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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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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4 15:45:3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棘條在誰身

    許樂一直以為,除了費城李家那少數幾人之外,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知道自己和封余之間的關係,然而誰能想到,在遠離故土無數光年之外的帝國,面前這位皇帝陛下居然一語道破了無數玄機。

    站在金色向日葵屏風旁的懷草詩和軟榻前的那位白髮貴族,比他的反應要更大一些,聽到納斯里這個名字後,向來冷靜從容的懷草詩驚愕地抬起了頭,貴族的眉梢挑的極高,然後迅速低落。

    帝國軍務大臣柏烏親王,他是陛下的親兄弟,皇族和大師範府當年的那些糾葛秘密對於他來說並不是秘密,他很清楚納斯里這個名字對皇帝意味著什麼,在震驚於這名聯邦軍人與納斯里關係的同時,更有些黯然地想道,陛下既然讓自己聽到這些事情,大概心中已經做了決斷。……帝國皇帝懷夫差緩緩站起身來。長袍如流云傾瀉而下他沒有理會場間一人的震驚錯愕看著拍烏親王面無表情說道卡頓的死我本不需要向你解釋但我沒有想到。你會愚蠢到這種地步。你們總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在那樣的情況下殺死卡頓所以他的死一定是我的陰謀是懷草詩的決斷而此時。納斯里的後人親口承認是他殺死了卡頓你還有沒有新的疑慮。」

    拍烏集王深默很長時間終於不再謙翠地佝著身體緩緩站直背若蒼松挺撥望著懷夫差平靜說道其實真的不需要解釋你應該期清楚我只是一直畏懼你卡頓的死讓我的畏懼難得地變成了勇氣。不過我真沒想到納斯里居然還活著居然還有了一個兒子。」

    世界上令人想像不到的事情還有很多。」懷夫差冷漠回答道。

    拍烏親王微澀一笑說道你終究只是想讓我心服口服。」

    你們可以反抗我試圖推翻我的統治事實上自從當年父皇選擇我為王儲之後幾十年間你一直在做這樣的事情。」

    懷夫差負雙手於身後目光悠遠望樓外悠遠之云悠悠說道但我很難接受你們會因為這樣一個愚蠢的理由而動手我更不願意為自己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承擔道德上的責任。」

    拍烏親王不再回答任何話沉默地整理衣著然後向欄邊走去。

    欄杆盡頭幾名軍人正等著逮捕這位貴族叛亂的幕後主使。

    拍烏集王笑了笑滿是皺紋的手輕撫攔桿然後搖了搖頭身體一科摔了下去墜落於滿天晚霞之間。

    懷夫差冷冷地看著這一幕看著自己的親兄弟跳樓自盡表情沒有毫變化只是那雙仿似能穿透霞云的眸子向下望去似在追著那個半空中的身影。

    被緊緊捆住的許樂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切知道自己親眼目睹了帝國的一頁歷史他不知道這一場貴族粗亂的真相是什麼帝國皇帝遇到過怎樣凶險的暗殺又是怎樣強悍的平息叛亂那名年老的貴族是誰。但他能猜測到隨著那名貴族墮樓而亡這場叛亂終於告一段落。

    帝國皇帝綁自己進宮大概是想讓這些叛亂的貴族相信卡頓的死亡與他無關。許樂沉默地思考卻被有此灼燙的兩道目光驚起再次想起那個問題從那句話中明顯可以推測出帝國皇帝居然認識大叔

    難道大叔真的是所謂叛國賊。

    他抬頭看著近在眼前的那名中年男子雙眼微眯啞聲問道我能知道納斯里是誰嗎。」

    皇帝沒有回答…引司顆反而帶著五複雜的神情端詳著他的容顏問道地現在在哪裡。」

    已經死了。」許樂回答道。

    皇帝沉默了很長時間揮了揮衣柚就像要驅趕走某段極為不愉性的回憶和一隻綠頭蒼蠅說道這種人早就該死了。」

    你為什麼知道我和他的關係。」

    許樂忽然想到了一個很致命的問題如果帝國皇室時封余的能力非常瞭解知道他有手段取出頸後的芯片那麼怎麼會不防範著自己的逃亡。

    李匹夫這種人不會有私生子。」懷夫差漠然說道再你又是一個會八稻的聯邦人那你就自然就是納斯里的兒子。」

    想到先前帝國皇帝和那名貴族間的對話許樂愈發感覺古怪為什麼帝國人堅持認為自己是封余的兒子而沒有想到是學生難道正如懷草詩曾經說過的那樣八稻真氣這種古怪的玩意兒真的是一種血統論的無聊存在。

    這是很簡單的推論很有趣的是整個宇宙中大概也只有幾個人能夠推論出來。」懷夫差面容冷淡。並不顯得有趣現在我的問題在於他既然死了二十幾年來我蘊積著的怒火應該向誰去訴。」

    有風自樓外來並不猛烈也不輕柔一味的寒冷就如此時場間的氣氛。

    站在屏風側一直沉默不語的懷草詩忽然抬起頭來望著自己的父親。似乎想說此什麼但雙唇終究還是緊緊抿住一言不發。

    我不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麼事情。」許樂沒有向時方解釋自己和封余之間真正的關係他望著皇帝眯眼道至於你的想法和我關係也並不大我現在只是你們的個俘虜。」

    懷夫差背負雙手沉默站立很長時間就像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然後他緩緩低下身體拾起腳邊那把陳目的棘條。

    棘條握的很緊上面隱隱有泛黑的目日血清。

    棘條重重地落下沒有揮舞成花。只是狠狠地直接劈開空氣然後撕裂許樂身體上的繃帶和束博帶撕裂他的血肉帶著無盡的怨怒。發洩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君王的仇恨。

    啪啪啪

    棘條裡再隱藏著無數小金屬鉤。每次揮下就像老虎的舌頭恐怖的親吻刮下一層極薄的血肉令人痛楚異常。

    懷夫差沉默地用力地揮舞著棘條像個冷靜的瘋子鞭打著全身癱換的年輕人宮殿裡呼呼破風聲和碎布捲起聲夾在一處。

    許樂的臉色異常蒼白眼眸異常明亮全身癱疾的他本應感受不至痛楚但這種被凌辱的折磨似乎讓他痛在心裡。

    呼嘯風過他的下頜出現一道悽慘的血口。

    他沒有眯眼明亮的眼眸瞪的圓怒無比盯著面前那個瘋狂的君王。噴著血沫吼叫道:我操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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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4 15:50:1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操,是一種人生態度

    被羞辱了,被折磨了,被傷害的的人們,在絕望之時*****會近出一聲吶喊;疼痛會令人啜泣,令人輾轉反側,令人咬被角流冷汗,頂椅角面臘黃,有時候也會讓 人忍不住罵出平時絕對不會罵的髒話。

    棘備無情而羞辱-的抽打,下頜 處的血痕與紛飛豔紅的繃帶,刺激著許樂的心,於是他憤怒地吶喊出一 句髒話,關於  帝國皇帝母親的髒話。

    **你媽。

    浩翰宇宙中,誰敢對帝'國皇帝說出這樣 的話?不怕死是 遠遠不足夠的,過必須那個人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必死,恰好許 樂滿足這兩個條件。所以他放肆地說了出來,愉悅自己冰涼憤怒的  心情,平衡恰生死之際的恐慌。

    全身癱瘓的虛 紂'者',似用盡全部體力精力暴出的這四  個字,就像一記驚雷,瞬間傳遍整 座宮殿,遠處的帝國侍者震驚地抬起頭來,近處屏風上的金黃向日葵轉過身』去,假裝沒有聽 見。

    懷草詩賠 圓-了 雙眼',不 可置信地望著紛飛棘條下臉色蒼白的他,盯著空中噴出的那  些血沫。

    這句話想必清  楚地傳 入了帝國皇帝的耳中,但他的表情卻沒有 絲毫表化,漠然雍容之中那抹隱現的瘋狂繼  續,手中緊緊握著的棘條繼續一記一記地落下,落在許樂的身上。洩著他多  年來的鬱結。

    皇帝瞪著雙眼,盯著被緊緊縛死的許樂,眸子裡的目光卻像透過他的臉,穿向無數年前的那 張臉,那兩張臉。

    手中的棘' 條以一種平-緩、平緩卻令人心悸的節奏 緩慢而衡定地揮下。酸開血肉,濺起血花,帶來痛楚。

    鄧人已經死了,那些過往的怨恚再也找不到報復的目標,正似那空中的彩霞,    水中的明月,鏡中的向日葵,渾然沒有真實的回饋,怎能甘●孑7

    於是便將無人知曉的那些怨志盡數放於棘條之 上,落在面前這個聯邦青年的身上,化在噴濺的血花中。

    因為你是他的後 人。

    棘條直接落下,像是要鞭打內心的某種怯懦,皇帝懷夫差神情漠然。眼眸裡的瘋狂之意漸斂,愈冷冽。

    「**你媽。

    許樂也瞪圓了雙眼,直  勾勾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帝國皇帝,身體每擺一記棘條,泛著灰白色的薄薄雙唇便會咧亓,重複這樣一句髒話」

    和第一次暴罵比起來,後面的聲音要微弱很多,可是依然足夠清晰。足以讓面前的皇帝和身旁的懷草詩聽清楚。

    啪的一聲棘'條落下,    **你媽,啪的一聲棘條再次落下,**一遍你的媽,有'多少記涑條落下,便操多少次。

    操是一種 人生'態度。

    這是一種不低頭不眨眼不眯 眼只瞪眼盯著你不屈不服不避不懼的人生態度。

    哪怕是你宇宙裡最-有權力的人,哪怕你一  句 話便能讓億萬人血流成河。可你還是沒法  不讓'我'操。

    你可以用烙紅的鐵針縫住我的嘀,可我能用手指寫一個大大的操字。你可 以把我的十指全部砍光,我還能在心裡不停地默頌著光明的操字。    當然,你可以殺死我,但既然死亡都  將來了,死之前為什麼不多操幾次?

    皇帝沒有讓人堵住他的嘀,只是徽低著頭,像是進行某種布 式化的祭禮般,緩慢而用力地抽打著他的 身體。

    許樂也微低著頭,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像是回贈 以某種禮儀般,緩慢輕聲而有力地說出一句髒  話。

    啪。

    **你媽。

    當 時皇宮裡的情形就是如此,偉大的帝國皇帝和英勇的聯邦英雄因為彼此的性,倩中特有的那部分,變成了兩個看似表情,實際上異  常瘋瘰。被激怒後雞冠黑紅的鬥雞,昂著脖蔭,不屑地看著天地與對方,一棘條一髒話地進行著孩童般的對擊1o

    戰戰 兢兢跪倒在宮殿外的帝國侍者與女官們,在今後很長時間的歲月 裡,都難以忘記今天看到的這一幕。

    事實上當時她們以為,聽到那個聯  邦狂徒對陛下母親無數遍的骯髒問 候,自己肯定會被馬上處死以避免這些污穢傳到更多人的耳中,然而沒有想到,陛下事 後並沒有處死他們。

    大概是陛 下太累了的緣故。

    染著鮮血的繃帶繫帶像鳥兒的羽毛那般四處飛舞,然後落下「在許樂身  體四周散開一大片區域,鮮血有的凝固成黑漆,有的豔麗若初經。有更多的鮮血,從他身』體上大大小小無比密集的傷口裡流淌  出來。順著大腿滴落於地,看上去異常恐怖。

    許樂沒有昏迷,因為失'血過多而異常慘白的臉頰上始終掛著  那絲不在乎的狠辣意味,頭顱無力垂落。雙眼卻依舊強行瞪著,狠狠地盯著面前的帝國皇帝,看上去就像是在輕蔑地翻白眼。

    懷夫差右手 緊握著棘條:,表情冷漠裡  夾著一絲落寞,袍下的臏膛不停起伏,長時間的'鞭打似乎也消耗了這位皇帝陛下不少體力,他的日光依然從容,只是從容裡  又多了一絲複雜莫名的情緒。

    他沉默地看著面前這個血人,聽著最 後那句輕微沙啞到快聽不清楚的髒話,忽然間眉頭蹙了  蹙,鬆開了右手。

    染血的棘條落下,絡在血泊之中,綻起幾抹昶花。

    懷夫差默然轉'身』,行過那  扇巨大的金黃向日葵屏風,走回幽暗尊貴的軟榪,輕拂長袍,平靜·坐下,對著鄧面闊大的古典磚牆呆,似乎有些累 了。

    然後他舉起手瘦憊地揮了揮。兩根手指頭劃破空氣,斷定許樂  的死。

    「在桑樹海中',    你給過我一些驚奇,不過相比起來,還是今天更令

    我 感到佩服一些。

    磁懸浮電梯-外'側',懷草』詩望著渾  身鮮血的許樂,沉默片刻後開口說道:「很抱歉,式曾經承諾過的尊嚴,今天出了一點意外,不過我可以保證,你會死於槍決,而不是虐殺。」

    半躺著的許樂圍  難地睜亓腫脹的雙眼,想說些什麼,終究卻只能無力地噴出幾粒血沫,只好無奈地笑了笑。

    懷草詩從下屬手中接過手帕,替他將唇角 的血沫擦去。

    帝國妁醫療-小組這時候已經趕了過來,    大劑量的強心針和肌肉鬆馳劑被注射入許樂的體 內,醫用膠水的味道在短時間內,竟把皇宮裡的花香'都掩蓋住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    許樂終於回覆了一些精神,用沙啞的聲音低聲說道:「剛才看你們皇帝的手勢。我應該馬上就會被處死,為什麼還要醫治我?

    「我說過,我會讓你'有尊嚴-的死去。」懷革詩徼蹙眉尖,    回答道:「陛下的憤怒我無法阻止,但你死之前肯定會享有一位軍人應該享有 的待遇。

    「我不會說謝諾。」許樂的眼睛腫的只剩下一條縫,他從縫中看著懷草詩的臉,忽然想起聯邦一句帶貶義的諺語,沙聲  說道:「因為我不會對想殺死我的 人表示任何感謝。」

    「如果  有機會殺死我,你會怎麼辦?」懷草詩問道。

    當然殺。    "

    許樂回答的很實在,在  可以看到的將來,面前這位公主殿下毫無疑問是 聯邦軍隊最強大蒗可怕的敵人,如果有機會能夠提前把她從歷史中消滅,任何一名'聯邦軍人都不會有任何猶豫,哪 怕她是個年輕女人。

    懷草詩笑了笑,能從最優秀的敵方軍官口中證實自己的能力,    心情不會太差。

    「臨死之前 ,有什麼話要交待?日後帝國佔領聯邦,我可以把你的

    這些 話傳達給聯邦人。」

    帝國佔領聯邦?虞 弱的許樂沒有心思 和她再進行什麼口舌之爭,圍難地眨了 眨眼睛,問道:「這算是交待連言?帝國什麼時候對聯邦俘虜有這麼好的待遇?」

    「這是感謝'你帶'回 了那名軍官鈞日記。」懷草詩回答道。

    又一次要交待遺言了嗎?許  樂想起了  那年在33 2o的白岩峰頂和白仝蘭的對話,傷口悽慘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感慨,沉默很長時 間之後,他望'著 懷』草詩沙'聲 說道:「沒有什麼遺言,我只是想知道封余,也就是你們說的那位納斯' 裡……到底和帝國方面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生命裡最-親近的人之一。政府說他是叛國  賊,憲章確定他為第一序列通緝犯,可是我並不相信。」許樂痛苦地咳嗽幾聲,喘息著說道:「你'們的皇帝陛下很恨他,這樣很好,支持了我的叛斷,這件事情對我 來說,真的很重要。

    聽到許樂臨死前最-後的要求,懷草詩 同樣沉默了很久,負在身後的手指徼微一動,將場間所有的醫生侍衛全部趕走,幽靜的皇宮一角裡只剩下他們  兩個人。

    「聯邦認為他是叛國賊?」她的厚- 角泛起一絲極濃的嘲諷,「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很奇妙。在我看  耒,你的父親和李匹夫這一對兄弟,毫無疑問是帝國歷史上最無恥的一對叛徒。

    被棘條瘋狂鞭打,無數鮮血流下。許樂 的身體應該很虛弱,聽力有些受損,那些順著鬢角流下的血水 淌入耳中斯凝,外界的聲音顯得更加模糊。他艱難地微微側頭,想要聽清楚懷草詩在說些什麼。

    封余大叔和軍神'李'匹夫是帝國的叛徒?還是說自己 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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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4 15:59:2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一個簡單的故事

    三年前。在梨花大學圖書館「區的機戰七練室中。邦爾…汁體內灼熱力量運行的通道「代替」了神經脈絡,將大腦裡的指令傳遞到身體的每一處,從那一天起,他就成了這個宇宙中神經最粗的人之一,直至如今通道暴潰而散,絲絲灼熱游離於軀內,神經更是粗的一塌糊塗。

    所以,能夠讓尋常人震驚到五體投體愕然無語甚至渾身發抖的很多事情,很難撼動他那顆像石頭一樣倔犟無趣的心臟。

    被帝國皇帝瘋狂地揮棘條抽打,是很難得的待遇,卻無法震住他;虛弱不堪、全身癱疾的他被暴虐地打到渾身是血,傷口悽慘,只怕連部郁都快要認不出來,他依然能夠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更不震驚;即便那位皇帝一語道破他埋藏很久的秘密一和封余大叔之間的秘密,他心中的驚訝片刻也便平靜,沒有留下太多震撼的餘波。

    直到此時,聽到懷草詩嘲諷怨恨意味十足的這句話,他終於被真正地震驚了,很長時間說不出話來。

    軍神李匹夫馳騁於宇宙之中。光芒耀眼不可言,達到了個人武力的巔峰,幾乎如同一尊神械。封余大叔虎軀一震,徒手對抗十餘台軍用機甲,強悍到令人眼神炫迷。

    不知何時起,這一對兄弟陡然出現在聯邦中,在不同的領域和光影間展現自己的超凡實力,對抗著帝國與憲章的光輝,然而他們的能力卻沒有傳承開來,無論費城修身館出了多少近戰高手,甚至像田大棒子那樣的奇才,可終究沒有人能夠接近那一對兄弟的境界。

    按照懷草詩的說法,大叔教給自己的應該是一種叫做八稻的真氣,而這種真氣卻又是帝國皇室的秘密能力,似乎這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他們是帝國人?」

    許樂那雙腫脹的雙眼不需要去眯;也能像往常那樣表達他的內心情緒。盯著眼前的懷草詩,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

    沉默了很久之後,懷草詩微眯雙眼。說道:「幸運或者不幸,我們帝國人很難學會你們聯邦人的忘恩負義。」

    許樂聽懂了這句話,驟然感到一陣混著餘悸的放鬆,如果說聯邦軍神和自己的老師真是一對帝國兄弟,他真的很難接受這種荒誕的事實。然而隨著懷草詩的否認,更多的疑問湧入了他的腦海,如果李匹夫兄弟二人不是帝國人,他們那身驚才絕豔的本領又是從哪裡學來的?帝國皇室為什麼對封余大叔的化身如此熟悉?

    時近傍晚,紅霞斜飛於高高的宮牆之外,淡金色的餘暉透過那些不知名的青樹,灑在這片安靜的角落裡。

    「他們曾經來過帝國學習?那是什麼時候的事?」許樂的機修師思維模式足夠冷靜,足夠精確,馬上抓住了問題的核心點。

    「納斯里年輕的時候肯定來過帝國。不過他和陛下之間的那些故事。這個宇宙間應該沒有人知道了。至於李匹夫」沒有證據能夠證明在他率領軍隊入侵帝國之前,曾經來天京星學習過。」

    「我不明白許樂沙啞問道。聲音顯得極為虛弱。

    懷草詩看了他一眼,搖頭說道:「你馬上就要死了,為什麼還要關心這些?」

    「正因為要死了,我才有知道這些秘密的大衝動許樂咳嗽著回答道,「我」我可不想,腦子裡畫著八百個問號死去,餓死鬼不舒服,好奇鬼更難受。」

    「是的,你要死。

    懷草詩沉默片刻後說道:「關於你父親和你伯父的往事,讓你知道一下也無妨,或許你會理解我們帝國的憤怒由何而來

    「這一定是個很長的故事。」許樂艱難地笑了笑,「不知道死之前能不能聽完

    「關於當年的事情,我知道的細節並不多。」懷草詩望著他,手指摁動自行束縛台旁的電動按扭,面無表情說道:「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

    「臨死前有故事聽總是好的

    懷草詩每復沉默,向皇宮一角走去。捆綁著許樂的自行束縛台發出低沉的電機聲,跟著他的背影向前移動。在豔紅的晚霞下越走越遠。

    後方那些帝國軍官和醫師沒有聽到他們兩個人的對話,看著眸行漸遠的那再道狹長的背影,不由面面相覷,然後安靜地遠遠跟了上去。

    這個畫面很有趣。

    一個被束縛帶、繃帶、醫用膠水包裹成南嶺特產操葉米包的死囚,如一個不良於行的稀疾老人,不能自理地倚靠在自行設備上,跟著前面那個背負著雙手,身材瘦削卻透著股比巨大皇宮更強悍曠契味道的年輕人,在暮色的高高宮牆下緩慢行走。

    似兩個惺惺相惜的大家

    「看見那幢建築了嗎?」

    懷草詩站在高高的宮牆上,眯眼望著西方暮色籠罩中的平民區,指著那片矮雜民宅間一幢全白色的院落,問道。

    許樂雙眼腫脹。困難地看了半天,點了點頭,不知道臨死前最後的小故事,和那幢不起眼的院落有什麼關係。

    「那是整個帝國除了皇宮之外。最神聖的地方。」懷草詩面露悠然神情,「大師範府。」

    「大師範府?」許樂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這個古怪的名字,覺得似乎在哪裡聽說過。

    「大師範,是帝國最尊崇的稱號,卻沒有太多人知道,因為他們不在意那些俗世的聲名。」

    懷草詩緩聲解釋道:「每一任大師範都是不世出的奇才,或許是學術方面,或許是經濟方面,或許是別的什麼方面,總之他們是帝國最隱秘也是最重要的根基。」

    「你是意思是說」許樂疑惑不解問道:「這個職位是世襲的?」

    「不錯。」

    「一個永遠誕生天才的家族?」許樂沉默片刻後艱難搖頭說道:「我是聯邦人。信奉平等,我不相信命運本身會造成這種不公平。

    「宇宙裡從來沒有出現過先天公平這種東西。」

    懷草詩漠然說道:「只能擁有皇室血統的人,才有機會練成八稻真氣。這是不公平,但這也是事實。所以你必須承認,造物主從一開始就選擇了皇室來領導帝國的普通民眾。」

    「軍神和」納斯里兄弟不是帝國人,自然更不可能有皇室血統,我也不是帝國人,可我們都練成了。」

    懷草詩雙眼微眯,似乎被這個問題也有些困擾,沉默很長時間後說道:「或許造物主在你們那邊選擇了李家兄弟和你。」

    「我應該感到光榮嗎?」許樂搖頭說道。

    「你應該感到光榮」

    懷草詩簡單做出評語後,直接說道:「現在開始講那個簡單的故事。」

    「請。」

    「在帝國和聯邦相遇之後或者之前,有一艘帝國飛船穿越了空間通道。進入了聯邦境內,落在了一個叫做費城的地方。」

    「等等,這個簡單故事的開頭就有很多邏輯上的問題。」

    許樂顧不得虛弱的身體,堅決地反駁道:「帝國的空間技術在那個,時候比現在更落後。不足以支持一艘飛船穿越星河。另外,就算那艘飛船飛過去了,也不可能瞞過憲章的眼睛,悄無聲息地降落在首都星圈。」

    「我說過,我並不知道太多的細節。我只是要講一個簡單的故事。」懷草詩站在暮色中,眉尖微蹙似要燃起一團火,對身旁這個傢伙臨死還如此執拗感到有些不適應,「而且我堅信那艘飛船能夠做到,因為這是故事的基礎,因為那艘飛船上的乘客是前任大師範

    許樂沉默了很久,說道:「好吧。故事的後面是件麼?」

    「帝國前任大師範在聯邦費城發現了一對可以修行八稻真氣的兄弟。所以他教育他們。」

    「那時候那對兄弟都還是孩童。足夠單純,足夠有天賦,成長的很迅速,甚至迅速強大到超過了大師範的想像。」

    「問題是等他們長大了,就不再單純了。」

    「其中的兄長改了名字叫李匹夫。參加了入侵帝國的戰爭,全然不顧帝國是他老師的家鄉。」

    「後來有一天。這個叫李匹夫的人,刺殺了帝國皇帝,在那一場戰鬥中,他還用從帝國學得的八稻真氣殺死了他的老師。」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宮牆外的落日在聳樂的眼中像是一道縫,無數的鮮血從那道縫裡流了出來。懷草詩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講述了一個幾十年前發生的夫事件,也許這個大事件在歷史當中永遠不會有記載,然而那位遠離帝國的大師範,那兩個在費城學習真氣的懵懂孩童,親手在歷史上寫下無法抹滅的幾行文字。

    這個簡單的故事中,有那位前任大師範不可思議的太空之旅,有種族之間的融合與分離,有親善的教誨和無情的背叛,大抵還有夾雜在種族之間的心理大掙扎和痛苦的煎熬。

    還有鮮血。

    「真是一個不簡單的故事。」

    許樂知道她沒有任何理由在此刻欺騙自己,雖然還有無數疑問沒有的到解答,然而僅僅是獲知的這些信息,已經足夠令他震驚再震驚,惘然復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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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12 16:08:1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當時的聯邦,今日的宮牆

    三十年前其系是卜個案歷,艘樣式普通的私人飛船。搖牲角孤單著穿越無數恆星與塵埃,穿越複雜凶險的晚蠍星云空間大通道,誤闖入一個全然陌生的星域,不知如何避過了無所不在的憲章光輝,來到了處於萬年和平中平靜到快要腐朽的聯邦。

    當時的聯邦,第一代沒有任何政治綱領的反政府軍剛剛在青龍山現出雛形,南水領袖還沒有出生,「他」應該也還沒有出生,這群自環山四州工廠裡逃出來的工人們,手裡的武器除了扳手就是重裝裝載機器。除此之外就只有雙手。

    當時的聯邦,那七個千世之家逐漸將自己龐大的身軀隱藏到了歷史真相的幕後,政府和管理委員會越來越強地發出聲音,聯邦軍方的力量卻一如過往數萬年間那樣散漫而低下。因為沒有敵人的原因,西山大院屬於被人們遺忘的角落。

    當時的聯邦,平靜的社會裡人們熱情地頌讀著席勒大師無數風格各異的劇本,滿足於從那些離奇古怪的故事情節中尋找激情以打發死,水一般的人生,同時平衡一下長年食用合成蛋白冉所帶來的枯燥感。

    當時的聯邦,鐘家在西林控制著第四軍區小心翼翼地與聯邦政府保持著距離,更遙遠的東林大區中。出現匿乏趨勢的晶礦資源迫使部家下屬的企業加大了深層地殼的挖掘進度,時不時有難以控制的礦難伴著小型地震出現在這片多災多難的土地上。

    一艘來自帝國的飛船,就這樣悄無聲息降落在這樣一個聯邦中,飛船上走出的那名年輕人好奇而興奮的打量著週遭新鮮的一切,他的上衣口袋裡有一個。小儀器不停發出幽幽的藍光。

    來自帝國的年輕人隱姓埋名。避開憲章的光輝在聯邦裡流浪或者說旅遊,誰也不知道他去過哪些地方,呆了多長時間,只能猜想到大概在某個時間段,他在一個叫費城的地方,一個如今已經被聯邦政府哉為禁地的湖畔,在雪山到影下,看到了兩個模樣青稚的男孩兒。

    那兩個。男孩兒姓李。

    來自帝國的年輕人驚喜地發現。這兩個男孩兒居然能夠對真氣有所感應,基於某種同樣沒人知道的原因,他選擇留在了異國它鄉費解的城。親手教育這兩個。孩子長大。

    多年後,來自帝國的東輕人變成了鬍鬚青青的中年,思鄉的他回到了家鄉。

    多年後,聯邦與帝國之間戰火鼻延,兩兄弟經歷一夜痛苦心理掙扎。選定了完全不同的人生方向。

    因為對待戰爭對待老師對待恩情背叛的看法截然不同,這對同樣驚才絕豔令人動容的兄弟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甚至是爭鬥,一掌落下,牙齒咬著舌,帶血震落,自此反目。

    兄長抹去痛苦的表情,毅然改名從軍,進入了第一軍區十七機械師,穿著軍裝,駕著機甲,展開了一段光彩奪目的軍神生涯。

    幼弟抹去落寞的神情,悄然消失於人海之中,從此聯邦少了一位機甲天才,首都大學卻多了位歷史政治學家,數年空白之後,聯邦的社會裡又多了很多不平凡的角色。

    直至聯邦軍隊進入帝國本土,一場慘烈的大戰,李匹夫千里奔襲,那台黑色7機甲搖搖欲墜。摧肝裂肺,如一道風雷,轟入了被無數台帝國皇家機甲重重護住的帝國軍營深入,引發了一場改變大戰走向的爆炸。

    爆炸激起的煙塵,帝國皇帝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顧然倒斃,在他的身邊有位老人用複雜莫名的目光望著越來越近的機甲影子,直致化為

    這位老人曾經年經過,曾經周遊過宇宙,曾經在聯邦某個費解的城令人費解地教了兩個小男孩兒,直至多年後令人費解地死在其中一個男孩兒的手中。

    那時候機甲昏暗座艙內的李匹夫,臉上又會是怎樣的表情?

    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的封余又會有怎樣的表情?

    又過去了一些年頭,已經成為聯邦軍神的李匹夫率領著聯邦軍隊大舉進攻帝國,卻因為那場奇異的大爆炸而前功盡棄,和封余當年臉上的表情有怎樣的關係?

    聯邦第一序列通緝犯,頭號叛國賊是這樣煉成的嗎?

    血紅的暮色中,束縛帶下的許樂眯著眼睛看著遠方,滿是紅腫傷口的臉龐看上去本有些滑稽,此時卻籠著一層認真嚴肅甚至是肅穆的斃,澤。

    水墨畫要留白,人生也需要留白,懷草詩講述了一個簡單至極的故事,他腦海裡卻自動補足了留下的那些空白,無數畫面像真實發生一般。無比真切在眼前閃過,令他震驚莫名,心生不盡感慨。

    什麼是歷史?這就是真正的歷史。那些波瀾壯闊大時代裡的隱秘畫卷在眼前逐漸展開,而且這

    暮色宮牆下長時間的沉默。

    懷草詩安靜看著他臉上的光澤。體會著他此時內心的情緒,心中忽然生出淡淡感慨。

    「前任」大師範,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沙啞的聲音終於打破了宮牆上的寂靜,許樂眯著眼睛望著遠處平民區裡顯眼的白色院落說道,能夠單身進入聯邦,避過憲章光輝的人,當然非常不簡單,更恐怖的是,他居然能夠教出李匹夫和封余大叔這再個。恐怖的強人出來。

    懷草詩背負雙手沒有回答,在帝國皇室看來,大師範府裡出來的那些傢伙從來不需要被懷疑。

    「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沒有辦法從這個故事裡找到答案。」許樂艱難地扭過頭,啞聲問道:「為什麼你的父親會這麼恨納斯里?。

    懷草詩微眯著的眼睛緩緩閉上,在漸趨清涼的第一抹夜風裡沉思很長時間,思及父皇發動西林總攻時的憤怒,今日的憤怒,那位聯邦國民少女和她手腕上的金屬手鏈,,

    「我不清楚。」她停頓了片刻。忽然開口說道:「帝國皇室世代與大師範府聯姻,我的母親是前任大師範的幼女」不過聽說她很多年前就死了

    隱隱約約間,許樂總覺得懷草詩這句話中透著絲清幽的情緒,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卻無法說出口來。

    遠方的夕陽降的更低了些,天空的晚霞卻更濃了幾分,宮牆上的暮色更濃,他看著懷草詩清秀面容上快要完全燃燒的那雙墨眉,開口說道:「謝謝你在我臨死前告訴我這些。嗯,還要謝謝你在飛船上告訴我的那些秘密,雖然這個。賭局看起來我是贏不了了

    想起和許樂之間那場沒有文字的賭局,懷草詩眉梢微翹,笑笑無語。

    到了臨終告別的時候,他們兩個人是聯邦和帝國最優秀的年輕一代,注定是不能生存在同一片蒼穹下的敵人,卻曾一同默契的戰鬥過。逃亡過,交談過。

    「你死後,我或許會更寂賓,這確實是一種遺憾。

    」懷草詩眯著眼睛,平靜說道。

    「你不會寂寞太久的。」許樂明白她的意思,同樣眯眼望著天邊的霞,難笑一笑說道:「今後你會遇到一個叫李封的傢伙,他比你我都要但說到機戰,他其實比我更強。」

    「傳說中的李瘋子?有你的背書,想來我不會太失望懷草詩面無表情說道:「但我遺憾的,是不能和你配合作戰,你死後,在這個,宇宙裡大概再難找到一個能和我聯手作戰的搭擋。」

    「嗯,桑樹海裡並肩作戰的感覺真的不錯。」許樂停頓片刻後微笑回答道:「可問題是如果我們聯手,誰有資格成為我們的敵人?。

    「沒有。人類在宇宙中一直沒有遇到真正敵對的智慧物種。」

    懷草詩忽然將負在身後的手抬了起來,在暮光中伸了一個懶腰,淡淡說道:「所以我們只好自己與自己戰鬥

    「都是同樣的人類,兩邊其實都清楚

    「但雙方都不會承認,除非一方完全戰勝另一方。」

    「這是何苦呢?」許樂搖了搖頭。

    「我們這一代人大概沒有足夠的智慧解決這個問題,留給後代吧懷草詩也搖了搖頭。

    暮色如血,懷草詩看著他那張慘不忍睹的臉,微微點頭說道:「再見。」

    「我明白,這是下輩子再見的意思。」許樂微笑著回答,點頭示意。

    懷草詩站在牆頭,看著被帝國軍人押送遠去的那個。背影,眉尖緩緩地蹙了起來。

    這個明知必死將死的傢伙居然沒有一絲瘋狂沉淪氣息,居然還對往事如此好奇,知曉答案後居然如此滿足,笑的如此誠懇。除非擁有一顆被雪山清泉洗了千年的赤子之心。不然誰能做到?

    看著那個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她忽然想到了大師範府石牆上鐫刻著的那句話:內心純潔的人前途無量。

    她在大師範府度過了童年和青春期最初的幾年,對於這句帶著酸腐文藝腔調的話向來不喜,腹誹過無數次。然而今天她忽然覺得這句話有些道理,單純的人確實容易變得強大。

    她站在宮牆夜風之中,沉默思考很長時間,直至暮色全隱,夜色籠罩四野的民宅和那座白色的院落。才緩緩抬起頭來。

    就在此時,一名帝國少校跑了過來,重重地跪倒在地,顫聲說道:「殿下,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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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船毀,人亡

    懷草詩抬趕頭來的那一瞬間,正在感慨許樂的死亡,高貴而寂寞的人生裡少了一個有資格為敵的對手。

    做為一名難得的有足夠實力資格如此感慨令人生不出厭惡嘲諷情緒的人物,剎那之後,這抹感慨便迅轉化成為堅定不二的意志決心一一先皇和大師範都死於李匹夫之手,我的人生目標,就是擊敗李匹夫,縱使他已老去,靜臥病床,也必須敗在自己手中。

    夜風撲面而來,豪情壯志在胸之際,卻看到那名軍官踉蹌慌張著跑來,撲倒跪立於她,聽到軍官顫著聲音說了那句話:「殿下,他跑了。」

    懷草詩蹙著眉頭眯了眯眼,如同數十分鐘前許樂懷疑自己的聽力,她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殿下自然說的是自己,可……他是誰?誰跑了?

    蹙著眉尖陡然挑起,眯著的眼眸裡綻出一絲寒厲,明明自己已經確認他經脈盡斷,全身癱瘓,今天又被陛下虐打成那副虛弱模樣,居然在全副武裝的一隊士兵押送下跑了?

    懷草詩走下,一身軍裝筆挺裡透著殺意,一掌將那名軍官重重扇倒在地,沉聲喝斥道:「沒用的東西!」

    軍官掙紮著站起,再次低頭跪在她的腳下,不敢有絲毫爭辨。

    」地點。」

    她快步向皇宮外走去,從下屬手中接過聯絡設備,知道這個消息應該已經到了父皇的耳中。

    」鏡泊湖,飛船失事,逃生的士兵報告囚犯不在艙中。最近的警衛營已經趕了過去。」

    那名軍官站了起來,根本顧不得拍打膝上的灰塵,踉蹌著跟在她的身後,用儘可能簡潔準確的語言做著匯報。

    」通知皇家交通署,關閉所才空港碼頭車站口……

    」通知各區聯防辦,打開所有的芯片掃瞄設備。」

    」命令皇家第二機甲營以最快度趕到鏡泊湖。」

    懷草詩快步前行,通過手中的設備,向天京星所有的耍害部門布自己的命令,神情異常冷峻。

    她不知道許樂為什麼忽然擁有了行動能力,也不明白為什麼他肩胛上的炸彈沒有爆炸,一種隱隱的憂慮浮上心頭。

    片刻後她回覆冷靜,想到那傢伙頸後的芯片,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說道:「把衛戌區所有的地面部隊都派出去,我耍求鏡泊湖方圓四十平公里之內,人和人的視線之間沒有任何遺漏。投尋的重點放在南面的森林處,梯次推進……格殺勿論。」

    聯邦人頸後的怎片就像是黑夜裡的燈火,帝國街區建築之中密佈著防範聯邦間諜的芯片脈衝監控設備,在這種情況下,許樂想耍逃走,那麼就只有遠離城市,進入深山老林這一條道路。

    幾分鐘前。

    帝國研的近地飛船腹部的四位噴射筒不停地噴吐著高壓氣流,帶動著飛行器快而平穩地遠離斜陽,擦著高大聳立的古老三角楓樹林,向著天京星都南方的目的地飛去,澄黃豔紅的樹葉在窗外快後退,融入最後那抹血紅的暮色,歸於黑暗。

    全身被縛的許樂,安靜地坐在靠近駕駛艙的中艙中,隔著玻璃窗看著地面美麗的景緻,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負責押送他的帝國軍人清楚這名聯邦俘虜馬上就耍被槍斃,所以對他此時的沉默並不在意。

    雖然知道此人已經全身癱瘓,軍人們依然嚴謹地執行著安全措施條例,四名精幹的特種兵在前後左右四個方位死死地盯著他,而且身邊沒有任何槍械。

    狹長艙室的前後兩端,則是數十名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軍人,縱使全身癱瘓的許樂忽然暴起殺人,也無法搶到武器,馬上便會被密集的彈雨射成一排肉泥。

    沉默地飛行,飛船輕微的振動,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尤其是遠方地平線那邊已然如墨,只有一方湖水猶自閃著光澤,像美麗的寶石。

    許樂安靜地看著越來越近的湖。

    來時他專門注意過這方湖,計算過飛船與湖面之間的落差,計算過飛船的度,計算過帝國軍人反應的度,計算過自己的度,計算過很多很多。

    計算是為了算計,搏命是為了活命,片刻之後他就將被槍斃,此時不搏,更待何時?

    所以他的眼睛眯了起來,望著身前那名表情冷漠的帝國軍人笑了笑,然後低頭。

    低頭的動作看似尋常輕柔,然而在下頜將要抵住胸膛時,他的頭猛然抬了起來,向後一頂!

    碰的數聲碎響,束縛台片片碎裂,許樂的後腦硬生生砸破檯面,狠狠地砸到身後那名帝園軍人的額頂!

    幾乎同時,緊緊束縛住地身體的那些繃帶束帶驟然一緊,堅硬的合成纖維似乎受到某種巨力,快地拉伸擴延,似要斷裂。

    許樂眯著腫脹的雙眼,快地狠狠低頭,一頭撞向對面那名正準備張開嘴唇呼喊的帝國軍官。

    左擺頭!右擺頭!

    四記沉悶而愁怖的頭骨碎裂聲響起,再在他身邊的四名帝目特種兵哼都沒方來礙及哼一聲,頭骨盡碎癱軟著向地面滑去!

    就在此時,許樂身上的束縛帶也鞍於被崩裂了,無欺像雪花一樣的密纖維帶碎片嘩嘩濺射開去,就像一個巨大的雪球綻裂。

    漫天飛舞的繃帶中,他的身體化作一道黑影,呼嘯著向前方撲了過去,腳蹬艙壁,在合全壁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腳印,右手看似隨手一掠,將計算好了的那把沉重金屬椅撈在手中。

    右臂一振,遊走於身體內部各處的灼熱力量驟然一收,化作一道雄渾至極的力量,伴著一聲暴喝,將手中的金屬椅甩了過去!

    他的度已經奇快,這蘊藏了他多日潛伏力量的一擲,更是讓金屬椅化作一道金屑流光,淒厲地割裂空氣,高前衝,砸入那群持槍軍人之中,暴起無數道血花肉片,威力簡直可以與一砲彈相提並論!

    七米的距離須夾即逝。

    沉重的金屬椅轟的一聲巨響,砸在駕駛艙的艙門上,煙塵一片,許樂緊隨而至,一腳狠狠端下。

    因為力太狠的緣故,他此刻臉上的傷口迸裂些許,血滴飛濺,五官狠戾致極,看上去異常恐怖。

    負責者守他的帝國軍人終究還是太過放鬆了些,誰都想不到一個被殿下判定全身癱瘓的人,居然真的能夠暴起殺人,明明先前看上去還是虛弱無比,一旦暴起,竟真是勢若瘋虎!

    直到許樂暴力一椅轟開一道血路,一腳端開駕駛艙時,飛船內的帝目軍人才反應過來,端起了手中的槍械。

    不得不承隊,帝國軍人在這一刻的反應,完美地展現了優良的軍事素養和恐怖的紀律性,眼看著目標將要進入駕駛艙,所有端起槍械的帝國軍人,似乎根本沒有考慮過在飛船內開火會讓大家一起死亡的後果,毫不猶豫地摳動了扳機!

    噗噗噗噗,密集的子彈有的穿透了合金壁,有的生了跳射,如暴雨一般傾瀉在狹小的艙內。

    明知必死,他們也耍開火,因為此時許樂巳輕進入了駕駛艙,他們不能給他任何操控飛船強行降落的機會!

    ……

    ……

    許樂從來沒才奢望過能夠在一批精銳帝國軍人的面前,搶奪一艘飛船進行逃亡,從擬定計劃的最初,他的目的就非常筒單。

    不是搶船,而是毀船。

    一掌砍翻正在掏手槍的駕駛員,一肘擊爛自動行飛儀,一腳將操作桿踩到了最底部,在高襲來的彈雨下,他用近乎閃電般的度做完了這三個動作,馬上將身體縮到座椅下方,左腳死死地抵住下方。

    操作桿被踩到了最底部,飛船腹部四個噴射孔瞬間調姿,功率社提升到了最大,飛船猛她一振,頭部狠狠拖向著下方加飛去!

    劇烈的顫抖,瞬間俯衝,讓艙後帝國軍人槍械噴吐的子彈,大部分都射到了上方,鋒利的彈利輕加地擊窗艙壁,露出無數密密麻麻的小孔,像夜空裡的星星,像燒餅上的芝麻。

    後續的後展完個符合許樂的計算,高俯衝的飛船,撕破湘畔高聳楓樹的林材,於2.2秒之後,毅然決然地衝入了那面澄靜開闊的湖泊之中。

    近地飛船飛行的高度並不高,所以從許樂暴起到墜落入湖的時間極短,然而沉重的艦身與冰冷的湖水驟然相撞,依然震起了一道巨大的水柱和愁怖的巨響!

    以如此高衝入朔中,柔軟的水面和堅硬的水泥地面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沉重的合金船身著顫抖的悲音,扭曲變形,伴著四周洶湧的波浪,向著深深的湖底沉去。

    船毀。

    艙內的帝目軍人被巨大的衝力擊量震的四處飛舞,然後重重樣落,有的昏迷不醒,有的重傷呻吟,有的雙眼惘然,眼睜睜看著無數湖水從碎裂的窗戶裡湧了進來。

    一名軍官眼中滿是絕望神精,他用最後的力氣按下了腰畔的電控炸彈接鈕,然而駕駛艙內卻沒有他預想的爆炸聲響起,湖水瞬間淹沒了他的身體,將那口吐出的血沖淡無影。

    駕駛艙內空無一人。

    人亡。

    許樂開始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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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楓湖裡的一隻魚

    像一枝箭的一條魚的一個人影畫出一道白色的線扎向冰冷黑暗湖水的深處,墜毀的飛船傳來的巨大的力量清晰地從這筆直的線條裡體現出來,從人影頂端溢出的幾個氣泡來不及浮起,便被凌厲的無形水浪拍的粉碎。

    此時已經入夜,秋日的湖水冰寒刺骨,撲面而來打的臉龐疼痛,醫用膠水散水,有血絲滲出,卻和那些氣泡一樣,迅地融入湖水之中,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跡。

    四面八方的巨大壓力無孔不入地侵來,許樂那張顯得很悽慘的面容上卻沒有什麼反應,他很適應這種環境,在紅薔薇號上的億萬噸湖水中沉淪了無數次,窒息了無數次,對水再無恐懼,只有帶著安寧意味的親近。

    他努力睜開腫脹的雙眼,向著湘底深處游去,雙手提著不知從哪裡揀到的箱子,沒有動彈,腰部偶爾像魚般搖擺,剛被湖水減緩的度便會再次提升。

    在湖底深處觸到了一塊大石,他緊閉雙唇緩緩調整姿式,將明顯有些僵硬的左腿伸入石縫間,楔住身體不再上浮,然後快打開手中的工具箱,取出小型設備,緩緩側頭,向著左肩那個血洞裡的電控炸丄彈系環探去。

    高旋轉的探頭在湖底沒有出任何嗡鳴的聲音,只帶起了幾絲美麗的水漩兒。

    十秒鐘,二十秒鐘。

    許樂仰起眼眯著眼睛望向湖面,隱隱可以看到有燈光閃耀,還有直升戰機巨大的旋臂正在舞動。

    帝國人來的很快,比他想換的更快。

    四噴筒懸浮飛船墜毀之後,負責押送的後續軍機居然沒有降落去搶救同僚,而是直接開始大幅度地搜尋湖面,阻止了他第一時間的逃離!

    緊接著更多的帝**人趕了過來。

    他默然看了片刻,然後低下頭繼續自己的工作。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四分鐘。

    在沒有任何氧氣的湖水深處,他渾然忘了呼吸,淡淡的血絲從臉頰傷口和鼻孔裡滲出,如紅色的煙霧般緩緩升騰。

    他身體內部那些灼熱的能量,也如這些血霧般自在地遊蕩著,進入每一個細胞,潤澤他的肺葉,請爽他的精神,保證他的生存。

    左肩血洞上的電控繫帶忽然閃起了紅色的燈光,在一般情況下,這種顏色的燈光一閃,那幾粒被鎖搏在合金小球中的塑能炸丄藥會直接把他的上半身炸成粉碎。

    受傷腫脹的眼皮被湖水浸泡的有些白,許樂緊閉著嘴唇,低頭繼續操作,眨都沒有眨一下眼睛。

    事實上,從飛船衝入湖中墜毀那刻算起,他雙肩上的電控炸丄彈已經閃爍了很多次紅光。

    很奇妙的是並沒有爆炸生,高聳入云三角楓林包圍的這片靜湖裡沒才有飄起他殘缺難看的屍體,也沒有魚兒翻起腹部的白。

    深處的湖水緩緩拂動著他的黑,就像是一團篷勃有生命力的水草,他眯著眼睛,沉默穩定地解除炸丄彈。

    從制訂這個逃亡計劃開始,他先要保證的就是肩上這兩枚炸丄彈不會爆炸,而且他也做到了。

    很多天前,他躺在帝國皇家第二醫院的重病房中,潔白床單下的右手食指微微動了一下。

    十幾天煎,負責看護他的護士小姐丟失了一部移動電話,束縛床的邊角上缺少了一顆不起眼的金屬螺絲和更不起眼的兩根鋼絲。

    那些晝與夜,他像個真正的癱瘓病人,惘然空虛地盯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潔白的被單籠罩著瘦削的身體。

    沒有一個帝國人能想到,在潔白床單的下面,他的身體已經能夠動,卻沒有動,只是用五根靈巧的機修天才手指,將那些金屬螺絲與鋼絲與拆解成無數零件的移動電話,變成了緩慢挪移的工具。

    拆除靈敏的電控炸丄彈,需要非常專業的設備,即便讓電控炸丄彈無法接受信號,也需要極精密的工具,然而對於這個叫許樂的聯邦機修師來說,一部電話,一顆金屬螺絲和幾根鋼絲,已輕足夠。

    ……

    ……

    湖底深處依舊沒有聲音,許樂低頭看著緩緩自雙肩剝落的電子炸丄彈,心中卻像是響起了極為清脆,令人愉悅的喀喇聲,脹腫眯著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愉悅輕鬆的意味。

    被俘虜至紅薔蔽號上之後,電控炸丄彈便被血腥地繫上了他的雙肩,哪怕是在桑樹海裡與懷草詩並肩作戰,那位殿下也從來沒有替他解除的意思,因為帝國方面無法輕視他的能力。

    對生命嚴重威脅的負擔一朝卸去,精神上的壓力也頓時消解,許樂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靈了不少,不由咧唇一笑,只是臉頰上滿是紅腫傷痕,浩白的牙齒裡有著不健康的血紅,這個笑容不免有些怪異。

    依舊快活笑著,伸手在湖水裡一招,招來一捧湖水,象徵式地撲在臉上,他輕輕一踏湖底巨石,搖動著腰肢,像條大魚般悄然無聲地向面游去。

    不知道在湖底屏息了多久,現在的他似乎短時間內不需要呼吸也能生存下去,和魚又有什麼區別?

    湖面上才明亮的光芒閃動,隱隱嘻震動深入湖水,水波折射反射著光線,變成了一面光怪6離的鏡子。

    他向這面鏡子游去。

    ……

    ……

    飛船墜毀,要犯逃犯,殿下震恕,天京星都城四周的帝國部隊以最快的度行動起來。

    在極短的時旬力,數千名軍人將這片湖泊四周牢牢包圍,大功率的探照燈全部打開,將這黑夜的林與湖照成了纖毫畢現的白晝。

    數十台帝國最新型狼牙機甲邁著沉重的機械腳步,順著湖畔濕地緊警地搜巡,時不時有巨大的楓樹被撞擊,掉落滿天紅葉,驚起無數夜鳥。

    湖面上,有十幾台直升戰機呼嘯著盤旋,旋臀巨大的風力將湖水震的浪花四灘,就像是有怪獸將要鑽出。

    懷草詩正在親自趕來的路上。

    無倫從哪個方面看,帝國都絕對不能允許許樂真的逃出去,更何況他現在因為與懷草詩那個充滿狠厲無聊意味的賭局,知道了更多的私密,更何況他的身世在帝國皇帝看來有死上八百遍的理由。

    在湖泊西岸靠近樹林陰影的低窪水草地中,許樂緩緩探出半個頭,湖水和泥沙帖無聲息地從臉上滑落,他眯著眼睛看著白亮一片的湖面,看著湘畔四周森林裡的光束,心情難抑震驚,帝目人實在是太瞧得起自己了,居然招出了這麼大的陣仗。

    數百米外才淒厲的狗吠聲傳來,更近處的軍車上有一台儀器的收波屏正對著湖水緩慢掃瞄。

    許樂眼瞳微縮,毫不猶豫她低下頭,再次向湖水深處沉去,對方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同時出動了軍犬和生命探測儀,除了潛入深深的湖底,他沒有任何辦法。

    進入湖水深處,他就是一隻魚,一隻歡快游來游去的魚,他有信心帝目人絕對沒有辦法找到自己。

    然而剛剛開始下潛,還沒才來得及歡快的游動,湖面上的動靜與狂風吹起的波浪吸引了他的目光。

    看著那艘巨型懸浮運輸機和運輸機下方懸掛著的……潛艇,許樂張嘴結舌,悍然無語。

    連潛艇都運了過來,懷草詩,你夠狠。

    許樂在心中默然讚歎,身體一轉,快彈打著雙腿,向黑暗而安全的湖底深處游去。

    ……

    ……

    探出湖面只是一瞬間,許樂便看到了很當細節,看到了對方強悍的決心,看到了想看到的南北,看到了不想看到的東西。

    再在湖底匿藏下去不是辦法,按照帝目人瘋狂般的搜尋力度,即便他們的目標是湖底圓石中的一隻小河蟹,也可以輕鬆地挖出來。

    必須以最快的度離開這面湖。

    湖的北面越過一片綠地公園,便和天京星都城連接,在那個戒備森嚴的都城中,每條街巷,每幢公寓,甚至是每個廁所裡都會有專門針對聯邦間諜的芯片監控裝置,聯邦人進入那邊純粹是找死。

    湖的南面是一片鬱鬱蔥蔥,不,鬱鬱紅紅的楓林,這片楓樹森林最開始是人工種植,在帝國皇室的刻意保護下,在漫長歲月的庇佑下,逐漸成為這個星球上最罕有人跡的原始森林,在那裡面有足以遮蔽身體的巨樹繁葉,有對逃亡最才利的艱難地形,最關鍵的是,原始森林裡並沒才太多芯片監控裝置。

    北面是危險,就像一個沉默千年的巨獸,一個滿是機關的古墓,隨時準備將誤闖入內的人們一口吞食,連骨屑殘渣都不吐。

    南面是誘惑,就像一張任人塗抹的白紙,一個不著寸縷的處*女,吸引著逃亡中的人們勇敢地前往,用自己冒險的足跡繪下美妙的目畫。

    無論從理性感性直覺自覺任何角度來看,許樂都應該選擇向南方逃亡,這和思維慣牲無關,天京星現實的客觀環境確定他只有這一個選擇。

    「問題是帝國人是這樣想的,懷草詩也是這樣想的。」

    許樂眯著眼睛揮舞著冰冷的湖水,心裡說了一句,悄無聲息地向著北方的湖岸游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並不意外地在湖底深處找到了地下水道出口,悽慘的臉上再次浮現一絲真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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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一個小時

    汗樂的呼吸變得沉重起束,不是因為重傷虛弱的原因,田照口為寺腕上的手鐲散出來的細微光線。

    手鐲表面像水銀一般流動,內裡驟然射出光線,凝結於面前不遠的空中,星星點點匯成線條,線條相聚匯成結構,結構泛著美麗星空一般的光澤,清晰地展現出一幅地圖,複雜的地圖中被描粗的幾條通道,準確地和面前複雜的地下水道吻合起來。

    大叔留下的手鐲裡藏著聯邦各大機要監獄的地圖,這一點他在很早之前就確認,而裡面還有些圖紙他一直不知道是哪裡的地圖,直到此刻才得到了確認。

    居然是帝國天京星都城的絕密地圖!

    封余肯定到過帝國,從皇帝的憤怒和懷草詩講述的故事裡,可以的到佐證,但是手鐲裡居然藏著這種寶藏,依然出了許樂的想像力。

    既然已經與敵人相遇,帝國方面應該會很快現自己的行蹤,他此時雖然心頭震驚,卻沒有時間去消化這種情緒,憑藉人的精神控制力平伏急促的呼吸,墨眉微挑,用最快的度錄下腳下帝**人的軍裝和軍靴,同時順手拾起槍械和帝**方的內部通話系統。

    此亥,他不再需要以強迫樂觀的半瘋狀態唱二十七杯酒那悲切的歌。套著不合腳的軍靴,看著面前空中的三維地圖,不假思索順著地圖指示的方向走去,心?倒吸著涼氣,著嘶嘶的聲音。

    黑暗的地下水道瞬間吞噬了他的身影,只有手腕處的淡光時隱時現。像螢火蟲般並不分明,卻格外清寧。

    ,沉重呼吸,開了手鐲。裡面的地圖,有聯邦各大監獄的地圖。還有些地圖柚都不知道是什麼,看著洞,重合在一起,走了過去。

    驚的咧,不唱歌了,套著不合腳的鞋子,一路到吸涼氣,向著黑暗的通道里去,嘶嘶嘶嘶。

    由裝甲車和防彈重車組成的毒隊在都城空曠的街路快行駛。

    因為突事件,整個都城範圍進入了緊急狀態,宵禁的命令下到了每一個家庭,表情緊張的軍警像獵人一樣散佈在城市各個街口,沒有任何平民敢在大街上隨意行走。所有的大街小巷都顯得無比死寂。

    這列撕開濃重的黑夜,一路向南的車隊。在這樣的夜晚街道上就像是幽靈般令人心生懼意。

    「殿下,變軌七號已經並軌到位,只要搜尋部隊導目標生接觸,馬上就可以進行精確定位。」

    帝**部機動作戰局局長傑西皺著眉頭低聲與前方的下屬們進行了最新的通話,他抬起頭來望著後排那今年輕的軍官,沉聲說道:「密集陣已經做好了射的準備,只要精確定位成功,一次密集轟炸,肯定能夠把目標摧毀。」

    懷草詩冷靜的目光從面前光幕上移開,看了一眼這名軍方出身的強硬派下屬,冷漠地搖了搖頭,否決了這個提議。

    不知道為什麼,被許樂離奇逃亡激怒的她並沒有選擇乘坐更快的戰機前往楓湖地區,而是選擇乘車南下。

    「殿下,我承認現在政局確實不穩定,貴族叛亂遺毒未清,這時候在都城近郊弄出一場大爆炸來確實不好交待。」

    傑西局長努力地勸說道:「但這個聯邦人是謀殺卡頓郡王和德林親王的兇手,陛下非常震怒,那些去醫院看過他的元老會貴族」

    他有些猶豫地看了懷草詩一眼,輕聲說道:「很多人知道他是被您俘虜的,但也知道離隊星上的那些事情。如果我們不能用最快的度解決掉他,只怕會有些對您不利的謠言傳出。」

    懷草詩望著他眯了眯眼,傑西局長頓時覺得車廂裡的溫度下降了很多,有些寒冷刺骨,訥訥然住了嘴。

    「我比誰都清楚這個聯邦人的危險性。他的死亡對於穩定貴族們的情緒也很重要。如果是必須的,我甚至願意把軍部儲存的高能炸彈全部扔進楓湖,把那面大湖炸成焦坑。」

    懷草詩淡淡望著自己最忠誠的下屬。並沒有生氣,緩聲說道:「但我並不認為期畔那些部隊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他進行精確定個。」

    傑西局長的眉頭皺了皺,雖然他無比敬畏面前的殿下,但殿下這句話等於是不信任帝**人的能力。隱隱裡對那名聯邦逃犯表示了讚賞。他忍不住說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雖然南岸森林地形複雜,但我已經派了上萬的部隊還有幾十台狼牙過去,就算不能殺死他,找到他也應該沒有問題。」

    懷草詩抬頭看了一眼車窗外的夜色。沒有回答下屬的疑問,問道:「歷史上可曾有聯邦人能在天京星上生存一個小時?」

    「沒有。」傑西局長的回答很斬釘截鐵。

    「所以不用太緊張,人一旦牽上了狗鏈子,再如何強大,也都

    」仇上成栓在木樁卜的條狗,怎備掙扎都不可能跑的太遠典

    懷草詩目光重新回到光幕,審看著械湖周邊傳回來的態勢圖,唇角泛起一絲笑容,笑容裡夾著一絲寒意,默然想著那個正在拚命逃亡的傢伙,就讓你在生命的最後再綻放一把吧。

    車內重新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很久之後,依然沉默,楓湖前方的搜捕部隊遲遲沒有最新的情況回報。

    傑西局長與下屬們再次聯絡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猶疑著看了垂目似在養神的殿下一眼,低聲說道:「依然沒有找到目標南岸的大部隊已經梳理了一遍,沒有遇到任何襲擊,探測儀和潛艇在湖中也沒有現異動

    懷草詩抬起頭來,雙眼微眯。沉默很長時間後忽然開口問道:「北面的情況怎麼樣?地下道里有沒有動靜。」

    傑西微微一怔,心想預案中雖然在湖北岸設置了三道攔截線,但那個聯擇逃犯怎麼可能愚蠢到往城市裡走?

    「遵照您的指示,地下水道裡的芯片監控在第一時間內全部開啟。只是有幾個,節點的設備因為年久失修,可能會有些小問題,但不影響大局

    懷草詩沒有說什麼,只是雙眼眯的更加厲害,整齊的眼睫毛像鋒利的刀光般閃動。

    緊接著有壞消息傳來,負責地下水道搜捕任何的部隊確認遭受了三次襲擊,沒有任何活下來的人。

    「殿下,我專門把齊大兵調到的下水道,結果連他都被擊倒,現在生死未知傑西擦著額頭的冷汗,來不及表示自己的震驚,連忙解釋自己並沒有輕視殿下最初的命令。

    懷草詩皺了皺眉頭,她知道那個齊大兵是機動局從皇家特種營徵調的強大戰士,沒想到連那個人也沒能攔住許樂。

    應該全身癱疾的你是怎麼動起來的?流了那麼多血,受了這麼重的悄。你居然還能逃這麼遠?你順著地下道往都城裡去,難道不知道我隨時都能揪住你頸後的狗鏈?

    看著窗外夜色,懷草詩面無表情和那個逃亡路上的傢伙進行著對話。

    「全面封鎖地下水道出口

    「是傑西局長沉聲應道。雖然他很清楚天京星都城複雜恐怖的地下水道系統根本不可能完全封鎖。但想到那名聯邦逃犯頸後的芯片,想到遍佈城市角落裡的監控裝置,信心重新回到他的體內。

    車窗降了下來,夜風吹了進來。又是長時間的靜默,沒有任何消具回饋,信心逐漸崩潰,傑西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和緊張。

    懷草詩眯眼望著被夜風吹的搖晃不安的街畔青樹,心情第一次搖晃不安起來。

    「歷史上可曾有聯邦人能在天京星上生存一個小時?」

    她想到先前自己冷漠問出來的這句話,心中忽然生出一些不好的兆頭。如今一個小時的時間已經過去,還沒有現許樂。

    她這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情。

    很多年前毒那個叫納斯里的聯邦人在天京星上生存了很長時間,甚至是生活了很長時間。

    一道並不豔麗的槍火噴吐而出。沉悶的槍聲在空曠安靜的下水道裡迴蕩很長時間,才慢慢湮滅。

    幽暗的轉角,許樂端著帝**方標配的槍械,一臉沉毅盯著遠方的半高平台,觀察了很長時間,確認那六名帝國士兵全部被自己擊斃,才重新抬步,向著前方走去。

    這是地下道逃亡中遇到的第三撥帝國搜捕士兵,一場突如其來的交火。他憑藉著自己比一般人敏銳太多的眼力和白玉蘭調較出來的槍法,快地將敵人消滅乾淨。

    「老東西,沒你當眼睛小爺的槍法一樣很屬啊。」

    他拖著傷腿,困難地一拐一拐前行,疲憊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內心卻在不斷用這種話語替自己打氣加油。

    逃亡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他知道就算帝國人暫時還沒有現自己。暴露的時間也近在眼前,更美鍵的是,順著地下水道越靠近天京星都城,就越有可能遇到芯片監控裝置。

    是時候取出頸後的芯片了。

    但他一直在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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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12 16:10:3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是逃亡的體驗


    望都公寓裡的沙並不是太短。許樂喜歡窩在上面抱著零食看二十三頻道,這說明他的人生其實像很多普通年輕人那樣溫暖和諧,可過往年月裡生的很多事,足以證明他一旦被環境或者說被自己的執念逼進某個無法轉身的角落裡,總會眯著眼睛或亮著眼眸**地一路砸將過去。把殺伐果斷四個。字演繹的格外生動。

    取下頸後芯片,避過帝國方面的監控,悄無聲息進入都城茫茫人海。借助庶世繁華掩藏自己的行蹤。耐心地等待帝國方面露出任何一道縫隙,尋找一切可能的方法離開這顆星球,潛入邊境星域,準備迎接反攻的聯邦部隊或是直接穿越晚蠍星云通道回到家鄉這是他最初的逃亡計劃,計劃既定,依他的性格便會堅決地執行下去,絕對不會有任何猶豫。

    所以今日的猶豫並不是充滿文藝青年氣息的身份認知疑惑,與過往割裂的精神黯淡,而是基於一個非常簡單的原因:

    他怕痛,更準確的說,他怕痛昏過去,從而變成帝國搜捕部隊鐵蹄下一頭昏迷的可憐獵物。

    憲歷六十五年的秋天,他開始了人生的第一次逃亡,改變生命軌跡的逃亡,在那次逃亡之初,他置換了頸後的芯片,結果在暴風雨中的青丘秋林裡昏迷了整整一夜。

    如今時間一晃過去了五年,他又開始了逃亡,但對於那種人類絕難忍受只能用昏厥去被動抵抗的痛楚,卻一直記憶猶新,不敢或忘,心有餘悸。

    如果說在聯邦時,他還敢冒險尋找僻靜地方賭一把,此時無數帝國士兵正在搜尋他,一旦痛昏過去,那便將永墮死亡之海。

    在地下水道裡艱難前行,得到了手鐲裡的下水道地圖幫助,他本想尋找機會覓一個安全地方將頸後的芯片換掉,然而沒有想到帝**隊的追捕力度竟是如此之大,根本沒有好的時機。

    在幽暗如歲月般的地下水道裡。他提著槍械,踩著不停磨損腳跟的軍靴,看著地圖沉默前行,腦海裡卻一直迴蕩著那個問題:賭還是不賭?

    得出答案總共花費了他三分鐘的時間,三百米裡的距離,在一處沒有任何燈光的黑暗角落,望著遠處隱隱可見的外行通道鐵門,許樂深吸了一口氣,腫脹眯著的雙眼裡閃過一道狠厲神色,空懸於腰畔的左手驟然一緊。

    手鐲裡的金屬絲像幽靈一樣緩緩伸出,對準了他頸後**的肌膚,明周環境一片漆黑,金屬絲卻不知反射著從哪裡做取的光澤。

    極纖細極鋒利的金屬絲,在他微顫的手中輕輕搖晃,似乎搖晃制幅度再大止一分,便會嘎然脆斷。

    許樂再次深呼吸,然後閉上了雙眼,左手向頸後再次靠近。

    當金屬絲距離他的頸後肌膚進入三釐米範圍內,鋒利的尖端忽然間詭異地顫抖起來,就像一隻飢渴的蜜蜂。忽然噢到了迷人花蜜的味道,快興奮地撲扇著透明的雙翅。

    微小不可見的電荷源源不斷地凝結在金屬絲的尖端,一個極小的電碰場籠罩頸後方圓之地。**的肌膚上緩緩突顯出一個小疙瘩。

    許樂面無表情,雙眼緊閉,能夠感覺到頸後的異樣,卻沒有任何反應,雖然上一次置換芯片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但對其中每一步細節。他都記的非常清楚。

    地下道平台下方的污水緩緩流淌,干冽的空氣裡滿是生命腐朽的味道。

    驟然,金屬絲尖端嗤地一聲自動延伸,精確地刺中他頸後那個小疙瘩。然後震動著不停向頸椎裡探去!

    劇烈的痛楚順著頸椎裡的神經束。猛烈地向大腦裡轟去,許樂半跪著的身體驟然一僵,緊閉著的雙眼猛地睜開,五官痛苦地扭曲,體內的灼熱和無盡的痛苦交織在一處,似乎快要燃燒成灰燼!

    幾分鐘後,一個渾身顫抖的身影艱難地伸出右手,摸上了那扇沉重的鐵門,走出地下水道,順著舊式階梯向地面爬去,直至爬出地面,半伏在一片矮灌木中休息片刻,那個身影再次痛苦地掙紮著站起來,繼續前行,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奄奄一息的重病患者,隨時可能倒地身亡。

    很幸運,他沒有痛昏過去,很不幸,他需要清醒著承受越來越劇烈的痛楚,頸椎深植芯片的骨節處似乎痛的快要碎掉,讓他的手指都開始感覺到麻木。

    夜色深沉,天京星都城的西南方向街區上空無一人,臉色慘白的許樂順著街畔的綠地,悽慘不堪地移動著身體,移動著因為痛苦而不停顫抖的身體。

    顫抖的身體擦過灌,出沙沙的聲普,好在此時夜風正盛,林梢不時磨娑彼體,掩蓋了這有可能暴露行蹤的聲音。

    因為沒有昏厥的緣故,他比五年前更能清晰察覺到頸後的異樣和難熬的痛苦,在草地裡緩慢拖行的傷腿,快要支撐不住無力的身軀,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牙齒已經咬破了嘴唇,本來就不多的血水滴落在軍裝之上。

    困到極點的人不能看見床,餓到極點的人不能看見食物,痛到極點的人精神不能有絲毫鬆懈。此時的許樂心中有無盡的誘惑產生,想讓自己就此到下,昏迷不醒,也不願意再承受這可怕的痛苦折磨。

    除了痛苦,還有怪異的空虛感覺,此次並不是置換芯片,而是執行的取出芯片程序,從出生至今二十餘年,他的頸後第一次沒有任何芯片的存在,雖然聯邦人平時根本感覺不到芯片的存在,可是理智告訴自己芯片不在,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某個器官忽然消失不見,惘然

    。

    痛苦與空虛的惘然,未知的凶險前路,時刻襲來的昏厥渴望,許樂緊數地抿著唇,憑藉著人的毅力抵抗著。

    或許是因為在醫院裡,在全身癱瘓然後強行衝破經脈的那些日子裡,他已經承受過太多次世界上罕見的痛苦級數,所以他撐了下來。雖然撐的很辛苦。

    燈在這些痛苦和辛苦有價值。離開地下水道系統,進入戒備森嚴的城市地表後,他一直沒有驚動無處不在的帝國芯片監控設備。

    但危險依然存在,在居民公寓樓的夾縫裡艱難攀行很久之後,一條筆直空曠的道路攔在了他的面前。更麻煩的是,道口處有很多軍警正警惕地注視著週遭的動靜。

    他計典中的目標是幾公里外那片混亂而缺乏有效監管的貧民區,如果無奈地停留在這片公寓樓小區中。帝**警白天的搜捕很難躲過去。

    面前的街道並不是太寬,如果是平時健康的狀態,他只需要弓著身體幾個錯步便能一掠而過,根本不會驚動那些軍警,可問題是他現在處於最虛弱的狀態,隨時可能倒下。

    糕淡的路燈,透過灌木叢,落在他蒼白的臉頰上,他眯著眼睛望著那邊,等待著一個適當的時機,卻無比寒冷地現,因為痛苦煎熬和虛弱疲憊的原因,他的目光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已經快撐不住了。

    就在此時,一個。似乎飲醉酒的帝國男子,踉踉蹌蹌從灌木叢邊緣的人行道上走過,口裡咕噥著什麼話語,向著街道另一邊闖了過去。

    大概也只有醉到極致的帝國人。才會無視那些表情陰沉的軍警,才會聳然不知今夜宵禁的命令。

    路口的軍警緊張起來,喝斥著向那名醉漢圍了過去,沒有移動的軍警也車意識裡望向了那邊。

    許樂沒有放過這個,一閃即逝的機會,艱難地深吸一口微涼的帝國秋夜之風,似要冒煙的嗓子稍微一潤,事先已經深深陷入泥地裡的右腿驟然力,腿上的軍褲絲絲碎裂,最後的暴力量反震,帶動他的身體化作一道灰影,瞬間掠過街道!

    重重地摔倒在泥土裡,他不敢出絲毫聲音,持續躺了很長時間。抵抗大腦傳來的強烈昏厥意願。確認了那些軍警沒有現自己,才以手撐地小心翼翼地抬起身體。回頭向路口方向望了一眼。

    那名可以算是他救命恩人的醉漢,已經被軍警用電棍狠狠地擊倒在地,被野蠻地毆打,在地上痛苦的翻滾呻吟。

    許樂眯著眼睛沉默片刻,回過頭來。

    他艱難地走過石板濕漉的小巷。扶牆穿過樓宇之間的小道,手足並用痛苦地翻過低矮的圍牆,在這陌生的異國都市建築裡,緩慢而堅定地前行。

    身體越來越冷,顫抖的越來越厲害。左腿如同斷掉一般沒有任何感覺,視線越來越模糊。

    夜還是這樣的深沉,城市主街上還是那樣的危險,連滾帶爬進入那片雜亂而污移的街區後,他依然不敢放鬆絲毫警慢,背靠著一處灰清斑駁的矮牆,胸口劇烈的起伏。

    牆上有簷,簷上有露水輕輕滴下,滴在他的臉上,他下意識裡仰起頭來接了一口,舌尖在枯乾的唇上滑過。

    精神稍好了些,許樂觀察了一下四周的雜亂環境,順著牆角爬進了一個。落破的小院,又用最後的力氣爬上了滿是灰塵的閣樓。

    閣樓對面有一隻野貓,正縮在房簷邊角長出的青草中,它好奇地瞪著幽幽的眼睛,看著這個奇怪的傢伙。

    許樂望著這只野貓,艱難地牽動唇角笑了笑,伸手將窗戶掩上,然後不管不顧地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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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蘇珊大媽

    當然要去,聽說今天凌晨凱旋門廣場最好的幾棵樹全部已經被西市的學生佔了,再去晚了,只怕什麼都看不到了

    「我倒是不想去,不過市場裡肯定沒什麼生意,噓瞧瞧那邊管理處的官老爺們,這話我可不該說。」

    「去吧,咱帝因好些年頭沒出過這樣的大事兒了

    「誰說的,二十幾年前大爆炸後的慶功儀式,我還參加過,那陣勢

    「別說那麼多了,大家同公同去。

    「同去!同去」。

    蘇珊大媽聽著鄰近人們興奮的交談聲,胖胖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和無奈交織的情緒,看著人們像吃了藥物的魚兒般湧出市場,不由惱火地低聲咒罵幾句,在圍裙上擦掉手上的灰清,走到管理處拿了一面分配下來的小旗,踩著滿地的泥濘與煙頭,匯入了人群。

    今天都城的地下交通系統全部免費開放,將來自各區的民眾源源不斷地送到凱旋門空曠的廣場上。來自西北角貧民區的人們,並沒有花多長時間,便進入了那片隱隱燥動著的人海。

    蘇珊看了一眼手中的小旗,覺的旗上的黑橫花有些刺眼,捏著旗柄的手掌汗津津的有些難受,她像個木偶一樣,隨著身周激動的人群機械地揮動著小旗,心裡卻在不停地咒罵。

    今天是帝國白橫王朝皇曆七百二十三年。

    前些日子鬧的沸沸揚揚的貴族叛亂已經全部平息,按照皇宮詔令裡的說話,少部分貴族野心家,趁著聯邦敵人步步逼近之機,兇殘地起了一場對光輝皇室的野蠻叛亂,在這場叛亂中,德高望重的帝**務大臣拍烏親王壯烈地犧牲,離除星總督柯保寧英勇殉國,如今叛亂已經被平息,則到了清算那些野心家罪惡的時剪。

    偉大的皇帝陛下召喚天京星都城裡各階層的民眾,前來凱旋門廣場,目睹這一場正義的審判。

    經過長時間安靜中帶著焦燥的翹期待後,黑壓壓的觀刑民眾終於等到了絞刑架立起的時刻,看著那些帶著原始復古味道的黑色絞刑架被起重機吊起,看著那些頭罩黑布的貴族罪犯被軍人們押送出來,走到絞刑架前,人海裡驟然出第一波歡騰的呼號,以廣場中心為圓點,一道由人頭形成的波浪此起彼伏,延展開去。

    一名臉色蒼白,形容憔悴的貴族被押上了絞刑台,取下黑色面罩後的他,有些不適應這陰天裡的光線,眯著眼睛恐懼地掃視四周,卻被絞刑台下四周無數張興奮扭曲的卑民面容驚的更加恐懼,他想說些什麼。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帝國**官慷慨激昂地宣讀了審判書,然後沒有任何停頓,清脆的金屬門開啟,那名貴族直直地墮入圓形的孔道,將頸上那根黑色的絞索繃的筆直。

    自審判行刑開始,廣場上無數觀刑民眾組成的人海一直保持著絕對的安靜,很多年沒有看過如此真切血腥的行刑場面,人們的心理期待被吊的很高,遲遲沒有落下,直到這一幕,他們才彷彿醒了過來。似乎清晰地聽到了絞索狠狠扯斷那名貴族頸椎骨的聲音,不由興奮地開始呼叫起來。

    蘇珊大媽表情複雜地看著遠處的絞刑台,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一名又一名的貴族被處死,被黑色的絞索生生扯斷頸骨,停止呼吸,每一次黑色絞索繃直,每一次貴族的身體重重墜下,都會引起廣場萬千民眾的一次興奮呼喊。

    尤其是在處死那些貴族婦女時,廣場上民眾的情緒亢奮到了極點,帶著汗臭的男性平民貧民賤民們。瞪圓了雙眼,看著那些貴族少女潔白如玉的小腿在空氣中徒勞地蹬動,**,直至安靜,就像在光天化日下觀看了一場令人興奮的陰私表演,忍不住出近乎呻吟般的滿足嘆息。只是臉上馬上又換了羞且怯且不忍的假面具。

    蘇珊大媽被興奮的人群擠的東倒西歪,看著那些被吊死的貴族家姐。她握著黑橫花小旗的手越來越緊,寬厚的嘴唇抿的越來越緊,粗直的眉毛皺的越來越緊,在心裡出一聲真正的嘆息。

    審判結束了,蘇珊大媽揉了揉有些昏脹的額角,全無精神地向地鐵口走去,平民前來觀看審判是皇宮的詔今,她捏著的王室小旗是聯邦防分的物品,她不得不來,只是後面的遊行可以不用參加,她也不想參加。

    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返回市場的道路上,她看到車窗外成千上萬的帝國青年正在遊行,那些男孩兒揮舞著旗幟,高喊著陛下萬歲的口號,懲治叛國賊的技文,狂熱地在城市大街小巷中穿行。

    用雙腳走進滿地泥。」小計區。蘇珊大媽在菜場卜買了很多廉價的青菜。交了本帥一啊…額本息金,把菜提回自家破落的小院。遞給從偏室伸出來的那雙手,同時從那雙手裡接過一批需要販賣的貨物。放到了自己的三輪電動車上。

    仔細地清查了一遍貨物的數量。現有些不對,蘇珊大媽本就有些惱怒煩悶的心情終於忍不住暴出來,叉著水桶般的腰肢,對著旁邊的房間罵道:「笨手笨腳的,組裝幾個破機器這麼簡單的活兒,你都幹不好。我養你白吃飯啊?也不知道你們這些貴

    忽然間想到什麼,蘇珊大媽不再繼續罵下去,警懼地看了一眼院門口,沒好氣地吐了口唾沫,開動電動三輪車駛出小院。

    如今的蘇珊大媽是一個居住在都城貧民區,靠販賣盜版影音播放機和帝國最低保障生存的粗魯婦人,而在很多年前,她也曾是一位嬌滴滴的貴族小姐,擁有一雙今天廣場絞刑架上那些貴族小姐們一般嫩玉似的小腿。

    身為中層貴族的父母因為牽涉到某次帝國六部間的鬥爭,慘被秘密處死,僥韋生存下來的她和兄長在家族唯一遺留的宅院裡相依為命,後來她那位性情堅毅溫和的兄長為了恢復家族的榮耀,勇敢地加入了帝國遠征軍,然而多年後,蘇珊卻迎來了兄長違反軍紀被處決的噩耗。

    家族最後的宅院也再也無法保住。命苦的蘇珊淪入貧民區生活,又極為幸運地遇到了一個愛她疼她的丈夫。然而新婚不過三年,丈夫生病而亡,只留下她和兒子相依為命。

    當年穿著華麗舞鞋踩著小石礫便會蹙眉如柳的貴族小姐,就在命運無情的磨折下,變成了一個性格潑辣尖酸,腰如水桶,穿著硬底仿軍靴。能將菜場裡的泥水踩出啪啪聲的大媽。

    那副健碩或者說臃腫的身軀。壓在那小小的電動三輪車上,看上去除了滑稽,不知怎麼還有些心酸。

    在市場裡和競爭激烈的男性同行們再次爆激烈的爭吵,蘇珊大媽憑藉著過人一籌的肺活量和無比污穢的言語攻擊,獲得了又一次勝利,成功地佔據了市場裡最好的一處流動攤位,賣了兩台盜版影音播放器,然後將利潤裡的六成眉開眼笑的雙手奉送給市場管理處以及那些滿身紋青的流氓地痞。

    她要活下去,要帶著兒子努力的活下擊,就需要日復一日地爭吵。需要日復一日的成功,需要每天眉開眼笑地將自己的血汗錢送給那些寄生蟲。

    只是每當深夜回到破落小院時。健碩身軀裡的精力都會被這些爭吵成功眉開眼笑消耗地一干二淨,蘇珊大媽異常疲憊。

    黑漆漆的巷道,她無力地綺靠在院門口,想起下午和那個西地黃黑老傢伙的罵陣,想起那些放縱污穢絕不敢讓兒子聽到的髒話,想起少女時期的矜持,忍不住舉起滿是老繭的雙手,摀住滿是風霜之色的臉頰,慢慢蹲下身體。

    噢,這是怎樣的一生啊。

    對於艱辛的生活來說,回憶是奢侈的,只能偶爾一次,甚至連心酸都是奢侈的,因為那會讓生活變得更加艱辛,蘇珊大媽倔犟地站直身體。拍了拍大臀部上的灰塵,低聲咕噥了幾句,轉身走進自己的小院。

    她的人生還有希望,還有那個乖巧懂事的兒子,那個。正在都城第二大學深造的兒子,她艱苦困厄的一生。因為那個子而不再全是灰黑的色調。

    按照她的收入,絕對無法支付第二大學昂貴的學費,幸虧陛下一力推行的無差別教育推展計劃,讓像兒子這樣的優秀學生,擁有了免費平等入讀的權力,就因為這一點,在心底深處痛恨了帝國皇室半輩子的蘇珊大媽,無比迅地原諒了那位陛下。

    將三輪電動車停好,困難地爬上小小的閣樓,她已經變成那個粗魯但善良的婦人,叉著腰,翹著樹枝般粗細的食指,對幽暗房間深處那個正在呆的黑年輕人惱火罵道:「這四個小時你又組裝了幾台?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人?」

    黑年輕人苦悶地搓了搓臉。那些淡淡的傷痕已經不再清晰,他望著門口那個粗壯的婦人,無可奈何的輕聲辯解道:「我昨兒就說了。你的上家給你的貨不對,那些卡口自旋螺型號有問題,根本沒辦法擰。我得一個一個打磨,時間當然很慢

    「別找理由」。蘇珊大媽豎眉瞪眼,吼道:「不要以為你是貴族就可以吃白飯,今兒真該帶你去廣場看看你那些同伴死的慘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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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12 16:11:3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三章溫暖的異國小院

    必暗的燈米照在黑年輕人臉卜。聽到眾向話後。他那弘四般的直眉忽然顫了顫,卻沒有說什麼話。

    蘇珊大媽看到他的反應,以為自己那句話觸動了對方傷心的魂,不禁有些後悔,訥訥然住了嘴,隨口東扯西拉了幾句閒話,便往樓下走去,有些後悔地拍了格後腦。

    十幾天前,清晨起床爬上閣樓準備一天販賣工作的蘇珊大媽,吃驚地現一個渾身是血的黑年輕人正躺在自家滿是灰塵的地板上,陷入深層昏迷之中,看上去異常恐怖。

    蘇珊大媽的膽子很大,確認對方昏迷不醒後,將他拖到草墊上,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從此人並不合身的軍裝和不合腳的軍靴上,她對此人的身份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那些天裡,天京星都城遍佈著臉色陰沉的軍警和皇家情報署的便衣,皇室正在大肆搜捕貴族叛亂的遺黨。蘇珊大媽以為草蓆上這個渾身是血的黑年輕人,肯定是被追捕的貴族。

    最後堅定她這個判斷的,是黑年輕人腰間露出來的內褲一角,作為當年的貴族小姐,她非常清楚那條內褲的材質,只有真正富有的上層貴族才有資格享用。

    如今的蘇珊大媽似乎淡忘了當年家破人亡的慘劇,對於陛下和皇室也沒有太多的恨意,更沒有牽涉貴族叛亂,收藏逃犯的勇氣,當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報警。然而就在此時,那個昏迷的黑年輕人短暫的醒來了一瞬間。

    就是那一瞬間,那雙眯著的小眼睛裡流露出惹人無盡憐惜的虛弱,可親的誠摯與真誠的懇求。

    不知當時蘇珊大媽的內心經歷了怎樣艱難的掙扎,不知道她是不是從這個可憐的貴族逃犯身上看到了當年父母的影子,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了最疼愛自己的兄長也擁有這樣一雙清湛的眼睛。

    她沒有報警,她把他藏了起來,藏在小院的閣樓裡,藏在灰塵裡,喂他清粥清水,替他擦洗滿是傷口悽慘的身體,將藥片碾碎了塞進他的嘴裡,直至他醒來。

    黑年輕人醒來後的第一聲道謝。讓蘇珊大媽再次確定自己的猜測。那口標準的天京貴族,不,更準確地說是皇室腔調,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過了?

    「這小傢伙的父母肯安是大人物。」

    蘇珊大媽在樓下的廚房裡忙綠著。菜刀在塑料菜板上出清脆的砍朵聲,帶著一絲惱火咕噥道:「可貴族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飯吃,只知道腔調要風雅,卻連個螺絲都不會上。」

    白天在菜場裡購買的廉價青菜。被老舊的菜刀切成碎末,扔進鍋裡的白粥,配上幾片即食肉,混上一勺黃褐色的辛味料,一鍋熱氣騰騰,勾人食慾的雜涂鍋便大功告成。

    蘇珊大媽得意地拍拍手,正準備將鍋裡的食物盛入盤裡,忽然想到閣樓裡那個可憐貴族蒼白的臉,沉默了很長時間,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從冰箱裡取出預備週末兒子吃的黑羽雞塊和紅掛子,扔進了鍋裡。

    「以後再也不能當這種爛好人了,又沒什麼好處,還要天天擔驚受怕。」

    她一邊攪攔著食物,一面抹著額頭上的汗珠,埋怨著自己。

    「黑羽雞和紅枯子。對補血有好處,你都挑出來吃了!」

    蘇珊大媽惡聲惡氣地將小缽扔到黑青年的身前,說道:「趕緊把你這娘們兒身體養好,然後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黑青年捧著有些燙的食缽。沉默了很長時間,才緩緩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進餐。

    將缽裡的食物一掃而光,他抬起頭望向一直靠著廊柱的蘇珊大媽。似乎想說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有說,或許是食物太燙的緣故,那雙還有些腫脹痕跡的小眼睛裡晶瑩亮。

    「不要用這種小狗的眼神望著我,剩的那半隻雞是留給保羅的你可別想我還煮給你!」

    蘇珊大媽沒好氣地把食缽搶了過來。

    黑青年望著她呵呵地憨笑了聲。

    「不過最近不要急著走

    蘇珊大媽有些受不了這個可憐貴族乾淨而無害的笑容,像驅趕蚊子一樣用力地揮了揮右手裡的抹布。似乎要將這抹笑容揮跑,語氣加重說道:「聽說最近有聯邦逃犯跑出來了。聯防辦當然沒有說,是黑道上的小道消息,軍警正在到處拉人。你可得小心一點兒。」

    「我又不是聯邦人,不怕的黑青年回答道。

    「不怕?如果讓軍部抓著你這個逃亡貴族,只怕你的下場要比那個。聯邦人慘很多。」蘇珊大媽粗聲說道:「算了,你就暫時在這裡呆一段時再吧,;,凶戶籍杳的向來不嚴。四大市場裡不知道藏了多少盅她半會兒也查不到你

    「你就說是我家的遠房親戚,不過蘇珊大媽皺著眉頭打量他。說道:「你得把這口音改掉,這一口地道的皇室腔,唉。」

    她嘆息了一聲,拿餐具去洗。臨下樓前粗豪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的把活路練的更熟一些,不指望你能替老娘掙錢,可你以後不能吃爹吃媽。總要學點兒謀生的本事吧?」

    看著蘇珊大媽如一隻移動旋轉的水桶般轉出閣樓,聽著沉重的腳步聲在下方響起,然後又聽到廚房裡熟悉親切的咒罵聲,許樂揉了揉黑色的頭,心中生出無盡溫暖與感激。

    在昏迷中他做了很多夢,很多噩夢,其中最恐懼的夢境正是醒來後。正被無數帝國士兵冰冷的槍口對準。沉重的狼牙機甲守在外圍,一臉冷酷的懷草詩正緩緩走來。

    他沒有想到自己醒來後,迎接自己的是一碗溫暖的清粥,一個外表兇殘內心無比溫暖善良的大嬸。

    這真是人生最大的幸運。

    他無比感激這位叫蘇珊的帝國婦人,然而在某些問題上,他不得不欺騙對方,默認了對方的猜測。假扮一個被帝國政權通緝的可憐年輕貴族。

    善良的蘇珊大媽因為她的過去,因為她的同情心可以冒險收留一名貴族,卻肯定不願意收留一名聯邦人。

    醒來後現被誤認為帝國貴族。而且這個誤會在大媽的心裡異常堅定。許樂也覺得有些奇怪,直到此時,他才想起自己的帝國語基本上都走向懷草詩學的,帶著公主殿下標準的皇族用語和音腔調,想不讓人誤會都很難。

    蘇珊大媽的兒子保羅在第二大學讀書,她日常的生活很寂寞,所以顯得有些嘮叨,而許樂正是從大媽的嘮叨中推論出了很多東西,其中有些是他在懷草詩身邊曾經學習過卻沒有注意過的問題。

    帝國過往的階層七分異常森嚴,皇族,貴族,平民,賤民,奴隸,構成了這個畸形社會的層層架構。而要區分一個人是不是貴族,有一個。不怎麼可靠卻在民間廣為流傳的方法:那就是看這個人頭的顏色,眼珠的顏色,頭與眼珠的顏色越靠近黑色,這名帝國人的身份便越尊貴,

    許樂想起懷草詩那雙時常眯著的黝黑眼眸,不由皺起了眉尖。

    那年在聯邦傾城監獄裡,似乎那位了不起的老爺子說過一句隱隱關聯的話語,年月太久有些記不清楚,好像當時老爺子說如果能把芯片取掉,就可以去帝國冒充皇族?

    憑什麼?就憑自己滿頭的黑。亮的黑眸,還是說當時那位老爺子就已經猜到自己可以取出頸後的芯片?

    許樂皺緊的眉頭漸漸舒展,眼睛卻眯了起來,緩慢挪動身體半倚在窗檯上,看著閣樓外那輪應該陌生其實和聯邦月亮差不多的月亮,心思不知道飄去了何處。

    閣樓下方破落小院裡傳來試機的聲音,大媽好像正在播放一部戰爭大片,小院門口懸掛的那個金屬盒。應該就是帝國免費放給所有家庭的芯片監控設備。

    那個盒子從來沒有響過。

    許樂下意識裡伸手技了摸頸後,細微的小創口早就已經愈合心裡明白,正是因為那個盒子沒有響過。蘇珊大媽和保羅才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是聯邦人。

    可我是聯邦人,我總要離開這片帝國的土地,該怎樣做?許樂眯眼看著異鄉的月亮,再次陷入沉思。不知道帝國方面的搜捕力度現在如何。這麼長時間沒有找到自己,他們會不會認為自己已經死了?不,按照那位公主殿下的性情,一天沒有找到屍體,她一天都不會放棄。

    這間破落寒酸的小院,在這片貧民區裡算的上是不錯的建築,只是因為太過靠近火葬場,所以沒有多少人願意選擇在此居住,四周的建築都熄著燈火,幽靜有如他此玄的心情。

    許樂收回目光,搖頭坐回草墊,從牆角拖出一個大箱子,拿起那些粗糙的工具,開始認真地組裝劣質廉價的盜版影音播放機。

    逃離帝國返回聯邦的大問題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可也得把眼前這最麻煩的問題先解決掉。

    「可是這卡口螺確實型號不對啊,大媽。」

    他愁苦著臉,看著根本吃不進絲的螺絲,現這問題比逃亡更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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