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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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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17:33: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二十九章 畢業日(下)


    許樂看著杜少卿,想到對方職業軍官似乎天然的冷酷,而自己欲畫奇峰卻畫成小山坡的尷尬,不禁輕聲感慨了一句。這聲感慨聲音雖低,卻還是落在了他身旁第七小組成員的耳中。

    從軍演列隊開始,第七小組成員一直稀稀鬆松站著,聽到許樂這句感慨,包括蘭曉龍少校在內,所有人都精神為之一振,點頭如搗蒜,心想你在課堂上裝酷那小樣兒,誰瞧不出來是假的?台上那位師長大人卻不是裝酷,那是真酷。

    如果此時正在群山中冒著槍林彈雨,指揮部隊作戰的軍官生們聽到許樂的感慨,想必也會生出相同的看法。

    軍演兵力佈署完結,雙方開始在既定的地形環境內接觸,局面變得的異常激烈。主席台上觀禮的高階將領和他們的隨從侍衛官,順著台上的自行通道,向著地下走去。

    地下是一處空曠的大房間,聯邦總裝基地的機修師們,昨天安裝校修了三十七塊大型光屏和相關的電子設備,臨時充當此次畢業日軍演的指揮部。

    淡淡的光芒落在指揮部空間之中,光屏上面的畫面不停轉換,聯邦中央電腦通過網絡直接連線,利用它超級的計算能力,為觀禮的軍官們即時呈現著演習現場的所有細節。

    看著光幕上正反雙方慘烈的接觸戰,指揮部裡的將領和軍官們議論紛紛,主持軍演地第一軍區參謀本部軍官,則是在自己的工作台前忙碌進行著操場,地下空間裡充滿了嚴肅而緊張的氣氛。

    不引人注意站在角落裡的許樂,眯著眼睛看著這一切,心裡卻生出了很古怪的想法,身前地終端工作台裡高速流轉的電流和數據流,就是那個老傢伙的分身,只是此時眼中所見,只是機器電子設備,哪有那個穿著禮服的老頭兒容顏。

    少年時許樂一心想要參加國防部的機修士官考試,為之還專門學習了一些聯邦軍方的戰術教材,但他畢竟不是學院出身的職業軍人,看著三十七塊光幕上不停閃過的專業名詞和術語,以及不停減少增加的數值曲線,完全看不明白,此時的軍演究竟進展到了哪一步。

    蘭曉龍看了一眼他地側臉,看出他的尷尬,壓低聲音解釋了幾句。許樂這才大概瞭解了此時軍演的態勢發展。

    扮演帝國部隊地鐵七師。此時在軍演中已經取得了先手。強行攻下了192220345區域一處高地。佔據了相當大地優勢。在這個過程中。軍官生一方地部隊雖然提前推演出了對方地戰術意圖。但卻無法阻攔鐵七師地推進。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地側方被撕開了一道大口子。

    鐵七師是一支格外強悍地部隊。他們習慣了勝利。卻永遠不會被勝利充昏頭腦。只會因此而產生絕對地信心與勇氣。這樣一支恐怖地部隊。卻一直沒有上過西林正面戰場。長久地不滿與憤怒之下。鐵七師團長到普通士兵。心中都有一股火焰。每次參加聯邦軍演時。他們都想要把這種火焰噴吐出來。如此方能不會焚壞自己地臟腑。

    他們把每一次軍演都當成真正地戰鬥。將整個部隊地遺憾。用兄弟部隊地狼狽不堪來彌補。他們想以此向整個聯邦證明。他們才是聯邦最強地師。不應該被放在S3那個和平而落寞地星系之中。應該前往西林。甚至遠征帝國……

    無數次軍演中。鐵七師最後總能獲得壓倒性地勝利。不能不說和這個師地整體戰鬥氣質有關。軍演中地鐵七師攻勢格外猛烈。令人心寒。生生打垮了無數兄弟部隊。也為這個師和那位杜少卿師長。打下了不容置疑地威信與敬畏。

    更可令人畏懼尊敬地是。鐵七師並不是只知猛烈。一味死板。這支鐵血部隊戰術紀律嚴明。指揮犀利。實踐有力之外。各團各營彷彿都有自己地思想。在大目標地前提下。在森嚴軍令之下。他們還能展現出極為靈活地應變能力。這種能力甚至可以在一個班地環節上體現出來!

    鐵七師每一個組成部分。每一個環節都冰冷無比。像是不知道疲倦和怯畏地機器。但卻又靈動無比。在那位杜少卿師長地操控之下。完全就像是一個活過來地鋼鐵怪獸。給人一種勢不可擋地感覺。

  



    許樂微感憂慮地看著光幕,聽著蘭曉龍詳細地講解,十分擔心山裡面那些學員。雖說今天的鐵七師扮演帝國部隊,按道理來說軍演指揮部不會讓他們獲得壓倒性的勝利,而且杜少卿也沒有親自指揮,可是看著此時的態勢,他總覺得不妙。

    軍演指揮部裡眾人大概也有與他相同的感覺,雖然這些職業軍官們早就習慣了鐵七師在軍演中的不可戰勝,但今天參演的另一方是聯邦重點培養的優秀軍官,專門為了迎接與帝國間的慘烈戰爭,結果還是打成這樣……

    場間位階最高的中將,易副司令臉色沉鬱。他身後那些將軍與高級軍官們也不再議論,壓抑的沉默著,間或有人想起什麼,下意識扭頭望去。

    杜少卿正坐在指揮大廳一角的椅上,端著一杯咖啡在喝,墨鏡沒有取下來,下頜微低,似乎根本不在意這場軍演的勝負。

    這大概便是常勝將軍的氣度與自信。

   


    中午簡單地進餐之後,軍演指揮部又開始了忙碌的工作。只是此時易中將的臉色已經比上午要好看許多,指揮部裡的氣氛也漸漸寬鬆起來,之所以有此改變,是因為三十七塊環形光幕上顯示的軍演態勢,正在朝著令聯邦軍方安慰地方向發展。

    面對著鐵七師的兇猛冷酷攻勢,軍官生們指揮的聯合縱隊雖然極為狼狽,但在付出了極慘重的代價後,終於在寂寞嶺一帶,將敵人擋住了。

    寂寞嶺是畢業日軍演模擬沙盤上的代號,實際上是基地後方七十公里地一處山峰谷地區域。軍演雙方要完成各自的戰術目標,這個區域是重中之重,據許樂瞭解,軍演指揮部之所以命名此地為寂寞嶺,那是因為西林大區邊陲地帶,最早被帝國遠征軍攻佔的某星球上,便有一座寂寞嶺。

    軍官生被分成了若幹個小組,指揮軍演一方的聯合縱隊。他們畢竟是聯邦最優秀的綜合人才,在初期被鐵七師兇猛

    的有些措不及防之後,也漸漸地冷靜下來,充分地展絕佳的指揮才能,只是各部之間的配合依然顯得有些生疏僵硬。

    戰場上任何一處小細節,都會影響到最後的勝負,聯合縱隊此時能夠在寂寞嶺拖住鐵七師,便需要歸功於縱隊特種機甲營從三十度角的一次冒險斜插,擁有八台MX機甲地特種機甲營,成功地躲過了電子監控,一舉擊潰了鐵七師刻意留置在那處的後備裝甲部隊營地。

    黑色的沉重合金機甲身影,就像是沉默的巨人一般,以不符合身軀地靈活性,在崎嶇的山道上快速前進分割突襲,煙火陣陣。

    軍演指揮廳裡地將領們看著光幕,不由齊齊發出了驚嘆,這是聯邦新式MX機甲第一次在大型戰鬥中展露真實的威力,完全推翻了眾人以往對機甲笨重強大的固有印象,並且取得了非常明顯的戰果。

    特種機甲營匹馬當先的那台黑色MX機甲,戰術動作極為標準,凌厲生辣至極。

    許樂眯著眼睛看著這台機甲的動作,馬上便判斷出裡面地機師肯定是花小司,他教了他們兩個多月,對這些軍官們的機甲動作熟悉到可以在腦中複放,自然能夠通過某些動作習慣和細節,判斷出機師是誰。

    花小司是機甲考核地並列第一名,自然要擔任機甲營的主攻。八台MX機甲,意味著有八名軍官不在各自部隊地指揮部,而是衝鋒在戰場第一線,他看了很久才發現周玉並不在這八台MX機甲之中,轉念一想便明白,周玉雖然操控機甲非常厲害,但他同時也是戰術推演裡的第一名……僅比阿源要差一些,此次軍演他肯定是留在了聯合縱隊指揮營地裡,負責整個縱隊地指揮。

    想到周玉正在指揮聯合縱隊,在寂靜嶺生生擋住了鐵七師冷酷恐怖的攻勢,又想到與自己關係無比深切的MX機甲,在此次軍演中必將大放光彩,許樂便是一塊石頭,也不禁感到了一絲自豪與驕傲。

    可惜他無法從此次軍演中學到指揮部隊的能力,術業有專攻,許樂有些自嘲地想道,如果是自己在戰場上當指揮官,這些被自己罵了許久的軍官學員,隨便來一個指揮部隊,便能全殲自己所率領的部隊……這便是差距啊。

    一念及此,他忽然想到今天並沒有親自指揮的那位師長,用餘光望去,看到杜少卿正肅然坐在椅上,依然一臉冰雪,但不知為何,許樂總覺得對方的唇角有一道肉眼看不到的曲線,在表達著某種不屑與輕蔑嘲諷。

   


    畢業日軍演用的是真實模擬戰場,採用的是百分之十七比率,相關戰鬥規,火力計算和時間,都是按此比率取值,為真實戰場環境中的六分之一區段。

    時近傍晚,畢業日軍演正式宣告結束。

    此次軍演一共設定了五個戰術目標,在MX機甲大放光彩和軍官生們精確冷靜的指揮下,聯合縱隊在演習後半段內,強勢反撲,最終憑藉著攻擊群最後時刻的發力,完成了其中的兩個。而以常規姿態出戰的鐵七師,則一如既往地強悍,這支鐵血部隊完全無視在演習後段遭受到的意外打擊,沉默地甚至有些平靜地完成了三個戰術目標。

    鐵七師的平靜,在軍演後的列隊整編回營過程中表現的格外明顯。指揮大廳的光幕上清晰地轉播著那邊的畫面,鐵七師從指揮營的高級軍官到最基層的機炮手,臉上的表情平靜冷漠驕傲,這種驕傲似乎他們永遠會掛在臉上,這種平靜,他們似乎永遠不會忘卻,一支習慣了勝利的部隊,果然十分可怕,就像他們的師長那樣。

    軍演指揮部的人們對這個結果已經相當滿意,易中將的臉上也多出了幾絲笑容。聯邦軍方早就習慣了鐵七師的勝利,今天軍官生指揮的聯合縱隊輸的並不難看,雖然如果撐一個標準日,防線肯定會崩塌,但這畢竟是很多年來軍演中看上去最勢均力敵的一次,聯邦重點培養的這些軍官,並沒有給軍方丟大臉。




    軍演結束之後,各參戰部隊陸續離開了基地,許樂看著遮天蔽日的那些軍機運輸艦,不禁有些納悶,都說聯邦晶礦資源匱乏,但為一場軍演,便能從S2數千人過來,看來聯邦為了準備與帝國間的戰爭,真的是不惜任何代價。

    旋即他轉過頭來,看著列隊於身前的軍官們,眯著眼睛微微一笑,此時教官們都站在另一旁,他只是機甲課的教官,自然不方便站出來說什麼,但心情卻從表情上透露了出來。他雖然年輕,但面前這些軍官終究也算是他的學生,這大概便是一種當老師的成就感吧。

    軍官們也沒有刻意掩飾自己臉上的笑意,雖然他們都是驕傲的人,但臨時組隊,指揮著並不熟悉的部隊,居然能夠和鐵七師打成這樣,他們有足夠驕傲的理由。

    周玉和花小司是軍官中的焦點人物,因為在此次軍演中,周玉負責全局戰術推演,花小司負責最危險的那次突襲,兩個人是最大的功臣。

    花小司的眉毛都挑了起來,說不出的愉悅,周玉卻依舊是那副溫潤君子模樣,微笑應答。

    便在此時,略顯混亂的隊伍忽然安靜了下來,因為負責視察總結的將軍已經走了過來,令大家完全意想不到的是,走過來的人居然是鐵七師師長杜少卿。

    場間頓時變得鴉雀無聲,軍官們挺直胸膛,雙眼情緒微顯熱烈,如果能得名將杜少卿之讚揚,是任何軍官都無法抗拒的榮耀。

    節奏單調的腳步聲響起,戴著墨鏡的杜少卿一臉冷漠的走了過來,有三名鐵七師的軍官跟在他的身後,到了右側時,三名軍官便停住了腳步。

    杜少卿沒有停,鋥亮的軍靴在地上緩慢地踏著,就像落在眾人的心間,他從左踱至隊列右方,然後停步,冷冷地看著軍官們一眼,薄唇微張,話鋒如刀:

    「被稱為聯邦最優秀的軍官,受訓八個月,結果就養出了一群廢物?」
>>----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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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17:41: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三十章 兩師相對


    現場依然安靜無聲,只是有些軍官的臉微微漲紅,眼眸絲掙紮,他們感受到了強烈的羞辱感與不解的憤怒,但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因為這是在軍營之中,說出這句話的是一位少將師長,正在毫不客氣訓斥他們的……是杜少卿。

    這位軍方少壯派名將的面部線條十分清晰,就像他指揮鐵七師時的戰術那般清晰,透過墨鏡的鏡片,隱隱能夠看到他極深的眼窩,就像他帶的部隊嚴明軍紀一般深沉而不容觸犯。

    鐵七師官兵驕傲冷漠,杜少卿身為師長更是把這種氣質發揮到極點,配上他這一身筆挺的將軍制服,令人印象深刻的容貌身姿,格外有一種鐵血魅力。

    聯邦軍方沒有人敢否認這種魅力,在正式場合中,從來沒有人看到杜少卿笑過,只有最冷酷無情,待人待己嚴苛到了極點的人物,才能一手打磨出來像鐵七師這種部隊。但很多人都知道,私底下的杜師長最喜歡做的事情,是在營房露台上拉小提琴。

    軍營是個階層秩序格外森嚴的地方,杜少卿身為少將師長,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這些階級比他低太多的軍官也只有老老實實聽著,即便不服氣,也只有滿臉通紅,將身軀挺的更加筆直,哪裡有人敢出聲質疑什麼?

    聯邦政府如今格外賞識鐵七師,軍方也倚重杜少卿,今天軍演之後,由他來訓話,這就已經表明了某種傾向,在即將開戰的今天,似杜少卿這種鋒利厲冷的軍刀,不可能永遠地藏在鞘中,哪怕西林鍾家那位猛人再行壓制,也快要按不住刀把。

    受訓軍官們此時所表現出來的嚴明紀律和沉默,並沒有能夠讓杜少卿臉上的冰雪稍為融化一絲,他鋒利的目光透過墨鏡地鏡片,緩緩地掃視了一週,冷聲說道:「像這種設定好的軍演,無論勝負,對我聯邦軍人而言,都沒有任何意義。」

    一句話便將聯邦軍方組織的畢業日軍演說的狗屎不如,大概也只有這位集萬千目光於一身的少將師長,才敢說出這種話。只不過他這句話卻也將鐵七師這些年最令人敬畏的資本一筆抹了,旁人聽在耳朵裡,根本無法出言反對什麼。

    杜少卿靜靜地看著面前的軍官們,只有他自己清楚,這是他地心裡話,軍人的舞台只可能是真正的戰場,他所率領的鐵七師就算在一百年之中能夠永遠保持軍演的勝利,可是這又有什麼意義?一日不能踏足西林,擊潰帝國軍隊,建立下真正的不世功勛,他這個名將就只是紙面上的名將,就連西林那個姓鍾的猛虎都壓不過去,更遑論去追趕費城湖畔那位老人?

    想到這點。杜少卿地表情顯得更加寒冷。下頜處地線條異常生硬。冷聲訓斥道:「聯邦一共才組裝成功二十七台MX。今次調發了八台給你們。你們居然還打成這副模樣。身為聯邦軍人。難道不覺得慚愧?」

    杜少卿似乎還不滿足。冷冷地看著眾人。平靜說道:「和第七師打了一場。奪了兩個戰術目標。你們是不是就感覺很滿足?未戰之前。便想著要輸。身為聯邦軍人。難道不覺得羞恥?」

    「就連這兩個目標。也是本座部下放手給你們地!」杜少卿沉聲訓斥道:「我並不想給你們留什麼面子。我也不在乎軍演指揮部地計劃。沙盤便是沙場!」

    「今天七師沒讓你們輸地太難看。和你們無關。只是想著那些被你們胡亂指揮地普通士兵。身為軍官。我不願意看到基層地士兵。對聯邦軍方將來地指揮體系完全絕望!」

    「打個假仗。還需要對手刻意留情。身為聯邦軍人。難道你們不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慚愧、羞恥、廢物。一句話比一句話更加鋒利。越來越重。尤其是最後杜少卿地說法。今天軍官指揮地聯合縱隊拿了兩個戰術目標。居然還是鐵七師故意相讓?

    軍官生們清楚在軍演之初,便為自己找了很多客觀上的困難,並沒有勇氣去試圖擊敗鐵七師,被杜師長點了出來,再也沒有先前的得意,反而有些羞愧,但聽到最後這段話,他們卻是大為不忿,這本是自己眾人打出來的戰果,怎麼又成了鐵七師相讓?

    軍官們的站姿挺地更直,眼睛裡宛若有火在噴湧,但在森嚴軍紀之下,依然沒有人敢站出來。

    「知道憤怒,說明還有廉恥心,不算無可救藥的廢物,雖然你們距離報廢地程度並不遠。」

    杜少卿冷漠地看著眾人,拿著黑色皮手套的雙手負在身後,淡淡說道:「周玉出列。」

    周玉心頭微驚,從隊列裡往前踏了一步,啪地一聲立正,目視前方,敬了一個軍禮,動作乾淨利落至極。他是一位溫潤君子,面對著這位冷漠威嚴的少將師長,由不得格外謹慎小心,務求讓對方挑不出任何細節方面地錯處。

    「上次反恐演習戰術推演第二?」杜少卿並沒有走過過,很隨意地看了他一眼。

    「是,將軍!」周玉面無表情,大聲回答道。

    「戰術推演第二。」杜少卿淡漠說道:「我來問你,你軍機甲營直突寂靜嶺下方時,七師若放棄後備不作支援,以裝甲旅碾過N3通道,強攻你的營地,你如何應對?」

    一直安靜無聲的場地中間,忽然氣氛為之一變,因為所有軍官包括在外站立的教官等人,都聽出來,這位以戰術推演智謀著稱的杜少卿師長,竟是準備口

    一番軍官生今天的大腦,要以此向眾人證明七師今天給予這些軍官們自信心最沉重的一記打擊。

    周玉卻是絲毫不怯,眼眸裡驟然明亮,用清晰的聲音回答道:「教官說過,MX機甲最擅長突襲斬首,我軍依水脈馳援而下,結束戰鬥需要耗時三十四分鍾,回援營地需要十二分鍾,四十六分鍾之內,七師裝甲旅無法穿越124區域。」

    「為什麼不能?」杜少卿冷冷看著他。

    「因為路不好走,報告將軍。」

    周玉難得地玩了一把俏皮,看來便是溫潤守禮如他,對於咄咄逼人的杜少卿也生出了一絲反感。先前聽到他說起教官時,許樂正低頭微笑,聽到這句話,笑容不由更盛了一些。

    杜少卿卻無所觸動,既沒有憤怒,也沒有發笑,冷漠問道:「為什麼不好走?」

    周玉微微一怔,回答道:「該區域全是山地,裝甲旅不適合在這種地貌快速推進,而且……七師指揮官也應該會考慮這種地形上容易被單兵武裝阻擊,傷損率太大。」

    「打仗不用考慮傷損率。」杜少卿用節奏分明的話語冷聲說道:124區域側方,有一條總裝基地用來進行雷達站維修的便道,雖已停用了二十年,但裝甲旅強行通過,沒有任何問題。」

    此言一出,本來安靜無比地場間頓時響起一陣吸冷氣的聲音,誰能想到杜少卿竟然會知道一條已經停用了二十年的維修便道?只怕連基地後勤主官都無法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該條便道的位置。

    周玉的眼瞳微縮,感到了一絲緊張和不可思議,眉頭微皺,沉默片刻後說道:「演習指揮部提供的地圖上沒有標明該便道。」

    「你們這些軍官在這座基地裡呆了八個月。」杜少卿沉聲訓說道:「七師是三天前才收到的演習命令。七師來自3星系,他們只用了三天時間,便找到了這條報廢地通道,你們卻不知道,難道這也算藉口?」

    周玉皺著眉頭想了許久,確認如果七師的裝甲旅能夠利用這條通道,今天軍演的局勢確實會發生極大的逆轉,只是誰能想到,鐵七師的人居然比自己這些人更瞭解軍演區域的地形!

    ……戰場的準備工作,果然是最重要的事情,難道今天真的是對方放水,自己指揮的部隊才能拿到一個勉強合格地成績?

    一念及此,周玉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極為認真地說道:「就算裝甲旅能夠利用這條我們不知道的通道,但他們怎麼能發現聯合縱隊地營地所在?我事先已經佈置了三重電子干擾屏障,衛星信號的過濾偽裝也已經完成。」

    他抬起頭來,看著杜少卿冷漠地側臉,說道:「而裝甲旅的偽裝半徑並不大,在我發現他們之後,回援的MX機甲,能夠在他們殺到我面前前,提前與單重步兵配合,將他們打散。」

    「為什麼不能發現你的營地?忘記你在一院裡學的那些東西吧。」杜少卿冷聲說道:「你那些電子屏障做的像老太婆地內衣一樣密密麻麻,不知道是怕冷還是怕春光外露,竟是不知道布了多少層……戰場上有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就和做人一樣,最爭執最想保護地東西,就是敵人最脆弱最重要的地方。」

    他露在墨鏡外地臉龐閃過一絲極濃的嘲諷:「隨便一個民用設備,都可以發現你那片區域地古怪,就算不知道你藏著什麼,但總知道那是你的要害。」

    周玉的後背漸漸滲出冷汗,他霍然抬頭反駁道:「您這是在賭博,拿裝甲旅賭命,如果我是故意用三重電子屏障做偽裝,吸引裝甲旅入伏……」

    杜少卿極為不悅地揮手截斷他的話,冷聲說道:「你手裡的兵力全部在寂靜嶺東線被牽制,哪裡還有多餘兵力設伏?就算裝甲旅沒有摸到你的營地,但自那處一出,海闊天空,繞到你的後側,與七師主力配合,你認為聯合縱隊今天還能活下來幾個人?」

    「更關鍵的是。」杜少卿淡漠地望著周玉,加重了語氣,壓迫感十足說道:「你的營地在那裡!軍人在戰場之上,就要敢於賭博,沒有賭性的軍人,注定將一事無成。」

    周玉緩緩低下頭,擰緊眉尖思考了很久很久,堅定地抬起頭來,說道:「就算裝甲旅過來,我也可以用變鋒陣形緊急後撤,只要能夠拖到機甲營回援,這仗……還有得打。」

    「120447區域,你還有多少力量?七師一部正在那裡看著。」杜少卿未假思索,冷漠說道。

    周玉思考了一陣,應道:「但120446區域還在我手上,此地最高海拔1245米,您的強攻直升機群,並沒有太大的威力。」

    杜少卿面無表情說道:「你的MX都在回援的路上,七師的M52雖然笨些,但不是一點兒山路都不能走。」

    周玉一怔,皺著眉頭思考了很久很久。

   



    沒有終端電腦,沒有光幕展示,沒有地圖座標,火力部署數值,什麼現代化地工具都沒有。聯邦最驚才絕豔的師長,和新一代軍官中戰術推演的強者,就僅憑著自己大腦中的記憶與對戰場部隊的瞭解,進行著口頭上的推演作戰。

    場地裡越來越安靜,只能聽到這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似乎有金戈鐵馬在空氣之中碰撞,發出或清脆或沉默地撞擊

    藥的爆炸聲,隱隱嗅到峭煙的味道。

    只是杜少卿師長說話的語氣永遠是冰冷淡漠的,而且做出任何一次部署,都不需要時間思考,而周玉卻是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聲音也越來越艱澀。

    聯邦軍方公認杜少卿乃是戰略智慧與戰術指揮完美統一的第一人,周玉能夠與他口爭至此,在場間眾人眼中,已經非常了不起。但是看著一臉酷,戴著墨鏡的那位師長,眾人心頭更是無比震驚寒冷,心想杜少卿的大腦究竟是什麼做的?

    那幾名跟著杜少卿前來地鐵七師中校軍官,卻是一臉平靜,他們看多了自家師長驚世駭欲的軍事智慧,早已習慣了這一切,相反,對於與師長進行口頭戰術推演到現在的周玉,他們反而生出淡淡欣賞之意。

    當年在西林預備軍校的時候,周玉已經被視作天才,將他那位本來已經極為優秀地兄弟周瑾壓的全無光彩,他被第四軍區送至第一軍事學院,鑽研學習曆史戰例,無比刻苦勤奮,這才有了今天地成績。

    然而令他感到無比壓抑的是,今天他所面對的師長杜少卿,竟像是一座雪山般冰冷又高不可攀,從此人薄唇裡吐出來的每一道虛擬命令,都像是一道道制人於死地的絞索,讓他艱於呼吸,冷汗直流。

    更令他感到恐懼的是,杜少卿地戰術指揮不僅大勢凌厲,在細節上竟也是周密照顧,不留絲毫縫隙,計算精密到了極點,讓人心生挫敗之感,竟漸漸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聯合縱隊必輸,我承認鐵七師今天留了情。」周玉沉默很久之後,艱難地承認了失敗,敬了一個軍禮。

    「歸隊。」杜少卿冷漠說道,藏在墨鏡下地眼眸,卻閃過了一絲微詫之色,他也沒有想到這一批軍官中,居然還真的有一位人才。只是霎那間,他便動了將周玉調到第七師地念頭。

    他冷冷看了已經歸隊的周玉一眼,忽然想到這名年輕軍官好像是邰家地人。

    少卿師長一生冷酷自持,但卻是一個有大野心大企圖之人,一名成功的將領需要無數優秀的部屬,毫無問周玉就擁有這種潛力。他自認是能容人之人,也相信鐵七師這座熔爐一定能夠吸引真正的優秀職業軍人。

    正是基於這種與生俱來的從容自信,所以他明明想到周玉的背景,也只是微微一怔,將此人收入鐵七師的願望卻沒有絲毫猶。

    容人也只是容願容之人,對於不願容之一,杜少卿師長向來像寒冬一樣冷酷,那雙如刀般鋒利的目光,透過墨鏡掃了側方許樂一眼,轉即斂去。

    「知道自己是個廢物,那就還有改造的餘地……」杜少卿望著那些表情難看至極的軍官學員,冷漠說道。

    便在全場死寂,準備迎接杜師長再一次狂風暴雨般的訓斥時,場間忽然想起了一個非常不合時宜的聲音。

    「花了這麼大力氣,才贏了一個剛從學校畢業的廢物,實在是沒有任何意義。」

    此言一出,四周俱靜,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危險感覺油然而生。軍營裡軍階秩序森嚴,在一位少將師長訓話時,哪裡允許下級隨便插嘴?先前軍官學員們被訓的狗血淋頭,滿臉通紅,卻也只能將胸膛挺的更高,此時竟有人橫空出世,說了這麼一句話,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而且這句話很明顯是針對杜少卿和他的第七師,先前杜師長說過聯邦軍演沒有任何意義,於是此人便說杜少卿贏了周玉也不過是紙上談兵,更令人驚懼的是,此人話語裡隱藏地意思,杜師長冷厲痛斥這幫軍官學員為廢物,那你這般辛苦才贏一個廢物……又算是什麼東西呢?

   



    這句話不是許樂說的。

    軍營是一個充滿是鐵血粗礪味道的地方,上級訓話都是大嗓門,比杜少卿罵的更難聽的人多了,什麼汙言穢語都有。話說許樂當教官的時候,在課堂上也沒少罵廢物之類的話,但人就是這麼奇怪,許樂總把這些軍官學員看成自己教出來地,自己罵得,聽著杜少卿冷酷無比地訓斥,他的心裡卻格外不舒服。

    然而他知道自己和鐵七師之間的問題,尤其是感受到杜少卿先前兩次用寒冷目光掃過自己,雖想護犢子,但在軍階差異之下,卻也無法出面,只好沉默。

    但站在他身後的蘭曉龍少校,卻沒有能夠忍住心頭的那抹不忿與嘲諷。

    他微帶嘲諷的聲音剛剛響起之後,整個場間頓時陷入比先前更加絕對的死寂之中,站在隊列左側的三名鐵七師軍官,則是霍然轉身,向著聲音響處望了過去。

    這三名校官一直沉默不語,軍姿標準不二,站了這麼長的時間,竟是連眉毛都沒有顫一下,看上去就像是三個冰雕的雕像般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此時,這三名軍官卻像是忽然醒過來地猛虎,如刀鋒般的三雙目光,同時盯住了蘭曉龍的臉。

    杜少卿墨鏡邊如劍般的眉毛微微一挑,緩緩轉頭,也望了過去。

    軍營裡哪裡會允許這等以下犯上地事情發生,蘭曉龍久駐地方,在警備區8384隊呆著,一直熬到了少校,卻也多少帶了些不三不四的散漫氣息,就像許樂和許樂身後那些第七戰鬥小組地成員一般。

    就算被那三名鐵七師軍官用憤怒的目光盯著,蘭曉龍依然是一臉無謂,眉毛還挑了挑,可是當杜少卿師長轉過頭來,他不禁感到心中一寒,有些不明所以,明明著墨鏡,為什麼自己卻覺得他的陰沉目光快要紮進自己的心臟裡?

    鐵七師三名軍官中有一人,正是先前令許樂驚嘆杜少卿囂張的侍衛官西門瑾。以中校的階層心甘情願地充當杜少卿地侍衛官,自然是忠誠無比。

    西門瑾大步走到蘭曉龍的身前,一臉陰沉,似要滴下雨來,湊到他地面前幾公分距離,披頭蓋臉地大聲訓斥道:「你是哪個部隊的!懂不懂規長官訓話地時候,誰允許你隨便插話!軍隊條例學到哪裡去了?報上你的名字!」

    蘭曉龍地耳朵快要被震聾了,感受著噴到自己臉上的唾沫星子,有些不豫,卻又被對方兇猛咆哮裡挾著的憤怒壓了回去,他看著近在咫尺那張陰沉的臉,相信如果杜少卿此時要斃了自己,這名侍衛官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掏出槍來把自己給斃了。

    為了維護軍隊紀律,像蘭曉龍這樣的行為,杜少卿師長自然不會槍斃他,但絕對能夠讓他吃無數苦頭,甚至蹲上半個月的黑房。然而蘭曉龍並不後悔這一點,身為十七機械師的一員,能夠當面嘲諷杜少卿,這是何等樣幸福的事情?而且他的性情雖然散漫,卻也有聯邦軍人堅忍的那一面,漠然地望著西門瑾,一言不發,就等著稍後被處罰。

    便在此時,他的身後微動,卻被某人拉到了身後,他愕然望去,才發現是許樂把自己護在了身前,就像是……一隻老母雞護著自己的孩子那般。

    「他是蘭曉龍少校,白水公司第七戰鬥小組成員。」許樂望著面前的侍衛官解釋道。

    對於蘭曉龍惹出這個麻煩,他實在有些頭痛,鐵七師一直在尋找一個向自己發飆的機會,自己出面,豈不是給了對方最好的理由。

    然而第七小組如今就是沒娘的孤兒,被費城那位老爺子大手一揮,除了他們的正式軍籍,劃到許樂的手下。他身為主管,此時必然要出面。

    「既然不是受訓軍官,為什麼此時會出現在此地?」西門瑾看著許樂,依然是大聲地訓斥道,臉色一片陰沉。

    許樂誠懇地回答道:「這是國防部的命令,我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西門瑾眉頭一皺,冷聲說道:「他是你的部下?你又是誰?」

    「基地機甲教官許樂,目前兼任白水第七戰鬥小組主管。」

    西門瑾面色陰沉,輕蔑說道:「果然什麼樣的教官,教出怎樣的學員,什麼樣的主管,帶出什麼樣的孬兵。」

    聽到這句話,許樂的眉頭微微一挑,兩把小飛刀似乎隱隱有了要飛起來的念頭,旋即他輕輕地呼吸了一次,正色說道:「我的兵孬不孬,輪不到你評斷,我或許不是一個好主管,一個好教官,但今天參加軍演的學員,我看都還不錯。」

    聽到這句話,站成一列本來臉色有些難看的軍官學員們,表情稍微鬆動了一些,均自在心中想著,小許教官平日裡做人很混蛋,在外人面前倒挺給小爺們面子。他們卻沒有想到,這般想法已經把自己和許樂歸到了一類裡面,甚至連許樂在課堂上小爺的自稱都學了個十足。

    至於第七小組的戰鬥人員,他們絕大部分出身十七機械師,與杜少卿的鐵七師有「不共戴天」之仇,聽到許樂這句話大感快意,而且他們本來就是軍方編外人員,顧忌也要少些,熊臨泉刻意讓自己不去看那個冰塊兒一樣的杜少卿師長,幽幽說道:「我們這些兵確實挺孬,就是經常去西林殺殺帝國人……」

    打人不打臉,熊臨泉這句話毫無問是在鐵七師軍官的臉上狠狠扇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侍衛官西門瑾的眼中厲色漸漸濃郁,盯著面前的許樂冷冷說道:「真是好大的膽子。」

    「你是中校,我也是中校,在你面前,我有必須扮可憐幽怨?」

    從第七師出現在眼前,許樂便本能裡感覺到了一股危險,杜少卿訓斥眾人毫不留情面,他的惱火已經蓄積到了某種程度,此時看著面前這名侍衛官陰沉的臉,聽著這種話語,眉上兩把飛刀終於飛了起來,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西門瑾微微一怔,沒有去與他爭執軍階的事情,望著許樂身後的蘭曉龍,冷聲說道:「觸犯條例,讓你的人出來。」

    在軍營之中,這個要求並不過分,但許樂並不是職業軍人,而且他的性格也決定了他今天不可能把蘭曉龍交出來,但面對著森嚴的軍隊紀律,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先前杜師長與周玉學員進行戰術推演,我這位部下只是想參加到討論當中,並不是刻意打斷長官的談話,我不認為需要接受紀律處罰。」許樂眯了眯眼,竟說出了這樣一番話出來。

    「你們是十七師的人?」

    便在此時,隊列那頭傳來了杜少卿冰冷而充滿壓迫力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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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三十一章 敢飆者勝


    聽到師長的話,西門瑾中校面色一肅,迅速收起那張憤臉,平靜地轉開身體,讓許樂的身體暴露在眾人眼前。許樂心頭微涼,這位侍衛官變臉如此之快,只能說明他先前的那些咆哮憤怒都是裝出來的,鐵七師只是在尋找一個收拾自己的理由。

    許樂自己就是一個偶爾憤怒的青年,所以面對著西門瑾甚至是杜少卿的憤怒,他都不會害怕,然而今天的對手卻是官階權力遠在他之上,而且一直保有冷靜心思冷酷敵意的一位名將,這事情便有些麻煩了。

    「許中校,你身為教官,是不是對本次軍演在戰術推演上有自己的看法?」

    杜少卿冷漠開口,語速尋常,就連口氣也和別人慣常的印象一般,只是開口便點出許樂的軍階,自然而然地一股軍營獨有的森嚴感,便油然而生。

    許樂曾經想過這位鐵血師長會來找自己麻煩,但他沒有想到對方的第一句話是這種內容。聽著杜少卿話語透出的平靜自持,還有一種渾然天成般的威嚴感,他有些默然地想到,這個世界上有些真正的大人物,大概習慣了自己說出來的話從來沒有人敢返抗,所以語鋒之間自然而然地便有了某種不容質,金屬般冰冷強悍的意味。

    「我是教機甲的,不是教推演課的。」許樂微低著頭,平靜說道:「要我做戰術推演,就算給我三個軍,在鐵七師的面前,也只會死翹翹。」

    人這一輩子,不知要經曆多少爭執碰撞,才能達到自己的目標。然而和別人爭的前提是你要能力去爭,除了某些涉及原則,不容挑戰底線的問題。鐵七師不是麥德林,更不是帝國侵略者,而許樂更清楚自己在戰術指揮上就是一張寫滿了問號的白紙,所以此時對此事,他很平靜自然地退避九十公里。

    與許樂遙遙相對地杜少卿微感沉默寂廖,他沒有想到許樂的回答如此簡單直接,面對著自己刻意放出來的那一抹撩挑之意,竟是自甘認輸,腰骨軟成這樣的人,怎麼會讓元帥和那人如此看重?

    然而就在此時,許樂抬起頭來,替軍官生們辯護道:「只是今天MX第一次使用,學員們沒有什麼經驗,而且指揮的也都不是自己的部隊,當然不如將軍您的鐵七師戰鬥力驚人。雖然失敗,但我覺得表現並不差,日後在戰場之上再多磨礪些時間,總不會讓聯邦丟臉。」

    此言一出。情緒本有些低落地軍官學員們不自禁地挺直了胸膛。目視前方地眼眸裡多出了一絲感激之意。

   


    看著安靜站在教官隊伍中地許樂。杜少卿墨鏡下地深深眼眸裡閃過一絲陰沉。因為這句話……本是他準備說給眾人聽地。

    聯邦及軍方上層屬意他來進行最後地總結巡視工作。自然有其深意。是默許甚至鼓勵他在軍中建立自己地權威。

    先前在訓話中。杜少卿將這些軍官學員們罵了個狗血淋頭。但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軍官學員們地潛力無窮。在將來地戰場上。聯邦軍隊體系中將要發揮怎樣地作用——嚴厲地訓話嘲弄並不是他地目地。收服這些驕傲地傢伙才是目地。

    在他地設想中,一番疾風暴雨,將這些軍官們的驕傲全部碾碎,然後話鋒一轉,在他們情緒最低沉的時候,給予他們信心,敲打他們的身心,就像風暴之後的春風陽光一般,抓住他們的身心,如此方能在聯邦軍方將來地少壯派勢力心中留下他杜少卿的大名。

    將自己看作春風,看作陽光,杜少卿地心境很尋常,他認為自己有資格成為聯邦軍方日後不落的太陽。如今他身為聯邦名將,鐵七師師長,本來就是聯邦軍官心目中敬佩崇拜地對象,再一番敲打磨練,自然能很輕易地達到自己的目地。

    然而一番戰術推演,將最出名的周玉鎮壓的面色微白,全場噤聲,杜少卿師長正準備轉過話鋒,好生安撫一番之時,卻有人極不合時宜,極為放肆地打亂了他設計好的曆程,而又有一人卻搶了自己的台詞,更令他心情陰怒的是,搶了自己台詞的人,偏偏就是那個令自己心情非常不愉快的許樂。

    清晰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場間響起,啪啪的。堅硬軍靴底部與地面接觸的聲音清脆,但並不怎麼響亮,可奇怪的是,包括許樂在內的所有軍官們,看著從隊列那頭緩緩走過來的杜師長,卻總覺得他的腳步格外沉重有力,就像是一台沉重的黑色機甲,正從峭煙漫天的山谷間走了出來。

    杜少卿走到隊列中央,隔著墨鏡盯著許樂,久久一言不發。

    許樂向前兩步走,敬了一個軍禮後,也自沉默不語,臉上笑意全無,平靜肅然地眯著眼睛,似乎被快要落山的太陽灼了視網膜,有些不適。

    這種死一般的寂靜與近乎對峙的感覺,讓場間所有的軍官們都感覺了強大的壓力。受訓軍官們很擔心小許教官這個混蛋,但他們卻並沒有資格站出來說話。

    教官們想替許樂說幾句什麼,但在這種壓力下

    有人敢站出來。即便是許樂身後那些散漫而強悍的員,在這一瞬間,竟也有些被杜少卿身上流露出來的冷酷感覺所震懾住。

    人的名,樹的影,聯邦軍方冷酷名將,最年輕的少將師長,僅僅只是往隊列前面一站,便能散發出無窮壓迫感。

    沉默很久之後,杜少卿終於開口說話,薄薄的雙唇裡吐出的字語冷漠而又鋒利:

    「一個中校,一個機甲教官,自認戰術推演一竅不通,卻替自己的學生打抱不平,妄自推翻我的評斷。是國防部還是參謀長聯席會議給了你這個膽子,這個權力?」

    軍營是個簡單直接的世界,即便杜少卿是聯邦最年輕的師長,唯一一位少將師長,最標準的職業軍人,風範最佳地偶像級人物,一旦發起飆來,依然走的是簡單直接的路子,並沒有那麼多的彎彎拐拐,話鋒並不如刀,就如一桶冰水,直接潑到了許樂的腦袋上,讓他大感寒意。

    許樂背負著雙手,微低著頭,天邊的濛濛暮光照耀在他堅毅平靜的臉上,他沒有出言反駁,微低著頭沒有與杜少卿對視,卻又沒有給人一種屈服認輸的感覺。

    大抵正是這種態度,讓杜少卿的心情愈發陰沉,他望了一眼許樂身後第七小組地成員,冷淡說道:「你們現在不是十七師的人,只是一群雜牌……不要替元帥大人丟臉。」

    此言一出,許樂並沒有什麼觸動,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十七師的人,但是他身後那些傢伙的臉色卻是憤怒到了極點。

    杜少卿卻是冷冷地再看他們,轉過頭來盯著許樂寒聲訓斥道:「雜牌就是雜牌,你也是個雜牌。」

    聽到雜牌兩個字,許樂隱約間捕捉到了一些什麼。除了死在虎山道口的樸志鎬,除了被自己打成重傷,無法參加畢業日軍演的兩名鐵七師軍官。杜少卿要羞辱自己,大概便是與此有關。只是這究竟是聯邦王牌軍官地尊嚴感在作怪,還是與費城那位老爺子有關?

    「我不知道國防部為什麼要收容一個罪犯。」

    杜少卿陰沉說道:「但你藉著教官的名義,居然在受訓過程中,把我師兩名軍官打成重傷,你莫非以為軍事法庭真的不敢管你?杜某不敢管你?」

    杜少卿說話地聲音並不洪亮,但每一個字都像是炮聲般挾著峭煙轟進許樂的耳朵裡。

    許樂沒有想過和這位軍中強人對著硬幹,但聽著這些話,他已經飛舞過一次的眉毛再次挑了起來。

    人和人的相處是很奇怪地事情,若是初見不喜,往往便會終生不喜,大概西林鍾家那頭老虎之所以一直打壓杜少卿,便是因為此理,而許樂從一看到杜少卿時,也有相同的感覺,這位少將師長流露出來的冷酷味道讓他十分不爽。

    將軍訓斥一名中校,換作任何一種情況,任何一個人,都只能默然承受,更何況訓話的人……是鐵七師的杜少卿。

    但許樂不是一般的中校,杜少卿身上流露出來地冷酷壓迫感,可以讓全場安靜,鴉雀無聲,卻無法將他的頭真正地壓了下去,要知道在傾城軍事監獄地房間裡,即便是費城那位軍神如雷電般的目光,都無法擊碎他那顆大心臟,更何況是其餘人等。

    所以他抬起頭來,微眯著地眼睛反襯著西方的美麗霞光,異常明亮,回答道:「報告杜師長,我不是用教官名義壓著你地部下不敢還手,才趁機把他們打成重傷。基地的調查報告已經出來,你可以自行調閱。」

    話語微微一頓,許樂轉頭直視杜少卿鼻樑上的墨鏡,大聲說道:「那兩名軍官曾經轉述師長教誨,人的實力就是速度與力量的集合,而且那兩名軍官在挑戰當場也說過,七師近身格鬥訓練經常會受重傷,讓我不要在意……所以,他們就受了重傷。

    這是打出來的,如果師長質疑基地的調查報告,可以讓七師的近身戰高手……或者是師長您親自來試一下。」

    平靜宏亮的聲音迴蕩在場間,眾人的臉色都非常精彩,尤其是第七小組的成員和列隊的受訓軍官——許教官的話談不上豪氣干雲,也說不上擲地有聲,然而就是這樣尋尋常常地說了出來,杜少卿和那幾名鐵七師的軍官臉色卻同時微微一僵。

    大概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一名中校,敢對著杜少卿如此說話。

    「很好,至少還有幾分膽魄。」

    杜少卿半臉陰沉,拿著黑色皮手套的右手抬了起來,用手套指著許樂的臉,說道:「觸犯軍事條例,當面頂撞上級,像你這種自由散漫的憊賴人物,怎麼有資格當聯邦軍人。」

    「軍營不是你這種人的世界,趁早離去,不然哪天你若在戰場上觸犯了條例,我會親自滅了你。」

    此時杜師長的聲音變得極為低沉,大概只有當事的兩個人才聽得到,然而許樂卻能從這種聲音裡感受到一股真正的危險與寒意。他知道杜少卿說的是真心話,雖然一直找不到真正地原因,然而他相信,如果將來在宇宙戰場之上,對方找到某種時機時,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消滅自己。

    這種極度危險的感覺讓許樂頸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就像是在臨海州體育館的地下停車場中,就像是在環山四州的基金會大樓裡,遇到致命危險時,他時常笑眯眯的眼睛便會越來越亮,就像突破東林大區灰雲後看到的第一抹星光。

    被一位手握兵權的少將師長冷酷地訓斥恐嚇,能怎麼辦?少將與中校之間看似只差兩級,然而將軍與校官之間卻有一道近乎深不可越的溝壑,多少野心雄心並存地職業軍人,最終就是倒在了這一道深淵之前。

    面對著杜少卿冷漠的嘲弄羞辱威壓,許樂似乎也只有聽著,然而他的眼睛已經越來越明亮,怎麼才能歸於平靜?便在此時,他想起了小西瓜的父親,那位將杜少卿壓制了整整十年的西林老虎。

    面對著杜少卿和他的第七師,沒有什麼別地辦法,只有不講道理,只有霸蠻無比的發飆。

    許樂眯著的眼睛快要亮成天上地新月,他盯著在鼻子前冷漠揮動的黑色皮手套,忽然開口說道:「小羊皮的?」

    杜少卿手中的黑色皮手套緩緩在晚風中停了下來。

    「HTD局不管?聯邦法律總比軍隊條例要高那麼一點點。」許樂地臉上浮現出一絲真誠的笑容,「觸犯條例,頂撞上級,自由散漫,便沒有資格當聯邦軍人?」

    「那明目張膽用小羊皮做手套,違反聯邦野生動物保護法的人,又怎麼有資格當師長?」

    杜少卿一臉冷漠地望著許樂,面部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峻,唇角卻似乎掛上了一絲嘲諷。

    聯邦軍人誰不知道鐵七師杜師長乃是軍人典範,標準楷模,一身風姿絕代瀟灑冷酷,墨鏡與黑色的皮製手套乃是他的衣著風格,堂堂少將師長,這種特權誰敢質?

    聽到許樂地話語,杜少卿心頭微怒,淡漠說道:「你可以讓HTD局來找我,只要他們敢管杜某的事。」

    這話說地很大氣,很囂張,鐵七師本來就是大氣囂張護短鐵血的部隊,他們地師長更是如此,許樂此問,明顯有些自取其辱的意味,杜少卿淡漠地話語裡,透著一絲掩不住的無視輕諷。

    「關於打傷鐵七師軍官,頂撞上級,違反條例的事情……」許樂望著杜少卿的墨鏡,平靜說道:「你可以讓法務處,不,國防部來找我,只要他們敢管我的事。」

    杜少卿說了什麼,許樂便跟著說了什麼。一般的聯邦法律管不了鐵七師的師長,難道軍事條例就能管得住許樂?這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朝著杜少卿的臉上扇了過去,你有特權,我有背黑鍋的老丈人,在費城湖邊還有一個遠房親戚,所謂不講道理,蠻橫發飆,飆到最後,飆的不就是這些?

    杜少卿的臉色終於變了,山上那棵雪鬆開始鬆動,簌簌雪末落下,無數寒意生起。

    然而就在這位少將師長也準備發飆的時候,許樂又說了一段話,直接是扇了對方一記耳光,而且也不允許對方去抹藥膏。

    他目視前方,視線穿越杜少卿冰刻一般的雙肩側臉,望向遠處夜裡最後的那抹夕色,壓低聲音說道:「不要再發飆了,不然真把我逼的發飆,你又沒有什麼好處?你是大人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我暴打一頓,會丟多大的臉,將來怎麼好意思去當聯邦第二位軍神?」

    「我相信你知道我很能打。」

    「你幾名侍衛官來不及開槍。」

    「關鍵是,你站的離我太近了。」許樂收回目光,看著杜少卿輕聲說道:「我把你打成殘廢,頂多也是不當這個兵,再被送到傾城去關十幾年,我不在乎……而且你應該查過我,我殺了麥德林還能被特赦,這個中校也不是我想當的,是官邸裡那位和那位老爺子求我當的。」

    許樂很罕見地壓低聲音說完這一長段話,才深深地吸了口氣,眯著眼睛說道:「報告師長,請允許不要讓我發飆。」

    場間沒有人聽到許樂說了一些什麼,他們只是注意到杜少卿師長收回背後的雙手緊了起來,左手的黑色小羊皮手套被捏的有些變形。

    杜少卿盯著許樂的臉,沉默了很久。直待心中的怒火漸漸轉成一種冷冽的情緒之後,他才微微一笑說道:「好,很好,你果然是西林那個野人之後,第二個敢當面威脅我的人。」

    滿場俱靜,黑夜降臨,眾人心生震驚惑。鐵七師少卿師長,這一生在軍營裡從未笑過,今日卻笑了,他此時的心境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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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三十二章 我能


    權力,榮耀,財富,許樂喜愛卻並不覺得不可或缺。在意的某些東西早已頗具文藝氣息地在議會大廈門前隨風而逝,另一部分卻又在某大樓和黑暗的牢房中堅固再生。

    那些他最在意的部分,不是能夠被外力強行奪走的事物,於是對於今日的他而言,無所失去,自然也就無所畏懼,雙眼一眯,軍營裡的森嚴階層秩序和牢不可摧的某種規矩,便被兩片眼皮子夾的粉碎。

    費城匹夫當年曾一怒,帝國皇帝陛下流血隕落,聯邦古諺也曾有類似的說法。

    杜少卿不是帝國皇帝,許樂也不是李匹夫,但許樂當真有幾絲開朗下的剽悍氣息,還有暴起一擊的能力,這便顯露出了威懾力。杜師長位階尊嚴,冷酷強橫,有大抱負大野心,自然不能和許樂這種不講道理的光腳漢子拼身家性命乃至臉面,這便是天生的不平衡與弱勢。

    刺殺麥德林,許樂替聯邦生生掐死了一顆帝國的毒種子,但事後聯邦許多頂尖政客,以及七大家的上層人物們,都對他生出了強烈的警惕,甚至想將他的存在抹掉,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像許樂這種有實力挑戰某種秩序,並且敢於挑戰的人物,對於一個穩定的社會來講,並不是好事,人類社會所倚賴的穩定架構,便在於階層的排列與秩序,有人威脅到這種秩序,是絕對不能被允許的事情,即便是費城那位老爺子,若他不是為聯邦立下不世戰功的軍神,如果不是宇宙的那頭有真正兇殘的帝國入侵者在環峙,只怕聯邦社會早就會像一個生物般,試圖將體內的變異細胞排除出去。

    邰夫人知道許樂對聯邦的威脅並不僅僅在於他的心意和能力,還有更幽深地某層關係,所以她抹殺許樂的意願,比任何人都要強烈。

    只是到目前為止,許樂還是活的好好的。

  


    杜少卿第一次在軍營裡笑了。笑容裡充滿了一種淡淡地自嘲。因為他很清楚許樂地威脅。確實是自己很忌憚地事情。面對著一個不講規矩地強者。用軍階規矩去壓他。根本是無法做到地事情。既然如此。他又如何能夠發飆?

    但杜少卿終究是杜少卿。微微自嘲一笑地名將。比先前任何一刻都顯得可怕些。偏偏他卻能強行鎮壓住內心那股瘋長地怒火。沒有任何失態地表現。

    他只是盯著面前地許樂。然後緩緩地摘下了自己地墨鏡。深陷地眼窩中。他地目光深遠而冷厲。就像是某處礦星上挖到深處地礦坑。積著甲烷雪。反射著宇宙裡地光亮背景。給人一種寒不能承地感受。

    「聽說是你研製成功了MX?」杜少卿盯著許樂地眼睛說道。身為一代名將。審時度勢。敢於壯士斷腕。是一種真正地軍事智慧。只用了不過幾秒鍾地時間。他便冷靜了下來。接受了許樂雙方都不要發飆地威脅。

    場間地軍官們都知道許樂在MX機甲研製中地重要作用。聽到這句話並沒有什麼震驚地表情。許樂微鬆了一口氣。準備解釋幾句什麼地時候。卻聽到杜少卿繼續淡淡說道:

    「卡琪峰MX機甲第一次試驗戰。你完勝李封中校。我想你對MX機甲地瞭解。應該是聯邦中第一人。」

    在舊月基地MX機甲戰地細節,在席格總統和邰夫人的影響力下,一直被暗中保密。聯邦軍方只知道在那次對戰中,果殼工程部戰勝了聯邦科學院,MX機甲定形,然而卻一直不知道那兩名厲害到了極點地機師,究竟是何方神聖。

    在作訓基地中,周玉知道真相,第七小組成員也從白秘書的口中隱約瞭解了一些,然而絕大部分人並不知道這一點,此時聽杜師長淡淡說出,才明白原來自己地機甲教官……居然是能夠戰勝費城李家傳人,那個瘋子天才的生猛人物!

    列隊的軍官們震驚地看著小許教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聯想到這幾個月裡自己眾人一直試圖用機甲挑戰教官,不由生出了幾分慚愧和後怕的感覺。

    許樂不知道杜少卿為什麼這時候要提自己最出彩的事蹟,他看著對方,眉頭微皺說道:「報告師長,這是聯邦機密。」

    「三天之前,卡琪峰戰鬥細節,已經解密。」杜少卿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許樂心中生起一絲怪異的感覺,他不清楚面前這位冷酷的名將師長說這些話,究竟有何用意,便在此時,杜少卿又繼續冷冷說道:「聽說你是被元帥大人親自召進軍隊的?」

    近幾十年來,聯邦只有兩位元帥,一是當任的總統,但沒有人會直接稱呼他為大元帥,另一位則是那位真正的元帥,雖然那位老爺子早在多年之前便已辭去所有軍職,歸於費城湖畔看水看山看雪看魚看世間,但聯邦裡所有人尤其是軍人,提到這位老爺子時,都會無比尊崇敬畏地稱一聲元帥。

    杜少卿的這句話,比前面所揭示的兩個事實,更令場間軍官們震驚。許樂微感詫異地看著此人深沉的雙目,卻聽著身後已經傳來了議論聲。

    被軍神大人親眼看中,特召入伍,這比什麼樣的榮耀更加榮耀。軍官們看著許教官,震驚好奇,便連一直保持的極好的軍姿都變得有些散亂。



    杜少卿面無表情地看著許樂,被這個看似平凡的男子逼的不能發飆,胸中一口怒意變成悶氣之刀,險些割傷了心肺,他直接承認對方有讓自己發不出飆來的資格,再宣告眾人。接下來這位師長卻是話鋒一轉,回到了最開始的那個話題。

    「你先前認為學員沒有使用MX的機驗,而你無是最有經驗的軍人。」杜少卿淡淡說道:「李元帥對你欣賞有加,要說你不會戰術推演,誰人能信?如果今天是你來攻,你會怎麼攻?」

    話鋒冷若冰刀,卻讓人無法阻攔,杜少卿謀略驚人,細節推算無人能及,竟是將戰場上的指揮技巧,用到了此時。不能用軍階壓你,便用道理壓你!

    只不過三句話,杜少卿便將許樂推到了眾人熾烈目光之前,推到了某種高度之上——你是MX機甲的研發者,你是戰勝了李瘋子的強人,你是元帥大人親自培養的對象——許樂此時若還用先前那句不會應之,誰能相信?

    以許樂地性格,不會便是不會,他並不怎麼怕

    然而此時杜少卿卻把自己和費城李家聯繫在了一起,謹慎。

    他能夠活下來,能夠離開黑暗的軍事監獄,都是依靠那位老爺子,雖然他在心底對那位老爺子的定位是遠房親戚,但他清楚,聯邦軍方上層的將領們看自己,都把自己看成軍神大人重點培養的人物。不然上午觀禮時,易副司令何至於要和他這個小人物親切有加,溫言勸勉?

    和維護費城李家的光輝無關,許樂只是不想讓那位老爺子的眼光,被杜少卿質,他自己更不想在發飆之後,又變成一塊沉默的石頭,所以他想回答杜少卿關於軍演地問詢。

    天可憐見,許樂對軍事戰術推演真的是個菜鳥。就算杜少卿今天並沒有親自指揮,但聯邦又有幾位將領敢放言能夠突破鐵七師的聯防,他能怎麼破?

    沉默片刻之後,許樂抬起頭來,望著杜少卿說道:「我不會戰術推演,所以我會讓周玉繼續全權指揮,一如今天白天的態勢發展。然後用你的方式賭命,賭你地師部在哪裡。」

    剛開始的時候,他的說話還有些不夠自信,但幾句話之後,想到反正是亂來,帶著一股堅忍潑辣地勁兒直挺挺說道:「特種機甲營的M系列機甲全部放在指揮部固守,我不帶它們。

    只要周玉能夠賭到七師的指揮部在哪裡……給我八台MX,我破你師部。」

    給我八台MX機甲,我破你師部!

    這話說的何其大膽,何其囂張!甚至讓人感覺無比荒唐。MX機甲確實性能優異,突襲殺傷力極強,然而面對著一支整編機械師,要突破層層防禦,殺到對方指揮部,這哪裡是人能夠做到地事情?

    但很奇怪的是,軍官們聽到許樂這樣說,並沒有露出嘲笑的神情,反而陷入了深思。就如同先前杜少卿挺直站立,便給人雪松壓頂感覺,讓人們不敢說話那般,人的名樹的影,能夠操控MX機甲打敗李瘋子,能夠讓聯邦軍神青睞有加,許樂說出來的機甲突襲再如何匪夷所思,他們都忍不住要思忖一下。

    許樂知道自己確實是在胡亂瞎說。

    他不會戰術推演,沒有能力在指揮上面做出任何自己地判斷,在軍營中唯有的自信,便是來源於MX機甲凌厲而靈動地攻擊方式。要突破鐵七師的聯防,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只好依然讓周玉指揮,又複述了杜少卿充滿殺伐力地指揮判斷,便奇峰一出,說出要用八台MX機甲破對方師部這樣的狠話。

    反正都是用嘴說地,也沒辦法證明自己在說大話。許樂在心裡這般想道,這一刻流氓施公子,江湖維小哥,曾經的無賴孤兒靈魂附體。

    「很好,很好笑。」杜少卿望著許樂冷漠說道:「這世界上誰能做到?」

    「李元帥曾經做到過。」許樂沉默片刻做出了回答,心裡卻想著大叔其實也應該有這個能力。

    李匹夫當年駕控著M37機甲,便能突襲千里,擊殺帝國皇帝。比操控MX新型機甲,突破一個師,摧揮師部,毫無問難度要大上無數倍。

    杜少卿深深的眼眸裡泛起一絲亮光,他本準備說元帥已經老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下面這句話。

    「還要元帥大人上戰場,這本身就是我們聯邦軍人最大的恥辱。像你這種荒唐的戰術設計,除了元帥還有誰能做到?你以為你真的能?」

    許樂微低著頭,沉默了很久,忽然想到遍佈於宇宙之中的光輝,輕聲說道:「或許……我能。」

    場間一片安靜,尷尬的沉默,軍官們從許樂那三椿光彩戰跡中醒了過來,一番思忖後,確認許教官的戰術推演談不上大膽,純屬真的瞎掰,就算給他八十台機甲,也不見得能夠靠近鐵七師的師部,然而此時聽到許樂居然真的認為自己能,不由心生尷尬……

    就在漸深的夜色與怪異的氣氛中,杜少卿師長又一次笑了,微嘲的笑容裡挾著並沒有刻意遮掩的寒意與厭惡。

    作為聯邦軍方學院派代表人物,他向來認為,在戰場之上謀略戰術才是決定勝負的關係,個人的勇武永遠只是「匹夫」之勇,根本無法決定大勢。

    正是基於這種牢不可破的理念,杜少卿對於聯邦軍方如今格外重視的MX新式機甲以及許樂有些不屑一顧,今天白天的畢業日軍演,似乎也證明了他的理念,然而此時許樂居然放言他能靠八台MX破鐵七師的師部,這是何等荒唐和不負責任的胡話!

    需要用鐵血一般的事實教育一下面前這個無恥之徒嗎?杜少卿冷漠地看著許樂想到,大部分的參演部隊已經離開,鐵七師也只留下了一個整編營,但他相信,就算是一個訓練有素的整編營,也足以困死八台M機甲。

    「看來在戰術推演方面,你真的很愚蠢。」杜少卿深長地吸了一口氣,想到臨行前首都那位大人物的交待,決定暫時放許樂一馬,嘲諷說道。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就走,肅冷依舊。倒是幾名第三軍區的軍官,不屑地看了許樂一眼,就像看到了一個天大的傻瓜。

    許樂沒有憤怒地喊對方回來較量較量,反而有些慶幸鐵七師並不准再開一場軍演,來試一下自己的戰術推演能不能成功。他的軍靴裡早已濕透,靠八台MX去生挑一個整編機械師,那……真的是傻子。

    「就算特種團混編八台MX,也沒辦法破一個師的師部,你這傢伙也真敢瞎說。」

    出乎所有人意料,主席台的那側,走過來一群黑壓壓的軍官,被那些將軍們拱衛在前的,正是國防部長鄒應星及第一軍區司令員邁爾斯上將。

    正準備離開的杜少卿身體微頓,停下了腳步。

    在眾人惑吃驚的目光之中,邁爾斯上將微笑著說道:「少卿,七師不是還留了一個營?讓這傢伙破一個營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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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18:05: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三十三章 破營(上)1


    聯邦很重視此次軍官培訓,不然不會花如此大的心力,準備所剩不多的晶礦資源,遠程調來參戰部隊,任由這些軍官學員們拿作手中的棋子。這些軍官學員從某種意義上是聯邦軍隊的將來,但將來的事情誰能說的準,也許未成將星便隕落在宇宙之中,又或許將來在戰場上庸碌無為,所以軍方雖然重視,但小心謹慎的沒有把陣勢弄的太大,今天親臨現場觀看畢業日軍演的最高級別將領,也只是第一軍區的易副司令。

    誰能想到軍演已經結束了好幾個小時,國防部長和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這兩名軍方最頂尖的大佬卻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基地,軍演已經結束,他們來做什麼?

    看著被一群軍官陪伴著的鄒部長和邁爾斯上將,場間眾人不由感到了震驚與惑,心裡面轉過了無數念頭。

    尤其是正準備離開的杜少卿師長,握著手套和墨鏡的手下意識裡緊了緊,如劍般的雙眉挑弄了一絲。兩名軍方大佬聯袂前來,讓他也感到了疑惑,尤其是邁爾斯上將先前那句話,激得他額角的青筋一現即隱。讓自己的近衛營陪許樂玩一場遊戲,破一個營試試?

    冷酷驕傲的杜少卿覺得自己和第七師很不受尊重,生出許多不悅情緒,但對方是聯邦軍方最高將領,他沉默敬了一個軍禮,便站在了一旁,沒有接話。

    「當然,少卿你不能親自出手,你那個特攻近衛營如果讓你親自指揮,那就是欺負人了。」邁爾斯上將望著杜少卿說道。

    聽到這句話,杜少卿的面色微霽,心情略好了些。

    對於許樂這個傳說中的機甲高手,他確實有些好奇,雖然看過卡琪峰戰鬥的錄像,但終究沒有近距離觀察過,尤其是先前許樂的強硬態度,讓他的情緒已然陰沉憤怒到了極點,此時有這樣一個機會,試著敲打折辱一下此人,用鐵血般的事實教育此人,非常難得……

    沉默地思考片刻,杜少卿沉聲說道:「西門,好好打,不要給七師丟臉。」

    他身後的侍衛官西門瑾雙眼中閃過一道亮光,啪的一聲敬了個軍禮,大聲說道:「保證完成任務。」

    邁爾斯上將點了點頭。軍方對於此次軍演有更深層次地考量。所以他和鄒應星才會在軍演之後。忽然來到基地。但即便是為了達到那種戰略目地。他們也不可能讓杜少卿去親自指揮。作為聯邦最具潛力地少將師長。用來陪這些軍官學員切磋。實在是用戰艦主炮打機甲。有些小題大做。而且對少卿師長也是一種不尊重。

    國防部長鄒應星平靜地站在邁爾斯上將身邊。一言不發。許樂從他出現之後。便一直盯著他在看。想到先前逼地杜少卿無法發飆時地心中想法。不禁覺得生活真地很奇妙。正在想背黑鍋地老丈人。這位便真地來替自己背鍋。

    想地有些多。所以當聽到西門瑾那句保證完成任務時。許樂才醒過神來。嘴唇微微張開。眼睛下意識裡眯了起來——從始至今。好像就沒有人問過自己地意見。要知道如果真地設計這麼一場小型軍演。開著MX去突對方師部地人可是自己啊——然而就連杜少卿在聯邦軍方地意志面前。都不得不暫時斂去冷酷強橫。他又如何能夠反對?

   
    邁爾斯上將一句話。本來已經趨向平靜地基地又開始忙碌起來。第一軍區參謀部隊地參謀們。重新回到了軍演指揮大廳。開始設計調校軍演數據模型。忙地連晚飯都沒有時間吃。這些參謀們一邊設計軍演計劃。一邊覺得搞笑荒唐。用八台MX去攻一個整編營。以這種實力對比。就算軍演指揮部做出再完美地計劃。也無法完全達到平衡。

    參戰地大部分部隊都已經乘坐軍機飛離了基地,鐵七師的主力更是已經踏上了回歸S3星系的旅途。在今天的軍演中,MX機甲已經表現出來了極為強悍的戰鬥威力,如果是放在一般的軍演中,參謀們可能還真地相信這八台MX機甲,能夠擊潰一個整編營的防線。

    但問題在於,此時留在基地裡最後地那個營,是鐵七師最生猛的全機甲近衛營,聯邦所有軍官都清楚,鐵七師之強悍,首在少卿師長,次在以西門瑾為首地一批優秀軍官,而最兇殘的便是這個全機甲近衛營。在過往很多次軍演中,鐵七師從來沒有調動師長身邊地近衛營,一旦這個營都被調動起來,那就說明軍演另一方確實表現的非常出色,但同時……軍演也快要結束了。

    鐵七師的近衛營名義是整編營,但事實上,如果算上那些機修連和單獨後勤系統,這個營超編的非常厲害。這些軍事參謀們閒來無事時,曾經做過戰力核算,如果讓鐵七師的近衛營全力發動,實際上有接近整個團的戰鬥力。

    這場突如其來的小型軍演時間,被定在了明天凌晨。然而軍事參謀們忙碌了小半夜,依然沒有辦法制定出軍演計劃,因為在過往的演習中,還從來沒有這種古怪的設計。

    苦惱了很久之後,軍演指揮部的參謀們決定修訂最初的計劃,在請示了上級之後,他們加入了數據模擬,通過聯邦中央電腦的幫助,自行設計了虛擬兵力,這樣才勉強地通過了軍演的計劃。軍演的一方是鐵七師的近衛營附加一個虛擬支援編隊,另一方則是由軍官生們指揮的虛擬營外加許樂率領的八台MX機甲。

    參謀們在忙碌的時候,許樂和那些軍官學員們正在基地食堂裡吃晚餐,經過了今天下午這場冷鋒乍現的衝突,以十七機械師自居的第七小組成員,早已剝離了最初對許樂的懷與不安,在熊臨泉的帶領下,大呼小叫地坐到了他的桌子上。而其餘的那些軍官學員們,對小許教官的觀感也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滿臉笑容地坐在旁邊地桌子上。

    所以食堂裡的場景很有趣,以許樂所坐的桌子為圓心,五六十位軍人就這樣整整齊齊地坐著。

    雖然眾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意,但那絲笑意其實很勉強。明天凌晨,這些軍官學員將要再次走上軍演的模擬戰場,而許樂則要帶著八台MX去完成那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今天軍方調來了三個機械師,雖然兩個後備師只用一個戰場,施加壓力,無法投放到寂寞嶺一帶。但我們終究是指揮了三個師,打鐵七師都輸的這麼慘,明天凌晨的指揮,我更沒有什麼信心。」

    周玉放下手中地餐具,表情複雜說道:「杜師長的戰術推演毫無漏洞,雖然明天是西門瑾指揮,但實際上鐵七師無論他在不在,都是他地部隊……我抓不住他們什麼漏洞。至於MX機甲突襲,如果說是真正的暗中突襲,或許還有幾分成算,但這次臨時軍演已經標明了你要突襲,對方肯定會做好應對……這種荒唐的軍演,我們不可能成功。」

    許樂低著頭在吃飯,沉默地一言不發。他能感受到食堂裡的氣氛,軍官學員們過往從來沒有單獨指揮大部隊的經驗,尤其是像周玉這種剛剛畢業地學生,再如何天才橫溢,與那位杜少卿師長之間的差距也無法被拉近,大家此時都已經沒有什麼信心了……

    在邁爾斯上將有些不講道理地確定臨時軍演後,許樂注意到杜少卿冷冷看了自己一眼,以他對人心地判斷能力,竟是寒冷無比地感到了一絲殺意,體內暴燥灼熱的真氣頓時流轉起來,敏感無比。

    許樂心情有些低沉微怒,雖說今天讓杜少卿沒能發飆,讓他丟了大臉,而且因為樸志鎬和旁的事情,他和鐵七師之間很難和平共處,但對方居然對自己起了殺意,這令他難以理解且憤怒不安。

    就在他準備安慰一下強顏歡笑的學生時,卻看到焦秘書走了進來,用目光示意他跟著出去。

    「鄒部長要見你。」焦秘書與許樂見過幾面,並不陌生,也知道面前這人經常進出西山鄒家,微笑著說道。

    許樂微微一怔,不明白鄒部長為什麼要在軍演之前的緊張時刻召見自己,難道他就不怕軍方內部的猜測和議論?

   
    「坐吧。」

    作訓基地地高層套之中,鄒應星取下鼻樑上的眼鏡,平靜地對許樂揮揮手,示意他坐在床邊地沙發上。這位聯邦忽然崛起的大人物,無論是當年在總裝基地裡處理後勤保障,還在國防部謹小慎微地夾著尾巴做副部長,還是如今已經成為聯邦軍方說話極有力量地真正大佬,神態始終是這般平靜安甯,沒有因為自身位階和權力的上升而有絲毫變化。

    許樂坐了下來,看著面前地鄒應星,忽然間想到一年前在銀河公墓,第一次見到對方時的情形。他們本來應該絕不熟悉,卻因為黑鍋這種東西而變得熟稔起來。看著鄒應星鬃角的白髮,許樂心中微感慨然,暗想鄒部長在政府與莫愁後山之間,大概也要承受不小的壓力。

    「少卿師長有才幹,有魄力,有能力,所以驕傲冷酷一些也是自然,身為聯邦軍人,你必須承認他是軍人楷模典範,無論從哪個角度講,你都很難挑他的錯處。」

    鄒應星溫和地望著他說道:「總統和議會裡的新晉議員派別,都很欣賞他。」

    輕描淡寫地點了一句,這位權高位重的部長大人便不再多說什麼,也沒有責怪許樂今天的表現。許樂最近一年時間時常去西山大院吃飯,與對方在書房中也有過幾次深入淺出的交談,漸漸適應了這種說話的風格,卻極為敏銳地查覺到鄒部長話語中夾著的某些小隱趣:很難挑出杜少卿的錯處,是不是說明軍方上層某些人,一直試圖在挑鐵七師的錯處?

    「MX機甲表面上的數據只做了二十七台,實際上現在總裝基地和果殼工程部加起來,已經生產完工了二百三十台。

    」鄒部長平緩地轉了話題,說道:「相關的軍方機修師也一直在港都那邊接受培訓,主持培訓的是你認識的商秋還有當年你們一起工作的那些夥伴。」

    許樂點了點頭,聯邦讓商秋她們去培訓機修工程師,自己卻被送來培訓機師,兩方面同時並行,MX真正大面積裝備的時間應該能被提前一些,只是他一直不是很明白,受訓軍官們是按照指揮官培養的,為什麼需要自己嚴苛地培訓他們的機甲能力,軍方為什麼不讓自己去培訓各部隊裡原有地機師?

    「配裝新式機甲,是一個綜合工程,不能著急。」

    鄒應星的眉宇間略顯疲憊,說道:「但誰也不知道帝國方面究竟對那兩處走廊通道的數據掌握了多少,西林那邊真正的第一槍什麼時候打響,所以軍方必須抓緊時間……」

    「部裡看過你在基地裡編寫的那些教材,很是欣賞,尤其是關於你所說機師應該本身也是優秀機修師的說法,聯邦不可能馬上培訓出數萬名現成的機修師,開機甲的人如果對機甲地瞭解更深入一些,這個問題能夠得到緩解。」

    「你的教材再經過一些修改之後,便會被送往四大軍事院校。」鄒應星地心情似乎好了些,望著他微笑說道:「知道你會設計機甲,但沒有想到你操控機甲的理論水平也很不錯。」

    許樂有些汗顏,他從來沒有正式學習過機甲的操控,只是在梨花大學裡生記硬背了許多,再加上H1裡那套先進的測試系統,才能靠著自己的深厚機修功底與對MX地瞭解,編出了這麼一套東西,沒有想到,這套純屬被逼出來的教材,竟然會真地被軍方採用。

    「以前官方數據裡,M系列機甲只有四百台,真實是多少?」許樂聯想到鄒部長先前所說,忽然心頭微動。他與面前這位大人物關係密切,不禁想知道以前在東林看兵器期刊時的某個大問題。

    「三千四百台……現在還在以每天二十台的速度遞增。」鄒部長雙手扶在沙發上,微笑回答道:「MX是全新系統,總裝基地和果殼那邊都沒有足夠的生產線,而且成本太高。舊有的M系列機甲,依然要在今後的戰爭中發揮大作用。」

    聽到這個數字,許樂心中劇震,原來聯邦一直將自己地真實實力隱藏的嚴嚴實實地。而看著鄒部長臉上那一絲感慨與滿足的神色,他才想到,面前這位將軍一直負責聯邦地後勤系統,數量驚人的機甲和強大地物資配送能力,應該凝結了對方一生的心血和最傲。

    打仗打的就是後勤,這個道理誰都明白。而聯邦任命了一位後勤出身的將軍為國防部長,不論這裡面涉及多少莫愁後山的力薦和帕布爾總統的平衡,至少證明了聯邦某些大的觀念在做改變。

    連夜將自己召來見面,當然不可能僅僅是聊一些聯邦秘密數字或者是家常,許樂心想今夜的談話必將與MX機甲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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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18:06: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三十三章 破營(上)2


   「這些受訓軍官與此次畢業日軍演,實際上是大半年前正式確定MX機甲標準之後,參謀長聯席會議便擬定好的方略。」鄒部長平靜地望著他,問道:「你知道這次軍演的真實目的是什麼嗎?」

    許樂搖了搖頭。

    「戰爭是人的戰爭,也是裝備的戰爭。革命性的武器,會讓戰爭思維帶來革命性的改變。可惜MX出現的太晚,戰爭又近在眼前,沒有太多時間讓聯邦軍方的將領們逐步發現MX的重要性,從而逐漸轉變固有的戰術指導思想。」

    「要改變他們從四大軍事學院裡學到的那些既定思維,是很困難的事情,這個彎……任由誰來轉,都很難轉過來。」

    「但是我們必須考慮,如果帝國方的新式機甲已經研製成功,我們將要面臨怎樣的局勢。」鄒應星神情嚴肅說道:「以後的前線指揮官,必須在進攻和防禦上,都學會全新的指揮理念。攻,要最大限度地發揮MX機甲的機動性,守,要學會面對新式機甲機動性極強的近身攻擊……」

    「必須讓軍方所有將領都有深刻的認識,在未來的行星陸表戰場上,機甲,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鄒應星語氣平緩,卻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味道。這是聯邦軍方最上層的那些大佬們極富戰略目光的長遠安排,是集體智慧的結晶,也是聯邦軍隊改革的大勢。

    「之所以不讓你去培訓軍方原有地機師,而是培訓這些指揮官,就是要通過這些軍官,將這種對MX機甲的態度,傳播到所有的部隊之中。將來這批軍官成長起來,便會成為機甲制勝論的堅定擁護者。」

    「這,也就是帕布爾總統和軍方交給你的任務。」

    許樂聽著這些話,不禁有些心神微晃,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參與到了如此重要的大事之中。他抿了抿嘴唇後,認真說道:「學員們學的很不錯,今天的軍演中,花小司帶領地特種機甲營,已經將MX機甲的性能發揮了出來。」

    「距離聯席會議地要求差的太遠。」鄒應星冷冷地搖了了搖頭,說道:「明明周玉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賭到對方的指揮部,明明他們知道MX的縱深突擊能力在哪裡……然而他們依然囿於固有地戰術紀律和理念,只敢去攻擊鐵七師的後備裝甲基地,而沒有勇氣直突師部。」

    「直突師部或許會失敗,因為他們面對地是鐵七師,但本次軍演,聯席會議原本希望通過展現MX機甲的能力,來震撼觀戰軍官們的舊有理念。但很可惜,MX的力量只得到了部分展示,現場和遠程觀戰的將領們,並沒有得到真正的觸動。

    」

    鄒部長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輕輕嘆息了一聲,說道:「沒有從內心深處生成地觸動,軍隊指揮思想的戰略調整,便很難完成,尤其是以少卿師長為代表地這一批學院派軍官,他們仍然堅信戰場上指揮謀略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聯席會議絕對不會反對這種理念,但需要他們進行調整。事實上少卿師長地一個近衛營裡面,卻堆滿了機甲,他比誰都明白裝備的重要性,只不過一直驕傲自負於平日地訓練及指揮,下意識裡不想承認這一點。」

    鄒應星淡淡說道:「這也是為什麼我和邁爾斯上將要來基地的真正原因,明天你們的臨時軍演結束之後,馬上就要召開高級將領大會,四大區軍和聯邦艦隊遠程聯線。」

    許樂怔怔地望著沙發中的部長先生,這才知道原來凌晨的臨時軍演,並不是自己和鐵七師之間的那點兒破事兒,有著如此深遠的意義,他忽然間覺得有些寒冷,聲音微沙說道:「一個超編近衛營裡堆滿了機甲……我不可能打贏。」

    「聯席會議不是讓你去打鐵七師,只是打一個營。軍演計劃已經出來,雙方分配模擬兵力,儘可能地拉近一些,除了那些軍官生之外,第七小組也調給你。」

    鄒部長不容抗拒地揮了揮手,說道:「事實上,也沒有人指望你打贏,只是希望你就算輸也要輸的漂亮一些,要用鐵一般的事實,警告下那些將領們,任何輕視MX機甲作用的人,必將狼狽不堪,在戰場上,那就是慘不忍睹。」

    要去打一場注定無法勝利的戰鬥,只是為了發發飆,讓對方損失慘重,從而隱隱在軍官們的心上塗上某種陰影。許樂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荒唐,而且明知必輸,還要輸給混蛋至極的鐵七師,一想到杜少卿那雙寒冷至極,隱現殺意的雙眸,許樂心中生起一陣惱火,說道:「能不能不去?」

    「你已經簽了賣身契了。」鄒應星看著許樂,眉尖微微一皺,心知這種要求對此人並不合理,無論勝負,但要許樂把對方打的悽慘,都必將得罪聯邦軍方前途最不可限量的杜少卿,和鐵血無比的第七師。

    一念及此,鄒部長的眼光溫和了起來,想到女兒和面前這個男人的關係,忽然間心中生出了某種複雜的念頭。許樂單身,郁子也是單身,反正流火父親一欄填的也是這小子的名字,如果……

    「這次的事情做完了,來家裡吃頓飯。」鄒部長很隨意地說了一句。

    許樂憂鬱地點了點頭,卻想著這次的事情做完了,政府總該把施公子的特赦令送來了吧?想到此節,他笑著問道:「流火現在的飯量怎麼樣?」

    「很能吃。」鄒部長平靜說道。


    基地另一邊的庫房之中,氣氛肅然而凝重。無比闊大的庫房中,七百名聯邦軍人正在緊張卻又井然有序地做著戰鬥前的最後準備,有的人清理著自己的槍械,撤下真正地彈藥,換上數字模擬信號發生器,自行裝甲車的發動機開始轟鳴。

    庫房最裡側,數十架黑色的M52機甲就像鋼鐵巨人般,冷漠地注視著場間機甲旁邊忙碌的機修工程師通過對話器呼喊著什麼,各式各樣的設備伸進降下。

    如果說鐵七師是第三軍區的王牌,是聯邦遺憾沒有經過戰火考驗的王牌,那麼向來跟隨在杜少卿身邊地近衛營,則是王牌之中的王牌,無論是裝備還是兵員素質,在整個軍方中都首屈一指,極為優秀,更何況他們還一直接受著最優秀地軍官指揮。

    雖然不是真正的戰鬥,然而近衛營的官兵們卻肅穆異常,將任何一次演習都當成真正的戰鬥來打,更何凌晨便要開始的這次臨時軍演,還關係著少卿師長和整個鐵七師地榮耀,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了那名叫做許樂的中校軍官與師長在操場上所發生地那段故事,他們的心中充滿了憤怒,決定將那個不知死活的中校率領的部隊直接打成青山裡的碎石。

    隨著嘀的一聲尖銳警報聲,裝甲車與轉換為行進模式地M52機甲,開始轟鳴前行,碾壓著堅硬的特殊地面,向著黑夜中行去,前往軍演指揮部指定區域佈防。

    「師長,為什麼要答應國防部?誰都知道那個小子是部長地未來女婿……我們鐵七師,可不是陪著別人玩遊戲的工具。」一名中校站在杜少卿師長身邊,憤憤不平地說道。

    杜少卿沉默無語,沒有回答這句話,只是看了身旁地西門瑾一眼,確認這個自己最欣賞的下屬,並沒有一絲輕敵之意,略感滿意地點了點頭。

    「戰場之上無遊戲。」杜少卿冷漠說道:「西門,好好打。」

    「是,師長。」西門瑾沉聲應道,然後跟隨自己地部隊,走入了夜色之中。

    看著逐漸消失在夜色裡的鐵七師近衛營,聽著遠處隱隱傳來的機甲破林聲,戰車轟鳴聲,杜少卿深深的眼窩裡寒芒乍現,旋即卻化作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包括他的部下在內,很多人都認為這次臨時軍演是一個笑話,但杜少卿是何許人等,雖被許樂成功地激怒,但只不過冷靜了十幾分鍾,便清晰地判斷出聯席會議和國防部的真實用意,這並不是他杜某人與許樂的意氣之爭,而事實上許樂根本也沒有資格去挑戰他杜某人的軍事才華。

    杜少卿靜靜地看著深沉的夜色,卻從此次臨時軍演以及軍方的用意,想到了更為深遠的某些事情。

    放眼整個宇宙,杜少卿在沙場之上向來目無餘子,即便是西林那頭老虎,在他的眼中也過是個有勇無謀之輩。唯獨有一人如高山般立在他的身前,遮住了他眼眸裡的藍海藍天,萬千星辰——那就是聯邦軍神李匹夫。

    他不是一個只知狂傲的妄人,對於聯邦軍神,他的心中充滿了敬仰與崇拜,在他的從軍曆程中,甚至一直遠遠視李匹夫為師。

    但他杜少卿不是常人,視李匹夫為師,卻想著要超越這位不認識自己的老師,建立屬於自己的沙場鐵血曆史!

    和平多年,大戰在即,在軍神老爺子歸費城湖畔養老之後,聯邦迫切地需要一位英雄人物。杜少卿憑籍自己的才華與鐵七師的戰績,被很多人看好成為軍神的接班人,他自己也不牴觸這種說法,他的真實想法那便是:捨我其誰?

    然而那位軍神卻忽然離開了費城,去了首都特區,去了傾城軍事監獄,就是為了那個小子,而且那個小子還進入了基地,成為了這批潛力巨大軍官們的教官。

    杜少卿的寒冷眼眸裡閃過一絲淡淡嘲弄之意,接班人嗎?

    軍神李匹夫身兼軍事智慧與無上勇武,集軍事才能之大成。杜少卿分去了其中謀之一字,而許樂在卡琪峰頂生挑李封,在S2強殺麥德林,卻又分去了李匹夫的那個勇字。

    「元帥當年震驚宇宙,終究還是靠著破天之勇,千里奔襲殺了帝國皇帝。」

    杜少卿有些落寞地望著黑夜,在心中喃喃自語。

    許樂還只是一個很不起眼的教官,但他已經感覺到了威脅,軍神刻意培養的人物,將來究竟會走到哪一步?所以他想向整個聯邦軍方證明,在謀略與勇武之間,謀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這……也正是為什麼他答應國防部,讓自己的下屬與許樂進行這場軍演的用意。

    軍神接班人捨我其誰,但其實在杜師長內心的最深處,他其實一直有些反感聯邦和軍方無比尊崇李匹夫,他在第一軍事學院學習的時候,便曾經冷靜地想過這一點,因為軍神總是會死地。

    做為治軍之人,杜少卿堅持認為訓練後勤的保障水平,戰術的實施能力,戰略意圖的神鬼莫測,才是沙場殺敵的重中之重,個人英雄主義和偶像塑造,在平時可以為一支部隊帶來極強的戰鬥力,卻也過於倚重這種影響力,一旦那位英雄或者偶像死了,這支部隊將如何自處?

    然而杜少卿卻沒有注意到,此時留守在庫房裡的幾名士兵,正在一旁遠遠偷看他,看著師長挺拔的身姿,這些軍人地眼中流露出來狂熱的崇拜與敬畏。

    他自己已經是鐵七師地化身。


    「軍演方案已經下來,鐵七師那邊被中央電腦加了一支虛擬極速導彈部隊,非巡航系統,對MX機甲的殺傷力雖然不會太大,但也是個大麻煩。我們這邊只是被虛擬調了一個整編營,那些數字信號面對著鐵七師的王牌,沒辦法寄予太多希望。」

    「而且這次戰術意圖太明確,對方肯定會防著MX機甲突營,如果對方帶著熱啟動波段監測儀,那你們很難悄無聲息地靠近,如果你們屏蔽了所有電子信號,我再放出幾個誘導性熱源,倒可以嘗試一下,但問題在於,如果你們屏蔽了所有性號,無法接受指揮部的衛星地圖和即時信息反饋……在這樣一大片茫茫群山中,你到哪裡去摸到對方的指揮部?」

    「最關鍵地是,我不見得能從電子監控中賭對他的指揮部在哪裡。」負責總體戰術推演和具體指揮地周玉,此時不像平日裡那般溫和甯靜,緊皺著眉尖,面帶憂色說道:「近衛營裝備太強,西門瑾此人雖然名聲不顯,但聽說他是杜少卿最倚重的,以中校的身份還在當侍衛官,天天被杜少卿耳提面,指揮水平可以想見一般。」

    「必輸無疑,我找不到任何辦法。」周玉直接說道。

    身旁那些表情嚴肅的軍官學員紛紛議論了起來。

    「許教官,你有什麼建議?」花小司注意到一直沉默的許樂,好奇地問道。

    此言一出,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許樂沉默片刻後,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說道:「這方面我不擅長……不過,周玉你能不能想辦法把鐵七師地外圍防線撕開一條口子,給我拉出一條路來。」

    「就算能撕開,意義也不大,八台MX目標太大,很容易被發現。」周玉正色說道。

    許樂微低著頭,手掌輕輕摸著身邊的黑色工作台,說道:「花小司你們呆會兒把七台MX全部散出去,留一條能潛進去地路。」

    「MX機甲再強,你也不要指望能夠真的突到對方指揮部。」周玉毫不客氣地反駁道:「聯邦軍方內部地電子密碼互相太好辯認,先前就提到,除非你把MX變成一個瞎子聾子,這樣才有幾分可能,但一個瞎子聾子,你難道準備在山裡逛一天,然後才認輸?」

    「反正都是輸,你幫我留個口子就是。」許樂撓了撓頭,苦笑著轉頭對熊臨泉那十八條漢子說道:「你們跟著我,一旦能鑽進口子,你們再散開,幫我遮掩一下。」

    滿堂俱靜,軍官學員們都是優秀的綜合人才,可是思忖半片,依然沒有想明白,小許教官這樣地設計除了愚蠢還能有什麼別的形容詞可以形容。

    夜風習習,莽莽大山包圍中的作訓基地,此時已是秋意十足,被夜裡的寒意一激,便是那些不停搖晃的樹枝,似乎都被凍的快要發僵。

    八台純黑色的MX機甲,就像是八位驕傲的戰士即將遠征。許樂眯著眼睛看著檢修充能完畢的冰冷機甲,提著黑色的工作台,三步兩步地便爬了上去,鑽進了設計舒適地操作艙中。

    第七小組已經搶先遁入了夜色的群山之中,這些慣常替政府做髒活的職業武裝分子們,或許在軍事素質上並不比鐵七師的人強,但這種掩蹤潛進的活兒,做起來卻是格外得心應手。許樂想到先前熊臨泉扛著卡林槍炮破林而入的壯勇身影,也不禁感到了一絲寒意。

    聯邦的機師都有自己的壓機寶物,這是多年以來所養成地某種規矩。越是王牌機師,他們的壓箱物越是稀奇古怪,也很是神秘,有地人是用自己妻子的情趣內衣,有的人是用自己女兒的書包,也有人幹脆就是在機甲裡供了一尊李匹夫的微型雕像。

    沒有人知道,許樂和李瘋子地壓機物都是箱子,只不過許樂的箱子顯得更大一些,但真正他所需要地,其實只是藏在黑色工作台下面的那件像沉重皮衣一樣的東西。

    很多天前的那個電話之後,一直試圖對許樂進行再投資的利家七少爺,毫不猶豫地準備了金錢與某些受管制的設備元件,通過鄒郁地手段,悄悄地運進了基地。基地裡的設備無比先進,許樂又擁有極高地權限,早在半個月前,便組裝好了他最需要的擬真系統。

    擬真系統在手,天下我有,若沒有這個壓機地寶物,許樂參加這次臨時軍演肯定就如同這些軍官生一般,沒有任何的信心,當然,他現在地信心依然並不多。

    伴隨著滋滋的微電機聲,MX機甲的前置艙門緩緩關閉,安靜與世隔絕的感覺,再次出現在許樂的腦海中。他眯著眼睛打開中控系統,進行了最後一遍自檢,取出了擬真系統穿在了身上,開始進行接駁。

    作為機甲的設計者,在這方面有先天的優勢,許樂設計的通用接口,恰好可以用來接駁擬真系統。沉默的三分鍾之後,許樂感覺到皮膚表面那些麻癢的電擊感覺,感受著體內那些灼熱的力量線條,正依循著固有的經脈,不停地向MX機甲釋放著信號,不禁感到一股強烈的信心與力量充斥了整個身體。

    黑色的MX機甲動了起來,冰冷的合金機械腿沒有轉成進行模式,而奇異無比地一陣顫抖,然而一陣劇烈風起,黑色機甲奇快無比地從原地消失,破林而入,震起滿地煙塵,半空碎葉,無數鳥鳴。

    留在原地的七名MX機甲似乎僵住了身體,操作艙內的花小司,想著先前光屏上傳來的這一幕,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這等機甲操控……需要多高的手速,才能讓機甲展現出這種速度?

    眾人震驚感嘆,小許教官果然不愧是擊敗了費城李家傳人的王牌機師,如此生猛,實在不是個正常人。

    凌晨五點三十分,這場奇異的軍演正式打響,鐵七師的王牌近衛營,在一個照面之中,便展現了比白天時更加強大的戰鬥力。

    戰場之上,電波干擾,過濾,信號強疏通道,無聲無息卻又格外慘烈地在空中彼此纏綿,而地面部隊甫一接觸,中央電腦虛擬的數字兵力,便在近衛營如鋒刀一般的割裂集群攻擊中,急劇下降。

    滿臉沉重的周玉看著光屏上反饋回來的數據,這才知道杜少卿師長所言不虛,白天的時候,鐵七師果然是放了水,此時對方看樣子是動了真火,自己這些雜牌部隊,頂多只能再撐半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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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三十四章 破營(中)


    “模擬支援一大隊全軍覆沒。”

    “紅方指揮所戰略後撤至黃山嶺高地右側三公里。”

    基地地下軍演指揮大廳里,第一軍區參謀本部的參謀們來回行走,調出數據回饋,再由工作平台進行繁複的計算,將演習現場的即時情況,變成直觀的畫面,展現在闊大的光屏上。

    聯邦憲章電腦所控制的衛星,忠實在將這些畫面與真實地圖疊加,構出了一個充滿了血火硝煙的世界。

    都是些模擬數據流,但展現在光幕之上,變成那些刺眼的色塊,卻格外觸目驚心。不停說出當前戰況的參謀,聲音格外枯燥單調,就像是合成的機械男子音,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一方面是因為參謀最需要的是冷靜,二來在指揮大廳里所有人看來,紅方的失敗已經是命中注定的事實。

    臨時軍演到此時已經進行了十七分鍾,由西門瑾指揮的鐵七師近衛營所扮演的藍方,從演習一開始時便給了所有人極大的震驚。在演習規劃中本來應該扮演被機甲突營的藍方,忽然間傾巢而出,機動火力順著兩道山脈間的谷地,凶猛無比地攻了出來,打了紅方一個措手不及。

    周玉等一干軍官生所指揮的紅方,初時遭受了巨大的損失,雖然此後他們努力甚至是拼命地將從每一細微處發起反擊或者游走,卻依然無法改變被逐漸分割包圍的勢態。

    鐵七師近衛營完美地實現了西門瑾的指揮意圖,用看似簡單的戰略改變,收到了極好地效果,不得不說,能夠在黎明前黑暗里,完成如此大規的陣地變形,這支部隊的訓練水平和戰斗能力生猛到了某種境地。

    “西門瑾不錯,誰說守營就要老老實實地守在營房里?這些軍官生雖然都上過前線,但畢竟沒有做過一部主官,尤其是此次負責具體指揮的周玉,聽說才剛剛從一院畢業?”

    安靜肅然地指揮大廳里。邁爾斯上將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著熱茶。一邊對身旁地鄒部長說道:“不過紅方地反應倒也快。這些軍官生居然在這種態勢下。能夠撐了十幾分鍾。年輕人地悍勇勁兒頭確實十足。後面這段時間地指揮也頗見功底。”

    鄒應星部長點了點頭。面色嚴峻地看著光幕上地畫面。身旁地那杯茶兀自冒著霧氣。喝都沒有喝一口。

    本該防守地部隊卻選擇了風格冷冽地進攻。這並不違反演習地規則。但鐵七師近衛營能夠在極短地時間內。連續攻克軍官生一方三個要害地帶。卻並不完全是因為軍官生方面准備不足地原因。而是這只部隊真正地做到了一動若山峰崩裂地戰斗風范。

    指揮官西門瑾地戰術指令清晰簡潔有力。而他地部隊也異常適應這種戰斗風格。利用地形。超越地形地能力強悍地難以言述。真正將全自動機械師地機動能力發揮到了極致。在這樣一支鐵血部隊地面前。聯邦中央電腦虛擬出來地那些數據兵力。當然是不堪一擊。

    而參謀長聯席會議最在意地MX機甲能力展現問題。在鐵七師近衛營刀鋒斧斫般地攻勢面前。竟也完全被束縛住了手腳。鄒部長淡漠地看著光幕。心里生起了淡淡震驚之意。

    誰能想到那名叫西門瑾地指揮官。居然把熱啟動波段監控設備放在了陣地地最前沿。而不是最要害地指揮部!而且此人竟讓裝甲車隊裝載著原本機載地電磁束炸彈。變成了無數個一引即爆地炸藥包。向著軍官生地陣線沖了過去。

    當前對付機甲,最有效的武器便是電磁束炸彈,或許MX機甲的機動性能夠消除大部分的傷害,然而任再王牌的機師,看到自己必須通過的區域里,全部塞滿了這種東西,也會感到恐懼。

    在212453一線,哪怕鐵七師的突進決心遲緩一秒鍾,速度慢一絲,軍官生一方的MX機甲便會通過這道關卡,然而此時這道關卡卻被鐵七師悍不畏命地堵住了。

    光幕地圖上的戰況很慘烈,軍官生所指揮的紅方雖然敗象早現,慘不忍睹,但那些部隊依然在他們的指揮下,強悍地困守著每一線,確實是困守,因為他們的指揮部雖然戰術性後撤三公里,可是按照雙方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終究只能迎來被困,然後全軍覆滅的結果。

    周玉和軍官生的指揮並沒有太大的問題,但他們畢竟指揮的是虛擬兵力,而鐵七師近衛營卻是活生生的人,軍人才能有軍魂,能夠爆發出比電腦推算更強大的威力,在這樣的部隊面前,再慘烈的抵抗,似乎也有些無濟于事。

    鄒部長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一夜未睡,他有些倦意,但此時的疲憊卻更多的來自于演習現場,如果指揮部和電子指揮網絡被毀,就算那八台MX機甲能夠脫離鐵七師電磁束炸彈的威脅,又怎麼能夠找到對方的指揮部,又能起到什麼作用?聯邦軍方的深遠用意,看來依然無法得到實現。

    他喝了一口濃的茶水,皺了皺眉頭,暗想挑選鐵七師做為演習的一方,大概是個錯誤的選擇,然而不是在對聯邦王牌部隊的演習中,讓MX震撼眾人的心靈,那些頑固的將領們又怎麼會願意修正自己的指揮思路?

    相形之下,西門瑾的戰術指揮思路倒有些適合MX機甲威力的發揮,如果八台MX在鐵七師近衛營一方,大概戰斗早就結束了。

    一念及此,鄒部長放下茶杯,下意識里往右側看了一眼。在軍演指揮大右側的沙發上,鐵七師師長杜少卿依舊一臉冷酷,就像白天那樣似乎並不關心軍演的發展,低頭養神,只是鼻梁上少了一副墨鏡。

    杜少卿師長冷漠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自信從容地關心軍演的進程,但指揮廳里還有很多軍方高級軍官在關心著這場慘烈而有些無奈的演習,他們地心中對于軍官生們的指揮能力生出幾絲贊歎,但更令他們感到震驚的,還是鐵七師所表現出來的戰斗力以及那名指揮官冷靜到了極點地指揮。

    “胡搞!”邁爾斯上將面色陰沉地吼出聲來。

    這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和鄒部長一樣,最關心地便是MX機甲在演習中的表現,此時看到光幕上顯示,紅方將八台MX機甲全數散開,似乎是想要化整為零,強行穿越12453一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重重地拍了下茶幾,震得杯中茶水全部蕩了出來。

    勤務兵趕緊過來收拾,邁爾斯上將摘下領口的扣子,指著光幕上的畫面,大聲地訓斥道:“電磁束是死家伙,但哪有時間躲開?等機甲繞遠走了,自己地大本營都要全滅!”

    在聯邦軍方關于MX機甲的數次試驗中,已經得出某種既定地結論,這種革命性的新機甲,一旦機動性能全部展現出來,威力無比,但眼下鐵七師近衛營在西門瑾的精妙指揮下,已經將這八台MX機甲引入了最不利的地形之中。

    “這時候還想混水摸魚?只可能被分兵擊破!”邁爾斯上將陰沉地訓斥道:“一旦被電子監控捕捉到,困于地形之中,面對著不間斷地打擊,還怎麼活?如果互為支援,這八台MX,至少要牽制七師里所有的M系列機甲和一半的自行火炮系統。”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行壓抑下心中地憤怒,冷聲說道:“我看周玉前面指揮的還不錯,怎麼卻犯了這種愚蠢地錯誤?”

    鄒部長微微一笑,說道:“只怕是許樂的主意。”

    邁爾斯上將怔了怔,因激動而微紅地皺紋里,閃過一絲淡淡的苦笑。

    演習現場地發展,就如同這位軍中重將的推算那樣,為了掩護八台MX機甲散開,軍官生指揮部發動了最後一次虛擬步兵空投,卻迫不得已將空投的地點,選擇了在一處谷地之中,結果慘被包圓。

    而西門瑾指揮的鐵七師近衛營,近乎冷酷的保持著各個方位面上的軍力部署,嚴謹地調配著兵力,不急不徐,卻又異常凶狠地盯著那七台MX機甲,幾個必殺的包圍圈,就在代表MX機甲的那幾個光點附近逐漸生成,殺意十足。

    一旦由自行火炮和機甲構成的包圍圈構築完畢,就算MX機甲性能再強悍,在這種失去火力支援的黑夜中,在這種崎嶇的半山丘陵地面上,也不可能支持太久。

    軍演指揮大廳里的人們用一種悲傷與感慨的目光,望著光幕上的畫面。

    那些MX機甲倚仗著機動性,強行突圍,卻過不了多長時間,又被鐵七師那些冷漠的軍士裝備強行封鎖,重新包圍,分割成幾個孤單的圓圈。

    鐵七師清晰的游離包圍戰術,漸漸發揮威力,但很奇怪的是,西門瑾一直沒有動用中央電腦增派的無巡航導彈陣地,是他不屑于用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軍演指揮廳里的人們在猜測西門瑾的用意,在計算軍官生紅方失敗的時間。就在這個時候,杜少卿終于結束了養神,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光幕上的進程,冷漠的臉上依然毫無表情,握著小羊皮手套的手卻漸漸放松下來。

    “一號MX主炮失能,傷害集成百分之十七。”

    “三號MX構件被毀。”

    “七號MX進入電子屏蔽狀態,除戰損系統數據正常外,所有聯系中斷,無法定位。”

    “紅方釋放一次電子干擾手段,波段等級為伽馬三級,據計算,兩小時之內,紅方所有電子干擾設備,因為過荷的原因,將無法再次啟動。”

    參謀機械平靜的聲音,終于為軍演指揮廳里來了一點小小的波動。眾人注意到光幕上有一台MX機甲忽然間消失不見。

    “紅方全力電子干擾一次,這是在賭什麼?”邁爾斯上將微微皺眉,輕聲自言自語說道:“MX自我屏蔽狀態,確實不容易被鐵七師發現,但那名機師再也無法收到任何信號,豈不是變成了個又盲又啞的家伙?”

    他搖了搖頭,說道:“難道這台MX准備學瞎貓撞見死老鼠,在大山里胡闖亂闖,就想闖到藍方的指揮部?”

    說完這句話,邁爾斯上將和身周的將領們忍不住都笑出聲來,場間地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

    “調出衛星實時畫面。”邁爾斯上將皺著眉頭說道:“我要看看這個機師准備做些什麼,難道他准備找個大山洞蹲著,然後一直躲到演習結束?”

    半分鍾後,一名參謀表情難看地回報:“報告司令,衛星畫面出現延遲,那台機甲屏蔽信號後的瞬間脫離動作太快,暫時無法定位。”

    聽到這句話,坐在軍演指揮廳第一排的將軍們,忽然間多了一絲興趣,因為他們都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大概也只有那個家伙開地機甲,才能達到這樣地速度。

    最右側沙發上的杜少卿面無表情,眼眸里也閃過了一絲興趣,心想在這樣的情況下,許樂你還能做什麼?

   


    許樂什麼都沒有做,他此時正在泛著幽暗光芒的操控艙內大口喘氣,緊張地通過紅外搜索設備和可視光線捕捉儀,注意著四周的動靜,就連額上淌下地熱汗都沒有時間擦去。

    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這方面就沒有想過能從正面戰勝鐵七師地王牌近衛營,所有的一切,只是因為周玉和那些軍官生對他的信任,紅方犧牲了很多,甚至連七台MX機甲都陷落到鐵七師冷酷的分割包圍之中,才終于找到了一個讓許樂潛伏下來的機會。

    莽莽群山正處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遠方隱隱有白熾光芒閃起,雖然聽不到爆炸地聲音,但那種充滿血火峭煙的感覺,卻在山谷中不斷地飄拂著。

    他知道周玉和指揮部地軍官學員們現在日子肯定不好過,所有的有生力量都投入了黃山嶺西側地戰場,事實上因為指揮的大部分是虛擬戰力,大部分地學員甚至甘願把自己當作參謀在用。

    也正是因為這些軍官學員們頑強的抵抗,七台MX機甲的掩護,甚至最後連第七小組的十八條漢子,都全部堆了進去,許樂才能在戰場上找到一條口子,斜斜地穿插進去。

    先前紅方最後也是最猛烈的一次電子干擾攻勢,便是為了掩護他的這次突破。

    在光屏上調出電子地圖,許樂認真地看了一遍。很可惜,直到自我屏蔽,中斷所有電子聯絡前的最後一刻,軍官生方面依然沒有能夠找到鐵七師指揮部的方位,西門瑾大有杜少卿之風,根本沒有流露出任何漏洞。

    想到這兩個名字,許樂的心里生起一絲寒冷,眼前飄過一抹陰影。他知道鐵七師是聯邦軍演不敗之師,但真的只有到了戰場之上,親眼看到這支精密冷靜的像機器,狂熱猛烈的野獸般的鐵血部隊,才能真正體會對方的可怕。

    這場仗打的太慘了,鐵七師果然生猛,哪怕今天參演的只有一個營,卻依然帶著他們數年來積累的憤懣厲殺之氣在作戰,銳不可擋,冷不可言。

    西林那只老虎壓了杜少卿十年,杜少卿卻成功地將這種情緒轉化為某種軍隊的氣質或者說軍魂,一旦在戰場上展露出來,實在可怕。

    而且那名叫西門瑾的指揮官也確實十分優秀,掩護他進入這片山區的第七小組十八條漢子,一旦組合在一起,確實爆發出了令許樂都贊歎的威力,可即便他們滅敵超過四十名,最終自己也全部陣亡,在冷酷的鐵七師面前,這種小集體的力量被毫不留情地揉成了粉屑,連一點兒渣子都沒有留下來。

    在此刻,許樂不得不承認杜少卿和他的鐵七師有驕傲的資格,他的侍衛官西門瑾就如此生猛,如果是杜少卿親自指揮呢?

    幾次深呼吸之後,他平靜了下來,確認了電子屏蔽設備運轉無礙,右手手指快速地輸入指令,左手輕推操作杆,讓黑色的MX機甲在山腰密林間如滑動一般向右移去,沉重的機身竟是沒有發出令松鼠驚醒的響動,看著更像是一個幽靈。

    自我電子屏蔽狀態下,除了可視光和紅外設備之外,MX機甲不會流出任何被偵波段信號,也無法接收到任何信號。機載小半徑雷達和SSC搜尋系統也被迫關閉,此時他所操控的機甲,就像是一個能動的石頭,卻看不到遠方,也聽不到任何被風吹來的好消息。

    軍官生們替他爭取的時間不多,一旦指揮部和那七台MX機甲被毀,鐵七師近衛營全員回撤緊縮,他便再也沒有任何機會。

    在這種緊張萬分,分秒必爭的時刻,許樂卻沒有任何動作,反而是閉上了眼睛。

    石頭不會永遠都方正無比,也有瘋狂的時候,也有無恥的時刻。許樂想到杜少卿身上的寒意,先前親眼所見的畫面,想到自己的同伴此時正在鐵七師的攻擊下潰不成軍,他便汗毛直豎。

    不僅僅是要完成軍方交給他的艱難任務,更是因為杜少卿在某一刻曾經流露出來的殺意,日後在西林戰場上,如果時時要擔心背後有一位名將想要消滅自己,那並不是很好過的日子。所以許樂決定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取得這次軍演的勝利,要把鐵七師的氣焰打壓下。

    所以……他決定作弊。

    他閉著眼睛,望著那一片深沉的黑暗,聽著操控艙里順暢低沉的各式聲響,在心里默默地說道:“老東西,我需要你給我指路。”

    沒有回應,他的腦海之中一片空無,沒有白色的光點,什麼也沒有。

    這種空白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但對于許樂來說,卻像是一整個世紀那般漫長。




    憲章光輝是他在聯邦里最大的憑恃,最大的秘密,甚至連大叔大概都猜想不到這麼離奇的事情。然而這也是他最大的恐慌,因為他不明白老東西為什麼會幫助自己,更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會拋棄自己,甚至是逮捕自己。

    七秒鍾。

    冰冷的汗水打濕了皮膚上的擬真系統,許樂終于聽到了一個平日里異常古板,今天卻格外悅耳的聲音。

    “又有什麼事情要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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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三十五章 破營(再中)


    到這句話,許樂皮膚上的所有毛孔同時舒展,那些汗,在這一瞬間,似乎也都化為霧氣離散而去,只剩一片舒爽。之所以會有如此強烈的感受,是因為先前沉默的七秒鍾讓他十分驚慄。

    無遠弗屆的憲章光輝,憑藉著周遊於宇宙中無數的飛行器,衛星,地面的電子監控網絡,甚至所有官方使用的芯片,構築了一個永遠沒有缺口,沒有空窗的巨型網絡。

    以往在黑夢中,在清醒時,許樂想要通過這個網絡與那位偉大存在進行主動聯繫時,從來不會發生任何延遲,對方就像是一位有求必應的神,時刻都陪在他的身邊,需要延遲一段時間才能接觸到對方,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事情。

    只是身處慘烈而緊張的軍事演習現場,許樂沒有足夠的精力捕捉這次的異象,並且引起足夠的警惕,他只是下意識裡覺得老東西今天開口說的第一句話,隱隱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幫我找一個人,鐵七師中校軍官西門瑾。」

    望著左眼裡的那些網格,許樂快速地說道。聯邦中央電腦並不會每一次都以老管家的面目出現在他的視網膜上,有時候只是一些比較簡單枯燥的線條,不知道那代表著聯邦中央電腦怎樣的運算法則。

    在狐狸堡壘黑獄中,許樂和憲章局那台電腦的對話很多,他已經熟悉並且習慣了這種腦海中的思維交流模式,所以明知道對方是機械冷漠的運行程序,但總覺得是在和一位老管家說話。

    「這違背憲章……」

    沒有聽完完整的話,許樂在心裡說道,你又不是沒有做過,雖然小爺我到今天為止,還是不明白你這台電腦究竟是中了什麼病毒,會發這些瘋。

    「你知道我這時候在做什麼。」

    許樂在腦海中對那些由光點組成地網格快速說道:「就當是遊戲。畢竟不像上次大樓裡。要你幫我殺人。」

    老東西沉默了很久。蒼老地聲音忽然發生了一次音頻躍動。說道:「既然是遊戲。要不然我乾脆把數據改了。讓對方地模擬兵力全部死掉。然後再給你派兩個集團軍過來?」

    操控艙內地許樂怔了怔。掀起了眼上地光屏護鏡。這才想到今天地軍演裡有很大一部分地虛擬火力。全部是由這台憲章電腦模擬出來。並且進行分配地。

    聽到老東西地建議。他不禁有些傻眼。說道:「作弊也要有點兒職業道德好不好。總得要給人留條活路啊。」

    正因為這種震驚。他再次錯過了注意到老東西今天異常地機會。很明顯。那位憲章局地下不知深處地電腦程序。今天說話地語氣很是調皮。

  


    許樂的左眼能夠見到鬼,能夠見到本來看不到的人,就像是一個全知全能的無能雷達,可是超越自己的身軀甚至是身體外的機甲,通過頸後地芯片,與宇宙間的憲章光輝聯結。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黎明前的黑暗裡,當鐵七師近衛營即將取得軍演勝利的時刻,他決定動用這種令他自己都有些心寒、想要躲避的能力。

    黑夢的那頭再次歸於沉默,細膩的光點凝結成地網格,模擬出三維地圖,傳輸進他的大腦,又呈現在他的視網膜上。如果他願意,那個老東西也同意,他甚至可以去偷窺第一夫人洗澡,此時要在莽莽群山之中,找到那位冷靜的西門瑾中校,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找到西門瑾,便找到了鐵七師地指揮部。

    將機甲所有的探測設備全部關閉,許樂裸目盯著面前地光屏,操控著黑色的MX機甲,在山林之間悄無聲息地前行,依循著眼中地地圖信點,逐漸靠近自己的目標,他地雙眼越來越亮,就像一隻狼在夜林裡射出獵殺前的光芒。

    MX機甲自主電子屏蔽之後,就變成了黑夜裡的一塊石頭,無論是散發出來的熱量,還是雙引擎運轉時的電磁波段溢出,都被精密的設計,控制在了一個極小的範圍內。問題是這種狀態下的MX,存在著一個最大的弊端——那就是失去了所有的探測設備,只能潛伏,卻無法突襲。

    然而操控MX的許樂,卻恰好能夠彌補這種缺憾。

    凌晨六點一十三分,天邊隱隱透出一抹光亮,四宇卻依然是一片漆黑,山林裡沒有鳥鳴蟲叫,只有遠處的黃山嶺方向傳來陣陣耀光,看來周玉與那些軍官生所指揮的部隊,依然在做最後的堅持。

    捕捉到鐵七師指揮部的位置之後,用了十幾分鍾的時間,許樂操控的黑色MX,就像一個幽靈一般,藉著夜色的掩護,憑藉著高超的操控技能,悄無聲息地翻越了兩處陡峭的山峰,靠近了對方的營地。

    一路上雖然沉重的機身依然不可避免的踩垮了幾處岩石,惹出一些動靜,驚著兩隻打盹的雄鷹,但自主電子屏蔽狀態下的機甲,依然成功地瞞過了鐵七師佈防嚴密的電子監控設備。

    黑色的MX機甲來到了藍池山峰頂,前面是一道陡坡,下方便是鐵七師近衛營的指揮營地,在黑暗中遠遠看去,營地裡只有些微燈光,根本看不出來究竟隱藏著多少火力。

    機甲中的許樂皺著眉頭,仔細地分辯著地形與對方營地的佈防,知道潛行到此為止,雙方如果再靠近一些,就不再是電子屏蔽戰的範圍,黑色MX機甲明顯的機身,對方直接可以用肉眼看到。

    那個老東西先前說的話只能當成笑話來聽,中央電腦真的把藍方所有虛擬兵力殺死,然後調兩個軍的部隊給:還怎麼繼續?

    找到對方的指揮部,已經是作了弊,但真正要突破對方的指揮部,獲得這次軍演地勝利,則必須由許樂親自打出來。

   


    「還沒有找到?」

    軍演指揮大廳裡的邁爾斯上將,沉著一張老臉,毫不客氣地訓斥著四周面有難色的參謀軍官,那台MX機甲已經消失了很久,寂寞嶺黃山嶺一線的慘烈戰鬥都已經進入到了尾聲,結果指揮大廳還是沒有能夠調出那台MX機甲的畫面,這種信息捕捉戰力,當然不能讓他滿意。

    「找到了!」一名軍事參謀忽然從工作台後站了起來,興奮地說道:「剛才就找到了,只是數據一直有延遲,衛星畫面這時候才調出來。」

    「那還不趕緊放出來。」邁爾斯上將沉著聲音說道。

    指揮大廳三十幾台寬幅光幕,其中有七幅光幕上出現了一個環形的運動畫面。背景極黑的畫面上,只能隱約看到一台黑色機甲地身影,正在基地後方的莽莽群山中不停奔跑,跳躍,速度極快……

    「是許樂吧?」邁爾斯上將皺著眉頭,扭過頭對鄒部長問道。

    鄒應星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說道:「應該是。」

    「他要去哪兒呢?一路都沒有減速……」邁爾斯上將有些猜不透那台黑色機甲地意圖,「難道他知道七師的指揮部在哪裡?」

    鄒應星搖了搖頭:「明顯是全屏蔽狀態,雙方公用衛星信號都收不到,他怎麼可能找到?」

    就在兩位軍方大佬竊竊私議的時候,軍演指揮廳裡卻是逐漸安靜了下來,所有的高級將領和負責演習規劃的參謀們,都被畫面上那台MX機甲的身影牢牢吸附住了目光。

    軍用精密衛星拍攝的畫面非常清晰,而且由於角度採光地關係,一直在山峰脈背上奔襲的黑色機甲,隱隱套了一層淡淡的光芒。面對著崎嶇的山峰風化岩面,這台黑色機甲竟是奔馳的如此迅速,無論是跳躍還是曲進,都沒有減速的意思,而且看機腳落地時的震塵分析畫面,只怕連聲音都不會太大……

    難道這才是MX機甲的真實模樣,可即便MX機甲再如何高級,能夠在山川間行進奔馳,如此高速而又穩定幽靜,只能依靠於機師地超絕操控手法。黑色機甲在這名機師手中,動作簡潔明了,輕靈高速,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奇妙美感,遠遠超過了一般軍方王牌機師給人留下的印象。

    這個機師是誰?軍演指揮大廳一片安靜,所有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光幕,看著光幕上的黑色機甲……沉默行走在翻山越嶺的另一邊。

    杜少卿一直安靜地坐在最右側地沙發上,就在整個大廳都為那台黑色MX機甲而讚歎安靜的時刻,他依然平靜冷酷異常,心中沒有絲毫波瀾生起。

    在邁爾斯上將與鄒部長想到那名機師身份時,他已經判定黑色機甲裡地人只能是許樂——能被聯邦軍神看中的傢伙,如果不能展現出超於常人地實力水平,那反而會讓他有些失望。

    他的右手輕握著黑色地小羊皮手套,冷漠地看著光幕上像只狸貓一般趨進,似乎完全擺脫了重力束縛的那台黑色機甲,深幽的眼眸裡閃過一絲趣意:這樣放足狂奔,難道就能在群山之中找到我的部隊?

    雖然此次臨時軍演負責具體指揮的是西門瑾,杜少卿依然只會想到,這是我的部隊,我的部隊,是不可戰勝的。

    寬幅的光幕上,只能看到一台黑色的MX機甲在全速前進,在奔跑,在跳躍,在群山之間縱情沉默前行,畫面顯得有些枯燥,然而很奇妙的是——即便不是那兩名軍方大佬認真地注視著黑色機甲的身影,也沒有人會想到將光幕畫面調開,對於大廳裡的所有人而言,這台落單了的,消失了的黑色機甲,才應該是此次軍演的勝負手。

    指揮大廳裡所有觀戰的軍人們,無來由的緊張之餘,也生出無窮疑惑,黑色機甲看似無頭蒼蠅一般的狂奔,難道隱藏著沒有人能夠猜到的含意?

    這個謎底在黑色機甲第一次停下,也是最後一次停下時揭開了。

    黑色機甲摸至一處山峰的頂部,然後悄無聲息地半蹲了下來,似乎正在準備著什麼。

    山谷下方隱約有一處營地。

    「這是什麼地方?」鄒部長惑地問道,雖然軍演指揮大廳對於演習雙方的兵力部署與戰損情況非常清楚,但此時眾人的目光隨著那台黑色機甲狂奔了這麼久,都被帶地有些糊塗了。

    「藍池山……二號峰。」還是那名負責信息捉捕的軍事參謀,他從工作台後站了起來,聲音微顫說道,充滿了不可置信的情緒。

    「嗯?」鄒應星皺眉回頭望了他一眼。

    那名軍事參謀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聲音微啞說道:「山谷裡……是藍方的指揮部。」

    黑色機甲在群山間一路狂奔,從未減速,最後居然就撞到了藍方的指揮部?這時候自然沒有人相信,這名機師是瞎貓撞死老鼠,無頭蒼蠅直奔洗手間,完全憑藉運氣。眾人無比震驚,自主電子屏蔽,什麼信號都收不到的機甲,怎麼就能找到藍方地指揮部?

    邁爾斯上將有些意外地嗯了一聲,安穩地坐回了沙發上,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顯得極為滿意。鄒部長依然是一臉沉穩,卻端起茶几上沒有喝幾口的茶,緩緩地啜了幾口。

    指揮大廳

    無法保持安靜,所有地人都開始私下議論,嗡嗡的聲吃驚的情緒,瀰漫在整個地下空間之中。

    杜少卿望著光幕怔了怔,就連他都不知道西門瑾會把指揮部放在哪裡,所以先前一直保持著平靜,但誰知道那個傢伙居然真的找到了!

    他的表情嚴寒一片,雙眸裡泛起兩抹陰雲。一名鐵七師少校走到他的身邊低身附耳說了幾句什麼,恭敬地將墨鏡遞了過去。

    杜少卿接過墨鏡,卻沒有戴上,而冷冷地放在了身邊的茶几上。那名少校軍官面現猶豫,想勸說幾句,但看著師長已經冷漠地臉龐,終究還是沒敢說出來。

    「找到指揮部,不代表你有實力破營,西門佈置營防的本事,連我都格外欣賞。你只有一台MX,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能夠破營取勝!」

    杜少卿看著光幕上那台於峰頂暫休的黑色機甲,深深的眼窩裡閃過一抹厲色。

    便在此時,軍演指揮大廳裡傳來一陣輕呼,不是黑色機甲又做出了什麼令人驚嘆的行為,而是此時S11星球的第一抹陽光終於掙破了地平線,灑向了地面。

    那台安靜半蹲在藍池山峰頂的黑色MX機甲,正好迎接了最新鮮的陽光,幽暗晨光之中,黑色機甲盡情沐浴,充滿了肅穆地美感。

    這一幕,真的很美。




    杜少卿從第一軍事學院最高分畢業後,被分配到第三軍區,他自己不顧軍區司令部的惜才,強行要求進入其時已然落沒的鐵七師,在鐵七師中,他擔任的第一個職務就是機甲營營長,而鐵七師地重新崛起,也是以機甲營在某次軍演中石破天驚般的勝利而為發端。

    杜少卿從營長一路做到師長,他所率領地第一支部隊機甲營,也被改編成了拱衛師部的近衛營。

    許樂操控地黑色機甲,所面對的,就是這樣一支有著光榮傳統和強大戰鬥力地超編全機械營隊!

    在今天凌晨的臨時軍演中,任憑周玉一批軍官生奮勇努力,第七小組入山潛擊,依然被近衛營撕扯的異常悽慘,而許樂只有一台MX機甲,卻要面對看似平靜,卻肯定防守極為嚴密的近衛營營部……

    晨光照上山峰,照上那個半蹲著似雕像的黑色機甲。

    鐵七師指揮部肯定沒有想到有機甲能夠在全屏蔽的狀態下,還能摸到自己的營部,但他們的指揮官是西門瑾,正如師長杜少卿所嘉許的那樣,西門瑾是一個很嚴謹的人,即便在這種現代化程度極高的仿真演習中,他依然在營地的四周安排了人工哨。

    第一個發現黑色MX機甲的,是西側暗哨的一名士兵,毫無預警的,尖銳的警報聲響徹安靜的山谷,小半徑精密雷達開始瘋狂的掃動,試圖確定來襲之敵的方位。

    凌晨時分,是進行偷襲的最好時機,但肯定不適用於鐵七師。本來就是凌晨才開始的演習,這支部隊的所有官兵依然保持著極為清醒地頭腦和精神。

    從發現黑色MX機甲開始,只用了三秒鍾時間,營部四周的自行平射火炮,便在電子系統的牽引下,對準了藍池峰頂,伴隨著劇烈的轟鳴聲,毫不猶豫地噴瀉出彈藥!

    瞬息之間,轟鳴之聲大作,整個山谷似乎都震盪起來,誰知道西門瑾究竟在營部四周佈置了多少平射榴炮!這種榴炮裝備簡單,而且移動設置方便,但在山地裡的殺傷力並不大,可一旦用於對坡面上的快速目標進行平射,卻能發揮出極強大的威力,難道鐵七師一開始就想到有機甲可能突營?還是說這是一個埋伏?

    許樂沒有想這麼多,從出現在峰頂地那一刻起,他就進入了戰鬥狀況,被對方的肉眼發現是理所當然之事,所以也沒有什麼驚慌。至於鐵七師究竟在營部四周佈置了怎樣的防禦力量,也不關他地事,他是一個簡單直接的人,一斧要砸出一個將來,一刀要劈開一道亮光,此時MX機甲在手……身體內的力量盡數澎湃,除了衝下去,他根本沒有為自己準備第二套戰鬥方案!

    正是因為這種絕決壯烈,黑色機甲從山峰上沿著陡坡一沖而下,不是偷襲也變成了偷襲,三秒鍾之後才噴洩而至的平射榴彈陣列射擊,竟全部射到了黑色機甲的上方,由此可見機甲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坐在操控艙中的許樂盯著眼前地光屏,左眼看著山谷營地裡那一排醒目的公民編號,感受著機體傳來的劇烈震動,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每當他進入機甲之後,便會晉入一種很奇妙的精神狀態,似乎機甲之類才是真實的世界,而外方卻被完全隔絕開來,只是無數的數據模型,在那裡快速的移動。

    左手猛烈地推動操作桿,右手快速輸入指令,擬真系統全力發揮,精密儀器將他身體地每一個細微動作放大、校正,然後忠實地由黑色M機甲重現出來,沉默而肅殺地向著山峰下衝去!

    黑色機甲從峰頂沿陡坡衝下,再也沒有任何輕靈的感覺,有的只是一往無前的氣勢,沉重的合金機身每一步踏在岩石之上,都要踩迸出幾塊碎屑,似乎整座山峰都在為之顫動。

    巨大地反震力又被機甲高效的連結裝置和球狀關節所吸附,變成向前地衝擊力,於是黑色機甲每一步踏下,它的速度便會再快上幾分!

    機甲腳下,山石迸裂,在晨光中猶如一道黃龍,黃龍盡頭黑色地MX機身異常冷冽,速度越來越快,竟快要看不清動作頻率

  


    「他想幹什麼?」指揮大廳裡的邁爾斯上將皺著眉頭問道。

    「加速?」鄒應星地眉頭也皺的很緊,有些不確定說道。

    「再加速就要摔死了。」邁爾斯上將沉默地想道,以此時藍池山的坡度,黑色機甲再這麼加速下去,根本用不著鐵七師的炮火密集攻擊,自己都會摔的粉身碎骨,不過他相信老師長看中的年輕人,想來會像先前一樣,給自己另一個驚喜,所以他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西門瑾不認為監視器中那台衝下來的黑色機甲會摔死,因為被突營後,他依然保有著指揮官的絕對冷靜,對方千辛萬苦摸到自己的營地,肯定不是為了來被自殺一遭,所以他決定送對方一程。

    今日軍演,寂寞嶺黃山嶺一帶戰局將定,雖然那些軍官生的抵抗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強悍慘烈,讓他也感到了棘手,但終究是勝了,只要稍後將這台或許了不起或者愚蠢的黑色機甲摧毀,鐵七師便將迎來再一次的勝利。

    「全方位平射。」

    西門瑾平靜地發出了命令,端起杯中的咖啡喝了一口,任由身邊的參謀操控電子工作台。他仔細研究過MX機甲的所有技術參數,對於這種新型機甲恐怖的移動速度和近身戰鬥力,非常清楚,所以他很堅定地認為,在自己準備已久的這次全方位平射下,那台黑色機甲必然會被連續擊中。

    第一輪平射榴炮密集火力,連黑色機甲的邊都沒有擦到,就像是放了一輪煙花替黑色機甲的壯烈攻擊助威般滑稽。但機甲內的許樂卻異常冷靜,能連續獲得三十七次軍演勝利的鐵七師,不會因為被自己偷襲而亂了陣腳,雖然此次親自指揮的,並不是那位冷酷的像冰刀般的杜師長。

    果不其然,重新開啟的MX機載雷達與SCC搜尋系統,忽然爆發出來了尖銳的警告聲,身處劇烈震動中的許樂盯著光屏,雙眼眯了起來。

    看著光屏上代表著殺傷力的繁複線條,許樂真的很想不明白,西門瑾難道猜到自己會從這片山坡上衝下來?不然對方的營部怎麼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所有的平射榴炮進行了一次完美的再定位?

    還是說鐵七師平時的訓練就有這麼恐怖的水準?上百枚平射榴彈已然呼嘯而來,許樂沒有多餘思考的時間,在這種坡度的地面上,鐵七師的火力覆蓋面積,卻被精準地控制在自己身前身後一個橢圓形區域中,實在可怕。

    MX機甲能夠硬抗榴彈,但抗了太多,而且一旦被戰損系統判定受損太過嚴重,可能被直接判定出局。

    此時許樂的黑色機甲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這些密集的平射榴彈躲過去,但這似乎也是根本無法做到的事情,即便MX機甲的機動性再強,在如此複雜的火力覆蓋下,聯邦再強大的機師只怕也難以做出精準的趨避。

   



    軍演指揮大廳裡一片沉默,眾多軍官心情複雜地看著光幕,光幕上藍池山下的那道陡坡約二百米的範圍內,已經被平射榴彈耕了一遍,雖然並沒有攜帶真實的彈藥,但那些高速的彈射,依然將堅硬的山岩轟出了無數碎屑,震出漫天煙塵。

    參觀此次軍演的高級軍官們,先前還在為黑色機甲神出鬼沒的手段,壯烈的衝擊而讚歎,此時看到鐵七師鋼鐵般冷靜的應對,電腦般精準的計算,忍不住心生寒意。

    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最合適的應對,在敵人看似氣勢最盛之時,卻用最簡單的一次齊射,便將這次壯烈的攻擊掐死在了搖籃之中。

    「報那台機甲戰損。」邁爾斯上將急促地問道。

    大廳裡的軍官們有些訝異,心想在這樣密集的火力覆蓋下,難道司令員還認為那台機甲能夠保存一定戰鬥力?要知道鐵七師近衛營的這輪榴彈齊射,看似簡單,實際上時間點和覆蓋範圍已經完美到一塌糊塗。

    參謀聽到邁爾斯上將的話後愣了愣,才手忙腳亂地把數據調了出來。當大廳裡的所有人看到機甲的戰損數據時,不由以為是這位參謀太過慌亂,弄錯了數據。

    連百分之二的戰損都沒有達到?

    邁爾斯上將的面容漸漸生出一絲怪異的情緒,盯著光幕上被參謀震驚放大的畫面。畫面上那台黑色機甲在煙塵之中,在彈雨之中……渾身顫抖,身邊無數高速榴彈與它擦身而過,對面難以相逢。

    極度危險的狀態,黑色機甲隨時可能被擊中,但它卻偏偏憑藉著不可思議的操作扭曲著機身,如一道黑光般跳躍著,就好似一株顏色漸深的老柳,任由河畔風雨擊打,卻總是能夠堅強地活下來。

    邁爾斯上將霍然起身,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熱切而又感傷地看著光幕上黑色機甲顫抖的身影,不自禁地想起當年,想起那位帶著自己出生入死的老人。
>>----膝蓋---->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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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18:31: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三十六章 破營(下)


    是當年,不是老師長。

    邁爾斯上將霍然起身,感慨萬分望著光幕上的黑色機甲,片刻後便醒過神來,距離那些在帝國星球原野上征戰的日子,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在藍池峰陡坡於漫天平射榴彈中不停顫抖,用妖異高速身法避開傷害,帶著股冷冽之間繼續加速前行的黑色機甲,比起當年那位姓李的師長操控,很明顯還有極大的差距,他開的是MX,師長開的是M37,卻依然沒有達到師長當年那種一夫闖關,江河讓路的境界。

    但相隔數十年的兩台機甲,無論是操控手法還是運行痕跡,都有些形神相似之處,邁爾斯上將看著這幕,以為自己瞭解了老師長對許樂回護有加的真實原因,不禁感慨無語。

    十七個繁複精密而艱難的區域高速趨避,實際上只花了很短的時間,觀看軍演的眾人只覺得眼前花了幾花,那台黑色機甲瞬間脫離了平射榴彈的火力覆蓋範圍,掙破了山谷間的煙塵,似一尊自天外來的幽冥殺神般,繼續向著山下衝了過去!

    無論是最初被狙擊,還是此後躲避榴彈射擊線路的艱難過程中,黑色機甲始終沒有做出絲毫減速,哪怕每一次不定式回轉滑步,也都是在高速之中完成。

    眼看著黑色機甲向山谷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快要變成一道流動的黑光,已經被這名機師超絕操控技巧所震驚地觀戰眾人,不由覺得有些膽寒心顫,如果突破了速度上限,機載系統失控,這台黑色機甲會不會摔的四分五裂?

    明明應該猜到這名機師就像先前那般,肯定隱藏著許多驚喜,但親眼目睹這種高速近乎失控的瘋狂衝擊,眾人依然無比擔心。

    被瘋狂的黑色MX機甲正面衝擊,山谷裡的鐵七師指揮部依然一片平靜,空中無形的電波在快速地流轉,所有地軍人冷漠平靜地繼續自己手頭的工作,就像沒有看見這一幕。伴隨著清晰的電機滋滋聲,平射榴彈陣地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了第二次自動瞄準。

    隨著軍官一聲令下,藍池山陡坡前埋下的電控反步兵地雷紛紛炸開,震起無數土柱,就像無數的煙花般,堵在了黑色機甲的前方,這種對於單兵武裝甚至裝甲車殺傷力都極大的武器,對於堅固的MX機甲或許起不到太大的傷害作用,卻可以成功地干擾場間地視境,為平射榴彈集射爭取最好的時機與空間。

    漫天榴彈疾射再至。此時黑色機甲已經沖完了五分之三地陡坡。本身地速度已經提升到了極恐怖地地步。在如此高速慣性之下。再厲害地機師。都無法面對著這些漫天榴彈。做出那些匪夷所思地趨避動作。

    鐵七師近衛營地陣地火控精密到了一種令人讚嘆地地步。不因敵人地強大而慌亂。不因第一波射擊失效而遲。以一種沒有停頓地節奏快速施展了第二波攻擊。而且將細節計算地十分精密。

    此時此刻。就算大叔重生。老爺子出山。大概也無法在這般短地射距中躲開如此密集地攻擊。許樂自然也不行。

    然而就在近衛營陣控火力全開之際。黑色機甲卻忽然間發生了奇異地變化。轟鳴彈鳴聲中。清晰可聞地傳來無數聲脆響。那是金屬與金屬地碰撞脫離激飛地聲音!

    ……

    ……

    黑色MX機甲右肩上被改造過的伽工主炮,瞬間噴出火苗,雖然沒有攜帶真實的彈藥,但這種氣勢依然令人一震,在高速甚至快要失速地墜落過程中,黑色機甲的主炮掃射,依然成功地對近衛營的近距陣控火力陣線,造成了極大地傷害。

    然而指揮大廳裡的人們,根本來不及去判斷近衛營地戰損情況,便發現黑色機甲的主炮在這一輪狂烈地掃射之後……飛了起來,就像是一塊被震開地破銅爛鐵,呼嘯著向著面前的平射榴彈群中疾射而去!

    「伽工主炮自動脫落!」

    軍演指揮大廳地參謀們再也無法保持那種冷靜機械的聲音,震驚地大聲報告道。

    「遠程武器系統自動脫落!」

    「板式覆帶脫落!」

    「隱藏修理臂脫落!」

    1區固件脫落!」

    「輔助平衡儀彈出!」

    軍事參謀的聲音急促而震驚,但那莽莽群山的指揮部前方陡坡上,黑色機甲身上發生的一切,卻遠遠快於他的解說。

    伴隨著清脆的金屬碰撞或脫離聲,無數沉重的構件從黑色機甲的機身上脫落彈出。在最初的設計中,這種脫離本來就帶有一定的彈出初速,以避免損傷機甲自身,而此時黑色機甲本就攜著近乎失控的速度在往山下衝,那些被剝離機身的沉重構件,也同時帶上了恐怖的速度,竟變成了不停地向外濺射!

    有的固件高速彈射到空中,有的則是彈射到身前,隨著黑色機甲的持續下衝,機身上不停有構件濺射而出,這一幕看上去極為怪異,就像是一塊堅硬的黑色巨石,經不住千萬年的時光沖洗,從峰頂墜落,一路碰撞,濺出無數碎礫!

    這些濺出的構件速度極快,質量巨大,附有極強的殺傷力,擊打的整個山坡狼狽一片,甚至還鬼使神差地替黑色機甲,擋住了好幾枚襲向它堅硬身軀的平射榴彈!

    這究竟是運氣還是什麼?

    ……

    ……

    「機甲戰損百分之二十三。」

    指揮大廳裡的軍事參謀目瞪口呆地看著光幕上的畫面,調出了數據,確認黑色機甲在鐵七師的第二輪平射中依然存活了下來,更恐怖的是,在這一番極劇視覺衝擊地構件剝落濺射之後,本已速度極快的黑色機甲,似乎瞬間又把速度提升了幾分,長達千米的藍池山陡峰,竟是馬上便要觸底!

    「進入超頻狀態!」他大聲喊道。

    指揮大廳裡有很多人曾經觀摩過卡琪峰的戰鬥,當他們看到黑色機甲剝離構件時,便已經猜到黑色機甲準備進入超頻,令他們震驚的是黑色機甲進入超頻狀態的方式!

    邁爾斯上將微眯著眼睛看著光幕,在如此高速狀態下強行進入超頻狀態,卻沒有因為構件地高速濺射而

    甲本身的平衡出現任何問題,許樂的機控水平,難道了這種水準?

    黑色機甲出現在峰頂時,杜少卿只是臉上偶現陰沉,馬上回複自然。黑色機甲以那種壯勇無:的態勢向營地衝去下時,他依然安坐沙發,冷酷依然,墨鏡放在手邊動也未動。

    但此時看到黑色機甲用這種方式強行進入超頻狀態,他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指終於動了動。身旁那名少校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沒有把墨鏡遞過去。

    指揮大廳震驚之後然後沉寂,眾人看著光幕很是惑,就算進入了超頻狀態,但黑色機甲眼看著便要化為一道流光砸向地面,那名機師準備怎麼做?

   


    卡琪峰頂李瘋子操控的紫海MX,連三分鍾的超頻狀態都沒有支撐下來。以小白花為原型機的果殼標準MX,沒有那種致命的缺陷,但超頻狀態畢竟對機甲系統是一種過負荷的承載,無論是設計者還是使用者,都不會奢望能夠永遠保持在這種瘋狂而又危險地狀態之中。

    許樂是設計者又是使用者,自然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他不知道鐵七師近衛營的陣控火力被佈置的如何森嚴,但他絕對不會輕視杜少卿一手打造出來的鐵血部隊和那位西門瑾。所以他需要將超頻狀態的時間區段,儘可能地保留到突營最關鍵的時刻。

    正是基於這個原因,黎明前黑中於山峰間的潛行靠近,他一直使用的是常規模式,甚至在發起衝鋒時,依然如此,直到最後被鐵七師的防禦火力逼到了絕境,才於狂奔中脫衣解帶,拋去帶著汗臭地絲縷,乳鳥投林,閨婦望歸,沙灘奔向初戀那般……向著山谷間的營地撲了過去。

    剝離濺射的沉重構件,替他應付了一部分密集而來的榴彈,這可以說是運氣,也可以說是許樂對瞬間戰況的精細把握起了作用,當然這裡面也夾雜著許多無恥的成分,畢竟是演習,榴彈擊打在那些構件之上,只會轟然落地,而如果是真實的戰鬥,不知他的身前會發生多少次爆炸,戰損怎麼可能還保持在百分之三十以內?

    接下來應該做什麼?看著眼前光幕裡高速靠近的堅硬地面,感受著MX機甲在高速下似要散體般的劇烈顫抖,許樂護目鏡式光幕裡面地雙眼一眯,大放光亮,露在外面的雙唇緊緊地抿了起來,剛剛生出一毫米的胡根都在綻放著某種叫做堅狠地色彩。

    於電光火石間他按下操作桿旁邊的紅色按鈕,沉聲一哼,體內地力量盡數傳輸到肌肉皮膚之中,經由擬真系統控制著機甲的中樞系統,在瞬間內將即將墜落地黑色機甲,生生拉了起來!





    沒有人能夠抵抗大自然的物理規律,所以指揮大廳裡地眾人們眼睜睜看著黑色機甲像眼盲的老虎般,狠狠撞向地面時,都認為黑色機甲再無幸理,為了穿越鐵七師的層層火力防禦,黑色機甲迫不得已進行超速衝擊,然而最後似乎也要毀在超速之下。

    將領軍官們沒有閉上眼睛不忍去看,只是皺著眉頭,很是擔心那名機師的安危,先前只不過電閃雷鳴般的幾幕畫面,已經讓他們對那位機師產生了強烈的敬佩感覺。

    場間唯一還對黑色機甲保有信心的,大概只有三個人。邁爾斯上將和鄒部長平靜地看著光幕,他們的信心來自於費城那位老爺子的態度和許樂先前的表現,而第三人卻有些奇妙,因為是那是杜少卿。

    杜少卿冷冷地看著光幕,絕對不相信那台黑色機甲會傻到自殺。

    正如他地預料,就在下一刻,整個指揮大廳忽然間陷入了集體的沉默,眾人看著光幕上那台黑色機甲,震驚無語,就像是變成了化石。

    光幕上的畫面在這一瞬間似乎也被消了音,山谷營地的現場似乎也被消了音,只有一片死一般的安靜。

    冒著火焰的密集平射榴炮群徒勞地試圖抬起炮管,仍舊在不停炸開地反步兵地雷,爆轟的聲音似乎也消失了,只有一朵朵的小蘑菇在陡坡上升起,然後消散成沙塵暴雲。

    死寂般的安靜中,就像機器零件一樣冷靜反擊的鐵七師官兵們也終於忍不住露出了震驚的神情,他們像指揮大廳裡的觀戰軍官們一樣,抬起頭來,看著這幅無聲的畫面,沒有任何反應。

    青黃色的沙塵暴雲之中,那台高速衝下的黑色機甲腰間,銀白色地流線附裝飛翼已然展開,黑色的機甲已經脫離了地面,呼嘯穿過沙塵與彈雨,向著營地裡疾奔而去!

    在這一刻,它真的飛了起來。

   



    機甲並不能飛,MX也不行,但在高速狀態下,憑藉著設計完美的附裝飛翼,卻可以在空中進行滑行,這本來是用於空中強行投放機甲的設計,然而卻今天卻被許樂操控的黑色機甲展現出來另一種用途!

    在卡琪峰的驚天一戰中,因為處於舊月極地的真空環境,兩台MX機甲的附裝飛翼,只是起到了部分輔助平衡地作用。今天的衝鋒,如果先前不是藉著地勢,強行將機甲的速度提升到極致,又怎麼可能於空中滑行出這般優美的一道曲線?

    出奇不意便要從奇險之中求來。無數人看著黑色機甲呼嘯騰空而起,如一隻巨型黑鳥般穿過近衛營的陣控火力群,不由震驚的無法言語,這一幕畫面,必將長久的烙印在所有人的心中。

    黑色機甲在空中其實只停留了兩秒鍾的時間,卻已經強行通過了近衛營最密集的火力線,落到了營地腹部!

    轟地一聲沉悶巨響,黑色機甲的合金機械足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濺起的金屬礫與土石擊打開來,將四周厲聲喝叫地鐵七師官兵震的四處倒下!

    但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地是,黑色機甲穿過密集陣控火力群之後,並沒有直插明顯是指揮部的位置,而是在落地前強行一扭身,折向了西三十度方向,對準藍池山下出口處一處普通營房攻了過去!




    直到此刻,死寂般地畫面似乎才重新有了聲音,槍炮

    子呼叫聲,自行火炮系統的電機轉動聲,密集地響了而MX機甲已經穿進營地中腹,這些陣控火力又如何跟得上它鬼魅一般地腳步?

    常規狀態下的黑色MX,已經能夠避開遠距離的攻擊,更何況此時已經進入了超頻狀態,那顫抖著的身軀,妖異的扭動,令人眼花繚亂的快速趨避動作,讓黑色MX成功地避開了大部分的攔截,向著自己的目標衝了過去。

    操控艙內的許樂臉色蒼白,冷汗直流,體內的熱流在快速地流失,操控MX連續做出了這麼多匪所思的動作,他的精力與體力也已經到了極限,最關鍵的是腹中那該死的饑餓又來打擾他。

    他沒有絲毫猶豫,操控著MX以最快的速度向著那個普通營房殺了過去,因為他知道西門瑾就在那個普通營房中,右側那個看似指揮部的房間,實際上卻是什麼都沒有!

    西門瑾果然很嚴謹,明明鐵七師已經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勢,他在營部方面依然做了如此多嚴密的部署,僅此還不足夠,他甚至還把指揮部做了偽裝!

    這樣的指揮官,實在可怕……所以當機載雷達警報響起,發現那個普通營房前方忽然出現了四台M52機甲時,許樂一點兒都沒有意外。

    西門瑾只動用了三分之二的兵力,便能將軍官生們強行壓制在寂寞嶺黃山嶺一帶,而其餘的力量竟是全部放在了指揮部,而且這四台隱藏已久的M52機甲,更是從演習開始便做好了熱啟動,沉默無聲地守在這處!

    這不是西門瑾佈置地陷阱,只是鐵七師襲自杜少卿的縝密設計和嚴明的戰術紀律,堂堂之師不打無準備之仗,準備便要準備到最極致,這樣一旦情況有異變,鐵七師任何一道後手,都有可能成為制敵人於死地的陷阱!

    然而就算是陷阱又如何?迎著掀開偽裝布,卡林槍管正在極速旋轉的四台M52機甲,黑色MX沉重的機械腿快速地在地表上點動起來,化作一片殘影,以不可想像地速度避開了那陣彈雨,欺近了兩台M52機甲的身體之中!

    黑色MX右合金拳狠狠地砸中一台M52的中樞系統,輕而易舉地破開堅固的合金裝甲,同時左合金手閃電般探出,狠厲地控制住另一台M52噴射彈雨的右臂。

    輸出功率的巨大差距,讓軍方向來引以為傲的M52機甲在黑色MX面前笨拙的像是喝醉酒的大漢,而且竟是完全無法擺脫黑色MX的控制。

    兩台M52機甲地卡林槍管依然在盡職地高速旋轉,噴吐彈雨,卻根本無法射中橫身於其間的黑色MX,卻對準了彼此的胸腹部……

    兩道瑰麗的彈火,就像是電火花般噴濺於機甲之中,瞬間擊垮彼此,而許樂操控的黑色MX則是雙臂一撐,震開兩台已然停機的M52嗖的一聲鑽了過去!

    必須承認,許樂的突營始終是佔了許多軍演的便宜,如果雙方使用地是實彈,先前那幕令人震驚的畫面中,兩台M52悽慘的被迫對射,如此近距離內的破甲高速濺射,肯定也會傷到MX機甲。

    聯邦軍演的戰系統精準無比,但凡被中控電腦確認被擊殺的機甲頓時停機,包括士兵也是如此。

    黑色MX剽悍無比地秒殺兩台M5機甲之後,又向著那間普通營房衝了過去。黑色機甲在這種時刻就像是特種兵的近身格鬥一般,凌厲至極地在剩下兩台M5機甲上連續轟出十四拳,以許樂對機甲構造的瞭解,這些沉重的打擊,絕對可以確保這兩台機甲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

    忽然間,黑色機甲右機械臂一探,閃電般抓住一台已經停機地M52狠狠地向著右側方扔了過去!

    黑色MX機甲和M系列機甲的重量相當,但剝離構件進入超頻狀態後,相比之下,它的機身卻要顯得纖細許多,但憑著強悍地雙引擎四倍功率輸出,竟是輕而易舉地將M52機甲捉了起來,扔了出去!

    這畫面很怪異,就像是一個纖弱的女子一臉寒霜,將一個彪形大漢提了起來,當成沙包一樣扔走。

  


    黑色機甲做這個動作當然不是為了發洩,為了羞辱鐵七師。被它扔出去地M52機甲準確地命中了右方五十米外的一台自行重炮!

    那台被改裝過地自行重炮,根本沒有來得及轟出機甲最畏懼的電磁束炸彈,便被這台扔過來地報廢機甲砸的遍地開花,噴射而出的石墨狀束線,磁性十足貼附在那台報廢機甲身上,開始閃爍著藍色的電弧,這台可憐的被充作沙包的機甲不停地抽搐……

    黑色機甲顫抖著,高速游離著,將攔在面前的目標一一清除,於空中強行一扭身,用一個極漂亮的姿式化作一道幻影,妙到毫巔卻又是險到極致地躲過了撲面而來的四枚火箭彈。

    速度,需要的就是速度。

    黑色機甲將自身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無論是那四台隱藏著的機甲,還是電磁束炸彈以及防不勝防的單兵火箭彈,都沒有讓黑色機甲的腳步停滯一瞬!

    在鐵七師近衛營其餘裝甲兵力合圍之前,黑色已然不可思議的秒突七十米,一腳踩翻一輛電子聯動裝甲車,機身一晃,衝到了那間普通營房之前,一拳轟開了營房的大門!

    營房中鐵七師的軍官參謀們,望著門外的黑色機甲,表情異常難看。黑色機甲一路殺來,就像是一個一擊即中的絕妙刺客,竟沒有給他們太多的反應時間!

    髮絲有些干枯的西門瑾回過頭來,看了黑色機甲一眼,準備開口說些什麼。

    黑色機甲裡的機師卻沒有什麼刺客的風度,在西門瑾開口說話之前,將沉重的機械臂抬了起來,通過操控系統完成了最後一個指定動作。

    在鐵七師軍官們噴火一般的目光中,黑色機甲的右合金手直指此地的最高指揮官西門瑾。

    機甲裡傳來許樂疲倦與興奮交雜的聲音:「你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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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臺灣絕不是中國的一部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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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18:35: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三十七章 最恥辱的勝利(上)


    黑色MX機甲已經剝離了所有的遠程火力系統,此時從營房內那些表情陰鬱的鐵七師軍官,想要完成自己的戰術目標,便只剩下憑藉機身動作這一條路。

    換句話說,西門瑾只能是被黑色機甲生生踩死、擂死、虐死的。

    許樂並沒有想過去羞辱對方,但這是他此時唯一能夠使用的作戰方式。當然,他也不可能真地破門而入,用沉重的機械腿將西門瑾踩成肉泥,他只是向軍演指揮裡的戰損系統,輸入下一步動作。

    指揮系統通過精確的計算,直接判定他的動作生效。

    就在下一刻,基地軍演指揮廳和鐵七師近衛營的官兵們,都收到了戰損系統發來的通報:藍方指揮官死亡。

    指揮大廳裡的將領軍官們,難掩震驚的看著光幕上的畫面。黑色機甲從藍池峰頂衝了下來,峭煙炮火大作,只不過是電光火石間的幾個飛馳畫面之後,這台MX便已經成功地衝破了營房,完成了這個事先看來怎樣也無法完成的任務。

    邁爾斯上將花白的眉毛根根綻放,老懷安慰地輕輕嘆息了一聲。國防部長鄒應星則是平靜地端起身邊的茶水喝了一口,明明這茶已經冰涼,他卻毫無反應,看來這位軍方大佬表面平靜之下,也隱藏著很多情緒。

    緊接著,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指揮大廳右側,聯邦軍隊的將領們都很好奇,往日裡冷酷驕傲的杜少卿師長,親眼見證了自己部隊的失敗,會是怎樣的表情?

    令他們有些吃驚和少許失望的是,杜少卿師長此時雖然已經長身而起,但依然是一臉冷酷,軍姿莊嚴,身形挺拔,根本感受不到受了如此沉重的打擊,當然,有些人還是注意到杜師長負在身後的那兩雙手握的極緊,指關節隱隱發白。

    軍演指演指揮大廳裡的軍人們震驚於黑色機甲地表現,驚嘆那名機師所表現出來的超乎想像的機控水準,杜少卿也同樣如此,他的心中除了憤怒陰沉之外,更是生起了強烈的不理解。

    作為軍事全才地杜少卿師長。操控機甲地水準也相當優秀。可是親眼看到許樂操控地黑色MX。他無法用一種合符邏輯地推斷說服自己。這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出來地事情。

    杜少卿一臉冷漠。看著光幕裡地黑色機甲和自己那些表情難看至極地下屬。眉頭皺了起來——這雙一直如出鞘雙劍般地直眉。在此刻就像是被重新收入鞘中。變得沉默啞然了少許。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事情地發生。

    片刻後。軍演指揮大廳裡又一次響起了驚呼。那名今天完全喪失了冷靜地軍事參謀從工作台後站起身來。大聲報告道:「機甲戰損百分之六十一!」

    「百分之八十八!」

    「百分之百。黑色MX爆機!」

    軍演指揮大廳裡頓時陷入了忙碌地計算與震驚地議論。參謀軍官們無法理解。明明黑色MX已經突營成功。為什麼忽然間又被打到爆機。鐵七師近衛營地裝甲小分隊還未靠近。那個指揮部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坐在沙發上的邁爾斯上將怔了怔,眉頭一皺,旋即想到了此次臨時軍演中,鐵七師一直沒有調用的那部分戰鬥力,沉默片刻後,臉上流露出來欣賞的意味。

    杜少卿面無表情看著光幕,那雙眉毛重新挑了起來,雖不如先前那般不可一世,勢不可擋,但終究是回複了幾分光彩。

    從軍演開始到現在,西門瑾指揮的近衛營始終沒有調動那支定速非巡航導彈部隊,他相信自己的兵不會讓自己失望到極點。

  


    變故發生地太快。

    指揮系統才通報藍方指揮官身亡的消息,緊接著機甲的中控系統裡便傳來了尖銳的警報聲,看著全視角雷達光屏上鋪天蓋地而來的道道紅色能量線條,雖然明知道這是虛擬地,可在沉悶操控艙內的許樂,依然忍不住汗如漿下,打濕了後背。

    和先前的平射榴炮不同,不知從何處基地飛來地密集導彈,覆蓋了營房四周的所有區域,不分敵分地進行了強勢攻擊,設定中導彈地爆炸威力,在虛擬的光屏中將這一整片營房變成了火海。

    幾乎和指揮大廳同時,黑色機甲連結地戰損系統冷漠而機械地報出了戰損情況,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在突營之中戰損還不到百分之三十的黑色MX,代表機甲狀況的紅柱就像急劇失血般連續跌下,直至最後被系統判定為爆機!

    在這個過程中,黑色機甲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面對著鋪天蓋地而來的高速導彈,它即便能夠做出反應,卻也無法完成趨避動作,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葬身於火海之中。

    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許樂

    睛認真地看著光屏上的數據回饋,聽著系統冰冷的~地思考了很久,才想明白了這一切事情的源頭。

    定速非巡航導彈部隊!

    軍演指揮系統為演習雙方各自增加了一批虛擬兵力,而給鐵七師近衛營增加的便是這支只有兩個基數的導彈部隊。從黎明前開始的演習中,鐵七師一直沒有動用過這支部隊,竟是一直生生壓抑著,直到最後才瞄準了自己的指揮部,不分敵我地來了一遍狂轟!

    這支虛擬部隊配備的是銳刺二型導彈,擁有近乎恐怖的絕對速度,卻也有極大的致命缺陷,直噴式渦流發動機,讓這種快速導彈無法進行精密導航,所以用這種輕型導彈去遠程攻擊機動力強悍的MX機甲,很難取得什麼戰果。

    然而西門瑾卻將發射基地放在了藍池山後側方的谷地裡,瞄準了自己的指揮部!

    這位優秀而嚴謹的指揮官,在整個演習的過程中,一直以一種絕對的自制和冷靜,將這支力量留在了最後,哪怕許樂操控的黑色機甲從山峰上衝下來時,依然因為銳刺二型導彈的缺陷,而不肯隨意發射,

    一直等到黑色機甲深入營部,處於導彈群的絕對覆蓋範圍之中,西門瑾才做出了玉石俱焚般的恐怖一擊。

    在這麼近的距離內,如此高密度的連續發射,銳刺二型導彈根本不需要巡航系統,便能將來襲的任何敵人轟成無數碎片。

    如果黑色機甲此時是在山谷之中,大概能夠憑藉著奔逸的機動性能,狼狽但卻安全地避過這波攻擊,但此時黑色機甲大功告成,警惕漸去,最關鍵是這波導彈攻勢一直冷漠地瞄準著這裡,它如何能逃?

    泛著紅光的操控艙內,許樂沉默著思考了很久很久,才將所有這些事情理清楚了一個脈絡。用銳刺二型導彈對付機甲,大概也只有西門瑾這種方法可以達到戰術效果,但更令他感到寒冷的是,鐵七師居然將整個指揮部都陪葬了進來,也要讓自己葬身此地,這種設計未免也太狠了些。

    他揉了揉有些發僵臉,搖了搖頭,按下了開艙閥門。




    伴隨著液壓系統和電機的聲音,鐵七師近衛營指揮部門口的黑色機甲操控艙,緩緩地打開。

    此時軍演指揮系統已經判定指揮部附近所有人員全部死亡,所以那些鐵七師的官兵只是臉色難看地看著打開的艙門,而沒有端起武器去瞄準對方。

    雖然最後這台黑色機甲爆機而亡,但先前對方突營而入,秒殺己方四台機甲,最後生生殺死了己方最高指揮官,這就等同於在他們的臉上狠狠扇了一記耳光。

    臉色蒼白的許樂從操控艙裡鑽了出來,並沒有爬下地面,而是站在合金隔欄上,看著下方那些神情憤怒的鐵七師軍官,眯了眯眼睛。雖然最後他被判定死亡,但他能做的事情已經全部做完,突營成功,殺了對方的指揮官,所以他的心情平靜裡夾著一絲年輕人的興奮,並沒有什麼遺憾和難受。

    「你真的很狠。」許樂感覺身體異常疲憊,用手指抹去額上的汗水,就在微微發燙的機甲上坐了下來,靠著堅硬的合金護甲,望著下方營房裡那位表情沉鬱的指揮官,認真說道:「我承認你們鐵七師有驕傲的資格。」

    這是真心話。

    今天的臨時軍演中,周玉那批軍官生在寂寞嶺與黃山嶺一帶,已經發揮了他們最堅硬的實力,不然也不可能把近衛營的大批兵力拖了這麼久,為許樂找到一個突營的機會。然而在鐵七師訓練有素和異常冷靜的攻勢之中,紅方依然只有失敗一條道路。

    更令人敬懼的是,許樂作了弊,又擁有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瞭解的那種操控機甲的能力,將黑色MX的性能發揮到極致,出其不意突營而入,結果竟是連續遇上了鐵七師的三重後手,雖然他最後成功地擊殺對方的指揮官,可自己也迎來了死亡的下場。

    西門瑾一臉平靜地坐在營房中,手邊的咖啡杯再也沒有端起來過,他的心情並不像他的表情那般平靜,早已經沉怒到了極點,指揮著鐵七師戰鬥力最強大的近衛營,居然還被對方一台MX就突了進來,指揮官被殺?這是何等樣的恥辱。

    他沒有抬起頭來與黑色機甲上的許樂說話,因為那樣總會讓人覺得許樂是在居高臨下,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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