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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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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19:56: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麥德林之死


    隨沈裕林教授多日,許樂的理論物理這方面依然是短缺,身為一名實踐經驗無比豐富的工程人員,對于非彈性霍克定律的了解和使用,卻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駁接總成系統,讓安全屋外層透明材料檔板愈發牢固,用子彈在上面強行描繪出受力點均衡的線條,最後在那個結合部位施以重力,如此方能一擊成功。

    有理論、敢實踐並不難,關鍵是要有實施它的手段與能力,砸碎萬惡的安全屋,最關鍵的便是許樂最後那一拳頭的買賣,這一拳太狠,太重,就像是重型拆卸機上懸掛的大鋼球,呼嘯著擂了過去。

    再堅固的安全屋設計,大概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的身體能夠爆發出這種重型機械的力量。于是在許樂的拳頭面前,透明的玻璃門滋滋裂開,微白的裂痕就像蜘蛛網一樣四散,然後碎裂成亂七八~後現代圖面,最後便成無數破碎的脆玻璃,丁丁當當落了下來。

    如千堆雪堆積于二人之間。





    如此非人類的力量一擊,許樂的右手腕毫不意外地喀喇一聲折斷,他的臉色蒼白,眯著的眼眸卻是異常明亮,沒有一絲痛楚與猶豫,向著門里走了過去。

    軍靴踩在千堆玻璃雪上,簌簌作響。

    就在玻璃門碎裂的那一間,麥德林議員那雙平靜如湖的眼眸,也隨之片片碎裂,那些甯靜光澤黯淡一瞬,然後四處散發,因身前他所不可想象的異狀以及逼近身前的死亡,消失于蒼老疲憊的黑色眼瞳中。

    男孩兒在瑰河畔向心怡的女孩兒求愛,那一刻他的心里大概會想到電影里的同行者,那些大鼻子或小鼻子的情聖來為自己加油。參加高中聯考的年輕人們,一定會想無數優秀的前代師兄或是學校最牛地作弊高手來為自己打氣。

    西林前線坑道中最後一名軍人抱著集束炸彈,悍不畏死地沖向身前密密麻麻的帝國戰車時,肯定會想到很多英雄人物,比如李匹夫。見義勇為者,想想以前見義勇為的人,奮不顧身者,或許卻沒有時間想太多的東西。

    人們在做某件大事之前。總是習慣地要用很多精神上地事情來提升自己地勇氣或是信心。許樂也是一個常人。他也不例外。然而當他踩過玻璃雪。來到麥德林議員身前地時候。他卻什麼也沒有想。

    三有青年許樂。沒有想面前地麥德林看上去已經像是風燭殘年地老人。那老態龍鍾愕然絕望地神情就像任何一個值得同情地家伙般讓人心里發顫。他沒有想自己殺死對方會造成什麼後果。沒有想這也是一條人命。

    他盯了這個人整整一年。本有些疲憊。想要放棄。然而憲章廣場上那些小孩子死後地圖畫。卻又讓他重新把這念頭拾了回來。或許是在那張雪後地長椅上想了太久。所以他今天什麼都沒有想。也不用想。背著旅行包便殺進了包圍重重地基金會大樓。一直殺到了這個老人地面前。

    有地人想地太多。做地太少。許樂是想好之後便會去做。他只是一個平凡地小人物。他此時甚至不知道麥德林地真實身份。他這個小人物地所作所為對于這個聯邦來說。將會帶來多大地影響。

    他用左手舉起了槍。然後摳動了扳機。

    入樓後地一切本來都是按照計劃在走。只是中間出了一個極大地問題。但從許樂處理安全屋一事來看。在擁有了足夠情報地前提下。他是一個很冷靜。很能做出翔盡計劃地人物。所以此時他確信自己地槍里還有一顆子彈。最後一顆子彈。

    然後這一槍卻沒有響,第七小組軍械庫里的彪悍槍械,終于第一次出現了問題,卻出現在這最關鍵的時刻。許樂含糊不清地咕噥了一句什麼,唇角的鮮血正在,將手中的槍扔到了地上。

    在這一刻,麥德林議員已將渙散的眼神迅疾合攏,重現光彩,他一生經曆的生死瞬間太多,但哪一刻也沒有先前許樂對著他眉心摳動扳機時,更加驚心動魄。只是當這一刻消失,老辣而心神強硬地麥德林,准備抓住這最後的機會。

    他並沒有試圖掏出口袋里的槍進行射擊,因為先前發生的一幕幕,讓他很清楚,面前這個小眼睛男人,在這些方面擁有強大不可匹敵的恐怖實力。

    麥德林伸出一直握在手中地那只筆,遞到了許面前,沙啞著聲音說道:“我想要活命,你應該很需要這個”

    直至此時,麥德林議員還在思考這個叫許樂地人,為什麼要來殺自己。如果是為了那個叫張小萌的女孩兒報仇,可是張小萌並沒有死,這位老辣地議員怎麼也沒有想到,許樂殺他只是為了某些在他看來,在聯邦大人物看來,很不值得一提的舊事,比如臨海,比如演唱會。

    他總以為許樂侵入基金會大樓,要殺自己是有別地原因,有某種大利益關聯,或許他是代表了夫人的意志,或許他與青龍山里那些家伙有什麼糾紛

    所以麥德林遞過去自己的筆,准備用沙啞的聲音開始談判。

    許樂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筆,心頭微感愕然,暗想自己是不是應該說聲謝謝?自己此時要殺他,他還想著給自己找一個趁手的家伙?面對死亡如此平靜,如此風輕云淡,雖則這位員是個不可饒恕的家伙,可依然讓他生出了些許感慨。

    誰也不知道,就連日後聯邦的曆史書也不知道,這其實只是一個誤會。

    許樂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或許只有這樣,才能穩住自己的心情。他取過了那只筆,然後沉默著刺了下去。

    黑色的名貴水,前端是堅硬的合金尖頭,在空中畫了一道幽黑的光芒,就像是東林孤兒們在泥地上玩耍的小刀一樣,噗的一聲刺進了麥德林的脖子。

    然後拔了出來。

    麥德林沒有絲毫反應,直脖頸上那道血水噴射到了牆壁上,啪啪作響,他才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皺著眉,捂著脖子處噴射血液的創口,瞪著許樂,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話也無法再說出來,往後走了兩步,被椅子絆倒,嘩啦一聲坐到了地上。

    鮮血從他蒼白枯干的手指縫間不地流出來,這位老議員痛苦地皺著眉頭,嗬嗬地呼吸著最後幾口空氣,瞪著眼睛,帶著一絲不可思議地神情望著許樂,最後抽搐了幾下,斷絕了呼吸。

    麥德林死亡的過程中,許樂一直沉默地盯著他,盯著他的臉,他的眼,他脖上用力捂著創口的手指以及指間滲出的那些血水,隨著指間滲出的血越來越少,越來越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時候似乎才有空余間想些什麼,看著眼前的人慢慢死亡,許樂想到了臨海州體育館那些美麗的驗票女士,那些女孩兒在他的身後竊竊私語,議論這樣一個學生怎麼能夠坐進最豪華地包廂,這些女孩兒有的人後來變成了尸體,就在許樂帶著之源逃亡的路上,曾經親眼看到。他又想到了環山四州那場演唱會,想到那些才六七歲便已經死去的孩子,以及孩子們那些死亡沉睡時依然天真稚嫩的臉,還有他們的親人家人,憲章廣場上那些廖廖可數的人。

    許樂一直看著麥德林死亡,地左眼此時可以見到鬼,左眼虛擬光圖中,一直飄浮在麥德林頭頂那串公民編號,就像是先前那道門一樣,碎去然後消散。

    直到看到這一幕,確認了麥德林的死亡,他才低頭,輕輕地做了一次呼吸。

    呼吸,呼吸沒有你的空氣。

    這空氣是多麼的新鮮。

    然而就像一個一直充滿了氣的氣球,一口濁氣吐出,冥思苦想不能眠的目標達到,許樂的精神不禁微感惘然,刹那間,那些被他的強悍意志壓下來的傷勢,全面爆發了出來。

    他中了很多彈,雖然硬陶防彈衣護住了大部分地要害部位,但一路流血而來,早已虛弱到了極點,先前被他遺忘的折斷的右手腕,也開始傳來陣陣劇痛。

    許樂艱難地移動著酸澀痛楚生硬的身體,靠著旁邊的牆壁,緩緩:坐了下來。

   


    遙遠的S11星球首都特區,人山人海的議會山前,參加總統就職儀式地人們,激動地看著石階上個面色黝黑的總統先生,帕布爾總統的演講已經進入到了尾聲,那些排山倒海而來的辭句,那些鏗鏘有力的話語,那些並沒有太多繁複辭藻,卻格外有力量地承諾,就像是無數鍾聲,擊打在這些對聯邦新一屆政府寄予了無窮希望的公民心頭。

    觀禮台上地賓客們面帶微笑,恭敬而禮貌地注視著正揮舞著手臂的帕布爾總統,心里面想地事情,卻與這莊重的就職大典完全不相同。

    憲章局老局長緩緩地關上了手中地電話,想到剛剛聽到的一個消息,蒼老的唇邊浮現了一絲微笑,里飽含了無盡的輕鬆。

    麥德林死了。
>>----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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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07: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鍾聲因誰而鳴?


    麥德林的死亡,遍布聯邦的憲章光輝自然非常清楚,消息很快從憲章局傳到了總統就職儀式現場,那位姓邰的老局長第一個確認了消息,時間僅僅比許樂拔出筆尖來晚了幾分鍾而已。

    懷璧者有罪,但至少是抱著值錢的東西,這個消息卻談不上是什麼好消息。老局長輕聲告訴了他需要告訴的人,然後這個消息就開始在觀禮台與石階上方的政府高層官員中傳播,雖然傳播的范圍被控制在極少數人之間,但他們震愕的神情,依然給了很多人一些暗示。

    憲章局長此時已經基本上能夠確定麥德林議員的真實身份,所以得知這個消息後,那顆蒼老的心里,流淌著無窮的輕松,微笑站在觀禮台上,保持著沉默。而政府其他的高級官員,此時卻並不知道這一點,所以表情和他相反,顯得格外難看。

    隨著熱烈的掌聲,口哨聲,議會山前響起的樂曲聲,帕布爾總統結束了自己的演講,他親切而極有禮貌地向垂垂老矣的首大法官何英先生致謝,然後向著石階下的民眾揮手示意,便牽著夫人的手,在幕僚和辦公室官員地陪伴下,向著休息處走去。

    路途中,拜倫副總統和聯邦調查局局長,在他的耳畔快速地說了幾句什麼。帕布爾總統閣下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黝黑的臉龐掩蓋了那絲深沉的憤怒,他略一沉忖,便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就職儀式慶典還在繼續,接下來應該有好幾場專門為了烘托氣氛地表演,來自聯邦各大區的頂尖文化界人士,都將賣力地展現自己最優秀的一面,所以那些人山人海的民眾並未散去,而是興奮地等待著,他們並不知道今天的聯邦發生了一切大事,也沒有人注意到冬樹陰影之中,總統閣下快速的步伐。

    觀禮台上的賓客卻漸漸散了,政府以及軍方的高級官員、將領此時都將前往不遠處的總統官邸,參加第一次聯邦政府會議,他們此時已經大概知曉S2環山四州發生了什麼,表情上不免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三林聯邦銀行總裁利緣宮老先生,在兒子的扶助下走了下來。身材矮小地他整理了一下頭頂的黑色小圓帽,眯著眼睛回頭望了眼邰夫人所在的位置,發現那位夫人早已經離開,不禁輕輕歎了一口氣。

    “麥德林死了,暫時還不知道誰做的,應該馬上便會有消息出來,你准備一下。”

    在寒冷的天氣里,利緣宮老人咳了兩聲,臉上的皺紋像刀子刻出來般深刻,他望著自己地接班人,說道:“我想總統先生一定很憤怒,在他上台的第一天,便收到了這樣一個壞消息。”

    穿著灰色短風衣、系著領結的利修竹看上去精神十足,雖然先前已經有所猜測,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今天聽到麥德林議員的死訊。他那雙清麗的眉毛瞬間皺了起來,壓低聲音用急促的語氣說道:“父親,我們該怎麼辦?”

    “聯邦政府自然會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利緣宮將厚厚地手套摘了下來,順著留給貴賓們的專用通道向外走去,“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

    全力配合?配合什麼?壓制可能馬上便會因麥德林死亡而產生的騷動?利修繡皺著的眉頭依然無法松開。

    利緣宮老人想著那個剛剛死去的政客,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白色的霧氣在他枯干的嘴唇邊四散。

    “聯邦不能亂,我想無論是帕布爾總統還是夫人,都會意識到這一點。”老人說道:“既然他已經死了,我們就必須接受這個現實,把配合的工作作好吧。”

    這句話說的很淡漠,與利家暗中合作了很久地麥德林議員的死亡,在這位老人地言語中,就像是一個陌生的家伙。

    “上次只不過是被抓進司法部,便鬧成這樣,我很擔心……”利修繡憂心忡忡說道。

    身後地廣場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響起了熱情的歡呼聲。利緣宮老人微笑著向前走去,用蒼老地聲音緩緩說道:“我從來不會居高臨下去看待任何一個普通的民眾,但我也從來不會高估他們對信仰的忠誠度。”

    利修竹心頭微凜,隱隱明白了一些什麼,上次麥德林的狂熱支持者在聯邦內鬧出如此大的動靜,看來背後也有自己家族的影子,只不過當時利家需要麥德林的煽動能力,來保證聯邦的調查不會深入下去,牽涉到自己,而現在麥德林既然已經死了,利家自然不用再擔心什麼,自然要堅定地站在政府一邊,或者說……民眾一邊。

   



    幾輛沒有明顯標志的黑色汽車,行走在旁遮大道上,冬樹無葉,日光清漫無溫。因為總統就職典禮而進行交通管制的大街上,這幾輛汽車顯得格外刺眼。

    邰夫人坐在後排,隔著玻璃望著窗外的街景。對于聯邦的上層社會而言,這位今天出現在觀禮台上,是一個難得地親近機會,雖然她刻意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可是慶典暫告一段落後,不知道有多少達官貴人,試圖與她說幾句話。

    只是這位夫人今天沒有任何說話

    遠望。她望著那些殘落的林梢,心情有些沉重。與利世俗智慧的老人不同,她已經搶先知道了S2基金會大樓暗殺事件的主使者是誰。

    車內溫暖如春,夫人安靜地看著冬日街景,卻忽然間想到了首都日報里地那個編輯,那個記者,想到了此時依然被關押在聯邦調查局,卻死也不肯讓步的檢查官,想到了青龍山里那幫狂熱而危險的家伙,想到了很多年前那個男人,也很自然地想到了許樂。

    她感覺有些冷,那個自己想要控制的年輕人,果然像他的老師一樣,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既然如此,那便再也不能留了。

    “麥德林死了。”邰夫人收回望向窗外地目光,平靜地說道:“總統閣下那邊可能有些麻煩,讓電視台與網絡總部配合一下政府的工作。”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沈離大秘書身體微微一僵,然後馬上反應了過來,平靜地回答了一聲。

    就在此時,首都特區有鍾聲響起,清亮悠遠的鍾聲穿過幾個街區,再被黑色汽車的厚重玻璃一濾,變得有些暗啞幽深。

    帕布爾總統的車隊已經抵達了總統官邸,前任總統席格先生正在草坪旁迎接,聯邦最高權力已經開始交接,依照聯邦的曆史習慣,憲章廣場旁的鍾聲,開始響起。

    邰夫人側耳聽著鍾聲,表情平靜,心里卻在想著,這鍾聲究竟為誰而鳴?

   


    許樂倚靠在牆壁上,臉色蒼白,骨折了的右手腕懸在膝蓋上,身邊一地狼籍。今日他已經爆發了自己所有的精氣神,榨干了體內地每一滴力量,在那個偉大存在的幫助下,才如此幸運或是瘋狂地完成了自己的目標。

    麥德林倒下的那一瞬間,他身上所有的傷勢、疲憊全部炸了開來,直接讓他頹然坐在地上,虛弱的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身上地槍傷很嚴重,但真正讓他有些脫力的,還是最後的一擊,一年前在臨海體育館地下停車場,壯烈地踹了軍用機甲一腳,他被反震的吐血倒地,今日的他比當時要強上不少,所以還能支撐,只是卻也無法再繼續後面的計劃。

    聽著房間外越來越稀疏的槍聲,和逐漸靠近房門地散亂腳步聲,許樂低頭無語。

    房門被人撞開,一個渾身是血的家伙狼狽不堪地沖了進來,這人進來後第一件事卻不是向許樂開槍,而是將房門旁邊所有的家俱全部都推倒在房門後,包括兩個極為沉重的保險櫃。

    許樂抬起頭來,只看了一眼,眼瞳便亮了起來。從知道外面有人在支援自己時,他便在猜測那個人是誰,此時發現,果然是他。

    滿臉血水的施清海回頭,看見倒在地上的麥德林的尸體,微微愣了愣,就在這一瞬間,他的腳像是灌了鉛一般,顯示出了他的真實狀況。

    他苦笑了一聲,困難地走到了牆邊,無力地貼著牆壁滑了下來,坐到了許樂的身邊。

    許樂吐了一口帶血地沫,卻吐到了自己的衣服上,有些辛苦地偏過頭,看了這個家伙一眼,用沙啞地聲音說道:“我還指望你能把我救出去。”

    基金會大樓四周警笛之聲大作,警察已經趕了過來,聯邦調查局以及更厲害的部門,終于都趕了過來。就算基金會大樓內部地安全人員全部被他們兩個人殺死了,可是此時要逃出去,也是難比登天。

    “我本來指望你能把我救出去。”

    施清海低著頭笑罵了一聲,大口地喘著氣,胸膛不停起伏,那把ACWW早就因為子彈射光被他扔在了外面。在樓內替許樂阻擊了這麼長時間,他的身上也早已是傷痕累累,能夠撐著活到此時,不得不說這位第一軍事學院和青龍山反政府軍聯邦培養出來地生猛人物,無論是能力還是運氣都好到了極點。

    許樂的計劃中確實有最後遁走的一環,只是此時貼牆而坐的兩個人,在先前的燦爛里,已經爆發了所有的能量,沒有給自己留下一絲力量與後路,他們已經沒有實現最後計劃的能力。

    當然,如果先前他們不是如此全情投入,壯烈厮殺,也不可能在如此森嚴的防禦面前,真的做成了這件事。

    許樂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手鐲,苦笑了一聲,卻又是劇烈地咳了起來,咳出了兩灘血水。

    兩個人抬頭互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釋懷地笑了笑。

   


    大樓內外此時不知道有多少全副武裝的戰斗人員正在布防,不遠處已經隱隱能夠聽到武裝直升機地轟鳴聲。

    警察總部和聯邦調查局的探員們,此時已經從憲章局方面確認了麥德林議員的生死,所以他們並沒有選擇馬上強攻,而是守在了屋外,想選擇一個盡可能保險一些的方法。

    “暗殺當然要用狙,你小子只知道大刀闊斧地殺進來,害得小爺我要陪著你送命,你說你該怎麼賠我?”施清海一面咳著,一面說道。

    他那張俊俏英秀的面龐上滿是血汙,左頰部位有一道淒厲的傷口,看上去極為猙獰。許樂看了他一眼,困難地笑了笑,此時他大概已經確認白玉蘭那邊出了問題,自己被那家伙害死了,而施公子卻被自己害死了。

    “既然把你害死了,那我就賠你一個兒子吧。”許樂低頭抹著唇邊地鮮血,微笑著說道:“你大概還不知道,鄒郁給你生了兒子,叫鄒流火,沒生理缺陷。”

    此言一出,施清海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眯著眼睛,看了許樂很久很久,才確認這個家伙不是為了安慰死之前的自己,而編造出來的假話,所以他的心髒忽然加快地跳動起來,激動之中多出了一抹溫柔與嬌羞。

    “真的?”

    “假的。”

    施清海沉默很久,開口說道:“可惜我一直不知道。”忽然間他展顏一笑,笑了兩聲:“不過這說明小爺我確實很生猛啊,居然能一槍中的。”

    許樂想笑卻笑不出來,連聲咳嗽。

    施清海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然後用顫抖的手摸出了一包三七牌香煙,哆哆嗦嗦地點燃,一點兒沒有他先前狙殺四方時的穩定與冷靜感覺。

    他用力地吸了兩口,然後用顫抖的手臂遞了一根過去,發現許樂沒有接,這才注意到許樂地右手腕已經扭曲,而左臂上也有幾處傷口正在流血。

    施清海搖了搖頭,將一根香煙塞進許樂帶著血水的嘴唇里。

    “你真不該來。”他說道。

    許樂叼著煙,含糊不清說道:“想來也就來了。”煙灰掉落,混入他胸前的血水中。

    施清海眯著眼睛,看著這間辦公室,注意到牆壁上掛著一幅畫,畫的是大寫意潑墨荷花,風格淋漓而且凌厲。都說畫寫心意,他不禁有些不解,喃喃說道:“麥德林這家伙,哪里來這麼多的磊落之氣。”

    許樂艱難地抬起頭來,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想到先前麥德林在門後說的關于良心地話,也生出諸多不解。

    他這時才想起來,先前殺死麥德林的那支筆,還一直緊緊地握在左手中。他松開手指,任由那只沾著血的筆滑落地面,說道:“我就是……用這支筆,殺的他。本來想著如果你能逃出去,就留……給……你做紀念。”

    “別想好事兒。”施清海伸出手,困難地抓起了那只筆,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忽然說道:“不知道政府能不能允許我把這支筆,留給我兒子當遺產。”

    “別想好事兒。”許樂叨著煙,低垂著頭,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鄒郁……沒找別的男人吧?”

    “沒有,我替你盯著的。”

    “我怎麼感覺有些愧疚,我……找了別的女人。不過我不知道,所以不算錯對不對?……哎,你什麼時候和她變這麼熟了,我和她好像其實都還不大熟。

    “噢,這又是一個很長地故事了。”

    基金會大樓內外一片森嚴恐怖,血水彈痕彌漫建築之內,無數全副武裝的戰斗人員,正端著槍占據了各個通道,將這個房間團團包圍,也許下一刻,他們就會沖進來,將這兩個強悍的恐怖分子擊斃。

    然而令他們如臨大敵的這兩人,卻已經無力再戰,就在麥德林議員的尸體旁邊,叨著三七牌香煙,含糊不清地聊著一些很無聊的東西。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鍾聲。”施清海取下唇中燃燒了一半的香煙,淡淡說道,香煙的過濾嘴上全部是血。

    “噢?幾點鍾了?”許樂低著頭,純粹下意識里說道。

    施清海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是說,我聽到了為我們而鳴的喪鍾。”

    話音落處,槍聲大作,議員辦公室右側的玻璃窗瞬間被擊成碎末,緊接著煙霧彈被射了進來,一片混亂中,幾名全身黑衣地特戰隊員沿溜索而下,從天而降,如幾頭猛虎般撲了進來!

    牆壁上也被炸藥炸出了幾個大口,無數全副武裝的戰斗人員潮湧而入。

    “很不專業。”施清海咕噥了幾聲,確認煙霧果然沒有香煙好抽。

    許樂地左眼雖然依然能夠看透煙霧,看清闖入屋中人的動作,但他卻無法再做什麼,也懶得再做什麼。無論是他還是施清海,都已經沒有子彈,也沒有力氣,就連身體里地血,都已經快要流光。

   


    “不許動!”

    “舉起手來!”

    隨著幾聲暴喝,煙霧漸漸散去,無數黑洞洞的槍管近距離內,對准了貼著牆壁而坐地那兩個人。

    特勤局長官臉色沉重地了走了進來,手中的電話卻一直緊緊貼著耳邊,遙遠的首都,剛剛傳來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命令。剛剛放下電話,他看著屋內的景象,卻是忍不住身體微僵。

    麥德林議員的尸體在一旁,這是先前已經確認了的消息,令他感到吃驚的是,牆邊那兩個恐怖分子此時的表現。

    面對著無數槍口,本來已經力竭的施清海,竟是快速地舉起了雙手,被煙霧薰的直流眼淚的他,紅著雙眼分外認真地說道:“我投降!”

    此時他的右手夾著一根快燃完的香煙,右手握著一根帶血的筆,這個姿式看上去十分滑稽。

    “另外,我身邊這家伙不是不想舉手投降。”施清海望著面前那些緊張萬分,一片肅然的聯邦特種戰士們,很認真誠懇地說道:

    “丫兩只手都廢了,實在是舉不起來。”

    一直低著頭的許樂終于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了聲,嘴唇里叨的香煙噴了出去,落在了地面上,濺起幾點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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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一章 作訓基地


    帝國從來沒有消失,他只不過換了幾身衣服——喬治卡林

   


    憲曆六十八年深春,S11南科州北端青蔥山林之間,隱藏著許多不在民用定位地圖上的建築。清晨時分,隱隱能夠聽到山後操場上傳來的響亮口號與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又有些時候,能夠聽到地下傳來沉悶槍炮聲。

    這里原本是聯邦國防部直屬總裝基地的一個分部,在七十年前被改造成為了軍方的作訓基地,聯邦與帝國戰爭中,有無數散光彩的軍方英雄人物,都曾經在此地接受過嚴苛的培訓。

    本年度最大的一次聯合反恐作戰演習,剛剛于上周在這個培訓基地落幕。四大軍區的比拼到了最後,或許沒有分出真正的勝負,但軍方的高級將領們,卻極為欣慰于從這些參加演習的士兵中,挑選出了鐵中的鋼刺,石頭的硬玉。

    對于他們來說,這些在演習中表現優異的年輕軍人,正是聯邦軍方最有力的後備力量,所以當演習結束之後,這些被國防部列入名單的軍官們,並沒有回到自己原屬的部隊,而是留在了作訓基地。

    基地深處有一棟爬滿了青藤的建築,看上去極不顯眼。三樓的會議室里一片黑暗,隱隱能夠聽到沉重的呼吸聲,能夠嗅到輕微的男人汗味,但什麼都看不見,唯一露出光亮的,是會議室正前方的光幕。

    似乎很多人在看電影,但哪怕聯邦軍人再如何注重紀律,想來看電影的時候,也不會像此時這般沉默和鴉雀無聲,黑暗的會議室里除了那些呼吸與汗味之外,根本感覺不到有人存在。

    幕布上的光線穿過彌漫會議室內的煙霧,緩緩散開,現在播放地確實不是一部電影,而是一段被標為絕密的監控錄像,錄像的畫面有些模糊,右下角的時間標志顯示,錄像生的時間大概在五個月之前,一月寒冬的時候。

    畫面上有一個穿著警衛衣服地家伙。戴著一頂帽子。拖著一個旅行包。正行走在一個建築內部。因為這個人低著頭。將自己地面容掩藏在帽子地陰影之下。所以沒有人能夠看清楚他地真實面目。

    監控錄像上。警報之聲響起。無數地警衛在系統地指揮下。從各個方向。向著那名入侵地方位圍了過去。就從這一刻起。那個穿著警衛衣服地入侵。瞬間加快了速度。光幕上地身體。竟讓黑暗中地觀眾有了眼花地感覺。

    入侵拿著兩把手提輕機槍。開始開火。開始奔跑。身影變得有些詭異駭人。神出鬼沒于建築內部地每一個角落。冷靜可怕地一一擊斃敵人。隱藏自己。然後于某處牆後遇重火力襲擊。只見那個身影。腳下塵土一漫。身體瞬間掠至天花板頂。再側撲而下。詭異至極地躲過漫天槍火。殺到了對方地中間。

    會議室地光幕被分割成了幾個畫面。監控系統從不同角度。拍攝著那名入侵地動作。同時監控著樓外地動靜。時不時有沉悶地重型狙擊步槍聲音響起。似乎有人在樓外進行狙擊。每一聲響。便有一名警衛倒地不起。

    觀看著監控錄像地會議室。保持著死一般地沉默。除了呼吸聲。偶爾響起地吸煙聲。

    畫面上煙霧彌漫。那名入侵明顯已經被逼入絕境。但不知為何。他卻生冷無忌地站了起來。借著煙霧地遮掩。悄無聲息地向著標為東三區出口地方向走去。而且他手中地無聲手槍。就像是有神靈指引一般。隔著重重煙霧。瞄准著角落里地敵人。輕輕地摳動了扳機……

    光幕上的監控錄像播放到此時,沉默地會議室里終于多了一些聲音,挪動椅子的聲音,或許觀看錄像地人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心中的震驚情緒。

    隨著監控錄像地播放,旁邊的輔助光屏上,不斷地進行著戰術分解動作的解說,翔盡的數據指標就像是瀑布一般流過,入侵的行進路線,射擊時的彈道分析,每一區段所花費的時間,以及最先前的炸彈安裝與情報獲取間的配合意圖,全部被解剖的一干二淨。

   


    光幕上的監控錄像播放完畢,會議室的燈亮了起來。

    闊大的房間內依然沒有太多的聲音。那些穿著深綠色軍裝,肩上花杠不一的軍官們有的依然眯著眼睛,看著光幕,似乎有些無法理解先前看到的一切,更多的軍官則是開始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了香煙點燃,塞在了有些干的嘴唇里。

    一時間,會議室里的煙霧比先前更加濃密,無比嗆人。

    這些來自聯邦各大軍區的王牌軍人們,沉默地吸著煙,一邊思考著作訓基地讓自己看這段錄像的用意,一面也不禁有些懷先前這段錄像的真實性。

    監控錄像中那名身材尋常、穿著警衛衣服的年輕男人,雖然戰術動作顯得並不如何專業,但他所做的每一次出擊選擇,卻是那樣的干脆利落,加上此人強悍到不可思議的行動力,這些出擊竟顯得無比犀利強勁,讓觀看這段錄像的人,都感到一絲深深的凜意。

    還有那名後來沖入大樓的狙擊手,也是個生猛到了極點的人物,雖然不是所有觀看錄像的軍官,都認出了那把沉重的大槍就是傳說中的ACWW,但輔助屏幕上標明的槍械重量,讓他們對這個身材修長,卻能扛著一把重達二十一公斤重狙,爬牆鑽洞、動作輕盈的家伙佩服到了極點,更遑論此人最後守在東三區的門口,竟硬生生把一把重狙當成火力封鎖在用!

    如果說先前樓外的狙擊,表明了這名狙擊手絕對優秀的軍事素養,那麼後來此人靠一把重狙,卻能封死了三條通道,只能說此人玩槍已經玩到了的境界。

    這個人令人佩服,但那個人呢?居然在煙霧里面像玩游戲一樣冷靜踏步向前,舉手便是一人死去,別說他沒有配裝熱成像系統,就算他裝了,也不可能在軍用煙霧彈營造的環境內,演出這種電影上才能有的畫面。

    這不是人能夠做到地。

    所以有些軍官開始懷這段錄像的真實性。

   


    一名女上尉走上了會議室的講台,她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台下沉默吸煙的軍官,在面前重重地揮了揮手,似乎想要將這些嗆人的煙霧全部趕跑,雖然她的心情並不怎麼好,但面對著各大軍區的寶貝,聯邦軍方重點培養地梯隊軍官,她不可能脾氣,只好低著頭開始按照上級交待的照本宣科。

    她細長的手指輕觸終端,光幕上出現了一些畫面,畫面是一些尸體和牆壁上某些受力之後的殘損圖片。

    女軍官用光標指著圖片上的某些血肉模糊的部位,清聲說道:“一號死在重力打擊下,喉骨全斷。二號死額角遭受重擊,顱骨破裂,腦血管迸裂。根據事後解剖,此人右拳集合力量達到了……”

    人體最堅硬的部位就是顱骨,一拳能夠將人類的顱骨打碎,打裂了里面的腦血管,這需要多大的力量?會議室里這些剛剛擺脫震驚情緒,准備互相議論幾句地軍官們,聽著女上尉報出的那個數值,不由悚然一驚,將身體坐直,表情嚴肅地看著光幕。

    “這是三號的死狀。你們可以看一下數據分析,他開槍的時候,依然保持著每秒十一米的瞬間速度,沒有減速,你也可以認為他沒有瞄准,但事實上,據一院檢驗室地報告,此人的即時反應速度值,已經突破了……”

   



    女上尉做完了數據分析報告,走下了講台。

    台下那些來自聯邦各地地軍人們眯著眼睛,手里的煙卷越燒越盛,此時他們大概已經相信這段監控錄像大概是真的,國防部總不至于把全軍的精銳集中在這個地方,還偽造這麼多數據與畫面,就是為了與各大軍區開一個玩笑。

    在後排有一名表情溫和的軍官,一直沉默看著光幕,並不像其他的軍官那樣震驚或是皺眉。

    就在此時,戴著一副眼鏡地作訓基地長官走上了講台。這位中年少將冷冷看了台下的軍官們一眼,緩緩說道:“先前你們看到地,你們聽到的,屬于聯邦絕密,你們應該很清楚自己該怎麼做,議論可以,但只限于在這個會議室范圍之內。”

    會議室里一片沉默。

    作訓基地長官冷冷看著他們,說道:“我知道你們有人在懷這段錄像地真實性,但請相信,聯邦軍方不至于無聊到這個程度。”

    略頓了一頓,他用手指指著這些在演習中格外驕縱不訓的家伙們,罵道:“反恐演習,你們這些台下地小兔崽子表現不錯,有些人就開始翹尾巴了,今天讓你們看這段錄像,就是想讓你們知道,真正的恐怖分子是什麼樣子!要讓你們知道,如果演習中面對的是這樣的恐怖分子,你們還能不能趾高氣揚的坐在這里!”

    後排那位溫潤如玉的軍官低頭淡淡自嘲一笑。此時能留在會議室里的同僚,毫無問都是聯邦軍方最強悍的角色,但是錄像里那兩個人,一個是可以和李瘋子打成平手的怪物,一個是以第一名畢業于第一軍事學院,接受了聯邦政府與軍雙重培養的牛人,這種比較毫無疑問是不公平的。國防部讓自己這些人看這段錄像,想必絕對不是為了敲醒己等這般簡單。

    只是不知道那段監控錄像內情的軍官們卻並不這樣認為,他們皺著眉頭,思考著將軍先前怒罵的話語,最後不得不承認,面對著錄像里那兩名恐怖分子,如果人多一些或許還有些搞頭,如果是人數對等或是接近,那就一點兒搞頭也沒有。

    “你們有的人來自西林,有的人來自三軍區,還有來自艦隊的寶貝兵,平時在各自的部隊里,長官們都把你們當寶貝兒一樣護著,但到了真實的戰場上,你們卻不能真的像寶貝兒一樣易碎!”

    作訓基地長官冷厲地看著台下的軍官們,看著聯邦軍方將來最重要地梯隊力量,大聲喝斥道:“部里把你們留下來,就是要讓你們能夠成長成為最強大的軍人,這一周的學習任務就是分析這一段錄像,以五人小組為基准,寫出規劃,然後交由終端電腦進行評判。”

    少將低頭收拾著案卷,用余光注意著台下軍官們的反應,軍官們起始愕然,旋即狠戾不服的神情,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他低著頭,唇角浮起一絲含意莫名的微笑,在心中想著,如果把那個叫許樂地家伙最後一拳擊碎安全門的數據也標出來,這些家伙還能保持最後的信心嗎?

    少將轉身離開了會議室,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頂,從身軀里流淌著逼人狂意的軍官們,依然停留在房間之中,先前少將已經說的清楚,討論只能在會議室的范圍內,涉及到聯邦絕密,身為軍人的他們很自覺地遵守著規定。

    議論聲漸漸響了起來,討論的重點當然集中在監控錄像上。

    這些聯邦優秀軍官們,並不清楚監控錄像上那兩名被定義為恐怖分子的家

    何方,他們只是震驚于對方在錄像中所表現出來的以及……在大樓內部那種近似絕望地環境中,那兩人所表現出來的互相信任。

    這樣的人做為敵人毫無問是最可怕的,可如果是自己戰友當中,有如此生猛地人物,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周玉,我們組隊吧,雖然只是虛擬作戰,但要靠五個人,就對付錄像里那兩個人,實在有些困難,如果沒你,我真沒什麼信心。”一名來自西林軍區特種機甲營地軍官,微笑著走到了後排,輕輕地拍了拍那名溫潤如玉的軍官,低頭輕聲笑著說道:“來之前周瑾可是說過,要你多照顧我。”

    周玉半年前結束了在果殼工程部的全才計劃,正式歸隊,從第一軍事學院以高分畢業之後,如今已經成為了第一軍區的一員。他參加了一周前的反恐演習,參謀本部得分排在第二,所以被國防部留了下來,當作重點培養對像。今天面對著如此困難的一個課題,擁有優秀戰術指揮能力地他,自然成為了組隊的第一人選。

    他笑著點了點頭。看著他同意了那名西林軍官地請求,幾個剛剛走到後排的軍官不由皺了皺眉頭,有些失望地轉身離開,此次演習參謀本部得分最高地是一名姓袁的軍官,但不知道什麼原因,那名姓袁地軍官並沒有來到作訓基地,此時排名第二的周玉又被西林軍區搶走了,這些軍官的心中難免有些失望。

    便在此時,座位正中間,一個虎背熊腰,氣勢逼人的軍官忽然站起身業,不屑說道:“依我看來,就算這段錄像是真的,作訓基地的這個課題也很沒意思。那兩個恐怖分子就算再強,我們隨便搞台老式的M37機甲過來,也能把他們碾成肉沫。”

    此言一出,並不意外地獲得了某些軍官的認同,畢竟這是一個金屬與機械力量的年代。錄像中那兩個人戰斗能力再強,他們所使用的武器也屬于聯邦軍方常規武器中的精良裝備,然而面對著軍隊強悍的裝甲力量,似乎也不怎麼值得注意。

    聽到機甲兩個字,低頭正在抄寫課題的周玉緩緩地抬起頭來,那雙向來平靜溫和的眼眸里,難得地出現了一絲追憶感慨,他在這一刻想到了舊月基地,卡琪峰頂,站在懸崖邊上迎風飄搖的小白花機甲和機甲里的那個家伙。

    周玉望著座位中間那個驕傲的家伙,忍不住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如果這個家伙知道他並不放在眼里的對象,操控機甲可以戰勝費城李家那個瘋子,還會不會倚仗著自己特種機甲機師的身份,對那段錄像表示不屑。

   


    首都特區林園。

    鄒郁今天沒有選擇坐在竹居,雖然她很喜歡那里的流水,水上的浮葉,窗外的白山夜燈,她也很喜歡以往和許樂一起坐在竹居里閃聊時的氣氛,但今天她要談的事情很重要,所以她選擇了林園里最安全的一個包間。

    大概也只有在林園這種地方,在林半山這種人的眼皮子底下,她才不用擔心,今天要討論的事情,會被聯邦政府、軍方,或是那位她一直敬畏的夫人所聽到。

    “你知道我現在在家里的日子並不怎麼好過,我不是大哥,我沒有實職,我每年的分紅打入基金後,能自主掌握的資金不超過一千萬。”

    桌旁那位穿著名貴對襟正裝的男士一臉陰沉,往日里被這絲陰騖遮掩著的卓而不群,早已被這幾個月來的心力交瘁所替待。

    鄒郁看著魚缸里緩緩游動的兩條青龍魚,產後身材恢複極快的她,今日穿著一件大紅色的禮服,絲毫沒有俗意,反而因為她眉宇間的那絲冷酷之色,而被沖的格外清麗不可方物。

    “鐵算利家二號繼承人,就算你馬上要被剝奪繼承權,但我想你這些年手里應該還是存了一些什麼。

    ”她轉過身來,冷地看著利孝通,說道:“你已經在他身上投了半個億,如果他就這麼死了,或永遠被關在那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你人生這筆最大的投資就會永遠失敗,既然如此,你還不如賭一賭。”

    “這是什麼層面的游戲,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不是金錢能夠揮作用的地方,除非那個層面上的大人物們自己有所想法。”利孝通看著桌上的美食,卻是無心舉筷,低聲說道:“雖然你父親已經坐上了國防部長的位置,但你在夫人面前說話的力度卻是越來越小……”

    鄒郁坐回座位,輕垂眼簾,秀麗的容顏上閃過一抹冷意:“我就是知道上面已經開始動了,才找你幫幫忙。前天作訓基地里放了一段錄像。我總覺得……這代表軍方某些大佬想試探什麼。”
>>----膝蓋---->

天使長(十級)

臺灣絕不是中國的一部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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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19: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二章 傾城監獄


    離一月份環山四州和平基金會遇襲事件,已經過去了。在這一百多天的時間里,聯邦政府對這次惡性恐怖事件的調查,卻似乎走進了一個無人知曉的死亡沼澤。

    無論因為此事民眾的氣氛如何風雨飄搖,社會安定的氣氛已然花果飄零,但政府的調查一直被嚴格地控制在極小的范圍內,保密措施做的極好,直至今日,聯邦里絕大部分人都依然不清楚那一天,基金會大樓里究竟發生了什麼,麥德林議員是怎麼死的,而凶手又是誰。

    一切信息被隱藏在黑幕之後,這讓外表冷酷傲氣、實則敏感細膩的鄒家大小姐嗅到了一些異樣的味道。

    黑幕往往可能代表著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政府將所有的一切壓制下來,或許是為了隱藏什麼,而讓當事的那兩個男人悄無聲息死去,再也無法開口,但也有可能是為了保護那兩個男人。

    聽到鄒郁的話,利孝通吃了一驚,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她,慣常陰冷的眼眸里多了一絲淡淡的焦慮與警告味道。他曾經喜歡過面前這個紅衣女子,事後揮揮衣袖似能忘懷,然而他終究還是關心她的。

    利孝通有軍人身份,雖然那件軍裝他很少穿,也很少去第一軍區那個職位上班,但他很清楚,聯邦軍方的紀律措施何等森嚴,國防部作訓基地的教學內容向來保密,更何況如果真是牽涉到那天的監控錄像,那絕不是一般人能夠知道消息的,哪怕她是國防部長的女兒。

    “你父親應該不會犯這種錯誤。”他停頓了片刻,低下頭來,第一次舉起了手中的筷子,夾了兩片白玉蘭清片放到面前,卻沒有送入唇中。

    “我有我自己地消息渠道。”鄒郁微笑望著他,說道:“如果有勢頭出來,我必須提前做好准備,所以需要你的資金支持。我知道你這半年在家里的日子過的很艱難,但正如先前所說,許樂活著,你的投資才可能升值。你應該清楚,許樂如果能活下來,他所具有的升值潛力和發展空間。想當利家家主?不冒些大風險,怎麼可能有大利益?”

    “你不是一個很好的說客,大概你以往也很少做這種事情。”利孝通平靜地回答道,沒有在意鄒郁面上漸漸冷漠地神情,手指輕輕地點擊著筷子,說道:“我當時投資許樂,就是看好他能夠像這家林園的主人一樣有能力破壞某些規矩……因為我的人生必然不能按著規矩走。”

    “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許樂這個人把規矩破地這麼厲害,他做的這些事情,聯邦里沒有幾個人能夠忍受。”

    利孝通地眼眸里閃過一絲淡淡地黯然。自嘲一笑。輕聲說道:“他最開始地裝備。他扔在基金會大樓外面地那個工作台。都是用我地錢買地。四個月前。政府就已經查到了我地頭上。不錯。家里地老人肯定要把我保下來。但我地投資惹出了這麼大地麻煩。我這半年在家里地日子。不是像你說地那樣非常難過。而是……根本都快過不下去了。”

    他擺擺手。示意鄒郁不要說話。手指脫離筷子。扶在了膝蓋之上。低頭沉默思考了很久很久。

    “我依然堅持認為。就算政府上層有什麼新地想法。但錢這種東西。在這件事情上起不到任何作用。不過你堅持這樣看。那你需要地時候。我給你劃一筆過來。”

    打破沉默之後。利孝通輕輕地拍了拍膝頭。微笑著做出了回答。他望著鄒郁說道:“關心則亂。你現在地心情很亂。你本來應該很清楚。像我們這些人再怎樣努力。也不可能把他從那個不知具體位置地小黑屋里救出來。你現在應該去找那位太子爺才對。據我地消息。他兩個月前就已經回到了莫愁後山。”

    鄒郁坐在餐桌旁地軟墊上。偏首望著窗外一無所有地林野。沒有回答利孝通地這句話。平靜秀麗地容顏上閃過一絲疲憊與無奈。在這一刻。她想起了很多事情。以至于利孝通走地時候。都沒有注意到。

    她知道邰之源已經回了S1。只是最近這一年時間。她與邰夫人間地關系越來越淡。而她地太子哥哥更是已經聯系不上了。

    “也不知道你們這兩個蠢貨被關在哪里。”她的眼角閃過一絲深沉的憤怒,被聯邦秘密關押的那兩個家伙,只怕還根本不知道他們殺死麥德林,在這幾個月里為聯邦惹了多大的麻煩,又讓她操心成了什麼樣子。

    利孝通走了之後,鄒郁依然停留在這間幽靜的別居里,她端著手指間的小酒杯,手腕端起送下,一口一杯地飲著,過不多時,便有紅暈漸漸生上雙頰,更添兩份豔麗,將一個正散發別樣風情的女子姿容全部襯了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身形瘦高的男人走了進來,極為自然地坐到了她的對面,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捧在手里緩緩啜著,姿態從容不迫,透著份掌控一切的大氣度。

    從進入包廂後到坐入椅中,這位三十歲許的出色男子,表現的就像是一個主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當然,林園本來就是他開的。

    鄒郁緩緩抬起頭來,放下手中的酒杯,望著面前這個世家子弟們集體敬佩的傳奇人物,微微一笑,說道:“上次便和您說過這件事情,不知道您怎麼看?”

    林半山望著這個女孩兒,未婚先孕在世家子弟之中極為少見,雖然鄒家是新起之宅,但堂堂國防部長的千金,卻絲毫不以自己上一年的遭遇為意,周游交際如此自然,著實不多見。

    “我在火車上見過許樂,那是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他微笑著說道:“然而在我的聯邦記憶中。鄒家千金,是一個冷血的隨時可能讓下屬開槍殺人的女子,難道是因為懷孕地原因,竟變得心軟如此?”

    鄒郁微微自嘲一笑,自顧自說道:“關于許樂的那件事情,我一直沒辦法觸碰到實情,但總統官邸和議會山那邊,好像都有不同看法,所以我不是很明白。”

    “我只是個草莽人物。”林半山緩緩啜著杯中的酒,帶著一絲欣賞之意,望著鄒郁說道:“和政治有關的大事,不是我這種人能夠臆測試探的,當然,我向來認為政情很髒,比我們混的層次更髒,所以我也不願意插手

    鄒郁此時的心情其實有些緊張,雖然她跟隨邰夫人參加茶會,見過許多聯邦地權貴人物,對于聯邦七大家的子弟們也不陌生,但今天面對著聯邦最出名的叛家流徒,這個聯邦裏最出名地無規矩者,總會有些許不安,只是這種不安被她隱藏的極好。

    她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微笑著說道:“可是據我所知,基金會大樓那件事情,好像與您有些關系,具體情況我不了解,但如果他們對聯邦真的有功,您難道不認為他們不應該被關一輩子?”

    林半山平靜地望著她,他這一世不知經曆過多少風浪起伏,雖然因為麥德林的事情緊張了數月,但事情一了,他地心境便又回複了高山大河般的平靜深甯。只是鄒家小姐忽然說出地這句話,卻讓他的眼眸驟然多出了幾絲趣味。

    “我不是利七少。我清楚,你地信息渠道不可能這些知道事情,至少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和我有關。”

    林半山緩緩站起身來,“如果是鄒部長的意思,其實不用要你來繞這麼多的彎子。該我做地事情,我自然會做,只是聯邦都沒有統一意見,卻想讓我這個局外人來做些什麼,實在不是很妥當。”

    被林半山輕而易舉地看穿了很多事情,鄒郁只有以沉默以對,卻沒有注意到林半山口中所說的局外人,其實大有深意。他是局外人,那真正能解決這件事情地局內人,又是什麼局的人?

    林半山說道:“利孝通建議你找邰家地太子爺,如果你不介意,我也想給你一個建議。”

    鄒郁抬起頭來,認真地請教道:“請說。”

    “李瘋子。”林半山端著杯中殘酒,笑著向門外走去,說不出的瀟灑自如,說道:“我記得你和他的關系不錯。”

    ……

    ……

    帕布爾總統上任以後,就如同政策評論家所分析的那樣,原本主要負責後勤工作的國防部副部長鄒應星,坐上了部長的位置。這位三年前還只是聯邦國防部總裝基地主任的將軍,在短短的時間內連升三級,坐上了如此顯赫的位置,不得不說是一個很令人震驚的現象。

    鄒家依然坐在首都西郊的那個大院之中。

    深夜時分,鄒郁有些疲憊地推開了樓下的房門,走了進去。她看了一眼沙發上戴著眼睛正在看報紙的父親,想到先前林半山看穿的那些事情,想說些什麼,卻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的心里其實也有惑,前些日子父親在書房里,有意無意地向自己透露了基金會大樓事件的某些內情,然後放任自己與那些人聯絡,試圖將許樂和那個家伙救出來…… 父親這麼做,究竟代表了軍方哪些派別的意志?坐在國防部長的要害位置上,他的每一次舉動,毫無問都必須格外謹慎小心,這是不是父親冷眼旁觀自己忙碌的真實原因?

    最關鍵的是,父親這樣做,究竟是受了夫人的影響,還是白色官邸那位閣下暗中有什麼授意?

    “父親,我回來了。

    ”鄒郁極有禮貌地問安,自從懷孕之後,又或者說是和許樂在望都公寓同居了一段時間之後,這位原本冷酷刁蠻的大小姐性情發生了很多變化,她的骨子里或許如當初那樣,但至少表面上變得知禮了許多。

    鄒部長點了點頭,也沒有問女兒去了哪里,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只是依然在認真地閱讀報紙。

    鄒郁知道不可能從父親這里知道更多的消息,向樓上走去。沙發上的鄒部長抬起頭來,看著女兒上樓的背影,沉默片刻後,沒有開口詢問,而是又低下了頭。

    鄒郁的兄長鄒于三個月前成婚,目前居住在S2第二軍區某部。此時夜色已深,部長夫人已經入睡,勤務兵與服務員們都回到了們于後方地宿舍,這間闊大的樓房內,竟安靜地令人有些心。

    回到自己的臥室套間,鄒郁微笑著與帶孩子的阿姨輕聲說了幾句什麼,問了一下孩子今天過的怎麼樣。

    走到床邊,她低下身子,看著嬰兒床里的小男孩兒紅撲撲的臉蛋,不禁開心地笑了起來。

    鄒流火已經快十個月了,雖然還不會說話,但偶爾卻能發出幾個單音節地聲音,似乎是在叫媽媽,但似乎又是在叫爸爸。

    套間的門關上了,鄒郁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嬰兒床的旁邊,靜靜地看著自己地孩子,輕聲說道:“你將來也要做一個男人的,男人嘛,就算不能頂天立地,也要驚天動地。”

    她的唇角微翹,泛出一個明麗的笑容,偏頭望著流火,說道:“你那兩個爹啊,就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兒。”

    小家伙出生證明上,芯片檔案里父親一欄,記載地都是許樂的名字,但他血緣意義上地真正父親,卻是施清海那個家伙。所以鄒郁說那是他的兩個爹,倒也十分合適。

    將柔軟地純棉小襟拉到了小孩子的下巴下面,鄒郁疲憊地站了起來,揉了揉眉心處的酸麻。她確實很關心那兩個杳無音訊地家伙,最開始的時候,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著,現在卻在擔心他們地安全,難道真的會被聯邦關一輩子?

    說來奇妙,她想地更多的居然是許樂,畢竟那個曾經一夜情緣的施清海的臉,在她的記憶中都有些模糊了。

    她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心想許樂那塊臭石頭,在聯邦戒備森嚴的秘密監獄里,肯定是被單獨關押在小黑屋中。

    數月不見天日,在黑暗潮濕中忍受著孤獨或者是酷刑的折磨,鄒郁的表情擔憂了起來,不知他能不能挺得過去。

   



    聯邦戒備最森嚴的監獄,不是地檢署,也不是國防部前四序列軍事看守所,而是S11胡林州的一間軍事監獄。

    與這所軍事監獄相比,就連傳說中位于太空之中的的狐狸堡壘重犯監獄,也要喪失幾分震懾力。

    因為這所軍事監獄的名字叫做傾城。

    聯邦皇朝時代有古詩曾說一笑傾人國,再笑傾人城。這座軍事監獄取名傾城,卻不是在意這種浪漫的文藝氣息,而是表示即便以傾城之力來救,也沒有人能

    間監獄里救出一個人去。

    這座軍事監獄早在萬年之前的皇朝時代便已存在,當時是皇帝陛下用來關押異議分子的重要監獄。無數年過去,傾城監獄不斷地加固維修,輔以各式各樣的先進監控系統以及強大冷酷的專業軍人看守,比當初更要陰森可怕,然而這座監獄關押的人,卻一如既往,都是一些極為重要的犯人。

    除了軍隊里觸犯了刑法的高階軍官之外,當年聯邦政府打壓七大家時,也有無數權高位重的大人物曾經流連于此。

    被關進傾城監獄的人,基本上就沒有機會再出去,但偶爾有那麼幾個出去的人物,在聯邦民眾的眼中,這段經曆卻是他們最值得驕傲的資本。聯邦民眾並不了解傾城監獄的實質,甚至絕大多數人連這座監獄在哪里都不知道,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產生某種認知——只有進過傾城監獄的人,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與外界的想像不同,戒備森嚴的傾城軍事監獄外表,看上去並不如何陰森可怕,幾幢建築,沒有什麼規律地散落在山脈邊的荒原上。從外面看過去,看不到什麼通著高壓電的鐵絲網,也看不到什麼高聳入云的哨台或是先進的監控網絡,就連全副武裝的軍人都很少看見。

    但事實上,傾城監獄處于聯邦中央電腦的全方位監控之下,看似平靜的監獄中,不知隱藏著怎樣的凶險。無數年來,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越獄,足以證明這座軍事監獄盛名之下,果然不虛。

    占地面積極大的傾城監獄,最近這幾年關押的重犯卻是人數極少,畢竟聯邦現在政治越發透明,沒有那麼多大人物會被關進來,而聯邦軍方一直在迎接與帝國間的大戰,也不會有太多的軍隊重犯會被送來此地。

    正午太陽地光輝,穿透了監獄頂部的透明材料穹頂,落在了地面之上,被高硬度材料分割開來的區域中,三十幾名穿著囚服的犯人正在吃午餐。

    午餐的營養搭配不同,幾十名或老或少,或頭發花白或剃著光頭的重犯們,臉上掛著各式各樣的神情,有地落寞如同一位詩人,有的憤怒還是如同一位詩人,有的平靜自持如同一位好詩人。

    這里關押著地重犯,有的殺人無數,有的犯了叛國罪,都不再奢望能夠活著出去,吃飯的時候,場間因為長時間枯燥而變得有些火星的氣氛,卻被樓上那些端著制式電擊槍地冷酷軍人們壓制了下來,于是他們只好冷地互相看著彼此,看著四周,用眼眸散發身軀里的血腥味道。

    當當,兩聲沉悶地金屬撞擊聲響起,食堂里的重犯們幾乎同時抬起了頭,向著監獄入口處通道望去。

    通道處的電控合金門緩緩打開,露出了一群人。四名身上沒有配備武器的軍人,如臨大敵一般緊張地握著手中地黑色高聚合材料套索,四根套索的前端,緊緊地系在一個人地脖子上。

    傾城監獄來了新人,用餐的重犯們好奇地望著那邊,要知道這個枯燥乏味地監獄,已經很久沒有有足夠資格的犯人進來了,他們笑眯眯地望著那個新囚犯,有的重犯想到終于多了一個人說話,而更多人的眼里卻是透出了殘忍好殺的情緒,想到終于又有新人來流血哭喊,來替自己打發這絕望的時光。

    然而所有眼眸中的情緒,在投向通道入口處片刻之後,全部消失不見,代替的是震驚與不可思議,而有隱隱的忌憚與恐懼。

   



    被黑色套索控制住脖頸的新來囚犯,是一個年輕人。雖然那頭潦草的黑色長發,像亂草一樣地披在他的肩上,讓人有些瞧不出來具體的年齡,但是柔順烏黑的發質還有那張蒼白的臉,卻依然保留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

    五個月不曾見過陽光,臉色自然蒼白,頭發自然也沒有人打理。新來的囚犯眯著眼睛,貪婪地透過頭頂的透明穹頂,望著正午的太陽,似乎根本不擔心被熾烈的陽光灼傷視網膜。

    他那雙本來就不大的眼睛,因為眯的過于用力,變成了兩條細縫一般。

    押他入獄的四名軍人,見這個囚犯停在了原地,聯想到上級的嚴厲交待與傳聞中此人的恐怖實力,心髒不禁緊張地縮了縮,下意識里同時手臂用力,拉動了黑色的套索。

    年輕囚犯卻像是腳下生根一般,穩絲不動,他依然抬頭眯著眼睛看了一陣太陽,然後低下頭,用雙手將垂在臉畔的那些亂發撥弄到了腦後,露出那張蒼白的面容,這才老老實實地隨著軍人的動作,向前踏了一步。

    只是一步,落腳處又傳來一聲沉悶的金屬撞擊聲,他的腳下被套著合金制造的電控磁性腳鐐,反耀著金屬光芒的腳鐐看上去十分漂亮,但卻重達三十公斤,尤其是與地面銀色通道接觸時,強大的磁吸力,更是讓這聲音顯得格外巨大。

    他的手上也戴著特制的電控手銬,說手銬或許都不太對,因為粗重的金屬套環,配戴在他略顯瘦削的手臂上,看上去十分不相襯。

    粗重的手銬腳鐐,蒼白瘦弱的囚犯,就像是席勒的戲劇中,那個無力的少年被束縛在鐵皮打造成的陰森小屋里。

    隨著軍人緊張地拉動,新來囚犯皺著眉頭,緩慢地移動著自己的雙足,向著前方走去,每走一步,他都要與地面強大的磁附力做斗爭,行走的無比艱難。

    隨著他緩慢地行走,沉悶中夾著清脆的金屬撞擊聲,不停從他的身下響起,響徹整個傾城監獄。

    隔著一道透明的材料隔牆,重犯們的目光隨著這個新來囚犯的移動而移動,他們眼眸里的情緒早已變得無比震驚與忌憚。

    新來的囚犯究竟是什麼人?監獄方居然使用了很多年沒有使用的磁性禁制。有的犯人心里寒意更甚,因為他們清楚地看到,新來囚犯身上的沉重磁性腳鐐里,電控爆炸的紅燈,一直在似有似無地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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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25: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三章 黑房囚徒


    傾城監獄里的重犯,過往的經曆太過豐富或黑暗,如今牆中呆的時間太長,不說看透生死,至少也是看淡生死。入獄之前的身份地位,在入獄之後並不管用,對于他們來說,決定彼此間階層關系,說話力量大小的,除了在漫長絕望歲月里所展露出來的戰斗力或者是頭腦外,最簡單的區分方法,便是聯邦對這名囚犯的重視程度。

    起始的震驚漸漸從重犯們的眼眸中褪去,他們靜靜地看著透明隔板那頭通道上艱難行走的年輕囚犯,不約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塑料餐具。

    他們當中有的窮凶惡極之徒,也曾經被綁定過區間遙控電流器,但像這種即時爆炸的危險裝置,卻只在監獄學習當中看到過。

    再加上形狀有些誇張的手銬腳鐐,食堂里的重犯們很輕易地分辯出,聯邦政府很重視這位新來的囚犯,甚至感覺比場間所有人加起來還要重視一些。

    正是因為這個判斷,他們知道這個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年輕囚犯,一定是在外面做了很多恐怖的事情,才會有這種待遇。

    傾城監獄里的階層劃分就是這樣簡單,他們很自然地對那個年輕囚犯產生了敬畏的感覺,只不過畢竟隔著透明材料,年輕囚犯走的又異常艱難,所以他們才將這種感覺緩緩地壓抑了下去。

    塑料餐具也是特制的,就算重犯們悄悄帶走,再如何折斷打磨也無法修理出一個銳狀角度。一名花白頭發,戴著眼鏡,像個教授一樣的人轉回了身體,聽著腦後那些當當的金屬沉重撞擊聲,搖了搖頭,將小勺放在飯盒旁,安靜說道:“看那個人的面部皮膚和嘴唇地顏色,只怕三個月沒有見過太陽了。”

    這位重犯入獄前是聯邦軍事科學院三部的一位教授,因為家庭間的一件瑣事,他將聯邦仿制地帝國毒氣樣本,灌進了妻子與岳父岳母所在的別墅中。這位優秀的生物化學專家,對于這方面地判斷,早已經得到了傾城監獄里重犯們的集體認同,所以聽到這句話後,食堂里的重犯們輕聲議論了起來。

    “被單獨囚禁三個月?這太不人道了。”一名頂著著光頭地彪壯大漢歎息著說道,“我當年挺了一個月就差點兒發瘋。”

    食堂里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看上去有些憨傻的大漢,曾經在新兵營里凶性大發,連續槍殺了七名新兵蛋子,如果不是國防部還想著將來有可能讓他做個實驗品,或者是投入西林充當敢死隊,只怕軍事法庭早就下令槍斃了他。

    從這種凶殘地重犯口中。聽到不人道三個字。本來應該引來哄堂大笑。但這些重犯們誰都沒有笑。只是安靜地用複雜眼光看著透明材料那頭艱難移動地年輕囚犯。

    因為他們都曾經被單獨幽禁過。知道那種不見天日。無人說話。四周一片寂靜有若絕對死亡地經曆。是多麼地難熬。

    那個新來地年輕囚犯被單獨幽禁了三個月?這些或凶殘或奸詐地重犯們。忍不住心里打了一個寒顫。聯邦對這名年輕囚犯地重視。已經間接證明了此人地凶險程度。如果被關了三個月關成了一個瘋子。日後與大家一同生活……

    “以後誰也不要招惹新來地這位小爺。”

    餐桌正中間響起一個聲音。聲音沙啞略顯蒼老。聲音地主人很明顯在軍事監獄重犯中擁有極高地地位。他這樣一說。三十幾名囚犯同時輕輕點了點頭。

    這些罪大惡極地犯人們。比誰都清楚人不可貌相地道理。溫文地教授可以殺死自己一家。憨厚地大漢可以屠盡新兵營。這個剛剛來地年輕囚犯。雖然身材瘦削。臉色蒼白。但只看今天這開場動作。便知道是絕對危險地人物。而且既然是被單獨幽閉了三個月。只怕早已經瘋了。

    沉悶夾著清脆的金屬沉重撞擊聲,終于停了,食堂里的人不再需要忍受這種折磨,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那名年輕囚犯通過了三道安全門,來到了監獄內室,四條黑色的套索松開,然而那些磁性沉重腳鐐與手銬還在他的身上。監獄方面沒有安排他進入食堂用餐,而是在隔離區的磁性地面上,為他安置了一張單獨的桌椅,上面擺滿了食物與水果。

    這個特殊待遇,沒有讓盯著他的那些重犯們感到嫉妒,反而更加寒冷,他們愈發確定,新來的囚犯十分危險。

    就在這個時候,困難坐到椅上的年輕囚犯,又將自己的亂發撥弄了一下,然後轉過身來,對著食堂里的一干重犯們笑了笑。

    蒼白瘦削的面龐上,那絲笑容竟是無比乾淨自然,陽光燦爛,誠懇真摯,哪里像是一個平靜之中蘊著瘋癲的危險人物,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鄰家男孩兒。

    年輕囚犯一路當當行來的陰森寒冷與這一抹笑容形成了鮮明的對照,那些重犯們被震驚的有些說不出話來,就連年輕囚犯身邊警惕的看守和二三樓上那些全神貫注瞄准的警衛們,都感覺到他們本不應該感覺到的放鬆。





    許樂並不知道自己先前的回眸一笑,真真地險些在傾城監獄里傾了一把城,把那些如臨大敵的警衛和犯人們都震了一把。他只是按照他這輩子慣常的做人態度,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便會堆出滿臉真摯的笑容,讓身周的人高興一些,也讓自己少些麻煩,只是他明顯沒有想到,他現在是在看守森嚴的軍事監獄里,他笑容的對象,都不是一群正常人。

    吃完了在傾城軍事監獄的第一頓飯,他便被送回了屬于自己的囚房,依然是單獨看押,但是這房間里的布置和設施,卻比原先那座監獄好多了。許樂摸了摸床上整齊的被褥,又走到里面試了試馬桶的坐感,開心地笑了笑。

    只是看到鏡子中那個臉色蒼白,一頭亂發地自己,他的笑容才漸漸斂去,被單獨關押了四個月,看不到陽光,那些發根就像是無人監管一樣的瘋狂亂長,竟是已經過了肩膀。

    “希望政府能讓自己剪個頭就好了。”他看著鏡子中地自己,忽然想到幾年前在東林的時候,他欺騙了鮑龍濤後,也曾經在鏡子里看著自己的容顏發呆,只是那時地他會為了那樣一件事情緊張到極點,而如今身處聯邦最可怕的秘密軍事監獄之中,卻就像在家里一樣心情平靜。

    他眯著眼睛,只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政府會忽然把自己從那個黑暗的囚房里放出來,為什麼會把自己從狐狸堡壘轉來傾城監獄。

    用熱水洗了一把臉,坐回牢房地床上,許樂低著頭回憶著那一百多天的日子,心頭也不禁感到一陣寒冷,孤獨果然是人世間最難忍受的事情,與此相比較,這間軍事監獄雖然也是單獨囚禁,

    有光線,吃飯的時候能夠看到人,對于他來說,這已地享受。

    他低著頭回味著過去那些難熬的每分每秒,然後向後躺下,躺在軟軟的床上,眯著眼睛盯著頭頂單調的天花板,總覺得被刷成淡黃色的天花板,在自己的眼眸里漸漸變成了一團漆黑,除了遠處偶爾飄過地幾顆隕石外,什麼也沒有。




    四個多月前在和平基金會大樓內被逮捕後,他與施清海便被聯邦分別關押。他連夜被第二軍區帶走,進行了必要的醫療和相關程序之後,便被關押進了狐狸堡壘特殊監獄。

    狐狸堡壘是一座太空監獄,處于S2星系外緣,正對著黑暗天幕地方向,監獄的合金表體之外,便是冰冷地真空,在那種環境下,想要越獄,基本上是癡心妄想。

    被關在太空監獄里的許樂,作為被嚴密看管地重犯,可是沒有越獄的沖動,他其實只是想有人能夠來審審自己。

    然而沒有人審訊,沒有人問話,單獨的黑暗囚房里沒有蟑螂,沒有螞蟻,就連太空船最討厭的老鼠也沒有,只有一片寂靜,還有定時自動送來的食物。

    整整一百四十一天的時間,他一個人處于黑暗之中,房間里沒有任何聲音,只有小窗口外的無盡宇宙黑暗天幕在看著他,在那片天域里,連不眨星星都難以找到一顆。

    除了黑暗,還是黑暗,除了安靜,還是安靜,黑暗的連他以為自己的牙齒都是黑的,安靜的他經常能聽到自己的心跳,總覺得那是在敲鼓。

    在那種幽暗無聲孤獨的環境中四個多月,這不是人類能夠承受的精神折磨。

    在這漫長的日子里,他身的傷差不多都養好了,臉色卻開始蒼白起來,缺乏恒星光芒照射的身體,也變得有些虛弱不堪。

    正如傾城監獄里那些重犯所判斷的一般,幾個月的單獨幽禁,會把任何人逼瘋。但很明顯許樂並沒有瘋,他依然健康而正常地活著,這一點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就算他的神經粗細異于常人,就算他是一塊東林著名的臭石頭,可他究竟是怎樣熬過來的?

    “施公子不知道能不能熬的過去。”

    已經遠離黑暗與孤獨,舒服躺在傾城監獄軟床上的他,擔憂地想到。

    躺了很久以後,或許是覺得實在太過無聊,他揉了揉眼睛,輕聲自言自語說道:

    “老東西,調兩部愛情電影過來看看。”

    ……

    ……

    傾城軍事監獄來了一個年輕人,安全等級馬上被提升,但除此之外,這片荒原上的禁地,似乎並沒有太大的改變。被關押的重犯按照詳細到極致的時間表吃飯,洗澡,閱讀,運動,學習聯邦法律,然後睡覺,和他們以往的日子一模一樣。

    大概唯一的差別在于,每天吃飯的時候,總能聽到沉悶的金屬撞擊聲。那個戴著沉重磁性腳鐐附加遙控爆炸裝置的新來囚犯,便會在這種噪音的陪伴下,通過專門的通道,前往自己獨有的小飯桌進餐。

    許樂與其余的重犯們隔著一層透明材料隔斷,卻像是兩個世界,除了那些聲音以及他的存在之外,互不干擾彼此,但每天三頓飯的時候,他總是習慣性地向那邊擁有各種詩人氣質的重犯們點點頭,笑一笑,打個無聲地招呼。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一個星期,食堂用餐的重犯中,終于有人回應了他的好意,向著他微笑了一下,結果這位不幸的先生便被關進了單獨囚房,呆了三天。

    雖然這位重犯先生出來之後,依然桀驁不馴地大罵樓上全副武裝的軍人,卻再也沒有看那邊的許樂一眼。

    聯邦政府允許許樂隔著透明穹頂看見了天日,卻依然用強力阻止他與外界任何聯系的可能,這里所指的外界,指的是除了他之外的所有,甚至包括了同一座監獄里的犯人。

    夜晚一個人呆在傾城監獄的單獨囚房內,許樂經常會站在窗邊,看著樓下的瘋狂長生的青翠荒草。

    他有時候會聯想到自己如草一般的頭發,有時候又會想到,原來這已經是深春了,在狐狸堡壘黑房中一個人呆的時間太長,竟有不知年月的感覺。

    監獄方拒絕了他剃頭的要求,更准確地說,根本就沒有負責看守的軍人敢和他說話。

    好在他還有老東西。

    左眼中的基金會大樓的建築結構圖和實時定位光標,早就已經煥散無蹤影,他的左眼也能真的看見鬼。在狐狸堡壘太空監獄的黑暗百日之初,許樂調出了腦海里貯存的那些數據資料複習了一遍,又把腦中那些各式各樣的美女圖也看了一遍,可還是覺得無聊,在百無聊賴的情況下,他嘗試著向黑夢那頭的存在,再次發出了主動聯系的請求。

    這種請求對于許樂來說,已經非常熟練,大致上相當于一個精神病患不停地對著腦海中的高山大海呼喊,然後指望能夠聽到回音。

    于是在可以讓人發瘋的黑暗孤獨日子里,許樂聯系上了遍布宇宙的憲章光輝,開始用自己的左眼觀看聯邦上的電視新聞或者是肥皂劇,還看了很多平時沒有時間看的文藝電影……

    正是通過這種無人能夠查知、異常神奇的方式,許樂從聯邦的新聞上看到了麥德林之死在聯邦中所產生的後果,那些示威游行,罷工騷動,一直維持到上個月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所以許樂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聯邦政府不急著審判自己,來平伏那些喬治卡林狂熱分子們的怒氣及複仇,而是把自己遺忘在宇宙的角落中。他更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政府此時又把自己送回了地面。

    這種疑惑一直維持到監獄第一個訪客的到來。

    這一天清晨,許樂低著頭坐在會客室冰冷的金屬椅上,看著腳踝上沉重的磁性腳鐐,聽到了房門開啟的聲音,他抬起頭,看見了一個並不陌生,但也談不上熟悉的人。

    霎時間,他笑著皺起了眉頭,覺得好像時光倒流,又回到了一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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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31: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四章 審判開始


    多年前,許樂用一把太平斧劈出了自己人生的分岔路。

    當時他被關押在國防部的軍事監獄里,部里為他指派了一位叫做徐松子的法務軍官做為律師。

    所以今天當他在傾城軍事監獄的會客室里,看到這張陌生中帶著幾絲記憶的清麗面容時,總覺得時光像是轉回了一年之前,就像這一年中那麼多憤怒傷心郁悶激昂血腥的故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前往地檢署的街道兩旁的樹木還在輕呼著春天到來。

    國防部內務處法律署軍官徐松子,平靜冷漠地坐在桌子的對面。她從從厚厚的文件袋里取出幾份文件,順著桌子光滑的表面推到許樂的身前,說道:“許樂,我代表國防部通知你,因為涉嫌680118案件,你在總裝基地的所有權限已經被解除,國防部委派我作為你的應訊法律顧問。”

    “我叫徐松子。”徐松子看著桌子對面許樂手腕上的手銬,沒有伸出手握手的意思,眉頭微皺說道:“以前曾經和你見過。如果你沒有意見,在這幾份法律文書上簽字。”

    被聯邦秘密關押了近五個月的時間,一直沒有審訊,然而就在這些天里,他從狐狸堡壘轉移到了地面的軍事監獄,國防部派來了法務官員,忽然間似乎一切都開始運轉了起來。許樂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眯著眼睛看著桌上的幾份法律文件,沒有說話,認真地閱讀著。

    合金手銬在白色的紙張上滑過,發出沙沙的聲音。

    認真地將法律文件上所有的文字全部讀完,許樂才抬起頭來,望著徐松子點了點頭,然後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水筆,有些困難地移動著雙手,認真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徐子平靜地看著他,直到他簽上了名字,才稍微松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說道:“案件已經進入程序,後天我再過來一趟。”

    “謝謝。”許樂很認真地回答道,說道:“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可以,但除了法律程序上的事情,我可能無法幫助你。”徐子依然保持著專業而嚴肅的神情,但眼眸里卻閃過了一絲異色,似乎是想要警告許樂一些什麼。

    許樂問道:“是我和一起被聯邦逮捕的那個人,我能不能知道他現在在哪里?”

    “不能。”徐松子干脆利落地回答道,然後開始收拾桌面上地文件。

    許樂注意到了她的眼睛在低頭的瞬間快速地眨了眨,心情頓時為之一松,在有監控的情況下,徐松子法務官自然無法告訴許樂他想知道的事情,比如施清海在哪里,但她至少可以告訴許樂某個人是不是還活著,事實上他最關心地便是這點。

    目送著這位漂亮的女軍官走出了審訊室的大門,看著她地背影,許樂忽然想到半年前,這位女軍官曾經被調入了麥德林專案組,在他動手之前,聽說專案組解散之後,幾名堅持繼續調查的檢查官被聯邦調查局構織罪名,暫時限制了自由,包括那名蕭文靜檢查官在內,不知道這些人現在怎麼樣了。

  


    順著幽長的走廊向外走去,一路經過了嚴格的檢查,先前帶入審訊室地法律文件和隨身物品,所有硬質物件比如筆和發卡之類的物事確認沒有遺漏,徐松子才得以離開這座監控森嚴到極點的軍事監獄。

    一直守候在監獄正門處的軍車,轟鳴著向荒原軍用機場方向駛去。徐松子坐在後排,沒有與前面的軍人說話,而是想到先前監獄審訊室里的場景,感覺心情有些沉重,審訊室里頭髮散亂,面色蒼白,身體瘦削的許樂,讓她覺得人生真的不怎麼公平。

    身為麥德林專案小組的一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麥德林議員曾經犯下地罪行,當蕭文靜及另外兩個堅持暗中調查的檢查官,被聯邦調查局以那個無恥的罪名逮捕之後,她對聯邦政府以至軍方第一次產生了失望的情緒。

    然而聯邦上層的大人物們與那位麥德林議員達成了妥協,她這個下層軍官又能做什麼?所以當一月份她聽到了麥德林遇刺身亡的爆炸性新聞時,不免感歎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麥德林議員死後,針對他的調查妥協自然也就不用再行提起,聯邦調查局釋放了那幾名檢查官,首都日報的鮑勃總編和記者伍德,也不再處于聯邦的高壓之下。

    徐子必須承認這些令人愉快的變化,全部都要歸功于那兩個被游行民眾恨不得撕成碎片地“恐怖分子”。

    關于一月份那件震驚聯邦的基金會大樓暗殺事件,她也是直到前幾天,才知道原來牽涉其中地凶手之一,竟然是曾經與她打過交道的許樂。她很清楚許樂在聯邦中地背景,與部長鄒應星之間複雜的關系,所以她很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做這件事。

    這兩天地夜里偶爾捫心自問,她發現自己很想感謝許樂,對于他的所作所為更是生出了一位法律工作者、一位軍人絕對不應該有的贊賞。

    徐子看著玻璃前方隱隱可見的機場建築,想到正在首都特區等著自己回報的部長先生,稍微穩定了一下情緒,低頭開始處理法律文書。

    許樂是聯邦現役軍人,他所犯下的罪行又是如此的駭人聽聞,無論是從保密的角度還是程序法規出發,審理他的案件,肯定是軍事法院暗中進行。她很清楚自己這種法律人士,甚至是聯邦法律本身,對于許樂的生死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真正能決定那個面色蒼白的小眼睛男人生死的力量,在首都特區那個白色的官邸或是議會山上。

    她今日前來,只是要向被隔絕消息很久的許樂釋放一個信號,讓他知道某些事情正在發生。只可惜在傾城監獄的嚴密監控下,她無法說明什麼,只希望許樂能夠明白她此次前來的意思。

   



    從審訊室回到單獨囚房之中,許樂坐在床沿低頭沉默了很久。那位女法務官所帶來的信息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聯邦上層已經開始重新考量麥德林遇刺一案,審訊即將開始,並不是什麼壞消息,相反前幾個月的黑暗幽居,才真正意味著可怕。

    只是他無法想明白一件事情:

    死了麥德林,邰家肯定要放棄自己,那位夫人一定會地捏死自己,就算聯邦政府依然在誤會自己與鄒部長之間的關系,可是無論從哪個角度說,聯邦法律與政府意志,都不會允許自己再活下去……

    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在基金會大樓內被逮捕的時候,許樂本以為自己就將死了,卻沒想到還活了這麼久。他冥思苦想自己應死而未死的答案,卻始終找不出一個自己應該活下來地理由。

    這是因為他怎麼也想不到,跨越千山萬水,槍林彈雨,一筆戳死的麥德林議員,竟有一個隱藏了數十年的可怕身份!

    關于這一點,憲章局地下的聯邦中央電腦,嚴格地遵循了憲章規定以及權限等級,沒有讓他知道絲毫。

    正是因為麥德林議員的真實身份,許樂和施清海殺死麥德林地行為,也可以被解讀成光明或黑暗兩種截然不同的含意。

    或者罪該萬死的恐怖分子,或者拯救聯邦地英雄,只看那些大人物們究竟怎樣想。





    首都特區,總統官邸。

    官邸下方的聯邦中央作戰指揮室,兩排超薄的延展光幕泛著淡淡的幽藍光芒,一股嚴肅莊重地情緒彌漫其間,站在通道口的特勤局特工眼光有若鷹隼,坐在長形會議桌旁的大人物們表情凝重,認真地聽著講解,看著光幕上不停變化的畫面。

    新一屆聯邦政府內閣內的國防部長和財政部長到會。聯邦軍方參謀長聯席會議的成員也全員到齊,第二、第三軍區的司令員肅穆地坐在邁爾斯上將的下手方,就連遠在西林前線緊張備戰的鍾司令和最近半年一直駐守在晚蠍星云地聯邦艦隊總司令洪予良,也通過視頻遠程聯線的方式,參加了這個會議。

    今天的總統官邸作戰指揮室,之所以云集了聯邦如此多的重要人物,是因為他們今天要聽一個案件的調查報告。

    憲章局憑籍著憲章光輝的強大信息收集能力和中央數據庫內的龐雜數據存檔,依然花了近五個月的時間,才將這個案件完全調查清楚。

    這個案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曾經險些給聯邦帶來不可挽回的嚴重傷害,而對這案件的調查報告,在某種程度上,也將決定聯邦對待帝國地戰略態度。

    長形會議桌的正前方,面色黝黑地帕布爾總統,正認真地閱讀著手中的調查報告,聽著身邊不時響起地解說聲。

    他的身前擺放著一只並不起眼地筆,這只筆被存放在超硬材料制成的真空盒中,早已沒有了當初染上的那些血跡。

    “第二軍區的特種作戰小隊,深入青龍山,冒險獲得了麥氏夫婦骨殖上的生物標記。”

    一名戴著眼鏡的中年人,操作著顯示終端,將一幅圖片放大于光幕之上,繼續說道:“將這份標記與聯邦調查局存檔的麥德林生物標記進行核對,我們確認,他們之間並沒有血緣關系。”

    崔聚冬身為憲章局局長助理,平時也經常代表老局長參加政府的秘密會議,但像今天這種大場面,卻是第一次遇見,心情難免有些緊張,嗓音微微發啞,繼續說道:“680118案件發生之後,我們擷取了麥德林尸體上的標本,進行了二次核對,再次確認了這種判斷。”

    帕布爾總統沒有抬頭,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他繼續。一直沉默坐在總統先生右手邊的憲章局邰局長,緩緩睜開自己的雙眼,看了崔聚冬一眼,然後松開了按在拐杖上的蒼老手指,輕輕地無聲敲打著光滑的木頭。

    看到這個動作,不知道為什麼,崔聚冬覺得自己的心情平靜了許多,將光幕上的圖片又換了一張,沉聲解說道:“事發前,憲章局已經動用權限,派出西林軍區的一支特種作戰小隊潛入了百幕大星域,嘗試獲取當年某些相關的信息。雖然時間稍晚了一些,但該作戰小隊依然成功地獲取了一份名單,確認在三十六憲曆倒數第二年中,百慕大人口販賣集團……”

    隨著崔聚冬的聲音,泛著淡藍光芒的指揮室氣氛變得越來越異樣。雖然桌旁的聯邦大人物們,早在38860118基金會大樓遇襲事件之後,便已經接到了憲章局的通傳,也看到了相關的絕密卷宗,但事實上他們心中依然存著某種想法,希望憲章局的調查是錯誤的。

    麥德林確實已經死了,但他所引發的問題還在繼續。

    “先前那份麥德林與帝國那位私下見面的錄像,大家已經看過了。”崔聚冬看了一眼沉默的聯邦大人物們,認真說道:“基本的脈絡已經梳理清楚,在這里,我向大家做一個彙報。”

    “在聯邦與帝國的第一次突擊戰之後,帝國方面為了突破憲章光輝的封鎖,構織了一個古怪而格外異想天開的計劃。他們通過百慕大星域的人口販賣集團,准備了一批新生的嬰兒,利用聯邦法律在這方面的漏洞,販賣給了聯邦里有需要的父母們。”

    “其中有一個嬰兒,我們暫且把他命名為一號。一號當事者在聯邦養父母的撫養下長大,依照相關的兒童保護條例,這對父母很輕鬆地為這位不足半歲的嬰兒申請了身份芯片,從那一刻起,這位嬰兒便成為了聯邦的一名公民。”

    “憲曆二十三年,一號目標入伍,參加了對帝國的遠征軍,獲得了紫星勳章,我們相信,直到此時,一號目標依然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他甚至因為對帝國人的仇恨,而反抗上級長官的撤退命令。”

    “憲曆二十七年,一號目標處于人生最困難的階段,經商失敗,父親去世,也就是在這一年,他意外地獲得了一筆來源不明的資助,進入了首都大學曆史經濟學院。我們現在知道,他收到了一個古怪的邀請,前往百慕大,去見了帝國方面的重要人物。”

    “正是這次關鍵性的見面,他的人生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而聯邦,也迎來了最險惡,最可怕的一位敵人,因為這位敵人出現在我們的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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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37: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五章 帝國種子


    作戰指揮部里有極少數人已經提前知道了麥德林的秘密,而這些人今天才是第一次知道,所以他們的心頭難掩震驚,臉上的表情極為難看,放在桌上的雙手緊張地搓動著。

    “我們相信,通過生物標記的對照結果,以及帝國方面刻意留下的某些印證,帝國可以很輕松地說服他,他是他們的人。”

    “從一位聯邦的民族戰士,變成帝國埋藏最深的一名間諜,麥德林究竟經曆過怎樣的心理掙紮,帝國方面又是怎樣說服他為他們的事業而奮斗,我們無從得知,因為他已經死了,再也無法說出來。”

    “憲曆三十一年,他組織老兵協會占領憲章廣場,被驅逐回了S2。這應該是他開始嘗試著完成帝國交給他的任務。在之後的四年里,他一直在嘗試通過聯邦的選舉途徑,進入聯邦的政治體系,只是一直失敗。”

    “據事後分析,在這種情況下,他確認無法完成自己的使命,所以選擇了進入青龍山,從反政府軍方面著手。”

    “必須承認,他做的很出色,他用了十五年的時間,成為了反政府軍中央委員會的重要人物,在青龍山內部擁有了足夠的地位。緊接著,他便提出了非暴力不合作主張,繞了一個圓圈,依然想要進入聯邦的政治體系之中。”

    “他最後成功的做到了。”

    崔聚冬認真地進行著案件彙報,更准確地說,他此時所作的工作,更像是在講述一個故事,一個關于麥德林的久遠故事。

    這個故事是這樣的離奇,但里面所隱藏著的意味卻又是如此地可怕,以至于總統官邸指揮所的這些聯邦大人物們,下意識地保持了絕對的沉默,看著光幕上面閃過的關于麥德林的記錄畫面或錄像,沉默不語。

    “憲曆五十八年,他開始了競選環山四州議員,然後他花了近十年的時間,利用他在聯邦民間地影響力,以及他所鼓吹的非暴力主張,一步步進入了聯邦核心區域。”

    崔聚冬向著帕布爾總統認真說道:“現在看來。這一是對于聯邦來說最危險地一步。”

    這十年里地麥德林議員來往于S1S2間。身周除了那些一直跟隨他地狂熱分子之外。與聯邦上層地那些大人物們。也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地關系。此人一直是在以帝國間諜地身份暗中窺峙。誰也不知道在這些交往中。他究竟獲取了多少聯邦地機密情報。

    關鍵在于。他所交往地那些人都是聯邦不可撼動地高層。甚至此時指揮所里面還坐著那麼一兩位。憲章局雖然獨立于政府地內部制衡體系之外。可是要調查到最極致。基本上是不可能地事情。

    如果把麥德林議員曾經接觸過地人。全部當作嫌疑對象。那麼聯邦政府。議會山或許會垮塌很大一部分。

    “直接說結論。”帕布爾總統依然低著頭。他面前那枝被放在透明真空匣內地金屬筆。泛著淡淡地光澤。

    “一號目標麥德林。是帝國很多年前就派往聯邦地間諜。他成功地瞞過了憲章光輝。撕開了聯邦電子監控網絡一個大口子。對我們造成了難以想像地損害。”崔聚冬沉聲說道:“憲章電腦已經評判為第二序列事件。危害等級屬于可控。”

    說完這句話,他關閉了面前的展示儀,沉默地坐到了邰局長地身後。帕布爾總統這時候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室內的人們,用低沉有力地聲音說道:“大家說一說。”

    “麥德林議員……居然是帝國的間諜。如果不是憲章局拿出了這麼多的證據,我想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會相信。想當初我也曾經與他見過面,還有些贊賞他的和平理念。”

    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邁爾斯上將,開口的第一句話,並沒有試圖去洗清自己什麼,作為目前聯邦軍方最強勢的人物,如果說他都被麥德林瞞了過去,這自然可以洗清更多人的擔憂。

    “七十年前,聯邦與帝國的第一次接觸戰,沒想到那個時候,帝國方面便已經開始了這樣一個計劃。除了輸送嬰兒進入聯邦之外,他們確實找不到任何辦法,可以突破憲章光輝的封鎖。”邁爾斯上將看著桌上的那枝筆,冷冷說道:“幸虧麥德林搞到的這些東西,還沒有來得及送出去。”

    他的臉色凝重厲然,冷聲說道:“整個聯邦都被他瞞在了鼓里,居然還讓他拿了紫星勳章,這是聯邦的恥辱。幸虧他試圖逃離聯邦之前死了,不然這房間里大部分人都應該舉槍自盡,包括我在內!”

    “這枝筆里藏著聯邦兩大空間通道的具體數據。正是因為聯邦嚴密控制了這兩個空間通道,所以在西林方向與百慕大側沿方向的戰爭主動權,始終掌握在我們的手上。如果麥德林把這份情報送到了帝國人的手中,聯邦措不及防之下,會吃大虧,甚至有可能會將西林拱手送給對方。”

    一直沉默不語的國防部長鄒應星,開口向今天與會的其他高官解釋了一下麥德林事件的真正凶險處。

    此言一出,地下指揮所里的高官們心頭一緊,越發地感覺到震驚。

    “我倒不覺得這是聯邦的恥辱。通過百慕大的人口販賣集團,向聯邦內部輸入帶有他們血脈的嬰兒,然後找尋合適的方法,喚醒這些沉睡的孩子,從聯邦內部撕開裂縫。不得不說,早在七十年前,帝國方面便開始有這種計劃,他們的隱忍與耐心,異常可怕,而且令人心生敬意與懼意。”

    憲章局邰局長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開口說道:“帝國這個計劃很好很強大,花了幾十年的時間布局,就連他們布下的棋子一開始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麥德林當年獲得紫星勳章時,想必真是一個痛恨帝國人到了極點的聯邦戰士,只不過後來他知道自己地真實身份,自然就不一樣了。”

    “我很佩帝國方面設計這個計劃的人物,相信這麼多年過去,他也應該死了,不過這個計劃的威力卻開始展現出來。”邰局長淡淡說道:“一個麥德林,便險些將聯邦置于不可知的危險之中。誰又能夠保證帝國方面只派了一個麥德林過來?如果還有二十個,三十個麥德林隱藏在聯邦政府之中,我們應該怎樣處理?”

    “根據總統閣下的臨時授權以及憲章局的權限,在過去地五個月里,憲章局在國防部三處和聯邦調查局的配合下,對聯邦地各大機構進行了梳理。依照中央數據庫的存檔數據,我們

    三千六百七十一名嫌對象,最終我們確認了有七名,有可能是帝國方面,這些年來不斷向聯邦滲入的種子。”

    “我把他們叫做種子,因為一旦被帝國澆水施肥後,他們會在聯邦的土地里,開出帶毒的花朵。”

    憲章局局長緩緩地說著,語氣很平靜,但里面卻飽含著一股冰冷到極點地味道,對于帝國這個隱藏了數十年恐怖計劃,作為維護聯邦憲章光輝的他,感到敬佩,感到警惕,但更多地卻是充滿了將對方計劃完全敲的殺意。

    在他說話的時候,會議室里沒有人插嘴,就連帕布爾總統都保持著沉默聆聽的姿式。

    “稍微能讓我們放心一下的是,那七個被確認的種子,現如今只是聯邦地普通公民,帝國那邊設計這個計劃時,想必已經想到過,成功率極低的問題。這七個人並沒有機會接觸到聯邦任何地重要部門,其中有六個人甚至根本沒有離開過聯邦,沒有接觸過帝國的人,所以我們相信,他們還沒有被觸發。”

    “在這里,我想轉過頭來再說一下麥德林議員。”邰局長地雙手輕輕地撫摩著拐杖,表情凝重地說道:“事後倒序調查,看看這個人的一生,我對他地敬意洋溢到了極致。他在聯邦沒有任何背景,一旦接受了自己的使命,花了足足幾十年的時間,沒有絲毫猶豫與偏移,向著自己的目標前進,繞了幾個大彎,終于接觸到了聯邦的核心。”

    老局長將總統身前的那只筆拿了起來,皺著眉頭說道:“鄒部長先前說漏了一點,這枝筆里除了空間通道的數據之外,還有一塊芯片……憲章局的核定芯片。”

    會議室里絕大部分人,包括總統在內,都不知道核定芯片是什麼意思,但是看邰局長此時冷到極點的那張臉,便能判斷出,這塊核定芯片,一定與聯邦最不可動搖的憲章光輝有關。

    “麥德林進入青龍山反政府軍,卻開始宣揚反暴力主張,並沒有借機讓內戰爆發的更迅猛一些。從表面上看,這似乎並不符合帝國的利益,但事實上,他後十年的動作,一直都是為了一個位置在努力。”

    邰局長看著手中的筆緩緩說道:“他要當上聯邦的副總統,一個帝國人當上聯邦的副總統……這是笑話嗎?這是童話嗎?不,他只差一點就成功了。”

    “諸位應該清楚,聯邦副總統自動成為聯邦管理委員會議長,而議長則是聯邦政治架構中,唯一能夠深入憲章局的職務。”

    這句分析出來,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都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就連帕布爾總統的眉頭都皺了起來。如果麥德林真是從一開始就瞄准了聯邦副總統的位置,帝國所謀果然極大,居然是針對憲章局做手腳,如果一旦讓他能夠影響或者知曉聯邦電子監控網絡的運行秘密,帝國再次入侵,便將少了最讓他們恐懼的那層光輝!

    上方光幕中,聯邦副總統拜倫臉上的表情異常凝重,按照聯邦政府相關條例,他與帕布爾總統極少會出現在同一個地方,今天這場重要的會議,他也是通過遠程方式列席,此時知道那位競爭對手是帝國的間諜,知道副總統這個位置隱藏著這樣的問題,不由得心情沉重起來。

    “現在已經確認的七個種子,已經處于全面監控之下,不會再出任何問題,如果聯邦政府通過相關法案,憲章局可以在第一時間內將他們逮捕。”

    邰局長輕輕咳了兩聲,繼續自己的話語,“關于麥德林案件的調查也已經到了尾聲,不管他的真實身份如何,但他能夠弄到這兩份空間圖和這塊芯片,證明聯邦內部已經敗壞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此次行動,已經逮捕了三百一十四名,涉嫌向麥德林泄露機密的官員和軍人。”

    邰局長的眉宇間閃過一抹濃重的寒意,“雖然他們一直在喊冤,雖然他們直到今天都不知道麥德林是帝國的奸細,但就算麥德林真的當上了聯邦副總統,他們將這些絕密信息泄露給對方,也是極大的罪行。”

    “我建議這些人的審訊由軍事法庭秘密進行,適用上級邊限定罪。”邰局長低頭冷漠說道。

    麥德林在青龍山與聯邦內經營了這麼多年,憑籍著自己的名譽地位,以及可能的副總統頭銜,不知道有多少政府官員和軍人,願意向他透露某些信息,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麥德林是帝國的奸細,但事實上對聯邦卻是造成了極大的危險。

    聽到邰局長的這句話,指揮部里的高官將領們都同時感到了一絲寒意,政府軍方三百多人同時被隔離審查判刑,毫無問是這個憲曆當中最大的一次清洗行動。

    但這些大人物們沒有一個人敢提出質,因為不做出冷酷的清洗,麥德林這個最可怕的帝國隱藏者,在聯邦內部造成的負面影響很難消除,而且那些涉及泄案的官員們,為了聯邦的安全負責代價,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諸位,在今年一月份的時候,聯邦距離覆滅的危險,不過是僅僅幾個小時的時間。”

    邰局長抬起頭來,冷冷地看著場間的眾人,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憲章局對他的懷其實並沒有什麼理由,全部歸功于中央電腦的自主研判提示,但他畢竟是副總統候選人,憲章局的調查阻礙不少,而且我也必須承認,憲章局被政治這種東西束縛住了手腳,一心想要拿到鐵一般的證據,而沒有對他采取斷然的措施。”

    “這是憲章局犯下的最大的錯誤,太過求穩,卻沒有想到麥德林已經准備拋下聯邦的一切,斷然離開。”老局長用一種幽冷的聲音說道:“幸好在他走之前,有人殺了他,他就這樣死了。”

    老局長話鋒一轉,微笑說道:“這幾個月里入睡前,我每每想到麥德林已經死了,心情便無比愉悅輕松……死的好啊。”

    鄒部長用余光不起眼地看了老人一眼,心頭微微一動。

    麥德林,這粒帝國的種子,在聯邦的土里開出了帶毒的花,卻在它開始播種之前,被兩個不講道理的農夫,直接連根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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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六章 聯邦意志


    十年前,聯邦與帝國在雙方都促不及防的勢態下,互相躲在蠍星雲背面的空間之內。

    雙方智慧生命生物結構與社會結構是如此的相近,相近到浩翰的宇宙都快要感動地哭了起來,然而雙方卻根本都沒有在孤獨的宇宙中見到遠房親戚的大狂喜,而是因為某些記載于檔案上的故事,爆發了慘烈的戰爭。

    大抵是因為這種相似的智慧生命,在他們彼此的本能里都刻上了永遠難以抹去的深刻痕跡,擴張與掠奪資源是雙方都必須要做的事情,所以戰爭再所難免。

    上個憲曆末期雙方第一次遭遇戰時,聯邦無論是在科技、經濟實力、軍事資源上都占據了相當大的優勢,然而帝國嚴酷中央集權的等級社會,卻在面對聯邦時,爆發了強悍的戰斗能力。

    帝國無數下等種族的戰士,渾然忘卻了他們在家鄉曾經遭受的不公與壓迫,嚎叫著,揮舞著手中的武器,乘坐著制造簡陋的太空飛船,就像長了翅膀的螞蟻一樣,源源不斷地投入到了前線之中,向聯邦以機械火力構置的防線,發起了視死如歸的洪水沖擊。

    帝國人口數量占優,帝國戰士不怕死,只要皇宮里那位皇帝陛下一聲令下,便會有無數的人願意為之拋頭顱灑熱血。

    而殘酷的戰爭中,不斷上升的傷亡數字,就像是一個魔咒一樣,擊打著每一位聯邦公民地內心,因為那是他們的親人,孩子,兄弟,伙伴。聯邦不可能像帝國一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們死在那些遙遠的星際角落,卻依然狂熱地揮舞著皇族地旗幟,一這哭著,一邊大聲喊著為皇帝陛下效忠至死……

    要知道,在這片宇宙之中,聯邦本來就像一個孤獨的富家子,他們從來不會正眼去看躲在百慕大星域的那些可憐而又卑劣的遠親,在星辰之間,他們所擔心的只是宇宙里的射線亂流,隕石,資源星上偶爾出現地蠻荒殘留生物,卻沒有什麼真正強大的敵人。數萬年間,聯邦習慣了和乎,自然不會保留太多的軍隊,所以當聯邦發現宇宙那頭忽然出現了無數殘忍而冷酷地強大敵人時,竟是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所以在第一段戰爭期間,聯邦的遠征軍突破晚蠍星云之後,面對著帝國的軍隊一觸即潰,狼狽不堪地撤回了西林星域。

    就在聯邦休生養息,大力征集軍隊,力圖提升軍隊戰斗力的時間段中,帝國地侵略大軍,花了足足七年的時間,進行了一次波瀾壯闊的遠征,無比強悍地繞過了晚蠍星云,從側面發動了對聯邦的全面攻擊。

    在當時地軍力對比下。如果不出什麼意外。那些如同蝗蟲一般。乘坐著小型戰艦。密密麻麻撲過來地帝國艦隊。會輕而易舉地在西林一線。直接毀滅聯邦軍隊大部分戰鬥力。然後直撲聯邦核心地上林大區。

    就在聯邦生死存亡系于一線之間時。散布在宇宙間地憲章光輝。開始像聖光一樣。不停地播灑開來。照射在那些帝國侵略者地戰艦之上。

    憲章光輝地一部分。便是電子監控網絡。聯邦軍隊在自己地地盤上。擁有足夠地信息回饋。在晚蠍星云後方。他們不是帝國艦隊地對手。但在自己地土地上。他們卻擁有無數雙眼睛。而帝國遠征軍地軍隊。則變成了徹徹底底地瞎子。

    無所不在地憲章光輝。無所不能地憲章光輝。聯邦社會用自己無數萬年累積地財富。花無數萬年布置下地宇宙之眼。終于挽救了聯邦本身。

    帝國遠征軍慘敗于西林大區。從此不能再踏足聯邦一隅。雙方開戰至今。這一條鐵律始終沒有被打破過。

    帝國皇室並不甘心。又經曆了無數次地遠征。在數百萬精銳軍隊消亡于西林邊陲地宇宙後。那位皇帝陛下不得不承認。只要聯邦地憲章光輝依然存在。無論是正面地強攻。還是暗中地滲入。都只可能讓他地臣民源源不斷地流血。而得不到任何地好處。

    便在那時,有一位大臣建議帝國皇帝陛下開始了種子計劃。

    在帝國高層,也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這個計劃,而此時的聯邦,正忙于總結戰爭經驗,加緊備戰,卻不知道已經有不知數目的帶毒種子,飄過了星際間的塵埃,輕柔無聲地降落到了聯邦柔軟的土地上。

    聯邦與帝國間的平穩維系了多年,在血與火的戰爭中快速成長起來的聯邦軍隊,在准備了很久之後,為了一洗當年的屈辱,組織了一支聲勢浩大的遠征軍,分兩支部隊穿過晚蠍星云和加里走廊空間通道,侵入了帝國外圍,一直突入到了帝國的中腹地帶。

    然而聯邦終究低估了帝國這個怪物對于戰爭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這幾十年來,帝國在軍事科技方面的迅猛發展。雖然一開始的時候,聯邦憑籍著尖端的武器與強大的太空輸送能力,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全殲帝國邊防艦隊一支,並且成功地擊潰了帝國皇家第三大隊全部有生力量,但隨著戰爭的進行,遠征的聯邦軍隊陷入了帝國全面戰爭的火海之中……

    在這個緊要關頭,帝國陸軍元帥赫然發動了一次極為冒險的躍遷作戰,以陸地航空兵強行補入帝國艦隊殘存的備用戰艦,封鎖了加里走廊的外出口,堵住了聯邦遠征軍的退路,帝國皇帝陛下則親率大軍由安達星云側部撲來,降落于聯邦遠征軍最重要的轉運基地星球,意圖前後堵截,將聯邦遠征軍一網打盡。

    時任十七裝甲師師長的李匹夫,便是在這場宏偉的戰役中,綻放出了最亮麗地光芒。

    黑色的M37機甲,狙殺帝國陛下!

    聯邦遠征軍趁帝國方面大亂,突破外太空封鎖,繞行晚蠍星云,回到聯邦腹地。

    這次大戰被聯邦方面稱為第一次戰爭,因為聯邦的曆史學家,軍事家,從來不承認上個憲曆被帝國人打到西林那一次是真正的戰爭,他們認為當時地聯邦根本就沒有什麼像樣的軍隊,只知道和平……

    聯邦的軍隊就在不斷的勝負與血火間逐漸成長起來,堅強起來。來自費城李家的李匹夫,也在不斷的戰爭之中,全面地展現了全面地強大戰斗能力與卓絕的指揮能力,軍神這頂帽子被戴在了他的頭頂,一直至今……

    再然後,便是不斷地戰爭,不曾休止地死亡,帝國繞行數年的宏偉遠征軍,從來沒有斷絕過,而更多的特種機甲營,則開始通過百慕大星域無監控區域,悄無聲息地通過空間通道,來到聯邦的邊緣地帶……

    太多地鮮血,太多的死亡,太多的仇恨,已經注定聯邦與帝國之間不可能擁有真正的和平,這是生存與死亡的戰爭,這片宇宙如無主之地,卻始終要找到一個真正的主人。

   


    憲章局地報告結束,總統官邸下方的作戰指揮部一片安靜,面對著帝國隱藏數十年地險惡布置,他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在場地大人物們,基本上都有從軍的經曆,沒有誰在聯邦與帝國地大戰面前會生出恐懼與退怯之意,但想到帝國方面的深謀遠慮與狡詐陰險,心情怎能不沉重。

    “一個帝國人,險些成為了聯邦的副總統。如果這真的成了事實,我不知道在場的諸位,包括我在內,該怎樣向聯邦公民交待,該怎樣向曆史交待!”

    面色黝黑的帕布爾總統,毫不客氣地看著指揮部里的高級官員與將領們,沉聲說道:“關于麥德林專案,當時議會山與司法部如果堅持調查下去,就算不能揭穿帝國的計劃,但也不至于讓局面危險到這種程度!”

    只是略微提高了一點聲量,總統閣下臉上的膚色極好地隱藏著他真實的情緒,但在場的高官們,卻聽出了總統先生心頭壓抑不住的憤怒。

    正式就職不過五個月的時間,這位出身底層的總統先生,已經成功地獲得了政府內絕大部分強力人士的信任與效忠,雖然聯邦社會因為麥德林之死而陷入了不曾停歇的騷動之中,但帕布爾總統先生居然還是能夠擁有過六成的民意支持率。用政論學者的話說,帕布爾總統與前任不一樣,是一位典型的強勢總統。

    “當時如果堅持調查下去,民眾對于麥德林死亡的反應也會平靜很多。”帕布爾總統皺著眉頭,看著會議室里的幕僚與將軍們,冷聲說道:“剛才我已經簽署了命令,取消了倪應南在政府內的所有權限。”

    聽到這句話,辦公桌旁的高官們心頭懼凜。倪應南,前任內閣司法部長,一力負責麥德林專案的調查工作,但在麥德林眼看便要被繩之于法之時,卻因為反政府軍重要證人的失蹤,而被迫宣布調查終止,他也黯然辭職下台。

    場間很多大人物都清楚,這位前任倪部長與某位夫人的關系親密,無論是麥德林專案的開始,還是結束,其實背後都有那位夫人的影子。而事實上,那位夫人這樣做,實際上也是為了帕布爾總統的大選最終勝利。

    在帕布爾總統就職之後,為總統先生當選立下大功的倪向南很自然再次起用,被任命為總統官邸特別國事顧問,可以參與國家安全會議,是政府內部真正的大紅人,如果不出意外,等麥德林專案的影響消失之後,倪向南應該會成為總統先生非常重要的幫手。

    結果今天帕布爾總統解除了他的所有職務!

    這件事情究竟代表了什麼?代表了總統閣下對于麥德林一事的憤怒,而是對某些隱在幕後勢的一些警告?指揮所里一片安靜,沒有人敢多說一些什麼。

    “麥德林是死了,但這件事情卻嚴重地警告了我們。帝國人狼子野心,從來沒有放棄過入侵的邪惡念頭。今天這場國家安全會議,軍方所有的重要將領全部到齊,我們需要馬上制定出相關的策略。”

    帕布爾總統用那雙神意凜然的雙眼,看著光屏上的西林軍區鍾司令,還有艦隊司令洪予良,說道:“我們不知道帝國什麼時候會打過來,但我們必須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有能力打過去!”

    場間的氣氛隨之一窒,眾人都知道,今天必須要討論聯邦與帝國之間的局勢,但真正要做一場大戰的准備,只怕至少需要三年時間,然而帝國那邊卻一直在准備著……

    “首先必須把麥德林這件事情掩蓋下去,不能讓帝國方面知道我們已經有了准備。”

    邁爾斯上將知道此時必須由自己來打破這種沉默,因為他已經注意到光幕上,那位西林鍾家的狠人開始習慣性挑起了眉頭,身為軍方頭號將領,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西林軍方當面指責總統閣下。

    “憲章局內部已經清洗了三遍,保密沒有任何問題。”崔聚冬低聲回答道:“麥德林議員死于恐怖襲擊,這已經是定案。”

    國防部長鄒應星低著頭,正在看著面前的文件,拿著文件的手指顫都沒有顫一絲。

    “第二軍區和西林軍區派出去的特戰隊,我對聯邦軍人沒有任何懷疑。”邁爾斯將軍注意到光幕上鍾司令的神情平靜了一些,心情稍微放松,說道:“但在百慕大搞到麥德林與帝國皇帝見面錄像的那些人……可以信任嗎?”

    “可以。”憲章局邰局長緩緩抬起頭來,看了邁爾斯上將一眼,說道:“那是局里的孩子。”

   


    漫長的會議結束時,已經是深夜。鄒應星順著總統官邸的綠色草坪向外走去,焦秘書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手里拿著一件外衣,沒有去打擾他的思緒。

    今天的高層秘密會議主要是研判帝國的毒種子計劃,然後做出應對措施,並且軍隊的戰備等級也被提了起來。帕布爾總統的決心已下,但很明顯聯邦軍方,尤其是西林方面對此有不同的看法。

    然而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是不是應該向整個聯邦公布麥德林的帝國間諜身份。

    鄒部長向著草坪外面走去,唇角泛起一絲淡淡的嘲笑——所謂保密以欺騙帝國,這毫無問是一個幼稚可笑的說辭,之所以不能公布,那是因為聯邦丟不起這個臉,不論是政府還是民眾都是一樣,更何況當事者是麥德林,是聯邦民眾愛載的麥德林,誰會相信?

    將一切掩藏起來,這是政府與民眾無數無意識意志的合體,這便是喬治卡林曾經說過的聯邦意志。聯邦意志要掩蓋真相,那麼正如邁爾斯上將先前所說,麥德林議員只能是死在萬惡的恐怖分方手中。

    總統官邸外有一輛造型沉悶的迷彩軍車,玻璃窗落下,邁爾斯上將拉開車門,讓他坐了進來。

    上將眼眸里閃過一絲冷毅之色,沉聲說道:“沒有人願意提,你與他的關系讓你不能提,但我很想說一聲,許樂對聯邦,是有大功的,他救了我們這些當兵的臉,也救了我這張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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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49: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七章 黎明之前


    掛著醒目軍事專用車牌的車隊,在深夜的首都大街上,像一隊幽靈般異常快速地向西方駛去。如果此時是白天,過往的行人一定會注意到這個車隊所代表的身份與地位,此時街上偶有駕駛著自行清掃車的工人,遠遠望見那些軍車,也下意識里踩下了刹車,看著車隊一路呼嘯而過。

    鄒應星沒有坐在前方國防部長的專用配車里,而是坐在了邁爾斯上將的防彈軍車之中。兩位聯邦軍方的重要人物,目視前方,語氣平緩,在討論著一些事情。

    “擺在總統先生面前那只筆意味著什麼,你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無論許樂為什麼去殺麥德林,但他做到了這一點,便意味著他為聯邦立下了大功。而且他還是MX機甲的研制者之一,更關鍵的是,在我們這些當兵的看來,這個小家伙,如果就這麼死了,那對聯邦來講,是一個不小的損失。”

    邁爾斯上將的眉毛,在夜燈的閃閃照耀下泛著光,隱約可以看見里面有幾絲白色,他皺著眉頭,偏又微笑說道:“那盤錄像,軍區戰研室已經分析了很久,最近那些搞演習地小崽子們,也在學習研判。你看過幾次?”

    “一次。”鄒部長安靜地回答道:“事涉聯邦機密,看的次數太多,保密性就會降低。”

    邁爾斯上將笑了起來,微嘲望著他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般小心謹慎的模樣,你都已經把錄像扔到了作訓基地里,還在我面前遮掩什麼?”

    鄒部長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聯邦軍人。鐵血鑄就。忽然間多出了你這樣一個謹慎自持地人物。偏生讓你坐上了國防部長地位置。只怕軍中有很多人都想像不到。”邁爾斯上將側身望著他。緩聲說道:“但我一直記得。當年第二次遠征時。如果不是你讓艦隊強行著陸。我那支部隊可就全完了。”

    “你當時在通話器上揮著那把殺自成仁地手槍。對著艦隊狂吼。如果艦隊再不下來。你要把後勤基地里所有人殺死……在這種情況下。我怎麼敢不聽你地安排?”

    鄒部長淡淡說道。只是很簡單地幾句話語。便將這兩位軍人拉回了很久之前地戰場上。那時候地邁爾斯上將。已經是某方面軍地實力派大人物。而鄒應星卻只是後勤方面地一個主官。雙方地位階相差極大。誰也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兩個人已經是平起平坐地軍方大佬。

    更關鍵地是。只怕連帕布爾總統和那位夫人也無法預料到。聯邦軍方這兩位大佬這些年來往極少。但私下地關系。卻是如此地融洽。

    邁爾斯上將坐直了身體。冷聲說道:“說回正事兒。許樂畢竟是現役軍人。怎麼可能就這麼死在那些家伙地手里。為了掩藏真相。就讓我們地子弟當替罪羊?”

    “這個小家伙如果能在軍隊里好好打磨幾年。將來在與帝國地戰爭中。必然會大放異彩。



    邁爾斯上將想到自己看過很多遍的基金會大樓監控錄像,解開自己軍裝上的領口,感歎說道:“多少年沒有出過這麼生猛的家伙了?我看就算李封那個小瘋子,只怕沒辦法突進基金會把麥德林幹掉……你說,當年地師長能不能做到?”

    他所說的師長自然是很多年前,十七裝甲師師長,如今地聯邦軍神李匹夫大人。

    “師長當然沒問題。”邁爾斯上將馬上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疑惑,緩緩說道:“但是將來地大戰中,難道還指望師長再親自出山?我們這些人豈不是羞愧的要死?”

    鄒應星一直安靜地聽著,沒有插一句話,只是偶爾看著窗外安靜地街道,眼眸里閃過幾絲光澤,然後迅即消逝不見。

    “如果我沒記錯,你家那丫頭好像是他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你還如此謹慎,不肯出頭?”邁爾斯上將靠在椅背上,開始閉目養神。

    鄒應星微微一笑,沒有解釋什麼,在那個墓園里與那個小家伙一次擁抱,便注定了雙方都要為彼此背幾個塗成黑色的鍋。

    邁爾斯上將沒有聽到鄒應星的聲音,也不以為異,他知道這個家伙一路從後勤做起,在軍中向來謹慎肅然,絕對不會輕易地發表意見與看法,哪怕如今已經是聯邦的國防部長,這種性情依然沒有改變。

    他閉著眼睛,緩聲說道:“許樂是人才,不能死。”




    三林聯合銀行總部大廈頂樓,純玻璃穹頂與邊牆,在黑暗的夜中,就像是一塊鑽石般璀璨奪目。

    利家家主利緣宮老人,依舊戴著那頂黑色的小帽子,蒼老不堪地坐在那把老式的椅子上。與銀行總統頂樓寬闊奢華的辦公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他放下了手中的電話,臉上的皺紋沒有舒展開來,反而擠成了風化石層般的線條,密密麻麻,充滿了沉重。

    “官邸的會議已經結束,麥德林議員已經被確認是帝國的間諜。”利緣宮拿下了頭頂的小帽,自嘲地翹了翹皮膚耷拉的唇角,用緩慢的語速,沙聲說道:“這件事情真的很妙,我們利家第一次插手總統大選,結果就支持了一個帝國人。”

    聯邦里從來沒有絕對的秘密,像麥德林真實身份這種絕對機密,或許永遠只在幾十個人地小特殊圈里流轉,但卻絕對瞞不過聯邦七大家的家主們,因為他們生生世世,都是這個小特殊圈的成員。

    利修竹就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低頭站在老父親地身前,半佝著腰,臉色蒼白,如花般的容顏似要凋零,聽到父親的話後,他的身體佝的更深。

    “帕布爾先生是一個很有智慧的人,他不會把這件事情揭穿,那樣一來,包括我們家族在內,所有曾經支持過麥德林地人,都會難堪而且難看。”利緣宮老人輕輕地咳了兩聲,說道:“你也不用太過自責,麥德林先生連整個聯邦都騙了過去,何況你我,不要把自己的能力看得過高。”

    “明白了,父親。”利修繡低頭回答道,緊接著他問道:“許樂已經失蹤了五個月,據情報說,麥德林地死應該與他有關。”

    “麥德林……是一個令人佩服的家伙,結果就這樣一個人,就這樣被許樂給殺了。”利緣宮老人緩緩站起身來,向著辦公室外走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聯邦的英雄,可惜現在只能永遠是個恐怖分子,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然後死亡。”

    “父親?”

    利修竹沒有見過許樂幾次,身為聯邦金字塔上地人物,他本不應該對那個小人物投射太多注意力,但這一年多的實踐證明,那個小人物卻擁有誰都想像不出的破壞力。他很警惕許樂的存在,但縱是心中的陰冷再盛,此時聽到父親的話語,依然止不住一怔,一個替聯邦立下大功地年輕人,居然只能迎來如此慘淡的下場?

    “看麥德林地死,就能知道那個年輕人做事太不講道理,太狠……聯邦這種體制,容不下這種單刀上路的人物。”利緣宮緩緩地向辦公室外走去,蒼老地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房間內,字字侵心。

    “憑著自己地心意是非,便可隨意殺人,且有殺人的恐怖本事,這樣的人留著,聯邦有多少人會睡不安穩?包括你這個沒用的父親在內也是如此……試想一想,將來某天,那個許樂忽然認為我該死,便要來殺我,我該怎麼活下去?”

   


    麥德林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這樣了不起的人物卻在自己的大本營中,完全沒有道理地死在許樂的手中。

    這個事實讓聯邦有些人大為贊歎,將其視作英雄人物。但更多的大人物在慶幸聯邦安全之余,對于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直欲殺之而後快。

    聯邦古諺當中有匹夫一怒,天下流血的說法,如今的李匹夫老人在費城湖畔賞景,卻忽然又多出了一位匹夫,而且這個年輕的匹夫,竟是毫不講究規矩方圓!

    正如利家老人自嘲的那句評語一般,這樣的人,既然已經誤打誤撞為聯邦做了貢獻,再活下來或放出來,就只能代表著危險。

    除了一直沉默的聯邦軍方之外,包括政府內閣,議會山知情者,以及那些大家族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想看著許樂活下來,或被放出來。他們沉默地看著聯邦隱藏麥德林的故事,冷酷地等待著許樂被認定為恐怖分子,然後死去。

    只要這個“小人物”死去,世界便會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聯邦的明天更美好。只是這對許樂和施清海來說,又是何等樣卑劣而悲涼的境況。

  



    莫愁後山莊園。

    沈離揉著眉心,處理完今天需要處理的加急文件,然後注意到了右下角電子郵箱在閃爍,他皺著眉頭打開了郵箱,看著上面的話語,很久仍是拿不定主意,思考半刻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著,繞過長長的回廊,走上了三樓。

    在三樓那間極大的廚房之外,沈離拿著手中的文件,望著那位夫人的背影,輕聲說道:“白玉蘭想回來,他有一位戰友下個月結婚,他不想錯過。”

    正在切洋蔥的邰夫人手中的尖刀停頓在菜板上,片刻後淡然說道:“這是小事,你自己處理。”

    “我擔心如果他回來後,可能碰到許樂。”沈秘書低聲說道。

    邰夫人沒有回答,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鋒利的尖刀將洋蔥切成碎末,她的眼睛上戴著精致的護目鏡,所以未曾流淚,一臉冷漠。

    沒有人能夠理解她的憤怒,她陰冷的心情。

    許樂是她一手扶持起來的小家伙,然而當她發現此人就像很多年前那個男人一樣不受控制時,她就像感覺到一件最鍾愛的玩具,再一次試圖跳出她的窗台,任由那些汽車碾壓。

    這種似曾相識的狀況,觸動了她童年傷心的魂,所以她不會允許許樂活下去,誰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夫人不會去理會政府內部的那些意見分歧,也懶得去思考是誰把許樂從狐狸堡壘運回了地面的軍事監獄,又是誰將那段錄像放到了作訓基地,以蘊釀軍方對許樂的興趣。

    與麥德林之死無關,她手中握著許樂最大的把柄,只要她願意,許樂必死無疑。只不過她現在還可以看一看,看看那些正在招風引浪的人究竟是誰。

    沈秘書聽懂了夫人切洋蔥的聲音,知道許樂再也無法活著從軍事監獄里出來,片刻沉默之後,轉身離開,在心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許樂並不知道自己在聯邦英雄和恐怖分子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身份間不停轉換,他更沒有生死系于一線間的自覺。在荒原的傾城軍事監獄中,他經常眯著眼睛望著窗外瘋長的枯草,時不時低頭摩娑著手腕上的手鐲,等待著一個時刻。

    大叔教導過他,絕對不要把自己的生死寄托在他人身上,所以哪怕徐松子前些日子帶來了一些隱晦的信息,讓他知道軍事監獄外面,有些人正試圖讓自己活著出去,可他依然堅定沉默地執行著自己的計劃。

    只可惜傾城監獄的看守實在太嚴,而那個無所不能的老東西,關于協助自己越獄的調皮請求,始終是一言不發。

    之所以要冒著極大風險越獄,是因為許樂知道那位夫人要自己死,而那位夫人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一個能夠破除聯邦憲章光輝的秘密,任何擁有這個秘密的人,都必須死去,哪怕他是聯邦總統,也不可能例外。

    皮膚下的劇烈疼痛,讓許樂從思考中醒了過來,嘴唇里的血沫微帶甜味,模糊的視線許久才集中起來,看清楚了面前那個冷漠的聯邦調查局官員。

    這是在審訊室里,他正在接受聯邦調查局的審查,異常可怕的審查。

    聯邦調查局官員調大了電流,看著那些紮在許樂胸部皮膚下的尖刺不停跳動,帶出血絲,微笑著問道:“你什麼時候加入了反政府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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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臺灣絕不是中國的一部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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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56: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八章 審訊紀事


    傾城軍事監獄的審訊室四牆泛著金屬的光澤,磁性材料上擺放著幾件簡單的擺設。幾名穿著黑色正裝的調查局官員,沉默地注視著被銬在椅子上、半身赤裸的許樂。

    安靜的房間里只有電流的聲音和從他枯干嘴唇里隱約傳出的痛苦悶哼。

    賦加電流後的尖刺,在許樂細緻的皮膚下掙紮抖動,將痛苦傳進他的體內,卻也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了一些。幾天沒有睡覺了,精神狀態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此時痛苦加諸身體,反而能夠緩緩抬起頭來,眯著眼睛看了這幾名官員一眼,眼神平靜中夾著痛苦。

    徐松子讓他簽署了那幾份法律文書之後,緊接著便是來自政府的審訊。基金會大樓恐怖襲擊的調查過程,終于進入到了詢問嫌犯的階段。這已經是聯邦調查局連續提審的第四天,雖然在這四天的時間里,經受了前所未有的精神與肉體折磨,但他牢記著徐松子傳遞給自己的信息,一直保持著絕對的沉默。

    一名官員看著椅上唇角流血的許樂,向著身邊的上司搖了搖頭,將身邊的儀器關閉。

    此時輸出的電流,已經大大超出了聯邦調查局日常使用的上限值,然而這名嫌犯始終不肯開口。雖然負責調查的官員知道許樂是一名聯邦軍方的上尉,卻依然無法理解,他怎麼能夠挺過這幾天的折磨。

    “四天時間了,我一直沒有介紹我自己地身份。”

    那名瘦削的聯邦調查局官員,擁有蒼白的臉色和深刻陰冷的眼神,他取下了自己的白色手套,走到了許樂的身前,用一根手指抬起了他地下巴,說道:“我是聯邦調查局總四科主任,全權負責審查與青龍山相關的一切事宜,我知道你的身份,但在我的手底下,不要指望有什麼人能夠把你救出去。”

    “這是很無聊的威脅,我也知道這一點。”總四科主任揮手讓下屬關掉了審訊室的大燈,打開了強光台燈,照射在許樂滿臉血汙的臉龐上。

    “其實你承不承認都無所謂,你已經殺了那麼多人,就連特勤局的特工你也敢殺,難道你還指望能夠活著出去?”

    “對了。我忘記告訴你。去年臨海州體育館案件也是我主審地。我知道你在那個案件里扮演著怎樣地角色。只不過現在我們是敵對地雙方。不要忘記。當時有七名第二軍區地軍官最後自盡于房間之中。難道你以為你能比他們挺地更久?”

    總四科主任松開自己地手指。任由許樂地頭顱無力地垂下。微笑著說道。

    說完這番話。他取回桌上地白手套。擦了擦手上沾著地血水。吩咐自己地下屬:“我去喝杯咖啡。你們給這孩子治療一下傷口。不過注意不要讓這孩子睡著了。”

    房間內地調查局官員點了點頭。走上前去開始用清水擦洗許樂地身體。然後用軍方配備地高分子醫療噴霧替許樂快速治療肌膚上細微地小傷口。

    只是那盞熾烈地燈依然冷酷地照著許樂緊閉地雙眼。他耳朵里地耳機依然在播放在像鬼哭。像鼠噬般地可怕噪音。

   



    一個小時之後,總四科主任喝完了咖啡,在沙發上小睡了一會兒,然後走回了審訊室。他看著正在檢查許樂眼瞳的下屬,陰沉著臉說道:“已經破了紀錄?”

    “是。”下屬官員苦笑著說道:“也不知道那邊審訊的結果怎麼樣了,是不是也破了紀錄。”

    總四科主任陰沉說道:“施清海本來就是局里最出色的特戰人員,加上又被反政府軍訓練了那麼久,只怕不會比我們這邊出結果更快。”

    電流再次通起,正處于半睡半醒狀態下地許樂,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本能,痛苦地低嚎了一聲,脖頸處青筋乍現,汗珠從他的額邊流下了來。

    總四科主任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許樂地身前,低著看著此人腳踝上沉重的磁性腳鐐,下意識里摸了摸鼻子。

    如果不是傾城監獄地安控措施向來百無一失,他還真不敢離這個危險人物如此之近。

    許樂睜開眼睛盯著他,飄過一絲狠厲的神情。

    “記仇?可惜你沒機會報仇。”

    總四科主任輕彈手指,命令下屬官員再次重複地使用各項技術手段,對許樂地肉體和精神進行雙重摧殘,沉聲說道:“你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成為恐怖分子,可能是家教地問題,我承認你的意志力的強大,超過了我的預料,但你也必須承認,你的精神已經快要崩潰。”

    “反正你總是支撐不住的,何必再多受這些罪?”總四科主任漠然說道:“何必再被我羞辱你以及你的家人?”

    許樂輕聲咳嗽,只有親身經曆了這四天審訊的他,才知道在聯邦調查局無比專業的審訊手段是多麼恐怖,就算他真的是一塊石頭,也已經要被磨出幾道深刻見骨的裂縫。

    他沒有經受過反刑訊逼供的培訓,只是憑著心中的那口氣,和堅毅到變異的神經在硬挺,通過徐松子他知道,自己並不見得是死路一條,雖然不清楚真實原因,但他必須咬著牙,頂過這一段時間。

    許樂硬挺的結果讓聯邦調查局的官員們開始感到心寒,開始感到慌張,但他也清楚,自己快要進入精神煥散的階段,到那個時候,在調查局專業的誘供手法下,自己也許莫名其妙地開口。

    他不理解政府為什麼還要審問自己,殺死麥德林,不能活下去,這是他早已有心理准備的結局,更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把自己和青龍山反政府軍聯系在一起,難道是因為施清海那家伙?還是聯邦需要一個合適地罪名?

    他困難地抬起頭,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麥德林是我殺的,但這和青龍山沒什麼關系。”

    “你為什麼要殺他?”總四科主任精神一振,快速問道。

    如果許樂再不開口,他真的很擔心自己會不會先崩潰,在傾城軍事監獄這種鬼地方熬了這麼多天,他總覺得椅子上的嫌犯,就像是一塊沉默的石頭,快要把他地專業耐心碾壓成暴燥的碎末。

    “因為他該死。”許樂低頭說道。

    總四科主任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來

    了許樂耳中的耳機,狂暴地扯著他的耳垂,對著他說道:“這不是我要的答案……你知道我要什麼答案!”

    許樂的耳垂被撕開了一條小口子,鮮血順著腮幫流了下來,他重新低下頭,重新沉默。

    總四科主任忽然冷冷地抽了他一記耳光,說道:“我快要忍不住了,我想你也快要忍不住了,我們可以看看,誰能挺到最後。”

    感受著電流再次沖入體內,許樂低頭慘聲悶哼。

   


    帕布爾總統站在總統官邸的落地窗前,黑夜反射到他黝黑的臉龐上,卻展露著淡淡明亮的光澤。會議結束之後,他洗了一個澡,喝了一杯咖啡,卻依然沒有什麼睡意,安靜地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草坪,沉默地思考著一些什麼。

    總統辦公室主任布林敲門進來,手里拿著一件格子睡衣,他走到帕布爾總統地身邊,輕聲說道:“夫人剛才醒了,請您早些休息。”

    帕布爾總統嗯了一聲,接過睡衣披在微涼的肩膀上,說道:“讓她先睡吧,我還有些事情需要想一想。”

    布林點了點頭,准備離開時,卻聽到總統低沉的聲音:“有些事情想問你。”

    在前任席格總統的任期內,年紀並不大的布林,便開始擔任總統官邸辦公室副主任。這種職務從某種意義上來算,算是總統身邊最親信的貼身管家,一般來講,總統官邸換了新主人,辦公室的職員,尤其是一正一副兩位主任,絕對要離開,因為沒有哪任聯邦總統願意在自己的身邊,依然起用前任的心腹,這是極為危險和愚蠢地舉動。

    可是布林留下了來,甚至直接被帕布爾總統提升為辦公室的正主任。他很清楚這是因為自己與邰夫人之間的關系,帕布爾總統才會對自己如此信任,可是在這五個月里,布林的心間一直有些隱憂,因為他無法確信,總統閣下會不會一直用一個與邰家關系密切的官員。

    今夜此時,總統將他留在了辦公室里,這代表著什麼?布林主任的心情有些緊張,表面上卻是一臉平靜,安靜地站在了總統先生的身後,沒有發問,等著總統先生發問。

    長久的沉默之後,帕布爾總統回過頭來,望著他沉聲說道:“關于去年對麥德林專案的調查,你有什麼看法?”

    聽到這句話,布林感覺心髒猛然炸開,麥德林專案是莫愁後山一手設計,目的便是要為面前這位先生登上聯邦權力巔峰,此時帕布爾先生卻要問自己地看法……一股從內心深處綻放的寒意占據了他的全身,他沉默著,思考著,卻找不到該用怎樣地詞彙。

    帕布爾總統用平靜的目光望著他,說道:“不能讓聯邦人人自危,不能讓聯邦地自信遭受嚴重的打擊,所以麥德林地間諜身份不方便揭露……這是國安委員的建議,軍方也沒有明確表示反對意見,所以我接受了這種建議。但我想,去年中止地麥德林專案可以繼續,首都日報那邊施加一些壓力,讓鮑勃和伍德複職,繼續深挖麥德林專案里面的線索,中央數據庫那邊存放的東西,也可以選擇一部分交給議會山。”

    一連串的話語從平靜的總統先生嘴里流淌出來,十分清晰有力。這位出自底層的總統閣下,帶著一絲堅毅之色說道:“這片宇宙之中,已經不是前皇朝時期,沒有什麼為尊者諱,為死者諱的說法,死者一了不了,這是不行的。”

    布林是個絕頂聰慧之人,不然也不可能在總統官邸里呆了這麼久,他聽懂了總統先生話語里隱藏地意思,內心寒冷,後背開始滲出冰冷的汗珠。

    “關于那個叫許樂的軍人,你有什麼看法?”帕布爾總統忽然轉了話題,名義上他是在向布林詢問,實際上他卻是在宣告自己對很多事情的真實意見。





    離開圓形辦公廳後,布林輕輕地關上沉重的黑木門,踩著松軟的地毯向自己地辦公室走去,腳步卻顯得異常沉重。總統先生與他的談話,他聽懂了——在暗中支持他多年的莫愁後山與絕對效忠總統先生之間,他必須選擇一條道路。

    長長的地毯走到了盡頭,布林主任漸漸抬起頭來,年輕的臉上充滿了一股堅定的神色,輕松地與迎面走過的侍女笑著說幾句閑話。

    他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與帕布爾總統相處了五個月的時間,他深深為對方的人格魅力所傾倒,人生于世,總是要做些事情地,跟隨著這位堅毅卻不迂腐,清明卻執意入的聯邦領袖,無論是為了個人的前途,還是實踐自己的精神追求,都應該冒一次險。

    在辦公室里,他取出自己的加密電話,分別撥打了幾個電話,將總統暗示的事情交待了下去。在最後一次通話時,他沉默片刻後,很認真地說道:“聯邦的英雄,可以流血,但不能讓他們再流淚。”

    這是帕布爾總統對那個叫許樂的年輕人的真實看法,總統先生一直沒有明確表態,但今天布林聽懂了,所以他忠實地將總統先生隱晦地指示,傳達給了那些一直在等待的人們。

    放下了電話,布林主任解開了自己的領口,想到那位夫人曾經的指示,不由大口地呼吸了幾次,才平伏下了自己的心情。

    聯邦軍方想保許樂,卻因為軍隊的特殊性質而無法出面。費城那位能夠影響聯邦的老爺子,又一直坐在湖邊釣魚……

    總統先生惜才,想留許樂一命,但因為政府內部強烈的反對意見,那些隱在幕後家族的恐慌,尤其是那位夫人的意思,而謹慎地保持著沉默—帕布爾先生成為聯邦總統,那位夫人以及她所代表地宏大勢力,起了極為重要的作用,無論從哪個角度上說,帕布爾總統都極為看重那位夫人的態度。

    汗涔涔地手握著電話,布林低著頭,將先前就已經想過一遍的事情再梳理了一遍,不由輕輕歎了一口氣,那個叫許樂地年輕人身周,繞著如此複雜的問題,卻將自己推上了前台。

   



    軍事監獄里地審訊已經進入到第四天最後兩個小時。聯邦調查局總四科主任雙眼通紅,頭發零亂

    用力地扯開頸上的扣子,憤怒地吼叫道:“你們國防部只給了我們七天的時間!你們的專業都到哪里去了?”

    房間里的調查局專業刑訊專家,沉默地操作著手中的儀器,沒有人敢回答,因為不知道怎樣回答——為什麼明明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極限,這個家伙卻還沒有崩潰!

    電流再次加大,坐在椅子上滿身血汙的許樂忽然含糊不清地笑了起來,笑聲有些怪異。

    他已經快要挺不住了。

    總四科主任揮了揮手,示意下屬們將電流強度調整到合適的位置,然而走到了許樂的身前,皺著眉頭認真地傾聽著許樂含糊的話語。

    許樂困難地直起頭,看著面前官員的臉,心中充滿了冷冷的情緒——為了隱藏自己,為了越獄的好時刻,他忍了很久,但這時候腦中的那些雜音,以及那個老東西的沉默,讓他知道如果再忍下去,只可能忍到自己崩潰。

    “我當年小的時候,其實也是很調皮,很會說怪話的人。”

    他眯著眼睛,看著對方的臉,用沙啞的聲音低沉說道:“但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卻越說越少,越來越沉默……大概是跟著大叔以後,大叔對這個世界的怪話越來越多,我要當聽眾,只好少說兩句。”

    “小伙子,清醒一些。”

    總四科主任拍打一下許樂的臉,低聲輕柔說道:“你地童年故事以後再聊,我們來聊一下五個月前的事情。”

    “你不要再打我了。”

    許樂沒有按照他的想法說話,而是很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別看我天天傻笑,看上去忠厚老實……其實我是個很記仇的人,不然我為什麼要殺麥德林?我現在就恨不得把你這張臉打爛,如果你再打我,我真怕會忍不住殺了你。”

    總四科主任笑的很燦爛,那張因為乏睡而憔悴地蒼白面容,不需要被打,看上去也異常恐怖,他壓抑著心頭的暴燥,瞪著眼睛怪笑問道:“是嗎?”

    他咧嘴,露出白牙,舉起右手開始拍打許樂的臉頰,啪啪啪啪!

    手掌落在臉上越來越重,越來越響……

    鮮血從許樂的唇邊流了出來,他卻像是沒有什麼感覺,只是瞪著眼睛,穿過面前熾烈的燈光看著那名官員陰冷瘋狂的臉。

    臉痛且紅腫,許樂卻想到自己逃出東林以後,因為逃犯的身份,變得更加的沉默,更加的老實,只不過偶爾卻要發一場大瘋。

    “話說的越來越少,也就越來越不會說話。”他咳出了兩口血沫,說道:“雖然我看地書也很多,但有些不會表達。”

    “你想表達什麼。”主任停止了打臉的動作,冷漠地示意下屬拿手巾給自己擦拭。

    椅上的許樂微微停頓,低頭說道:“我現在習慣了只做,不說。”

    說完這句話,他眯著的眼睛里,眼瞳忽然漸漸縮小,同時帶著血汙的蒼白面容也開始急劇變紅,而被緊緊連在椅上的身體,也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主任,要不要先停一下?”房間內的官員注意到了異樣,快速建議說道:“這麼多天的強電流刺激,我擔心他是不是挺不住了。”

    “就是要他挺不住。”總四科主任盯著許樂地眼瞳與快速顫抖的身體,漠然說道。

    “主任!嫌犯的醫療檔案里記載,他有癲++……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們怎麼向上面交差?”下屬官員顫聲提醒道。

    “他是想裝死……可惜裝的不像,裝成了拉肚子,要不要拉在褲子里?”

    總四科主任望著椅上形似抽搐的許樂冷冷說道:“告訴你,曾經有二十幾個人,為了獲得暫時的休息時間,在我面前曾經做過這種事情,你可以試一下。”

    忽然間,許樂的身體停止了顫抖,他緊緊地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沒有表情地看著這位主任。

    一聲脆響,將他銬在椅上的合金手銬猛然從中斷裂,緊接著,腳踝處的磁性合金腳鐐,居然擺脫了磁性地面地吸附,如同閃電一般抬了起來。

    許樂抬起戴著沉重合金腳鐐的雙腳,狠狠地踹在總四科主任那張陰冷可惡的臉上!

  



    一道鮮血狂飆于幽暗地空中,在那道熾烈台燈光芒的照耀下,如花開一般四處散開。在這種慢動作似地鏡頭里,那名冷厲的聯邦調查局主任哼都沒有哼一聲,被巨力直接踹到了牆壁上,伴隨一聲巨響,不知骨折了多少處,直接昏迷于地。

    許樂依然坐在椅子上,踢向空中地雙腳剛剛完成動作,卻又被那股磁性地面的強大吸附力拉了下來,當地一聲悶響,雙腳狠狠地踩在地面上,那股巨大的撞擊力,竟是讓他的小腿肌肉纖維,都生出了酸麻的感覺。

    磁性區域與重犯腳鐐的配合,是傾城軍事監獄最嚴苛的安控措施,這幾十年來大概也只有許樂享受過,尤其是在審訊室里,通過電控調節,磁性地面的功率足以將戴著腳鐐的重犯,像釘子紮進木頭一般,死死吸住。

    誰能想到在這樣的安控措施下,椅上看上去奄奄一息的許樂,居然還能夠強行瞬間破開這種強大的吸附力,抬起腿來!

    審訊室里剩下的幾名聯邦調查局官員,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身體頓時一僵,下意識里想要舉槍把椅上的許樂擊斃,這才發現他們的佩槍,早已經被監獄方取走。

    椅中面色蒼白,渾身血汙的許樂,眯著眼睛看著房間里的如臨大敵的官員們,看著牆角下那個昏迷的主任官員,心情就像剛剛上完廁所般舒暢,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不想說話,他太囉嗦,只好請他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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