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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臺灣絕不是中國的一部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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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17:02: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三百一十三章 異域孤軍(下)

    從更遠的天際線呼嘯飛來數百枚弛航導彈,挾著無可抵抗的恐怖威力,狠狠砸進對方陣地之上,隨著劇烈的爆炸聲,無數顆太陽同時在湖畔原野上升起,令鉛雲之外的那枚真正太陽變得更加黯淡。

    熾烈白光所代表的高溫,瞬間蒸發籠罩戰場四野的濃霧,掀飛的裝甲車殘骸旁,數百蓬濃郁的硝煙猙獰散開,無數烏黑色的塵埃凝聚成云覆蓋湖畔,隔阻了人們的視線。

    伴著令人耳麻的恐怖嗤唾尖鳴,聯邦與帝國雙方的平射密集陣同時開火,比磅礴大雨更加密集的的光絲,高速撕裂湖面上方的空氣,數萬道細密的紅色光絲,融化空中最後殘存的霧氣,落在對方的陣地中。

    每一道細光絲便是一枚密集陣彈體,數萬道彈體同時爆炸在湖畔田野上,無比壯觀猛烈,威力恐怖無比!

    最前沿區域的黑色泥土被劇烈密集的轟擊全部掀了起來,工程機甲臨時構築的合金掩體上出現無數悽慘的破洞,甚至就連站在十幾公里之外無名峰腳下的許樂等人,都感到大地在微微顫動。

    不時有炮火落在湖面上,雖然密集陣發射的炮彈偏離軌道的概率並不大,但因為此時戰場發射的頻率太高,所以兩軍之間那片本來靜若平鏡的湖水,開始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水花混著湖底的泥土混濁綻放,湖灘之上無數被生生震死的銀魚屍體開始堆積。

    熊臨泉等人站在無名峰腳下,通過單兵頭盔裡的望遠設備默默看著遠處的戰場,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

    因為和戰場相隔遙遠的關係,那處劇烈的爆炸聲落入他們耳膜裡,變得有些沉悶輕微,但他們能感覺到這種地動山搖的氣勢,他們更聽不到戰場上的慘叫,但能想像到有多少戰友正在慘痛的呼號,然後死去。

    就在他們感慨或者還沒有來得及生出感慨的時候,戰場上的聯邦與帝國機甲部隊開始了衝鋒,數百台宇宙裡最先進的軍用機甲,踩著酥軟的大地,揮舞著噴火的機械臂,像兩把勢可不擋的開山大斧般撞在了一起!

    自從聯邦研製成MX機甲,帝國研發成狼牙機甲後,軍用機甲再也不是笨拙的代名詞,而成為機動性和破壞力結合堪稱完美的恐怖戰爭機器,成為正面軍團作戰的主力。

    在這場連綿數年的宇宙戰爭中,無數台MX和狼牙機甲在數十顆行星地表上展開了激烈的較量,黑色與青色的冰冷合金洪流衝撞,不時上演。

    然而今天看到這幕數百台機甲高速趨進的壯烈廝殺,無名峰下的人們依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悸意,彷彿清晰地聽到那些堅固的合金護甲,在高速衝撞下扭曲變形的恐怖聲響,彷彿親耳聽到達林旋轉機炮噴射彈雨時的嗑嗒聲。

    撞擊聲,射擊聲,折斷聲,爆炸聲。

    都是鼓聲。

    戰鼓的聲音。

    ……

    ……

    在湖畔平原間展開決戰的聯邦與帝國主力部隊,加起來絕對超過了四個整編機甲師的編制。在海峽會戰已經進入不可逆轉尾聲的當下,已經慘烈交戰兩個月的西南戰區,也將要迎來最後的勝負。

    聯邦對西南戰區的支援到了,帝國一直攥在掌心裡的兩支預備機甲大隊也投了進來。

    整體戰局處於劣勢,在此後半年間必須收縮保持防禦姿態的帝國軍方,肯定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住擁有重要軍事礦源、並且可以扼守向北路線的西南區。

    令人不解的是,聯邦軍方在這場戰役中表現出了極為絕決的姿態,絕對不只是為了接應前線部隊後撤如此簡單。

    無名峰腳下的隊員們,以他們所處的位置,自然不知道這場決戰對於聯邦在戰略上的意義。

    他們只是看著恐怖的正面戰場,想起昨天那場遭遇戰,感到有些後怕而又僥倖,當時如果擺脫的稍慢一些,帝國先鋒營全部壓了過來,他們絕對沒辦活下來。

    隊員們的情緒有些低沉,詭異的低沉,他們此刻本應熱血滾燙,加入自己的部隊向帝國敵人發起攻擊,然而現在卻只能站在極遙遠的地方沉默觀看,像個旁觀者。

    「趁沒有被發現之前離開。」

    許樂收回目光,對隊員們說道:「調整先前的路線,往霧裡走,哪裡有霧我們就往哪裡走,儘可能扎的更深一些。」

    落寞旁觀的孤軍悄悄離開了無名峰,一回頭紮進南麓殘存的濃霧之中,他們在霧裡行走,沉默的行走,不知道該往哪裡走,只知道離戰場越遠越好。

    然而這顆墨花星球廣闊的陸地上,從三年開始,青山綠水處處都是戰場,他們又怎麼可能躲的開?

    ……

    ……

    「番號。」

    「十一師偵察營。」

    「營長是誰?」

    熊臨泉回頭看眼東方玉,東方玉用嘴形說了一個名字,他挑了挑眉頭,有此不敢相信,猶豫回答道:「南山賊?」

    東方玉無力地嘆了口氣,心想你的眼力實在是太差,怎麼就能把南山真看成了南山賊?

    濃霧那頭隱隱可以看到兩顆巨石間夾著一條狹窄的小道,小道那頭那名聯邦軍人沉聲問道:「為什麼沒有認證信號?」

    在濃霧裡行走,很難看清楚十幾米外的物體,而為了防止信號溢出,熊臨泉命令隊員把所有監控設備全部關閉,根本無預知會遇見什麼樣的情況,所以他們極為倒霧地碰到這名不知是落單還是放觀察哨的聯邦士兵。

    幸虧先前趕路時,東方玉為了嘲諷許樂不顧紀律用聯邦語說了個黃色笑話,不然隊伍極有可能會被對方打了冷槍。

    想到這點,熊臨泉便有些後怕,無回答對方關於敵我認證缺失的問題,讓他此時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

    他握緊手中的重槍,回頭嚴厲看了眼已經進入戰鬥位置的隊員們,右手緩緩張開,伸出兩根手指橫橫一劃。

    山炮和珠子像鬼魅般消失在濃霧中,令熊臨泉感到稍微放鬆些的是,許樂已經提前不見。

    霧那頭的岩石夾道間,傳來幾聲悶響。

    許樂收回手掌,蹲在兩名被擊昏的聯邦士兵身旁,扯出對方單兵頭盔裡的音頻線,接在自己的行軍背包裡,沉默聽了片刻說道:

    「運氣不錯,兩個觀察哨,應該是某部放出來的尾巴部隊,他們還沒來得及把情況報上去,我們有機會溜走。」

    藉著濃霧,他們再次啟程,因為和那支聯邦偵察連相隔太近的關係,隊員們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只是默默看著濃霧那邊模糊的人影,臉上的表情有些異樣。

    那邊是自己的部隊,近在身旁卻不能相見,這就好像是遊子看見家門卻沒有辦走進去,只能這樣悄無聲息地經過。

    或者說路過。

    ……

    ……

    不知道什麼時候,隊伍走出了最濃的霧區,山炮回頭向身後看了一眼,想到擦肩而過的那支聯邦部隊,臉上的表情有些低落,而身旁的猴子則是低頭狠狠地擦了下眼睛。

    熊臨泉的表情也很難看,他現在最擔心的是,隊伍給養已經嚴重不足,彈藥也已經不多,走出霧區再走出電子屏蔽云後,隊伍肯定會迎來更多的危險,到時候該怎麼辦?

    他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的是,這裡距離一號營地已經不遠,那個用了三年時間把自己喂成肥豬的老顧,只要還活著,肯定藏著很多好東西。

    許樂看著他臉上的神情,安慰說道:「咱們都知道老顧那個人的性格,誰死了他都還沒死。」

    「那是。」熊臨泉搖頭輕笑道:「當年跟著你殺進憲章廣場,老傢伙裡就他一個人沒跑掉,不過他也是第一個投降的。」

    ……

    ……

    「你小子殺了調查組的官員,就算投降也是死,那我憑什麼投降?現在我們最大的問題是,你他媽的怎麼這麼重,明明流了這麼多血,怎麼還他媽的這麼重!」

    在新十七師炊事班呆了三年時間,明顯比以前更胖的顧惜風,這時候正在密林裡狂奔。

    只可惜他的狂奔徒有態度卻沒有速度,圓粗的雙腿已經快要邁不動了,黃豆大的汗珠不時從臉上甩落,卻始終無甩掉後方的追兵和槍聲。

    臉色蒼白的達文西在後背上虛弱說道:「狗日的,廢物就是廢物,老子有你重嗎?你丫天天躲炊事班裡啃野豬腳,在帝國地界也不怕HTD局找麻煩,要你分老子兩個你還偏不分。」

    顧惜風吭哧吭哧喘著粗氣,惱火顫聲說道:「到底誰是廢物?你直接去死好了,非得捂著腸子來找老子,結果把引來了一群渣子,害死了老子那幫小子。」

    「你丫還有閒情逸志押韻,不知道把這力氣用在腿上!」

    達文西焦急罵道:「以前就說過,不要老玩電路,也要練下體能,你看看老傢伙裡誰他媽像你這麼弱?」

    林後槍聲再次響起,身旁樹幹白皮濺飛,達文西卻像是根本沒有看到,繼續憤怒指責道:「也就是頭兒和老白太嬌慣你,我們才會落到這種地步!」

    「廢話……,」

    顧惜風氣喘吁吁反駁道,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後半截話,便被達文西從身後推倒,重重地摔倒在草地上。

    有火箭彈自林間龔來,爆炸之後,草叢染血,淒美如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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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17:06: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一十四章 同生或者共死(上)

    顧惜風重重摔倒在草地上,感覺腦後多了些熱乎乎的東西,他揉著昏沉的腦袋向後望去,只見身後不遠處多了一個恐怖的彈坑,達文西痛苦地趴在彈坑邊緣,下半身全部是血。

    達文西看著顧文西臉上惘然失措的神情,用盡全身的力氣,痛苦吼叫道:「跑!」

    顧惜風是七組中唯一的另類,他最擅長偷偷離開戰場,隨時做好舉槍投降然後尋找機會再開冷槍的準備。

    達文西的這聲跑,彷彿如同田徑賽場上的發令槍聲震痛耳膜,他瞬間回到從前的戰場,身上染著血的戰友們在炮火中拚命地揮舞手臂,讓自己快些離開。

    於是在大腦還沒有來得及想清楚之前,他的身體已經本能做出反應,嗖的一聲像個肥兔子般貼著草地跑了出去。

    他瞪著眼睛拚命向前方奔跑,拚命擺動著手臂,圓手手的手指在林間的風裡拚命地抓撓,卻什麼也抓不住,只是徒勞。

    馬上就要鑽進密林的身影忽然停了下來。

    顧惜風轉過身,開始拚命地回頭狂奔。

    達文西瞪圓了眼睛,盯著跑回自己身前的顧惜風,憤怒地咆哮道:「為什麼不跑了!」

    顧惜風看著他那雙被炸的稀爛的腿,臉上的表情極為難看,似乎想哭卻又沒哭出來,顫聲解釋道:「跑不動了。」

    達文西像看裸女一樣神情莫名望著他,狠狠地咬住牙齒,不肯讓身上的劇痛逼出自己乞憐地呻吟,聽著身後越來越清晰的槍聲,看著林間那些小眼睛特戰部隊精銳的快速身影,胸窩處一片冰亮,喘息著說道:「那現在怎麼辦?」

    說完這句話,他喉動微動,鮮血噗的一聲吐了出來,臉色更加慘白。

    顧惜風半跪在他身前的草叢裡,抹著額頭上的汗珠,顫聲說道:「一起死唄。」

    「一起死個屁。」達文西急促喘息著說道:「老子們七組什麼時候有過這種搞法?」

    顧惜風表情有些呆滯,愣了愣後說道:「我都說了自己是特殊的那個,老子體能不好,不行啊?」

    達文西眼眸裡的光亮越來越黯,知道老顧說的對,今兒兩個人看來只能死在這兒,而就在最後的等待死亡時間內,已經奄奄一息的他還沒能忘記先前的爭吵,掙紮著斷斷續續問道:「你……剛才……說廢……話,啥意……思?」

    顧惜風一屁股坐進草叢裡,看都沒有看已經衝出密林邊緣的那些特戰隊員身影,喘著粗氣說道:「七組裡電控我最牛逼,頭兒和老白慣著我,那是因為他們惜才識人。」

    不知道是迴光返照還是生命最後的旺盛燃燒,達文西的呼吸平穩了很多,因為失血過多而無比慘白的臉上,居然還有閒情浮起一絲極濃的嘲諷,說道:「當年隊裡開小會,大家都想請小爺進七組,如果那時候他同意了,哪還輪得著你囂張,看你還能得意個什麼屁。」

    「小爺死了。」顧惜風惘然揉著頭髮,然後痛聲哭了起來:「文西你也要死了,我也要死了,你可千萬不要怕啊!」

    達文西仰臥在被血打濕的草叢間,用越來越模糊的眼光,看著那幾名端槍逼迫過來的敵人,低聲顫抖說道:「不怕……從到西林…開始,我……我……就再也不怕……不怕啦。」

    不知從密林的哪個方向響起一記清脆的槍聲,裊裊然迴蕩。

    顧惜風知道這些追擊者,比帝國人更冷血更殘酷,絕對不會給他任何假投降打冷槍的機會,所以當槍聲響起時,他閉上了雙眼,不想對著那些黑洞洞的槍管習慣性的用猥瑣戰術,不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給七組丟臉。

    槍聲響起然後迴蕩然後消失,只是極短的時間片段,然而對於顧惜風來說,卻像自己的一生那麼漫長。事後他甚至堅持認為,他看到了自己從出生到死亡的所有重要片段,包括第一次在戰場上開槍,第8次嫖妓。

    為什麼這次中彈沒有前幾次那麼痛?還是說人死了之後就感受不到痛?懷中抱著達文西身體的顧惜風,在自以為漫長的時光片段之後猶豫著睜開雙眼,然後看到一幕怎麼也想不到的畫面,枯乾的嘴巴下意識裡張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二十米外,那名端著卡宴輕槍瞄準自己的聯邦特種兵,眉心間忽然出現了一個秀氣圓融的小洞,然後洞裡開出一朵血染的恐怖花朵。

    迸!清脆與沉悶相融的槍聲,自林後再次響起,然後是第二槍第三槍,清脆如樂曲!

    草地上那幾名正準備摳動扳機、擊斃顧惜風和達文西的聯邦小眼睛特戰部隊精銳,身上頓時多出無數個血洞,在一陣驟雨般的噗啪悶響中,身體劇烈顫動,就此倒下斃命。

    緊接著,一枚平射榴彈拖著長長的尾巴,在林間歪歪扭扭的飛翔,呼嘯高速穿越草地上方的空氣,像條毒蛇般刺入密林後方,精確地擊中並且瞬間摧毀林後一台山地裝甲車。

    許樂左腳在前,右腳在後,身體像一棵楊樹般平靜挺拔,雙手端著的那把改裝槍械以穩定的節奏發出悶響,每蓬輕微彈火閃過,遠處樹林裡便有一名小眼睛部隊的特種戰士倒下。

    距離不是太遠,他選擇的射擊方位全部集中在對方的頭部和咽喉,那些特種士兵的眉心和喉骨間不停爆出血花,像被割倒的麥子般倒在他的槍口所指之處。

    數米遠的那棵大樹下,面色鐵青的熊臨泉早已發動了手中那把重槍,呼嘯的彈雨如同死神的漁網,將四處散開的敵人罩在其中,每道網絲拉過便會帶起一片血肉。

    在隊伍最後的一枚平射榴彈,成功擊毀那台山地裝甲車後,這場突如其來的遭遇戰就此結束。

    戰鬥結束的太快,樹梢幾隻驚鳥甚至還沒有來得及飛走,山林草地間迅速回覆安靜,只有那些血淋淋的屍體和滿地焦黃色的碎裂樹皮,證明短暫的十幾秒鐘內究竟發生過什麼。

    隊員們對山林外圍的清理中,抓獲了四名受傷的俘虜,然而這時候沒有人這些傢伙,所有人都焦急地跑回了草地,來到顧惜風和達文西的身邊。

    看著痛哭中的顧惜風,看著草叢上令人觸目驚人的血,眾人臉上的表情逐漸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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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17:16: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一十五章 同生或者共死(下)

    隊員們圍著達文西沉默無語,看著躺在血泊中的他,握著槍的手變得無比僵硬。

    帶著小氣泡的血緩慢地滲出破爛的褲子,破口處甚至可以看到碎裂的骨片,他的這雙腿應該是廢了。更嚴重的是,前些天他在營地裡胸腹挨了兩槍,在逃亡過程中奇蹟般的有所恢復,此時傷口又再次恐怖張開。

    雖然達文西一向以七組二號蟑螂自詡,雖然他在一個人山林逃亡的過程中完美地展現了自己強悍的生命力,但沉重的傷勢終究還是擊潰了他的肉體與精神,讓他像個無助的慘白少年那般,奄奄一息地躺在顧惜風的懷裡,眼神逐漸煥散。

    隊員們打開單兵頭盔玻璃幕面,嗅著草地上的血腥味道,開始呼喚達文西的名字,想陪著他一同走過最後的路程。

    熊臨泉臉色鐵青,他轉過身去狠狠將頭盔扔掉,把濕潤的草地砸出了一個深坑,卻依然無發洩掉此刻心頭的情緒。

    許樂蹲了下去,從快要哭昏過去的顧惜風懷裡抱起達文西的身體,平放在綿松的草地上,從腰間扯出止血帶,地在他兩根大腿根部繞了一圈,繫上活結。

    許樂的動作很快,活結剛剛扣死,從行軍背囊裡拿出高效壤素針劑,迅速撕開外包裝,把圓百芯注射頭對準達文西胸部,平穩地推了下去。

    腺素藥物推注進達文西的體內,不知道是藥物起了作用,還是感覺到身邊多了很多人,達文西艱難地睜開雙眼,已經開始離散的眼瞳盯著身旁模糊的身影,純粹憑感覺認出熊臨泉寬厚的背影,喃喃說道:「熊隊,我要交待遺言。」

    許樂半跪在他身邊打開醫療箱,聽到遺言兩個字,眉頭微微一皺,手上的動作卻沒有任何停頓,取出L型手術探針。

    「熊隊,告訴……高樓他妹,不要等我了。」

    達文西眯著眼睛看著天上根本看不清楚的厚云,乾枯的嘴唇微微翕動,聲音微弱說道:「都怪高樓他爸,死撐……死撐……著不同意,不然我們三年前就……該結婚有兒子了我這時候哪用……撐的這麼辛苦?」

    熊臨泉轉過身蹲到他身旁,握住他滿是灰土凝血的右手,沉聲說道:「我會給你把話帶到。」

    猴子山炮這些七組隊員都很清楚那一段故事,那一段發生在強口溪邊的故事,蕭十三樓為了救達文西犧牲在河灘上,達文西死了心要娶他的妹妹,但不知道為什麼,高樓那位在首都星圈灌場工作的父親始終不同意。

    放下或者說放棄了心中最後那塊石頭,達文西蒼白的臉頰上出現了一絲放鬆的神情,然而片刻後兩行眼淚淌了下來,他哭喊著說道:「她爸就不喜歡我是州長的兒子。」

    達文西地抓住熊臨泉的手,哭喊著說道:「我是戰鬥英雄吧?我討厭那些狗日的政客……貪官,但我爸偏偏就是這種人,我討厭……他!告訴我媽,讓我媽和他……離婚,就是說這是我的遺言,唔唔……媽媽,我想你。」

    雖說都是在戰場上見慣了生死的軍人,然而此時看著平時最硬氣的達文西,在死亡面前痛哭喊著母親,草地上的男人們依然有不少濕了眼眶。

    達文西虛弱地腦袋向旁側倒,然後一個模糊的身影進入他的眼簾,這個身影對他來說很重要,很熟悉,但已經很久不見。

    「頭兒?我這是眼花了還是要死了?怎麼可能看到你?」

    許樂聽到達文西喃喃的疑問,卻沒有回答。他此時正埋著頭處理他下半身的慘烈傷勢,剛剛完成第三枝凝血針劑的調配,然後準備別出血肉之間那些恐怖的碎彈片。

    「文西,你沒看錯,是頭兒!頭兒回來了!頭來接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你可千萬不能死啊!」

    山炮焦急地吼叫道,然後對許樂哀求道:「頭兒,你說句話啊!」

    許樂依舊沉默,他認真傾聽著耳畔達文西越來越微弱的氣息,那對像刀一樣的濃眉皺的越來越緊,心臟越來越冷。

    ……

    ……

    憲歷六十八年,帕布爾總統領導下的聯邦政府,為了恢復軍神十七師的榮光,開始了系列運作。在這次運作中,逾百名在港都警備區八三八四部隊鍍金快活的聯邦權貴子弟兵,被秘密送往西林,開始接受七組的魔鬼訓練。

    許樂白玉蘭熊臨泉三大魔鬼教官,給那些權貴子弟們留下了終生難以抹滅的深刻印象,甚至毫不誇張地說改變了他們的一生,因為從那時候起,他們不再是被人在背後冷嘲的聯邦紈袴,而成為聯邦軍方赫赫有名英雄集體的一員。

    當年那些身家尊貴的新隊員中,達文西和錫朋等人的軍事素質最好,錫朋因為擺脫不了舊日的那些瓜葛,提前離開了七組,達文西則留了下來,並且迅速展現了自己出色優秀的一面,成為新隊員中最早跟隨老隊員出任務的人。

    許樂默默看著達文西蒼白的臉頰,緊閉的雙眼,很自然地回想起當年西林操場上的汗水,禮堂裡的烈酒還有戰場上的鮮血,對將要死亡的士兵默默致以敬意。

    ——父親是棲霞州連任州長,自己在前線卻只是普通一兵,這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熊臨泉臉色鐵青望著顧惜風問道:「營地裡其他人呢?」

    顧惜風收回望向許樂的震驚目光,低落說道:「都死了。」

    NTR部隊的前置營地位置極為偏僻,而且偽裝做的極好,卻依然沒有能夠擺脫聯邦基地的搜尋,整整兩百人的小眼睛特戰部隊乘坐戰機直接突襲,只有十餘名隊員的營地頓時被毀,只有顧惜風和達文西二人提前藏了起來。

    聽到這個情況,熊臨泉的臉色更加難看,走到許樂身後低聲說出幾個犧掛在營地裡的名字。

    許樂的眉梢緩緩挑了起來,那些熟悉的名字都代表著一張鮮活的臉,那些名字都曾出現在七組的花名冊中,都曾經是他最親近最可靠的部屬或者說夥伴。

    自他帝國人的身份昭顯於世後,七組隊員們的處境便變得尷尬起來,但好在在首都星圈都各有家世背景,加上有十七師和於老師長這兩面大旗看護,所以在前線的日子並不難熬。

    直到前線總司令換人,隊員們被分批調至最危險的NTR部隊,開始在西南戰區禁受一次又一次的非人考驗,然而奇怪或者是令人敬佩的是,沒有一個隊員們把前線的情況告訴後方的權貴父母,企圖調離NTR。

    因為他們堅信軍人的天職或許不是服眾命令,但就應該出現在最危險的戰場上,他們不上前線自然有別的普通子弟兵要上前線,怎麼能動不動哭著喊著要媽?

    「算是退伍的,現在也只有不到三十人了。」

    許樂注視著四周人數廖落的隊員,在心中默默計算,想起聯邦基地裡的那些軍方高層,刀眉濃梢緩緩挑起。

    四名俘虜被押了過來,身上多多少少受了些傷的他們,臉上再也沒有平日裡的冷傲自信,只有緊多一和慌亂。

    軍方編制卻隸屬於聯邦政府聯合調查部門的小眼睛部隊,絕大多數成員出於費城,都有在費城修身館的特殊經歷,戰鬥力異常強大,在他們的眼中無論是杜少卿的鐵七師,還是新十七師,都只是一些烏合之眾罷了。

    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先前那場遭遇戰己方居然會潰敗的如此迅速,如此徹麼,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把情況報告給後方的指揮部,便輸了個一塌糊塗,自己也羞辱地變成了俘虜。

    許樂很清楚這些持種兵的來歷,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和這些人做戰的就是他自己,更準確一些說,聯邦的小眼睛部隊成立之初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抓住或者殺死他。

    他盯著對方肩上的血色小眼睛圖章,說道:「你們是李在道的人。」

    俘虜沒有回答他的詢問,反而是那名軍官看著許樂的臉,表情變得越來越怪異有震驚說道:「你是許樂!」

    片刻後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望著四周的人們憤怒吼叫道:「你們果然和帝國人勾結!」

    這名軍官盯著熊臨泉的眼睛,寒聲威脅道:「我建議你們馬上放了我們,然後投降,不然你們以後一定會為今天所做的事情感到後悔。」

    略嗒上膛聲響起,熊臨泉瞪著那雙血紅的眼睛,舉起手中的槍管,對準那名軍官的眉心,暴怒喝道:「我現在就讓你今天已經開始為做過的這些破事兒後悔了!」

    被山炮攙扶著的顧惜風,痛聲說道:「斃了他們,給兄弟們報仇!」

    那名小眼睛戰鬥部隊的軍官,看著近在咫尺的槍口,臉色因為恐懼而變得慘白,眼睛卻出奇的明亮,強硬吼叫道:「你們敢殺俘虜!」

    「老子不是第一次殺了。」熊臨泉沉聲回答道。

    小眼睛部隊軍官面色劇變,終於想起己面對的是七組,是那個傳說中什麼事情都敢做的七組,灰白的嘴唇顫動片刻後,尖聲喊叫道:「聯邦人不殺聯邦人!」

    這是一名聯邦名言,當年西林大區獨立浪潮最強盛之時,聯邦內部局勢異常不穩,在那時鐘家某位先祖對著電視鏡頭,淡淡說了句聯邦人不殺聯邦人,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討論過西林獨立的問題。

    聽到這句無恥的話,顧惜風對著那名軍官呸了口唾沫,帶著無窮恨意說道:「那你們為什麼對我們開槍!」

    「聯邦人確實不應該殺聯邦人。」

    許樂從熊臨泉手中拿走槍械,看著面露不忿之色的隊員,和那幾名情緒複雜難名的小眼睛部隊俘虜,微一停頓後抬起手臂,簡單利落地摳動了扳機。

    啪!啪!啪!啪!

    四聲清脆的槍聲,四名小眼睛部隊特種兵帶著眉心間的血洞和震駭驚恐的神情,倒斃在已經有很多血的草地上。

    「但我是帝國人。」許樂對四具屍體說道。

    然後他走回達文西身旁,帶著最後的絕然與疲憊,狠狠地一巴掌扇到他的臉上,低聲咆哮道:「醒過來!」

    於是達文西緩緩睜開雙眼,醒了過來。

    ……

    ……

    在顧惜風準備的備用營地裡,隊伍補允了一些給養彈藥,再次踏上了逃亡的道路,只不過現在隊伍裡除了東方玉之外,還多了一個達文西,在由樹枝臨時捆綁而成的擔架上,東方玉被顛的時常皺眉,達文西依然處於半昏迷狀態,甚至在越來松果嶺時出現了抽搐,並沒有完全擺脫危險。

    許樂把行軍背囊裡的儀器扔給顧惜風,讓他盡快完成修復,不然在這片鉛云之下始終無法聯繫上菲利浦,非常沒有安全感,至於他自己則依然和熊臨泉一道,充當抬擔架的主力軍。

    顧惜風不愧是聯邦軍方最頂尖的電控專家,雖然完全修復那台儀器,但經過他那些粗圓手指的,隊伍居然監聽到了聯邦基地方面的幾次秘密通訊。

    對他們這支隊伍的格殺勿論命令已經不再新鮮,眾人注意到的是那場湖畔的決戰已經分出了勝負,帝國殘兵潰散在西南戰區一隅,更廣闊的平原地帶,已經全部被聯邦部隊佔領。

    「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回基地,把真相告訴所有人,不然這麼逃下去沒有任何意義,除非我們真的叛逃到帝國那邊。」

    擔架上的東方玉說道。

    許樂皺著眉頭說道:「關鍵是基地裡那些人,根本不會給我們說話的機會,他們迎接我們的沒有詢問,只有子彈。」

    「你當時就不該那麼衝動殺了那四個俘虜。」

    東方玉痛苦地咳嗽道:「這下就想說明白也說不明白了。」

    許樂沉默片刻後說道:「你不是七組的人,不明白我們很少說什麼,只習慣做事。」

    隊伍沉默行走在霧氣瀰漫的山林間,不知道安靜了多長時間之後,擔架上的東方玉忽然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我倒是知道有個地方比較安全,就看你們敢不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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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17:22: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三百一十六章 同生或者共死(真正的下)

    「什麼地方?」許樂問道。

    「比基高原。」

    東方玉說了一個有些陌生的地名,抬著擔架前面的熊臨泉的眉頭皺了起來,問道:「那不正是我們提過的輻射區?」

    「就在秋葉原旁邊,面積並不大,只有兩千多平方公里。如果你們想袒露在軍事衛星之下通過秋葉原,那還不如從比基高原走。只要路上不出問題,順利突進那片區域,那麼聯邦地面部隊就不再構成任何麻煩。」

    「因為輻射,從來沒有聯邦地面部隊敢進比基高原,自然不是麻煩。」熊臨泉惱火說道:「但我們也不是一群穿著鉛板外衣的怪物,那些輻射本身就是最大的麻煩。」

    東方玉在擔架上艱難地輾了下位置,看著頭頂密林樹葉切削而成的陰影天穹碎片,沉默片刻後說道:「其實,以前有聯邦部隊進去過,準確來說,一直都有聯邦部隊在裡面。」

    許樂蹙眉望弄他,沉默片刻後問道:「你進去過?」

    「四個最強師的NTR部隊兩年前都進去過,相信我,高原區域地表的輻射對人體的傷害並不大。」

    東方玉漠然說道:「你們也不用問為什麼聯邦部隊在裡面,我還敢讓你們往高原上走,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現在留在高原上的聯邦部隊都是工兵,而且應該都在地底。」

    許樂和熊臨泉對視一眼,有些相信東方玉的說,卻又無完全相信,因為此人在說完這段話後,便緊緊閉上了嘴,不肯提供更多的細節,也不肯談論以前進去時的經歷。

    在一片山坳中,隊伍臨時停了下來,商議前進的路線,許樂看了眼仍然處於昏迷中的達文西,又看了眼忙著修復設備的顧惜風,說道:「我們的目的地現在暫時定在戈蘭高地,那裡已經靠近海峽戰區。選擇那處高地的原因,我暫時無說明,但我相信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三年來整顆墨花星一直都是戰場,現在這支小隊沒有基地沒有後援,舉目望去皆是敵人,處於落魄無路的境況之中,根本不知道應該往哪裡去。不用說他們對許樂的信任非常堅定甚至盲目,甚至堅定到沒人記得他是帝國人,就算是隨便一個人提供意見,大概也能得到全體贊同。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過去。」

    「原先的計劃是準備從秋葉原依山麓一面直接強突,但這條道路非常危險,尤其是穿過鉛云電子屏蔽區後,基地隨時都可能發現我們的位置,我們帶著兩名重傷員,轉移起來也不可能太快。」

    許樂繼續說道:「東方剛才給出一個建議,隊伍直接從秋葉原上比基高原,然後走苔原區直接抵達戈蘭高地。這條路線比較好走,但你們應該聽說過,比基高原有異常輻射,聯邦部隊和帝國方面前不敢進入。」

    接著他把東方玉的理由複述了一遍。

    隊員們一片沉默,各自思考,顧惜風此時忽然停止修復裝備的工作,抬頭望著許樂說道:「根據手冊記載,帝國向墨花星移民已經有幾千年的時間,白槿皇朝對眉墨礦的開採,自六百年前全面啟動……」

    「如果高原的輻射像東方說的那樣,遠沒有軍方宣傳的嚴重,那為什麼帝國人一直不敢進去?他們為什麼放著高原底下富含的石墨礦不管?」

    顧惜風看著擔架上的東方玉攤開雙手說道:「我不是懷疑你的建議有什麼險惡用心,只是認為這從邏輯上說不通。」

    面對眾人疑問的目光,東方玉面無表情啞聲說道:「我沒辦解釋,不過說到邏輯,帝國人向來是種沒有邏輯的生物,他們非常害怕比基高原,但在帝國語中,那片高原卻被他們叫做福田,這也很難解釋。

    「原來自己是沒有邏輯的生物,難怪當年林教授對我的理論物理和數學水平非常失望。」

    許樂默然自嘲的想著,抬起頭來看著眾人說道:「既然如此,接下來順著秋葉原邊緣走,那條涸水分際線處在鉛雲邊緣,相對安全,如果一旦遇到聯邦大部隊或者說極端危險狀況,我們就緊急向高原撒。」

    ……

    ……

    確定了目的地以及路線,百戰之餘異常疲憊的隊伍,難得地有了一些輕鬆的氣氛,尤其是在第二次橫越松果嶺後,他們意外地俘虜了四名被打散的帝國殘兵,人手極其匿乏的他們抬擔架時竟也可以輪班了。

    然而輕鬆愉悅這種詞語,無法永遠陪伴人們的逃亡,相反在各式各樣的冒險小說中,逃亡永遠是惡運的同意詞,所以當隊伍剛剛踏上秋葉原不到四個小時後,在一片淡霧籠罩的山道口,遇到了一支聯邦加強連。

    不是每場突如其來的戰鬥,都能像前幾次那樣有一個突然而圓滿的結果。隊伍裡有戰鬥能力的只剩下了不足十人,還要監視負責擔架的四名帝國俘虜,忽然遇到人數招過一百二十的加強連,頓時被壓的抬不起頭來,險象環生。

    穿透稀薄霧氣,看著那邊正在向山崖機動的聯邦戰士,許樂的表情非常嚴峻,不時有淒嘯的子彈從他頭頂掠過,深深地射入堅硬的黑色崖壁之中,迸起的碎片打在後背生辣作痛。

    西邊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顧惜風設置的炸藥和近乎完美的地質力學計算再一次發揮了關鍵作用,數百噸岩石從那處的山澗山滾落,精確而又危險地擦著高地咆哮而下,重重zá在在山道西側,震動整片山谷。

    隊伍現在控制著一處地形極佳的崖壁,居高臨下,加上有薄霧的幫助,防禦起來並不困難,在山石阻住對方由西側繞攻的路線後,感覺上更沒有太多問題。

    然而戰鬥並不是下棋,包括許樂在內的所有隊員都知道,僅憑這些崖壁和山石,根本沒有辦阻止一支聯邦加強連的攻勢,雖然對方沒有機甲,但火力太過強大,所以他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撤退,然而負責尋找道路的猴子,遲遲沒能回音。

    「至少還要頂兩分鐘!」

    熊臨泉爬到許樂的身邊,在密集的槍聲中喊道:「必須找到一條重傷號能過去的路。」

    「頂不住了。」

    許樂向崖壁下隨意開了一槍,看著這支聯邦加強連清晰而有條理的扇形攻擊陣形,沉聲說道:「射擊點太少,沒辦構成壓制火力網。」

    不知道崖壁下的聯邦連隊屬於哪個師,在知道他們的身份後,沒有絲毫猶豫便開了槍,甚至顯得比打帝國人更加堅決肯定,勇猛地讓熊臨泉等人無比惱火一一大家都是聯邦人,如果能不打那當然是最好的,就算被上級逼著打,難道非得打的這麼狠?

    密集槍聲中偶爾會響起隊員們的悶哼,數量雖然不多,但考慮到他們所控地形的優勢,以及隊員的人數,就知道這場遭遇仗打的非常慘淡。

    熊臨泉知道許樂說的很對,想要構成有效的火力壓制網,他們有足夠的槍械和彈藥,卻沒有足夠的人,想到此節,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那幾名帝國俘虜的身上,眉頭皺的極緊。

    崖壁上有一道縫隙,就像是天然的戰壕,達文西和東方玉兩名重傷員,許樂熊臨奐以及顧惜風都在這裡。

    注意到熊臨泉的目光,許樂知道他在猶豫什麼,緊緊抿著嘴唇沒有發表意見,顧惜風卻直接喊道:「別猶豫了,趕緊把槍發給他們,這時候大家都要死,他們不會反水。」

    東方玉憤怒地盯著熊臨泉的眼睛,掙紮著試圖坐起來,卻又重重地摔回擔架,用嘶啞的聲音吼叫道:「你敢!你要把槍給帝國人殺我們自己的戰友,我整死你!」

    顧惜風瞪著他的眼睛,反吼道:「你看清楚!現在是我們的戰友不惜一切要殺死我們!我不願意就他媽的這麼死了!」

    東方玉依舊憤怒的吼罵不休,熊臨泉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默地拉開軍械袋,取出槍械向四名表情緊張而又惘然的帝國俘虜扔了過去,然後遞了一把給許樂身後的保羅,沉聲說道:

    「你們在部隊怎麼幹的,現在就怎麼幹。」

    整個過程中,熊臨泉沒有請示許樂,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因為他知道隊伍裡只能由自己來做這個艱難的決定。

    保羅接過槍後,毫不猶豫地跑向南側的火力布控點,整個身體趴在崖土上,開始每下方沉穩的射擊。

    另外那四名帝國俘虜拿到槍械後,怔住了很長時間才反應過來,情緒震驚難明地走到各自的位置上,開始配合射擊。

    這支本來成員就極為複雜的隊伍,現在變得更加的難以形容,崖壁之上槍聲驟密,聯邦的戰鬥英雄和帝國俘虜們端著相同的槍械,像戰友一樣交雜相處,互相掩護,比劃著各種各樣簡單的戰術手式。

    甚至開始擔心對方的安全。

    他們不同的星辰,分屬故對多年的種族,現在卻因為同一個目的走到一起,開始並肩作戰。

    目的非常簡單:不是為了種族的光榮,國家的興亡或者說仇恨,也不是商人們最看重的利益,只是為了活下去。

    半小時後,撤到高原邊緣的隊伍就地整休。

    在灰暗的暮色中,許樂看著人數又少了些的隊伍,看著衣衫破爛的隊員們,看著表情緊張的帝國俘虜們,感覺著那股瀰漫其間的沉悶味道,用聯邦語和帝國語把下面這段話說了兩遍。

    「前面就是比基高原,也就是帝國語裡的福田。高原上可能有危險的輻射,也可能有幸福的泉水,但既然大家走到一起,肯定是命運做出了它所認為最合適的安排,那麼……讓我們一起活下去,或者一起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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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17:25: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三百一十七章 溫暖的輻射

    疲憊的隊伍行走在清晨的比基高原上,在他們身前身後不時出現淺黃色的裨草叢,黑色的石礫海,乾涸的河床,偶爾還能看見死去野獸的森森白骨。

    如東方玉判斷的那樣,輻射探測儀的指數標識確實偏高,但並沒有超過人體所能承受的程度,這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另一件幸運則是因為這些輻射的存在,無論是聯邦還是帝國都沒有向這片荒原派出地面部隊,至於高原深處有沒有工程機甲正在掘進,則是他們現在所不能瞭解的事。

    對於人們來說,現在真正的危險是熾烈的日照,清晨過後不久便瞬間逼出人體水分的高溫,然後是沒有一絲云彩而顯得有些陌生的天空。碧藍穹頂投來來的明亮光線如水幕灑下,與黑礫石地面接觸反彈,在近地區域內微微扭曲,讓前方遠處的畫面籠上了一層不真實感。

    熊臨泉伸手擦拭掉下領處的鹽線,喘息望著前面數百米外的一處淺帶礦道洞口,用嘶啞的聲音命令道:「全體進入。」

    為了儘可能延緩聯邦軍用衛星發現蹤跡的速度,更是為了防備來自空中的襲擊,他們這支隊伍進入高原後一直在選擇晝伏夜出,清晨過後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尋找到可以藏匿蹤影的礦坑。

    雖然礦坑中的輻射指數要更高一些,但還可以支撐,而且這種險他們必須冒,不然隨便來一架聯邦戰機,整支隊伍便要交待在這片荒蕪的高原上。

    這處被廢棄的礦坑,明顯啟用時間並不長,坑道里的合金支撐構件抹去表面的浮灰後猶自閃閃發亮,許樂眯著眼睛看著手指下的金屬光滑表面,若有所思。

    沉默片刻後,他回頭望向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的隊員們,說道:「大家再多撐兩天,只要抵達戈蘭高地,會有船來接我們。」

    進入高原之後,在顧惜風的幫助下,他和大氣層外的菲利浦取得過幾次斷續的聯繫,彼此商議好了撤出墨花星的方案,所以他比較有信心。

    「你要保證不是帝國人的船。」東方盯著他的臉啞聲說道。

    「我承諾絕對不是帝國的船。」許樂回答道。

    顧惜風正在替達文西輸液,忽然回頭好奇問道:「頭兒,是不是當年特囂張,在首都特區上面豎中指的那艘?」

    「是的。」

    許樂微笑回答道,然後將身上的行軍背囊扔給保羅,自己則是一屁股坐到了東方玉擔架的旁邊,默默看著他,很長時間內都沒有開口。

    沉默其實往往代表某種很清晰的態度,但熊臨泉明顯願意選擇更直接的方式,他盯著東方玉的臉說道:「這片高原,輻射,還有這些明顯很新勢礦道,東方,你是不是還有些事情要說?」

    東方玉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痛苦地咳嗽了兩聲,搖頭說道:「我知道的事情並不多,我只知道高原淺層石墨礦的下邊,應該有種奇怪的礦脈,那裡出產的礦石我從來沒有見過,甚至從來沒有聽說過,只知道它們具有很強的有害輻射。」

    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了一些非常不愉快的畫面,他的眉毛用力地蹙起,啞聲說道:「兩年多前,NTR負責護送工程機甲進這片高原,由於是絕密任務,所以你們都不知道,事實上我當年帶的那支分隊,做足了防輻射措施,但事後還是有兩名隊員得了嚴重的輻射病,聽說剛入上戰艦不久就死了。」

    「輻射這麼強?那是什麼東西?」

    隊員們震驚地扭頭望向許樂,他們習慣在碰到這種問題時,直接從他那裡尋找答案。

    「宇宙裡的天然輻射元素很多,但能夠形成礦脈的比較少見。但在我看來,問題的重點在於聯邦為什麼要開採這種礦脈,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能活著從地底回來的人都簽署了保密協議,而且我認為自己運氣已經夠好,更不想去探詢這些問題。」

    東方玉皺眉回答道:「不過有一點我可以提醒你的是,這項任務是國防部直接下發的命令,甚至沒有經過司令部。」

    「當時還是杜少卿在做司令,整個聯邦軍方能繞過他在墨花星球行事的人只有一個。」

    許樂搖頭說道:「但既然你知道了這件事情,難道杜少卿沒有對此產生什麼疑問?別人不敢問李在道,他肯定敢。」

    「我說過我簽了保密協議,而且我已經不是師長的直接下屬,按照師長的教誨,我不可能向他進行越級匯報。」

    熊臨泉扔掉手中的煙頭,嘲諷說道:「什麼樣的人就帶出什麼樣的兵,也不知道杜少卿會不會後悔把你教的太死板。」

    ……

    ……

    關於比基高原底下的奇異輻射礦脈的討論,並沒有更深入的進行下去,對於這支逃亡小隊來說,他們現在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使命就是活下去,然後登上那艘來接自己的船。

    聯邦軍方上層,更準確地說李在道將軍下令採掘那種礦石,走出於怎樣的考慮,不是他們現在有精力有能力考慮的問題,就算他們正義感爆棚,決定去維護宇宙和平,也沒辦法在這種疲憊殘破狀態下,深入高原地底。

    「是新型替代能源還是什麼?」

    許樂走到幽深礦道一頭,看著微濕的岩壁,心中剛剛生出某種懷疑馬上被自我推翻,按照東方玉形容的那種輻射強度,想要把這種礦石變成穩定可靠的能量來源,非常困難。

    在擔架旁坐下,他看著依然處於半昏迷狀態中的達文西,感受著自己愈發綿長平穩的呼吸,眼睛忍不住眯了起來,為什麼在這種低強度輻射的環境中,自己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反而甚至覺得有些舒服?

    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岩壁裡的微弱無形輻射,就像一層層溫暖的水波,包裹著他的身體,讓每個細胞由內而外興奮起來。

    沉默片刻,他輕輕握住達文西的手腕,將呼吸調的更加悠長溫柔,緩慢釋出腰後某處散透的神奇灼熱力量,通過自己的手臂,小心翼翼,無比謹慎地向達文西身體內傳遞。

    他不知道這樣有沒有什麼用,但腦海某處閃念間,他想這樣嘗試一下,也許是因為礦道里的輻射太過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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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17:31: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三百一十八章 倔強的蟑螂

    廢棄礦道之中一握手,便有溫暖繞壁而出,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中的達文西,身體狀況漸漸有了些神奇的變化,蒼白的臉頰上忽然多了些紅潤,就好像快被風乾的青蘋果,忽然熬過了時間和空氣的雙重折磨,重新鮮活起來。

    許樂閉著眼睛,蹙著眉頭,沒有發現這種變化,依然緩慢而謹慎地把身體中的神奇力量輸入達文西的身體,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左肩開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顥抖,十分辛苦。

    一直在安靜休息的隊員們注意到了這裡的情況,拖著疲憊的身體走了過來,當熊臨泉的手掌落到許樂肩上時,他驟然睜開雙眼,醒了過來,艱難一笑,說道:「希望他能頂住。」

    「文西的樣子有些奇怪。」熊臨泉皺眉望著擔架說道:「怎麼感覺好像精神了些?」

    在密林邊緣補充的物資中有相當充分的藥物,聽到熊臨泉的話,隊員們手忙腳亂地撕開包裝袋,替換達文西的滴注藥物,實施後續的治療措施。

    滴達滴達,隊員們睜大雙眼盯著軟質輸液管裡無聲的藥物滴落,表情異常嚴肅緊張。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非常關鍵,如果達文西能夠禁受住腺素藥物的強刺激性,頂住血管裡的壓力醒來,那麼他的命就算是保住,如果他醒不過未,那麼以後便真的很難再醒過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礦坑角落裡那個帝國士兵看到擔架旁那根手的食指澈澈顫了下,驚愕的叫喚了一聲,然後所有人都欣喜地發現,昏迷多日的達文西,終於睜開雙眼醒了過來。

    有人調暗了光線,以免刺激到他的雙眼,達文西惘然疲憊無神地看著眼前模糊的容顏,大概清楚自己還活著,灰白色的嘴唇艱難一翹,擠了一絲笑容。

    顧惜風這時候停止了修理裝備,用圓乎乎的手指夾著細鑷,蘸了些清水,細緻地給他濕軟抹去眼角裡的干屑,難掩欣喜與餘悸,顥盧笑罵道:「你丫果然不愧是七組第二號蟀螂。」

    蟀螂是軍營傳統文化中的小強符號,代表不可思議的生命力,怎樣也死不了,聽到這個形容,臉色蒼白的遲文西疲憊的笑了笑,喉中呵呵作響,卻說不出完整的音節。

    許樂已經退到了角落裡,正拿著條毛巾擦拭額上的汗珠,先前向達文西體內輸入真氣,純粹是下意識裡的反應,沒有想到居然會起了一些作用,有些驚喜。

    聽著蟀螂兩個字,他想起菲利浦曾經告訴過自己的那些久遠故事,前代人類文明對首都星圍三顆星球的改造,唇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最早的生物庫果然周全,連這種小東西都沒有遺漏。

    保羅和三名帝國俘虜在礦坑的另一處角落裡,進入比基高原之前的最後那場戰鬥中,他們也損失了一人。

    帝國和聯邦交戰多年,彼此之間的仇恨難以消除,雖然說他們和這些聯邦人並肩戰鬥過,雖然許樂在進入高原之前曾經說過這是命運的安排,大傢伙注定要一起活著或者死去,可是雙方依然下意識裡分成了兩塊,很少有什麼交流。

    看著那處的熱鬧勁兒,保羅壓低聲音給同伴們做了翻譯,大概是覺得聯邦人把蟀螂這種醜陋的傢伙看的如此神聖難以理解,幾個帝國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坑道里很溫暖,因為間或響起的笑聲氣氛顯得非常不錯,保羅望向那片,猶豫片刻後打破兩邊保持很長時間的沉默,用生澀的聯邦語向熊臨泉問道:「那……第一號蟀螂是誰?」

    「七組第一號蟑蟀?」

    聯邦戰士們哈哈笑了起來,很有默契地集體指向許樂,熊臨泉微笑回答道:「當然是頭兒,這個傢伙好像不管碰到什麼樣絕望的境況,都沒辦法死透。」

    做為最不怕死的石頭,大概死亡也不願意去找它的麻煩。

    許樂迎著眾人的目光年聳肩,默認了這個說法,卻沒有力氣趁著這難得的融洽氣氛多說些什麼,他這時候只是覺得身體無比疲憊,腹中非常飢餓,彷彿回到當年戰場之上,只要將體內的真氣壓榨乾淨,自己就會變身成為一個貪食怪。

    「找世東西吃。」

    他望著保羅說道:「我這時候餓的可以吞下一台機甲。」

    就在這時,戰地步兵通話系統裡響起了珠兒低沉而興奮的聲音,正在巡察營地周邊的他,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頭兒,你得過來一趟,我發現了幾台機甲。」

    高原上的星光有些怪異,落在許樂等人灰色的蔽護服上,泛著詭魅的紫色,落在黑色的礫土上則驟然間消失無蹤。

    許樂掀開頭盔,看著面前兩台焦黑殘破的軍用MX和一台大型掘進工程機甲,並不因為破損程度而震驚失望,事實上在出來之前他就非常清楚,會被聯邦軍方扔棄的機甲,絕對不會有太多的修理價值。

    當然,這裡所謂的修理價值是針對正常機修的概念,卻並不見得包括他這位MX機甲的主要設計者,所以他毫不猶豫向著那三堆金屬垃圾走去,開始向上攀爬。

    「部隊不可能把軍用MX給帝國人,既然沒有啟動自爆程度,那說明已經被判斷沒有修復價值,甚至沒有修復可能。」

    一名NTR隊員失望說道。

    他在原部隊裡一直負責機修方面的工作,非常受人信任,然而今天他發現自己的判斷沒有得到任何人的響就,包括珠兒山炮在內的所有人,都緊張地望向正在機甲殘骸上拉什麼的許樂,稍一訥悶後想起許樂的身份,馬上閉緊了嘴。

    「修理臂是好的,兩根都是好的!」

    許樂在機甲殘骸站直了身體,雙手舉著一根微型修理機械臂,向下方的隊員們大聲喊道,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揀到塊大骨頭的野人一樣興奮。

    「能修好嗎?」山炮大聲問道。

    許樂放下手中的修理臂,拍拍屁股搓搓手,笑眯眯說道:「我試試。」

    「動靜太大會不會讓他們發現?」珠兒指了指夜穹上方。

    許樂毫不猶豫做了決斷:「這個必須得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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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17:36: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三百一十九章 突如其來的強震

    像被風月侵蝕多年的石雕,兩台軍用MX機甲和一台工程掘進機甲,就這樣安靜而悲傷地癱倒在高原上。

    機甲身後的輔助飛翼完全脫落,不見影蹤;左機械腿外側的合金板式履帶齒狀斷裂;41區塊隱藏門內的火控固件明顯被合金刀鋒切成了兩截;輔助平衡儀失效;紅外輔助捕捉系統就像人妖的下體般頹然拖落於小腹之間。

    許樂開始修復高原上這幾台殘破機甲時,在短暫的數十秒鐘時間內,就發現了這麼多而且看上去似乎無法解決的問題。

    兩台焦黑機甲的上半身更顯悽慘,主紅外線感應儀翻殼而出,泛著星光綻出果子破漿的模樣;頸胸部的全域監控系統和大半徑高敏度雷達嚴重受損;更可怕的是,機甲腰後的雙引擎已經看不出原先的模樣,中上部容納室裡的MX電子噴流器像原本容納的電子微粒流麻花般擰轉。

    如此嚴重的問題根本看不到任何修復的可能,機修兵才會心情低落地判了死刑。許樂蹙著眉頭看了半晌,手中的微型機械修理臂開始轉動,低沉嗡鳴的聲音在深沉的荒原夜色中傳出數十米,隨深黃色的草和黑礫石的磨擦而無形。

    低沉嗡鳴的電機旋轉聲,叮噹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刺耳尖銳的金屬摩擦聲,一旦響起便久久不曾停歇。

    珠兒山炮幾名隊員緊張地注視著機甲上忙碌的身影,時不時依照他的吩咐傳遞各式各樣的零件。

    隨著修理的進程,幸運開始一層一層地籠罩所有的逃亡者,三台機甲就像是三個重度殘疾的傷員,沒胳膊的有腿,腦袋受了傷的還有健康的腳,所謂拼湊或者說彼此間的彌補,就這樣以一種方式發生。

    夜色褪去,朝陽漸生,比基高原上光線依舊昏沉之時,疲憊的許樂抹掉額頭上的汗珠,在隊員們期盼的目光中鑽進了座艙,摸黑找到左右的操作桿,手指快速摁動完好的十七個靈敏快捷觸鍵,完成啟動組式動作指令。

    嘀嘀數聲電子自栓輕響,clk值cls值兩個云值不停上升跳躍下墜回覆,最終回覆成一條平滑的線條,雖然承荷能力和戰損綜合評估依然非常不樂觀,但……至少沒有斷開。

    許樂唇角微翹,笑了起來。

    ……

    ……

    三天之後的比基高原,一場激烈的戰鬥正在發生,這是許樂等人意料到的事情,只不過他們沒有想到這一天的到來會如此之快。

    機載導彈呼嘯飛舞,然後化作無數朵死亡的灰黑花朵,綻開在黑色的原野上,形成一道大圈,將孤軍隊伍包圍在其中。

    高速機砲彈體像無數道凌厲的刀鋒,簡單而直接地劈開干冽的大地,不時襲向圓心中間,狠狠砸在堅硬的合金護甲上,發出沉悶而恐怖的嘭嘭聲響。

    四架聯邦近空灰鷂戰機,像凶禽般高速縱翔在芽藍的天空之中,肆意地施以炮火,將孤軍某處臨時坑道營地全部掀翻,看上去是如此的不可一世,然而仔細觀察,卻能發現這四架近空鷂式戰機的攻擊實際上顯得非常小心翼翼,儘可能地拉開與地面的距離。

    因為這種小心翼翼的作戰態勢,看似兇猛的對地火力,從而顯得有些散漫不堪,而那些能夠命中目標的子彈,卻又沒有效果。

    因為孤軍隊伍之中,有一台深黑色笨重臃腫甚至怪異的機甲,這是一台不像MX,也不像工程機甲的合金拼裝怪物,左右極不平衡,機動速度下降嚴重,空有一副看似強壯的身軀,卻像頭愚蠢的山豬般,扭動著滿是污泥的屁股。

    可就是這樣一個拼湊而成的醜陋機甲,卻在四架近空戰機的攻擊下苦苦支撐了下來,保護住下方四處躲避的隊員,左機械臂上的改裝達林機炮,甚至形成了一道強悍的對空火點力!

    「注意隱蔽!六點鐘方向!機甲下蹲!」

    單兵系統裡不時響起許樂快速而依舊冷靜的命令聲,在他的指揮下,十來人的孤軍小隊與笨重的機甲配合協作,近乎完美同步趨避,在滿天煙塵與彈嘯中,始終沒有損傷。

    直到此時此刻,包括熊臨泉在內的絕大多數人才明白,為什麼當他們認為這台笨重拼裝垃圾沒有任何戰鬥力時,許樂依然堅持帶著它,甚至不惜拖慢隊伍的前進速度。

    那是因為當面臨空中火力襲擊時,再沒有任何機甲甚至是最先進的完好mx機甲,比這台破爛金屬怪物更能保護所有人的生命。

    但是沒有止境的被動挨打,無法進行有效反擊,孤軍終究只能一步步走入死亡,哪怕腦海中彷彿可以看見那四名聯邦飛行員頹喪而焦慮的臉,在地面拚命戰爭的人們依然覺得身體寒冷。

    「南方二十公里,旋臂運兵戰機,四台,大概有一個整連,我猜是小眼睛的人!」

    昏暗的座艙中,顧惜風瞪著眼睛,看著剛剛被自己圓胖手指修復完牛的全域監控系統,看著那些清晰的光點,像個馬上面臨強姦的娘們一樣,無助而又憤怒地尖聲咆哮道。

    被憲章光輝跟住目標無法隱匿,被聯邦空軍鎖死無法逃離,眼下基地方面的強攻部隊馬上就要到來,聽到顧惜風傳話的隊員們,本來已經極為寒冷的身體,驟然變得更加緊張,甚至就連聽不懂聯邦語的幾名帝國士兵,也彷彿感覺到干冽天地間的死意。

    顧惜風用充滿期盼的目光盯著身旁許樂的臉。

    許樂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內心卻無法平靜,先前和菲利浦的聯繫沒有找到切實可行的手段,面對這種局面,他沒有任何辦法。

    撒能往哪撒?不,這支孤軍沒有任何地方可以撒。

    許樂通過盯著天上呼嘯狂掠的戰機,看著遠處天際上已經快要清晰可見的運兵旋臂機群,舔了舔嘴唇。

    就在這時,昏暗座艙內忽然響起尖銳的警報聲。

    許樂眉頭緊鎖,不明白警報聲由何而來,難道在絕境之前,還有更絕望的未知危險?

    恐怖的劇烈震動驟然降臨比基高原!

    破爛的拼裝機甲僵硬在當場,然後重重向前傾倒!

    粗壯機械腿旁的隊員們面色蒼白的向空中彈起!

    煙塵籠罩四野,遮蔽世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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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17:39: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二十章 前路隱約的暴戾身影

    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降臨在比慕高原之上。造物主偶一抬眼所釋放出來的怒火,落在天地間便是無盡的災難,讓整個世界都頓時變了顏色,換了容顏。

    擁有最尖端科技的人類、最堅毅意志的軍人、最不凡能力的強者都無法抵擋這種恐怖的威力,他們只能驚恐不安地在煙塵裂地間尋找安全的位置,徒勞的厲聲呼喊著同伴。

    等同於無數萬噸當量炸藥同時引爆的震動,由高原地底深處揉枯拉朽般襲上地面,只用了很短的時間,便把那些黑色的滾燙礫石變成酥軟的餅乾,把蒼茫的大地變成了垃圾堆。

    對於軍隊來說,最可怕的並不是這種震動的威力,而是地震啟始之初在空中與地表像風暴般肆虐的電磁干擾。

    四架聯邦鷂式戰機系統裡響起幾聲淒惶的尖叫,然後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灰黑sè的流線型機身在空中無助翻轉,變成中彈後的鷂子,狠狠一頭紮向地面,化作幾蓬火光和滿天合金結構碎片。

    更遠處從地平線處飛來的旋臂運兵機,在狂暴有形的煙塵捲蕩和無形卻更加狂暴的電磁波亂流之中,就像是喝了太多酒的醉漢一般,踉蹌旋轉跌撞於寒雪夜裡,勉強支撐了一段時間,終究還是不免雙腿一軟,狼狽地墮落垃圾堆中。

    隱隱有爆炸聲響起,黑色油煙之中不知道那些旋臂戰機受了多少損傷,也不知道運兵戰機上那些小眼睛特戰部隊的精銳士兵們,有多少人因為地震而喪身異鄉。

    ……

    ……

    比基高原邊緣地帶的一處深谷,往日星光妖異無雲的夜晚,此時卻變得灰濛一片,無論往任何地方望去都是同樣的蒼莽,沒有絲毫方向感。

    灰頭垢面的許樂,顧不得因為乾裂正在流血的嘴唇,強行支撐著疲憊到極點的身體,和熊臨泉一道藉著夜視燈光清理隊伍的人數,清點到最後,確認所有人都還活著,二人對視一眼,難以掩飾眼眸裡的僥倖與餘悸。

    高原上沒有任何建築物或巨型岩石,聯邦的攻擊部隊被電磁波亂流摧毀,在最危險的時刻菲利浦發揮了作用的指引作用,但即便有這樣幾個條件,這支百戰餘生、人丁零落的孤軍,能夠毫髮無傷走出震區,來到這片山谷,除了奇蹟沒有什麼別的詞語可以形容。

    用毫髮無傷肯定不準確,所有隊員身上臉上都帶著各式各樣的傷痕,剛剛醒來不久的達文西再次陷入昏迷,而且開始發燒,東方玉則是在緊急關頭掙紮著爬下擔架,堅持步行,胸腹部的傷口再次撕形,血水滲滴的有些恐怖。

    但至少所有人都還活著,甚至連那台臨時修復或者說拼湊的破爛笨機甲都沒有散體崩半,堅持到了山谷之中。

    ……

    ……

    「如果沒有這場地震,今天我們所有人都得交待在這兒。」

    熊臨泉緩慢而認真地咀嚼著倒數第四根煙卷,然後緩慢抬頭用極認真甚至有些怪異的目光,盯著許樂那張普通,甚至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依然顯得普通從而非常不普通的臉,啞聲說道:「頭兒,難道造物主真的特別寵幸你?」

    「不要用寵幸這種詞。」許樂皺眉批評道。

    他的咽喉非常疼痛,每說一個字彷彿都能感覺到聲帶摩擦時蹭出來的血,不知道是因為呼吸了太多煙塵,還是灰云蔽rì的地震時刻呼喊隊員報告方位次數太多的緣故。

    但他很確定今天這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只是一次小概率事件,並不是造物主對自己有特別的寵愛,如果非要說這種幸運值披著某件神聖的外衣,那麼還不如說飛船上的菲利浦,用它強大的計算能力和分析能力,替小隊指了一條蹈過死海的道路,這條道路雖然遍佈荊棘,但盡頭鮮花盛開。

    熊臨泉沉默片刻後啞聲說道:「我不想死在自己人手裡,地震只能幫我們掩蓋一時的行蹤,明天就要去戈蘭高地,我總覺得那裡很危險。」

    許樂用更沙啞的聲音回答道:「來接我們的飛船必須悄悄避開聯邦艦隊和地面防空網,根據計算戈蘭高地是最好的降落地點,那處高地遠離聯邦主戰區,只要我們時間計算的足夠精確,可以在基地反應過來之前上船。」

    想到熊臨泉憂慮提到的危險,他緩緩眯起雙眼,輕聲說道:「有件事情你應該先知道,根據計算的結果,如果基地方面明天查到了我們的行蹤,那麼他們肯定會派海峽戰區那邊正在後撤的機甲部隊過來,試圖一舉狙殺我們。」

    「因為那邊近?」熊臨泉蹙眉問道。

    「除此之外,還因為那邊強。」許樂忽然神情變得極為輕鬆,望著他微笑說道:「是李瘋子的近衛機甲營。」

    聽到李瘋子三個字,熊臨泉愣了愣後,惱怒地將嘴中的苦澀煙渣吐到地上,看了許樂一眼,忍不住搖了搖頭。

    做為聯邦最優秀的軍官之一,熊臨泉很清楚那個叫李瘋子的年輕軍官擁有怎樣令人敬畏的軍事能力,雖然對方現在依然只是上校,卻遠遠不是自己能夠抗衡的強者,根據顧惜風竊聽到的情報,此次海峽作戰都是由此人一手指揮。

    他是費城李家軍神榮光的延續,拇有十六歲便打遍軍營無敵手的威名,代表殺敵數量的斑駁金星早已填滿斬喜兩支強壯的機械腿,與帝國公主懷草詩齊名的不世強者。

    是的,他們最強大的頭兒曾經擊敗過對方,至少實力絕對不會比那個瘋子弱,然而難道要指望頭兒開著那台破爛組裝兼容機去對抗李瘋子操控的最先進MXT?

    地震是上天賦予的幸運是一場神話,如果熊臨泉寄望於這種狀態下的許樂還能夠擊敗李瘋子,在這種絕境中小隊還能逃出生天,那麼就不再是神話,而是笑話。

    許樂注意到了熊臨泉先前那個細微的搖頭動作,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溫和的笑容卻一直掛在乾枯滲血的唇角,想起明天離開山谷後,可能會看到那個傢伙暴戾而驕傲的身影,他的心情變得有些異樣,並不焦慮,異常平靜。

    「我瞭解他。」

    許樂站起身,拍拍熊臨泉的肩膀,說道:「所以我能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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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17:44: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二十一章 明日再論

    進入坑道,熊臨泉把自己的擔憂和許樂的分析告訴隊員,比山谷中更加幽暗的石壁間,開始瀰漫起壓抑緊張的氣氛,隊員們的表情很沉重,時不時抬頭看似無意瞥眼許樂的身影,他們很清楚,如果孤軍在登上飛船之前,被李封上校的機甲營攔截,僅存的千分之一存活率全部都在頭兒的身上。

    隊伍中的帝國人聽到保羅壓低聲音的分析後,滿是濃密鬍鬚的臉上佈滿了驚恐,甚至比隊員們更加警懼,因為直到此時,他們都不知道許樂的真實身份,卻非常清楚那個叫李瘋子的聯邦軍官是多麼恐怖的存在。

    昏暗的背幕燈微微閃爍,一名帝國人絕望地抱住腦袋,用帶著北部星域腔調的帝國語痛聲咒罵了幾句什麼。

    他們在這顆絞肉機一般的墨花星球上戰鬥多時,在湖畔被打成潰兵,然後莫名其妙被這支聯邦小隊俘虜,連番戰鬥,進入高原,遇到地震,結果卻依然擺脫不了死亡的陰影。

    然而這裡已經深入聯邦軍方的實際控制區,他們除了跟著這支聯邦小隊拚命地奔逃,寄希望於唇邊嘲笑意味越來越濃的幸運女神,還能做什麼?

    那名把頭埋在雙膝間的帝國人語速越來越快,沙啞的聲音驟然變得尖銳,然後毫無徵兆的變成混著哭泣聲的咆哮,瘦弱的肩膀不停的顫抖,淚水從骯髒的鬍鬚上滴了下來。

    山炮等幾名聯邦軍人驚飴又警惕地注視著那片角落,手掌下意識裡緩緩挪到了槍梢旁邊,他們可不想在這種關鍵時刻,因為一個帝國崽兒精神崩潰,自己就成為流彈的犧牲品。

    「他在罵帝國軍部,還有家鄉那些大大小小的貴族。嗯,翻來覆去都是在問候對方的母親大人,沒有什麼新意,你們大概不是很清楚,在帝國境內,普通平民尤其是奴隸,沒有太多機會接受教育。」

    許樂看著那名痛哭的帝國士兵,微微皺眉,沉默片刻後,繼續向隊員們翻譯道:「現在他在罵軍情署。說那些混帳文官只知道玩弄陰謀,陷害同僚,把他們那支最強大的預備大隊扔進聯邦三個機甲師的包圍圖裡,就因為他們的大隊沒有皇家徽號,而且來自北部星域,向來和軍部正統不對眼。」

    聽到許樂的翻譯,隊員們緊張情緒漸漸鬆散,沉默望著砰邊,很自然地想起自己的遭遇。

    他們想起基地方面的追殺,想起聯邦政府那個臭名昭著的聯邦調查部門,還有那些讓很多兄弟倒臥在血泊之中的小眼睛特戰部隊,心中慼然,方才明白原來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境況。

    坑道里一片安靜,聯邦人和帝國人在這十幾天的時間內並肩做戰,即便沒有情誼也有了些信任,也有了相同的感觸,於是各自疲憊閉眼,開始準備一起迎接明天最後的戰鬥。

    許樂沒有閉上眼睛,他察看了一遍達文西的情況,在簡陋臨時擔架旁坐了下來,揉著有些糾結的眉,默默在所有人的臉上看了一遍,看出瀰漫在所有人心中的無助與壓力。

    只是聽到李瘋子的名字,就險些讓帝國士兵崩潰,可以想見在他們的心中,那個人有多可怕。包括山炮甚至熊臨泉在內,聯邦軍人也是一樣難抑緊張,有些絕望,如果戰場是公平的,七組隊員們絕對會對許樂充滿信心,然而現在的問題是,聯邦軍方不會給予他們任何公平的戰鬥機會。

    陰謀黑幕栽贓追殺,基地和人數廖廖的孤軍,正義與背叛的分野,這件事情本身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

    「明天也許就要死了,所以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許樂身旁的擔架上躺著東方玉,傷口再次裂開的前鐵七師高級軍官,此時艱難地轉過頭,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針對七組的清洗,絕對和師長無關,我奉望你們能相信這一點。」

    靠著坑道石壁的隊員們雖然閉著眼睛,心中想著很多事情,或許就像某些文藝小說描繪的那樣,正在抓緊最後時機回味一生中最漂亮的光影片段,根本沒有真的睡著,聽到這句話後紛紛睜開了眼睛,疑惑皺眉望向他。

    東方玉彷彿根本感受不到邵些目光中夾雜的情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沙啞的聲音異常平靜,很明顯只是試圖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做一些在他看來很必要的交待或是解釋。

    「還有上次黃厄星上七組遇襲那件事情,和師長也沒有關係,因為那件事情是我做的。那件事情讓你們七組死了幾個人,按道理早就該死了,我也想把自己搞死算了,但沒想到壞人活千年,在NTR呆了三年都沒死成,進比基高原洗了個輻射澡都還活著,這次在擔架上躺了他媽的三個多月,你們又他媽的不肯把我扔了。」

    東方玉緊緊皺著眉頭,氣喘吁吁說道:「好,我必須承你們的情,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們,這件事情真的很師長無關。」

    聯邦有句諺語:即將死亡的人不會說謊話,坑道里沉默的隊員們相信了東方玉的解釋,而且疲憊的沒有力氣為當年黃厄星上那件事情去揮舞怒火。

    許樂默默看著東方玉被老白割成兩個孔的耳朵,忽然開口說道:「我從來就不相信杜少卿會幹那種事情,但我有句話一直想要問你,黃厄星你調防之前,有沒有想過我的人會死?」

    東方玉緊緊地抿著灰白的唇,一言不發。

    「沉默不代表默認,也許可能是在替某些人隱藏。」許樂靜靜看著他,說道:「除了杜少卿,這個世界上能讓你願意背著那塊黑鍋的,只能是死去的戰友。」

    「我很早就知道那件事情是西門瑾的意思,包括修改憲章局的數據,他已經被小爺削死,還懸屍在議會山外示眾受盡羞辱,你還要替他保守秘密,維護尊嚴,是不是太愚蠢了些?」

    東方玉死死瞪著他的臉。

    許樂說道:「我不管你有沒有想過讓我的人死,也不管你有沒有贖掉所有的罪,明天爭取活下來,別的事情以後再說,我杷信無論是解斯解文還是施公子,都會同意這麼辦。」

    話音剛落,地底深處又一次震動傳來。顧惜風吐掉嘴裡嚼著的草根,摘下耳機說道:「監控到了,地底,礦脈區。」

點評

emm386  可以先預告一下,這地震,是人為的!  發表於 2011-12-18 17:4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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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17:49:03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emm386 於 2011-12-18 17:57 編輯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二十二章 基地之前亂(上)

     「6.1級」

     顧惜風盯著光幕上的數據回饋,眉頭忽然皺了起來,伸出圓滾滾髒兮兮的指頭,用力戮在光幕上下方陡然升起的波狀曲線上,吃驚說道:「第二序列雜波這麼整齊!這是怎麼回事?」

    「這說明什麼?」許樂問道。

    「說明地底處於次生誘發狀態,換句話說,有人在下面搞了一場大爆炸,結果沒有想到引起岩層錯動,導致地震發生。」

    顧惜風轉頭警惕看著他,壓低聲音說道:「震源位置雖然沒有精確確定,但看深度應該是在東方提到的深層礦區。」

    許樂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沉默片刻後說道:「地底深處的大爆炸,難道是聯邦軍方在試圖掩蓋什麼痕跡?」

    ……

    ……

    在高原邊緣的孤軍惘然猜測地底深處的震動,思考會不會是聯邦軍方正在掩飾什麼秘密,基地裡的聯邦前敵司令部卻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兩場地震,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們的身上,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和殺意。

    燈光昏暗的作戰指揮室內,聯邦總司令胡鏈中將臉色陰沉看著下方的各下部屬,聲音寒冷說道:「我不管什麼電磁干擾,什麼突發地震,我只知道那支叛軍只有不到十個人,卻在你們這些聯邦最優秀將領的眼皮子底下存活了超過半個月,橫穿比基高原四百公里距離,連根毛都沒有掉!」

    他緩緩向前俯身,充滿壓迫感地盯著空軍作戰部長,問道:「你怎麼解決這件事情,戰機大隊究竟什麼時候能出發?」

    「那裡是高輻射區,作戰規劃裡嚴禁戰機進入,而且……誰也沒有想到,就那麼幾個人,居然運氣好到在高原上揀到一台軍用機甲。」

    空軍作戰部長擦著額頭上的冷汗,顫聲解釋道:「將軍閣下,地震後電磁波干擾依然存在,這是客觀事實,我不能讓我的飛行員去冒險,而且上次作戰時,空地聯合指揮系統忽然遭到外部信號入侵,這個問題我認為應該先找出答案。」

    「沒有答案。」胡鏈中將惱火地揮動右臂,沉聲說道:「你們需要的是動作,而不是去思考問題。」

    人類終究是一種依靠思考才能走到今天的生物,即便是在軍紀階層森嚴的部隊中,即便是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軍人,面對聯邦軍方最高指示,依然會忍不住思考。

    尤其是那七八名地面部隊的軍團將領,他們坐在椅中始終沒有開口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和眼眸裡的神彩,還有長久的沉默無視,已經充分表明了他們的態度。

    作戰指揮室內的氣氛很壓抑,空軍作戰部隊嚅嚅稱是,開始去準備凌晨時空龔計劃,地面部隊將領卻緩緩對視數眼,然後由其中一人開口提出質疑。

    剛剛由西南戰區血戰而歸的十一師師長程墨少將,皺眉望著台上的司令員,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閣下,我依舊對此次指控保留意見,因為在我看來新十七師NTR部隊,是聯邦軍方最優秀也是最堅忍的一批軍人,他們沒有道理叛變。」

    略一停頓,不待胡鏈將軍回答什麼,程墨師長沉聲說道:「叛變總需要理由,他們執行最危險的任務,七十名成員現在死的只剩下了不足十人,而且已經完成任務,一旦回歸便將成為聯邦英雄,他們有什麼理由捨棄光榮與故土,投靠那群毛茸茸的帝國人?」

    聯邦軍方地面部隊的將領們,對於司令部不遺餘力追殺那支叛亂小隊的命令,已經開始產生疑惑,尤其是在先前那場衝突之後,他們更是生出了極大的牴觸心理,總覺得嗅到了一股濃濃的陰謀味道,而做為鐵血軍人他們最牴觸這一點。

    胡鏈中將緩緩挑起了眉頭,面色冷漠地環視室內眾人。

    他不是杜少卿,沒有足夠的資格或魅力鎮壓住這批在生死場上翻滾數年,狂妄強悍的將領,如果此時此刻不能拿出有足夠威力的東西,那麼可能將要面臨一場非常難堪的圍攻,甚至還可能會為先前那場衝突付出些代價,即便他最終靠著上級權威硬壓下這些人,威嚴卻再也無法找回。

    蘊著怒意的眉毛漸漸舒展開來,胡鏈面無表情地在桌面輕輕一點,調出數十幅由軍事衛星連續拍攝的高清度地面照片。

    「叛亂需要理由,一群聯邦最優秀軍人叛變聯邦更需要理由,我理解你們的疑問。」

    胡鏈看著圖片上的那支逃亡叛軍小隊,看著那兩具簡易的擔架,看著人群中面容模糊卻足以看清眉眼的某人,說道:「我想你們都應該認得這個人。」

    他回頭冷漠望著這些強悍驕傲的師長們,看著他們震驚的表情變化,看著他們緊緊抿著嘴唇,心情不自禁地變得愉悅起來,緩聲說道:「你們需要理由,這些優秀軍人的叛變需要理由,那麼在我看來許樂的出現,就是最簡單的理由。」

    室內的將領們難抑震驚情緒,盯著圖片上那張模糊的面孔,他們有的人是聯邦精銳師的師長,有的是權重一方的地面部隊主官,但他們非常清楚這張面孔的力量。

    是的,在很多人包括他們看來,老七組那些優秀軍人沒有任何叛變聯邦的理由,但只要許樂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可以隨時隨地為他去死,更何況是叛變。

    作戰指揮室內一片沉默,混著煙草與咖啡味道的空氣驟然凝固,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

    胡鏈看著眾人的反應,轉過頭盯著角落裡被兩名憲兵控制住的赫雷,冷冷說道:「赫雷師長,你必須停職接受軍法處的審查。」

    今天我理解所以原諒你的衝動,但如果下一次你再掏出自己的佩槍,擺在桌上亂吼亂叫,我直接斃了你。」

    赫雷臉色鐵青,被憲兵抓住的兩隻手臂急劇顫抖,他想要再說些什麼,想要再做些什麼,然而看著圖片上教官那張如同三年前一般沒有絲毫變化的臉,他失去了所有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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