驟然听見這樣的聲音,真叫人不寒而栗。

  只見黑暗的蒼彎下,樹梢頭,果然有條灰白色的影子,一身麻衣在風中獵獵
飛舞,看來當真是鬼氣森森,不像活人。

  魏麻衣究竟不是等閑人物,瞧見對方的影子後,反而沉住了氣,一步步走過
去,冷冷道︰「閣下既然想做鬼,我就成全了你吧!」

  語聲中,已有一蓬銀雨,向樹梢暴射而出。

  由下往上,本難使力,但魏麻衣的腕力當真不同凡響,這一蓬銀雨去勢之急
,竟比強弩硬箭還急幾分。

  樹梢上的影子驚呼一聲,落葉般飄了下來。

  魏麻衣冷笑道︰「看你還裝神弄鬼。」」

  話猶未了,只听一人哈哈笑道︰「死一次是鬼,死兩次還是鬼你再往這里瞧
瞧。」

  魏麻衣大驚回首,那灰白色的影子赫然竟已到了左面十丈外的樹梢上,一雙
灰白色的眼楮,正俯首瞪著魏麻衣冷笑。

  魏麻衣縱是藝高人膽大,此刻手腳也不禁有些發冷,就在這時,突听身後一
人哈哈大笑道︰「這麼大一個人,難道也會被鬼嚇著麼?」

  魏麻衣霍然翻身,只見一個滿臉笑容的圓臉和尚,搖搖擺擺走了過來,魏麻
衣蓄氣作勢,厲聲道︰「你難道也是鬼麼?」

  那和尚哈哈笑道︰「和尚不是鬼,和尚是捉鬼的和尚。」

  魏麻衣冷笑道︰「既然如此,和尚你就將那鬼捉來吧。」

  那和尚道︰「那不是鬼…哈哈,鬼不在那里。」那和尚的手突然往旁邊黑暗
的林中一指。

  魏麻衣情不自禁,隨著他手指之處瞧了過去。只見黑暗中不知何時,已坐著
條人影,手里拿著白生生一件東西,正吃得津律有昧。

  魏麻衣眼觀四面,心里在籌思著對敵之策,要如何才能將對方幾人一連擊倒
,嘴里卻笑道︰「但鬼哪有如此好吃的?」

  那和尚道︰「哈哈,他不信。…你為何不讓他瞧瞧。」

  樹林里那人嘻嘻一笑,將手里的東西向魏麻衣拋了過來,魏麻衣不由自主的
伸手一抄。

  他只黨這東西軟軟的,嫩嫩的,仔細一瞧,竟是半截手臂,上面牙印宛然,
而且是已煮熟了的。

  這下子魏麻衣真的吃丁一驚,只覺半邊身子都麻了,趕緊將這半條人臂遠遠
拋了出去。

  樹林里那人又伸手接住,嘻嘻笑道︰「這地方人都有老鼠臭,不能吃的,我
好容易才找到一個能吃的人,節省著吃了參天,只剩下達半截手了,你若拋了豈
非可惜?」一面說著,一面又放懷大嚼起來,嚼得吱吱喳喳的響。

  魏麻衣幾乎忍不住吐了出來,情不自禁地往後退,嘎聲道,「各……各位究
竟是什麼人?究竟要想怎樣?」

  突听又是一人冷冷道︰「這里只有我一個人,你有什麼話,找我來說吧!」

  語聲中一人大步走了過來,身子又高又瘦,白衣如雪,袖長及地,一張慘白
的臉,冷得像冰,簡直比鬼難看得多。

  魏麻衣厲聲道︰好,你既是人,我也要讓你變鬼!」

  他出手當真是快如閃電,話聲中招已遞出。

  這一抓他五指已貫滿真氣,若是被他抓著,鐵石也將洞穿,那白衣人竟似變
招不及,閃避無力。

  魏麻衣一抓就抓住了他的手,突然手里冷冷冰冰,抓住的哪里是只人手,大
驚之下,白衣人已獰笑道︰「撒手!」

  只听「嘶」的─聲,他長袖一分為二,魏麻衣但見對方的「手」

  已自他掌心劃過,鮮血立涌而出。這白衣人的手,竟是只鋼鉤!

  魏麻農手掌雖不重,但生怕對方鉤上有毒,更是不敢激戰,身形倒縱,便待
沖出。

  忽然間,又听得一人怒喝道︰「無牙門下,豈是臨陣脫逃的人,不管他們是
人是鬼,你怕什麼?」

  只見這人身形瘦小如童子,一張也說不出有多難看的臉上,卻生著一副很好
看的胡子,長須飄飄,幾乎已飄到地上。

  他頭戴金冠,長袍上碧光閃閃,看來又是可笑又是可怕,樹林里那吃人的鬼
驚呼一聲,道︰「魏無牙來了!鬼也害怕,還是溜吧!」

  這時樹林里連人帶鬼都逃了個干淨,只有小魚兒吊在樹上,甦櫻也早巳不知
走到哪里去了。

  魏麻衣嘆了口氣,苦笑道︰‘弟子如今才知道,無論如何,還是比不上師父
的。」

  魏無牙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他袍袖一揮,又道︰「那人傷了你哪里?可有毒麼?伸出手來讓我瞧瞧。」

  魏麻衣緩緩伸出手,突然一掌向魏無牙擊出。

  這一掌出手很急,魏無牙卻似早巳算準他有這一著,身子一閃,後退一丈開
外,怒叱道︰「好個孽徒,敢對師父如此無禮。」

  魏麻衣狂笑道︰「你易容的本事雖不錯,但想扮魏無牙,還差得遠哩!」

  那魏無牙也哈哈笑了起來,道︰「好,居然被你瞧破了,但我且問你,我學
得哪點不像?」

  魏麻衣大笑道︰「你難道不知道他天生殘廢,兩條腿有如嬰兒,走起路來就
像爬一樣,他生怕別人瞧見.是以從不自己走路只听哈哈一笑,那和尚又從黑暗
中跳了出來,招手笑道︰「小

  嬌兒這次可栽了跟頭了。」

  那吃人的鬼也忽然出觀,大笑道︰‘像魏無牙那麼丑怪的人,天下也找不出
第二個,的確是誰也扮不像的,我早就知道你下的苦功都白費了。」

  那人身子一長,忽然長高了兩尺,道︰「現在我只想該用什麼法子,讓魏無
牙走兩步瞧瞧。」

  魏麻衣忽然翻身,箭一般掠回小魚兒身旁,抽出一柄碧綠的匕首指著小魚兒
的咽喉,喝道︰「你們可是來救他的麼?」

  那吃人的鬼大笑道︰「你要殺他,你殺得了他麼?」

  笑聲中,倒吊在樹上動也不能動的小魚兒,突然能動了!非但能動,而且動
作簡直比閃電還快。他兩只手─動,就點了魏席衣的幾處穴道.魏麻衣大駭之下
,連還手都來不及,全身已被制往,小魚兒順手奪過他的匕首,指著他的咽喉,
哈哈笑道︰「你又上了我的當

  了。」

  魏麻衣只有瞪著眼,咬著牙,到了這地步,他還有什麼話好說,小魚兒笑嘻
嘻瞧著他,道︰「你現在總該知道,我的便宜是不好佔的了吧,你若佔了我的便
宜,我遲早連本帶利都要收回來的。」

  那吃人的鬼搖擺擺擺走了過來,在魏麻衣脖子上嗅了嗅,面上忽然露出大喜
之色撫掌笑道︰「妙極妙極,這人身上已沒有什麼老鼠臭了,若多加些蔥姜佐料
,用上好的醬油來紅燒,已勉強

  可以吃得。」

  魏麻衣目中滿是驚懼之色,瞪著他嘎聲道︰「你……你莫非是‘不吃人頭’
李大嘴?」

  那吃人鬼仰天笑道︰「我已有二十年未在江湖走動.不想還有人記得我的名
字。」

  魏麻衣全身都軟了,別人若要吃他,他還未必相信,但李大嘴若說要吃他,
那可就不是說笑的了。

  小魚兒笑嘻嘻道︰「你何苦再駭他,若是駭破了苦膽,肉豈非吃不得了。」

  突見一個人自樹梢凌空翻下來,一身白麻衣衫飄飄飛舞,落到魏麻衣面前,
瞧著他咧嘴一笑道︰「你只認得‘不吃人頭’李大嘴?可認得我麼?」

  這人就是方才被魏麻衣用暗器從樹梢打下去的,一頂白麻冠上,還留著根銀
針,顯見方才雖未真的被打中,少不得也要駭一大跳。

  魏麻衣瞧了他一眼,閉上眼楮,嘆道︰「裝神弄鬼的人,我早該想到你是‘
半人半鬼’陰九幽的。」

  那人卻折了段樹枝,撥開他的眼皮,道︰「你再睜大眼楮瞧瞧;陰九幽是在
哪里。’魏麻衣只有張開眼楮,望了過去,只見樹梢上還飄飄蕩蕩地站著條麻衣
人影,打扮得和面前這一個人一模一樣。

  方才裝鬼的,原來是兩個人,難怪「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
在右」,說穿了竟是一文不值。

  魏麻衣長嘆了一聲,苦笑道︰︰‘十大惡人’,今日究竟來了幾個?」

  那人道︰「也不太多,只不過六個,老子就是‘損人不利己’白開心,你小
子可曾听過老子的大名?」

  魏麻衣冷冷道︰「我早已听說,白開心在‘十大惡人’中,可算是最沒用的
一個,只不過是江湖中人勉強拿來湊數的。」

  白開心臉色變了變,仍瞬即大笑道︰「你莫要挑撥離間,老子今年已四十八
,再也不會上這種當了。」

  那和尚拍手道︰「白開心果然長成大人了,只不過你明明已五十二,為何說
四十八,你又不是女人,何必瞞歲呢。」

  白開心瞪眼道︰「我老婆還未娶著,若不瞞幾歲,還有誰嫁給我。」

  他又拍了拍魏麻衣肩頭,又道︰「你可得記著,這和尚笑里藏刀,最不是東
西。」

  魏麻衣嘆道︰「好一個‘笑里藏刀’哈哈兒!」

  他眼楮向那面色慘白的白衣人瞧了過去,道︰「你是。。。你是……」

  白友人長袖一翻,露出了雙手──右手竟是一只雪亮的鋼鉤,左手上光芒閃
閃,其紅如血!

  魏麻衣失聲道︰「血……血手杜殺!」

  杜殺道︰「哼!」

  魏麻衣慘笑道︰「好,好,好,原來‘十人惡人’真的到了六個,我魏麻衣
落在你們手里,還有什麼話說?」

  杜殺冷冷道︰「不錯,你只有死!」

  他一步步走過來,光芒閃動處,鋼鉤向魏麻衣咽喉劃了過去。

  李大嘴趕緊拉著他的手,道︰「這使不得。」

  杜殺厲聲道︰「你想怎樣?」

  李大嘴笑道︰「杜老大的事,小弟怎敢攔阻,只不過,他身上的肉本已不多
,若先殺了他再煮,失血過多,肉更沒有滋味了。」

  杜殺道︰「哼。」

  他緩緩放下了手,魏麻衣卻已顫聲呼道︰「李大嘴,你我究竟同是武林一脈
,你殺了我,我死而無怨,但你又怎能……怎能……」他只覺一陣嘔心,胃里的
東西都吐了出來。

  李大嘴捏著魏麻衣身上的肉,喃喃道︰「像這麼大一個人,用兩斤醬油,一
斤料酒,十文錢的蔥姜只怕就夠了,自然還要加五文錢的五香八角。」

  魏麻衣全身都麻了,終于顫聲道︰「求求你,我。。。我……求求你好麼…
…」

  李大嘴兩只手一提,將魏麻衣整個人都提了起來,笑道︰「各位,小弟肚子
餓了,要先走一步……」

  他話未說完,魏麻衣已狂吼一聲,暈了過去,哈哈兒拍手笑道︰「嚇昏了,
嚇昏了,李大嘴果然有兩下子。」

  白開心摸著魏麻衣的頭,道;「這小子醒了後,想必會乖乖的听話了,咱們
要挑魏無牙的老鼠洞,也就全要靠這小子幫忙。」

  哈哈兒道︰「正是如此,否則咱們何必花這麼多功夫來嚇他。」

  小魚兒伸了個懶腰,笑道︰「只苦了我,害得我在樹上多吊了半個時辰。」

  屠嬌嬌瞧了他半晌,忽然道︰「那姓甦的丫頭明明已要說出‘移花接玉’的
秘密了,你為何反而要攔住她?」

  白開心道︰「是呀,你為何要攔住她,你不是要和花無缺拼命了麼?若能知
道‘移花接玉’的秘密,豈非就能穩操勝券?」

  小魚兒懶洋洋一笑,道︰「我知道他武功的秘密後,再和他打架還有什麼意
思?」

  白開心瞪了他半晌,長長嘆了口氣,道︰「你原來是個好人。」

  他忽又大笑起來,拍手笑道︰「由哈哈兒、李大嘴、杜老大、屠嬌嬌、陰九
幽,這五個人養大的孩子,居然會是個好人……狐狸窩里出了條牧羊狗,你們五
個不覺得丟人麼?」

  陰九幽、杜殺面色都微微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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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八章 飄忽無蹤

  李大嘴卻立刻大笑道︰「你也學會了屠嬌嬌的一手?也來挑撥離間了?」

  屠嬌嬌嘻嘻笑道︰「他挨了小魚兒一頓,他心里一直不服氣哩。」

  哈哈兒道︰「不服氣又有什麼用?哈哈,十個白開心也斗不過一個小魚兒的
,你若是想出氣,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白開心也不生氣,笑嘻嘻道︰「我又有什麼不服氣的?有一天狐狸若是被狗
吃了,那我才是服氣哩。」

  這句話說出來,連李大嘴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了。

  小魚兒卻似沒有瞧見,拍手大笑道︰「損人不利己,果然是損人不利己。」

  話猶未了,只听一人銀鈴跋笑道︰「十大惡人’,也果然名下不虛,我真佩
服極了。」

  一棟四人合抱的大樹干上,忽然開了個門,原來這株樹竟是空心的,里面正
好藏人,誰也休想找得著。

  甦櫻從樹里面盈盈走出來,盈盈一禮,笑道︰「名震天下的十大惡人來了,
賤妾竟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哈哈兒大笑道︰「姑娘千萬別客氣,咱們這些人是天生的賤骨頭,有人對咱
們一客氣,咱們就以為他要來動壞主意了。」

  李大嘴忽然跳了起來,大嚷道︰「走吧.走吧,快走吧,再不走我就受不了
啦!」

  屠嬌嬌道︰「你受不了什麼?」

  李大嘴道︰「瞧見這丫頭的一身細皮白肉,我簡直連口水都快流了出來,但
又明知道小魚兒絕不肯讓我吃了她的,再不走我豈非要發瘋。」

  嘴里說著話,已背著魏麻衣,如飛似的走了出去。

  白開心也跳了起來,道︰「我也要走,瞧著這嬌滴滴的美人兒,我這光棍也
實在有些心動,不如還是快走,眼不見為淨,也免得和小魚兒爭風吃醋。」

  話聲中,凌空一個翻身掠出參丈外,眨眼就不見了。

  哈哈兒也隨了出去,一面笑道︰「不錯,再不走連和尚都要動凡心了。」

  屠嬌嬌格格笑道︰「幸好我還有一半是女人,否則………」瞟了小魚兒一眼
,嬌笑著掠上樹梢一閃不見。

  陰九幽陰惻惻笑道︰「姑娘若做人做膩了,不妨來找我,做鬼有些時比做人
有趣得多,這年頭漂亮的女鬼,更吃香得很。」

  甦櫻抿嘴笑道︰「多謝指教,但我現在卻活得還蠻有趣哩。」

  陰九幽指著小魚兒,大笑道︰「你若是愛上了這個人,用不著多久,就會覺
得活著無趣的…。.」等這句話說完了,笑聲已遠在十余丈外。

  杜殺瞪著小魚兒,笑道︰「你還要在這里耽多久?」

  小魚兒笑道︰「只怕用不著多久的。」

  杜殺道︰「你知道在哪里可找得著我們?」

  小魚兒道︰「知道。」

  杜殺道︰「好」

  他人己掠出林外,突又回首道︰「小心些,漂亮的女子若要吃人時,連人頭
都要吃下去。」

  甦櫻嬌笑道︰「前輩只管放心,我的胃口一向不好,一向是吃素的。」

  樹林里忽然靜了下來,甦櫻含笑瞧著小魚兒,道︰「魏麻衣將你吊在樹上後
,這些人已來了?」

  小魚兒笑道︰「他們來得正巧。」

  甦櫻道︰「但你還是裝成不能動的樣子,來騙我。’小魚兒笑道︰「我本來
可不是要騙你的,魏麻衣讓我上了一次當,我怎麼能就那樣放過他,我好歹也得
要他知道厲害。」

  甦櫻道︰「你本來雖不是為了騙我,但後來還是騙了我了。」

  小魚兒聳了聳肩,道︰「你若要這麼想,我也沒法子。」

  甦櫻道︰「你知道我對你很好,所以就利用這點來騙我,讓我為你擔心,為
你著急,我不顧一切來救你,你反而以此來要挾我說出心里的秘密。」

  她眨也不眨地凝注著小魚兒,眼被沉得像黑夜中的海水,小

  魚兒扭轉頭,忽又回頭一笑道︰「我早就說過,我並不是好人,誰若對我好
,誰就要倒霉了。」

  甦櫻嘆了口氣,緩緩道︰「世上大多數人,都生怕自己變得太壞,但你卻偏
偏相反,你竟好像生怕自己變得太好了,總要做些事來證明你自己不是好東西…
…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呢?這只怕連你自己也想不到的,是麼?」

  小魚兒笑道︰「這只怕是因為我天生是個壞胚子。」

  甦櫻瞧了他半晌,忽也一笑,道︰「但你可知道,你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
壞麼?」

  小魚兒笑道;「你且說來听听吧。」

  甦櫻緩緩道;「這只因你從小是跟著那些壞人長大的,所以在你心里面,總
覺得自己絕不可能變得太好。」

  甦櫻頓了頓又接著說︰「而且,你還認為自己若是變得太好.就有些對不起
那些將你養大的人,所以有時你不得不做些壞事來證明自己。。」

  小魚兒突然大笑起來,打斷了她的話,截口道︰「你和我見面還沒有幾天,
就以為很了解我了?」

  甦櫻道︰「我本來也並不太了解,但見了那些人後,就明白了。」

  小魚兒道︰「哦?」

  甦櫻微笑道︰「那些人真可算是壞人中的天才,已壞得爐火純青了,他們竟
能將一件卑劣低下、或是很惡毒殘酷的事,做得令人反而覺得很有趣。」

  小魚兒道︰「你用不著這樣罵他們,他們可沒有得罪你。」

  甦櫻一字字道︰「你難道現在還未發覺,是他們將你誘入那…………那老鼠
洞去的。」

  小魚兒又大笑起來,道︰「笑話,這才是笑話,他們為何要騙我?」

  甦櫻道︰「這也許是因為他們已發覺,你並不是和他們一樣的壞,他們認為
你說不定會反叛他們,所以就故意做下那些標志暗號,將你誘入那老鼠洞,要想
假魏無牙之手,將你除去。。。」

  小魚兒頓住笑聲,大聲道︰「那麼我問你,他們既要害死我,方才為何又來
救我?」

  甦櫻眼波流動,道︰「這也許是因為他們忽然又覺得你有用了,殺了可借,
也許是因為他的並不願親手殺死你」。。。

  小魚兒忽然跳了起來,大聲道︰「放屁放屁,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

  甦櫻嘆了口氣,道︰「我也不一定要你相信,只要你多加提防,也就是了。


  小魚兒哈哈一笑,道︰‘你叫我多加提防?我看你倒真該多加些提防才是。


  甦櫻嘆了口氣,道︰「你說的不錯,這地方以後只怕真要變成是非之地了,
看來我只怕也沒法子再在這里耽下去,但是你………你難道發現了什麼?」

  小魚兒悠然道︰「一個被吊在樹上的人,瞧見的總要比別人多些的。」

  甦櫻道︰「你究竟瞧見了什麼?」

  小魚兒道︰「我瞧見兩個人。」

  甦印 哧一笑.道︰「就算瞧見二十個人,也並不是一件什麼稀奇的事。」

  小魚兒道︰「但這兩個人卻稀奇得很。」

  甦櫻道︰「哦?」

  小魚兒道︰「這兩個人早已藏在那邊的小山石後面了,我的朋友來救我時,
他們已經在那里,但他們卻好像根本不願管這邊的閑事,等到你和魏麻衣一走進
這樹林子,他們就立刻飛出似的溜到那邊的屋子里去,輕功居然是一等一的高手
………」

  甦櫻非但沒有吃驚,卻反而笑了。柔聲道︰「原來你還是關心我的。」

  小魚兒冷笑道︰「你若喜歡自我陶醉,我也沒法子,但現在可不是你自我陶
醉的時候,那兩個人……」

  甦櫻又打斷了他的話,媚然道︰「你不必為我擔心,那是一對很有趣的夫婦
,常常喜歡做一些自作聰明的事,男的一個還好些,女的一個總認為自己比別人
都聰明得多,其實卻是個神經病。」

  小魚兒板著臉道︰「自以為比別人聰明的人,大多是有些毛病的,但我卻是
例外,只因為我的確比別人聰明得多。」

  甦櫻道︰「他們已走了麼?」

  小魚兒道︰「不但走了,而且還帶走了兩大包東西。。

  甦櫻怔了怔.道︰「什麼時候走的?」

  小魚兒道︰「就在剛剛你笑得最開心的時候。」

  他故意嘆了口氣,接著道︰「現在,只怕你也笑不出了吧。」

  誰知甦櫻眼珠子一轉卻又笑了。

  她笑著道︰「他們偷走的不是兩包東西,是兩個人。」

  這下子小魚兒倒真的怔往了,失聲道︰「偷走了兩個人?是活人?」

  甦櫻道︰「不能算活人,但也不能算死人,只能算是兩個半死不活的人。」

  小魚兒長長吐出口氣,通︰「看來這夫妻兩人的確是有點毛病」

  甦櫻忽又笑道︰「但他們卻等于幫了你一個忙。」小魚兒又怔住了。

  甦櫻接著道︰「他們偷去的兩個人中,有一個就是要和你拼命的仇人。」

  小魚兒的一顆心開始往下沉,嘎聲道︰「你……你,你是說…花無缺?’甦
櫻笑道︰「不錯!」

  小魚兒就像是─只被人踩著了尾巴的貓,跳起來大叫道。

  「你說花無缺被人偷走了?你為什麼不早說?」

  甦櫻苦笑道︰「我怎知他被人偷走?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小魚兒突然左右開弓,打了自己兩個耳光,道︰「不錯,我為何不早些告訴
你!我為何不攔住他們?……」他一面叫苦,一面就像瘋了似的穿出樹林去。

  甦櫻想攔住他時,他早已走得連影子都瞧不見了,樹林里就只剩下甦櫻─個
人,痴痴的怔了許久,喃喃道︰「甦櫻……甦櫻

  ……你難道就這樣讓他走了麼?」

  她忽然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匆匆轉身奔回去屋去,嘴里還在不住的喃喃自
語,道︰「小魚兒……小魚兒……我不會讓你就這樣走了的,只因我知道再也找
不到你這樣的人了,所以無論你走到哪里,我都要找到你。」

  她身形剛消失在迷朦的小屋中,樹林邊的一棵大樹下,突然有一塊石頭向旁
邊移動了起來。

  石頭下面竟露出了個地洞!洞里邊竟鑽出個人來!

  他目送著甦櫻身形消失,嘴角泛起一絲惡毒的微笑,喃喃道︰「你用不著擔
心,無論那小子走到哪里,我都會幫你找著他的」

  山坳後的隱蔽處,忽然傳出一聲長嘶,原來竟有輛馬車藏在那里,趕車的竟
是鐵萍姑。

  她雙眉深深地皺著,看樣子倒並非完全因為等得心焦,而是因為心里實在有
著太多、太復雜的心事。

  突听「嗖嗖」兩聲,馬車上的木葉,也微微搖了搖。

  鐵萍姑沉聲道︰「是前輩們回來了麼?」

  只听白山君的聲音道︰「是我們。」

  白夫人的聲音笑道;「你放心,你的玉郎現在正好好躺在這里哩。」

  鐵萍姑驟然一帶繩,馬車便直沖了出去。

  又轉過幾處山坳後,入山反而越來越深了,原來馬車並非向山外走,反而是
向山深處行。

  這時馬車里卻傳出了江玉郎的呻吟聲。

  他身子已縮成一團,忽而顫聲道︰「冷……冷,冷死我了。」

  但還未過多久,他卻又是滿頭大汗,不住嘶聲呼道︰「熱,熱直熱得要命。


  這段路上,他竟是忽而冷得要死,忽而熱得要命,也不知折騰了多少次,白
夫人不禁搖頭嘆息,道︰「那丫頭也不知下了什麼毒,竟將這孩子折磨成如此模
樣。」

  白山君忽然冷笑道︰「這小子和咱們既非親,又非故,只不過是慕名投奔而
來的,你又何苦為他如此難受!」

  白夫人摸了摸他的臉,嫣然道;「傻老頭子,你以為我真是為了他難受麼?
我只不過是覺得那丫頭的手段太厲害了而已,你瞧咱們這位花公子……」

  白山君竟也嘆了口氣,道︰「這姓花的如此模樣,才實在是令人擔心。’花
無缺竟似已變得痴了。

  他痴痴地坐在那里,不言不動,目光中也是一片茫然之色,就像是全身都已
麻木,什麼知覺都沒有。

  此刻花無缺簡直和死人一般無二,只不過比死人多了口氣面已,別人無論問
他什麼,他似乎完全沒有听見。

  森森林木中,竟有間小小的石屋,像是昔日苦行僧人面壁修行之地,卻被白
山君尋來作藏匿之處。

  花無缺竟是被人抱進來的。他非但听不見別人的話,竟連路都不會走了。

  白夫人瞧著他,皺眉道︰「你看他是真的已變得如此模樣,還是裝出來的?


  白山君道︰「這倒難說得很」

  鐵萍始一直抱著江玉郎,坐在石屋外的樹下,她竟還是不敢面對花無缺,竟
不敢進來。

  此刻白山君目光閃動,忽然沖出去,道;「他現在是發冷還是發熱?」

  鐵萍姑嘆了口氣,道︰「他現在只覺全身都在疼,也不知是話未說完,突覺
雙肩一麻,左右肩頭上的「肩井」大穴,竟已被白山君閃電般出手點住。

  白山君道︰「听說你是從移花宮中逃出來的,是麼?」

  鐵萍姑咬了咬牙,道︰「你……你既然已知道,為何還要來問我。」

  白山君獰笑道︰「既是如此,我就借借你的身子一用。」

  他竟抓起鐵萍她的頭發,一把提了起來。

  鐵萍姑懷里的江玉郎,立刻呻吟著躍在地上,卻顫聲笑道︰「無……無妨,
前……前輩只管借去吧!」

  這人果然是又狠又毒,到了什麼樣的時候,就說什麼樣的話,知道呼痛也沒
有人理他時,他也就不喊疼了白山君拉著鐵萍姑沖進石屋,沖到花無缺面前,厲
聲道︰「你認得這女子是誰麼?」

  花無缺眼楮直直地瞧著鐵萍姑,既不搖頭,也不點頭。

  白山君獰笑著,他的手突然一撕,將鐵萍姑前胸的一片衣襟撕下,露出了那
初為婦人後,豐滿而柔軟的胸膛。

  鐵萍姑緊緊咬著牙,既末哀求,也未驚呼,只因她早已學會逆來順受,知道
呼救哀求都沒有用的。

  花無缺坐在那里,面上也是全無表情,一雙眼楮也還是瞪得大大的,茫然瞧
著鐵萍姑。

  白山君厲聲道︰「你還不認得她?好,我再叫你瞧清楚些!」

  只听「嘶、嘶」幾聲,鐵萍姑處子般苗條堅挺,卻又有婦人般成熟誘人的胴
體,已赤裸棵站在花無缺的面前。

  她兩條修長而緊夾在一起的腿,已和胸膛同樣在深山空林的寒風中,微微顫
抖了起來,她目中雖已流出了羞侮委屈的眼淚,卻又流露出火一般的悲憤和怨毒
,恨根地瞪著白山君。

  白山君卻只是瞪著花無缺的眼楮。

  但花無缺的目光卻絲毫沒有回避,還是茫然瞪著鐵萍姑,那誘人的胸膛,那
光滑的小腹,那修長的腿…’在花無缺眼里,竟好像完全是木頭似的。

  白山君怒道︰「你眼見你的同門這般模樣,還是不聞不問,也不怕將你們‘
移花宮’上上下下的人全都丟光了麼?」

  他吼聲雖大,花無缺卻似連一個字都末听見。

  白山君獰笑道︰「好,你既不怕丟人,我索性讓你人再丟大些。」

  他抱起鐵萍姑赤裸的身子,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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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章 守林待免

  白夫人一直在含笑旁觀,這時才走過來,拍拍白山君的肩頭,笑道︰「夠了
夠了,你難道真想假戲真做,來個假公濟私、混水摸魚不成,這出戲再唱下去,
我可要吃醋了。」

  她又拍了拍鐵萍姑的身子,笑道︰「這只是在唱戲,你莫生氣。」

  鐵萍姑閉上眼楮,眼淚終于一連串流了出來。

  白夫人皺眉道︰「你看你這死老頭子,把人家小姑娘氣成如此模樣。」

  白山君哈哈笑道︰「她若生氣,不妨把我的衣服也脫光就是。」

  白夫人解下外面長衫,將鐵萍姑包了起來,柔聲道︰「男人看見漂亮女人,
總不免想佔佔便宜的,你也用不著難受。….」

  她將鐵萍姑抱出去,輕輕放在江玉郎身旁,笑道,「還是你們小兩口親熱親
熱吧。」

  她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未解開鐵萍姑的穴道,像是知道鐵萍姑經過
這番事後,就會偷偷逃走的;江玉郎雖已疼得面無人色,卻還是佯笑道‘「到底
是小孩子。

  人家開開玩笑,就要哭了。」

  鐵萍姑忍不住痛罵道;「你…你……你究竟是不是人?」

  江玉郎目光轉處,見到白山君夫妻都在屋子里沒有出來,他這才長長嘆了口
氣,壓低聲音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們現在落到如此地步,若是還
要逞強,還想活得下去麼?」

  鐵萍姑咬牙道︰「我不怕死,我寧可死也不願被人像狗一樣的欺負。」

  江玉郎道︰「不怕死的,都是呆子。但你可想報仇出氣麼?」

  鐵萍姑道︰「當然。」

  江玉郎微笑道︰「那麼你就該知道,死人是沒法子報仇出氣的!」

  白山君夫婦坐在屋子里,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神情都不免有些沮喪,他們
辛辛苦苦,絞盡了腦汁,才將花無缺從甦櫻那里又偷了回來,為的自然只是想再
設法從花無缺口中探出秘密。

  而此刻他們的苦心竟全都白廢了。

  白夫人長長嘆了口氣,站起來定出了屋子,白山君也沒有心情來問她要到什
麼地方去了,只是瞪著花無缺苦笑。

  過了半晌,突听白夫人在外面驚呼道︰「你快出來瞧瞧,這是什麼?」

  白山君箭一般沖出屋子,只見江玉郎和鐵萍始並頭躺在那里。像是睡著了,
白夫人卻站在樹下發呆。

  樹下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堆落葉而已。

  白夫人面上卻顯得又是驚奇,又是興奮,道︰「瞧這是什麼?」

  只見落葉堆里,有個小小的洞窟,像是兔窟,又像是狐穴。

  白山君道︰「但這只不過是個洞而已,你難道從來沒有瞧見過一個洞麼?」

  白夫人忽然扭過頭,瞪大了眼楮瞧著他,就好像白山君臉上忽然生出了一棵
銀杏樹來似的。

  白山君笑道︰「你難道連我都從來沒有瞧見過。」

  她竟彎下腰,將洞旁的落葉都掃了過去,只見這地洞四面,都十分光滑平整
,而且下面沒有別的出路。

  白大人道︰‘你再仔細瞧瞧這個洞。’白山君動容道︰「我懂了!這個洞是
人挖出來的!」

  白夫人拍手道︰「這就是了,但這麼小的洞,又有誰能藏在里面?」

  白山君皺眉道︰「但他已有二十年沒露過面,听人說早已死了。」

  白夫人淡淡道︰「你想,像他這種人會死得了麼?誰能殺得了他?」

  白山君嘆了口氣,道︰「不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白夫人吃吃笑道︰「你還在吃他的醋?」

  白山君板著臉道;「就算你的老情人快來了,你也用不著在我面前笑得如此
開心。」

  白夫人勾住丁他的脖子,悄笑道︰「老糊涂,我若是喜歡他,又怎麼會嫁給
你?……來……」

  白山君卻一把推開了他,大聲道︰「不來。」

  白山君狠狠在那堆落葉上踢了一腳,又道︰「想起這小子說不定就在左右,
我什麼興趣也沒有了。我要留在這里。」

  白夫人道︰「為什麼?」

  白山君一字字道︰「守株待兔。」

  江玉朗簡直難受得快死了,哪里能真的睡著──他只不過是閉起了眼楮,在
裝睡而已。

  他听到這夫妻兩人竟為了地上有個洞而大諒小怪,心里也不免很覺驚奇,听
到這夫妻兩人在打情罵俏,又覺得好笑,再听到他們說這小洞里竟能藏人,他幾
乎忍不住要失聲問了出來︰「這麼小的洞,連五歲小孩子都難以在里面藏身,一
個大人又怎麼能藏得進去呢?難道這人是侏儒不成?」

  最後他又听到白山君說︰「守株待免!」

  江玉郎心念一閃,暗道︰他們等的這人,莫非就是‘十二星象’中的‘兔子
’不成?」

  要知道「十二星象」雖是江湖巨盜,武林煞星,但偏偏又覺得做牛做馬,大
是不雅,所以又引經據典,為自己找了個風雅的名字。

  鼠號「無牙」、牛號「運糧」、虎乃「山君」、兔號「搗藥」、龍為「四靈
之首」、蛇乃「食鹿神君’、豬為「黑面」、馬雖名「踏胃」,又號‘虎妻」、
羊號「叱石」、雞乃「司晨」、猴名「獻果」、狗號「迎客」,這十二個風雅的
名字,正是出自詩韻「十二星象」中的「兔子」姓胡,自號「蟾宮落藥」取的自
然就是「月中搗藥」,卻始終不知道這人是男是女。

  只因江湖中簡直就沒有幾個人能瞧見過這胡藥師真面目

  的,所以根本沒有人知道他長的是何模樣!

  白山君果然坐在樹下,「守株待兔」起來。

  白夫人靜靜地瞧了他半晌,忽然一笑,道︰「你在這里苦苦等著,免予若是
不來呢?」

  白山君道︰「他既已來過,必然知道你會回到這里,有你在這里,他還會不
來麼?……嘿嘿,說不定他早已在暗中你偷跟著咱們,想等機會見你一面。」

  白夫人吃吃笑道︰「我已經是老太婆了,還有什麼好看的?」

  白山君冷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別人看來,你雖然已是老太婆,但在他
跟里,你說不定還是個小美人哩。」

  听到這里,江玉郎實在覺得好笑,他想不到這一對老夫老妻,居然還在這里
拿肉麻當有趣。

  突听白山君一聲輕呼,道︰「來了!」

  江天朗再也忍不住張開跟,偷偷一望,只見一段比人頭略為粗些,參尺多長
的枯木,遠遠滾了過來。

  ‘這段木頭不但能自己在地上滾,而且還像長著眼楮似的,遇到前面有木石
阻路,它居然自己就會轉彎.深山荒林之中,驟然見到這種怪事,若是換了平時
,江玉郎就算膽子不小,也一定要被嚇出冷汗來的。

  但現在他已知道這段枯木必定與那胡藥師有關,已猜出胡藥師說不定就藏在
這段枯木里,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怕了,只不過有些奇怪而已︰「這段木頭比
枕頭也大不了多少,人怎能藏在里面?」

  白山君卻眨也不眨地瞪著這段枯木,眼楮似乎要冒出火來,兩只手也緊緊捏
成了拳頭。

  白夫人輕輕按住了他的手,嬌笑道︰「老朋友許久不見,可不能像以前一樣
,見面就要打架。」

  那段枯木竟哈哈一笑,道︰「多年不見,想不到賢伉儷居然還恩愛如昔,當
真可喜可賀。」

  白山君大聲道︰「你怎知道咱們還恩愛如昔,你莫非一直在暗中偷看」

  那枯木笑道,「若非恩愛如昔,怎會有這麼大的酸勁,這道理自是顯而易見
.根本用不著看的,是麼?」

  笑聲中,這段枯本已滾到樹下。

  枯木中竟忽然伸出個頭來。

  江玉郎雖然明知木頭里有人,但猝然間還是不免嚇了─跳──枯木上忽然生
出個人的頭來,這無論如何,都是件非常駭人的事。

  只見這顆頭已是白發蒼蒼,但頷下胡子卻沒有幾根,一雙眼楮又圓又亮,就
像是兩粒巨大的珍珠。

  最奇怪的是,這顆頭非但不小,而且還比普通人大些,枯木雖然中空,但這
人頭塞進去,還是緊得很。

  不但頭大,耳朵更大,而且又大又尖,和兔子的耳朵幾乎完全一摸一樣,只
不過大了兩倍。

  一個侏儒,又怎會有這麼大的頭,這麼大的耳朵?

  江玉郎不由得更吃驚了,雖然還想裝睡,卻再也舍不得閉起眼楮,再看鐵萍
姑,眼楮又何嘗不是瞪得大大的。

  白夫人吃吃笑道︰「十多年不見,想不到你還是如此頑皮?」

  這人哈哈─笑,道︰「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白山君冷笑道︰「你若以為女人還喜歡頑皮的男人,你就錯了。」

  這人笑嘻嘻道︰「哦,現在的風氣難道改了麼?我記得頑皮的男人一向是很
吃香的。」

  白山君道︰「頑皮的男人,自然還是吃香的,但頑皮的老頭子……嘿嘿,讓
人見了只有覺得肉麻,覺得惡心。」

  白夫人見到現在還有男人為她爭風吃醋,心里實在說不出的開心︰「看來我
還沒有老哩。」

  但面上卻故意做出生氣的模樣,板著臉道︰「你們兩人誰若再斗嘴,我就不
理誰了.」

  白山君大吼道︰「你莫忘了,我是你的老公,你想不理我也不行。」

  白夫人嬌笑道︰「你瞧你,我又沒有真的不理你,你何必緊張得這樣子。」
只見她眼楮發亮,臉也紅潤起來,像是忽然年輕了十幾歲。

  那人嘆了口氣,笑道︰「白老哥,看來你真是老福氣,看來只怕等你進了棺
樹,我這小嫂子還是年輕得跟大姑娘似的。」

  白山君怒吼道;「你想咒我死麼?就算我死了,也輪不到你。」

  吼聲中,一拳擊了出去。

  只听「蓬」的一聲,那段葳木竟被他拳風震得粉碎,一個人自枯木中彈了出
來,「嗖」的,穿上樹梢。

  江玉郎竟連這人的身形都沒有瞧清楚。

  只見這人一顆大腦袋從樹葉里探了出來,笑嘻嘻道︰「人無害虎心,虎有傷
人意」…’但白老哥,我這次來,可不是為了來和你打架的。」

  白山君吼道︰「你是干什麼來的?我這老虎雖不吃人,吃個把兔子卻沒關系
。」

  那人悠然笑道;「你若傷了我,只怕這輩子再也沒耳福听到‘移花接玉’的
秘密了。」

  白山君怔了怔,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大笑道︰「胡老弟,你和我老婆是老
朋友了,難道忘了她的脾氣?」

  那人道︰「她的脾氣怎樣?」

  白山君道︰「她最喜歡別人為她吃醋,我既然是她的老公,自然時常都要想
法子讓她開心,其實……」

  話未說完,「吧」的,臉上己挨了個摑子.白夫人瞪著眼道︰「其實怎樣?


  白山君也不生氣,笑嘻嘻道︰「其實我也是真喜歡你的,只不過也很喜歡那
移花接玉。」

  白夫人眼珠一轉,也笑了.她又向樹上一瞪眼楮,笑罵道︰’死兔子,你還
不跟老娘下來麼?」

  那人大笑道︰「是,老娘,我這就下來了。」

  他隨著笑聲一躍而下,哪里是侏儒,竟是個昂著七尺的偉丈夫,看來比白山
君還高一個頭。

  江玉郎瞧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他實在想不出這麼大一個人,怎能藏入那
麼一小段枯技中去。

  突見白山君走過來,望著他笑道,「原來你早已醒了。」

  江玉郎連臉都沒有紅,笑道;「弟子迷迷糊溯的,並沒有睡得很沉。」

  白山君道︰「告訴你,這位就是名滿天下的胡藥師,江湖中人,誰不知道胡
藥師‘鎖子縮骨功’,乃是武功絕傳.天下無雙。,江玉朗失聲道︰「鎖子縮骨
功’?難道就是昔年無骨道人的不傳之秘麼?’白山君笑道,「算你小子還有些
見識,現在你總該明白了吧。’江玉郎道︰「弟子明白了。’白山君忽然一瞪眼
楮,道︰「既然明白了,還不快走遠些,難道也想听那秘密?’他心里雖一萬個
舍不得走,但又非走不可,鐵萍姑也咬著牙站起來,扶著他走入那石屋里。

  有風吹過,吹起鐵萍姑身上的袍子,露出了一雙修長筆直堅挺,白得令人眼
花的玉腿。

  胡藥師的眼楮似乎發直了,笑道︰「這小姐兒的腿可真不錯。」

  白山君走過去,悄聲笑道;「她不但腿長得好,別的地方……嘿嘿。」話未
說完,耳朵忽然被人擰住。

  白夫人咬著牙笑罵道;「老色鬼,看你如此不正經,在外面一定瞞著我也不
知搞了多少女人了,是不是?快說!」

  胡藥師笑道︰「據我所知,白老哥對你倒一向是忠心耿耽的。」

  白夫人瞪了他一眼,道︰「你用不著為他求情,你也不是好東西。」

  胡藥師道;「哎喲,那你可真是冤枉好人了。」

  白夫人「噗哧’一笑,放了手,笑道︰「男人呀…」十個男人,倒有九個是
色鬼。」白山君撫著耳朵,笑道︰「閑話少說,言歸正傳,胡老弟,你可真的知
道那秘密麼?」

  胡藥師大笑了幾聲,才接著道︰「我瞧見你們將魏老人的大徒弟魏麻衣拉到
這里來,喃喃了半天,又叫他去找一個姓甦的女子。」

  白夫人道︰「甦櫻,就是魏老頭的命根子,你不知道麼?」

  胡藥師笑道︰「現在我自然知道了,當時我卻很奇怪,你們自已有路,為何
叫別人去走,後來我又瞧見你們也在暗中悄悄跟了去。」

  白夫人道︰「那丫頭不願學武,但魏老頭的消息機關之學,卻全都傳給了她
,而且據說青出于藍,比魏老頭還要高明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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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巧計安排

  胡藥師接著道︰「我對消息機關之學總是學不會,所以也不敢胡亂走動,就
找了地方躲起來。過了半晌,就瞧見魏麻衣將一個小伙子騙到我躲著的樹林里去
,而且還將那小伙子點了穴道,吊了起來。」

  白山君獎道︰‘那時我們遠遠听得有人在罵街,想必就是那小伙子在罵魏麻
衣了。」

  白夫人皺眉道︰「這小伙子長得是何模樣?」

  胡藥師道︰「年紀大約二十不到,身材和我差不多,滿臉都是傷疤,應該其
丑不堪,但也不知怎地,卻看來一點也不討厭,反而很討人喜歡。」

  白夫人道︰「據說近年來江湖中出了個小魔星,叫什麼魚的,好像是小魚,
此人武功雖不十分高,但卻精靈鬼怪,又奸又滑,只要惹著他的人,沒有不上他
的當的,連江別鶴那樣的人,見了他都頭疼。」

  胡藥師默然半晌,微笑道︰「不錯,那小伙子就是此人,他實在是個鬼精靈
,魏麻衣也算是個厲害角色了,但後來卻被他捉弄得團團亂轉「。。」

  白山君忍不任插口道︰「這人又和‘移花接玉’的秘密有何關系?」

  胡藥師道︰「我問你,現在天下有幾個人知道‘移花接玉’武功的秘密?」

  白夫人道︰「知道的人雖也有幾個,但會說出來的人卻一個也沒有。」

  胡藥師笑道︰「這就對了,不過,現在我卻有個法子令其中一人說出來。」

  白夫人道︰「你能讓誰說出來?」

  胡藥師道;「甦櫻!」

  白夫人嘆了口氣道︰「你若能令那丫頭說出來,我就能令瓶

  子也開口了。’胡藥師微笑道︰「你不相信?」

  白夫人又嘆了口氣,道,「好吧,你有什麼法子,且說來听听。」

  胡藥師沉聲道︰「我這法子,就著落在那條小魚的身上。」

  白夫人皺眉道︰「這是什麼法子?我不懂。」

  胡藥師道︰「那姓甦的丫頭,已對小魚著了迷,只要我們能抓著那條小魚,
無論要甦櫻說什麼,她都不敢不說的。」

  白夫人道;「這法子只怕靠不住吧,據我們所知,那丫頭的心比石頭還硬,
天下簡直沒有一個男人能讓她瞧在眼楮里。」

  胡藥師道︰「一定行得通的,我親眼瞧見過它行通了。」

  白夫人悠悠道;「只不過,咱們若想讓那條小魚入網,只怕還不容易。」

  胡藥師哈哈笑道︰「這張網可就要嫂子你來做了.。

  白夫人嫣然一笑,向他送了眼波,道,‘你放心,越是調皮的男人我越有法
子對付的。」

  花無缺還是痴痴地坐夜石屋里,就像是個本頭人。

  江玉郎和鐵萍姑走進來時,外面正在討論她那一雙玉腿,听得這褻猥的笑聲
,鐵萍姑眼淚不禁又快落了下來。

  鐵萍姑忽然緊緊抓住江玉郎的手,嘎聲道︰「我們為何不乘這時候逃走?」

  江玉郎道︰「你若─個人逃走.也許還可以逃出兩參里去,但還是要被抓住
,你若背著我,只怕連半里路都逃不出。」

  鐵萍姑道︰「那麼你…。‘你想怎樣?」

  江玉郎道︰「等著,等機會,忍耐,拼命忍耐….」

  他忽然一笑,接道︰‘你可知道。若論這忍耐的功夫,普天下只怕沒有一個
人能比得上我。」

  這話倒當真不假,此人當真是又能狠,又能忍,否則多年前他只怕已死在「
迷死人不賠命」蕭咪咪的地府中了。

  鐵萍姑垂下頭不再說話。這時白山君夫婦和胡藥師已大步走入。

  白夫人一直走到江玉郎面前,輕輕去揉他的雙肩,柔聲道︰」這樣還疼不疼
?」

  江玉郎道︰‘疼……疼還是疼的,只不過已……已像是好些……….」

  話末說完,忽然殺豬般的慘叫起來。白夫人揉著他肩頭的一雙手,竟忽然貫
注真力。

  江玉郎的疼雖有一半是在裝假,也有一半是真的,此刻白夫人掌上真力,由
他左右雙肩的穴道里逼了進去,他全身立刻宛如無數根尖針所刺,上上下下,所
有骨節像是都散了。

  白夫人還是滿面笑容,柔聲道︰「你是不是覺得舒服了些?」

  江玉郎慘呼道;「求求你………放…救手……」

  鐵萍姑也沖了過來,向白夫人撲了上去。但白山君出手如電,已把她手臂拗
了過來。

  白夫人笑道︰「我只不過揉了操他骨頭,你已如此心疼,我若殺了他,你豈
非要發瘋?」

  其實鐵萍姑現在已要發瘋了,瘋狂般大呼道;「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不能
……」

  白夫人悠悠道︰「只要你答應幫我們一件事,我就立刻放了他。」

  鐵萍姑想也不想,立刻道︰「我答應,我答應……」

  白夫人嘆了口氣,喃喃道︰「想不到男女之間,愛的力量競有這麼大。」

  她終于放了手,輕輕拍了拍江玉郎的臉,又笑道︰「小伙子,看來你只怕真
有兩手,能令一個女人如此死心踏地的跟著你,這本事可真不小。」

  胡藥師忽然笑道︰「甦櫻對那條小魚著迷的程度,比她還厲害得多。」

  白山君大笑道︰「如此說來,咱們這件事是必然行得通了。」

  白夫人道;「現在你留在這里,這兩人就都交給你了。。

  折山君道︰「你只管放心就是。」

  鐵萍姑還伏在江玉郎身上,輕輕啜泣著。

  白夫人拉起了她,道︰「你跟我走吧…。但你千萬要記住,你若是不听話,
壞了我們的大事,你這情郎就要死在你手上了!」

  小魚兒心里雖然急得像火燒,但走得並不快。

  他知道走快也沒有用的,走快了反而會錯過一些應該留意的事,但他現在卻
連絲毫線索也不能錯過。

  夜晚雖已過去,但半山雲霧淒迷,目力仍起難以及遠,遠處的木葉都似飄浮
在雲霧里,瞧不見枝干。

  連哈哈兒、李大嘴等人留下的暗號,現在都很難找得到,要想追查武林高手
留下的足跡,自然更是難如登天了!

  但遇著越是困難的事,小魚兒反而越是沉得住氣,他先找了個小溪,在溪水
里洗了洗臉,又定下心來,運氣調息了片刻,看看自己的傷勢是否巳痊愈。

  他真氣活動了一遍,覺得自己已和未受傷前沒有什麼兩樣,只不過躺在床上
太久,腳下有些輕飄飄的。

  他不禁微笑起來,喃喃道︰「那丫頭將我受的傷說得那般嚴重我就知道她是
在嚇我,不讓我走……唉,女人,誰若相信女人的話,誰就要一輩子做女人的奴
隸。」

  但想到甦櫻的溫柔與情意,他心里還是不免覺得甜甜的,無論如何,一個人
若被別人愛上,總是件十分愉快的事。

  魏無牙的洞府在西面一個隱密的山洞里。

  小魚兒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剛吃了魏無牙的一個大虧,余悸猶在,還是
不敢往西面去。

  他坐在溪旁的石頭上,出了半晌神,正不知自己該往哪里去找花無缺,突見
溪水上游,有樣紅紅的東西隨波流了下來。

  小魚兒既然不肯放過任何線索,此刻自然也不肯錯過這樣東西,他立刻折了
段樹枝,躍到前面一塊石頭上,將這件東西挑起來。

  原來這竟是條女人的裙子,上面還繡著花,做工甚是精致,看來像是大家婦
女所穿著的。

  但裙腰處卻已被撕裂了,竟似被人以暴力脫下來的。

  小魚兒皺眉道︰「如此深山中,怎麼有穿這種裙子的女人?這女人難道遇上
了個急色鬼?」

  他本來以為這又是魏無牙門下的杰作,但魏無牙的洞府在西面,溪水的上游
卻在東南方。

  就在這時,溪水中又有樣東西飄了過來,也是紅的。這卻是一雙女人的繡花
鞋。

  但現在小魚兒不但已動了好奇心,而且也動了義憤之心,只覺這急色鬼未免
太不像話了,好歹也得給他個教訓才是。

  溪水旁有一塊塊石頭,上面長滿了青苔,滑得狠,但以小魚兒的輕功,自然
不怕滑倒。

  他從這些石頭上跳過去,走出參五丈後,又從水里挑起個鮮紅的繡花肚兜,
更是已被扯得稀爛。

  小魚兒皺眉道︰「好小子,你不覺這樣做得太過份了麼?要知女人雖然大多
不是好東西,但欺負女人的男人,卻更不是好東西。」

  又往前走了一段,水里竟又飄來一只肚兜。這只肚兜是天青色的,也已被撕
裂。

  小魚兒失聲道;「原來還不止一個女人,竟有兩個。」

  他腳步反而停了下來,他忽然覺得,深山之中,絕不會跑出這麼樣兩個女人
的,穿著這種裙子的女人,在大街上都很難遇得到。

  就在這時,上游處傳來了一聲驚呼!呼聲尖銳,果然是女人的聲音。

  小魚兒站在石頭上,又出了半晌神,嘴角竟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喃喃道︰
「女人,女人……為什麼我無論走到哪里,都會遇見些奇怪的女人呢?」

  溪水盡頭,有峰冀然,一條瀑布,自上面倒掛而下,下面卻又有一塊巨石,
承受了水源。

  瀑布灌注巨石上,方自四面濺開,落入溪流中。那巨石上卻有兩個女人。

  她們的身子竟已幾乎是全裸著的,飛瀑自強巔直灌而下,全都沖激在她們身
上,這般水力,顯然是十分強大的。

  她們修長而結實的玉腿,已被流水沖激得不住伸縮痙攣,滿頭秀發,烏雲般
散布在青灰色的石頭上。

  小魚兒到了這里,也不禁瞧得呆住了。

  這景象雖然慘不忍睹,卻又充滿了一種罪惡的誘惑力,足以使全世界上任何
一個男人面紅,心跳,不能自已。

  水霧、流雲、清泉、飛瀑、赤裸的美女,慘無人道的酷刑…。.這簡直荒唐
離奇得不可思議。

  小魚兒喃喃道︰「這是誰干的事?這人簡直是個天才的瘋子!」

  只听那兩個女子不住的呻吟著,似已覺出有人來了,顫聲呼道︰「救命」…
救命…。.」

  小魚兒大聲道;「你們自己不能動了麼?」

  那女子只是不住哀呼道︰「求求你。…救教我們!」

  小魚兒道︰「是誰把你們弄成這樣子的?他的人呢?」

  那女子呼聲漸漸微弱,嘴里像是在說話,但小魚兒連一個字也听不清,他現
在站的一塊石頭距離她們還有兩丈遠近。

  兩丈多距離以小魚兒的輕功,自然一掠而過,天下所有的男人,若有他這樣
的功夫,若瞧見這樣的情況,卻一定會掠過去的。

  誰知小魚兒既不救人,也不走。

  他竟在石頭上坐了下來,瞪著眼楮瞧著──這做法實在大出常情常理,除了
他之外,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會做得出來。

  石頭上的女人,自然就是白夫人和鐵萍姑。現在,白夫人也怔住了。她所安
排的每一個計謀,每一個陷阱,本都是奇詭、突兀、周密,有時幾乎是令人難以
相信的。

  她所布置的每一個計劃中,都帶著種殘酷的、罪惡的誘惑力,簡直令人無法
抗拒,不得不上當。

  這一次,她知道對方也是個聰明人,自然更加倍用了心機,她算準無論是誰
,被人在樹上吊了許久,一定要喝些水──尤其是聰明人,更會找個地方喝水的
,因為聰明人在辦事之前,總會令自己心神冷靜下來。

  只要是男人,瞧見溪水中有女人被強暴的證物流過來,都會忍不住要溯流而
上,瞧個究竟。

  于是她就在這里等著,展露著她依然美麗誘人的胴體,她認為天下絕沒有一
個男人,瞧見這情況而不過來的。

  但她還是不能完全放心,還是怕歲月已削弱了她胴體的誘感力,所以她又將
鐵萍姑也拉了下來。

  她知道「小魚兒」這名字,就是從江玉郎嘴里听來的,自然也知道鐵萍始曾
經救過小魚兒一次。

  因為江玉郎去投靠他夫妻時,她不但仔細盤究過江玉郎的來歷,對江玉郎帶
來的這女孩子更沒有放松。

  江玉郎為了取信于她,只有將有關鐵萍姑的每一件事都說了出來──江王郎
自然絕不會為別人保守秘密。

  所以她更認為小魚兒絕沒有不過來的道理。滴水尚且能穿石,何況奔泉之力
;這塊石頭自然已被飛瀑沖得又圓又滑,只有在石頭的中央,有一塊凹進去的地
方,其余四邊滑不溜足。

  任何人也沒法子在這上面站得住腳。

  白夫人就躺在這塊凹進去的地方,只要小魚兒到這塊石頭上來救她,她只要
輕輕一推,小魚兒就要落入水里去。

  而胡藥師此刻就潛伏在水下,將一枝蘆葦插在嘴里,另一端露出水面,以通
呼吸,小魚兒一掉下水,就等于魚入了網──一個人落水時,自然免不了手腳舞
功,空門大開,胡藥師卻是全神貫注,自然是手到擒來。

  奔泉之下,滑石之上,這地勢又是何等凶險,小魚兒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只
要一過來,也設法子不掉下去。

  白夫人先將自己安排在這種險惡之地,正是置之死地面後生的絕計,但她簡
直連做夢也未想到,小魚兒竟既不過來也不走,竟只是遠遠坐在那里瞧著,簡直
就好像在看戲似的。

  再看小魚兒悠悠閑閑地坐在那里,竟脫下鞋子,在溪水中洗起腳來,面上神
情,更是說不出的開心得意。

  又過了半晌,他居然拍手高歌起來!

  「有清泉兮濯足,不亦樂乎!

  有美人兮娛目,不亦樂乎!

  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白夫人听得簡直氣破了肚子,忍不住切齒罵道︰「這小于簡直不是人…他難
道已瞧破了我的計劃嗎?」

  後面一句話,自然是在問鐵萍姑,只因此間水聲隆隆如萬蹄奔動,她說話的
聲音就算再響些也只有鐵萍姑能听得到。

  鐵萍姑本是滿心羞怒,這時卻不禁暗暗好笑,故意道︰「他一定已看破了。


  白夫人恨聲道︰「這計劃可說是天衣無縫,他怎麼瞧破的呢?」

  鐵萍姑道︰「有許多人都說他是天下第一個聰明人,這話看來竟沒有說錯。


  她功力本不如白夫人,本已被奔泉沖壓得無法喘息,但此刻心情愉快,不但
能將話一口氣說了出來,而且說得聲音還不小。

  白夫人冷冷道︰「你可是想向他報訊麼?但你最好還是莫要忘記,休的情郎
是在我手里,這件事不成,你就要做未過門的寡婦了。」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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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01:15: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一章 將計就計

  一提起江玉郎,鐵萍姑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她雖不願小魚兒上當,但卻更
不忍讓江玉郎死,鐵萍姑再也不敢開口。

  過了半晌,白夫人卻又問道︰「我知道你救他一次,是麼?」

  鐵萍姑道;「嗯。」

  白夫人道︰「現在他為何不來救你?」

  鐵萍姑道︰「也許……也許他沒有認出我。。

  白夫人沉吟著道︰「不錯……男人瞧見一個赤裸的美女時,眼楮就只會瞪著
她的身子,往往就不會去瞧她的臉了。」

  鐵萍姑的臉火燒般飛紅了起來,她忽然感覺到小魚兒的眼晴像是一直瞪著她
,她恨不得立刻掩起自己的胸膛,自己的腿……但為了江玉郎,她卻連動也不敢
動。

  白夫人冷冷道︰「現在,你趕緊將頭偏過去一些,叫兩聲救命……叫得聲音
不能太響,但也不能太小,要做出聲嘶力竭的模樣知道麼?」

  鐵萍姑立刻嘶聲呼道︰「救命……救命……」

  她將頭偏過去一半,竟發現小魚兒已洗完了腳,手支著頭,半躺在那塊石頭
上,竟像是已睡著了。

  白夫人自也瞧見了,切齒道︰「好個小賊,他心里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只听得石頭下一個人道︰「我說的不錯吧,這條魚是很難入網的。」

  原來胡藥師也忍不住了,自水里露出大半個頭來。

  白夫人趕緊道︰「快下去,莫被他瞧見。」

  胡藥師笑道︰「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難道目光還能拐彎麼?

  怎能瞧到石頭後面來?」

  白夫人嘆了口氣,道︰「依你看,他是不是已瞧破這計劃了呢?」

  胡藥師道︰「那麼他為何不過來?」

  白夫人道︰「這小子也許是天生的多心病,對任何事都有些疑心,所以先不
過來,在那邊耗著,看咱們是什麼反應?」

  胡藥師苦笑道︰‘但咱們在這里受罪,他卻在那邊享福,這樣耗下去,咱們
怎麼能耗得過他?」

  白夫人道︰「不耗下去又能怎樣?這小子簡直比魚還滑溜,這次咱們若被他
瞧破,下次再想要他入網更是難如登天了。」

  胡藥師長長嘆了口氣,道︰「既是如此,看來咱們只好和他耗下去了,但你
又還能耗多久呢?」

  白夫人默然半晌苦笑︰「事到如此,只有耗一刻是一刻了。。

  誰知就在這時,小魚兒突然站了起來。

  白夫人又驚又喜,嘎聲道︰「快下去,魚只怕已快上鉤了。」

  胡藥師不等她說完,于是就已潛入水中,將那蘆葦又探出水面。

  只听小魚兒喃喃道︰「這只怕不是做假的,否則她們一定忍不了這麼久。」

  一面說著話,一面已套上鞋子,又將腳伸入水里泡了泡,顯然也是怕那邊石
頭上太滑,所以先將鞋底弄濕.白夫人知道他立刻就要來了,心里的歡喜真是沒
法子形容,鐵萍姑卻幾乎忍不住要哭起來。

  這時她幾乎已忘了江玉郎,幾乎忍不住立刻就要放聲大呼,叫小魚兒莫要過
來上當,只不過是在這種生死存亡的一剎那間,潛伏在人們心底深處的道德心,
往往會忽然戰勝私心利欲。

  只可惜白夫人也深深了解這一點的,竟一字字沉聲道︰「記住,莫忘了你的
情郎。」

  鐵萍姑心里一寒,猛然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只覺一陣痛徹心腑;呼聲雖未喚
出,眼淚卻流了出來。

  突听小魚兒大呼道︰「姑娘們莫要害怕,我來救你們了!」呼聲中他身形已
躍起,向這邊石頭上竄了過來。

  ’小魚兒蓄氣作勢,準備了許久,白夫人只道他這一躍必定是身法輕靈,姿
態美妙,誰知他身法既不輕靈,姿態也難看得很。

  一個人費了許多苦心氣力張網,總希望能捕著條大魚,這條‘魚」看來竟真
的小得很。

  白夫人暗中嘆了口氣︰「聰明人果然大多是不會用苦功的,早知他功夫這樣
糟,我又何苦白費這麼多力氣。」

  心念聞動間忽听「噗通」一聲,水花四濺──小魚兒這一躍竟沒有躍上石頭
,竟跌到水里去了。

  又听得「咕嘟咕嘟」幾聲,他竟像是被灌了幾口水下去,從鼻子里向外面直
冒水泡,到後來竟放聲大呼起來。

  救命…。’救命……淹死我了」….」

  來救人的人,此刻反而喊起救命來。

  白夫人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實在想不到這小子非但武功糟透,而且水性
比武功更糟.這時小魚兒這呼救聲都已發不出,卻有一連涼氣泡泡從水里冒出來
,眼看這條小魚兒竟要被淹死。

  白夫人暗罵道︰「若不是我還用得著你,今天不讓你活活淹死才怪。」

  她這時已不再顧忌,正想坐起來,但上面的水力實在太大,她力氣卻已快被
耗盡丁,剛坐起半個身子,又被水力沖倒。

  那根蘆葦卻已從石頭後頭轉了過來,白夫人瞧見胡藥師既然已來捉魚了,她
就索性省些力氣。

  水很清,胡藥師在水里張開眼楮,只見這條小魚兒此刻竟像是已變成了條落
水小狗,眼見他一伸手就能捉住。

  誰知小魚兒也不知怎地一使勁,竟從水里冒了上去。

  他手指像是輕輕一彈,彈出了一粒黑暗的小彈丸,竟不偏不倚,恰巧落在那
根空心蘆葦中;胡藥師正在吸氣,突覺一粒東西從蘆葦中落了下來,在水里悶了
這麼久,他吸氣的時候自然很用力,等到他再想往外面吐氣時,已來不及了。

  小魚兒竟已飛快的伸出手,將這根蘆葦從他嘴里拔了出來,「咕嘟」一聲,
這粒東西已被他吞了下肚。

  只覺這東西又咸又濕又臭,還帶著臭咸魚味。剛張開嘴想吐,水已灌了進來
,被灌了兩口水下去後,就算吞下團狗屎,也休想吐得出了’。

  白夫人只听得水聲‘嘩啦嘩啦」的響,正不知是怎麼回事,小

  魚兒已拔出了那根蘆葦,順手就點了她足底的「涌泉」穴。

  等到胡藥師像只中了箭的癩蛤蟆,從水里跳出來時,白夫人卻己變成匹死馬
,躺在石頭上不能動了。

  只見胡藥師掠到石頭上,立刻張開了嘴,不停的干嘔,連眼淚鼻涕都一齊被
嘔了出來。

  再瞧小魚兒,不知何時已回到那邊的那塊石上,笑嘻嘻地瞧著他們,就像什
麼事全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白夫人這才知道釣魚的人反而被魚釣去了。

  她又驚又怒,嘎聲道︰「快……快解開我的穴道。」

  胡藥師一面揉眼楮,一面喘著氣道︰「什……什麼穴道?」

  白夫人道︰「涌泉穴。」

  胡藥師剛想出來,小魚兒已在那邊悠然笑道︰「我若是你,我是萬萬不會救
她的。」

  胡藥師一只手果然在半空中停頓,嘎聲道;「為什麼?」

  小魚兒笑道︰「你現在還有救人的工夫麼?不如還是先想法子救救自己吧。


  胡藥師面色慘變,道︰「方才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小魚兒笑嘻嘻道︰「不是毒藥,難道還是大補丸麼?」胡藥師整個人都軟了


  小魚兒又道︰「你著想我救你,最好先乖乖的坐在那里不要動」。」」

  白夫人道︰「無論如何,你先解開我的災道再說,我們再一起逼他拿出解藥
來。」

  小魚兒道︰「就憑你們兩個,連我的屁都逼不出來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胡藥師已被說得怔在中間,也不知究

  競該听白夫人的,還是該听小魚兒的。

  鐵萍姑卻瞧得又是驚奇,又是歡喜,也怔了半晌,才忽然想起︰「此時不逃
,更待何時?」當下一個翻身從石頭上滾了下去,落在水里。

  那邊白夫人已經快急瘋了,道︰「你…為什麼還不動手?」

  胡藥師嘆了口氣,苫笑道︰「我雖想救你,但究竟還是自己性命要緊。」

  白夫人瞪著眼楮,氣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時鐵萍姑已掙扎著游了過來,剛想跳到石頭上,忽又想起自己身上簡直是
一絲不掛,怎麼見得了人?

  小魚兒的眼楮卻偏偏向她瞟了過來,還笑了笑。鐵萍姑恨不得將頭都藏在水
里。

  小魚兒道︰「你想叫我轉過頭去,是麼?」鐵萍姑趕緊點了點頭。

  小魚兒道︰「好,我就轉過頭去,但我卻要先問你一句,你方才躺在那里也
不害羞,此刻為什麼忽然害羞了?」

  鐵萍姑吃吃道︰「我……我只是。。。」

  小魚兒悠悠道︰「你方才只是想讓我上當,是麼?只可惜上當

  的不是我,而是別人。」

  這句話就像是條鞭子,抽得鐵萍姑臉又發了白,顫聲道︰「你…你怎麼這樣
冤枉我?」

  小魚兒冷笑道︰「我冤枉你……哈哈,我倒要請教你,你方才身子既然能動
,嘴既然能說話,為什麼不警告我一聲,叫我莫要上當?」

  鐵萍姑道︰「這只因我。…我。。.」她終于發現自己實在無話可說,眼淚
不覺流了下來。

  小魚兒道︰「你用不著哭,我可不是花無缺,從來沒有他那樣憐香惜玉的心
腸,你眼淚盡管哭成河,我也不會同情你的。」

  鐵萍妨全身都發起抖來,嘶聲道︰「我並沒有要你多原諒,我…我也絕不會
求你…。.」

  小魚兒忽然瞪起眼楮,大聲道︰「但我還是要問你,你為什麼要出賣我?為
什麼?為什麼?……」

  鐵萍姑忽也放聲大吼起來,嘶聲道︰「只因為我覺得你是個自高自傲、自私
自利、自命不凡的大混蛋,你自以為比誰都強,我就希望能眼見你死在別人手上
!」

  小魚兒呆了半晌,竟又笑了,笑嘻嘻道︰「女人聲音喊得越大,說的往往越
不是真話,你這樣說,我反而認為你不是故意害我了,你一定別有苦衷,也許我
真該原諒你才是。」

  鐵萍姑張口結舌,倒反而怔住了,只覺得這個人所做所為,所說的話,簡直
沒有一件不是要大出人意外的。

  小魚兒緩緩接道︰「這也許是因為你有什麼親近的人.落在他們手上,你為
了要救那個人的性命,只好出賣我了。」

  他嘆了口氣,接著道︰「若真是如此,我倒不能怪你,因為我知道女人為了
她的心上人,往往會連她自己也不惜出賣的。」

  這句話已說入鐵萍姑心里,鐵萍姑眼淚忍不住又奪眶而出,她再也想不到這
可惡的小魚兒竟如此能體諒別人的苦衷,了解別人的心意。

  小魚兒柔聲道︰「但這人是誰呢?他值得你為他如此犧牲麼?」

  鐵萍姑流淚道︰「你……你是認得他的,我不能說出他的名字。」

  小魚兒面色已變了,卻還是柔聲道︰「你說的可是江玉郎?」

  這次鐵萍姑真的閉住嘴了。但現在閉住嘴,豈非已等于默認.小魚兒忽然跳
了起來,大吼道︰「好,好,好,你竟為了江玉郎那小雜種而出賣我,你可知道
這小子有多混帳,他就算被人砍頭一百次,也絕不嫌多的,」

  鐵萍姑又駭呆了。

  小魚兒瞪眼瞧著她,過了半晌,忽又嘆道︰「其實我還是不該怪你的,那小
子滿嘴甜言蜜語,莫說是你,就算比你更聰明十倍的女人.也會上他當的。」

  鐵萍姑茫然站在水里,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了。

  只見小魚兒已變得神平氣和,笑嘻嘻站了起來,向胡藥師道︰「很好,你很
聰明,一直沒有亂動手,只是像你這般聰明的男人,卻娶了一個老是愛脫衣服的
老婆,實在未免有些泄氣!」

  胡藥師嘆了口氣.道︰「我沒有老婆。」

  小魚兒怔了怔,大笑道︰「妙極妙極,如此說來,你簡直比我想象中還要聰
明了……但她這種女人若沒有老公,卻一定會發瘋的,她的老公呢?」

  他眼珠子一轉,立刻又笑道︰「他的老公自然在看著江玉郎了,是麼?」

  胡藥師只有嘆道︰「正是如此。」

  小魚兒身形忽然躍起,又向那邊大石頭上竄了過去,這次他輕輕一掠,輕輕
飄飄站在石頭上絕不會再掉下水了。

  白夫人咬著嘴唇,嘴唇都咬出血來。

  小魚兒笑嘻嘻瞧著她,道︰「像你這樣的老太婆,身上的肥肉還不算太多,
這倒不容易,但你既有了老公,又有情人,為什麼還要找上我呢?」

  白夫人咬牙道︰「你既如此聰明,為何猜不出?」

  小魚兒想也不想,立刻道︰「因為你們參個人中,必定有一個偷偷瞧見了甦
櫻為我著急的摸樣,你們就想用我來要挾甦櫻,叫她說出花無缺不肯說的事。」

  他話末說完,白夫人已怔位了,她雖然叫他猜,卻再也未想到這該死的小魚
兒竟真的一猜就猜中,就好像在旁邊瞧見了似的。白夫人滿嘴都是苦水,卻吐不
出來。

  小魚兒道︰「但你就算要讓我上當,本來也不必自己脫光衣服,如此折磨自
己的,這只怕是因為你本來就有這毛病,喜歡讓別人瞧你脫得赤條條的模樣──
有些瘋子喜歡對著女人小便,他們的毛病只怕就和你一樣。」

  自夫人氣得嘴唇發抖,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她簡直已將世上所有悲毒的話都罵出了口,小魚兒卻像是連一句都沒有听見
,再也不瞧她一眼。

  那邊鐵萍姑泡在水里,既不敢鑽出來,也不勿該如何是好.溪水冷冽,她凍
得嘴唇都發了白,心里又是悲哀,又是痛苦,又是羞慚,只覺活下去再也沒什麼
意思,正想一頭撞死算了。

  小魚兒忽然大聲道︰「你知道鐵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好朋友,但
她現在卻在水里泡著,不敢出頭,你說我心里難受不難受?」

  他忽又說了這種話來,鐵萍姑也不知是驚是喜。

  胡藥師道︰「閣下想必是。…是有些難受的。」

  小魚兒怒道︰「你既知我心里難受,為何還不脫下你的衣服為她送過去。」

  胡藥師再也不敢多話,只好脫下外衣,遠遠拋繪鐵萍姑,鐵萍姑接在手里,
也不知是穿上的好,還是不穿的好。

  只听小魚兒道︰「鐵萍姑在穿衣服時,你若敢做看一眼,我就挖出你的眼珠
子來知道麼?」

  胡藥師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暗道︰‘我方才難道還沒有看夠,現在你就算
要我看。我又怎會有這麼好的心情,這麼好腸胃口。」

  鐵萍姑終于還是將衣服穿了起來。

  小魚兒忍著笑喃喃道︰‘不知她衣服穿好了沒有?’胡藥師忍不住道︰‘穿
好了。」

  小魚兒忽然又怒道︰「想不到你還是偷看了!」

  胡藥師道;沒」。沒有。」

  小魚兒哈哈一笑道︰「其實你既早巳什麼都瞧見了,現在就是又偷瞧了一眼
,也沒有什麼關系,你用不著害怕的。」

  胡藥師眼睜睜瞧著小魚兒,也是滿肚子苦水吐不出來。

  他武功不弱,頭腦也不壞,本來也很是自命不見,誰知此刻竟被個還未成年
的半大孩子耍得團團亂轉,他簡直很不得不顧一切,先和這可惡的小鬼拼個死活
再說。

  小魚兒目光聞動,忽然拍了拍肩頭,笑道︰「你用不著難受,只有呆子才會
不愛惜自己性命的,你為了要我救你而委屈求全,正是你的聰明處。」

  胡藥師嘆了口氣,漸漸又覺得自己偉大起來,「我能如此委屈求全,豈非正
是人所難及之處,這又有什麼丟人呢?」一念至此,方才那要和小魚兒拼命的心
,早已不知飛到哪里去了。

  小魚兒笑得更開心,道︰「現在,你只要再為我做一件事.我就將解藥給你
。」

  胡藥師嘆道︰「既是如此,願聞所命。」

  小魚兒道︰‘帶我去找她的老公。」

  胡藥師想到花無缺還在白山君掌握之中,以花無缺相挾,也不怕小魚兒不拿
出解藥來。

  一念至此,他眼楮又亮了,立刻躬身道︰「遵命!」

  胡藥師瞧了白夫人一眼,忍不住又道︰‘但她呢?」

  小魚兒笑道︰她既然喜歡脫光了洗澡,就索性讓她在這里洗干淨吧。

  不到頓飯工夫,那石屋已然在望,風吹林木,沙沙作響,屋子里卻是靜悄悄
的,听不到絲毫聲音。

  小魚兒忽然出手,擰轉了胡藥師的手腕,沉聲道︰「他們就在那屋子里?」

  胡藥師道︰「不錯。」

  小魚兒皺眉道︰「參個大活人在屋子里,怎地一點聲音都沒有?」

  鐵萍姑忍不住道︰「我……我先去瞧瞧。」

  小魚兒另一只手卻飛快地拉往了她,沉著臉道︰「既已到了這里,你還急什
麼!」

  鐵萍姑囁嚅道︰「你苦念我也…也對你有些好處,只求你莫要殺了他。」

  小魚兒瞪眼道︰「不殺他!還留著他害人麼?」鐵萍姑頭垂得更低,目中卻
流下淚來。

  小魚兒默然半晌,恨恨道︰「看來這小畜牲將你騙得真不淺,但我早已跟你
說過,我不是君子,你若指望我有恩必報,你就打錯算盤了。」

  鐵萍姑幽幽道︰「你嘴里說得雖凶惡,但我卻知道你的心並非如此,你……
你……你不會殺他的,是麼?」

  小魚兒跺了跺腳,忽然重重一摔胡藥師的手,厲聲道;「叫他們出來,听見
了麼?」

  胡藥師咳一聲,高聲喚道︰「白大哥,出來吧,小弟回來了。」

  空山傳聲,回音不絕。但石屋里似是靜悄悄的,沒有回音。

  小魚兒皺眉道︰「這姓白的難道是聾子。’胡藥師目光閃動,道︰「不如讓
在下進去瞧瞧吧。」

  小魚兒想了想,沉聲道︰「好,你先走,莫要走得太快,只要你稍有妄動,
我就先扭斷你的手!」

  胡藥師嘆了口氣,一步步走過去,走到門口,就瞧見江玉郎一個人蜷曲在角
落里,全身直發抖!

  白山君和花無缺竟已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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