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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didas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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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憤怒的香蕉】隱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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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18: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四一節 殺場

     貧乏的罵人話語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對面火光一閃,子彈已經刷的穿入了他的肩胛骨內,整只右手立時在劇烈的痛楚之中失去了知覺。
    非人類的軀體使他的身體素質要遠高於一般人,然而平日裡習慣了強大異能的輔助,在純粹的身體反應、躲避、射擊這些方面,比之家明來說,就實在差了太遠,若不是身體近乎不死的恢復能力,估計十個他一起來,現在都已經被殺得乾乾淨淨。縱然他的戰鬥經驗也是相當的豐富,但在眼下的情況裡,估計就只有見勢不妙、掉頭就跑的果決起到了些許作用,忍住身上各處傳來的巨大痛楚,他掉頭繼續朝不遠處的樹林跑過去。
    對他來說,除卻幾年前被那疑為自然進化者的孩子一巴掌打飛的情況,實在已經有太多年未曾經歷過如此狼狽的境況,而即便是幾年前的那次,頂多也是一瞬間就分出勝負,沒有像眼前這樣被打得遍體鱗傷,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瘋狂逃竄,那種屈辱的感覺,才是經歷過太多優越感之後的他尤為無法忍受的。
    努力使用異能增加著速度,痛楚的感覺偶爾便從身體上傳來,遇上這種從所未見的詭異能力,幾乎已經令他失去了戰鬥的欲望。與此同時,位於樹林之中的某些人正在悄悄地進行著對話。
    “哈,之前將自己說得多厲害多厲害,結果居然弄到現在這種狼狽的樣子。嘿,除了當打不死地靶子他還能當什麼……”
    黑暗之中,一名潛伏在樹枝上的狙擊手正以鷹隼般的目光望著這邊,口中發出了一聲冷笑。片刻,另一個能夠看到現場的同伴地聲音傳了過來。
    “好像是被某種東西干擾了異能……不過他的這種自愈能力還真是變態,我從沒見過,根本打不死的樣子,嘿,我們組織裡有這樣的嗎……”
    “要不要把他抓回去研究一下……”
    “你就想想吧,這是因為他的異能被什麼原因給限制住了,才被打得這麼狼狽。你沒有壓制他的能力,真讓他翻起臉來……別忘了他在炎黃覺醒那麼多人的圍堵之下都是可以隨意脫身的……”
    “不過……來地為什麼是那個顧家明?看他的狀態也有些不對,太厲害了……”
    “跟情報不符,這簡直就是簡素言的標準……”
    “總不至於他就是簡素言?”
    “之前誰也沒見過這個孩子的正式出手,看他的狀態好像有些不自然。簡直是磕了藥一樣……情報不足,回去之後把這些事情交給上面分析吧……”
    “進入最佳範圍……老大,我們開槍嗎?”
    議論之中,伯爵地身影已經距離樹林不到二十米,家明在後方迅速地追上來,對講系統中,那負責人嘿的一笑:“那黑矮子也快堅持不住了,等他求援……”
    伯爵撲入了黑暗的樹林!
    兩秒鐘後,距離樹林邊緣百多米外的大樹之上,一名男子深吸一口氣。狙擊槍一放一抬,擺出了最為標準的瞄準姿勢,夜雨之中。樹林外的公路那邊傳來隱隱的火光,圓形的事業,將家明奔跑的身影刷的納入了範圍。
    難以形容地感覺。那一瞬間,家明那赤紅的雙眸陡然朝這邊望了過來。
    擦擦擦……那道身影斜掠出十幾米的距離,在短短地眨眼間。身體連續轉折了四次。這邊的人把握住感覺。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子彈在地面擦飛了大片的草皮。與此同時,衝鋒槍的火光在森林的黑暗領域中亮了起來,槍聲沸騰而起。
    家明地身影沖入第一棵大樹地後方,然而,卻沒有從另一面沖出來。
    從各方面射出來的子彈嗒嗒嗒嗒地朝著一個方向蜂擁而來,撕碎了草木、打飛樹皮,樹幹被打穿,木屑如同開了花一般地綻放開來,一枚火箭彈帶著驚人的尾焰穿過了樹林,轟的一聲,準確地炸開在了目標點。無數火星綻放著,挾著大量的草皮、碎屑飛出,旋即在這傾盆大雨之中熄滅了。黑暗重又降臨了這一片地方,槍聲也逐漸停止,一棵大樹伴隨著“丫丫”的聲音在樹林邊緣轟然倒下。
    “確定死亡了嗎?”
    唯有冰冷風雨的寂寥之中,終於有人開始說話,語音低沉,喘息聲清晰可聞。
    “……看不到。”
    “失去目標……”
    “c點失去目標……”
    “d點……無法確認……”
    “失去目標……”
    “失去目標……”
    “一樣……失去目標……”
    類似的回答相繼傳來,那首領頓了頓,命令道:“最近的……小林,過去確認,其他人掩護……”
    “是。”
    “……小心!”
    幾乎是在那小林的回答傳來的瞬間,大樹之上的狙擊手低喊出了這句話,與此同時,狙擊鏡中的畫面中,樹林之間的草叢猶如被疾風割過一般由左到右刷的一振,他砰的扣動了扳機。
    百多米外,同樣響起砰的一聲,夾雜在子彈聲音中的,是人體碰撞的聲音。
    兩道身影交錯而過。
    狙擊鏡向右微微一晃,他知道自己沒能抓住機會,視野之中,原本潛伏在草叢中的一道身影被撞飛了出來,那道身影還在撞擊的力量下向後踉蹌而退,頭與身影便已經開始分開,有什麼鋒利的東西在一瞬間掠過了他的頸項。在狙擊鏡那圓形的視野中往來,這漆黑中的一幕,綻放出了無比的衝擊力。
    就仿佛被武士刀揮過的剪影或是屏風,刀鋒過後,物體刷的分開,就算不看那刀,只看那光滑得仿佛渾然天成的切口,都能讓人感覺到這一刀斬下時的力度與鋒芒。
    黑暗中,屬於人頭的黑影飛了出去,撞上旁邊的大樹樹幹後方才彈回,掉落在草叢中,失去頭顱的軀體再退後兩步,從頸項的斷口處,方才噴射出瀑布般的鮮血,隨即砰的倒在了草叢裡。
    子彈的聲音在這一片響起了片刻,隨即再度停住。黑暗中,猶如窒息一般的安靜,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雨聲打在樹上,沙沙沙的響成世界的背景。三分鐘後,燦爛的槍火在幾十米遠的一棵樹後響了起來,以扇形的範圍毫無目的地斜拉過樹林,幾乎所有人都能夠感受到壓抑在這片槍聲之中的慘烈與悲壯,一個人體在其後倒下。
    子彈猶如暴風雨一般再度覆蓋了這片地方,這一次,是連續的兩發火箭彈,猶如地毯式轟炸般的攻擊足足進行了十幾秒,安靜再度降臨,由於是在林葉茂密的地方,燃燒起的火光足足一分鐘後才漸漸熄滅。
    他們所捕捉的那個人,再次如水一般的消失在這片深邃的黑暗之中,悄無聲息。
    “失去目標…最後一點火光熄滅的時候,又是同樣的聲音響了起來,其餘的人方才確定似的輕聲開口。
    “失去目標……”
    “這不可能……”
    “打起精神來……”
    “所有人自由潛伏,是否開槍可自行判斷,諸君,這是對我們的考驗……”
    距離方才那片地方二十余米的一片灌木與碎石之間,一名手持衝鋒槍的潛伏者開始小心地轉換位置,四周黑得出奇,不過對於受過嚴苛訓練的他們來說,仍舊有著一定的可見度,望著眼前這片安靜得猶如鬼魅一般的林地,他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次能夠被派到江海來,他在裴羅嘉中的資歷也不算淺,作為一名殺手,從來接受的教育就是要親近黑暗,回到黑暗裡,他們應該如同回到家一般的安全,然而在一名似乎比他們更加適合黑暗的人面前,這種黑暗中的安全感,就在方才那兩次挑釁般的殺戮之後,開始悄然退去了。
    以最為警惕與柔軟的姿態,悄然無聲地在灌木中後退,雖然不安,但他有理由相信,自己隱匿的水準,絕對不會低於任何人,他在心中預測著對方有可能再次出現的方位,調整著自己的身體。
    就在這樣的想法中,下一刻,冰涼的鋒芒,貼上了他的喉嚨,一個人無聲地俯在了他的身後。這一刻猶如夢幻。
    那只手以要將他顎骨捏碎的力量捂在了他的嘴上,有人在他耳邊說話,仿佛是為了照顧他一般,用的是日語。
    “殺人嗎?我教你啊……”
    刀鋒由左至右,輕盈拉過,那一瞬間,他想起曾經在東京塔水族館中看過的錦鯉,他們在水族館出口處的清澈水池中翩躚而自由的遊動,猶如此時掠過的刀,冷靜卻又燦爛的美感,只是他那時來不及欣賞這些,路過那裡,為了殺人而已……
    真想再看一眼……
    鮮血噴出來時,他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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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19: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四二節 分裂

     “這麼說……位置已經確認了……”
    “按照發回來的信號,以前一個廢棄皮革廠附近的樹林……如果情報屬實,我們可以開始了……”
    “凱莉小姐……”
    帳篷之中,遠遠的還能聽見外面嬉笑喧鬧的聲音,雨持續下著,帶來吵鬧卻有規律的沙沙聲。此時,這裡面已經佈置得猶如作戰會議的現場一般,手提電腦在桌上排成幾列,各種資訊在螢幕上顯示出來,聽了傳來的報告,方之天回過了頭,詢問一旁的的凱莉:“凱莉小姐,你的意見是……”
    凱莉淡淡地攤了攤手:“我可以承諾它的準確性。”
    “那就沒問題了。”方之天笑了笑,待到轉過頭去,眼神深處方才露出了一絲思慮的光芒,伸出手指在旁邊長桌上敲了敲,“按照原定計劃,通知江海那邊提前行動,嚴密控制江海往北的一切路線,另外特種部隊可以出動了,爭取把事情結束在今晚,對於那位伯爵先生……要求儘量活捉……”
    這樣的命令一下達,整個帳篷裡的氣氛仿佛陡然緊繃了起來一般,電腦的敲打聲,電話的聲音熱鬧地響了起來。片刻,方之天與凱莉走到一邊:“那麼,現在我們就希望那位伯爵先生的身體研究,會真的對若若的情況產生好處了,凱莉小姐,謝謝了。”
    “還是那句話,無法保證所有的事情。”雙手抱在胸前。凱莉此時帶著一副金絲眼鏡,臉上有著著淡淡地微笑,充滿了令人信服的優雅與睿智之感,絲毫沒有那種少女假裝成熟的做作。方之天閱人無數,然而像這個女孩子這樣,時而如同未接觸世界的少女般清純,時而如同追求新奇的舞者般叛逆。時而如同女皇般的高貴與優雅,時而如同獨處怨婦般落寞,時而還如眼前這般有著研究者的睿智地人,倒還真的沒見過多少。
    略挑了挑眉,她開口道:“實驗體一七五八號的身體目前可以確認為傳說中的吸血鬼,他的血液可以創造算不上完美的不死者,增強身體素質是最直觀的體現,東方小姐的病情在於精神力過於強大。以普通人地脆弱身體。很難承受這種過量地精神力,那麼,要治療好她,方向當然有兩種,一方面是抹殺掉她這種強大的精神力,另一方面,就是將她的身體改造到足以容納這些精神力的水準,事實上。這幾天我在想,或許她自己就已經在做著這種事情了……”
    “什麼?”
    “不是有意識的,而是潛意識支配的活動。”凱莉垂下眼簾,一邊想一邊說。“有這樣一個理論,人在做夢時夢見自己從高空墜落,在接近地面的一瞬間,必然會被驚醒,否則人腦就有可能接受自己已經死亡的現實。在睡夢中再也醒不過來。人地身體都有著自發性的保護意識。而東方小姐的能力非常特殊,她能夠看到未來。縱然她無法掌握這種能力,但潛意識裡這種能力依舊依附於她的身體而存在,當異能傷害到身體,她地身體也會自動地作出調節,一方面加強身體素質,另一方面自動地削弱能力,但是因為雙方的抵觸太過懸殊,這樣的調節就基本上可以忽略。我們可以大膽推測,假如她保持目前的狀態不會死,或許幾百年後,就會完全適應這種能力……”
    “不過……利用伯爵的血液對她進行改造,顯然也可以加強她目前地適應能力?”方之天道。
    “會有加強。”凱莉點了點頭,“不過接受不死者改造地實驗體,本身也做不到完美,假如這種改造會給東方小姐帶來更大的而且一時半會無法解脫地痛苦,方先生也得事先做好替她解脫的心理準備。”
    “有機會……總比沒有機會好……”頓了頓,方之天答道,“無論如何,都得謝謝凱莉小姐的努力。事實上,這幾天她過得很安靜,我想這一定是凱莉小姐你做了些什麼吧?”
    凱莉不置可否地笑笑:“那麼我先走了,戰鬥的事情,與我無關。”走了幾步,卻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過了頭:“無論如何,有件事我也要事先說一下,一旦東方小姐能夠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她很有可能會失去預言的能力,這是我的推測。”
    沒有多少的驚奇,方之天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我想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凱莉點頭一笑,轉身出門的一瞬間,嘴邊笑弧未散,眼中卻陡然閃出無比詭異的神色,下一刻,她變成了另一個人。
    黑暗之中,無數種表情在那張臉上迅速轉換著,微不可聞的聲音在唇畔低徘。
    “他居然真的打敗了伯爵?”
    “誰也不知道伯爵會不會第一時刻出手……”
    “你認為不會嗎?”
    “肯定有什麼問題……”
    “這是不是可以證明她的完美了……完美的強大……哼,比你更厲害。”
    “沒想過他會做出這種有勇無謀的選擇……”
    “但選擇是你給他的,他當然可以做。”
    “他會死的……”
    “反正是你想要試探她的能力極限……”
    “我不想再當只喜歡自己的變態……”
    “可我很留戀喜歡自己的這種感覺啊……”
    “他還沒打動我們,只是有點厲害而已。”
    “又不見得比得過第二次覺醒的納塔麗……”
    “但簡素言比納塔麗完美,因為簡素言是假的!”
    “我們只是在找寄託!”
    “我想變成正常人!”
    大雨中,她咬牙切齒地走著,不過,即便是最激烈的話語,也只在出口的瞬間便消沒在飛快蠕動的迷人雙唇間。“嘩”的一聲,她右手猛地一伸,一把銀色的女式袖珍手槍驀地從腰間被掏了出來,在身體緊繃的顫抖之中,直接抵在她自己的右邊額頭上,優雅的黑色高跟也在雨水中陡然頓住。
    急促的呼、吸----
    “覺得自己不正常就去死啊!”
    “死就死,誰怕誰啊,也不是第一次了!”
    “開什麼玩笑……”
    “開槍!開槍!開槍!”
    “吵死了----”
    又是啪的一下,左手與右手一齊握住了槍柄,隨後似乎有些艱難地將槍口調轉了開去,目光兇狠,口中卻似乎有些無奈地喃喃念叨:“人都有自我保護的潛意識、人都有潛意識……”
    一名原本被安排在暗中進行保衛工作的戰士此時就有些疑惑地站在不遠處,望著這奇怪的一幕,這次的活動,槍支毫無疑問是要被嚴格控制的,不過對方是凱莉•佛尼姆,顯然不在被控制的範圍之中。但是……拿把槍對著自己的額頭,好玩麼?一時間沖上去也不是,不過去也不是,假如讓她在自己面前自殺了,那後果自己可承擔不了……就在這樣的掙扎中,那女子終於放下了槍,一扭頭,目光狠狠地瞪了過來:“看什麼看,沒見過人自殺啊!”
    一聲冷哼,她將手槍插回了腰間,氣呼呼地朝前方走了過去,一進入燈光的範圍,滿身雨水的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有些任性又可愛誘人的自稱“小凱莉”的少女,扁著嘴巴,垮掉了肩膀。
    “算了算了,什麼都不按照預定程式來的,讓他主動出擊明明是試探他反應的玩笑嘛,居然真的沖出去了,這一次打下去,我還怎麼活捉一七五八號啊,早知道還不如就接受方之天的建議動用江海軍區一個師的人直接圍剿呢……”鬱悶地歎著氣,她用力甩了甩被淋濕的頭髮,“算了,洗個熱水澡,明天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好了……”的帳篷時,旁邊的另一間房裡,崔國華、喬國睿、方國琳、葉蓮等人聚成一團,疑惑地討論著眼前的情況。
    “離開的是家明小弟……誰能告訴我為什麼他會離開嗎?”
    “簡素言那邊的安排吧,誰知道他去幹什麼……”
    “按照車輛的速度,與戰鬥爆發地點的距離,聯繫消息傳回來的時間,與顧家明完全吻合……”
    “別告訴我顧家明參與了這次戰鬥……”
    “就算只是配合簡素言的攻擊,在這種層次上,一個十七歲的孩子,應該也是危險的……”
    “或許是針對他的考驗?真正的戰士只有在戰鬥中才能出現,要成為簡素言那樣的人,我想這種挑戰必不可少吧。”
    你一言我一語的,對於他們來說,其實也有好幾個真正的疑問在心中,過得片刻,喬國睿歎了口氣:“其實大家應該對他都有些好感吧,現在我有些擔心的倒是其他人會提出的指責……消息從那邊傳給那位凱莉小姐,再由凱莉小姐轉交過來,這樣的情況下,簡素言與顧家明跟國外組織的關係比跟我們更加密切……老實說,這或許並不是最理想的情況,但簡小姐的確幫過我們不少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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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19: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四三節 國家

     喬國睿的擔心其來有自,一如家明的考慮一樣,大多數的國家裡,但凡有能力的人服務于本國是一種慣性思維,特別是在炎黃覺醒----或許從名字上就能夠看得出來,這個組織建立的初衷、努力的方向,並非是為了什麼單純的和平與愛。不同于裴羅嘉是模糊了國界的、世界性的殺手組織,也不同於幽暗天琴身為羅斯切爾德這樣的大勢力的半身,致力的是整個世界的金融霸權,與智慧天國倒是有部分類似,但相對來說,智慧天國更多致力於科學的發展,也更加趨向於世界性。
    這樣的情況下,炎黃覺醒與澳洲那個名字滑稽的袋鼠保護者同盟或許更為接近,單純的地域性、民族性組織,它僅僅服務於中國,乃至全世界華人勢力的展開,與政府的關係更加密切,參與的成員們大多有民族信仰,而在某些方面,也更加狂熱,當國家愈發發展,甚至也有的人便開始信奉“大漢主義至上論”。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有能力的人想要獨善其身在某些人看來就已經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而與國外的組織關係密切更勝過己方,其情節毫無疑問要更加嚴重,哪怕與他顯得比較密切的這個組織,目前來說還是自己的盟友。
    歸根結底,人類的文明或許已經發展了幾千年,但思考問題的模式,反反復複的,仍舊是那些一成不變的模式。
    喬國睿說完,一旁的葉蓮望了他一眼:“你擔心誰啊?”
    “還有誰。”正在倒水的方國琳回過頭來,“應子豐那個護短的哥哥。”
    喬國睿笑著聳了聳肩:“應子豐是跟顧家明有些不對,但應子嵐才剛過來,會幫他弟弟做文章地可能倒是不多。不過。有些道理雖然大家都明白,但對大多數人來說,還是難免心中有些芥蒂地……你譬如說國華吧,他說起來是一心為國,又能保持冷靜,但在這些事情上,有些想法恐怕還是心中難免吧。”
    “喂喂喂!”崔國華瞪著他,“我說你個有未婚妻準備結婚,又已經脫離了隊伍的傢伙憑什麼在這裡唧唧歪歪地跟我們討論機密事情啊。出去出去出去!”
    “你看,被我說中了……”
    眾人哄笑之中,有人掀開了簾子,笑著走進來:“其實國睿影射的應該是我吧?”
    “啊,方先生。”
    “方先生你過來了?”
    此時進門的。正是端著一杯熱咖啡的方之天,方才與凱莉聊完了事情,下完了命令出來走走,誰知道聽見幾個人在裡面談論這些事,倒也就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大概打過了招呼,倒是笑著望向了方國琳:“對了,之前國琳還是誰好像有個想法。說簡素言簡小姐就是顧家明假扮的,是這樣吧?”
    幾人面面相覷,之前在紐約的事件當中,方國琳的確是隨口說起過這樣的推論。不過之後便立刻否定掉,此後大家頂多是在開玩笑時提起一下,卻不料傳到了方之天地耳中。方國琳有些忐忑地皺著眉頭,她才進入炎黃覺醒兩三年,對於方之天這樣的大人物。終究還是有著相當的敬畏之情:“不、不會吧……方先生你在懷疑這件事嗎?”
    “唔……也不是。”方之天笑了笑。“只是想起來這個推論如果是真的,那整件事情會變得很奇妙。讓人覺得……呵呵,這個世界上終究還是有些令人無法理解的事啊。不過,雖然這次我們家明小弟地出動讓人有些吃驚,但應該只是給簡小姐做配合吧,更具體的消息,還得等我們的人到了地方才能確定。至於國睿剛才的擔心,其實如果是我想要清淨一點,恐怕也會儘量選擇跟國內的機構劃出界限,否則就總是很難讓自己安心啊。”
    “啊?方先生……”
    方之天目前是炎黃覺醒的領導人之一,說出這樣的話自然不會有什麼人敢指責,但在幾人面前光明正大地說這種事情,還是讓人有些吃驚。方之天笑著揮了揮手:“別這麼吃驚好吧,我又不是想讓炎黃覺醒變成新納粹主義的萌芽地,唯民族主義至上者對國家是有幫助,但是當一個國家全都是這樣地人時,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上面的領導人們都是理智的,他們也不會允許這樣地情況發生。”
    他像是閒聊般的攤開手:“一個國家,應該是有的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理念,有想要兼濟天下地,有想要獨善其身地,有的人希望守護著這個國家不被欺負,有地人希望國家強大了可以侵略別人,有的人希望世界上永遠不要有戰爭,也有的人希望能夠守著身邊的人簡簡單單的過一輩子,每個人都有實現自己想法的環境,這樣才是一個健健康康的國家,簡小姐沒有作出損害國家利益的事情,她希望關心的人可以簡簡單單不被複雜的責任牽涉進去,我覺得這是再合理不過的一個要求,也是一個國家存在的……基本目的吧……”
    他淡淡地喝了一口咖啡,一邊的崔國華倒是開了口:“在很多事情上如果簡小姐可以幫忙,事情會簡單很多。”
    “這是一種推卸責任的說法。”方之天回答道,“每個人盡自己的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這就是本分了,說自己的力量不夠,所以非得要求別人出手的想法,是不對的。雖然很多時候我們也不得不做這樣的事情,不過能自己努力完成的事情,還是儘量自己來做吧。其實中國十二億人,最不缺少的就是人才,落後的……是系統而已……”
    將咖啡喝完,他拍拍手站了起來:“至於應子嵐那邊,其實不用擔心什麼,一來子豐是高傲的,他對某個人不喜歡,未必就會告訴自己的哥哥,二來……怎麼說簡小姐也曾經救過我一命,在我還能說上些話的時候,希望炎黃覺醒能夠簡單一點,儘量多做點實事,這樣是最好的了。”
    炎黃覺醒當中,方之天與應海生一北一南,相對來說應海生的權力較低,但炎黃覺醒既然接近國家政治機構,其中自然也牽涉了大量的關係與鬥爭,方之天與簡素言這個虛構人物的關係比較接近,那麼應家要拿她來做文章也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這次簡素言表現得與幽暗天琴更為接近,日後若被應家拿出來說,要求對這個人作出某些施壓的舉動,恐怕方之天都會比較為難。而首當其衝的,自然就是他們這些明白了簡素言力量的特工們。
    不過既然方之天在這裡做過了這樣的表態,此後當然就不必有太多的擔心,一來他們對簡素言也有好感,二來免去了與這種人為敵的擔心,自然也就是大為輕鬆。
    大約接近十點鐘左右,幾隊全副武裝的特種兵,由各個方面,朝著家明方才戰鬥的樹林悄然合圍而來。
    這一片無人區的範圍很大,翻過道路邊的茂密山林,是一個因為錯誤規劃的原因早已廢棄了的大型皮革廠,在遠處有個小村莊,田地與山嶺錯落的漆黑雨幕中,其中一隊士兵,首先發現了路邊的汽車殘骸。
    被大雨沖刷了幾十分鐘,汽車爆炸的火焰早已熄滅,雨水沖刷下,原本在這片草坡間槍戰的痕跡也已經漸漸模糊。但自然瞞不過這些經受過特別訓練的人,猶如鬼魅一般的進行了探索,隨後撲入樹林,一道道的資訊也通過無線電集中在指揮員那裡,隨後發了回去。
    “發現第一戰場……”
    “撞毀的是保時捷911跑車,車牌號與顧家明開出的那輛吻合,初步估計司機在撞毀之前跳了車,然後展開了戰鬥,車速很快,應該在時速一百三十公里以上……”
    “戰場延續入樹林……我們聽見槍聲,方向西面樹林,距離兩公里以上……”
    “進入……”
    “發現屍體!身份不明!”
    “發現屍體!身份不明!”
    “發現屍體!身份不明……”
    風雨交加,通過攝像頭發回來的畫面模糊不堪,在這邊有著無數監控螢幕的各個電腦前,葉蓮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畫面中的輪廓,十幾分鐘內,這隊悄然前行的特種兵也就連續發現了十餘具屍體,在這些屍體旁邊,還有丟棄的槍支彈藥,經過檢查,這些死去的人,都是受過大量有素訓練的戰士。
    黑暗的樹林裡,這些死屍一具一具地延續往遠方,偶爾經過一些地方,子彈的痕跡、乃至炮彈的痕跡觸目驚心,唯有預測中的顧家明,始終不見蹤影。
    十點二十,循著槍聲一路尋找過去的戰士們,終於與隱匿在林間的殺手,有了第一次的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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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四節 扣扳機

     夜雨之中傳來的槍聲斷斷續續,有時候會突然變得混亂激烈,有時候又乍然安靜下來,遠遠聽去,那動靜一路往西詭異地移動著。當這隊士兵隱匿著身形悄然跟上去,大約前行了兩公里左右的距離,也終於免不了地被發現了蹤跡,迎來了夜色中的第一發狙擊子彈。
    大約是運氣的緣故吧,這一發來自幾百米外的狙擊子彈很沒水準地打偏了,具體是因為暴雨的惡劣天氣影響還是因為對方在經歷過之前的一些事情之後也變成了驚弓之鳥很難說得清楚,這一槍之後,十幾人刷的一下各自融入了身邊的草木之中,這邊的狙擊手開始確認對方的位置,標誌著今天的黃雀與螳螂,終於開始有了第一次的交火。
    一槍之後,整個樹林再度陷入沉默之中,這樣的環境之中,與狙擊槍的對決其實是一件緊張而又無聊的事情,雙方努力地隱匿、觀察對方,而由於這邊的人數較多,潛行功夫相對出色的一兩個人就緩慢而警惕地朝那邊移動著。大雨仿佛無窮無盡地在下,除了沙沙沙的雨聲,四野一片靜謐。
    在距離拉遠了的環境下,狙擊槍的威懾力實在太過巨大,這邊看起來人數較多,但也不敢太過輕舉妄動。假如僅僅是狙擊手之間的對決,彼此在惡劣的環境下藏匿兩三天一動不動的情況都是尋常,這次當然不可能被人拖成那樣,不過,遠遠的又響過幾次槍炮的喧囂,這支隊伍真正與藏匿在樹林中的殺手大規模開火,還是到了將近半個小時之後。
    裴羅嘉為了這次行動雖然動用了很大的力量,但終究也不可能調出一支軍隊來。之前已經死了接近二十人,眼下還會留在這邊的人不過寥寥幾名,隨著對面那名狙擊手地位置終於被試探出來。頓時間。遠遠近近的大樹後、灌木中槍火四起。幾秒鐘的交火,裴羅嘉那邊地狙擊手被一槍打爆了頭,其餘幾名殺手悄然逃走,特種兵們從後面直追過去,不多時,便已經出了樹林,出現在眼前地,是依然廢置許久的皮革廠廠房。
    大雨之中。十多人各自分散,悄然下了山坡,不一會兒,進入了黑暗而沉寂的廠區之中,上一次槍聲時彌漫的肅殺與硝煙,似乎依舊繚繞在這片廢舊的建築群中,猶未散去……
    水滴掉在地上的聲音。
    全身都濕透了的感覺,並不會讓人覺得好受。只是在生命隨時都有可能受到威脅的時候,許多地感覺,也就變得可以忽略了,相對來說,訓練起到的作用或許還在其次。黑暗中。他繃緊了全身的每一寸肌膚,並且感受著蘊藏在身體裡的力量,手中的槍上淋了雨水,在初夏的深夜仍舊顯得有些冰冷,但被手攥緊的地方早已捂得熱了。緊張而又冷靜的情緒中。他在感受著一切所能感受到地東西。
    刷的一下。舉槍、側身,他如同幽靈般的平移過前方的岔道口。安全----他警惕地注意著四周:地面的灰塵、雜物、側後方破掉地窗戶、灑進走廊的雨水、自己走過後留下的水漬。隨後進入下一個安全點。大雨瓢潑。沒有燈光、沒有閃電,在這廢棄依舊的房屋之中,黑暗便顯得格外的強大,不過或許來自於天賦,或許來自於鍛煉,他對於黑暗有著特殊地敏感,或許說是安全感也不為過,適應黑暗地能力,他自信不輸給任何人。
    他叫常彥豐,職業是士兵,隸屬于軍隊內部一個特殊而又秘密的編制,按照內部地一般稱呼,應該是特種第七旅,編制雖然是有,卻不固定於任何軍區,對外也未必會加以承認。他受訓是在瀋陽軍區,後來在北京擔任一些保衛的職責,類似反恐怖的秘密任務也參加過幾次,負過傷、立過功,此時手下雖然沒有管人,但軍銜卻已經是少尉,這次如果表現得好,估計下半年就能夠順利拿到中尉軍銜。
    當然,目前來說,軍銜之類的事情並不在他腦海的思緒之中,警惕著這條走廊的兩端,他緩緩地俯下身子,在旁邊那扇房門的門把上輕輕地嗅著:陰冷的灰塵味道。他悄悄走向下一扇門,不時地回頭看看,警惕著有人循著他的腳印跟了過來。終於,找到轉角處的那扇房門時,他靜靜地靠在了旁邊的牆上,左手有規律地按動著一顆貼身放置的小按鈕,片刻,那按鈕上傳來微微的振動回復。他開始在心中默默地數數字,隨後戴上一副淺色的墨鏡。
    五、四、三、二、一……
    砰的一聲,石塊打破了窗戶玻璃的聲音,他嘩的一下踢開了門,同一時間打開了裝在槍身上的強力電筒,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房間,左邊!右邊!上面!隨即,他關掉了電筒,取下墨鏡,警惕地走進去,同時用小按鈕發出資訊:“發現屍體……”
    破舊的房間裡一片狼藉,一具屍體倒在了其中,牆上有子彈孔,房間的角落裡有掉落的槍支,一張本就破舊的書桌仍舊完好,那屍體看來是一名殺手,右手卻是被硬生生的折斷了,腦袋被人向後扭成一個畸形的模樣,除此之外,卻再沒有任何的傷痕。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人的槍飛了出去,說明是在他死之前拿著的,看起來卻沒有其他的傷痕,在配合現場的痕跡,就好像是在他開槍的情況下被人沖上來硬生生折斷了手,然後順手將他的頭擰轉了一個方向----這次到底是什麼任務啊,從樹林中一路過來,看到的情況實在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覺,他知道的人中,恐怕沒多少人有這樣的能力,或許婁大隊長都有些夠嗆……
    咽了口口水,他報告了情況,從房間裡悄然退出,朝前方走了一段,沿著樓梯上去,再檢查到一扇房門時,遠處陡然傳來槍聲,應該是隊友與什麼人交上了火。與此同時,他頭皮一麻,身體驀地朝前方沖出。
    一道身影從天花板上跳下來,撲了個空。
    猝然間轉身,舉槍,那黑影猛地撲了上來,火舌從槍口噴薄而出,子彈刷的掃過了整條走廊,兩人的身體一瞬間撞出了幾米遠的距離,撞上後方牆壁。
    舉槍的手被對方死死的鉗住,鋒利的匕首在同一時間朝腰間刺來,他反手擰緊了對方手腕,隨著槍聲、碰撞聲、子彈如同繪畫一般的呼嘯而出,兩個人的身體在走廊間扭打著碰撞,灰塵在濕潤的空氣中飛揚而起。常彥豐放開槍柄,反手擒拿,同時在牆上狠狠砸打著對方的手腕,迫使他鬆開了匕首,不過,對方的右手刷的一收,從腰間驀地拔出了手槍,常彥豐身形一進,兩個人撞破了後方的房門,撲進了破舊的房間中。
    兩人的身體幾乎是同時倒在地上。砰的一聲,子彈從常彥豐的腰側射了過去,左手狠狠壓著對方手腕,他的右手在近距離連續兩記肘撞,反手拔出了軍刺,朝著對方頭上狠狠地插了下去,那殺手猛地一腳踢在他的胸口,軍刺在地板嘩的拉出了火花與粗糙的摩擦聲,兩人拉開了距離,同時翻身而起,眼見那殺手舉起了槍,三棱軍刺猛地脫手甩出,刷的一下,軍刺深深插進了對方的肩膀,那殺手的槍口,也對準了他的額頭。
    這幾乎是同歸於盡的選擇,區別或許只是誰早誰晚而已。
    作為中國軍隊配備的56式三棱軍刺,在放血效果上幾乎可以說是完美,任何人被捅上這麼一下,幾分鐘內就有會失血過多而死,沒有專業的醫療設備根本無法救治,誰知這殺手居然避也不避,兩人的身體在黑暗中僵硬了一瞬,鮮血從放血槽中飆射出來,那一瞬間,他幾乎可以看到對面那冷酷而扭曲的笑容。
    下一刻,他的目光微微轉向一旁。
    房間不算大,兩人一塊撞飛進來,扭打再翻身,此時也基本上已經到了視窗位置,四周漆黑,窗外夜雨深邃,然而這時在近處,他還是可以看得清楚,一杆屬於狙擊槍的長長槍管此時正安靜地橫在空中----它從玻璃的破口處伸進來,正好對準了那殺手的側臉,看起來,它仿佛已經在這裡放置了好多年,從來都未變動過一般。
    砰的一聲,火焰閃過,那殺手的頭就像是西瓜一般的爆炸開來,血肉、腦漿、頭髮像是煙花一般的沖向了房間的另一側牆壁。常彥豐有些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兒,死裡逃生的經歷絕對是寶貴的,而就在這樣的近距離下看著一個人的頭忽然就從脖子上被打碎掉,也絕對是難以形容的感覺,他也算經歷過不少的事情了,這樣的情景,還是第一次看到。
    無頭的屍體朝後方倒下。
    直到這個時候,方才由眼睛餘光看到卻來不及處理的畫面此時才從潛意識中浮上了腦海,就在他扔出軍刺、對方舉起槍的瞬間,那槍口從窗外安靜地伸了進來,看起來就像是那殺手的腦袋直接湊上去一般,當那顆頭自己移動到最佳位置,外面的人沒有絲毫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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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五節 瘋狂

     寂靜中的呼吸聲,隨著那殺手無頭屍體的倒下,他大概屏息了兩三秒的時間才終於反應過來,窗外的那人,或許就是這次任務中需要找到和配合的目標了。
    狙擊槍從窗口消失,遠遠的有槍聲傳來,窗外的陽臺上倒是一片寂靜,他深吸一口氣,伸手從那屍體上拔出軍刺,正要從窗口追出去,一點火光驀地在窗外的夜雨之中亮起。
    “靠……”
    倉促間轉身、躍出,轟然一聲巨響,氣浪與火焰從身後猛地撲出,他的身體躍出門口,甚至被巨大的氣流推過了中間廊道,撞破對面陳舊的木門,摔進了另一間房間之中。
    他的反應快速,先前在外面淋雨將全身都淋得濕透,此時在這爆炸中倒是沒有受到多麼致命的傷害,但一時間也的確被摔得夠嗆,躺在地上暈頭轉向地起不來,眼中可以看見火焰燃燒的光芒,耳朵裡則被震得全是嗡嗡嗡的幻聽,好不容易用槍口支地爬了起來,才一轉身,整個身體卻陡然間失去了行動能力,朝後方飛起來,啪的一下貼在了牆上。
    一瞬間,就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按住了一般!
    難以理解的現象帶來的是難言的恐懼,不過,參與過這麼多次的秘密任務,他也漸漸接觸到一些難以解釋的人和事。火焰的光芒從另一間房裡照射進來,他努力穩下心神,只見這間房的另一端。一名穿著破爛斗篷、打扮得仿佛西片裡死神一般的侏儒正站在那角落裡,一隻手對著自己,另一隻手地手指輕輕一晃,先前掉落在房間裡的那根軍刺刷的飛了起來。
    那根手指在空中停留了一瞬,陡然間朝著他指了過來。全身上下無法動彈,他驀地緊閉上了雙眼,隨即。身體陡然失去了依託。從牆上摔了下去,軍刺砸在了他的頭上,卻沒有紮進去。空氣之中,只聽見一聲包含了無比憤怒、怨毒與不甘的聲音:“sht----”
    睜開眼睛,那侏儒的身體飛快地撞爛了對面的窗戶,刷地躍了出去。
    這地方原本是工廠,上面一排是辦公室或者控制室,一邊是走廊。另一邊地窗戶則可以看到下面工人工作的大車間,這侏儒才一撞破窗戶,一道黑影驀地從旁邊的空中撲了過來,兩道身影在那窗戶的視界中停留了一瞬,砰地掉下了下方的車間裡。
    抄起衝鋒槍沖到視窗,下方那漆黑的空間中,隱約可以看見兩道追打的身影,在諸多堆積的木箱、雜物之中時隱時現。
    方才才受到過爆炸地影響。此時頭上又被敲了一記,能夠看清楚的東西極其有限,只能隱約看見下方堆砌的雜物輪廓,那穿著破爛黑斗篷的侏儒似乎是想要逃走,後方那人卻是毫不留情地緊跟著。兩道身影都是難以想像的敏捷。那侏儒無心戀戰,但每一次的沖出,都會被對方追上,在黑暗中快得猶如幻影般的出拳、掃腿、肘擊、膝撞,那侏儒則是竭盡了全力拆、卸、躲避。甚至籍著硬吃對方幾拳。借機逃跑。
    他的身材矮小,看起來像是一個孩子。偶爾實在躲不過、卸不開、接不下,便被如風地重拳打得如同炮彈般的飛出,才剛剛砸在一堆舊木箱中,緊跟的那人便也已經沖了進去,轟轟嘩嘩的聲音在之中,被打成兩截的木箱、破裂地木片便仿佛爆炸一般的翻動起來,一個人影在那中間沒完沒了地追打著敵人,無論前方是什麼,都是統統打碎打飛。看著這樣的情景,常彥豐張大了嘴好半晌都無法合攏,這驚訝不光是對於眼前瘋狂的破壞力,他實在有些難以想像,到底是什麼東西能有這麼經打,那個侏儒居然還沒有變成肉醬嗎,他在上面甚至可以聽到幾隻鐵制的大油桶撞飛出去地聲音,從這聲音上判斷,估計也已經被打得陷下去了。
    看起來,就像是有一隻命大地老鼠在堆滿雜物的房間裡沒命地亂竄,粗暴地男主人拿著大鐵錘在後面不斷地追打,當那錘子舞成了風車,房間裡的雜物就在這追打中全都被破壞掉,老鼠也受了傷,但仍舊在拼命逃。
    驚奇歸驚奇,事實是,那侏儒居然真的沒有死,黑暗之中滿是他痛呼與屈辱叫駡的聲音,然而每一次,他都終於能夠連滾帶爬地從被打得滿地狼藉的木片堆中逃出來,往往是在下一刻,就被沖過來的攻擊者再度撞入下一堆雜物中。
    接近車間邊緣的某一刻,那侏儒終於抓住了機會,“啊---”的一聲大喊中,身體如箭一般的飛了出去,撞爛了下方的一扇房門,後方的身影只是在原地微微一頓,隨即便緊跟而上,沖進房門的一瞬間,槍火在那房間的窗戶裡響了起來,看上去,居然有一名殺手潛伏其中。
    激烈的槍聲響了幾秒鐘的時間,變為混亂的打鬥,看起來是先前追進去的身影刷的又退了出來,兩名殺手一前一後地沖出,速度極快的重拳、踢腿,後方那殺手反手便拔出了刀,不過,他們進攻的勢頭僅僅維持了兩秒鐘的時間,以飛快的速度擋下幾次拳腳之後,前方的殺手還在往前沖,那黑影驀地由退轉進,雙手一錯,已經與他換了個位置,前方那殺手的頭被這一下直接扭轉了方向,再沖幾步,乾脆地倒了下去。
    後方那殺手軍刀還未來得及劈下,胸口被欺近到身前的黑影用肩膀狠狠地撞了回去,倉促間一刀刺出,那黑影右手在胸前一抬,左手前伸猛切,軍刀呼的脫手而出,朝天空中飛了出去。
    進攻不行,再想防守時,卻也已經晚了,額頭上挨了一記,伸手一擋,胸口上又是一拳,一拳之後化為肘撞,狠狠砸上他的面門,他此時也已經被逼到了門邊的車間牆角,站在常彥豐的位置,就看見那人整個身體都貼在了牆上,在幾秒鐘的時間裡,頭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僅僅是如風的重拳,也僅僅瞄準了他的頭沒命地打,待那黑影陡然罷手從房門追出去,這人的身體就像是麵條一般的軟倒在牆角下了。
    幾分鐘後,他從樓上追下去時看了一眼,這屍體不光是七孔流血,整個面孔上都已經是血肉模糊的一片,頭骨也不知道粉碎成了幾十幾百片,看起來就像是裝在麻袋裡的碎搪瓷……
    到了這個時間上,所有的節目其實也已經基本接近尾聲,當然,類似於打牌、搓麻將、看電影之類的事情只要有人需要,玩個通宵總是沒問題的,但在大多數生活有規律的人來說,都已經開始考慮起今晚睡覺的問題來了。
    站在一連串大帳篷的門邊,靈靜睜著眼睛往外面看,屬於家明的小帳篷一片漆黑,看起來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四處望了一會兒,她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目光微微抿了抿嘴,她回身穿過一個帳篷,有意無意地打量著四周,終於進到一個作為賭場的帳篷裡,沙沙正坐在一張賭桌前跟一堆女孩子玩梭哈,身前擺了十幾張十元面額的鈔票----雖然大家都有些背景,但都是女孩子,此時也沒發生什麼為男人而爭風吃醋的事情,彼此當然也沒必要賭得太暴力。神秘兮兮地看過了自己的底牌,她啪的一下蓋上,朝周圍的牌友神秘的一笑:“不去!”
    “嘁……不去也那麼臭屁……我也不去……”
    “贏了多少呢?”走到沙沙身後,靈靜俯下身子拈起她的底牌偷看,隨後鬱悶地翻了個白眼,“切……”
    “呵呵,一對小五其實也很大了好不好……”沙沙笑著說道,隨後站了起來,“算了,我不來啦,你們慢慢玩。”
    “怎麼不玩了呢?”靈靜疑惑。
    “十一點多了啊,時間不早……”沙沙亮了亮手錶,隨後左右望瞭望,“對了,家明呢?不會還在有事吧?弄到這個時候?”
    “呃,誰知道呢。”靈靜抿著嘴聳了聳肩,做出個可愛又無奈的表情。
    “走!去找找他吧。”
    “萬一他真的有什麼事情……”
    “又不打擾他,只是看看他在哪裡而已……”
    帳篷群裡娛樂節目眾多,也有些單獨的休息室,兩名少女一間間地找過去,大約十多分鐘後到了大帳篷裡,此時人還很多,沙沙拉了拉靈靜的手:“看,雅涵姐在那邊,我們去問問她吧。”
    她這一舉手,那邊的雅涵也已經望見了她們,笑著打了個招呼,朝她們走過來,大約還有八九米的時候,只見雅涵的臉色驀地變了變,右手一舉,握著一把手槍朝這邊指了過來:“別動!別亂來!把手舉起來!”
    雅涵為人素來溫和,周圍幾個認識她的人一時間還都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愣愣地朝這邊望過來,但對於這把有著藍灰色的金屬槍身的手槍,靈靜和沙沙卻都算的上熟悉,美國製造,美國swm459型9毫米自動手槍,她們每人也都有一把。
    還以為雅涵是在開玩笑,靈靜笑著說道:“雅涵姐,我投降了好吧,別……呃……”說到這裡,也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回頭一看,只見那位名叫何雲的女子就站在她們身後兩米的地方,臉上還帶著笑容,緩緩地舉起了手,左手之上,赫然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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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六節 沒事了

     “不要動!”
    雅涵嚴厲的喊聲之中,那何雲笑著舉起了手上的匕首。當然,作為一個殺手來說,或許不會受到這種普通人的威脅,她之所以站在了原地,是因為幾乎就在雅涵舉槍的一瞬間,被安排在周圍的幾名特工也已經圍了過來,當其中一個人將手槍抵在了她的背上,基本上也就證實了,她原本的一切意圖,都已經事先被人弄得一清二楚。
    這樣的聚會之上看起來自由,實際上在暗中早已進行了無比嚴格的管理,作為被安排在其中的棋子,她基本上找不到冒險藏槍的可能性,因此也只能用匕首辦事。匕首被後方那名女性特工奪了過來,隨後用手在她全身上下搜索著,靈靜與沙沙驚訝著退後了好幾步,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何雲淡淡地打量著雅涵等人,笑著點了點頭。
    “真是奇怪,原來你們早就發現我了……難怪今天一晚上你都在跟著我呢……”
    “哼。”雅涵輕哼一聲,“早就有人告訴過我,只要看見你故意接近靈靜她們,直接掏槍就沒錯了,可沒看見你手上居然真的藏了刀子……”
    “呵,這還真是……”
    以一名被俘者的立場來說,這何雲還真有些看得開,搖搖頭苦笑一聲。而到得此時,遠遠近近的人也都反應了過來,眼見行兇者似乎已經被控制住,倒也沒發生太大的騷亂,只是一邊指點著,一邊往四周散開,幾名安排在暗處的特工朝著何雲走過來的同時。雅涵“啊”的輕呼了一聲。
    “嘩”地一下,遠遠近近十餘把槍幾乎在同一時間拔了出來,指向了雅涵這邊,這時候,場面才真正的開始變得混亂起來。
    一名原本毫不起眼的男子就在經過雅涵身後的時候,陡然間出手搶過了她的槍,一隻手勒住了她的脖子,將原本持槍的雅涵變成了人質。
    “雅涵姐!”
    周圍人群陡然間開始混亂了起來,而也在這種混亂之中,遠遠近近的十幾把槍猶如寂靜的寒冬一般對峙著。氣氛肅殺。過得好久,那將槍口抵在雅涵額頭的男殺手方才一字一頓地說了話:“誰都不許亂動。否則我就開槍了。”
    “你走不了。”一名特工說話地同時,幾個人將靈靜與沙沙保護在了身後。那殺手一笑:“我沒想過走得了,但是如果她死了,想想簡素言會不會怪你們保護不力呢?”
    短短半分鐘內,大帳篷中地人就在紛亂之中走得乾乾淨淨,帳篷外人頭攢動,顯然已經將這裡完全包圍了起來。雙方的對峙之中,一位穿著黑色禮服的白人少女揉著額頭走了進來,她的眉頭緊蹙,低了頭像是在找地面上的一根繡花針,跟在她身後的還有幾名白人男子,看起來都是經受過嚴格訓練的保鏢,在周圍分散了開來。
    看見這女子的陣容,那挾持了雅涵地殺手倒也毫不慌張。只是笑著:“想不到過來的是凱莉小姐,不知道這裡的事情你可以做主嗎?還是要再找其他人來呢,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浪費太多時間比較好……”
    “我管你什麼時間,我要睡覺了,又被你吵醒來……”直到走進。白人少女才終於將頭抬了起來,她看起來真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樣子,頭髮有些亂,臉色有些不好,禮服似乎也是隨隨便便地套在了身上。這時不耐煩地用手拉了拉左邊的肩帶。她樣貌美麗,此時自有一股叛逆而慵懶的感覺在其中。“我好不容易才把時差稍微改過來一點,你知不知道睡眠不足我會老得很快的,打擾美女睡覺……你這樣不行,你會死的……”
    她說著說著似乎又揉著額頭變成了自言自語,那男子笑了笑:“我知道這樣地行為實在不好,不過事情緊急,請務必諒解,五分鐘之內,我必須親自跟簡素言簡小姐進行通話。”他指了指帳篷上方掛著的一隻大鐘,“現在是十一點十七,我想我可以等到十一點二十二,過了這個時間,我就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令大家不愉快的事情了……”
    “就這樣?ok,我知道了……”不耐煩地打了個響指,凱莉打個哈欠,“那個誰誰誰,找個人拿把梯子把那上面的電池取下來,我好,天亮再跟你聊,拜……”
    揮了揮手就準備離開,才走出兩步,那殺手沉聲道:“凱莉小姐,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
    陡然停住身形,凱莉拍了拍額頭,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過去:“那你是在威脅我了?”
    “如果這有助於大家認清楚現實,這樣想也沒問題。”
    這殺手地話才剛出口,凱莉陡然間揮了揮手指:“ok,那我們不開玩笑了,給我殺了他。”一聲輕哼,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她發出命令,另一邊名叫查理斯的男子也就面無表情地從懷中掏出了手槍,這殺手大概忽然間有些懵,看看凱莉,再看看查理斯,扳開了手槍的擊錘:“喂,你是真的不考慮後果了?”
    “你拿把水槍來嚇唬誰啊!”
    凱莉揮手的同時,砰地一聲響起在了帳篷之中,雅涵“啊---”地一聲叫了出來,殺手的頭被子彈從側面穿過,身體倒下地同時,手指下意識地不斷扣動著扳機,“嗤、嗤……”一道道水柱先是淋上了雅涵的長髮,隨後揮向四周的空氣中。原本還有些好整以暇的何雲此時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鮮血灑向了地面。
    “鬧劇……”連回頭看一眼的心情都沒有,凱莉的口中吐出無聊的評價,何雲叫了一聲“不!”似乎想要作出最後的反抗,隨即便被幾人按倒在了地上。被嚇到地雅涵雙手緊攥成拳,微微縮著脖子站在哪裡。急促地喘息著,眼睛的餘光卻是瞥見了地上那流著血的失身,直到靈靜和沙沙撲了上來,她才雙眼忍著淚水與她們抱在一起,說道:“沒事了……沒事了……”
    似乎是……已經沒事了……也快,淩晨兩點左右,雨漸漸停了下來。
    整個露營的營地基本上已經陷入黑暗的寂靜當中,只有在道路邊停靠的車隊裡。某些車輛之中。燈光還在亮著。這麼多人來參加露營,其實也有專門的車輛被改裝成了小型的澡堂,有隔間,有熱水,不過在這個時間上,要過來洗澡地人,基本上也是很少了。
    或者說,只有一個。
    穿著有些單薄地衣服。端著一盆熱水,雅涵安靜地坐在那兒,燈光之下,勾勒出的曼妙身形卻隱隱帶著幾分落寞與孤寂的感覺。兩個小時前就已經洗過澡了,這時候起來,又過來洗了一次,一頭長髮還是濕的,她卻沒有拿出電吹風來將它吹幹。伸手擰著熱水裡的毛巾,旋即又有些恍惚的放開,坐在小矮凳上,她雙手抱住了膝蓋。
    伸手下意識地撫了撫先前被水灑到的側臉,眼中有淚水。只是強忍著沒讓它們流下來。臉上不知道有沒有濺到過鮮血,現在沒有了吧……或許沒有了……應該是沒有被濺到才對……當時那人開槍的位置,他倒下地位置,血應該是從另一邊噴出去,然後灑到地上。自己應該不會被濺到才對……可那個人死了。就死在了那麼近的地方,眼睜睜的……
    人生第一次在這樣近距離的、清晰地看到一個人的死去。不。或許對她來說其實不是的,與家明第一次出來夏令營就是了,後來還有那次家明為自己中槍的事情,不過兩次的事件中,都有其他地心情沖淡了心中的震撼,第一次是因為被嚇得太厲害了,第二次擔心著家明的安慰,她都恨不得過去將那人砍成肉醬,哪裡還有空閒害怕。但這次,她是真的被那滿地的鮮血給噁心到了。
    或者也並非是噁心,複雜地心情,無法形容,她就只能這樣靜靜地坐著,擰了毛巾又浸濕。初夏的夜晚,剛下過雨,有些冷,她聽到車子的聲音,偷偷地掀開了掛在車身周圍的簾子,卻是一輛跑車開走的聲音,望著車燈地遠去,她輕輕歎了口氣,是了,她還在擔心家明……
    不知道他為何而離開,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有沒有危險,這次地事情,給她的感覺很不好,靈靜和沙沙倒是坦然---或許也是裝出來地坦然吧----安慰了她幾句,等了一會兒,快一點的時候兩人就在一起睡著了,這樣也好,或許家明也是不希望她們擔心的。
    這樣的心情中,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人在她的背後靜靜地蹲了下來,隨後輕輕地抱住了她,兩個身體接觸在一起時,夏夜的寒冷消弭無蹤了,她感受著後方那具身體的溫暖,環在她身前的兩隻手上貼了幾張創可貼,他穿的是新衣服,身上還有著洗過澡之後淡淡的香皂氣息----和她一樣----或許是沒事了……
    眼淚不知不覺便掉了下來……約六七公里外的道路邊。
    路燈一盞連著一盞,在這條安靜的深夜公路上孤寂地亮向遠方,大雨過後,燈光明亮而清冷,水珠在燈罩上凝聚,隨後掉下了地面。在這稍顯孤寂的道路上,一輛越野吉普同樣孤寂地停在了路邊,一名女子下了車,檢查壞掉的輪胎。
    大約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充滿東方氣息的身形與美麗的面孔,瓜子臉,馬尾辮,白色的棉質長袖t恤,藍色帶罩帽的短袖外套,合身的女式牛仔褲,清爽中帶著獨立的氣息。檢查過輪胎,女子皺了皺們,打開吉普的後門拿出修理工具,順手提了個替換的輪胎扔到了地上,蹲下身體用工具擰螺絲的時候,一道黑影如風一般的從遠處的黑暗中刮了過來。
    手上停了一下,她回過頭,提著扳手站了起來,就在距離她十多米外的野地裡,那道身影挾著呼嘯的風聲陡然停住,四周蒿草上的水珠都被這風力分開,遠遠地彈飛了出去,蒿草一振,安靜下來時,一個穿著黑斗篷的侏儒站在了那兒。
    大約一米二左右的身高,身上的斗篷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路燈之下,露出了這侏儒大部分詭異糾結的肌膚,斗篷下的那張小臉只能看到一部分,皮膚也是詭異的褶皺起來,儼如老人,當然,前方的女子能看到多少,那就很難說了。看著前方女子那張似乎疑惑而無辜的臉,侏儒的全身都有些發抖,目光之中,一片怨毒的神色。
    雙方互相打量著,過得好半晌,那女子偏了偏頭,嗓音柔軟而沉靜,輕輕地問:“神仙?”
    沒有回答,女子有些無奈,再次偏頭:“……妖怪?”
    “……謝謝。”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她似乎決定不去理會眼前這古怪的侏儒,轉身打算繼續修車,誰知才一蹲下,那邊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簡----素----言----”
    那嗓音有些奇怪----她當然不清楚這是用慣了英文的人的發音----但一聽到這三個字,女子疑惑地回過了頭:“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她想了想,“哦,這裡是江海,你應該是見到了我的……”沒等她的話說完,那侏儒用英語狠狠地打斷了她的說話。
    “你既然選擇在這裡等我,那麼就來吧!”他雙手一伸,一團詭異的黑色渦旋陡然從他的身前出現了,黑色的氣息包圍著一顆小小的光電呼嘯旋轉,刹那間,在他身體周圍幾個平米之內的空間仿佛陡然失去了重力,無數水滴飛了起來,懸浮在了空中。一面操控著這詭異的能力,侏儒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似乎是壓抑了許久的表演者終於有了表現的機會,風力在瞬間擴大,帶起水珠呼嘯著旋轉起來。
    若是旁人,看了眼前這超自然一幕估計會以為見了神或者是見了鬼,首先就被嚇得半死。女子雙唇微張,也是呐呐地看著,有些無辜,有些為難,也有些惱怒,大約是不知道自己一路開車過來什麼都沒做,到底是招誰惹誰了,不光車胎爆掉,還得被個變態騷擾。肩膀無奈地垮了下來,望向遠處的黑暗,歎了口氣,一時間有些意興闌珊。片刻,又瞥了那興奮的變態矮子一眼。
    “有病啊……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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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七節 猜測

     事情的出現有些突兀,到後來的突然結束,給人的感覺卻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和疑惑不解---至少在參與這次事件的許多人來說,大概都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也因此,打清早被吵得睡不著覺的凱莉,此時感覺相當的鬱悶。
    “開什麼玩笑……抓住了?怎麼可能會抓住的!顧家明不是一早就跑回來了嗎!”
    瞪著眼睛坐在床上,剛醒過來的凱莉一手抓著被子,一手使勁抓著頭髮,使得她看起來像是狂奔了一整天的獅子。
    “準確來說,不是被抓住的,事情發生的……有些奇怪……”攤了攤手,查理斯無奈地說道,“顧家明淩晨帶回來的消息是給伯爵跑掉了,大家基本上沒有抱多大的希望,但是就在剛才進行例行公事的搜索時,他們在這裡往北六公里的路邊發現了伯爵……準確來說,應該是撿到了他,他又被人打昏了……”
    “誰幹的?”
    “不知道,炎黃覺醒方面似乎也有些不知情,就好像上次他被打得暈倒在古堡裡等著我們的人挖他出來一樣,這次看起來更加狼狽,他實在被打得……很慘……”查理斯也不禁搖頭笑了笑,“現場有大規模精神力爆發的痕跡,可見他在最後使用了相當強大的異能,但沒有另一個人留下的任何線索,就好像伯爵用上了自己地所有力量沖過去。然後被那人一腳踩暈在地裡……”
    眼中閃過了一絲氣惱的神色,凱莉喃喃說道:“明明答應過不抓住他的……”
    知道凱莉指的是誰,查理斯搖了搖頭:“恐怕不是顧家明的出手,事實上現場精神力殘餘特別清晰,所以進行逆推確定爆發時間也非常簡單,異能爆發的時間接近三點,這個時間點上,顧家明已經回到了這裡……”
    “你說什麼!”陡然間抬起了頭,凱莉怔怔地望了眼前的男子好一會兒。半晌都合不攏嘴。之前雖然有些鬱悶有些生氣,但氣質仍然是無奈的頹廢。到這時才陡然提起了精神來,仿佛是感受到她的想法。查理斯笑著點了點頭:“沒錯,這樣一來,有可能是炎黃覺醒內部地某些人出了手,他們出動了我們無法預測的力量。”
    “怎麼可能……就算炎黃覺醒真有這樣地人,也都是慧清尼姑那種經歷過戰爭的老怪物了,只要裴羅嘉地進攻不傷根本,他們是根本不可能出手的,年輕人中間,炎黃覺醒並沒有那種可以不動聲色就幹掉一七五八號的啊……”
    “既然會出現顧家明這樣的,我想……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微微愣了愣。凱莉砰的一下睡回了床上:“不管了不管了不管了!炎黃覺醒的實力需要重新評估,一七五八號這次被打成這樣,要醒過來估計又得幾個月,或者幾年都說不定……哼,反正也不是我的試驗品了……只是回去會被納塔麗笑死……”
    幽暗天琴與炎黃覺醒兩個組織說起來雖然算是互相合作。但頂多是在對付裴羅嘉這方面,類似伯爵這種可以創造出不死異能者的試驗品,無論在什麼地方被抓住了,恐怕都不會交給對方。凱莉這次過來,表面上當然是說要合作抓住那傢伙。實際上就根本沒有抱在中國抓的打算。否則哪裡還會有自己研究地可能。就好像幽暗天琴在歐洲得到了這只吸血鬼,炎黃覺醒如果要求合作研究。也絕對會被人罵sb的。
    在這樣的前提下,做的打算和準備都只是為了將伯爵嚇跑,跟家明談計畫時,也曾經叮囑和央求過,不用太上心,躲著保護好自己,把他逼走就好了----事實上,在那個時候,凱莉的心中還是將家明地實力看得比伯爵第一層次的,誰知道家明後來莽莽撞撞地直接跑出去,還完好無缺地回來了,晚上兩點多被查理斯吵醒時,她還坐在床上驚喜了好一會兒,誰知道早上再被吵醒,得到的居然是伯爵被炎黃覺醒“撿”到了的消息,讓她覺得這個世界的確是很混亂。
    炎黃覺醒出動了潛藏地力量這是最大地可能,不過,當然也不能排除另一種可能因素……
    “哼,如果讓我發現是你……”待到查理斯出去,她躺在那兒皺起了鼻子,眼睛瞪向車頂,那裡貼著的,赫然是一張家明假扮地簡素言照片,“我就……哼,我就咬死你!”
    她這邊暗自詛咒的同時,炎黃覺醒方之天那邊,此時也正陷入迷惑與驚喜交集的氣氛之中。
    “難道沒人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方之天笑著在帳篷裡走來走去,“人就那樣被打暈在地裡了,好像等著人過去撿一樣,這個……呃,是不是什麼人獨特的幽默感啊,老實說,我的確被感動了,這是新時代的雷鋒同志啊……”
    “還用說嗎。”周圍的人此時也相當的隨意,崔國華笑著說道,“除了簡素言還會有誰?”
    “沒錯沒錯,肯定就是她了。”方國琳在旁邊附和。
    喬國睿笑著說道:“老實說,我之前還覺得她就算有能力,恐怕也不會替我們抓住這位伯爵先生的,因為對於幽暗天琴來說,這並不是最好的結果……”
    “素言姐怎麼說也是中國人好不好。”方國琳在一邊瞪著喬國睿,“她雖然不太喜歡和我們這些人打交道,但是做的都是對我們好的事情,你怎麼可以這樣想他!”
    “喂喂。”喬國睿瞥她一眼,“你跟她沒這麼熟吧?就素言姐素言姐叫來叫去了,好像你們直接甚至話都沒說過一句的樣子……”
    “哼,這是尊稱!她好像跟那位凱莉小姐有私交的吧,卻還是不動聲色地幫我們做了這種事情,是誰我都叫她一聲姐……呃,男的叫哥!家明哥!”
    “還沒確定是不是她好不好……”
    “要怎麼確定,誰打算把簡小姐叫到我們面前來問一下嗎?”
    “又不是想死。”有人笑了出來,“反正葉蓮去問家明小弟了。”
    正說著,葉蓮掀了門簾進來,如女子般俊美的臉頰上有一絲無奈:“過去問了,不過我們的家明小弟也在那兒呆了半天,然後說不是簡小姐幹的,因為那個傢伙跑得太快,後來實在追不上,他跟簡小姐就散夥收工了。”
    臉上學著家明呆掉的表情,他明顯也有些不相信這種說辭,方之天在前面笑起來:“就我們的家明小弟最會裝了,我覺得他以後適合當政治家。”顯然也已經認定了出手的人就是簡素言,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整個帳篷裡的人其實都猜到了事實……
    就這樣,炎黃覺醒那邊懷疑著簡素言,凱莉懷疑著炎黃覺醒,同時也懷疑起家明來,至於家明,也在有些錯愕的情緒中傻掉了好些天,滿腹懷疑地打量周圍的每一個人,一方面調查炎黃覺醒的深層力量,一方面調查凱莉是不是傻掉了,還是在故意策劃什麼陰謀,讓炎黃覺醒把伯爵給抓住,另外也有些懷疑身邊是不是潛伏了一個比自己更會扮豬吃老虎的傢伙,這時候正看著一大群人互相猜忌,然後笑得在地上打滾。
    過得幾天,他晚上做夢,夢見靈靜雙手叉腰,一口吃掉了一座山,然後哈哈大笑:“家明你沒想到吧,其實我就是自然進化者……”然後沙沙拿著球棒跳出來,一棒打得太陽漫天飛舞:“哼哼,那算什麼,我是更nb的自然進化者,我們早就知道你和雅涵姐有姦情,受死吧……”就在他下巴都快掉下來的時候,雅涵站在他身後陰測測地笑起來:“家明,你別怕,其實我就是創世神……”
    從夢中醒過來,一頭冷汗,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夢實在太,還是因為跟侏儒打架留下了暗傷。
    無論如何,整件事情就在這種突兀的氣氛中告一段落,炎黃覺醒的後續調查和凱莉的心計暫時不用他再參與其中,雅涵在大帳篷裡拔槍後的那場騷亂稍加掩飾也就此過去,畢竟做為大家子弟,遭到綁架或者陷入其他一些莫名其妙的仇殺事件中的機會也比一般人多得多,雅涵之前就等於被綁架過一次,後來還有人劫持她,向家明開了槍,這次再有這種事,只能說是她家裡財產太多,太招人眼紅了。
    露營結束後,沙沙才知道柳正中了槍住進了醫院,跑過去時柳爸爸的狀態倒還好,子彈取出來了,傷口也已經縫合,他身體素質好,這時已經可以下床,幫裡的事情暫時交給沙沙的叔叔柳士傑打理,一切倒還算正常。
    沙沙並不是第一次看見老爸進醫院,小的時候次數多,現在次數少了,但心理承受能力早已經鍛煉出來,站在病房裡將老爸罵了一頓,氣呼呼地不願意再理他,柳正也只能苦笑著道歉。待到沙沙出了房門,他才很嚴肅地跟家明討論起這次事情來。這次的殺人事件實在發生得太過突然,柳正接觸不到更高層次的消息,一時間自然是將之跟揚言要買兇殺掉家明的譚君榮聯繫起來,再知道後來也的確在露營場所發生了殺手事件後,就更加篤定了這件事。家明一時間只能順著往下說,看起來柳老大已經對譚家動了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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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八節 六月

     以柳正此時的背景,他絕對算不上什麼傳統意義上的好人,類似殺人放火、逼良為娼之類的事情,當年是直接做,如今間接做得恐怕是更多,沙竹幫在江海這種大城市占了一半以上的地盤,如果說想要弄死誰,就絕不是什麼開玩笑的事情。不過,作為一個億萬富翁的家庭,譚家在社會上層也有著一定的背景,柳正真想要做事,自然也不可能一動心思馬上就跑去殺人全家。
    這類事情跟家明他自然不可能明說,但其中“你別擔心,這件事我會搞定”的意味卻是相當的明顯,家明表面上自然也不好說什麼,之後讓炎黃覺醒的人從上面給柳正通通氣,大概暗示一下這次的槍殺純粹是將他捲入了一件大事之中,事情不能透露,但總之與譚家無關。柳正原本已經將殺人的事情安排妥當,如此一來,也只好作罷,後來倒是派人跟譚家在江海的分公司搗過幾次亂,但終於沒有弄到一發不可收拾。
    五月中旬聖心學院分了文理科班,家明、靈靜、沙沙選的都是文科,但靈靜和沙沙分到了一塊兒,家明卻被單獨分了出去,唯有薰還跟著他,依舊與家明同桌。
    露營結束之後,似乎是因為歐洲那邊傳來了消息,納塔麗的第二次覺醒出了些問題,原本打算在這邊研究伯爵的凱莉匆匆忙忙地趕了回去,走之前還質問過家明好幾次,是不是他用什麼辦法故意把伯爵打暈了,家明自然如實否認。與家明呆了那麼幾天,東方若的頭痛似乎有了些好轉,方之天自然將這種現象歸結在凱莉身上,幾天之後帶著依舊昏迷的伯爵和若若返回峨眉山,至於與席德集團的投資合作案。自然交給了其他人辦。若若雖然隱瞞著家明的底細,但不知什麼時候她的頭痛加劇,恐怕還是得回來找自己,一想到這點,家明就委實有點頭疼,為了這個侄女,方之天恐怕真是什麼事情都肯做的。
    不久之後,炎黃覺醒關於當天晚上地調查有了些結果。那是幾張模糊的照片,在當天的淩晨四點左右,一輛越野吉普駛過了江海附近的某個收費站,視頻抓拍下一個側影,依稀便是簡素言。時間逆推回去,三點鐘的樣子,這位簡素言正好會出現在打暈伯爵的現場。這幾張照片使得炎黃覺醒確認了簡素言的偉大,然而當訊息輾轉來到家明面前時,他在電腦螢幕前足足愣了半分鐘。後頸到脊背都是涼颼颼的。
    在上一個世界,他只見過這位名叫簡素言地女子兩次,沒有發生任何正面接觸。這個女人那從容的強大給了他相當深刻的印象,或許也因此,他才會將這個身份當成替身的形象出現。但問題不在這裡。
    在上一個世界,他所見到簡素言的時間,是在二十年後,已經到了二二年左右的時間段,當時的簡素言一頭長髮,美麗優雅,看起來卻不過是二十歲出頭的少女,然而在二十年前的今天。這位名叫簡素言地女子,依舊是以少女之姿開著吉普車來去從容,回想起之前與凱莉說的裝在箱子裡的簡素言,他地心頭只感覺到一股難言的詭異。
    有了吉普車的線索之後,炎黃覺醒調動了覆蓋全國的龐大資訊網進行調查。經過了艱難的整理,這是一輛來源不明的套牌車,第一次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是在兩年前,在湖南某條高速公路的收費站有了第一張可供追索的收費單,兩年時間裡。它南下廣西。入雲貴,進四川。隨後駛入西藏,再從新疆入青海,過甘肅,穿過長長的內蒙古自治區到了黑龍江,再一路南下,幾乎完成了環繞中國一圈地旅程之後駛入江海,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那到這樣的情報之後,家明想像著這一難言的巧合,她用兩年的時間在全國範圍內進行著巡遊,就在這一天的早上到達了江海週邊,然後被逃脫地伯爵誤認,不分青紅皂白地開始了戰鬥,當伯爵的異能襲來,她以一如既往的強大將敵人打翻在地,然後拍拍手從容離開,就仿佛做了一件再微小不過的事情----大概推測出事情的全過程,家明無奈地笑了一會兒,如果這僅僅是一件巧合,那命運之神還真是有著相當噁心地幽默感。
    不過,仿佛察覺到有人在調查她,江海之後,這輛吉普車便如同人間蒸發般地完全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而直到一年之後地四月,這道身影方才在仍處於戰爭中的車臣有了第二次的出現,這是後話了,暫不再提。
    瑣瑣碎碎的日子裡,家明度過了十七歲的生日。生日那天,他從靈靜上次看中的那家婚紗攝影城裡買了兩套婚紗和一套媳婦,租了個專業的照相機,三個人在家裡偷偷摸摸地狂拍了一天的寫真,三個人輪流來當新郎,沒有經過專業化妝的家明穿上白婚紗,被靈靜和沙沙逼著畫上口紅時可完全看不出簡素言的那種美麗和優雅,無奈的笑容中顯得滑稽而笨拙。晚上的時候,邀請了雅涵與薰過來狂歡,東方婉卻也是不請自到,送了份禮物過來,說是老總對下屬的關懷,六個人在天臺上燒烤玩鬧到午夜時分,淩晨還偷偷跑到雅涵那邊單獨補吃了一份蛋糕,有時候感覺,齊人之福也不是那麼好享。
    月初的瘋狂之後,整個五月就在這種平平淡淡的氣氛中過去,到了六月底,接近期末考試的時候,天氣已經變得相當炎熱,那天中午吃完飯,沙沙與靈靜一塊從家裡出來,一邊走一邊商量著暑假的節目。
    “當然是去海邊住兩個月啦,把雅涵姐叫過來,薰如果不回日本的話,也可以一塊叫來玩啊,反正那麼大的房子……”在沙沙家海邊的別墅消暑一向是慣例,此時談起,自然便說了出來。這半年來,與雅涵的關係也算是親密如初了,何況聽說薰有可能不回日本,自然一塊拉過來才好。
    “我們跟家明一起,你不怕覺得尷尬啊?”靈靜笑了起來,“對了,小婉她的那個旅遊興趣社,據說組織分班後的第一次活動。去黃山玩一個星期哦。”
    “所以把她們都叫過來就不尷尬了啊。”反正三角關係已經被雅涵知道了,沙沙也就沒什麼興趣再多加掩飾,“不過小婉那什麼旅遊社還在弄麼?都是她自己花錢請大家玩啊,何況以前都是六班地人,現在都已經分開了。”
    “反正她是打算弄下去吧,她到了新的班級,所以旅遊社又擴大了啊,聽說寒假已經計畫好了去歐洲來著,目前正在定地點。”
    “有錢人哦……”沙沙嘖嘖稱歎。
    “前些天家明跟我提起那個小島。”
    “嗯?”聽靈靜忽然轉換話題。沙沙扭頭看她。
    “就是星夢號那次我和家明被困的那個小島啊,現在想起來,那個地方很漂亮呢。家明說將來有錢了,可以找關係把那個無人島買下來修棟別墅,那一定很棒!”
    “我那次沒仔細看哦……”沙沙想了一陣,伸手打了靈靜一下,“喂喂,同學,你跟家明有那麼好的記憶,就在我面前炫耀是不是,當心我跟你pk哦!”
    “這不是分了你一半了嗎?”靈靜小跑著轉個身,笑道。“你覺得怎麼樣?”
    沙沙皺了皺眉:“海裡會有暴風雨啊。”
    “修結實點就行了啊,上次暴風雨也沒把小島給淹沒掉。”
    “那一定要很多錢吧,何況……買小島,一直覺得是億萬富豪才做的事情啊。”
    “家明說要有關係的,不過這一點基本上沒什麼問題。他只是說了一下,好像很簡單的樣子,那就是有可能做到啦,唔,我們家裡現在的帳戶上有差不多五十萬了。讀高中還有一年。大學四年,有五年地時間。我覺得也不是不可能做到啊,不過跟家明比起來,就覺得自己好沒用……”
    “那我們這個暑假打工賺錢去!”
    “也好。”
    “嗯,過去幫我老爸那邊的幫派內部點鈔票把,偶爾還可以中飽私囊,反正都是不義之財,我們倆就當是替天行道啦。”又開玩笑……”
    “幫派規矩,女人又不會立刻砍死,頂多是輪暴一百遍啦,家明肯定受不了這個,我喜歡看他幫我打人,哈哈……”
    “我看最好是柳叔叔不喜歡他,然後他連柳叔叔一塊打一頓,搶了你就跑,這樣才好是吧?”
    “嗯嗯,這樣最浪漫了。”
    雖然對於父親的黑幫事業沒有表現出明確的排斥,但事實上,沙沙對於這些事情終究還是敬而遠之的,這時候說起這個,靈靜自然便知道她是開玩笑,兩人此時已經進了校園,接近了教學樓,靈靜皺了皺眉:“對了,你知道黃家的事情了吧?”
    “家明二伯?”
    “嗯,昨天聽說宣判了,是死刑呢,從杜淵那裡知道的……”
    “哇,我也是從杜淵那裡聽到的,這個大嘴巴,他大伯好像就是副市長吧……不過說是還可以上訴的,一般沒這麼快吧……反正家明也不靠黃家什麼……”
    “只是覺得有些傷感,黃家二伯對人挺不錯地……”
    此時正是中午最炎熱的時候,進入教學區的人也不算多,兩人轉過了前方地花壇,距離教學樓大概十幾米遠的時候,周圍陡然傳出了一聲驚呼,一道黑影刷的自旁邊不遠的地方從天而降,發出了“啪”的一聲沉悶迴響,靈靜和沙沙被嚇得陡然扭過頭,那邊被花壇擋住了,什麼都看不到。
    “怎、怎麼了……”
    “有什麼掉下來了……”
    “有人跳樓……好像……”
    “有人跳樓了!”
    前前後後的說話聲中,靈靜和沙沙驚愕地緩緩走過去,周圍的人也圍了上來,不一會兒,樓上樓下的人也都從陽臺上跑了出來,目光越過了花壇,沙沙直勾勾地看著那邊被染紅了的地面,“咕嘟”咽了一口口水,身體微微有些發抖,靈靜驀地捂住了嘴。
    那是黃浩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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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九節 死因

     於是,在那個炎熱的午後,那名從小受到許多人的關注,在父親失勢後卻再也無人理會的少年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他從教學樓上跳下來,在眾人面前以最為卑微的方式死掉了。
    黃浩兵的死在黃家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當然,看著一個孩子從小到大,然後突然死掉了,傷心者也有,唏噓者也有,但最終都不過是倒退回自身的感傷,黃家的基業在半年的時間內猶如傾倒的大樹般漸漸凋零,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未來而掙扎著,或許在某些人的眼裡,這樣的氣氛下有人會死才是正常的事情,於是,他們也就將黃浩兵的死當成一種正常的事情給接受下來了。
    簡單的葬禮過後,員警倒也例行公事地去黃家和學校問過一些情況,答案都是大同小異。
    “因為家裡的事情吧……我以前在一塊打過籃球,他人挺不錯的,性格很爽朗……他老爸是黃炳翔嘛,以前家裡有權有勢,但也沒發生過欺負人的事情啊,他就對體育感興趣,籃球隊的訓練從來沒落下過,偶爾有事,也是規規矩矩的請假……”
    “黃同學人還不錯吧,從小在眾星捧月一樣的環境裡長大,但性格算不上張揚,對老師都挺有禮貌的,平時帶著一群男同學打籃球,挺陽光的一個男孩子,不過自從他父親出事之後,性格就變了,前幾天不是一審判決出來了嗎,應該就是因為這事……”
    “在原來的班上還算是有些親近的同學,上月分了班。環境也陌生了,人就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恐怕這也是刺激他的一個原因……”
    “黃浩兵?嗯,同桌一個多月……沒說過幾句話。挺陰沉地一個人……我後來才知道他就是黃浩兵呢……”
    “估計是黑社會的事情……”
    “這個……不太好說啦,不過前幾個月他被人打過,聽說是欠了黑社會的錢……他不肯說,後來也不是很清楚了,不過我都覺得奇怪,就算老爸出事了吧,他怎麼會缺錢的……”
    “我知道他拿著自己地私房錢病急亂投醫的給了很多人……他覺得那些人恐怕有些關係吧,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反正一兩個月就把自己的錢全給別人了吧,後來找人借過錢的……當然借到了。他以前人還不錯。”
    “的確被人----聽說是黑社會的人吧----打過,我那天親眼看見,鼻青臉腫的……他不會是被高利貸給逼得吧。照理說他家裡人其實很有錢啊……不過估計他自尊心比較強,老爸出了那種事,也不可能跟家裡人要錢說自己去買關係,其實就是給逼急了……”
    “恐怕不是高利貸啊……他吸毒了吧……”
    “反正這半年都沒打過籃球……”
    “身體越來越差,最近整個人沒精神,沒睡好的樣子,每天都有黑眼圈,不過他家裡出了那種事,我們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啦……”
    “肯定是吸毒了,現在想起來真的是吸毒的樣子。不過……才半年地時間啊……”
    “是吸毒沒錯,我有一次看到了的。”
    “吸毒……”
    “什麼啊,他以前就喜歡到天臺上玩,你們也看見啦,六樓那麼高。上面根本沒有裝防護欄,想也想得到啦,他最近沒睡好,也許就一個不穩給摔下來啦……大家還是學生,怎麼可能會想死呢。肯定是意外。如果是我肯定不想死的,無法理解嘛。我想了很久了。大概可以示範一下,你看,就是這麼失足地,我覺得該跟學校建議一下……喂喂喂,我還沒示範呢……我還沒說完呢……哎……”
    最後那個人不久之後被不明身份的人蒙著頭在小巷子裡打了一頓,原因不明。倒是到了下半年開學的時候,教學樓上真的圍上了一圈高高的鐵絲網,一般人根本無法翻過去的高度。從那之後,教學樓再沒發生過有學生從頂樓掉下來的事情,想在學校裡自殺的,多半得選擇其他更輕鬆的辦法。
    入夜的時候,江海市蘇華區地某條街道。
    這是江海老城區的一部分,街道相對來說擁擠而狹窄,華燈初上時,各種叫賣的小攤就擺在道路兩邊,包括各種特色小吃,開始營業的夜市,人群熙熙攘攘的,仍舊頗具規模,霓虹閃爍交織,足以晃花所有人地眼睛,一家滿是牌桌、麻將桌的門面前,少女皺著眉頭打量著周圍的招牌。
    天氣炎熱,身材高挑的少女穿著一身白色的短袖t恤,同樣白色地長褲,腳下是一雙普通地女式涼鞋,頭髮短的跟男生差不多,給人以活力與清爽地感覺。眼見她在門口看了好幾眼,一個人走了出來:“這位同學,有事?”
    “哦,我找寬哥,請問他是在這裡嗎?”
    “寬哥啊,是在這啊。”那人回頭朝裡屋看了一眼,“你看,正在打電話呢,先進來坐會吧。”
    “好。”少女點點頭跟進去,裡屋那寬哥一邊接電話也一邊探頭看了好幾眼,隨後電話一放,已經快步跑了出來:“你就是……柳先生的女兒?沒錯吧。”
    “嗯。”少女淡淡地點了點頭,“我爸是柳正,我是柳懷沙,你……接到楊叔叔的電話了?”
    “沒錯、沒錯,剛剛大哥打電話過來,快進來快進來……你還愣著幹什麼,快拿汽水啊!”沖著跟在旁邊的小弟喊了一聲,那寬哥方才反應過來似乎要徵求對方的意見,“大小姐,橙汁汽水喝得慣吧,還有別的飲料。”
    “呵,就汽水吧,不用麻煩了。”從小見過的老大實在是太多了,沙沙此時也是態度從容,點了點頭,兩人進了裡面作為辦公室的房間,那寬哥有些手忙腳亂地整理著房間裡亂扔的一些東西,待到小弟拿進來汽水退出去時,沙沙坐在那兒笑了笑:“麻煩關下門好嗎?”
    房門關上,沙沙的目光望著茶几微微想了想,隨後抬起頭:“呃,其實沒什麼大事,我只是想來問問……一些事情……”
    “好……好……”空調呼呼的吹著,但溫度一時間還沒降下來,那寬哥看起來比沙沙要緊張得太多,雖然表面上從容,額頭已經有了些汗珠,連連點頭。
    “那個……有個叫黃浩兵的……寬哥你認識嗎?”
    “黃浩兵,黃家少爺嘛,當然認識……”寬哥點了點頭,“先前大小姐你還說過要這邊關照他的,大哥親自打過電話過來,不過他最近……呃……”
    雙方的關係也不算特別鐵,那寬哥也無法確定黃浩兵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了,沙沙卻是喃喃自語地點了點頭:“是啊,我說過要關照他……”她深吸了一口氣,“是這樣的,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吸毒?”
    “大小姐你……不知道?”寬哥的神情有些錯愕。
    “真的是?”沙沙微微張開了嘴,“那……他以前是跟你拿了毒品沒給錢,所以你找人打他的?”
    “呃,是有這回事,不過當時我還不認識他,都是一些手下幹的,大小姐你也知道,給不出錢老想賒帳,當然是打一頓啦,不過後來我都讓那些人過去道過歉了。後來就基本上沒要他的錢了,這是老大親自打的招呼,一個人的分量而已,倒也不算多,我們這邊還是能做主……”
    “後來就免費給他了?”
    不知道為什麼,少女這邊的語氣有些沙啞,寬哥點了點頭,此時也明白過來,在心中罵自己是笨蛋:“這種事情……我們當時不知道大小姐你並不知情,否則一定可以保證他在江海市內絕對拿不到半克毒品,這個……”
    焦急地想要辯解,過得片刻,沙沙倒也是笑著抬起了頭,眼中卻隱隱有些淚光:“沒事,不是你的錯,我當時想過之後要打個電話問問的……”她站起來,唇畔的聲音渺不可聞,“我害死他了……”
    轉身出門,說了聲再見,那寬哥自知辦錯了事情,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辯解,不由得頭痛不已。沙沙有些失魂落魄地轉出了前方門面,抬頭一看,一個穿著聖心學院校服的少年正捧著一大束鮮花站在門口,似乎被那寬哥的手下攔住了進不來,只不過在這樣的街市間,穿著一身校服,樣子也不帥,卻拿著一束鮮花像是要跟人求愛的樣子,明顯有些不倫不類。
    若在平時,她恐怕直接就得笑出來,但這時完全沒有笑的心情,抿了抿嘴走過去,她拿眼睛瞥著對方:“你跟蹤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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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〇節 在你身邊

     “你跟蹤我啊。”
    心情不好,眼中仍然有些亮晶晶的樣子,沙沙揚起下巴,語氣也就有些不爽,縱然平日裡跟家明再親密,但人生之中,總也有些尷尬、有些自責不願意讓親人知道。眼見她生氣,家明笑著把花捧在前面:“仰慕你啊。”
    望著家明,沙沙的眼神閃爍一陣,片刻後還是將頭轉到了一邊:“今天沒心情……”
    “收下啦,你再不收下,估計他們就得把我拖出去打了……”
    這還是在麻將牌館的店門口,先前寬哥那麼隆重地將沙沙迎了進去,一出來就被個小夥子騷擾,幾個小弟看著沙沙的臉色,當即就有些不善地圍了過來。沙沙回過頭,淡淡地揮了揮手:“沒事的,他是我朋友,謝謝了,你們忙吧。”那些人這才退開,其中一個還狠狠瞪了家明幾眼。
    “發現你對他們比對我好……”穿過人群,家明跟在沙沙的後面一邊走一邊說道,沙沙哼了一聲,不說話。
    “靈靜說你這幾天神神秘秘的,今天不知道聽別人說了什麼又呆呆傻傻的,放了學也鬼鬼祟祟的不會家,我看見你來這裡,所以我就偷偷摸摸地過來了……”他絮絮叨叨地跟在後面說了一通,沙沙狠狠地回過了頭,被氣得笑了出來:“你才呆呆傻傻鬼鬼祟祟的呢,小學生造句啊!”
    “偶爾複習一下嘛,不過我發現這個可以當對聯用,你看,你呆呆傻傻鬼鬼祟祟,我神神秘秘偷偷摸摸……”
    “你……”
    “啊,幫我拿下花,我去買點東西……”
    不由分說地將花遞過來,沙沙下意識地接住,眼見家明轉身便走。方才反應過來:“喂,我扔掉了啊……我扔了……”舉起那束花轉身要扔到街邊的污水裡,眼睛倒還盯著家明,見他根本沒回過頭來,晃了幾下終於捨不得扔,氣得嘴唇都繃緊了。
    “哇,新出的遊戲棋,這一款應該很不錯,拿回去玩玩……”
    買了東西。家明晃著手上的紙盒子,沙沙不理他,板著臉把花遞回來。家明一臉純潔無辜的表情當作沒有看到,欠扁的眼神仿佛在說你扔啊扔啊扔啊……沙沙也不是故意想要跟他慪氣,只是心中的煩悶免不了,一轉身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花卻仍然拿在手上,像是提東西一般隨意晃來晃去,說起來,家明跟兩個女孩子實在太過熟悉彼此,從小一塊玩到大的,雖然也時常找許多新奇的遊戲來玩,但類似送花這種費而不惠地事情反而很少做,因為一旦刻意為之,反而讓彼此感覺矯情了。當然無論如何,女孩子嘛。這時候能收到花,終究還是有高興的情緒的。
    只不過,就算收到花的那點開心可以稍稍沖淡心裡的鬱悶感覺,也抵不住家明不識時務地在旁邊聒噪,不時的到旁邊買個東西。然後像是蚊子一樣嗡嗡嗡地跟上來,雖然心中也在告訴自己家明是因為見自己不開心而刻意搞怪,但亂來得太過分了,恐怕連上帝也有受不了的時候。
    “哇,那個攤位上的梳子很漂亮。沙沙你說要不要買一個回去……不過我不梳頭發。你參考下啊……”
    “那件裙子的顏色不錯啊,我很喜歡……”
    “不是吧。沙沙你看,那東西我們沒吃過,去試試看?”
    “可惜沒有糖炒栗子,要不然可以順便買回去,太遺憾了……居然沒有糖炒栗子,沒有糖炒栗子沒有糖炒栗子沒有糖炒栗子……”
    “你說我們回去打地還是搭公車啊,要轉車的,我覺得還是打的吧,不過我身上沒有帶錢,沙沙你帶了嗎?沙沙沙沙傻傻傻傻……”
    “唔,棉花糖要不……”
    “哇,這是可以伸縮地魔術刀啊,沙沙你看,看起來跟真的一樣,但就是捅不死人,簡直跟我做的水槍有異曲同工之妙……”
    看著家明在側後方揮舞著刀子沙沙終於覺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了,陡然間站住、轉身:“我說你還有完沒完……唔……”
    “我捅----”
    沙沙的話還剛出口,家明拿著那砍刀朝著她屁股上捅過去,這下沙沙正好轉身,一刀捅在敏感位置上,雖然力氣不大,但微微地痛感傳來,沙沙還是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頓時間熱血便往腦門上沖,這是在大街上,雖然看到的人或許不多,但這一下子,已經足夠為她蓄積爆發的能量了。
    “我……讓你捅!讓你捅讓你捅讓你捅……”
    揮舞著手中的花束,沙沙猛地跳了起來,啪啪啪的往他頭上拼命地拍了過去,頓時間花瓣亂飛,周圍行人的目光全都被這邊吸引了過來,旁邊小賣部門口打牌的老頭也都停下了動作,投過來注視的目光,眼看著那充滿了活力的少女像是發了瘋一般的打人,她身前地少年雙手抱著頭象徵性地抵擋幾下,待到花束打完,握拳的雙手像是風車一樣掄了起來,朝著那少年身上沒命的招呼,還時不時地踢他幾腳,人群之中,不時發出議論的聲音。
    “看到了吧,這就是得罪美女的下場……”
    “賞……心悅目啊,如果是我女朋友,我寧願每天被她這樣蹂躪……”
    “那男孩子太幸福了……”
    “被這麼打還不還手,是不是男人啊……”
    “他敢還手我都得上去殺了他……”
    “現在地小孩子啊……”
    大致上來說,沒什麼人同情家明的遭遇,倒是羡慕的有不少。這樣子打了大概半分鐘的樣子,家明身上被打得全是花瓣,沙沙瞪了他一眼,隨後轉身便走,兩人此時已經到了道路邊緣,這一轉身,只聽見“吱----”的一聲尖銳地刹車聲陡然響了起來……
    家明伸手便將沙沙抱了回來。一輛小轎車從她地身邊刷的飛馳而過。
    驚魂未定,沙沙窩在家明懷裡瞪著眼睛,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那小車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司機正在搖下車窗,還沒等完全打開,已經聽到了罵人地聲音:“他媽地你……”
    那顆大頭才伸出一半,陡然看到這邊原本被打的少年怒氣衝衝地從地上拾起了一塊磚頭,用力扔了過來。連忙又縮回去,磚頭從他的耳際擦過,啪的一聲響。將小車右邊的後視鏡砸了個稀巴爛。
    “我日你……”那司機也有些兇悍的性子,眼見著這邊少年人一副人畜無害的面孔,啪的推開門便要出來,才踏出一隻腳。這才發現對方已經朝這邊走了過來,手上提著把明晃晃的砍刀,臉上地表情也已經變得兇神惡煞。
    “你***……車開這麼快,差點撞到人你還敢囂張,老子今天就弄死你----給我下來!”
    他本就擅長於變臉,方才還是任打任罵的樣子,這時臉色一變,頓時便成了無法無天地混混,一臉殺氣糾結,眾人仿佛已經清晰看到了在眾目睽睽的大街上行兇的一幕。沙沙張大嘴看著他走過去的兇惡背影。還沒走到一半,那司機已經關上了車門,開車小車離開,隱約似乎能聽到他地感歎:“現在的小孩子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下次別讓我看到你,否則殺你全家!你這輛破車我看一次砸你一次----媽的。想死還不簡單……”
    舉著那把砍刀,家明在路邊大喊,待到小車在街尾不見了蹤影,方才轉過身來,拿著看刀就往自己胸口上捅。沖沙沙得意地一笑。嘩嘩的聲音中,那魔術刀不斷地伸縮著。沙沙沖過去,照他沒好氣的一踢:“你就知道拿假的東西來嚇人……”
    “呃,我怕我拿真的東西會更嚇人……”
    這一番鬧劇之後,沙沙倒也忘記了要打他,笑著笑著,卻又沉默下來,聳了聳肩,繞過他身邊往前走:“你根本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有什麼不知道的,不就是黃浩兵吸毒的事情嗎。”
    “呃,你……”
    家明走過去,牽起她的手:“你那次幫他求情,老楊那邊把黃浩兵當成了你地朋友,結果吸毒也不要他的錢,還讓一幫小弟有事多關照他一下,後來有一次他在學校跟人發生了口角,還是這個寬哥叫人去把別人打了一頓,這些東西……我一早就知道了。”家明笑了笑,“小孟哥告訴我的,他甚至還說過,可以跟老楊那邊招呼一聲,讓黃浩兵再也拿不到毒品,我跟他說沒必要。”
    沙沙望著他,抿了抿嘴,伸手替他拍打著身上的花瓣,家明笑了笑:“還好沒有買玫瑰花……好吧,假如之前能預見到現在的這種事情,我會讓小孟哥幫著切斷黃浩兵地毒品來源的,但總的來說,這不是你的錯,是他自己的選擇。他選擇了自殺,選擇了吸毒,選擇了請你打電話,而你打了,後續地結果,不該由你來買單,他必須為自己地選擇負全部責任。何況你當初還是本著一顆好心呢,這就已經很足夠了。”
    “可好心做了壞事……”
    “是他自己做的,其實請你打電話時他已經染上毒癮了,當時那樣地事情,他的意志也不堅定,你想像一下,假如你真的拒絕了他,或者乾脆讓別人切斷他的毒源,他第一個恨的就是你……好吧,假如你想幫他,就得替他戒掉毒癮,你沒辦法說服他,沒辦法向別人舉報,沒辦法把他強制送到戒毒所,你不管怎麼做,他還是會恨你。吸毒的人很可怕,他可能去偷去搶,鋌而走險,販毒的不會是什麼好人,他如果死纏爛打,就算有你說話,被打被罵也是肯定的。沙沙,如果要管,所有的事情最後都會回到你身上來,他如果跟你牽連太多,但最後還是死了,你會更自責的……而我會吃醋……”
    沙沙笑了出來,旋即又低下頭:“但是……總有辦法吧?”
    “不會有簡單的辦法,最後還是麻煩,我只知道。他選擇了自己的路,沙沙,假如他來求我,我也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他一些忙,但我沒辦法跟他說,你該這樣做,不應該那樣做,決定只能他自己來,只要他覺得喜歡。頹廢啊,吸毒啊,去死啊。都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你如果干涉他,他就會恨你……”家明頓了頓,“呵。其實我本來是不想這樣說的,如果是靈靜來,一定會把你說得正確,世界也說得美好,但我就會說什麼沒辦法兩全齊美,沙沙,我才是壞人,當初看見他吸毒、頹廢地時候,我心裡想的就是:既然這麼不開心,那就去死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一直都很有原則……”
    “其實我以前的人生理想是自由……”
    “呃?”
    “嗯,就是那種肆無忌憚的自由,不管法律,不管規矩,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可是漸漸發現了,這樣的念頭很可笑。譬如說如果按照我的理想,我就應該讓你一直很開心,那黃浩兵也像個路人甲一樣的活著,而解決了所有的事情我也不會惹禍上身。事實上這樣地情況不存在……”滿街的霓虹之中。沙沙挽著他的手。他將魔術刀在身上紮來紮去,“就好像兩個男孩子為了女孩子而打架。按照遊戲規則應該是打贏了地有優勢吧,但有些時候,女孩子偏偏就喜歡那個打敗了的,打得贏並不就代表厲害……”
    “說了一大通,跟老頭子一樣……”沙沙皺了皺鼻子,“其實你根本就覺得我為了這種事而煩心很傻吧?”
    “善良是好事。”家明笑了笑。
    “可你心裡根本不認同。”
    “但是我喜歡啊。”家明道,“其實我覺得吧,相對于你完全不把他的死當一回事,我更喜歡你為了他的死而煩心地樣子,我只是想說……呃……”
    他停了半天,目光望著天空不放下來,沙沙皺眉道:“說什麼啊……”
    “還是不說了,覺得有點肉麻,你知道就可以了……”家明揮了揮手,沙沙笑著打他:“到底什麼啊,快說快說快說……”
    沙沙在家明身邊跳了半天,待到掐胳膊、踢屁股、捏脖子之類的威脅全都用出來之後,家明才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吧,其實我想說……你開心和傷心的時候,我都在你身邊陪著你,知道你的想法,這就夠了,怎麼樣?很肉麻吧。“跟昨天肥皂劇的臺詞差不多,何況加上後面那句,跟本就沒辦法讓人有感動的空間了啊……”
    “我只是覺得很符合現在的想法所以拿出來說啊。”
    “嘁……”沙沙作出嗤之以鼻的樣子,眼底卻是掩不住的笑意,她心中對黃浩兵的死仍然無法釋懷,但在此刻,這種無法釋懷地感情卻與開心的情緒神奇的分割了開來,甩了甩馬尾,她深吸了一口氣:“其實吧,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喔,你在房間裡洗澡,我進去看到了你的裸體,所以你哭著喊著要嫁給我地那次?”
    “哪有這樣的事情啊!”沙沙踢他,“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黃浩兵欺負你跟靈靜,我才出手打人的,後來也有好多次吧,要不是這樣的孽緣,我哪裡會淪落到現在跟好姐妹分享一個男人的地步啊……黃浩兵小時候是有些喜歡欺負人,但是逐漸長大,脾氣也好了,我一直覺得就是因為他我們才會認識地,他現在這樣子死了……我有些傷感……”
    家明拍拍她地肩膀,沙沙說自己傷感時的語氣有些硬邦邦地,看來是不怎麼習慣對自己用這個詞。
    “家明,你說……為什麼我老爸非得販毒不可呢……”
    “每個黑幫都得做的。”
    “沙竹幫現在是江海最大的幫會了吧,比其它所有幫會加起來的勢力還大?”
    “嗯。”
    “如果我老爸想要洗白,不許別人販毒,會怎麼樣?”
    家明低頭笑了笑:“如果他不許別人販毒,會死很多人……”
    “呃……”沙沙給了他一個疑惑的目光。
    “會有很多人想要殺他,然後……幫派會有很多人反對他,沙竹幫分裂,他會有生命危險,接著我會對崔國華那些人提出要求。對這些人,趕一批,抓一批,殺一批,外地的販毒者會想要滲透進來,同樣趕、抓、殺,接著幾年之後,沙竹幫終於漂白了,他們做正經生意。生活開始穩定,或者也可以組成公司啊,上市啊。但是不會再有人想要打打殺殺,然後毒品就在江海逐漸復蘇,新的一個沙竹幫開始崛起……或者是好幾個,然後。再變成以前那種好幾個幫派對立、火拼的局面……”
    “這麼危險啊……”
    “嗯,其實外面的人都不怕,認識政府的人,就可以有足夠地底氣說,中國沒有黑社會,因為政府一打擊,真的是誰也活不下去。但是最怕的是有人在你背後……”他拿著那魔術刀一刀捅在沙沙的屁股上,“……捅刀子。”
    瞥了瞥家明拿刀的右手一眼,沙沙抿著嘴想事情,片刻後又望了一眼。繼續想,再走得幾步,忽然轉過了頭,朝回走去。
    “喂,你幹嘛啊?”
    “我也去買一把。買把真的,砍死你……”
    “不用了吧……”
    不多時,兩道身影在霓虹交織的城市夜色中追殺起來,他們穿過不息的人流,漸漸消失在夜的遠方……
    因為黃浩兵地事情多多少少影響了沙沙的情緒。暑假裡三人沒有準備什麼旅行計畫。依舊是在海邊的別墅消暑,薰回去了日本。雅涵偶爾來住個一兩天,她與家明之間有姦情,住久了也怕被靈靜跟沙沙發現了曖昧,反正兩人對性方面地要求也不算頻繁,偶爾見面一次,雅涵心情開朗,開始接觸張家的一些事業,倒也幹得津津有味,與父親的關係,也緩解了許多。
    到了八月中旬,迎來柳正的四十五歲生日。
    沙竹幫近幾年規模龐大,若是大擺筵席,各方面要來地人恐怕坐上百桌都嫌不夠,反正是散生,柳正邀請了一些關係比較密切的人擺成家宴,類似靈靜一家,幫中的人就只請了幾個龍頭級的人物,小孟啊、老楊啊,其餘的多半就是一些散碎的親戚,或是交情深的朋友,不過也到了十多桌的規模,家明已經被他看成了准女婿,一大早便叫過來跟著佈置會場,隨後便是介紹一些親戚,忙忙亂亂的一整個上午。
    當然,說是讓他也幫忙,實際上不過就是在後面跟著,柳正這人對於親人的規矩不多,跟家明熟悉了,早也有些忘年交地味道,偶爾笑著跟他說些黑道辛秘之類的東西,開個玩笑,沙沙跟父親的關係算得上融洽,但窩在一起的時間不多,家明在柳正這邊走不開,她倒是跟靈靜跑一邊玩去了,待到人來得七七八八,整個大房間都快坐滿的時候方才跑過來:“家明你怎麼跟誰都能談得來呢……我是說女孩子地家長啦,葉爸爸葉媽媽也是,我老爸也是……”
    她這話說得有吃醋的味道,但是想著以後會嫁給家明,實際上自然是高興,家明隨口瞎扯幾句,耳聽得柳正在一邊說話:“哇,你這字寫錯了,人家寫的是草書,賞你媽餅吃,還大學生呢,你認字還沒我多老楊怎麼安排你來登記來賓的……”
    他話說得粗魯,但其實沒什麼責備的意思,更多地或許是那個寫得亂七八糟地字別人不認識而自己認識的得意----半文盲多半都有這樣地虛榮心。沙沙皺了皺眉頭:“他怎麼老說賞你媽餅吃,以前都不是用這種口頭禪的啊,外面流行新的髒話了?”
    家明聳了聳肩:“不知道,最近老聽他說這句口頭禪,今天說一上午了,待會直接問他啊……”
    兩人聊著,不多時柳正過來,家明委婉地問了起來,眼見女兒在這裡,柳正似乎也有些不自在:“咳……忍不住,說髒話了。我最近在學英文……”
    家明和沙沙面面相覷:“英語裡有這句話?”家明精通好幾國語言,英語更是能模仿好幾個地方的口音,怎麼也想不出來英語裡有那句是“賞你媽餅吃”。
    “呃,就是那個……電影裡面經常有的,因為有人告訴我學英語最好是看一些外語片,所以最近弄了幾張外語影碟回來。
    他以前珍藏大量外語a片,沙沙還偷偷拿出來跟靈靜欣賞,後來終於弄出百合事件,這時候聽說外語片。兩人頓時想到那方面,沙沙臉一紅:“我去問靈靜看知不知道。”轉身想溜,家明終於反應過來:“***賤人!”沙沙回過頭:“你罵誰呢。”柳正不好意思地一笑:“好像就是這個意思……”
    沙沙以不屑的目光將不良少年與不良中年打量一番之後終於閃人。估計會跟靈靜炫耀她學到的新式罵人方法,柳正無聊了一陣,似乎有些話欲言又止,過得片刻。拉了家明到一邊,神秘兮兮地說道:“家明,柳叔平時對你怎麼樣?”
    家明笑著退後一步:“你要幹什麼?”“靠,你這小子,女兒都給你了還跟我擺這種態度……”
    “電視裡壞蛋要坑人了都是這種話……”
    “你柳叔我像壞人嗎?”他理直氣壯地問出這句話,隨後又自己覺得實在有些荒謬,“好吧,對你們我可從來都好好的啊,呃……我是想……我是想吧……”
    他又是欲言又止,做了一會兒心理準備。終於吐出一口氣,正色道:“好吧,其實我想你幫我探探沙沙的口風。”
    “什麼口風?”
    “就是……大概問一下她……”柳正攤了攤手,“如果我娶個後媽,她的態度怎麼樣……你也知道。沙沙母親去世之後,我帶著她不容易,當時沙竹幫還在掙扎,每天跟人火拼,照顧她一個人我都吃力。很多時候安置在別處。她也從小就習慣了一個人住,還好後來也沒跟我太生分。其實這跟你啊,靈靜丫頭也有關係,要不然我估計她早就恨我了……那時候不敢有太多身邊地人,但現在穩定了,也可以想一下其他的事情,沙沙跟我雖然關係還算好,但太少時間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她心思怎麼樣,你最瞭解她了。如果她實在討厭後媽,我不考慮這些事情也可以,我只有她一個女兒……”
    柳正對女兒的感情絕對是最深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雖然目前已經是聲名顯赫的黑幫老大,但他對家庭的觀念依舊保守,如果按照其他老大來說,二奶三奶n奶都有了,哪裡還會為續弦的事情徵求女兒的意見。
    家明臉上肌肉抽搐:“開什麼玩笑,這種事情還用問嗎,沙沙她……”他露出一股惋惜的神情,“肯定是支持地啊,她巴不得有人管你,不過……如果要她心甘情願叫聲小媽,估計得對方性格不錯才行。”
    “那這件事你就幫我跟沙沙透露了。”柳正打蛇棍隨上,“老實說,跟人談判就可以,跟女兒談這種事情,我不太在行。”
    “多鍛煉就好了……”
    “呸呸呸……童言無忌……”
    “那個,到底是誰啊?”
    柳正笑了笑:“上次槍傷認識的,靈靜老媽那個醫院裡的護士……”
    “護士?”家明想起那醫院裡幾個漂亮mm,“老牛吃嫩草啊!到底哪一個?”
    柳正有些自豪地側過身:“呵,年紀是有點小,姓胡地護士長,三十歲了,大學生畢業的,大概前些年挑花了眼,現在還沒結過婚,老實說,你柳叔我如果需要,女人隨時都有的---咳,這個沒必要跟你說----不過這個的確比較對脾氣,我想給她一個名分,對了,英語就是她教我地……”
    “教你賞你媽餅吃……”
    “咳,這個純屬自學、純屬自學,自己鑽研……”
    愛情果然使人變傻……家明想起那醫院裡的胡護士長,樣貌還算漂亮,有氣質,平時比較冷,做起事情一絲不苟,但對熟悉人還是比較親切,應該不是那些純為錢或者為黑道大哥頭銜吸引而來的,家明望了柳正一眼,倒是有些疑惑他這樣的身份怎麼能追到一名有理想有抱負的氣質美人的,兩三個月的時間就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了。瞥見家明的目光,柳正瞪著眼睛炫耀:“看什麼看,你柳叔我也是很有魅力的!”
    其實這句話倒也沒錯,家明點了點頭:“其實胡護士長地確不錯。”柳正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眼望見此時進門的一幫人,臉色卻是陰沉了下來:“有人來砸場子了,我先過去……呃,事情等你們回去再跟沙沙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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