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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石章魚〕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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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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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3:35: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八章 接應



  我怒道:“混帳東西,居然偷到了我的頭上!”

  阿東道:“要不要找他們去算帳?”

  我搖了搖頭道:“算了,還是儘快趕路吧。”

  我們向前疾馳了一段距離,視野中出現了一名騎手,那人竟然是剛剛逃走的高二牛,沒想到這麽巧又被我們碰上,高二牛回身看了看我們,顯得極爲驚慌,加快了馬速,拼命向前方逃去。

  我笑道:“這次他休想溜掉了!”催馬向高二牛沖去。那高二牛沒命地向前跑,我雖然拉近了和他的距離,可是一時之間仍然不能追上,從馬鞍上摘下彎弓,折去羽箭的鏃尖,瞄準高二牛射去。

  羽箭正中高二牛後心,高二牛慘叫一聲,從馬上摔了下來。其實我這一箭對他造不成任何的傷害,只不過他心中驚恐到了極點,以爲自己被射中後心,必死無疑,嚇得從馬上跌了下來。

  我來到他的身邊,勒住馬繮微笑道:“高二牛,看不出你逃得蠻快啊!”

  高二牛仍然以爲自己中箭,咄哆嗦嗦道:“大爺,救我……我家裏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九個沒娘的孩子……全……全都……靠我一個人養活……”

  我哈哈笑道:“我何時說要殺你了,那根羽箭根本沒有射中你,給我起來,我有話問你!”

  高二牛這才摸了摸胸口,發現自己果然沒有被射中,起身拾起羽箭,這才知道我事先已經折去了鏃尖,長長舒了一口氣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我老婆了。”

  我冷笑道:“你剛才不是說老婆已經死了嗎?再敢欺瞞我,小心我一刀砍下你的腦袋!”

  高二牛顫聲道:“大爺……你……你有話儘管問,我高二牛若有半句欺瞞,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阿東和阿伊古麗隨後也趕到了我的身邊。

  我淡然笑道:“你告訴我,這些馬究竟是從哪里搶來的?”

  高二牛道:“這些馬並不是我們搶的,是一位姓唐的客人送給我們的,這是他讓我們幫他做事情的酬勞。”

  我微微一怔,難道是唐昧抵達了燕國?這些馬都是他從烏氏牧場帶來的?

  高二牛看到我不說話,以爲我不相信他,他大聲道:“我真的沒有騙你,這些日子,他讓我們騎著這些馬匹在玉門關附近遊蕩,讓我們遇到詢問馬匹來歷的客人便將他帶到黃茅崗上,所以昨天你們才會在城內遇到我,我和弟兄們每天都會騎著馬兒在玉門關出現。”

  我又追問道:“那位唐姓的客人現在何處?”

  高二牛道:“他已經來了七八天了,每日都帶著手下在玉門關附近遊蕩,好像在找什麽人……”高二牛停頓了一下又道:“當初我們也是去搶他的時候,結果被他擊敗,現在蘇老大將山頭都讓給他了。”

  我呵呵笑了起來,從他的話中我已經知道,來人定然是唐昧無疑,他之所以讓這些馬賊騎著我們烏氏牧場的馬到處遊蕩,目的肯定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向高二牛道:“你帶我們去黃茅崗,我便饒你不死。”

  高二牛顫聲道:“可是……我得罪了蘇老大,他……他不會放過我的。”   我怒道:“不願意?那你是想現在就死在我的刀下了?”

  高二牛嚇得猛一哆嗦:“我……這就帶大爺去……”

  黃茅崗距離我們所處的位置並不遠,不到半個時辰,我們便來到黃茅崗的腳下,我雖然並不害怕這幫匪徒,可是爲了謹慎起見,我還是讓高二牛先上山去通風報信。

  阿東道:“難道真的是唐昧?”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應該不會錯,不過唐昧自己絕對想不到這個辦法。”

  說話間,黃茅崗上已經有十余名騎士疾風般向我們沖了下來,爲首的果然是唐昧。

  唐昧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沖到我的面前翻身下馬跪下行禮,驚喜交加道:“公子……你果然回來了!”他從面具上自然認不出我,可是阿東站在我身後,再加上他對我的身形體魄極爲熟悉,輕易便猜出了我的身份。

  我哈哈大笑道:“唐昧啊唐昧,沒想到我離開了這麽幾天,你居然變成了山大王。”

  我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又向他身後的那十幾名武士道:“都起來吧。”

  那些武士這才站起身來。

  唐昧道:“公子,自從聽到你在北胡出事,我便按照陳先生的吩咐來到這裏等候,沒想到果然等到了你。”

  我笑道:“這次你們究竟帶了多少匹馬來?”

  唐昧笑道:“除了我們自己騎的,並沒有帶多餘的馬匹,大多數馬匹都是在玉門關的馬市上買的,買來後便打上烏氏牧場的印記,再加上這幾天搶來的,至少要有四五百匹吧。若是還等不到公子,我會繼續再弄些馬匹過來,讓整個燕北草原上,到處都跑滿烏氏牧場的駿馬。”

  我笑道:“陳先生果然厲害,這麽高明的招數都能想出來。”

  唐昧在前方爲我們引路,我們一行向山寨走去。

  唐昧道:“陳先生推算出公子會經過燕國返回大康,玉門關乃是公子的必經之路,所以才讓我帶人過來接應。爲了穩妥起見,車昊帶人前往綠海原的胡康邊境迎接,雅克返回陰山迎接,每條可能的歸途都有我們的人在接應。”

  我欣賞地點了點頭道:“陳先生還有沒有做別的事情?”

  唐昧笑道:“王妃娘娘讓焦大哥調遣了三萬精兵駐紮在綠海原邊境,如果北胡膽敢傷害公子,我們馬上就會攻打他的南部要塞布魯冬。”

  我淡然笑道:“拓跋醇照是不會怕我們嚇唬他的。”

  唐昧道:“陳先生說過,只要能使用的方法,我們都要想到。焦信帶著他的那幫小兄弟潛入北胡邊境,最近都在突襲胡人,不時散佈出大康要對北胡用兵的消息,擾亂他們的民心。北胡可汗雖然不怕打仗,可是北胡的那幫老百姓剛剛經歷了一場戰火,內心根本無力承受另一場戰爭。”

  走入寨門,卻見剛剛返回的蘇鐵膽帶著一幫手下全都跪倒在地上,泣聲道:“我們有眼無珠,驚擾了主人,請主人恕罪!”

  我不禁莞爾,向唐昧道:“這幫盜賊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唐昧笑道:“他們只知道你是我的主人,而我是他們的主人,尊敬你當然是應該的。”

  我笑著擺了擺手道:“蘇鐵蛋,你們起來吧!”我隱約記得他叫蘇鐵蛋這個名字。

  群盜全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蘇鐵膽臉漲的通紅,卻又不敢指正我的錯誤,他哈哈笑道:“主人給我起的這個名字好,兄弟們,以後我便叫蘇鐵蛋了!”

  當日中午,蘇鐵蛋便在山寨中隆重爲我們三人接風,這幫土匪雖然粗魯,可是性情爽直,酒宴的氣氛相當地融洽。

  我有些奇怪道:“鐵蛋,這裏距離玉門關這麽近,你們在這裏占山爲王,不怕官兵圍剿嗎?”

  蘇鐵蛋道:“主人有所不知,這幫燕國的武將都是一些酒囊飯袋,我們在這裏落草爲寇已經整整三個年頭,他們開始來圍剿了兩次,可是每次都被我的鐵鐺給打得落花流水……”

  一旁大吃大嚼的高二牛插口道:“那幫燕兵全都是廢物,我們蘇老大出山,鐵鐺一出天下無敵……”他忽然發現蘇鐵蛋的臉色有些不對,硬生生將剩下的半截話咽了回去。

  蘇鐵蛋罵道:“閉上你的狗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我道:“我的那點本領也只能對付幾個燕將,跟主人比起來我簡直不堪一擊。”

  我笑道:“鐵蛋,你們都是燕人嗎?”

  蘇鐵蛋搖了搖頭道:“我是康國人,前幾年宣城災害不斷,留在那裏只有餓死的份兒,所以便帶著幾個弟兄來到了燕境討生活。可是燕人欺生,在這裏混口飯吃也不容易,我被逼無奈,聯合了幾十個弟兄便來到這黃茅崗上落草爲寇,後來逐漸又收了一些弟兄,有胡人、契丹人、燕人,現在我們山寨已經有六百多名弟兄了,這些年我們靠著搶劫過路客商,倒也能吃飽喝足。”

  我點了點頭道:“打家劫舍總不是辦法,聽說宣城現在已經變得富足了許多,百姓也過得安康,爲何你們不回去呢?”

  蘇鐵蛋歎了口氣道:“我們何嘗不想回去,可是我們除了打家劫舍,其他的一無所長,回去能有什麽用處?”

  我笑道:“你們會武功,又有的是力氣,現在宣城正在徵兵,你們可以從軍,爲國效力,將來混上個一官半職,也可以光耀門楣。”

  蘇鐵蛋虎目之中露出激動之色,可是隨即又搖了搖頭道:“恐怕他們不會收我。”

  唐昧和我對望一眼都笑了起來。

  我笑道:“如果你真想回去,我可以幫你這個忙。”

  蘇鐵蛋又驚又喜道:“真的?”

  我點了點頭道:“等一會我會給宣城的守將焦將軍寫封信,他和我是多年的好友,你拿著信去找他,他一定會把你和兄弟們收入軍中。”

  蘇鐵蛋慌忙跪下道:“多謝主人大恩大德!”

  我笑著擺了擺手道:“等你將來當上了將軍,再謝我不遲。”

  再山寨短暫歇息之後,我和唐昧一行人踏上了歸途,蘇鐵蛋帶著他的弟兄們一直將我們送到山下方才離開。

  唐昧向我介紹了宣城最近的情況,所有人都因爲我的事情而變得憂心忡忡。

  想起我的幾位妻子,內心之中不禁一陣溫暖,這才安然返回,她們可以不再爲我擔驚受怕。

  唐昧道:“這次瘟疫帶給宣城的損失雖然大,可是再無形中也考驗了我們百姓的民風。災害期間,沒有發生一起搶奪燒殺的事情,百姓都表現地相當團結,災後的重建進行得相當順利。”

  我笑道:“趙東齊和公孫祿的確是內治的高手,宣城能夠有眼前的局面,跟他們的努力密不可分。”

  唐昧點了點頭道:“對了,歆德皇下月二十六日大壽,已經讓人到宣城下旨,讓公子返回之後,即刻前往康都爲他拜夀。”

  我怒道:“他是生怕北胡害不死我!”

  唐昧不由得一驚,低聲道:“公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冷笑道:“拓跋醇照之所以要對付我,就是因爲私下已經和我父皇達成了盟約,只要拓跋醇照除掉我,他便將綠海原的土地重新交給北胡。”

  唐昧怒道:“他腦子糊塗了嗎?虎毒不食子,居然對公子下如此毒手?”

  我低聲道:“一個人真要是以爲自己可以千秋萬載,長生不老,那麽任何人都會成爲妨礙他永握大權的敵人,對我父皇來說,最大的敵人可能就是我。”

  我想了想道:“若是我沒有記錯,他今年應該七十九歲了,從大康拓帝建國至今,他活的年紀最大,在位的時間最長。”

  唐昧迷惑道:“難道真的給他煉成了長生不老藥?”

  我冷笑道:“天下間哪有什麽長生不老藥,上次他差點沒被姓盧的方士害死,沒想到現在又重蹈覆轍。”

  唐昧低聲道:“其實他迷信仙道也是已經好事,或許哪天吃錯了藥……”他大概想起歆德皇畢竟是我的父親,慌忙停住不說。

  我歎了口氣道:“算了,他的事情我根本不想提,讓他自己去鬧吧,鬧到哪一天便是哪一天。”

  我已經悄然下定了決心,我再也不去想什麽太子之位,沈馳說的沒錯,立足宣城拓展西疆,便是我回去發展的根本所在。只要我擁有了足夠的實力,歆德皇一死,我便是理所當然的大康帝王,與其等著他傳位於我,不如自己一點點蠶室大康的土地。

  定州是康北諸郡之中唯一沒有受到瘟疫波及的地方,到處都充滿著祥和安逸的景象。在我的吩咐下,我們並沒有驚動當地的官員,連夜趕往宣城。楚州和宣城兩抵之間已經沒有地方駐軍防守,雖然地名不同,可是實際上已經悄然融爲一體,百姓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充分顯現出我這幾年的出色政紀。

  沿途的所見讓阿伊古麗不禁感歎道:“沒想到大康竟然是如此富庶安逸的一片樂土。”

  我淡然笑道:“你所看到的只是楚州和宣城兩處,大康的真實情況恐怕遠遠超出你的想像。”

  唐昧道:“如果有一日大康處處都像宣城這樣安逸,大康的國力肯定會淩駕於列國之上。”

  我默然望向遠處的城郭,在我的概念之中大康已經變得離我越來越遠,甚至和其餘的七國也沒有任何區別,總有一天,我會將他們一個個的踩在腳下。

  回到王府已經是夜班時分,負責值夜的易安慌忙迎了上來。我囑咐衆人不要鬧出動靜,以免影響他人的休息。

  走入王府,卻見我居住的小樓之上仍然有一個窗格之中露出桔黃色的燈光,我內心中猛然湧出一陣溫暖,楚兒仍然沒能入睡,她在默默期盼著我的到來。

  難言的負疚感充斥著我的內心,她爲我的確犧牲了很多。

  易安低聲道:“小主人,這些日子王妃她們都在擔心你……”他似乎還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卻終於還是咽了下去。

  我點了點頭道:“你帶其他人去休息吧,有事情我會喊你。”

  我默默走上樓梯,因爲害怕驚擾了女兒們,我躡手躡腳的來到楚兒的門前,正想敲門的時候,房門卻忽然打開,楚兒淚光盈盈地出現在我的面前,夜風吹過。更顯她絹裙輕薄。

  “胤空……”她顫聲道。

  我張開懷抱,用力將她擁入我的懷中。楚兒溫軟的嬌軀微微的顫抖著,她尋找到我的嘴唇,用盡全身的力量吻我。

  我抹去她俏臉上的淚痕。輕聲道:“我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楚兒將嬌軀緊緊偎入我的懷中,低聲道:“從今以後,我決不讓你再離開我,無論你去哪里我都會跟在你的身邊。”

  我不禁笑了起來,抱起楚兒的嬌軀想床邊走去,低聲道:“讓我好好檢查一下。最近我的楚兒是胖了還是瘦了。”

  楚兒輕聲道:“你先將我放下,我還有正經事要跟你說哩。”

  我看到楚兒表情凝重,這才強行收起心頭的欲念,放下楚兒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楚兒輕聲歎了一口氣,拉著我的手在桌邊坐下,從木箱中拿出一封信遞到我的手上。我看了看信箋的落款,便知道是歆德皇的親筆書信。

  淡然一笑丟在桌上道:“唐昧已經將這件事告訴我了,不過是他的壽辰,用得著這麽興師動衆嗎?”

  楚兒輕聲道:“父皇這次的壽辰好像並不是那麽簡單,唐昧還有一件事並不知道,父皇這次決定要在壽辰之日定下太子的人選。”

  我笑道:“他要當場立嗣?這恐怕只不過是他的一個藉口,如果我真的前往康都拜夀,豈不是遂了他的心意,他豈能輕易再將我放回來?’

  楚兒點了點頭道:“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爲已經想當明顯,父皇對我們早有防範之心。只是我們身處北疆,他對我們是鞭長莫及。”

  我輕輕拍了拍那封信箋,充滿仇恨道:“這次如果不是他暗中做了手腳,我也不會在北胡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

  楚兒驚訝道:“難道拓拔淳照和父皇私下有勾結?”

  我點了點頭道:“安蓉親口對我說的,只要拓拔淳照將我除去,父皇便將綠淵海的土地還給北胡。”

  楚兒怒道:“他豈可如此做,爲了鞏固自己的地位,竟然甘願犧牲大康的土地和親生兒子的性命!”

  我握住楚兒的柔荑道:“何許爲了他動氣。再說我已經平安歸來,他能耐我何?”

  楚兒道:“拓拔淳照恐怕不會輕易放綠珠回來,我們迎接綠珠之事還是緩一些時候再說。”

  我點了點頭道:“想讓他乖乖的將綠珠放回來,就必須抓住他的把柄。不過現在我還沒有找到。”

  楚兒溫婉笑道:“拓拔淳照是綠珠的親哥哥,他應該不會難爲綠珠,你儘管將心放在肚子裏。”

  我又道:“慧喬是不是快生了?”

  楚兒笑道:“慧喬已經去綠海原待産,那裏環境幽雅,而且還有衆多姐妹陪伴,現在王府之中只有燕琳和我。瑤如也被慧喬姐姐一併帶往了綠海原,希望那裏的環境能對她的康復有所幫助。”

  難怪我今日回到王府沒有驚動我的諸位妻子,原來她們多數都不在府內。

  楚兒道:“本來燕琳也想去綠海原等你回來,可是茗兒前些日子感染了風寒,不宜遠行,她只好留了下來。”

  我笑道:“燕琳生性好動,讓她留在這王府之中,悶都要悶死了。”

  楚兒輕聲道:“有了孩兒自然不一樣了,燕琳現在已經像一個賢妻良母了……”或許是想起自己久未生育,楚兒的表情變得黯然起來。

  我摟住她的香肩,垂頭向她的櫻唇上吻去,大手探入她的長裙之中,輕輕撫摸著她纖長的玉腿,楚兒的俏臉之上頓時蒙上一層嬌羞。

  我輕聲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教你一個心法兒,或許能夠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呢。”

  我所說的功法自然是無間玄功,經過這段時間的修煉,我最近對功法的感悟已經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楚兒很快便體會到了我的變化,嬌軀在我的恣意撫弄下,不斷的顫抖起來,我將無間玄功的口訣悄悄教給了她,楚兒悟性超群,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關鍵所在。我們之間水乳交融,漸入佳境,彼此體內的氣流很快就達到了協調一致。

  而我漸漸可以做到抛開行功的干擾,全心全意的投入到男歡女愛之間的歡愉之中。于無形之中修煉玄功。

  清晨我和楚兒同時醒來,楚兒俏臉上的嫣紅仍然未能褪去,狠狠地在我的胸口擰了一下,嬌聲嗔道:“你這個壞蛋,哪里學來的這麽多邪門武功……弄得人家腰酸腿痛,今日還……還怎麽出門呢。”

  我哈哈大笑道:“你是初學。過一些日子,自然知道這套心法的妙處,恐怕我不讓你練,你都要求我和你練呢。”

  楚兒羞得縮在我的懷中,柔聲道:“不過,真的好……舒服呢……”她說完這句話,螓首羞得埋入我的懷中,不敢看我。軟玉溫香的胴體抱在懷中,我不禁色心大發,將楚兒翻身壓在身下,楚兒的眼神欲據還迎,誘人至極,我正要劍履及地,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淒慘的哭聲。

  我和楚兒對望了一眼,同時驚聲道:“燕琳!”

  我們顧不上纏綿,慌忙穿上衣服,走出門外,卻不知燕琳發生了什麽事情。

  燕琳披頭散髮的走在王府花園之中,我慌忙沖到樓下,大聲道:“怎麽回事?”

  燕琳霍然回過頭來,美目之中滿是淚水。大哭著撲入我的懷中:“胤空,你……你回來了……我……我們的孩子不見了……”她情緒過於激動,話還沒有說完便昏倒在我的懷中。

  我內心中猛然一沈,此時楚兒來到我們身邊。秀眉顰起道:“昨晚我還逗過茗兒呢,怎麽會突然不見了?她只有三個月,還不會走路呢。”

  易安道:“我已經派人在王府上下尋找,我想一個小孩子應該跑不到哪里去。”

  我將燕琳交到延萍的手中,向楚兒道:“我們去燕琳的房間看看。”

  走入燕琳的房間,卻見室內一片狼藉,顯然被燕琳剛才搜尋過,我來到茗兒的搖籃旁,卻見裏面空空如也,女兒果然失去了蹤影。

  兩名負責看護茗兒的侍女嚇得哆哆嗦嗦的跪在那裏,連話都不會說了。

  我怒道:“昨晚這裏還有誰來過?”

  其中一女顫聲道:“沒有人進來過……只是我們和王妃……”

  楚兒檢查了一下房間的窗戶,輕聲道:“這兩扇窗戶被人撬開過。”

  我怒吼道:“說!昨晚究竟有誰進來過?”

  兩人同時撲到在地上,泣聲道:“平王殿下饒命,我們不知怎麽忽然昏昏沈沈的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小郡主已經不見了!”

  我勃然大怒:“賤婢!連小公主都看護不好,要你們還有何用處?”我轉身抓起挂在牆上的長刀,噌的一聲抽了出來,怒吼道:“我殺了你們兩個沒用的東西!”

  楚兒慌忙抱住我的身前,大聲道:“胤空,不可!這件事大有蹊蹺,我們還是查明再說!”

  她示意讓易安將兩名侍女領了出去,好不容易才勸慰我按耐住心頭怒氣。

  楚兒柔聲道:“我們王府向來守衛森嚴,尋常人等根本無法進入,更何況這裏是我們所居住的內府。”

  我向易安大聲道:“將昨晚當值的武士全部給我叫道院中訓話。”

  易安轉身慌忙去了。楚兒道:“胤空,你先冷靜下來再說,茗兒或許仍然在王府中也未可知。”

  我怒道:“茗兒才三個月,她自己會走嗎?”我大步向門外走去。

  昨晚負責當值的二十名武士全都跪在花園之中,我讓易安拿來馬鞭,指著他們道:“昨晚有沒有人進來?”

  所有人都垂下頭去,不敢做聲。我憤怒到了極點,揮動馬鞭狠狠的向他們頭頂身上抽÷落,這些武士一聲不吭默默承受,直到我打得手酸,方才將馬鞭扔到地上,怒道:“若是茗兒有任何事情,我讓你們所有人爲她陪葬!”

  整個王府被搜了一個底兒朝天,可是茗兒恍如石沈大海一般沒有任何消息,我徹底絕望了,茗兒的失蹤已經被證實了。

  我默默坐在茗兒的搖籃邊,目光中流露出無盡的酸楚。

  身後忽然響起腳步聲,我回身望去,卻是阿伊古麗來到了房中,她輕聲道:“原來……你是大康平王殿下……”

  我已經恢復了原來的容貌,阿伊古麗仔細看了看我的臉龐,許久方才低聲道:“聽說你的女兒失蹤了。”

  我點了點頭黯然道:“我現在才發現,自己既不是一個好的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的父親……”

  阿伊古麗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

  我低聲道:“茗兒出生以後,我和她相處的時間還沒有超過兩個時辰,我甚至想不起她的模樣……”我的眼圈微微有些發紅,強烈的內疚感幾乎要讓我窒息過去。

  阿伊古麗伸出柔荑握住我的手,通過這種方式給我些許的安慰。

  她輕聲道:“我相信你女兒一定不會有事。”

  楚兒表情冷淡的走了進來,阿伊古麗慌忙收回手去,恭敬道:“王妃娘娘!”

  楚兒淡然點了點頭,美眸盯住阿伊古麗道:“昨晚你有沒有出過房門?”

  阿伊古麗顯得有些緊張,湛藍色的美眸求助似的向我望來。

  楚兒道:“整座王府之中只有你是外人,我不能不懷疑你,你最好老老實實告訴我,昨晚你究竟做了什麽事情?”

  阿伊古麗用力咬了咬下唇,輕聲道:“我昨晚的確離開過房間,當時我是想去找……”她有看了看我,俏臉卻紅了起來,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阿伊古麗道:“後來我看到你們的房間已經熄燈,我在花園之中站了一會便回去了。”

  楚兒冷笑道:“只有這些嗎?”

  阿伊古麗點了點頭。

  楚兒猛然將手從身後伸了出來,她手中拿得是一套嬰兒的衣物,厲聲質問道:“爲何茗兒的衣物會在你的房間內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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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失蹤

  楚兒疑惑的望向阿伊古麗,阿伊古麗緩緩站起身來,臉上的表情反倒平靜了下來,看了看楚兒手中的嬰兒衣物,輕聲道:“王妃這麽說是懷疑我劫持了小郡主了?”

  楚兒淡然道:“我看到的一切讓我無法不去懷疑你。”

  阿伊古麗道:“王妃有沒有想過,如果是我劫持了小郡主,我會傻到將衣物藏到自己的住處的地步嗎?”

  楚兒冷笑道:“或許你是故布疑陣也爲可知。”

  阿伊古麗道:“我在瀚海沙漠之中承蒙平王殿下相救,對殿下只有感恩之心,絕無加害之意,更何況在我來到此地之前,根本不知道恩公便是平王,甚至連他的模樣,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見到。”

  楚兒冷冷道:“總之在這件事沒有搞清楚之前,你絕不可離開王府半步。”

  我內心煩躁異常,轉身向門外走去,易安候在門外小聲道:“小主人要去哪里?”

  我低聲道:“你帶我去燕琳那裏看看。”

  爲了防止燕琳睹物思人,延萍將她安排在另外的房間休息。

  燕琳靜靜躺在床上,臉上仍然佈滿淚痕。延萍看到我進來,慌忙帶著侍女退了出去。

  我愛憐的撫摸著燕琳的長髮,輕聲道:“琳兒。”

  燕琳恍如大夢初醒一般回過頭來。她死命的抓住我的臂膀道:“胤空,是不是茗兒已經找到了?”

  我心中一陣酸楚,柔聲道:“你放心,茗兒一定不會出事。”

  燕琳從床上坐了起來,我慌忙摁住她的肩膀道:“你想做什麽?”

  燕琳道:“我要去找茗兒。”

  我苦苦勸道:“你還是留在這裏,萬一他們找到了茗兒。你卻不在這裏,誰來照顧她呢?”

  燕琳茫然地點了點頭,終於放棄了下床的舉動。

  門外易安低聲道:“小主人,陳先生他們過來了。”

  我又安慰了燕琳幾句,這才走出門外,向延萍囑託道:“你多帶幾位侍婢照顧燕琳,千萬不要讓她做出什麽傻事。”

  延萍點了點頭道:“小主人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王妃。”

  茗兒失蹤的消息驚動了很多人,和陳子蘇一起前來的還有公孫祿。

  我臉色陰鬱的和他們一起來到書齋。

  公孫祿道:“我已經發動宣城所有的捕快,前往各方尋找,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小郡主。”

  我歎了口氣道:“這件事並沒有那麽簡單,劫匪劫持茗兒一定另有所圖,他肯定會和我聯繫。”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公子說道很有可能,也許劫匪想借著這件事要挾公子。”

  我冷笑道:“無論他想要多少錢,只要能換回我的女兒,我都會滿足他。”

  公孫祿道:“這兩年宣城在殿下的管理下,莫說是劫持,連小偷小摸幾乎都銷聲匿迹,我估計對方並不是求財那麽簡單。”

  我何嘗不是這麽想,不過我內心深處仍然期望不要發生這樣的情況。我忽然想起綠海原那邊,驚聲道:“我忘了讓人通知綠海原方面了。”

  陳子蘇道:“公子放心,王妃已經讓唐昧前往綠海原通知加強防衛了,諸位王妃的安全不會有任何的疏漏。”

  我點了點頭道:“新法的進程怎麽樣了?”

  陳子蘇道:“我和公孫兄這次前來,本來就是爲了新法的事情,沒想到小郡主突然出了事情。”

  公孫祿道:“我們已經挑選了三個鄉鎮開展新法的試行,準備以後逐步加大範圍。”

  我心不在焉地說道:“這件事就勞煩你們了。”

  公孫祿看到我心情不佳,率先告辭道:“卑職還要前往視察新法的施行情況,先行告退。”

  等到公孫祿走後,陳子蘇來到我的桌前道:“公子,我聽王妃說這次你在北胡被困,是歆德皇和拓拔淳照暗中勾結?”

  我點了點頭道:“這都是安蓉公主親口對我所說,應該不會有錯。”

  陳子蘇道:“先是拓拔淳照下手對付你,然後歆德皇便提出讓你入康都拜夀,緊接著便發生小郡主失蹤,這一連串的事情全都是針對公子而來。”

  我不禁皺起眉頭道:“難道你認爲是我父皇策劃了這一出事情?”

  陳子蘇道:“我總覺得有些奇怪,小郡主失蹤的時機太過湊巧了。”

  我低聲道:“能夠在守衛森嚴的王府中劫走茗兒,而且讓我們毫無察覺,此人的武功一定十分高強。”我忽然想起冷孤萱,難道她識破了藏寶圖是僞造,前來掠走了茗兒?

  陳子蘇道:“公子打算怎麽做?”

  我正在神不守舍之時,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陳子蘇。

  陳子蘇苦笑著重復了一遍:“公子打算怎麽做?”

  我歎了口氣道:“北胡方面雖然害我在先,可是現在我並沒有足夠的實力吃下北胡,這口惡氣只好暫時壓下,拓拔淳照雖說已經坐在了大汗地位置上,可是他也不見得舒服,暫時應該不會興兵南下。”

  陳子蘇道:“公子說得對,我也以爲現在並不是和北胡撕破臉皮的時候,如果可能,我們應該儘快和北胡重新修好關係。”

  我笑道:“談何容易,拓拔淳照一心想要回綠海原的土地,在他心中歆德皇比我更加值得合作。”

  陳子蘇微笑道:“他只不過是一時糊塗。急於想在國人面前做出業績,這次還你不成,勢必會重新考慮和我們的關係。”

  我點了點頭道:“燕、韓兩國就要開戰了。”

  陳子蘇道:“我已經讓人查清了那邊的情況,燕韓兩國的這場戰爭恐怕無可避免。”他滿懷深意地看了看我道:“公子是不是對這場戰爭有什麽想法?”

  我靠在椅背之上:“當初沈馳臨死之前,曾經向我提出立足宣城拓展西疆的建議,我當時還以爲他想害我。不過現在想起來,他的建議的確有可行之處。”

  陳子蘇道:“沈馳乃是一代奇才,看來他早已經看透了公子所面臨的局面。歆德皇遲遲不肯立嗣,公子與其等著他讓權,不如自己向西拓展疆域,如果我們能構拿下燕北草原,便可以形成從玉門關到冕池的大片疆土,到時候公子就擁有了和列國抗衡的實力。”陳子蘇停頓了一下又道:“公子的設想雖好,可是此刻卻不是對燕國用兵的最好時機。”

  我微笑道:“陳先生是不是想等燕韓的戰事真正打起,我們再從燕國的背後用兵?”

  陳子蘇道:“燕韓雖說交惡,可是這場戰爭想分出勝負,也並不是短期之內,我們需要等到兩國拼的個兩敗俱傷,那時候對燕國用兵,付出的代價應該要少的多。”他微笑道:“北胡要比燕韓強大得多,可是兩胡戰爭仍然讓他損失慘重,我們從中牟取了巨大的利益。這次對待燕韓,應該採取同樣的方法。燕韓兩國都與大康接壤。晉國已經明確表示支援韓國,韓國的物資供應從晉國轉運自然不會成爲任何問題。而燕國想對來說便是顯得孤立無援,戰事一旦打響,他們對物資的要求將會成倍翻升,我們借此機會先從經濟上攫取燕國的金錢,等到燕國的國力被韓國消耗得差不多的時候,一具西進,奪去燕國的土地,如此方才是上上之策。”

  我點了點頭道:“陳先生此計甚妙。”

  陳子蘇道:“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要讓燕國産生警惕之心。表面上還要給他點甜頭,晉國乃是和漢國齊國同一集團,他幫助韓國,便是這個聯盟幫助了韓國,我們便從此下手,首先將燕國拉入康秦之間的聯盟,放鬆他的警惕。”

  我笑道:“這件事很容易辦,只要有我和晶後的聯名書信,燕王李兆基自然不會産生疑心。”

  陳子蘇道:“子蘇不才,願意替公子做成此事。”

  我微笑道:“好,我馬上便寫一封書信給晶後,讓她出面邀請燕王李兆基加入我們的聯盟之中。”

  陳子蘇撫須笑道:“如果晶後出面,李兆基定然會認爲這是雪中送炭,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我們相視大笑起來。

  書齋的房門輕輕敲響,從敲門聲我便知道是易安,他一定有要緊的事情,不然不會在我商議事情的時候打擾我。

  “進來!”

  易安走了進來,低聲道:“康都來人了。”

  我冷笑道:“又是來催我前去拜夀的吧?”

  易安道:“這次來得是賀王龍天賜。”

  “哦?”我有些奇怪,本以爲歆德皇還會派雍王來呢。

  陳子蘇道:“公子還是去見見他,看看歆德皇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我跟賀王龍天賜並沒有打過什麽交道,歆德皇的諸位兄弟多數對政事很少涉及,只有這樣才能明哲保身,遠離是非。賀王所採用的方式便是寄情於酒色之中,在皇族之中,他以生性風流而聞名,曾經因爲和吏部大臣王沱的妻子發生偷情而被捉姦在床,王沱惱怒之下一刀將他刺傷,然後手刃了自己的妻子。

  歆德皇因爲此事將龍天賜貶到了西部小城榆林,五年前才將他重新調返回京,龍天賜經歷這次教訓絲毫沒有引以爲戒,仍然縱情聲色,在皇族之內可謂是聲名狼藉。

  我來到客廳的時候,龍天賜已經等了我很長時間,他雖然是我的皇叔,可是現在的地位和實力比我不知相差了多少,讓他等我也是理所當然。

  龍天賜見到我進來,慌忙站起身道:“平王來了!”

  我笑道:“皇叔久等了,我剛才正在忙著府中的一些事情,所以來遲了,還請皇叔見諒。”

  龍天賜笑道:“這是哪里話,我也是剛剛才到。”

  我在龍天賜身邊坐下,微笑道:“皇叔這次來究竟有什麽事情?”

  龍天賜道:“我此次前來是奉了陛下的命令,特來傳一道密旨。”

  我向周圍掃了一眼,客廳那的侍女慌忙退了下去,從外面將房門關上。

  龍天賜起身拿出密旨道:“平王龍胤空接旨!”

  我慌忙在他面前跪了下來。

  按照規矩密旨是不需要當面宣讀的,龍天賜將密旨交到我的手中,低聲道:“皇侄還是現在就看,我還要回去複命。”

  我展開密旨,果然是歆德皇親筆所書,上面竟然是立我爲太子,讓我回康都當面冊封。內心中不禁湧起一絲喜悅,他總算下旨了,難道這歆德皇終於想明白了不成?

  龍天賜道:“陛下讓我當面告訴皇侄八個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多謝皇叔了。”

  龍天賜不失時機的表白道:“我們這幾位元叔叔由始至終都會站在你的一邊。”

  我笑道:“多謝皇叔的支援,既然來了,便在宣城多玩上幾天,感受一下北疆的風情。”

  龍天賜苦笑道:“這次恐怕不成,陛下讓我傳完密旨,馬上就回去複命,以後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回來叨擾你。”

  送走了龍天賜,我重新回到書齋之中,陳子蘇仍然坐在這裏等我,我將密旨遞給了他,冷笑道:“父皇果然又想出了新的花樣,想在這次壽筵上冊封我爲太子。”

  陳子蘇道:“公子害怕歆德皇想以次做爲誘餌,借機除去你?”

  我點了點頭道:“他既然能讓拓拔淳照殺我,當然可以假借立嗣的名義將我除掉。”

  陳子蘇看完密旨,微笑道:“公子怎麽打算的,究竟會不會去?”

  我沈吟片刻方道:“說實話,我根本沒有給歆德皇拜夀的準備,可是看到這封密旨之後,我卻有些動心。”

  陳子蘇笑道:“公子究竟爲何動心,難道以爲歆德皇會按照約定冊封你爲太子嗎?”

  我搖了搖頭道:“他不會改變想謀害我的初衷。”

  陳子蘇低聲道:“公子似乎想冒險一試?”

  我微笑道:“他此次抛給我的誘餌的確太過吸引,我真的有些無法拒絕。”

  陳子蘇笑道:“這樣的誘餌任何人都不會輕易拒絕,只要我們做足準備,完全可以將誘餌吃掉,而不觸及魚鈎,讓歆德皇賠了夫人又折兵。”

  陳子蘇這句話雖然另有所指,可是我仍然不免想到了珍妃的身上,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陳子蘇當然不知道我和珍妃之間的事情,他繼續道:“不過歆德皇既然抛出這樣的誘餌,看來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公子若是前往康都勢必會兇險重重。”

  我淡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若是成功得到太子之位,無論是在百姓還是在衆臣的心中已經成爲衆望所歸的人選,父皇再也沒有能力遏制我的行動。”

  陳子蘇道:“太子之位並不僅僅是一個虛名,它代表著一個身份,一種地位。公子如果能夠如願以償,酒意味著,你已經有了向歆德皇挑戰的資格,即便是周邊諸國也肯定會重新考慮和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點了點頭。

  陳子蘇道:“公子所要做的便是潛入康都,暗地與諸位王公大臣聯繫,道歆德皇壽誕之日,突然出現,打他一個措手不及,讓他迫於形勢不得不將太子之位封給你。”

  我笑道:“看來采雪給我的面具又要派上用場了。”

  陳子蘇笑道:“沒想到江湖中的小小伎倆能夠起到如此大的作用。”

  事情遠沒有我想象地那般順利,唐昧很快便從綠海原給我帶來了一個不幸的消息,曲諾失蹤了,和她一起失蹤的還有采雪。

  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久久沈浸在震駭之中。曲諾雖然懷有我的骨肉,可是我對她的更多的之時憐惜和責任感,並沒有那種刻骨銘心的深愛,對我的大吉還在其次,一直默默在我身邊照顧我的采雪卻爲何也會忽然失蹤,我內心中變得空空如也,無法言語的失落感充斥著我的內心。

  唐昧低聲道:“她們式前晚失蹤的,現場並沒有發現打鬥搏殺的痕迹,不像有敵人潛入的樣子。”

  我喃喃道:“怎麽會這樣……”

  唐昧道:“公子,綠海原的防守向來嚴密,察哈台爲了確保幾位王妃的安全,更是加派了防護的人手,按理說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怒道:“那怎麽會平白無故的失蹤了兩個人”

  唐昧道:“恕我直言,她們可能是自己離開的。據負責警戒的武士所說,當日下午,采雪姑娘陪著曲諾去綠海原牧場之上散步。從那以後便沒有看到她們的蹤影。”

  我痛苦的皺起了眉頭,曲諾有離開我的緣由,而采雪呢,她又是爲了什麽?

  我有些虛弱的擺了擺手道:“你先出去吧。”

  采雪的如花笑魘不時的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心中一個反復的聲音在呐喊道:“采雪絕不會背叛我,她絕不會背叛我……”可是我因何會想到她背叛我的事情?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我的心緒紛亂到了極點。

  我不知道自己在書齋內坐了多長時間,直到楚兒端著參茶過來,方才將我從深思中驚醒。

  我擡起頭,笑容顯得有些勉強。

  楚兒歎了一口氣,來到我的身邊,張臂將我抱在她的懷中,讓我的臉緊緊貼著她溫軟的嬌軀之上。

  楚兒輕聲道:“我讓人查看過采雪的房間,她所有的私人物品全都不在了,看來她對此次離開早已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我抱起楚兒,讓她坐在我的懷中。她的體溫能夠給我些許的安慰。

  楚兒道:“我們王府之中還丟了一些東西,你讓我收起的那兩張面具也不見了,按照時間推斷,應該是茗兒失蹤那晚上丟的……”她停頓了一下。終於道:“王府內所有屬於采雪的東西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的四肢變得有些冰冷,表情無比僵硬,呼吸也越發的急促起來。

  楚兒輕聲道:“我本來不想懷疑她,可是這件事實在太過巧合。”

  我毅然搖了搖頭道:“采雪不會背叛我,一定是有人劫持了她。”

  楚兒幽然歎了一口氣,不再說下去。

  我雖然嘴上如此說,可是內心中早已承認了這個事實,這件事一定和采雪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我忽然想起幽幽曾經對我說過的話――眼中看到的事情未必是真的,你最爲相信的人也許恰恰就是欺騙你最多的那個……

  難道幽幽口中欺騙我的那個人就是采雪?

  楚兒輕聲道:“沒有采雪的易容術相助,你前往康都必然兇險重重,是不是考慮放棄這個念頭?”

  我黯然道:“我現在心中好亂,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

  楚兒緊緊擁著我道:“胤空,一切都會過去,不論發生怎樣的事情,我都會守在你的身邊。”

  采雪的突然失蹤,讓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影,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認爲采雪和這一連串的事件一定有關,只有她才對王府的情況如此熟悉,而且她在事前便做好了離開的準備,更爲巧合的是,茗兒失蹤之時,她送給我的兩張面具也不翼而飛。

  陳子蘇離開宣城前往秦國出使之前,我專門將焦鎮期、諸葛小憐、唐昧等人召集到王府議事,按照我的吩咐,我的諸位妻妾都留在綠海原未曾返回,我不想再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針對爲歆德皇賀壽之事,我們中間出現了涇渭分明的兩派,以焦鎮期和唐昧爲首的持激烈的反對態度。認爲我前往康都沒有任何的意義,不過是深陷險境。無論是太子歸屬何方,對我們不應該有太大的影響,而焦信卻贊同我前往康都。

  諸葛小憐從開始支援我前往康都,現在也變得有些猶豫,畢竟采雪的突然失蹤,讓我無法悄然潛入康都。身份更容易暴露。在這種情況下危險會增加許多,太子之位固然誘人,可是如果冒太大的風險也是不值得考慮的。

  我目光轉向一直沒有發言的陳子蘇道:“陳先生有什麽看法?”

  陳子蘇淡然笑道:“這件事我的確拿不出什麽建議,還是聽聽年輕人的看法吧。”

  我望向焦信,焦信看了看焦鎮期方道:“我並不同意爹爹的意見,我認爲殿下前往康都乃是勢在必行。”

  焦鎮期怒道:“混帳東西,胡說些什麽?”

  我笑道:“焦大哥不要著急,我們聽聽焦信的道理再作決斷也不遲。”

  焦通道:“我先不說我的道理,大家有沒有想過,如果平王殿下此次不去祝壽會有怎樣的後果?”

  焦鎮期忍不住道:“不去便不去,歆德皇能奈何公子?”

  焦通道:“歆德皇早已放出話來,要在壽宴之上冊封太子,根據這封密旨看來,他已經承諾將太子之位許給平王殿下。”

  焦鎮期不屑道:“那昏君說的話鬼才會相信。”

  焦信微笑道:“可是我們假定他這次立嗣屬實,如果平王不去康都,他勢必會立其他皇子。那麽太子之位便會旁落,你們有沒有想過左逐流,他最期望的就是太子之位落在其他人的手上,如果一切真的如他所願,那麽平王殿下的處境豈不是變得異常尷尬?”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焦信所言的確有幾分道理。”

  焦通道:“按照我們對左逐流的瞭解,他一直在悄然發展自身的勢力,假設太子之位落在勤王的手中,他便會成爲歆德皇理所當然的繼承人,無論歆德皇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勤王都會成爲衆望所歸,順利登上皇位。

  陳子蘇道:“你是在擔心左逐流在太子之事明朗之後,馬上就會對歆德皇下手嗎?”

  焦信望向我道:“如果是平王殿下如願以償的獲得了太子之位你對歆德皇還會有任何顧忌嗎?”

  我微微一笑,心中卻道:“若是我當上了太子,巴不得歆德皇馬上就死掉。”

  焦鎮期臉上的怒氣漸漸消失,他終於發現焦信已經不是昔日的那個孩童,一日一日的成熟起來。

  焦通道:“歆德皇坐在皇位之上,我們還可以舒舒服服的發展自身的力量,如果太子之位旁落,歆德皇距離斃命之日也就不遠了,換成左逐流當權,他豈會任由我們發展?所以這次的立嗣,對殿下極其重要,我們非但要去,而且一定要把太子之位搶到手中,不然勢必會陷入被動的局面之中。”

  他看了看父親,然後小心的說道:“殿下應該清楚,這次你交鋒的對手並不是歆德皇,而是左逐流,太子之位雖然是一個虛名,可是決不能讓左逐流在這次的事情上占儘先機。”

  所有人都沈默了下去,過了許久焦鎮期第一個開口道:“可是……歆德皇存心加害公子,進入康都之後,公子的安全如何能夠保障?”

  焦信微笑道:“任何事情都有風險的存在,可是這次的風險並非你們想像得那麽大。”

  陳子蘇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賞之色,他一定猜到了焦信的想法,卻仍然保持沈默。

  焦通道:“歆德皇下月二十六日才過壽,距離現在還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我們有充分的時間來做準備。他既然在密旨之中答應將太子之位許給殿下,我們索性便將此事鬧大,讓整個大康都知道殿下此次前往康都是爲了接收冊封,讓冊封太子的聲勢超過他的壽辰本身。”

  我不禁笑了起來,我一直都在考慮這件事情,沒想到焦信也想到了。

  焦通道:“朝內王公大臣方面可以讓翼王和雍王四面出擊,聯繫一切可能的力量,即便是聯繫不到的也要讓他們知道,殿下成爲太子已成定局,務必將聲勢造到最大。”

  他又道:“僅憑民心和聲勢自然還是不夠,這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可以讓我們潛入足夠的人手。”他將目光轉向焦鎮期道:“這件事恐怕要爹爹來做了,安排五千精兵,分批潛入康都城內,只要發生變故,有他們保護,可保殿下平安。”

  焦鎮期笑道:“這好辦,不過最好還是從綠海原調撥烏氏牧場的武士,他們不在編制之中,可以掩人耳目。”

  諸葛小憐道:“城外農莊也是一個很好的藏兵場所,我們可以安排部分士兵在農莊附近隱藏,一旦發生變故,便由地道攻入康都之中接應。”

  焦通道:“我調查過康都的兵力分佈,五千精兵應該可以成功破圍。”

  焦鎮期叱道:“年紀輕輕竟然如此狂妄。”

  焦信有些尷尬的垂下頭去。

  沒想到焦鎮期話鋒一轉道:“既然你這麽有把握,這次潛入的士兵就交由你指揮,不過若是公子有任何的損傷,小心你的性命!”

  焦信面露喜色,知道父親終於認同了自己的建議。

  陳子蘇道:“焦信的想法不錯,可是這些士兵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決不要動用,否則會被抓到謀逆的證據。”

  焦通道:“陳先生說得是,這些士兵是用來以防萬一,如果殿下平安無事,當然不會派上用場。”

  我笑道:“既然派出去,便要起到一定的用場。”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望來,不知道我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我冷笑道:“左逐流三番兩次的和我爲敵,我這次去康都,一定想方設法削弱他的實力。”

  焦通道:“殿下想殺了他?”

  我搖了搖頭道:“殺調他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可是想殺他的幾個子女,要輕鬆的多。”女兒的失蹤讓我突然想起用同樣的方法對付左逐流的家人,這種手段雖然有失光明,可是卻極爲有效。

  陳子蘇道:“公子千萬不要忽視了翼王的力量,有些時候,讓他出手對付左逐流,比你親自出手要合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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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章 綢繆



  無論我如何努力,卻再也找不到茗兒的任何消息,采雪和曲諾也是一樣,歆德皇的壽辰卻是一天天的臨近了,我提前十日出發,諸葛小憐專門爲我測過凶吉,這一天出行最爲合適。

  和我同去的還有楚兒,這次她無論如何也不答應讓我獨自去康都冒險。

  唐昧和焦信已經先行前往康都進行準備,車昊、阿東率領二百精銳武士貼身隨行。這二百精銳武士裝備了諸葛小憐重新設計的墨式連弩,比起原來無論是連發的數量,還是射程都有了進一步的提高。

  我們此次前往康都還特地帶上了一件諸葛小憐設計完工的機甲獸,拆分之後由三兩馬車運輸。

  諸葛小憐等人將我送到王府外,微笑道:“這只機甲獸,外形酷似麒麟,乃是我用來裝備機甲軍的‘共工’,組合之後可由兩人操縱,衝擊力極大,在攻城時可以取代沖車。公子抵達康都之後,可以在王府之中將它組裝起來。歆德皇壽誕當日,可以做爲禦前表演的賀禮。”

  我笑道:“諸葛先生想得周到,麒麟獻壽乃是大吉之兆,父皇想必會龍顔大悅。”

  諸葛小憐笑道:“若是宮廷生變,這只機甲便可起到關鍵的作用,公子到時候只要潛入機甲腹中,便可以衝破重圍安然返回王府,縱使千軍萬馬,也難以困住公子。”

  我呵呵笑道:“既然這麽神奇,爲何不多帶上兩隻?”

  諸葛小憐笑道:“若是多了必然引起他們的戒備之心,反而不好。”

  我也只是說說罷了,看了看那機甲道:“何人爲我操縱呢?”

  諸葛小憐指著正在馬車旁指揮武士搬運機甲的漢子道:“翼虎!”

  那大汗霍然轉過頭來,臉上浮現出憨厚的笑容:“姐夫!”

  我笑道:“混帳東西,何時回來的?”

  翼虎樂呵呵的來到我的面前,粗聲粗氣道:“我一直都在幫助諸葛先生訓練機甲營。這樣的大事自然少不了我。”

  我故意扳起面孔道:“你不過是個孩子,跟著我添什麽亂,還是回綠海原去幫我照顧你姐姐吧。”

  翼虎生恐我不帶他去,急切道:“姐夫,我也不小了,再說焦信比我大不了幾天。爲何他能去,我卻不能去呢?”

  我笑道:“你有什麽本事?”

  翼虎摸了摸後腦勺,忽然看到王府門前的兩尊石獅子,頓時有了主意。他大步來到那石獅子面前,大聲道:“姐夫,你看好了!”

  翼虎大吼一聲,雙臂抱住那石獅子,猛然一用力,竟然將那石獅子抱起,雙手高高舉過頭頂,緩步走道我的面前,大聲道:“姐夫,我這本事跟你去得嗎?”絲毫不見氣喘。

  我心中暗喜,這兩尊石獅子乃是趙東齊在爲我修建王府之時打造的,每尊都有千斤以上。翼虎竟然輕易的將它舉起,可見神力驚人。

  諸葛小憐笑道:“翼虎操縱機甲的本領不遲於巨靈,否則我也不會放心他跟你去。”

  我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道:“好了,傻乎乎的舉著石獅子幹嗎?若是碰壞了,小心我揍你一頓。”

  翼虎知道我同意帶他前去,樂呵呵地將石獅子放歸原處。

  諸葛小憐道:“公子一路珍重。”

  我重重點了點頭道:“先生放心,我一定會成功返回!”

  負責將我們送過曲沽河得竟然是邱逸塵河紫凝,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們兩個,這段時間兩人一直忙於爲我訓練水軍。

  邱逸塵笑道:“平王別來無恙,邱某在此恭候多時了。”

  我看了看邱逸塵又看了看紫凝,哈哈笑道:“我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渡河,竟然驚動了我們的兩位水軍教頭,這場面是不是有點隆重。”

  紫凝笑道:“天下誰人不知道平王殿下要去康都受封太子之位,我們過來相送,其實是有私心的,想將來討得個一官半職。”

  楚兒莞爾笑道:“紫凝姐姐既然這麽想當官,殿下你便封她一個官職吧。”

  我戲言道:“我便封你爲大康水軍大都督。”

  紫凝嫣然一笑,居然當真在我面前跪了下來:“謝主龍恩,軍無戲言,平王殿下登基之後,千萬不要反悔啊!”

  我微微一怔,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旁邊衆人也齊聲笑了起來。

  戰船緩緩向對岸駛去,我河楚兒來到船頭欣賞著曲沽河的景色。邱逸塵來到我的身邊道:“平王殿下!”

  我笑道:“邱兄在我面前何許客氣,你還是喊我一聲公子順耳一些。”

  邱逸塵笑道:“今非昔比,平王殿下歸來之後便是大康的太子,尊卑有別,有些事情必須要注意的。”

  我微笑道:“邱兄在我的眼中永遠都是朋友和兄弟,那些虛俗的禮節不必管他。”

  邱逸塵道:“我想跟殿下一起前往康都。”

  我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紫凝姑娘捨得嗎?”

  邱逸塵笑道:“我跟她商量過了,現在水軍的訓練已經進入了軌道,而且紫凝訓練水軍的本領還在我之上,我完全可以放心跟著殿下前去。”

  我點了點頭道:“邱兄如果能和我一起前去,當然最好不過。”

  楚兒笑道:“不過現在紫凝已經是水師大都督了,邱大哥以後有的受了。”

  邱逸塵笑道:“紫凝的脾氣好得很,她便是坐了再大的官兒,也不會在我的面前耍威風的。”

  我笑道:“你們怎麽還未成婚呢?”

  邱逸塵臉上一紅,尷尬道:“男兒當立業爲先,成家的事情以後在說……”

  我哈哈笑了起來,轉身向楚兒道:“等我們從康都回來,你親自幫邱大哥提親。”

  邱逸塵面露驚喜之色,顯然心中一百個願意。

  我故意道:“怎麽?你不願意嗎?”

  邱逸塵深深一揖道:“逸塵先謝過王妃娘娘了。”

  楚兒笑道:“若是此事成了。你要好好請我們吃上一頓。”

  “一百頓都成!”

  邱逸塵的話引得我們又是一陣大笑。

  一切都按照我們原定的計劃進行,我去康都受封太子之事已經傳遍了整個大康,從宣稱前往康都的一路之上,凡是路過的州郡,官員無不爭相攀附。

  四天之後,我們抵達了康都城外。歡迎我前來康都的百姓竟然出迎到十裏長亭之外,比起我當初從秦國入質期滿返回康都的情形還要壯闊。

  我騎在馬上緩緩通過歡騰的人群,百姓不時呼喊出:“平王殿下!平王殿下!”他們的目光中充滿了殷殷期望。我多次化解大康的危機,成功治理宣稱,早已征服了大康百姓的民心。他們無不期盼著我能夠登上皇位。領著他們走出眼前的困境。

  人群中有人率先喊了起來:“現在應該叫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我的唇角泛起了一絲微笑,焦信肯定預先安排了人手在人群之中造勢,擁有了百姓的民心,便等於增加了數倍的力量。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歆德皇對我的恐懼和仇視恐怕也是來源於此。

  康都北門處,一對千餘人的馬隊整齊的站在那裏,爲首的一人金盔金甲,竟然是左逐流的大兒子左東翔。

  他縱馬來到我的面前。大聲道:“龍驤軍統領左東翔參見平王殿下!”太子殿下了!

  我淡然一笑:“左大將軍的馬好像比我還要高一些?”

  左東翔微微一怔,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雙眸中露出一絲憤怒的目光,他翻身下馬在我的馬前單膝跪下道:“卑職甲胄在身不能全禮。還望平王殿下見諒。”

  我呵呵笑道:“左將軍是來迎接我的?”

  左東翔低聲道:“啓稟平王殿下,莫將奉陛下之命特地來迎接殿下,並負責保護殿下的安全。”

  我冷笑道:“你不說,我還以爲你們要去打仗呢,一個個盔甲鮮明,手握刀槍,這種迎接的場面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左東翔道:“據可靠探報,有人意圖行刺殿下,所以卑職才加強了防護。”

  我冷冷道:“這麽說,左將軍從今天起,便要寸步不離的跟著我了?”

  左東翔道:“殿下或許應該用保護二字更爲恰當。”

  這是又有一對人馬從城門馳來,卻是翼王林悲風帶著家將前來迎接我和楚兒。

  左東翔見勢頭不對,讓手下的士兵退到一旁。

  翼王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道:“搞這麽大的陣勢幹什麽?去打仗還是殺人?”

  左東翔顯然對翼王時分忌憚,恭敬道:“卑職奉陛下之命特來保護殿下。”

  “笑話!陛下不是說大康乃是太平盛世,康都豈會有什麽危機,就算要保護,憑你那點三角貓的功夫,又能保護了誰?”翼王根本不給左東翔留下任何情面。

  左東翔尷尬笑道:“卑職……”

  翼王不耐煩道:“好了,你帶著這幫手下趕快走吧,平王的安全自有老夫負責!”

  左東翔當著衆人地面被我和翼王先後折辱了一頓,當真是又羞又惱,可是在我們面前也不敢發泄,憤然揮了揮手道:“我們走!”轉眼間帶著他的手下撤了個一乾二淨。

  我慌忙躍下馬來,向翼王恭敬施禮道:“岳父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翼王拉住我的臂膀阻止了我,低聲道:“此地不時說話的地方,先返回王府再說!”楚兒已經聽到父親的聲音,再也按奈不住內心的思念之情,推開車門走了下來,泣聲道:“爹爹!”

  翼王看到女兒,眼圈不禁紅了起來,搶上前去,父女抱頭痛哭。

  我們一行緩緩走入康都之中,從城門到平王府,沿途全都是歡迎我的百姓,即便是隨同我前來的兄弟,也都被眼前熱烈的情景所感染。

  平王府上下知道主人即將返回,早已打掃得乾乾淨淨,門前道路上還鋪上了紅色的地毯,我一邊向路邊的百姓微笑示意,一邊和楚兒攜手走入王府之中。

  我和楚兒將翼王請到客廳,這才雙雙跪在他的面前。

  翼王慌忙將我們扶起來道:“好孩子,爲父知道你們有這樣的心意便滿足了,趕快起來。”

  我們二人堅持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身來。

  自從我們婚後,楚兒還未曾回來過,父女之間有說不完的話兒,我生怕其他人打擾了他們,親自爲他們倒上茶水。

  楚兒擦幹淚水,從我手中接過茶壺道:“你陪爹爹說話,我去給你們倒些熱茶過來。”

  翼王看到我們兩個相敬如賓,也不禁滿意地撫須笑了起來。

  楚兒離去以後,翼王歎了口氣道:“胤空,我一直擔心你會前來,可是你終究還是來了。”

  我微笑道:“岳父以爲父皇會害我嗎?”

  翼王道;“現在的陛下,根本就變了一個人,他的腦子裏只剩下長生不老,永保皇權,其他的事情對他都不重要了。”

  我低聲道:“我既然敢來,便做足了一切準備,岳父不必多慮,就算他要對付我,孩兒也有足夠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翼王道:“自從知道你要來康都之後,我便聯絡了一幫臣子,將歆德皇要冊封你爲太子之事在朝中廣爲流傳,現在朝野之中都知道你此次前來是爲了受封,現在這件事的風頭幾乎蓋過了陛下的大壽。”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正是我所期待的結果。

  翼王笑道:“這兩日,陛下的心靜極查,在朝堂之上動輒便訓斥大臣,顯然被我們所造的聲勢擾亂了陣腳。”

  我微笑道:“父皇的確有些老糊塗了,爲了引我來到康都,居然弄出了一道密旨,殊不知這件事給了我一個絕佳的把柄。”

  翼王道:“他雖然糊塗,可是對權利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狂熱,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想法迫使他立嗣,這太子之位本來就是你的,他出爾反爾,身爲一國之君,豈可言而無信?”

  我問道:“左逐流方面有什麽反應?”

  提起左逐流,翼王的雙目之中不禁流露出憤怒之色,他怒不可遏的拍了拍茶几道:“這個奸賊,不知從哪里弄來了幾個方士,將陛下哄騙的暈頭轉向,借此機會任人唯親,大肆提高自己在軍中的影響力,表面上支援勤王當政,其實恐怕是爲了他自己打算。”

  我點了點頭道:“以左逐流的智慧他一定可以看出勤王決不是皇位的最佳繼承者,之所以用力扶植他,不過是想扶起一個傀儡。”

  翼王道:“如果這次陛下真的願意立你爲太子,恐怕左逐流的如意算盤就會落空。”

  我冷冷道:“所以左逐流絕不會甘心讓我順利的坐上這個位置。”

  翼王深有同感道:“無論他還是陛下,恐怕都不會甘心讓你當上太子。”

  楚兒端著重新爲我們沏好的茶水走了進來,笑道:“你們翁婿二人見面,難道除了政治便沒有其他的可談嗎?”

  我笑道:“我們正談你呢。”

  楚兒俏臉一紅道:“我有什麽好談的?”

  翼王大笑道:“我的乖楚兒現在已經真的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凡是都要靠爹爹照應的小女娃兒。”

  楚兒嬌笑道:“爹爹又來取笑人家,算了,我還是不打擾你們了,我去給你們安排酒菜,今天我們好好的聚一聚。”她說完又走出了門去。

  翼王看著楚兒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一事,向我道:“你們結婚也有一段時間了怎麽還……”

  我有些尷尬道:“有些事情還需要順其自然的好。”

  翼王點了點頭道:“我和楚兒的母親也是很晚才有楚兒的,康都西郊有一顆求子樹,聽說很靈驗,如果你們有空的話可以去那裏求一求。”

  我含糊的答應了一聲。將話題轉到了別處,畢竟女婿跟岳父討論這種問題實在太過尷尬。

  翼王也聽說了我在北胡遇險的事情,追問詳情,我猶豫了一下,畢竟靜德妃是他的姐姐。安蓉是他的外甥女,我也不想令他爲難。

  翼王似乎覺察到我的變化,低聲道:“是不是安蓉在其中做了手腳?”

  我點了點頭道:“安蓉還在其次,主要是父皇和拓拔淳照私下達成了協定,只要北胡將我除去,他便將綠海原的土地還給他們。”

  翼王怒道:“這種喪權辱國的計策虧他能夠想得出來。”他起身在庭中來回走了幾步,方才道:“安容和她的母親只是爲了興王考慮,這件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他顯然還是想維護他們。

  我微笑道:“岳父放心,孩兒知道怎樣處理這件事情,在母妃那裏,我絕不會流露出半句口風。”

  翼王歎了口氣道:“這件事情還是我來處理吧。我不會讓她繼續和你爲敵的。”

  我心中暗道:“不讓靜德妃和我爲敵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她一心想讓興王登上太子之位,豈會輕易放棄對我的敵視之心?”

  翼王道:“陛下因爲你的事情,現在對我防範甚嚴,想將我的軍權完全剝奪。”

  我笑了起來:“岳父在軍中的影響豈是他能夠完全抹殺的?”

  翼王道:“話雖如此,這樣的情況如果繼續下去,總有一天,我的力量會被逐漸的削弱下去,到那時候左逐流恐怕就會出手對付我了。”

  我點了點頭道:“左逐流不除,始終都是一個心腹大患。”

  翼王道:“今日你剛剛入城,左東翔便率兵監視,恐怕你在康都的這些日子裏都不會安寧。”

  此時酒菜已經準備好,楚兒進來喊我們入席,剛剛走出客廳便看到唐昧,唐昧先向翼王行禮之後。當才道:“公子,陛下讓人傳你入宮。”

  我冷冷搖了搖頭道:“跟他說我病了,等康復了自會去宮內覲見。”

  唐昧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向門外去了。

  翼王道:“除了壽筵當日,你還是不要在宮內出現的好。”

  當晚雍王龍天啓和幾位王爺過來探望我,我躺在床上接見了他們。這幾位皇叔顯然都是來向我表白心意的,和他們假意寒暄一番之後,幾人總算離去,龍天啓離開之後不久,又悄然折返了回來,顯然有話對我私下說。

  我坐起身來,楚兒拿出了一個靠墊放在我身後。

  雍王關切道:“皇侄的身體要不要緊?”

  我微笑道:“多謝皇叔挂懷,只不過是旅途之中受了些風寒,歇息兩天就會沒事了。”

  雍王道:“現在朝野上下全都知道陛下這次要立你爲太子,看來皇侄這次也是騎虎難下了。”

  我笑著從床邊拿出那封密旨遞給他道:“上面寫的清清楚楚,他要在壽辰當日立我爲太子。”

  雍王笑道:“總算盼來了這一日。”

  我淡然道:“皇叔以爲父皇會順利的將皇位傳給我嗎?”

  雍王皺了皺眉頭道:“他這段時間以來,醉心於煉丹求藥,最近又在皇宮東北角修建起一座九層過高臺,集天下間最好的銅才,澆築出一個巨型爐鼎,壽辰當日要在爐鼎內煉製長生不老的丹藥……”他停頓了一下又道:“聽說陛下從大康極陰、極陽之地徵集了五百童男童女,要在壽誕當日投入爐鼎之中作爲煉丹的爐引。”

  我怒不可遏道:“簡直是胡鬧!”

  雍王點了點頭道:“前兩日,百餘名孩童的父母尋到康都來,想沖入皇宮救出自己的骨肉,結果被龍驤軍盡數殺死,宮牆之外血流成河……”

  我握緊雙拳,歆德皇的昏庸和殘暴已經讓我忍無可忍。

  楚兒也是美目濕潤,雍王所說的一切讓她爲之震驚。

  我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去,向楚兒道:“楚兒,你去幫我泡一杯參茶過來。”

  楚兒會意,知道我有事想單獨和雍王相談。轉身走出門去。

  我微笑道:“最近我的兩位皇兄有什麽動向?”

  雍王道:“勤王還是老樣子,跟左逐流的關係牢不可破,一副共同進退的架勢。興王最近和禦林軍東門統領張忠楊來往甚密,而且他還積極擴充王府的門客。”

  我皺了皺眉頭道:“難道他想謀反嗎?”

  雍王道:“或許他是害怕你出手對付他,擴充力量保護自己。”

  我搖了搖頭道:“他窺伺太子之位多年,不會甘心就這樣認輸。”

  雍王笑道:“他不甘心有怎樣?難道敢逼宮造反嗎?”他隨意的一句話,讓我的內心卻是猛然一震,真可謂是一言驚醒夢中人。

  我壓低聲音道:“皇叔,我有一事相求。”雍王神情凝重道:“皇侄有什麽事情儘管吩咐,只要我能夠做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示意他來到我的身邊,附在他耳邊道:“我要你將我想殺興王的消息悄無聲息地透露出去。”

  雍王微微一怔,隨即道:“你是說,讓我將這個消息透露給興王?”

  我點了點頭道:“一定要讓他確信不移,只要我當上太子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他。”

  雍王道:“這件事由我來做並不合適。我和興王向來不睦,就是我說,他也未必會相信。”

  我笑了起來:“我並不是讓你親口告訴他,你可以通過其他人的嘴轉告給他這件事,衆口鑠金,積毀銷骨。一定要讓興王覺得大限已到。”

  雍王終於明白了我得意思:“皇侄是不是想給他造成一個假像,逼迫他不顧一切的採取行動,阻止你成爲太子?”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之間的事情不可以讓第三個人知道,即便是楚兒也不例外。”

  雍王信誓旦旦道:“皇侄放心,我心裏自然有數。”他猶豫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問道:“其實這件事若是由翼王來做更加合適,爲何皇侄讓我來做呢?”

  我歎了口氣道:“胤滔畢竟是他的親外甥,雖然不成氣候,可是岳父並沒有到忍心對付他的地步,況且我不想讓楚兒傷心。”

  雍王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你放心,靜德妃方面我也會悄然將消息透露給她。”

  我笑道:“安蓉在北胡便想殺調我,他們知道我安然回來,這兩日心中定然不會安寧。”

  我之所以將自己要殺興王的消息透露給他,目的就是讓興王的陣腳荒亂,他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會不惜一切代價的阻止我登上太子之位,興王的性情畢竟有些急造,他若是沈不住氣,在近日率先對我下手,我便可找到充分的籍口將他除去,更可使康都本來就混亂的局面雪上加霜。

  送走雍王,我讓楚兒將焦信找來,焦信首先向我稟報了這兩日的準備情況,然後又將手頭掌握的左氏一族的事情向我講述了一遍。

  我微笑道:“看來你這兩日做得不錯。”

  焦信笑道:“平王殿下在民間威望極高,很多事情根本用不上我去動員。”

  我低聲道:“歆德皇要在壽辰當日用童男童女煉製丹藥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焦信點了點頭道:“我聽說了一些,前兩日,龍驤軍海射殺了百余名百姓……”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試探著問道:“殿下是不是想在此事上做文章?”

  我笑道:“我想讓百姓送給父皇一份終生難忘的大禮。”

  焦信面露喜色道:“這件事交給我來辦,我一定讓這件事轟動整個大康。”

  我囑咐道:“這件事的時機一定要控制好,壽辰那天越是混亂,我們也就越安全。”

  焦信連連點頭。

  我又道:“左逐流的大兒子左東翔今日有什麽舉動?”

  焦通道:“他仍舊是借著保護殿下安全的理由,在王府周圍監視。”

  焦信壓低聲音道:“要不要讓人刺殺他?”

  我搖了搖頭道:“左東翔本身的武功不錯,再加上身邊人數衆多,刺殺他恐怕並不是那麽容易。我們就算要對付左逐流,目標也應放在他另外的兒女身上。”

  焦通道:“左東豪身爲天機閣統領,行蹤不定,我來到康都之後,還沒有見他出現過,相比教而言,倒是左逐流的女兒左玉怡容易對付得多。”

  我冷笑道:“盯住她的行蹤,必要的時候可以對她下手。”

  清晨醒來,楚兒仍然倦在我身邊熟睡,我微笑著看著她海棠般的面頰,俯身輕吻了一下,不易楚兒雙臂鈎住我的脖頸,輕啓檀口,香舌遊入我得口中,原來她一直都在裝睡。

  我壓住她誘人的嬌軀,微笑道:“居然敢騙我,看我如何整治你。”

  楚兒咯咯嬌笑,用膝蓋頂住我的身體,嬌聲道:“不許胡鬧,今日還有許多正事要做呢。”

  我笑道:“什麽正事也比不上我和楚兒的房中之事重要。”強行分開了楚兒的秀腿,在楚兒的半推半就之中進入了她的嬌軀。

  楚兒緊緊摟住我的身軀,嬌嗔道:“你這淫賊,怎麽說來就來。”

  我笑道:“怎麽你的口氣變得跟燕琳一樣……”說道燕琳,我逼近神情一黯。過了這麽久,茗兒仍然沒有任何消息,難道她已經出了什麽事情。

  楚兒從我的表情上猜到了我的心事,輕聲道:“別想這麽多,茗兒一定能夠逢凶化吉。”

  我點了點頭,全力向楚兒的嬌軀壓了上去,楚兒溫柔的配合著我,用嬌軀默默撫平我內心的創傷。

  外面忽然響起了叮叮咣咣的聲響,我不禁皺了皺眉頭,罵道:“那個混蛋搞出這麽大的動靜。”

  楚兒春情萌動俏臉紅紅的說道:“不去管他……”伸手將錦被拉住蒙住了我們的頭頂。

  黑暗之中,我們瘋狂的纏綿起來,過了許久,我們方才從錦被中露出頭來,彼此相望,露出會心的一笑。

  外面的聲響仍然在繼續,我怒道:“我倒要看看是那個混蛋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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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3:37: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一章 命理



  我穿上衣服走出門外,卻見王府花園的空地之上,已經擺好了一個巨型的鋼鐵麒麟,朝陽之下熠熠生輝,翼虎赤著胳膊正在和四名武士在那裏進行組裝。

  我大聲道:“翼虎!一大早便折騰什麽,你還讓步讓我休息?”

  翼虎咧著大嘴笑道:“姐夫我先將這頭麒麟裝好,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正要回去,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指著麒麟向翼虎道:“去找些金漆,將麒麟刷成金色。”

  翼虎摸著後腦勺道:“我怎麽覺得還是這樣好看呢?”

  我怒視他道:“讓你去做你便去做,那裏來得這麽多廢話?”

  翼虎吐了吐舌頭道:“姐夫,我這就去讓人去做!”

  自從來到康都之後,我便一直對外宣稱有病,始終留在王府內,這幾天不少聞到風聲的王公貴族前來拜會,我不堪其煩,最後乾脆閉門謝客。

  雍王按照我的吩咐悄然將我囑託的事情散佈了出去,我的本意是恐嚇興王龍胤滔,讓他加入這場本來就混亂的鬧劇,首先驚動的卻是他的母親靜德妃。

  我悠閒的坐在花園之中,午後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讓我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楚兒在我身邊爲我揉捏著肩頭,輕聲道:“最近康都傳言,你如果登上太子之位,第一個便會對付興王?”

  我笑道:“這些傳言,只不過是街頭巷尾用來閒談的笑料,你怎麽也會相信?”

  楚兒秀眉微顰道:“北胡之事發生以後,你對我姑姑母子一直心存芥蒂。”

  我哈哈笑道:“楚兒,剛剛來到大康之時我便在岳父面前親口說過,這件事我權當沒有發生過。”

  楚兒歎了一口氣道:“你不用騙我,我知道你不會這麽輕易算了。”

  我正要跟她解釋,卻見阿東向我們這邊走了過來,恭敬道:“主人,靜德妃來了!”

  “姑姑!”楚兒驚奇的站起身來。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冷笑,靜德妃跟我之間談不上什麽交情,她也不時爲了前來探望楚兒,唯一的可能,就是爲了興王的事情。

  我緩緩站起身來:“我去書齋等她!”

  靜德妃一臉陰鬱的走入書齋,大有找我興師問罪的架勢。我懶洋洋的看著她,仍然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的意思。

  楚兒向我暗暗使著眼色,似乎想讓我對靜德妃客氣一些。

  靜德妃冷冷道:“楚兒,你先出去,我和平王殿下有句話要單獨相談。”

  楚兒向我做了個手勢,顯然是想讓我壓住內心的情緒,轉身走出門外。

  我微笑道:“母妃娘娘,胤空身體抱病,不能起來行禮,還望見諒。”

  靜德妃目光之中流露出無比怨毒的神情,低聲道:“你不要在我的面前演戲,你的身體怎樣,所有人都清楚得很。”

  她在我的對面做了下來,怒道:“龍胤空,你既然馬上就要登上太子之位,爲何還要放出話來,要對付胤滔?胤滔究竟有何處得罪過你?你要對他苦苦相逼?”

  我呵呵笑了起來:“母妃娘娘從哪里聽來的消息?胤滔是我的皇兄,你是楚兒的姑母,從任何一方出發,我也不可能對胤滔下手,再者說,現在大康仍然是父皇的天下,我即便是想對付興王,恐怕也沒有那種權利。”

  靜德妃怒道:“你終歸還是承認了,想對胤滔不利?”

  我歎了口氣道:“母妃娘娘,你的確是一個好母親,爲了你的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可謂是殫精竭慮,用心良苦。”

  靜德妃氣得身軀瑟瑟發抖:“混帳東西,你……你說什麽?”

  我冷笑道:“不知道安蓉有沒有告訴你,如果不是顧及兄妹之情,她和腹中孩兒早已成爲泉下之鬼。”

  靜德妃霍然站起身來,指著我道:“龍胤空!你若是敢動我的孩兒,我絕不會放過你。”

  我猛然收斂笑容,目光之中流露出逼人的殺機,靜德妃在我犀利的眼神下也情不自禁將頭垂了下去,我森然道:“若不是我,安蓉焉能成爲北胡皇后?若不是我心存仁慈,龍胤滔焉能活到現在?可是你們母子三人非但不知道感謝,反而想盡方法,欲置我於死地,如此歹毒的心腸我焉能容你!”

  靜德妃尖聲叫道:“龍胤空,若不是你在陛下面前般弄是非,胤滔早就繼承了皇位……”她惱怒之下,什麽話都說了出來。

  我今日的目的便是要激怒她,哈哈大笑道:“我今日才知道,大康靜德妃竟會如此說笑話,作爲母親,你比任何人都瞭解龍胤滔究竟是什麽材料,他若是有本事,爲何父皇將立嗣之事一直拖到今日?”

  我從書案之上拿起密旨向她展開道:“你看仔細了!”

  靜德妃一張面孔變得煞白。

  我冷笑道:“你給我記住,我龍胤空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謀害過我的人,縱使是我的親人也不例外!”

  靜德妃似乎被我的這句話所嚇倒,向後退了一步,無力的坐在椅子上。

  我站起身緩緩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再也不向靜德妃看上一眼。

  楚兒送走靜德妃之後,神情顯得越發的凝重,她應該已經覺察到我和靜德妃之間發生了衝突。

  我的表情依舊輕鬆,站在九曲長橋之上悠閒的飼喂著錦鯉。

  楚兒默然來到我的身邊,跟我並肩而立,輕聲道:“你終究還是把姑母激怒了。”

  我淡然一笑,將剩下的魚餌全部投入水中:“她向來都不喜歡我,生氣也是正常的。”

  楚兒搖了搖頭道:“胤空,你有事情瞞著我。”

  我笑著摟住她的香肩道:“怎麽會?任何事情我都不會瞞著我的楚兒。”

  楚兒幽然道:“莫要忘了,我們是夫妻,你的心事可以瞞過別人,卻瞞不過我。”

  我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楚兒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要對付興王的消息,是你刻意散佈出去的,我姑母他們曾經害過你,這次你便是出手對付興王,在所有人的眼中也是理所當然。開始我也以爲你是爲了泄北胡之憤,可是今日姑母登門之後,我才發現,你原來另有圖謀。”

  我沒有說話,目光投向遠方。

  楚兒道:“你在有目的的讓我姑母和興王兄感到,如果你登上太子之位元,首要的目標便是拔除他們,讓他們的陣腳徹底混亂,逼他們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你成爲太子。”楚兒道,你想讓這場混亂的規模更加龐大,你想逼興王鋌而走險,從而將矛盾分散,目標分化,確保自身的安全。”

  我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的確是在這樣做。”

  楚兒歎了一口氣道:“胤空,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爹爹的感受,若是你借機除去了姑母和興王,爹爹他老人家會接收嗎?”

  我低聲道:“我並沒有想將他們逼上絕路,我只是想讓他們進來攪局,將本來就混亂的局勢,攪和的更加不堪,只有這樣,才能確保我們的安全。”我握住楚兒的柔荑道:“現在的情況讓我無可選擇。”

  楚兒偎入我的懷中,柔聲道:“我明白你的苦衷,可是你一定要記住,無論事情發展到怎樣的地步,你都不可傷害我姑母一家的性命。”

  我鄭重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你!”

  此時已經是黃昏時分,我忽然想起翼王當初對我說過的話。拉起楚兒的手道:“這兩日悶都要悶死了,我們出城去透透氣。”

  楚兒笑道:“左東翔在王府外寸步不離的盯著你,想出去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吧。”

  我低聲道:“難道你忘了,諸葛先生專門爲我們修建的那條地道嗎?”

  楚兒嫣然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我叫上阿東和車昊,悄然從王府地窖之中走入秘道,這條費時三年的秘道,凝集了諸葛小憐的無數心血,設計之精巧,佈局之複雜,遠在當年我從東胡逃命的那條秘道之上。

  秘道之中設有打磨光滑的鋼鐵軌道,諸葛小憐專門設計了沿著軌道行進的小車,共有五輛,每輛顆容納十人。

  我們按圖索驥,啓動小車的機關,沿著軌道向前緩緩開動,整個地形一直傾斜向下,小車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車上有龍頭把手,可以控制車子的行進速度,我和楚兒一邊操縱,一邊歡聲笑語不斷,諸葛小憐果然是天縱其才。

  原本需要步行一個時辰的路程,不到半個時辰便已經走完,小車越過一個高崗之後,緩緩停止了行進,出口處早有人接到了訊號,焦信帶領二十名武士迎了上來,慌忙上前行禮道:“焦信參見平王殿下,王妃娘娘!”

  我笑道:“我在王府內呆得氣悶,和王妃打算出去轉轉。”

  焦通道:“我這就讓人爲殿下準備車馬。”我和楚兒來到農莊之中,在專門爲我建造的小樓之中更換了尋常的衣物,爲了謹慎起見,我還是貼上了兩撇小鬍子,這才乘車出了農莊,向附近百姓問明瞭求子樹的所在,在車昊、阿東的護送下驅車趕了過去。

  來到求子樹下,夜幕已經降臨,樹旁的石桌旁仍舊有煙火明滅,三兩對善男信女在那裏跪拜上香。

  我向車昊道:“你們兩個在這裏等我。”

  車昊和阿東會心一笑,停下了腳步。

  楚兒臉色微微有些發紅,畢竟她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心事。

  等到他人離去,我們方才點燃香燭跪拜在求子樹前,默默許願。

  我心中暗道:“上蒼眷顧,求你保佑茗兒平安無事。”

  睜開雙目,卻見楚兒正在虔誠的跪拜,我們用彼此袖口的衣物包上桂圓、花生等貢品,結下求子結,我向楚兒道:“我們合力將這求子結抛到最高的地方!”

  楚兒笑盈盈點了點頭,我們一起揮動手臂,求子結高高飛起,果然挂在樹冠頂部的枝頭。楚兒一聲嬌笑,情不自禁的摟住了我的身軀。

  不遠處卻傳來一聲淒厲的哭聲,我們微微一怔。

  卻聽到樹後一個嘶啞的男生道:“孩兒她娘,我們再許一個願吧?”

  一個悽楚的聲音道:“我不要許什麽願,我……只想討回我的孩兒……”

  那男子道:“我們的孩兒……恐怕再也要不回來了……歆德皇那個昏君,要把我們的孩兒給……”

  那女子號啕大哭起來,緊接著傳來頓足捶胸之聲,那女子淒厲哭道:“你去救……我們的孩兒……我只要他回來……”

  那男子似乎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悲傷,也大聲哭泣起來。

  楚兒聽得心中酸楚,拉著我向樹後走去。

  卻見一個灰衣書生正擁著一味楚楚可憐的婦人,兩人抱頭痛哭。

  楚兒輕聲道:“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兩人聽到動靜,慌忙擦幹了眼淚,那男子顯然害怕惹事,拉起他的妻子向遠處逃去。

  楚兒歎了一口氣道:“他們的孩兒定然是被拉去做爐引了。”

  我卻看到遠處一名藍衫儒生,仰望著求子樹頂,呆呆出神。

  月光入水照在他的面容之上,卻見他風神玉朗,飄逸出塵,雖然穿著一身破爛的儒衫,卻絲毫影響不到他超人的一等風度。

  楚兒牽住我的手小聲道:“此人好生奇怪,獨自一人站在這求子樹前,我們還是趕快走吧。”

  我點了點頭,正要離去的時候,卻聽到那藍衫儒生在身後喊道:“這位兄台,可否留步!”

  我微微一怔,卻不知他突然叫我做什麽。

  車昊和阿東覺察到異常,向我的身邊走來。

  那藍衫儒生,緩步向我走來,神情絲毫不見任何荒亂,一雙英俊的眸子顯得深邃無比,我隱約覺察到此人決不是凡人。

  我微笑道:“這位兄台,有什麽見教?”

  那藍衫儒生微笑道:“在下袁天池,乃是一個落魄人間的一介書生,平日以替人觀相爲生,看到賢伉儷儀錶非凡,願爲你們算上一卦,不知意下如何?”

  車昊冷冷道:“我家公子從來不信江湖術士的騙人門道,你還是走吧!”

  袁天池淡然笑道:“我還未算,你們怎麽知道我是在騙人,難道你們害怕被我看破了心事不成?”

  車昊和阿東同時怒斥道:“放肆!”

  我作了一個手勢,制止了他們兩個,袁天池顯然並不是那麽簡單,他難道看出了什麽?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最終停留在他的臉上:“袁先生想算什麽呢?”

  袁天池笑道:“我素來算命都是問別人想算什麽,沒想到今日是別人首先問我。”

  我微笑道:“因爲今日是你追著要給我看相。”

  袁天池卻搖了搖頭道:“算了,公子的相我不看了。”

  這下反倒輪到我驚奇了,此人著實有趣,我答應讓他看相,他卻打起了退堂鼓。

  楚兒忍不住道:“你爲何不看?”

  袁天池笑道:“不看,是因爲不用看。”他指了指樹冠處,正是我和楚兒剛剛投擲的求子結所在的位置。

  袁天池道:“求子樹上只有你們的求子結挂在最高的位置上,別人擲出的求子結不是掉在了地上,就是位於你們的下面,此子降生之後,必在萬人之上,生來命運天注定,我何須爲他的父母看相呢?”

  我內心猛然一凜,冷冷道:“袁先生似乎有備而來。”

  袁天池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仰望求子樹,感歎道:“袁某站在這求子樹下整整三日,目睹無數百姓前來祈求上蒼將自己的孩兒歸還。這株曾經帶給無數人希望和幸福的大樹,現在變得愁雲慘澹,淒冷異常。”

  我沒有說話,看著這株求子樹,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悲哀。歆德皇倒行逆施的所爲,早已搞得天怒人怒。

  袁天池道:“歆德皇卻沒有搞清一件事。他既然是大康的皇帝,便是這大康萬民的父母。他將這五百名孩童送入爐鼎,便無異於將自己的親生骨肉送入爐鼎,用自己親人的姓名換取虛無縹緲的長生,其心何忍,其情何堪?”

  袁天池轉身向遠處走去,走出一段距離,又回過頭來,他微笑道:“想成爲一代明君,便要將天下人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等同起來,否則天下人的痛苦,便會是你的痛苦。”目送他的背影在氨夜之中消失,我久久說不出話來。

  楚兒輕聲道:“他好像看出了你的身份。”

  我點了點頭道:“此人不同凡響,他好像在暗示著我什麽……”

  車昊道:“公子,要不要我去將他抓來問個清楚?”

  我搖了搖頭道:“算了,他對我應該沒有惡意,我們還是儘快回去吧。”

  袁天池的那番話始終縈繞在我的腦海之中,我躺在床上呆呆望著頭頂的帷幔,他究竟想告訴我什麽?天下人的痛苦,便會是我的痛苦……

  我霍然從床上坐了起來,這些百姓的痛苦是失去孩兒,而我的茗兒也在這段時間突然失蹤。難道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嗎……我幾乎不敢繼續想下去。

  楚兒坐起身來,擁住我的身軀道:“胤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顫聲道:“袁天池是不是在告訴我,茗兒便在那五百名童男童女之中?”

  楚兒微微一怔,俏臉上也流露出驚恐之色。

  我起身披上衣服,走出門去,大吼道:“唐昧!讓所有人都到影月閣等我!”

  我將心中的疑慮說出,所有人都同時沈默了下去。

  過了許久邱逸塵率先打破了沈默,低聲道:“如果他們將小郡主擄去,混入用作爐引的童男童女之中,我們所面臨的情況會複雜許多。”

  唐昧道:“現在這個袁天池的真正身份我們並不知道,小郡主失蹤的事情卻是天下皆知,難保有人不會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以此來要挾公子就範,借機擾亂公子的心神。”

  車昊道:“今日真應該抓住那個袁天池問個明白,他知道得那麽清楚,也許小郡主便是他偷去的。”

  楚兒握住我的大手,輕聲道:“無論那個袁天池真正的目的是什麽,這件事對我們來說只有一個選擇。”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楚兒,楚兒道:“袁天池有一句話沒有說錯,想成爲一代明君,便要將天下人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等同起來。對如此暴戾殘忍的事情,我們不能熟視無睹,無論茗兒在或不在這幫童男童女之中,我們都應該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楚兒的話讓我慢慢冷靜了下來,我點了點頭道:“楚兒說得不錯,這件事我們必須阻止。”

  焦信這時剛好趕到。

  我向焦通道:“你來得正好,你要將百姓最大可能的調動起來,壽辰當日前往爐鼎處圍困。必要時候,鼓動百姓沖入煉丹處,將童男童女搶出來。”

  焦信微微一怔,低聲道:“這無異於掀起一場民亂,場面一旦掀起來,恐怕不好控制。”

  我冷笑道:“管它呢,無論使用什麽方法,都要將這些無辜的孩童救出來。”人的確是自私的動物,當初我沒有想到茗兒在其中的時候,對此事並沒有什麽感覺,現在一旦被牽涉其中,我比任何人都要緊張。

  阿東道:“我今晚便想方設法潛入皇宮,查清小郡主到底在不在其中。”

  我不禁汗顔,莫說是阿東,即便是我也不知道茗兒現在長得什麽樣子,他潛入也沒有任何的意義。我低聲道:“這件事我還是找雍王去做,以他的身份更容易接近煉丹房。”我向焦通道:“你抓緊查清這些煉丹方士的背景,以及他們所居住的地方,爭取從他們的內部找出解救這些孩童的方法。”

  焦信點了點頭。

  我又道:“這兩日,我便可以得到皇宮內部建造的詳細圖紙,我們可以針對皇宮的佈局,研究出相對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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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3:37: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迴圈



  歆德皇遠非表面上表現出的那樣昏庸,他對我有著相當深入的瞭解。

  我留心觀察著左逐流的表情變化,發現左逐流的眼神錯愕到了極點,看來歆德皇現在的表現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歆德皇道:“當日你去漢都之前,朕便答應你,只要你成功化解五國聯盟,朕便立你爲太子。”說道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目光之中流露出幾分憤怒:“可是你在和秦國結盟之後,無視朕的旨意,居然直接前往了宣稱,難道在你心中朕還會害你嗎?”

  我慌忙道:“父皇誤會了,當日宣城突然發生瘟疫,孩兒是不得不回去。”

  歆德皇呵呵笑了兩聲:“你以爲朕老糊塗了嗎?”

  我默然不語,今日歆德皇看來也是形勢所迫,或許他改變了初衷,順水推舟,將太子之位毫無懸念的給了我。

  歆德皇道:“此次朕若是不用太子之位相誘,你仍然不會前來,朕在你的心中就這麽可怕?”他當著衆臣的面,將心中的憤怒一股腦的發泄出來。

  我不由得有些尷尬,今日歆德皇的表現的確不再我想像的範圍之內。

  歆德皇道:“你雖然不孝,可是放眼我的諸位皇兒,卻再無一人有你的本事,我猶豫再三,這太子之位只有你來擔當,只要你能對大康好,對萬民好,朕也就安心了。”

  此言一出,翼王等人頓時露出喜色,沒想到今日竟然會如此順利,歆德皇一開始便將太子之位冊封給我。

  歆德皇道:“胤空,從今日起你便是大康的太子,你們這些做皇兄的,要盡心輔佐他,千萬不要再搞出事端,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他!”

  他起身道:“我們出去吧!”在衆位嬪妃的簇擁下,率先向殿外廣場走去。

  歆德皇走出殿外,這時衆臣才跟了上去,多數大臣和皇子都不失時機的上前來向我祝賀,我難以掩飾心中的得意,微笑著接受衆人的祝賀。

  我和楚兒最後才走出殿外。

  楚兒低聲道:“今日有些奇怪。”

  我不露聲色道:“靜觀其變。”

  我和楚兒來到我們的位置。從位置的順序可以看出,歆德皇立我爲太子,早已做出了安排,我的位置在衆皇子的最前,勤王和興王分別位於我得身後。

  歆德皇在靜德妃的攙扶下步上高臺,站立在廣場的文武百官同時跪拜了下去:“祝陛下萬壽無疆!江山永固!”

  我們也在跪拜地隊伍之中。

  歆德皇擺了擺手道:“都起來吧!今日是朕最高興的日子。”他忽然向我招了招手道:“胤空,你上來,朕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我微微一怔。今日歆德皇表現的異常主動,一改往日的昏庸模樣。我帶著滿腹的疑慮向高臺之上走去,歆德皇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衆人退下,高臺之上只有我和他。

  歆德皇道:“胤空,你看。站在高處是不是有種淩駕於衆人之上,天下盡在手中的感覺?”

  我遠遠望去,許久方才搖了搖頭。

  歆德皇低聲道:“我今日也沒有感覺到。”他冷冷望向我道:“知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我沒有說話。

  歆德皇道:“因爲你站在我的身邊,這種感覺只有一個人站在這裏的時候才能擁有,現在有人跟我分享,我再也感覺不到了。”

  我低聲道:“既然是這樣,父皇又爲何將太子之位冊封給我?”

  歆德皇冷笑道:“我還有選擇嗎?這幾年之中,你悄然將宣城、楚州、韋州、青州、衢州、冕池。。。。。。等十數個州郡發展成自身的領地,抓住機會收買人心。即便是我給你的那道密旨,也被你別有用心的大肆聲張,我若是再不立你爲太子,豈不是搞得天怒人怨?”

  我笑道:“父皇的心中。胤空難道就這樣陰險嗎?”

  歆德皇冷笑道:“我現在方才知道,從你入質秦國之時,心中便爲今日做好了打算,這些年裏,你從來沒有放棄過對皇位的追逐。”

  我不置可否道:“父皇究竟是不是真心想立我爲太子呢?”

  歆德皇道:“你們都以爲我老糊塗了,可是我還沒到那種地步。”他拿起酒壺自己倒了一杯,又將另外的一杯遞到我的手中:“陪我喝了這一杯!”

  我微微一怔,想起珍妃捎來的信,雖然接過了酒杯,卻遲遲沒有送到嘴邊。

  歆德皇冷笑道:“你害怕我會在酒中下毒?”

  我淡然笑道:“孩兒不敢這麽想。”

  歆德皇率先將杯中酒水飲盡:“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嗎?”

  我笑了笑,緩緩將酒杯放在桌上:“父皇,孩兒不敢喝。”

  歆德皇怒道:“爲什麽?”

  他既然跟我已經攤牌,我再也無所顧忌,平靜道:“孩兒的確害怕父皇在酒中下毒。”

  歆德皇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咬牙切齒道:“胤空,你不要忘了,朕可以立你爲太子,一樣可以費掉你!”

  我微笑道:“孩兒若是沒有猜錯,父皇立我爲太子之前勢必經過深思熟慮,不過胤空恐怕父皇仍然沒有考慮清楚,必須提醒父皇幾件事。”

  歆德皇抑制住內心的憤怒,在桌邊坐下,我也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廣場上的衆臣全都關注著我們的方向,他們距離太遠,不知道我們父子二人正在談論著什麽。

  我平靜道:“我知道父皇即便是立我爲太子也沒有想過將皇位傳給我。”

  歆德皇冷冷笑了一聲,顯然被我說中了心事。

  我笑道:“孩兒想問一件事,父皇有沒有想過要殺我?”

  歆德皇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許久方才點了點頭。

  我低聲道:“父皇有沒有想過,我做太子是你最佳的選擇?大康現在的狀況你我心知肚明。外患未除,內憂又起。你若是殺了我,這大康馬上就要陷入內戰之中。”

  歆德皇默然無語。

  我繼續道:“有一點你沒有說錯,從我前往秦國爲質那天起,我便從未放棄過對皇位的追逐,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人選。”

  歆德皇笑了起來:“胤空,你的確有些象我年輕的時候,自信的有些狂妄!”

  我微笑道:“有些時候,人應該面對現實,你殺了我對你又有什麽好處?你所面對的將是更加深重地困境。父皇,你以爲自己能夠扭轉大康目前的窘況嗎?孩兒說句不敬的話,其實父皇早已經失去了控制大康全局的能力。”

  歆德皇怒道:“大膽!你竟敢侮辱朕!”

  我冷笑道:“父皇,你今日既然給我這樣一個機會,便是想聽我對你說幾句實話,胤空又何必拐彎抹角?”我低聲道:“胤空向你起誓,你活在這世上一日,大康便只有歆德皇一個皇帝。新宮我會想方設法爲你興建,大康的國力我會竭力來扭轉,你做你的皇帝,我全心全意的做一個太子,大康的天下仍然穩穩地握在我們龍氏的手中,父皇以爲如何?”

  歆德皇冷笑道:“胤空,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現在便想將權力從朕的手中一點點的奪走。”

  我微笑道:“父皇爲何不想開一點,兒臣只是想爲你分憂解難,讓大康走出困境,讓萬民重新過上安穩的生活,父皇以爲兒臣有沒有這個能力呢?”

  歆德皇的目光望向遠處。

  我意味深長道:“兩個人坐在這高臺之上,雖然少了幾分惟我獨尊的氣勢,可是卻多了幾分牢靠,肩頭的擔子也會輕鬆許多。。。。。。”

  歆德皇伸出手指,搭在我面前的酒杯上,然後做了一個不明顯的拉扯動作,酒杯頓時傾倒,裏面的酒水全部撒在了酒案之上,他微笑道:“這杯酒並沒有毒!”

  我笑了起來,無論這杯酒有沒有毒,我是不敢去嘗試的,歆德皇或許在酒壺上坐了手腳,或許是事先服下瞭解藥,我決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嘗試。

  我恭敬道:“祝父皇萬壽無疆,江山永固。”

  歆德皇緩緩站起身,遙望東北角的方向:“不知道今日的丹藥能不能夠煉成!”

  我告退道:“父皇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孩兒還是先下去了。”

  歆德皇笑道:“我忽然覺得有你陪我坐在這高臺之上,心中反而安穩了許多,你不願喝酒,陪我說上兩句話兒應該沒有什麽吧?”

  我心中暗自欣喜,歆德皇若是真的能夠接受現實,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歆德皇揮了揮手,示意今日的慶典正是開始。

  廣場之上,百官和皇子精心那準備的表演拉開了帷幕,率先登場的是一群載歌載舞的歌姬。

  歆德皇的目光仍然盯在我的臉上:“你想讓我給你什麽權力?”

  我微笑道:“孩兒只有一個請求,父皇只需將對外邦交的權力給我。”

  歆德皇爽快的點了點頭:“朕答應你,不過新宮建設所缺的人力和金錢,你何時能夠幫我辦到?”

  我充滿信心道:“一年之內!”

  “好!朕便信你一次!”

  廣場上忽然響起震耳欲聾的叫好聲,卻是翼虎表演的麒麟獻壽,和龍胤滔安排的空中飛人同時登場。

  卻見那只金光閃閃的機甲麒麟從廣場的南方,威風凜凜的來到高臺之下,每踏出一步,廣場的土地都微微顫動,歆德皇也被吸引了過來,歆德皇露出一絲難得的微笑:“你總算還有一些孝心!”

  麒麟口中此時噴出五彩繽紛的彩帶,彩帶飄揚中,一個紅色的彩球高高向空中飛去,飛到盡頭,猛然炸裂開來,射出粉紅色的花瓣,廣場之上歡聲雷動。

  我轉身向北望去,卻見廣場之上豎起兩個巨型秋千,四名男女在空中來回穿梭,宛如姿態各異的彩蝶,這種表演我之前曾經見過,不過難度和技巧遠遠不如這次,龍胤滔看來廢了不少心思。

  我從人群中找到龍胤滔的身影,卻見他的目光專注的盯著秋千的位置,下意識的咬住下唇。我心中一怔,又向另外一方的靜德妃望去,卻見她十指交結在一起,也顯得異常緊張。

  在衆人的歡呼聲中,兩名空中飛人在空中交疊了位置,那名男子抓住那女子的手腕,全力一揮,那女子的身軀在空中一個滾翻,居高臨下的向高臺處斜掠而來。

  她人在空中已經連續向歆德皇和我射出數支弩箭。

  我提前覺察到了這件事,擡足調在酒案之上,一把拉住歆德皇,將他掩護在身後,只聽篤!篤!聲響,那弩箭盡數被酒案厚重的案面所阻。

  與此同時,從秋千之上又有三名刺客向高臺飛掠而下。

  那名女子率先已經來到高臺之上,從腰間抽出一柄細窄的長劍,向我當胸刺來。我怒吼一聲,抓住酒案的桌腿,向她頭頂砸去。

  那女子反手一劍,將酒案砍成了兩段,我抓住這個機會,迅速欺近她的身軀,一拳擊打在她的小腹之上。那女子的身軀被我打得倒飛了出去,口中鮮血狂噴,摔下高臺,一命嗚呼。

  另外三名刺客同時趕到。這時候高臺下的禦前侍衛,也從臺階上沖了上來。

  我將剩下的半截酒案擲向刺客的方向,阻礙了他們前進的腳步,轉眼間已經被禦前侍衛重重圍困了起來。

  我護著歆德皇來到安全的地方,歆德皇一張面孔氣得鐵青,怒吼道:“將這幫刺客給我拿下,查出是什麽人主使他們!”

  我使了一個眼色,唐昧也沖入了戰團,那三名刺客的武功根本無法抵擋衆多高手的圍攻,幾個回合之後,便有兩個人被砍翻在地,僅有的那名刺客,也調轉刀鋒,狠狠插入了自己的小腹之中。

  唐昧抓起其中一人,耳朵湊了過去好像聽著什麽,我已經看出那人顯然死了,唐昧只不過使故意做戲。

  歆德皇壽辰當日,我早早的起來,和楚兒一起沐浴更衣,由內到外煥然一新,今日不但是歆德皇的壽辰,更是我被冊立太子之日,對我來說任何一個細節都蔚爲重要。

  楚兒爲我將紫金冠端端正正的戴在髮髻之上,微笑道:“今日你果然有一代帝王的威儀。”

  我哈哈大笑,將她攬入懷中。

  楚兒輕聲道:“快放開我,莫要將衣服弄皺了。”

  我這才將她放開,起身道:“他們應該已經出發了。”

  楚兒鄭重道:“從現在開始也許你要忘記他們所做的事情,置身事外,無論發生了什麽都和你毫無關係。”

  我點了點頭,此時門外侍女通報道:“平王殿下,有一位叫玉鎖的宮女一定要見你。”

  我微微的一怔珍妃那楚楚可憐的模樣頓時浮現在我眼前,我慌忙道:“讓她進來,我去書齋等她。”

  玉鎖看到我,雙膝跪倒在地:“奴婢玉鎖參見平王殿下。”

  我微笑道:“你快起來。”

  玉鎖起身後,從杯中拿出一封信函,恭敬呈入我的手中。

  展開信函,珍妃熟悉的字迹映入眼簾之中:“賜酒有毒,千萬不可飲用。”

  我不露聲色的將信函收入禮袖中,低聲道:“你從宮內來的時候,有沒有人跟蹤?”

  玉鎖道:“殿下放心,奴婢很小心的,王府門前人山人海,負責警戒的軍隊不會發現我的到來。”

  我點了點頭道:“你還是等我離去之後,再返回皇宮,以免他人發覺。”

  玉鎖咬了咬櫻唇,輕聲道:“娘娘瘦了很多……”

  我的眼神猛然變得冷酷之極。玉鎖嚇得將剩下的話語咽了回去。我早就知道她清楚我和珍妃的事情,也是一個值得信任地奴婢,可是仍然不想主動提起件事。

  玉鎖重新跪倒在地上,我地神情緩和了下來:“你先出去吧,我會安排手下送你返回皇宮。”

  我和楚兒在康昧的護衛之下。走出了王府大門,這才知道剛才玉鎖所說的人山人海是什麽意思,王府門前兩側全都站滿了自發前來的康都百姓,他們顯然並不是爲了恭祝歆德皇的壽辰而來,我今日被冊封太子他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大康,百姓們都是來見證這康都最爲重要的歷史時刻。

  我縱馬緩緩而行,百姓一雙雙充滿希冀的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我每走一步。百姓便跟隨一步,走在百姓用人牆自發組成的道路上,我的心情越發的凝重,我的肩頭承載了多少他期望。

  左東翔的馬隊跟在我們的隊伍之後,馬上他們便被我拉下了很遠。百姓有意識的阻擋了他們的道路,我地唇角不禁泛起了一絲微笑,焦信顯然在其中做了不少的手腳。歆德皇還沒有老到耳聾眼花的地步,他應該知道現在康都的情形,民心究竟站在何方?眼前的一切會讓他重新掂量我的位置。

  隊伍來到‘升龍門’,我仍然記得當年從秦國入質期滿,返回康都,大學士蕭蒙軒爲我敬酒的情形。眼前景物依舊,卻沒有看到蕭蒙軒的身影。

  我從馬上躍下。緩步走過‘升龍門’,卻見一們瘦弱的少女從人群中走出,然相隔多年,我仍舊能夠從輪廓中辨認出。她就是蕭蒙軒將孫女。我微笑道:“蕭老先生沒有親自來嗎?”

  少女輕聲道:“爺爺已經去世兩年了。”

  我內心中不由得一沈,當日蕭蒙軒對我的殷殷期盼仿佛響徹在耳邊,沒想到如今已經辭別了人世,再也看不到我實現他的願望了。

  少女拿一個卷軸,雙手奉入我的手中道:“這幅長卷,是爺爺臨終前所書,讓我有機會親自敬獻給平王殿下。”

  我鄭重接過長卷,交由唐昧保管。

  “爺爺生平學生無數,這康都半數以上地儒生幾乎都受過爺爺的指點,今日康都三千三百名儒生自發在九龍橋前等候殿下平安返回的消息。”

  她輕聲道:“我們所有人都和平王站在一起。平王若平安返回,我等便爲歆德皇寫九幅萬壽圖,若是發生了任何意外,我等便用鮮血寫滿這九幅長卷。”

  我激動的點了點頭,雙目竟然變得有些濕潤了。走過升龍門,前方便是九龍橋,三千三百名儒生在九龍橋前的廣場處鋪開了九條巨大的長卷,他們以自身獨有的方式來爲我助威。

  我和楚兒攜手走上九龍橋,站在在最高點回頭望去,卻見那三千多名儒生同時跪了下去。我默默點了點頭,遠處的百姓也跪了下去。楚兒緊緊握住我的手,她的內心和我一樣激動。

  皇宮內的佈置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隆重,或許歆德皇也覺察到,他並不是這場壽宴的主角。

  來到祥瑞殿的時候,百官已經到來,翼王林悲風和十幾名大康官員率先向我走了過來,我和楚兒迎了上去。

  這十幾名大康官員之中,竟然有搏浪灣的水軍都督韓汝成,我當日前經大漢化解五國聯盟危機之時,和他見過面,對他的印象很好。

  參見完翼王之後,我笑著向韓汝成道:“韓將軍何時來得?”

  韓汝成笑道:“平王還記得末將。

  翼王哈哈笑道:“他的記憶力向來好得很。”

  韓汝成道:“卑職現在已經調任康都,現任職京兆司水軍都統,掌管康國內陸的水域。”

  我笑道:“比起原來是升了還是降了。”

  韓汝成笑道:“俸祿提高了許多,可是日子過得卻是不如原來暢快了。”

  我們齊聲大笑了起來,翼王悄悄拉我到無人之處,低聲道:“汝成現在統領內陸水軍,今日在萬隆港藉口爲陛下祝壽。集結了二十艘戰船嗎炮。若是有任何異動,他就合召集水軍殺入皇城。

  我微微一笑,擁有了韓汝成的幫動,今日的勝算又增加了幾分,這十幾名官員都是翼王的心腹。他們都已經成爲我的堅決擁護者。

  這時候內宮總管多隆向我走了過來,恭敬道:“平王殿下,陛下在養心殿正在接受諸位王爺王妃的賀壽,讓我來找您過去。”

  我淡然笑道:“多隆,諸位大臣都已經抵達了祥瑞殿,我們皇寶之中還沒有人招呼人,是不是有失禮節,拜夀並不是嘴上說說。既然其地人都想在父皇面前爭相表現,我只有在這裏爲父皇待客了。”

  多隆笑道“平王殿下說地是,不過這裏有奴才就行,您還是去養心殿吧。”

  我冷笑道:“多總管好大地口氣,聽你的意思。你可以代表我了?”

  多隆嚇得臉色煞白,顫聲道:“奴才不是這個意思!”

  我怒道:“大康素來條例嚴明,你不過是個太監,有什麽資格招呼衆臣?”

  多隆萬萬沒想到我會借題發揮,雙膝跪倒在地上道:“奴才……知道錯了…殿……殿下……饒命!”

  我冷笑道:“今日是父皇大喜之日,你以爲我會和你一般見識嗎?”

  多隆額頭冷汗籟籟而落,垂下頭去,再也不敢說話。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哈哈大笑之聲:“平王殿下好像心情不好,怎麽和一個奴才一般見識?”

  我笑著回過頭去。卻見左逐流緩步向我走來。

  我微笑道:“左相國此言差矣,對於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一定要嚴加管教,否則這些奴才更不明白自己的身份。”我這句話暗藏譏諷。

  左逐流表情不變。微笑道:“平王殿下現在的眼光和胸襟果然和往日不同。”

  我笑道:“沒辦法地事,有些時候對付君子自然要以禮相待,對付小人卻不得不該用一些手腕。”

  左逐流點了點頭,忽然道:“聽聞平王殿下家裏出了一些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屬實?”

  我冷笑道:“左相國擁有天機閣這麽嚴密的諜報組織,大康的任何事情豈能瞞過你的眼睛?”

  左逐流歎了口氣道:“難怪平王殿下的心情不好,骨肉連心,做爲一個父親,我能夠體諒到你的苦處。”

  我微笑道:“或許我的心中並未像左相國所說的那般淒苦。”

  左逐流笑道:“哦!原來是我猜錯了。”他神秘一笑道:“聽聞陛下今日要冊封殿下爲太子,是不是這個喜訊讓殿下忘記了那些小事?”

  我笑道:“左相國地消息是從哪里來得?回頭父皇過來,我倒要親口證實一下。”

  左逐流微微一笑,再不說話,轉身向其地臣子的方向走去。

  歆德皇終於在一群嬪妃和皇子的簇擁因下來到了祥瑞殿,衆臣慌忙下跪參拜,我驚奇的發現歆德皇的頭髮比起原來好像黑了不少,難道這群方士給他地丹藥還有些效用?

  我很快便發現他的目光遠遠比不上往日犀利,在人群中搜尋了許久,方才找到我的位置,示意衆人平身之後,他輕輕咳嗽了兩聲,身邊一位頭戴道士方巾的術士慌忙將一個茶盞遞給他。

  歆德皇一口飲盡,臉色頓時好像紅潤了許多,微笑道:“胤空也來了?你的病好了沒有?”他的口氣十分和藹,並不像生氣的樣子。

  我恭敬道:“多謝父皇關心,孩兒的病已經好了。”

  靜德妃冷笑道:“既然已經好了,剛才諸位皇子去拜夀之時,你去了哪里?心中還有父皇的存在嗎?”這女人著實可惡,不放過任何一個爲難我地時機。

  歆德皇道:“算了,早一刻晚一刻還不是一樣,只要能來便證明心中還有我。”

  左逐流道:“陛下,百官已經在廣場外恭候,準備向陛下祝壽呢。”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等一下,我宣佈完一件事情再過去。”

  我心中不禁一動,難道歆德皇要提前宣佈立我太子之事?

  歆德皇的目光重新回到我的身上,低聲道:“朕已經決定,冊封三十一子胤空爲大康皇太子。”

  左逐流面色也是突然一變,其實何止是他,我也沒有想到歆德皇竟然會痛痛快快的將太子之位給我,一時間猜不出他內心中真正地想法。

  諸位皇子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各異,勤王和興王兩人神情痛苦到了極點,其地人本來就知道自己沒有希望上太子,平時跟我交情好的,露出喜悅之色,堅決站在勤王和興王陣營的那些皇子,臉上露驚恐之色。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在你們心中朕早就是個老糊塗了,很多人甚至巴不得我早點死掉!”他混濁的目光猛然變得犀利起來,這才讓我相信眼前的的確還是昔日的歆德皇。

  歆德皇的目光逐一掃過諸位皇子,首行望向勤王道:“胤翔,你在兄弟之中年紀最長,按理說你理應登上太子這位,可是你性情懦弱,遇事優柔寡斷,決不可能成爲一個英明的君主,朕不放心將大康交給你。”

  勤王沮喪的垂下頭去。

  歆德皇又望向興王龍胤滔道:“胤滔,你做事手段過激,對待下屬性情殘暴,若是你登上皇位,這大康勢必陷入暴政之中,我更不能將大康交給你……”

  龍胤滔臉色通紅的低下頭去,他怨毒的目光偷偷向我望來。

  歆德皇的目光最後投向我的臉上,他端祥我許久方才道:“胤空啊,胤空,朕知道你這些年費了不少功夫,也用了不少的心機,朕曾經猶豫過,要不要將大康的天下交給你……”

  我心中暗道:“今日真是奇怪,歆德皇的腦袋怎麽突然之間清醒了過來,難道他是想先穩住我,然後再伺機對我下手嗎?”想起珍妃托玉鎖帶來的信函,歆德皇今日可能會借著賜酒之機加害於我,我務必要加倍小心。

  歆德皇道:“你對大康有功,數次挽救大康萬民於危難之中,朕賜給你的封邑,你治理的井井有條,你在大康百姓的心中儼然已經成爲他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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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殺



  負責表演空中飛人的其他那些藝人也全部都被禦前侍衛圍困起來。

  爲首的那位中年男子大聲道:“我們報答主人的時候到了!”他這句話說完,所有人同時調轉刀鋒,向自己的頸部抹去,轉眼之間這幫刺客死了個乾乾淨淨。

  我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興王就算找人刺殺歆德皇,也不會留下任何的活口,不過單憑這幫藝人是他找來的,我一樣可以將他陷入困境之中。

  唐昧來到我的面前,我故意道:“那刺客怎麽說的?”

  唐昧附在我的耳邊低聲道:“他什麽都沒有說便死了。”我卻將目光轉向興王龍胤滔,龍胤滔額頭冷汗簌簌而下,他根本不知道唐昧對我說得是什麽,定然是以爲我已經知道幕後的主使是他。

  龍胤滔慌忙沖到歆德皇面前,跪倒在地上到:“父皇,那些藝人雖然是孩兒請來的,可是孩兒也不知道他們是刺客啊!”

  我冷笑道:“皇兄這是什麽話,父皇也沒有說你策劃了這起刺殺,不過。。。。。。剛才那人臨死之前所說的話,好像對皇兄不太有利。”

  歆德皇一張面孔陰鬱到了極點,冷冷道:“他說了些什麽?”

  我向唐昧使了一個眼色,鼓勵道:“唐護衛,你不必有什麽顧慮,將剛才所聽到的話說出來!”

  唐昧明白了我的意思,向龍胤滔望了一眼,方才大聲道:“那刺客說是。。。。。。興王指使了他。。。。。。”

  興王怒吼道:“混帳東西,你血口噴人。”

  我微笑道:“皇兄何必著急,唐護衛向來不會撒謊,或許是那刺客臨終之時信口雌黃,也未必可知。”

  歆德皇厲聲道:“胤滔,這些人究竟是不是你派來的?”

  興王顫聲道:“父皇,孩兒對您的忠孝之心,上天可表,我若是做了此事,萬箭穿心,不得善終!”

  靜德妃趕到歆德皇身邊,泣聲道:“陛下明鑒,或許是有人故意誣陷胤滔,胤滔素來宅心仁厚。他豈會做出這種天地不容的事情?”

  翼王低聲道:“陛下,這件事根本無據可查,單憑那刺客臨死前的話,並不足以定罪。再說。。。。。。”他看了看我道:“那刺客的話也只有唐護衛一人聽到,陛下還請慎重。”

  我知道他仍然維護自己的姐姐和外甥,馬上做了個順水人情道:“父皇,岳父說得是,單憑那刺客臨死前的話,還是不能確定這件事是皇兄做的。”

  歆德皇怒道:“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他指向龍胤滔道:”將這個混帳東西給我關到中景宮去,大壽過後,我要親自審問他!”

  左逐流道:“陛下,午時即將到了,衆位仙師就快開始煉丹了。”

  歆德皇的神情稍緩,他低聲道:“我去更衣,等候諸位仙師的好消息。”

  歆德皇離去以後。

  左逐流微笑著來到我得身邊,低聲道:“恭喜太子殿下得償所願。”

  我呵呵笑道:“左相國這句話是不是有點言不由衷?”

  左逐流微笑道:“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有些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無法改變。”

  我平靜道:“左相國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左逐流道:“我只是有感于太子殿下仍然沒有找到小郡主的下落,徒發幾句感慨而已。”他的目光向東北望去,輕聲道:“這五百童男童女之中,和小郡主年紀相仿的恐怕也有不少,爲了陛下的丹藥,也只好犧牲這些孩子的性命了。”

  我幾乎可以肯定,我的茗兒肯定在這五百童男童女之中,左逐流便是劫持我的孩兒的罪魁禍首。

  憤怒充滿了我的胸膛,然而我表面上卻沒有任何的顯露,微笑道:“左相國說得不錯,有得必有失,如果茗兒的犧牲能夠換來大康的前途,對胤空來說得到的遠遠要比失去的多。。。。。。”我故意向四處張望了一下,低聲道:“怎麽沒有看到玉怡小姐?這麽隆重的場面她怎麽會缺席呢?”

  左逐流的笑容頓時變得生硬了起來,目光之中流露出無比的怨毒之色。

  我輕聲道:“左相國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同病相憐?幼年夭折的確不幸,可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更是悲慘之極。”

  “你。。。。。。”左逐流的表情呈現出第一絲慌亂。

  東北的方向隱隱傳來喧囂之聲。

  這是歆德皇換好衣服重新出現在廣場之中,他也聽到了遠處的動靜。

  一名大內侍衛慌慌張張前來稟報:“啓稟陛下,許多百姓衝破了東門的防守,闖入了皇城,正在向煉丹房發起衝擊。”

  歆德皇大怒道:“反了!東門是誰把守的?”

  那侍衛道:“東門是禦林軍副統領張忠楊把手,不過他突然失去了蹤影。”

  歆德皇怒道:“都是些沒有用的廢物,區區幾個亂民,難道你們都阻攔不住嗎?”

  左東翔來到禦前道:“陛下不用擔心,臣馬上就率兵前往那裏。”

  歆德皇道:“還不快去,務必要保住朕的煉丹房,千萬不要出什麽事情。”

  就在這時,廣場的東北角又出現一陣騷亂,卻是幾百名禦林軍向歆德皇的方向沖了過來,我初時還以爲,這些禦林軍是前來護駕的,可馬上就覺察到情形有些不對,這些人逢人便殺,揮動武器不顧一切的向歆德皇沖來。

  “護駕!”我大聲吼叫道。

  百余名禦前侍衛護在歆德皇的周圍。

  歆德皇怒道:“反了!反了!將這些逆賊給我全部殺死!”他畢竟不失一國之君的風度,危險關頭,不見任何的慌張。

  那幫謀反的禦林軍人數雖不多,可是廣場之上多是手無寸鐵的大臣和皇族,頓時混亂起來。

  衆人四散逃去,頃刻之間我們周圍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那百余名禦林軍護駕。

  叛軍呼號著向我們殺了過來。

  危機時刻,那只機甲麒麟在翼虎等人的操縱下,全速向叛軍沖去。阻攔在我們和叛軍之間,麒麟周身的骨架都是精鋼打造。根本無畏於叛軍手中的刀劍,沖入敵陣,四蹄攆踏對手的血肉,轉眼之間已經有十餘人不及閃避,死在麒麟的衝撞之下。

  我冷靜的大喊道:“放箭!”周圍禦前侍衛同時掏出弓弩向叛軍射去一排排密集的羽箭。短短的時間內,叛軍的攻勢已經完全被我們遏制住。

  我帶領禦前侍衛將歆德皇護送到安全之處,歆德皇拉住我的手臂道:“胤空。無論如何都要將煉丹房給我保住。”他到了這種時候仍然不忘自己長生不老的仙丹。我心中暗罵他昏庸,表面上仍舊點了點頭道:“父皇放心,我馬上帶領禦林軍去哪里幫忙。”

  我和唐昧率領禦林軍來到廣場之上,翼王和衆臣迎了過來,他關切道:“皇上怎樣了?”

  我微笑道:“陛下沒有受到驚擾,他讓我去煉丹房處幫忙。”

  左逐流陰惻惻道:“太子無需擔心,犬子已經調撥龍驤軍兵馬前往那裏,必要時會採取一切手段。估計民亂不久就可以平息下去。”

  我的目光重新落在左逐流的身上,一字一句道:“那五百名童男童女也都是有父母,他們爲了救自己的孩兒才衝撞宮廷,左相國何不設身處地的替別人想想?”

  左逐流冷笑道:“亂臣賊子,人人得兒誅之。太子殿下千萬不可心慈手軟。”

  我冷笑道:“今日謀反的禦林軍恐怕也屬於左東翔管轄,這件事等平息下去我自會追究!”

  左逐流面色一變:“太子殿下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根本不去看他,大聲道:“韓汝成將軍!”

  韓汝成慌忙出列道:“臣在!”

  “你馬上調撥京師水軍,前往煉丹房處幫助平息叛亂,務必減少傷亡,避免更多的流血事件發生。”

  韓汝成領命後慌忙去了。二十艘戰船就在萬隆港等待,水軍從那裏趕到皇宮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我之所以讓水軍加入這場戰局,用意是讓本來混亂的場面更加不堪,水軍的真正目的並不是圍剿亂民,而是遏制左東翔的龍驤軍,讓邱逸塵等人能有機會全身而退。

  左逐流的臉色難看之至,他顯然已經清楚在我的面前已經完全落入下風。

  我微笑著來到他的身邊,低聲道:“本王有一句話想奉勸左相國。”

  左逐流默不作聲,雙唇抿成一條直線。

  的低聲道:“左東翔現在最好就是置身事外,否則萬一被當作亂軍圍剿,豈不是麻煩到了極點?”

  左逐流的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

  我蔚然道:“其實有些時候,人的生死就在一年之間,左相國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個道理。”

  左逐流忽然笑了起來:“我終於明白陛下爲何選定太子爲大康皇位的繼承人,其他的皇子的確比你相差太多。”

  我搖了搖頭道:“錯!是因爲我深諳凡是皆要給對方留三分餘地的道理,或許這就是我跟其他人最大的不同之處,左相國以爲然否?”

  左逐流低聲道:“退一步海闊天空,讓三分風平浪靜。。。。。。”

  煉丹房的混亂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宮牆多處被沖塌,那是翼虎他們操縱機甲麒麟的刻意所爲,整個煉丹房被憤怒的百姓毀壞一空,巨型煉丹爐也被推倒,五百名童男童女全部被百姓搶走,十余名方士被當場打死,他們鼓吹能夠煉製長生不老的仙丹妙藥,可是自己也沒能夠逃過死亡。

  混亂之中,有兩百名百姓被殺,四百多名百姓被當場活捉,被捕的人中,並無我的手下在內,不過清點屍體的時候仍然發現了二十多具我麾下的武士,其中多數是自戕而死,他們用自己的鮮血爲我鋪平了前進的道路。

  左東翔顯然接到了左逐流的授意,很快便從圍剿中抽身撤出,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給了韓汝成的軍隊,這也是我的手下能夠全身而退的原因之一。如果他繼續糾纏下去,恐怕損失會不可估量。

  我獨自站在廣場之上,放眼望去,許多太監和宮女正在洗刷著廣場上的鮮血,空氣陰冷而潮濕,讓人的內心有種濕漉漉的感覺,極不舒服。

  我擡頭看了看陰鬱的天空,真正達到自己的目的以後,卻沒有想象中的喜悅,就好像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楚兒等一幫女眷已經率先撤離了皇宮,歆德皇也已經返回到養心殿休息,這場宮廷鬧劇暫時告一段落,這場風暴遠沒有我想像中龐大,最重要的原因應該是歆德皇突然轉變了念頭,他在關鍵時候的卻步,讓事態在最危機的關頭發生了更本性的變化。

  表面上看來,我如願以償的當上了太子,可是大康的局勢仍然沒有取得根本性的變化,左逐流也明白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在這種形勢下繼續與我爲敵顯然並不是什麽明智的行爲。

  事態在我們彼此的制衡下並沒有繼續發展下去,可是已經出現的事情卻需要一個人來承擔,左逐流和我都不會主動站出來爲這件事負責,所以最合適的承擔者自然落在了龍胤滔的身上。

  翼王悄然出現在我的身後,我轉身看了看他,恭敬道:“岳父!”

  翼王點了點頭,他的神情顯得十分凝重,他望著廣場上的血迹,低聲道:“我真的不希望這皇宮之中再有流血的事情發生。”

  我當然明白他這句話所包含的意思:“岳父放心,我會盡力減輕興王的罪責。”

  翼王歎了口氣:“他這次是咎由自取與人無憂。。。。。。”停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你母妃現在只剩下這個孩兒,你便幫一幫她吧。”

  我恭敬道:“岳父放心,孩兒一定竭盡所能,力求爲興王脫罪。”

  翼王苦笑道:“脫罪,鬧出這樣的事情如何脫罪?能夠保住他的性命便是萬幸了。”

  那些叛逆的禦林軍,有二十三人被當場活捉,這些人全都是位於駐守東門的禦林軍歸張忠楊統領,可是這場謀逆的策劃者張忠楊卻奇迹般的失蹤了。

  煉丹房的被毀對歆德皇的打擊相當大,他的情緒異常低落,整個人在瞬間似乎衰老了許多。

  傍晚的時候,整個皇宮重新恢復了寧靜,歆德皇將所有的大臣和皇子集合到太和殿議事。

  龍胤滔被四名武士押入殿中,他的髮髻淩亂,雙目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歆德皇怒道:“胤滔,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密謀叛亂!”

  龍胤滔顫聲道:“父皇明鑒孩兒的確和這件事沒有任何的關係。”

  歆德皇冷笑道:“沒有任何的關係?今日那些刺客分明是你請入宮中,被俘的禦林軍中已經有數人承認,你和張忠楊私下謀逆,證據確鑿,你還要抵賴嗎?”

  龍胤滔跪在地上向前爬行了數步,顫聲道:“父皇,孩兒的確不知道那幫藝人之中竟然混入刺客,至於張忠楊和我更沒有任何的關係,那些禦林軍分明是血口噴人,說不定。。。。。。”他目光向我望來,恨不能生啖我的血肉:“說不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

  歆德皇怒極,抓起龍案上的茶盞猛然向龍胤滔擲了過去,龍胤滔不敢閃避,茶盞正砸中他的額角,頃刻之間他的臉上已經是鮮血淋漓。

  翼王此時出列道:“陛下,那些刺客已經全部自盡,並不能說明什麽,被俘的禦林軍雖然指證張忠楊和興王串通謀逆,可是他們也拿不出任何的證據,單憑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很難說興王和謀逆有關。

  我正想說話,卻見左逐流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大聲道:“陛下,臣卻不敢認同翼王的看法,這幫刺客顯然是事先經過嚴密的組織,如果朝廷之中沒有人接應。他們怎麽能通過層層的盤查,將這麽多的武器帶入皇宮?至於那些禦林軍,他們如果不是受到蠱惑,謀逆爲何人?張忠楊再蠢,也不會想到自行篡位,這件事一定有皇室之人和他一起策劃。”

  翼王怒道:“左相國拿得出證據嗎?”

  左逐流淡然笑道:“翼王的心情我能夠理解,可是在大義面前親情須得放一放!”他不愧是老奸巨猾,看到對付我沒有希望,轉而落井下石,準備將興王先行除去。

  左逐流道:“陛下有沒有想過,今日的民亂髮生的真是湊巧,百姓怎麽會突襲東門,而這座宮門恰恰是張忠楊負責把守。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先的計劃之中。”他轉向翼王道:“我認爲這件事或許不僅僅是皇室內一個人在策劃,也許還有其他的勢力參與其中也未必可知。”

  他這句話分明是將矛頭指向翼王,我心中暗罵這個老狐狸,他這招的確漂亮,借著對付興王的機會,爭取將翼王脫下水,變相削弱我的實力。

  翼王怒吼道:“左逐流,你是什麽意思?所有人都知道禦林軍的總統領是你的兒子,難道這件事他沒有任何的責任嗎?”

  左逐流大聲道:“我左氏一門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任何謀逆之心。”

  翼王冷笑道:“單憑你的保證就能夠取信於人嗎?誰能擔保這幫謀逆的禦林軍不是豐了上方的命令,現在事發故意將罪責推到興王的身上,藉以保全自己。”

  左逐流怒道:“翼王,你分明是血口噴人!”

  眼看著朝堂之上演一出罵戰,我適時的站出來道:“父皇,孩兒有一個建議。”

  歆德皇點了點頭,所有人的目光同時注視著我的身上。

  我平靜道:“左相國說得對,這件事興王的確洗脫不了嫌疑。”

  翼王的臉色一變。

  興王大吼道:“龍胤空,你早就想害我。。。。。。”

  我冷冷道:“如果不是興王請來戲班,那些殺手不會如此輕易的混入皇宮,單從這一點來說,興王便罪責難逃。不過單憑那些禦林軍的一面之詞,無法證明興王謀逆,正如翼王所說,禦林軍既有可能爲了保護幕後的真凶,而故意將罪責推到興王的身上。”

  左逐流臉色凝重,他聽出我正在將矛頭引向左東翔的身上。

  歆德皇道:“你覺得如何才能將這件事查清楚呢?”

  我恭敬道:“張忠楊無疑已經成爲了這件事的關鍵所在,找到這個人才能查出究竟是誰策劃了這場謀逆。”

  左逐流冷笑道:“現在他早就不知道逃到了哪里,若是永遠查不到他的下落,謀逆之事豈不是永遠不能大白於天下?”

  我微笑道:“該搞清楚的早晚都會搞清楚,不過這件事搞清以前,有些人必須要爲今天發生的事情承擔責任。”我犀利的目光落在興王臉上,他情不自禁的戰慄了一下。

  歆德皇長歎了一聲道:“你以爲該如何處置呢?”

  我平靜道:“楚州西南有一座叫楚磯的小城,地貌貧瘠,荒無人煙,興王在刺客之事上絕對脫不了干系,剝奪他的爵位,將他貶到楚磯,作爲懲罰。以後等到抓獲張忠楊之後,再考慮定罪!”其實我巴不得借著這次的時機治興王於死地,可是顧及到翼王和楚兒的感受,我卻不能這樣做。

  興王垂下頭去,眼前這種情況下,能夠保住性命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他哪里還敢提出抗議。

  歆德皇點了點頭:“就照你說得辦!”其實每個人都明白,這件事分明就是興王所爲,可是我既然提出了這樣一個解決辦法,其他人也不好提出異議。

  我又道:“左東翔身爲禦林軍統領,對屬下管理不力,由此證明他並無統率的能力,撤去他禦林軍統領的職位。龍驤軍統領由正職轉爲副職。看以後的表現再考慮是否重用。”

  左逐流氣得臉色煞白,可是也無話可說。

  歆德皇有些疲憊道:“朕累了,大家散了吧!”

  就在這時候殿外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哭喊,卻是靜德妃不顧一切的沖上殿來:“陛下!求你放過胤滔吧!”

  歆德皇怒道:“賤人!竟敢驚擾朝堂。來人,給我將她打出去。”

  靜德妃披頭散髮的推開兩名想要攔住她的太監,跪倒在興王身邊泣聲道:“陛下,求求你,千萬不要將胤滔流放,那楚磯。。。。。。是龍胤空的轄地,他。。。。。。他早就有加害胤滔之心,你將他流放到那裏,豈不是等於將胤滔送入死地。。。。。。”

  我心中暗歎,著靜德妃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次貿然闖上朝堂,豈不是提醒歆德皇追究她的責任,搞不好還要連累到翼王。

  歆德皇果然大怒道:“賤人,你不來鬧,我幾乎忘了,這畜生今日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全都是你平日教養無方,你這副模樣如何能夠讓衆妃心服?來人,將他給我送到淑德宮,沒有我的旨意不潤許她離開淑德宮半步!”

  翼王上前道:“陛下。。。。。。”

  歆德皇怒道:“幹什麽?你們林家恃寵生嬌,還要威脅朕不成?”

  我慌忙向翼王使了個眼色,阻止他繼續說話。

  歆德皇道:“翼王,你年紀也不小了,如果沒有什麽事情,還是留在家中修養,朝中的事情,你就不必過問了!”威努之下,重重拂了拂衣袖,轉身離去。

  離開太和殿,我再殿外等候著翼王,卻首先遇到了左逐流。

  左逐流的神情早已恢復了平日的鎮靜,微笑道:“太子殿下,今日可謂是心想事成。”

  我笑道:“左相國應該清楚我最想做的是什麽事情。”

  左逐流冷笑了兩聲,他自然知道我最想的就是他死,他輕聲歎了口氣道:“我應該回去了,或許女兒已經在家裏爲我泡好了清茶。”他分明是提行我放過他的女兒。

  我淡然道:“左相國好福氣,算起來,我女兒已經有月餘未吃過母乳了,不知道現在瘦成了什麽模樣?”我的眼神中掠過一道淩厲的殺機。

  左逐流呵呵笑道:“但願我們的家人都平安無事。”他大步向遠處走去。

  翼王最後一個從太和殿出來,我迎了上去,有些愧疚道:“岳父!”

  翼王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們回去說話!”

  登上馬車,翼王終於長歎了一聲。

  我歉然道:“胤空請岳父恕罪!”

  翼王道:“此事原怪不得你,胤滔是咎由自取。”他苦笑道:“沒想到你父皇竟然如此狡詐,借著這件事,將我拒之於朝堂之外。”

  我歉然道:“他針對你也許是因爲我的緣故。”

  翼王冷笑道:“現在陛下已經不敢動你了,我受不受重用已經無關緊要,最可惜的是這次沒能將左逐流的力量削弱。”

  我淡然笑道:“左逐流在朝中的勢力並非一日建起,想對付他也不是短時間能夠做到。”

  翼王身有同感的點了點頭,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胤空,張忠楊仍然是一個隱患,若是找到他,胤滔謀逆之事豈不是仍然要暴露?”

  我微笑道:“岳父放心,我既然答應你要保住皇兄的性命,我便一定會做到,楚磯雖然貧瘠,可是在我的控制範圍之內,皇兄前往那裏,反而要比康都自在得多。至於張忠楊,他今生今世恐怕都不會出來指認皇兄了。”

  翼王這才放下心來。

  我低聲道:“這二十三名參與謀逆的禦林軍,決不可留一個活口。過一段時間,這件事應該可以平息下去。”

  翼王道:“希望從此以後大康的局勢能夠穩定下來。”

  我笑道:“不可能,左逐流絕不甘心這樣失敗,他在這次的事件中並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損害,一定會想方設法捲土重來。”

  翼王道:“你是不是打算馬上對付他?”

  我搖了搖頭道:“父皇之所以立我爲太子,就是因爲他已經看透,大康再也禁不起內亂,否則整個國家必然四分五裂,我現在出手對付左逐流,也不是最合適的時機。”

  翼王道:“你有什麽打算?”

  我低聲道:“父皇已經親口許諾將大康的外事交給我,我將在最短的時間內,向西擴張。”

  翼王微微一怔,充滿疑慮道:“大康現在的狀況還能夠侵略他國嗎?”

  我微笑道:“所以需要智取,北胡這次的事情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內治固然可以強國,可是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空虛的國庫擴充起來,最好的辦法就是侵略!”

  翼王道:“你是不是想趁著燕韓交戰之機從中獲利?”

  我低聲道:“這可能是我最好的機會。”

  回到平王府,焦信和阿東已經返回,所有人的臉上都蕩漾著喜悅之色,畢竟我成功的得到了太子之位,是一次巨大的勝利。

  我將二人喊到書齋之中,焦信率先道:“邱逸塵已經率領剩下的武士成功撤離出城外,除了幾名傷者,其他人已經離開了康都。”

  我點了點頭:“那些童男童女呢?”

  焦通道:“他們仔細查看過,這五百名童男童女之中,其中最小的也在三歲以上,並沒有小郡主在內!”

  我怒不可遏的在茶几上擊了一拳:“這只老狐狸!”

  阿東道:“現在他女兒仍然被我們藏在城外的農莊之中。”

  焦通道:“只要左玉怡在我們手中,便不愁他不將小郡主交出來。”

  我搖了搖頭道:“我現在有些懷疑,茗兒或許並不在左逐流的手中。”

  焦通道:“殿下的意思是,抓走小郡主的另有其人?”

  我點了點頭道:“左逐流或許是借著這件事故意攪亂我的心境。”

  阿東道:“不管小郡主在不在他的手中,我們有左玉怡在手中,老賊早晚都會交待實情。”

  我冷笑道:“左逐流如果真的抓了茗兒,他或許會主動拿來跟我們交換,可是茗兒如果不在他手中,他決不會主動向我們求和,他要造成一種假相,讓我們確信茗兒在他的手中,只有這樣才能夠保證左玉怡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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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四章 怒火



  夜色深沈,我在焦信和翼虎的陪伴下,由地下通道前往城外的農莊,我此次前來主要是爲了探視受傷的邱逸塵。

  邱逸塵的傷情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羽箭射穿了他的左肺,右腿上還有兩處深及骨骼的刀傷。

  羽箭已經從他的體內取出,邱逸塵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呼吸顯得無比微弱。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睜開眼睛,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我慌忙沖上前去,扶住他的肩膀道:“邱大哥,你躺下好好休息。”

  邱逸塵無力地躺了下去,喉頭動了動卻無法說出話來,我掏出一個玉瓶放在一旁的桌上,裏面是卉喬專門爲我準備的金創藥。

  等我再去看邱逸塵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了過去。

  我黯然搖了搖頭,邱逸塵的傷勢如此嚴重,自己如何向紫凝交待?

  來到房外,翼虎悄然跟了過來,低聲道:“是左東翔把邱大哥射傷的。”

  我冷冷道:“總有一日,我會讓左東翔那個混帳血債血還。”

  翼虎道:“姐夫,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邱大哥的傷勢實在太過嚴重,我們要儘快爲他找一個大夫才行。”

  我點了點頭,看來王府的大夫對邱逸塵的傷情束手無策,我忽然想到一個人選,大康禦醫周渡寒醫術精湛,如果能請他過來,邱逸塵的傷情勢必能夠有所改善。

  焦信從巨型水車向我們走來,他微笑道:“左逐流的那個女兒不斷的辱駡你,讓我將嘴巴封上了。”

  我不禁笑了起來:“她怎麽知道背後主使人是我?看來這左玉怡還有些頭腦。”

  我向焦通道:“你帶兩名手下過去,好好威脅她一下。給她點厲害嘗嘗,讓這刁蠻丫頭也吃上一點苦頭。”

  焦信笑著點了點頭道:“殿下放心,我一定做好這件事。”

  我囑託道:“那左玉怡還是有幾分姿色,你要盯嚴這幫武士,千萬不要做出什麽壞事來。”

  焦通道:“我知道了。”

  回到王府,卻見客廳仍然亮著燈光,隱然聽到陣陣笑聲,我分辨出起其中一個是楚兒,另外一個男聲倒有些陌生,卻不知什麽客人會在夜晚來訪?

  帶著滿腹的疑慮我向客廳走去,卻見楚兒正陪著一名藍衫儒生說著話。那儒生分明是我們在求子村前遇到的那位要爲我卜卦的袁天池。

  楚兒看到我進來,微笑著站起身來道:“殿下,袁先生已經在這裏等待你多時了。”

  這袁天池不來找我,我也要想辦法找他,此人當初給我造成茗兒在童男童女之中的假像,卻不知他究竟是何目的。

  我在袁天池身邊坐下,微笑道:“袁先生這次來究竟有什麽指教?”

  袁天池笑道:“袁某此次前來是受人所托!”

  我眉峰微動,卻不知何人委託袁天池前來找我?

  袁天池道:“有人讓我告訴公子,小郡主和曲姑娘平安無恙。”

  我霍然轉過頭去,目光盯住袁天池道:“什麽人讓你來捎信的?”

  袁天池表情平靜無比,緩緩放下手中茶盞道:“他不讓我說,袁某向來重視承諾,也不會說。”

  我真摯道:“袁先生,我女兒還在繈褓之中,她母親日夜都以淚洗面,淒慘度日。還請你幫我一個忙,告知她的消息。”

  袁天池道:“太子殿下,他讓我告訴你,小郡主和曲姑娘全都無恙,你不必爲此擔心,用不了太久的時間,你們必然可以一家團聚。”

  我低聲道:“托你捎信來的是不是采雪?”

  袁天池淡然笑道:“我絕不會說。”

  我默默點了點頭,不再堅持追問。

  袁天池道:“袁某此次前來,還爲了提醒殿下一件事情。”

  我饒有興趣道:“袁先生說來聽聽。”

  袁天池道:“五百童男童女被救出,煉丹爐已經倒塌,那十余名方士也被百姓殺死,可是這件事仍然沒有結束,歆德皇仍然會找新的方士去爲他煉丹求藥。殿下有沒有想過根除這件事的方法?”

  我搖了搖頭,這件事我還沒有時間去想,袁天池說得沒錯,歆德皇絕不會因爲這次的挫折而斷了求仙煉藥的念頭,或許會變本加厲。

  袁天池道:“歆德皇之所以屢出昏招,和他身邊的這幫方士也有相當的關係,殿下須得想一個法子,讓他親君子遠小人,不要再給左逐流等人可乘之機。”

  我微笑道:“袁先生既然這樣說,想必心中早已有了辦法,胤空洗耳恭聽。”

  袁天池道:“袁某不才,對於養生之道頗有心得,說句不自謙的話,我要比歆德皇身邊的那幫方士強上許多。”

  我微笑道:“袁先生想幫我?”

  袁天池搖了搖頭道:“並不是我想幫你,而是有人讓我幫你。”

  我淡然笑道:“我怎麽知道袁先生究竟會不會騙我?”

  袁天池道:“太子殿下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你一定會將我帶到歆德皇的面前。”

  我呵呵笑道:“天下間很少有人比我更加自負,袁先生恰恰就是其中的一個。”

  袁天池道:“我若是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太子殿下能夠放心讓我去爲歆德皇煉丹長生嗎?”

  我雖然無法證實,可是心中堅信袁天池這次的前來肯定和采雪有關,采雪的身上到底有怎樣的秘密,她爲何不親口對我說呢?

  袁天池學識的淵博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整個上午,他都在和歆德皇談論養生之道。歆德皇原本低落的情緒因爲他的到來變得開朗了許多,不時發出開懷的笑聲,反倒是我這個太子被冷落在一旁。

  我趁機前往禦醫房,去找周渡寒,抵達禦醫房,周渡寒剛好背著藥箱從外面行醫歸來,看到我,恭敬道:“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我笑道:“周太醫無需跟我如此客氣。”

  周渡寒道:“太子來找微臣有什麽事情?”

  我微笑道:“我手下有人生了疾病,特地找周先生爲他看看,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周渡寒道:“太子既然吩咐,微臣一定照辦。不過……微臣還要先幫珍妃配好藥送去。”

  我微微一怔,脫口道:“珍妃娘娘她怎麽了?”我這才想起歆德皇壽辰之日,並沒有看到珍妃出現,原來她竟然病了。

  周渡寒道:“珍妃娘娘只是感染了風寒,本來並不嚴重,可是她近日的心情好像不好,病情反復多日,仍然未見好轉。”

  我心中黯然,珍妃之所以這樣定然是因爲我的緣故。可是在這皇宮之中處處都是歆德皇的耳目,我如何能夠見她?

  周渡寒道:“不如這樣,今晚我自行前往王府去爲太子的手下診病。”

  我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心中卻失落到了極點。

  回到養心殿,袁天池仍然在和歆德皇繼續高談闊論著,我本想告辭離開,歆德皇喊住我道:“胤空,你過來一起聽聽,袁先生的見解的確高妙至極。”自從和我達成了默契之後,他對我的態度明顯好轉了許多。

  我心中暗道:“這只不過是投你所好,我不會有什麽興趣的。”表面上卻一臉謙恭的坐在一旁。

  袁天池微微一笑,繼續開始講起那些虛無縹緲的仙道話題。

  我唯有耐心的洗耳恭聽,真不明白歆德皇怎會相信這些毫無根據的東西,不過這袁天池講得繪聲繪色,旁徵博引,聽起來竟像是真有此事一樣。或許人越是到了將死之時,越是對長生充滿了希冀,不知道等我老了會不會像歆德皇一樣?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囂之聲。我不由得微微一怔,昨日宮內的動亂剛剛才平息下去,不會又發生什麽事情吧。

  這時小太監落寞上氣不接下氣地從外面跑了進來,喘息道:“啓稟……陛下……大……大事不好……清月宮那邊忽然起火了……”

  我霍然站起身來,怒吼道:“你說什麽?”

  沒等落寞重復完這句話,我已經向清月宮的方向跑去,那裏是我長大的地方,我母親平貴妃的靈位仍然放在那裏,對我來說清月宮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我來到清月宮的時候,火勢已經基本上被遏止住,十幾名小太監正在拎著水桶,澆滅仍然在燃燒的火苗。

  我一腳踹開宮門沖了進去,火勢雖然已經變弱,可是室內濃煙滾滾,熏得我睜不開眼來,我按照原來的記憶,終於摸索到母親靈堂的位置,只是那裏早就已經化成一堆灰燼,憤怒讓我的身軀劇烈的顫抖起來,我仰首發出一聲狂吼。

  大踏步走出宮外,抓住一名小太監,我怒吼道:“混帳東西,什麽人引發的大火?”

  那小太監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一張面孔變得毫無血色。

  遠處傳過來一陣瘋狂的笑聲:“龍胤空!火是我放的,我就要燒死那個賤人……我要讓她死後也不得安寧……呵呵……呵呵呵……”靜德妃嘶聲尖叫著,兩名太監正拼命架著她向淑德宮走去。

  我整個人完全被怒火點燃,全速沖了上去,兩名太監嚇得擋在靜德妃面前,跪倒在地上道:“太子殿下……娘娘不是存心的……”

  靜德妃笑道:“誰說我不是存心……我就是存心的……你害得我母子不能相見,我要讓你嘗嘗同樣痛苦的滋味……”

  我我進了雙拳,痛苦宛如毒蛇一般咬噬著我的內心,我可憐的母親!死去多年竟然還要遭受這賤人的摧殘:“滾開!”我發出一聲低吼,我的雙目之中流露出凜冽森嚴的殺意,沒有人可以侮辱我的母親,我要讓她以百倍的痛苦來償還所做的一切。

  靜德妃被我的眼神所嚇倒,她有些驚恐的向後退去:“你……你想做什麽……”

  我一腳踢到擋在面前的太監,一步步向她逼去,咬牙切齒道:“我今日便殺了你這賤人!”

  “太子殿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轉過身去,卻見遠處站著幾位元剛剛聽到消息趕來的嬪妃,正中一人在玉鎖的攙扶下,弱不禁風,更覺楚楚可憐,正是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的珍妃。

  她幾時的這聲呼喚,將我從失控的邊緣上重新拉了回來。我的頭腦漸漸冷靜了下去,我已經是大康的太子,再不是昔日那個默默無聞的大康三十一皇子。

  對付靜德妃的方法有很多種,我爲何要選擇這最爲愚蠢的一種呢?

  我緩緩走向靜德妃的面前,用僅僅我二人能夠聽到的聲音道:“我發誓,要讓你的每一個子女不得善終!”

  靜德妃的眼眸中閃過驚恐至極的目光,她的瞳孔流露出發自內心的懼意,此刻方才知道害怕已經太晚了。

  衆人看到我終於放過了靜德妃,一個個開始散去。我來到清月宮被燒毀的門前,黯然拍了拍門柱,周圍的小太監生恐我心情不好,遷怒於他們,嚇得悄然逃到遠處了。

  玉鎖攙扶著珍妃走過我的身邊,我低聲道:“你身體可曾好些了?”

  珍妃的美眸中流露出難以割捨的纏綿情意,她和我擦肩而過的時候,低聲道:“我一直都在想你……”

  我的身軀凝滯在那裏,許久方才回過頭去,珍妃的倩影已經消失在遠處。

  經歷大火浩劫之後的清月宮,越發顯得清冷淒涼,宮牆已經被熏成黑色,淒淒枯草已經被燒光,不少地方仍然在冒著縷縷的青煙。

  我黯然坐在宮內的石椅上,回憶著往日和母后在此生活的一點一滴,我的眼眶突然濕潤了。

  空中零星的飄起了雪花。我的血液和思緒仿佛也被這寒冷的空氣所凝固。地面由黑到百應該過了很長時間,可是對我來說卻是刹那間的事情。

  一柄雨傘爲我遮住了頭頂的落雪,我聽到楚兒悠然的歎息聲。

  我的思緒終於回到現實中來,楚兒心疼的爲我掃去身上的落雪,柔聲道:“你快成一個雪人兒了。”

  我有些僵硬的笑了笑,用力舒展了一下雙臂,骨骼發出清脆的響聲。

  楚兒道:“我真的沒想到姑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搖了搖頭道:“算了,她也是一時糊塗,這件事我不會繼續追究。”

  楚兒淚光盈盈道:“都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這麽多的委屈。”

  我握住楚兒的柔荑,輕聲道:“傻丫頭,這和你有什麽關係?”

  楚兒的俏臉緊緊貼在我的手臂之上,兩顆晶瑩的淚水緩緩流了出來。

  小太監落寞挑著燈籠從遠處走來,恭敬道:“太子殿下,我在宜甯宮爲您和王妃準備了房間,你們今晚若是不會王府可以去那裏歇息。”

  我點了點頭道:“你去吧,我在這裏再呆一會兒便離開。”

  落寞道:“我這就爲殿下去準備車馬。”

  我攜起楚兒的纖手,走入被燒得焦黑的宮殿,深情道:“我從出生起,便在這宮中度過,母親便是在這裏教我讀書寫字。”

  楚兒挽住我的臂膀,陪著我回憶著這裏的一草一木,我歷數著每一件往事,母親對我的關懷與教誨仿佛仍然在耳邊回蕩。

  我和楚兒回到王府的時候,周渡寒已經那裏等待多時,沒有我的允許,其他人不敢讓他去見邱逸塵。

  我歉然道:“讓周先生久等了。”

  周渡寒微笑道:“太子無需客氣,我也是剛剛才到。”

  我點了點頭道:“周先生,胤空恐怕還要委屈你一下。”

  周渡寒道:“太子請便。”

  我親自用黑布蒙上周渡寒的眼睛,輕聲道:“周先生今晚看到什麽事,什麽人,我希望你全部忘記。”

  周渡寒微笑道:“周某在宮中行醫多年,其中的規矩我是懂得的,太子不必多慮。”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這才讓唐昧親自駕車將他送出城外。

  楚兒目送周渡寒遠去的背影,輕聲道:“此人信不信得過?”

  “周渡寒爲人耿直,深諳宮中的處事之道,應該沒有問題。再說他雙目被蒙,外面又下起了大雪,他分不清位置的。”

  楚兒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又道:“胤空,你打算何時返回宣城?”

  我低聲道:“康都的局勢仍然沒有穩定,現在離開爲時過早。我想在這裏再逗留半個月左右……”我停頓了一下又道:“趁著這段時間,我想重新在王府之中,爲母親設一個靈堂。順便讓工匠將清月宮修葺一下。”

  楚兒理解我對亡母的那份深情,輕輕點了點頭道:“娘娘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受到你的孝心。”

  翌日清晨,我和楚兒一起前往皇陵祭祖,這也是每個被冊封的太子按理遵循的祖訓。車隊離開康都向東南行進二十裏左右,抵達大康皇陵的範圍之內。這裏的皇陵延綿起伏共有十一座,其中包括大康歷代的國君,和兩位英年早逝的太子,他們死後也按照帝王的儀式隆重葬在皇陵之中。

  我在宗廟中拜祭了列位先皇,又當場書寫了一篇立志銘,這將被鐫刻在石碑之上,是我登上太子之位的見證。

  大康的開國皇帝拓帝後來出家,所以他的遺體並沒有埋在皇陵之中,現在的陵墓只有他的衣冠塚。我象徵性的在他的陵墓前祭祀之後,和楚兒步行來到太子龍胤基的陵前。

  我掃去貢臺上的積雪,拿出事先準備的祭品,恭恭敬敬的放在陵前。鄭重跪下,楚兒雖然不知道我爲何對這位故去的皇兄因何如此尊敬,可是也隨著我跪了下來。

  我恭恭敬敬的行九叩之禮,內心中默默道:“父王,孩兒來看你了,你昔日沒能完成的志向,孩兒將一點點的爲你完成。”

  我輕輕撫摸著懷中的玉瓶,裏面盛放著母親的骨灰。他們若是在天有靈,現在應該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淚水沿著我的面頰肆意奔流,只有在父親的墓前,我才知道自己竟然無法控制心中的情緒,我倒出一杯酒滿滿的灑落在墓前的雪地上,終有一日,我會將父母的骸骨安葬在一起。

  楚兒輕聲道:“這裏埋的就是前太子嗎?”

  我點了點頭道:“他是我心中最尊敬的人!”

  太子陵前有一面石碑,通體無字,父親生平並未登上帝位,所以他的功過沒有資格鐫刻在石碑之上。石碑的基座之上有兩個歷經風吹雨打早已模糊的字體,我費了好大功夫才辨認出,上面是“秋梧”這兩個字,母親曾經多次書寫過這兩個字,我一直都不明白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從字面上來看,乃是秋天裏的梧桐,難道這預示著他們定情的地方?

  我小心的將碑前的雜草清除了一遍,直到黃昏才和楚兒離去。

  這次的風波,讓我成功剪除了興王和靜德妃在宮內勢力,左逐流一方,雖然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打擊,可是左東翔拱手讓出了禦林軍統領的權力,新任禦林軍統領是秦淤季,乃是翼王當初一手提拔的將領。

  左東翔雖然被降爲龍驤軍副統領,可是因爲正職空缺,龍驤軍實際上的權力仍然握在他的手中,想要進一步打壓他,需要等待其他的機會。

  在關押左玉怡七天之後,我授意焦信悄然將她釋放,殺她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意義,況且我並不想將左逐流過早的逼入絕境,讓他不惜一切的來對待我。

  清月宮被焚事件之後,歆德皇讓人將靜德妃遷往別處,或許是考慮到多年夫妻間的情義,他對靜德妃並沒有深責,只是讓工匠抓緊修葺清月宮,也算是對我的一種補償。

  楚兒和翼王都知道清月宮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對此都深感內疚,我表面上雖然說不會繼續追究,可是內心中早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靜德妃加倍的償還。

  “姐夫!”翼虎樂呵呵的拿出一遝拜帖走了進來。

  我看了看他,已經明白了他要說什麽,自從我登上了太子之位,前來拜會我的便絡繹不絕,我對此的做法是一概不予理會。

  翼虎道:“宮內的落寞公公在門外恭候,要不要見他?”

  我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吧。”

  落寞笑眯眯走了進來,跪倒道:“奴才落寞參見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皺了皺眉頭,我最討厭的就是宮內的這些繁瑣禮節,擺了擺手道:“起來吧,有什麽事情趕快說。”

  這些太監最善於的就是察言觀色,落寞看出我的不悅,微笑道:“奴才這次來,是特地通知太子,清月宮已經修葺一新,若是太子有空,可以移駕前往那裏看看。”

  我露出一絲笑意:“好吧,我跟你入宮去看看。”

  本想去叫上楚兒一起過去,沒想到楚兒至今仍然沒有起床,這在以往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我來到床前,輕輕拍了拍楚兒的香肩,楚兒睜開美目,舒了一口氣道:“我怎麽又睡著了?”

  我笑道:“或許是這兩日太過疲倦了,外面太陽都老高了,再不起來,恐怕屁股都要烤糊了。”

  楚兒嬌嗔道:“你就會胡說!”

  起身懶洋洋打了一個呵欠,仍舊顯得疲倦,我心中一動,摟住她香肩道:“你該不是有了吧?”

  楚兒俏臉緋紅道:“休要胡說……”隨即聲音又低了下來,輕聲道:“不過……我這個月的月事至盡還沒有來呢……”說完羞得撲入我的懷中,我驚喜非常,激動道:“看來那求子樹果然靈驗。”

  楚兒輕聲道:“還不能證實呢……”

  我呵呵笑道:“我正要入宮,剛好把周太醫請過來,讓他爲你把把脈,不就清楚了嗎?”

  楚兒嬌羞滿面,輕輕點了點頭,又囑託道:“這件事千萬別告訴他人知道,我就怕不是真的。”楚兒期待這個孩兒已經許久,越是這樣,內心之中越是緊張。

  我笑道:“你放心,周太醫看過之前,我決不讓他人知道。”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楚兒帶給我的喜訊,讓我將幾日的不快頓時忘卻,我又溫言呵護了楚兒一番,這才跟隨落寞向皇宮而來。

  走出王府,卻見翼虎仍然在門前忙得不亦樂乎,有送拜帖的,有送禮物的,王府門前竟然排起了一條長隊。

  我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想起當日自己仍然是三十一皇子的時候,根本不會想到能出現如此的場面,人果然是這世界上最現實的動物。

  看到我出來,翼虎迎了上來,微笑道:“姐夫,我按照你的意思將禮物退了回去,可是很多人放下拜帖和禮物轉身便走,我便是追趕也來不及。

  我淡然笑道:“你按照上面的名字,逐一給退回去。”

  翼虎撓了撓頭道:“恐怕一個月也弄不完。”

  我皺了皺眉頭,忽然想到一計,低聲道:“既然這樣,你把所有送禮的人名整理出來,過兩日空閒的時候,將他們請過來,當面退給他們。”

  翼虎笑道:“還是姐夫有辦法,我馬上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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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3:39: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五章 強弱



  清月宮在工匠的精心修葺下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樣貌,如果不是地上偶爾可見的焦黑之處,根本看不出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

  落寞在我身後微笑道:“太子殿下,這裏和原來已經沒有任何的分別了。”

  我淡然搖了搖頭道:“我卻已經不認得這裏了。”

  落寞顯然沒有明白我所說的是什麽意思,迷惑道:“可是這裏並沒有什麽變化呀……”

  我慢慢向遠處走去,母親的靈堂已經不在,這裏再沒有值得我留戀的地方,清月宮對我來說和尋常的宮殿並沒有任何的不同,無論修復得如何巧妙,在我心中的位置已經不復存在了。

  和清月宮同時修復得還有壽辰之日被毀去的煉丹房,不過清月宮是按照原貌修葺,煉丹房卻是在原址之上推倒重建。

  我原本打算去禦醫房找周渡寒,途經煉丹房遺址的時候才驚奇的發現了這裏的變化,煉丹房的圍牆部分已經完成,走入其中卻發現那座青銅爐鼎已經被重新立起,爐鼎的正西方一座用原木搭建的樓宇已經完成了大體的結構。

  我粗略的計算了一下,樓宇共有七層,即便是在皇宮之中也算是最高的建築,因爲只是框架,現在還看不出樓宇真正的建築風格,我仰首望去,卻見一人站在七層之上,微笑著望著我,卻是主動請纓爲歆德皇煉丹的袁天池。

  袁天池微笑道:“太子殿下既然如此好奇,何不上來看個究竟?”

  我沿著已經完工的木梯一步步走上高樓,整座高樓現在還只是框架,仰首便可以看到天空,隨著步步登高,俯首向下望去,心中不由得有些慌張,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放緩了腳步。慢慢來到七層之上,袁天池所站立的地方是長寬各越一丈的木板,前方的憑欄尚未完工,站在上面的確是膽戰心驚。

  我雖然向來膽大,可是這時也不禁小心的站在木板正中,不敢向前多邁一步。

  袁天池笑道:“太子無須擔心,這座小樓的結構相當堅固,不會坍塌的。”

  我淡然笑了笑,俯首望去。卻見下面工人的身影已經縮小了許多,一陣冷風吹過,只聽到木樓吱吱嘎嘎的作響,我情不自禁的握緊了雙拳。

  袁天池道:“人在高處的時候,越往下看,內心就會往往越覺得恐懼,克服恐懼最好的方法就是仰望天空。”他深邃的雙目遙望蒼穹,低聲道:“當你看到天空中自由飄逸的雲層,你就會感覺到整個身心會變得輕鬆起來。”

  我按照他的話向空中望去,但見空中一朵宛如絲絮般柔軟的雲彩輕悠的飄蕩在天空之中,我和天的距離仍然和原來一樣,我的心情果然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袁天池道:“我喜歡站在高處,因爲這裏會讓我忘記生死……”他回過頭來向我露出一個瀟灑的笑容:“我曾經有一次幾乎就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是當我就要從高處躍下的時候,我忽然看到了天空。我感到自己距離她時那樣的遙遠,於是我開始向高處攀登,可是我爬得越高,感覺自己距離她越是遙遠,我甚至可以看到雲潮在我的身邊湧動,我可以看到太陽在我的腳下升起,可是我卻依舊無法觸及到天空。”

  袁天池的眼眸隨著雲彩的變幻顯得越發的深邃,他低聲道:“從那時起,我真正看透了生死,世上煩心的事情本來很多,我又何必去苦苦強求,一切順其自然才是人生的真諦。”

  我笑道:“這就是世俗之人和世外高人之間的區別。我永遠做不到袁先生那樣的心境。”

  袁天池微笑道:“人的追求本就不同,太子追求的是江山社稷,陛下追求的是長生不老,而袁某只求能夠溶入這自然之中,隨遇而安的生活。”

  我淡然一笑,目光投向遠方,從我現在所處的位置,可以看到皇城的全貌。

  袁天池道:“太子心中一定在想,既然我無欲無求,爲何又要參與到這世俗之中?”

  我笑道:“胤空從來沒有那樣想過,因爲袁先生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不過我有一事想不通,像袁先生這種看破紅塵的高人,當初怎會想到去自盡?”

  袁天池的目光古井不波:“沒有那次的經歷,袁某也不會看透紅塵。”

  我感歎道:“如果世人都像袁先生這樣,這人世之中便不會再有紛爭。”

  袁天池道:“太子相信這世上可能沒有紛爭嗎?古往今來,哪朝哪代能夠真正的平息紛爭?又有什麽辦法可以平息紛爭呢?”

  我低聲道:“想平息世上的紛爭,最好的方法便是將分裂的土地統一,讓百姓生活在共同的國土之中,沒有疆域,沒有界限。”

  袁天池道:“太子有沒有想過,統一的過程將有多少的百姓流血,多少的家園被毀?這代價是不是太過沈重?”

  我淡然道:“任何事都會有代價的,如果能夠實現統一,所有的流血和犧牲都是值得的。”

  袁天池道:“看來太子現在已經以強者自居,看待問題的方法恐怕已經改變了許多。”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卻不知袁天池這句話真正的含義所在。

  袁天池道:“袁某不才,大膽提醒公子一句,國與國之間,人與人之間不外乎強弱之分,然而強弱卻並非永久不變。老子在《道德經》中曾經說過: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道盡了天地間勢力變化的現象。”

  我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袁天池在這個時候說出這句話,必然有他的一番深意。

  袁天池道:“一切事迴圈相生,則弱必生強,強必轉弱,弱是強的成長基礎,強也會反成爲轉弱的起點。因此,老子強調‘守弱’,弱者道之動也。柔弱者所以能勝剛強,在於弱者較容易‘存活’下去,顯現柔弱面,使其更易於保存生機,隨著時間的發展,原先的弱者會轉爲強者,但變強以後,又可能趨於弱。如何使自己永不轉弱,也就是老子所謂的‘守弱’之道。”

  我聯想起自己從入質秦國,到被俘東胡,一步步能夠走到今日的位置,便是迎合了老子的守弱之道。我今日已經貴爲太子,正如袁天池剛剛指出我從弱者已經轉變爲一個強者,也許我自己並未覺察到。可是我的心態隨著位置的變化已經悄然改變了。

  我恭敬道:“還請袁先生指點守弱之道。”

  袁天池道:“守弱的要訣,就是虛懷若谷,永遠努力找出自己的弱點,便可以維持住‘轉強’之勢。不讓剛強之氣顯出來,反而可以長久維持住內部的堅韌。然而一般弱勢之人,卻很難懂得這層道理。這世上很少有人能夠忍住弱勢,多數人急於在最短的時間內強大,以致於經常冒險投機,一著不慎,只怕會惹來提前敗亡的命運。”

  我內心一凜,袁天池已經看出我迅速膨脹的雄心壯志,這句話分明是提醒我守住弱勢,才是保住轉強的根本。

  袁天池道:“其實太子早已懂得了這個道理,袁某或許只是杞人憂天罷了。”

  我深深一揖道:“多謝袁先生指點,胤空今日獲益非淺。”

  袁天池淡然笑道:“太子無需如此大禮,我之所以說這麽多,只是不想太子日後造下太多的殺戮。眼前的八國,大康已經淪爲弱者,太子勢必不會去欺淩他國的百姓,若有一日大康由弱轉強,太子或許會想將大康的強勢展現在列國面前,如果有這樣的一天,太子還請記住今日袁某的這番話,百姓在爲王者的面前永遠都是弱者,太子千萬要守住自己的強勢,讓百姓永遠忍住弱勢,只有這樣,江山社稷才能夠固若金湯。”

  我重重點了點頭,袁天池對我的提醒極爲關鍵,他的用意讓我將來善待百姓,而我卻聯想到了更多,陷入了深深的沈思之中。

  過了許久,袁天池率先打破了沈默:“我會爲歆德皇煉丹兩年,兩年之後,我便會離開這裏。”

  我心中暗道:“究竟是何人能夠讓袁天池甘願犧牲兩年的時光來幫助我?難道真的是采雪嗎?”

  袁天池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微笑道:“太子不必妄加猜度,我這兩年本來就想找一個清修之所,修建這座七星樓,恰恰可以成爲我潛心修行的地方。”

  辭別袁天池後,我到禦醫房請了周渡寒,出宮後徑直向王府而去。

  行進到福生巷的時候,卻見一位少女騎在馬上堵在道路的中央,剛好攔住我們車馬的道路,我看得真切,那少女正是左逐流的女兒左玉怡,不禁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左小姐是第二次攔住我的去路了?”

  左玉怡美眸之中流露出冰冷的目光,冷冷道:“太子殿下,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不知道是否方便?”這次她表現的竟頗有禮貌,多少讓我感到有些意外。

  我點了點頭道:“前面就是我的府邸,左小姐可以去我的府上說話。”

  左玉怡指了指街角的茶樓道:“我去那裏等你!”她說完調轉馬偷先行向茶樓而去。

  我莫名其妙的笑了兩聲。

  唐昧道:“她是不是想找公子的麻煩?”

  我搖了搖頭道:“她恐怕沒有這麽大的膽子,你送周先生先回王府,我去看看她究竟搞什麽花樣!”

  唐昧神秘一笑,低聲道:“弱勢能夠將她納入府中倒也不錯,或許能讓左逐流心甘情願的爲公子所用。”他很少跟我開這樣的玩笑。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道:“恐怕我和左逐流今生今世都不會站在同一條陣線上。”

  左玉怡的俏臉冷若冰霜,她的姿容雖然比楚兒稍遜,可是也能夠稱得上出衆,再加上她顯赫的家世,在大康國內是衆多公子王孫正想追求的物件,卻不知道因何道現在還沒有嫁出去,難道是仍然對上次我選楚兒沒有選她耿耿於懷?

  或許一切都是上天注定,我和她之間看來並沒有什麽緣分,當初我和楚兒和她之間的選擇,其實就是在翼王陣營和左逐流之間的選擇,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正確的,姑且不論翼王對我的幫助,單單是楚兒和我這種相濡以沫的感情,是任何的事情無法取代的。

  左玉怡冷冷道:“爲什麽要綁架我?”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她真的是向我興師問罪來了。我漫不經心的端起茶盞,吹去表面漂浮的茶葉,輕聲道:“左小姐看來對我有些誤會。”

  左玉怡道:“我親耳聽到大哥和爹爹說的,綁架我的人就是你!”

  我淡然笑道:“看來左小姐對你的父親和兄長深信不疑,我倒想問你一句,弱勢我將你綁架,你以爲我會讓你平平安安的回來嗎?”

  左玉怡一雙美眸中充滿了憤怒,她顫聲道:“我知道你恨我爹爹,可是爲何卑鄙到要用我來要挾他?”

  我緩緩放下茶盞:“左小姐其實不該管太多男人的事情,否則活著會很累。”

  左玉怡的眼圈忽然紅了起來,她大聲道:“龍胤空,我根本就和你毫無瓜葛,你爲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於我?”

  我不禁苦笑道:“左小姐的這句話是從何說起?”

  左玉怡咬了咬下唇道:“當初你選妃之事,便讓我成爲整個大康的笑柄,現在又生出詭計,將我劫持,不僅如此,你還四處散播謠言,想盡一切辦法壞我名聲,龍胤空,我那裏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待我?你恨我爹爹,便像個男人一樣堂堂正正的跟他較量,何必在背後搞這些陰謀詭計。”她情緒激動之際,嬌軀都顫抖了起來,好不容易才穩定了情緒,咬牙切遲道:“你在別人的眼中是位高權重的太子,可是在我眼中,你只不過是一個卑鄙小人!”

  “住口!”左逐流的聲音霍然在門外響起,我和左玉怡同時都是一怔,都想不到他會出現在這裏。

  左逐流掀開雅室的門簾走入房中,神情複雜的望向女兒:“玉怡!你怎敢如此對太子說話?”他的身後還跟著臉色陰鬱的左東翔,看來這父子兩人是追蹤左玉怡來到了這裏,此情此景,兩人不會想到我和左玉怡有什麽私情吧?

  左玉怡詫異道:“爹爹!”從她驚詫莫名的表情,我可以相信她們父子三人並不是事先串通。

  左逐流道:“東翔,你先帶玉怡回去,我和太子有幾句話要說。”

  左東翔點了點頭,牽起左玉怡的手臂,向門外走去,臨行之前,仍然不忘向我投來憎恨的目光。他這次被貶和我有直接的關係,對我仇視也是理所當然。

  看著這對兒女走出茶館,左逐流的目光才轉向我,歉然一笑道:“小女性情頑劣,還望太子殿下不要見怪。”

  我笑道:“左相國哪里話來,令愛性情直爽,胤空內心中也是仰慕得很呢。”

  左逐流微微一怔,馬上呵呵大笑了起來。

  我邀請他在對面左下。

  左逐流道:“這丫頭從小便被我嬌縱慣了,不懂得什麽禮數,她胡說的那些話,太子千萬別往心裏去。”

  我向自己的茶盞中添上熱茶,漫不經心道:“左相國的幾位子女都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日後大康少不得用到他們的時候。”

  左逐流道:“左某也不想他們日後有什麽太大的作爲,只求他們能夠平平安安的度過此生,我便心滿意足了。”

  我不無嘲諷道:“這好像不是左相國應該說的話。”

  左逐流微笑道:“太子莫要忘了,左某不但是大康的相國,還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我點了點頭,忽然道:“左相國還記得當初我前往漢國之時,你在清風樓爲我送行的情形嗎?”

  左逐流握住茶盞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湊到自己的唇邊,輕抿了一口茶水,放下道:“左某記得。”

  我笑道:“左相國飲用玉瑤春的時候,還用著青銅杯嗎?”

  左逐流的唇角露出一絲讓人費解的笑容,許久方道:“左某是一個執著的人,一旦認准的事情,終生都不會改變。”

  我低聲道:“如果明明知道是一個錯誤的選擇,仍然執迷不悟,好像有愚魯之嫌。”

  左逐流呵呵笑道:“事情沒有真正的結果以前,誰對誰錯,誰又能真正分清呢?”

  我終於明白,左逐流絕不會投入到我的陣營之中,只有除去他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因爲左逐流的目的並不是擁立勤王稱爲大康的皇帝,他的真正目的恐怕是謀奪我龍氏的天下,尋常的富貴權力又豈能打動他的內心?

  回到王府,卻見周渡寒滿臉喜色的從我房內出來。我慌忙迎了上去:“周太醫,怎麽樣?”

  周渡寒神秘一笑道:“這件事還是由王妃親自對你說吧。”

  我從他神情上已經猜出了七八分,顧不上跟他寒暄,慌忙沖入房內。

  楚兒滿面嬌羞的迎了上來,喜悅之色已經無所遁形,嬌聲道:“胤空!”便投身入懷,我抱著她溫軟的嬌軀輕聲道:“是不是真的?”

  楚兒喜不自勝的點了點頭,玉臂攬住我的脖頸,我俯身深情的吻了吻她的櫻唇:“乖楚兒,回頭我要好好的獎勵你一下。”

  楚兒領會錯了我的意思,在我胸口捶了一記道:“你不可以再生出那些想法,初始的時候要好好的安胎……”

  我呵呵笑道:“我只是打算給你買些禮物,你居然想到了那種事情,你怎麽變得如此好色?”

  楚兒啐道:“你這壞蛋。明明是你在誤導我。”

  我笑著抱起楚兒的身子,來到床邊將她小心放下,囑咐道:“從今日開始,我不允許你做任何的事情,安安心心的爲我照顧好這個孩兒。”

  楚兒笑道:“若是終日一動不動,我豈不很快就會變成一個小肥婆?”

  我在她俏臉上吻了一記道:“不管什麽時候,楚兒在我心中永遠都是最美的。”

  楚兒俏臉緋紅的垂下頭去,心中的甜蜜已然蕩漾在笑靨之中。

  我特地囑咐周渡寒,切莫將楚兒懷孕的消息透露出去,茗兒和曲諾的事情到現在仍然沒有任何的眉目,我生恐對手會對楚兒不利。

  送走周渡寒,正看到焦信和翼虎從城外回來見我。想起今日左玉怡對我那些奇怪的言論,卻不知焦信對她做了什麽。

  我將焦信喊到書齋,低聲道:“我讓你好生將左玉怡放了,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麽事情?”

  焦信笑道:“殿下放心,我只是按照你的吩咐將她餓了幾頓,又找了兩名手下嚇了嚇她,並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情,怎麽殿下忽然會有此問?”

  我笑道:“沒什麽,只是今日被這丫頭阻住了去路,沒頭沒腦地將我罵了一頓,說我讓人四處散播謠言,壞她名節。”

  焦信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我故意板起面孔道:“混小子,你笑什麽?”

  焦通道:“不過我的確讓人散播了些謠言,故意傳言,她在被俘期間讓人給侮辱了,現在已非完璧。”焦信狡黠一笑,繼續道:“雖然並不是真有其事,不過經過街頭巷尾的傳播,想必也夠她受的。”

  我笑著罵道:“你小子夠損的,知不知道名節對一個女人極爲重要,尤其是左玉怡這種沒有出閣的少女。難怪她會如此恨我,當街攔住我興師問罪來了。”

  焦通道:“左逐流多次對殿下不利,這次給他女兒一點教訓也是應該的。”

  我點了點頭道:“剛才我見到左逐流了。”

  焦信微微一怔,低聲道:“他是不是找主人求和了?”

  我搖了搖頭道:“這老狐狸只不過是跟蹤女兒來到這裏,並不是向我求和,看來他是鐵了心要跟我作對。”

  焦通道:“殿下難道就任憑這個老狐狸繼續逍遙下去?”

  我歎了口氣道:“左逐流行事謹慎,我暫時捉不到他謀反的證據,再說康都的形勢剛剛穩定下去,我不想再掀波瀾,若是倉促下手,恐怕只會兩敗俱傷。”

  焦信深有同感道:“左逐流的實力不容小覰,最好的辦法就是逐漸的削弱他的力量。”他忽然笑道:“有句話,焦信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笑道:“有什麽話儘管說,在我面前還有什麽客氣的?”

  焦通道:“我覺得左玉怡好像對殿下有特別的好感。”

  這句話不用他說我也知道,左玉怡兩次攔截我的表現已經說明,她對我當初選楚兒而舍她的事情一直都耿耿於懷,這不但說明她的妒忌心極重,也不能排除她對我産生情愫的可能。

  焦通道:“殿下爲何不從左玉怡入手,大亂左逐流的陣腳呢?”

  我的手指輕輕叩了叩桌面,沈吟片刻方道:“這件事決不可以。第一,左玉怡爲人妒忌心很重,並不是一個稱爲妻子的合適人選,第二,即便是我能夠得到她,也不會改變左逐流的立場和觀點,第三,我若是向左玉怡示愛,我的妻子和家人將會激烈的反對。單單這三點理由已經決定,我和她沒有任何的可能。這件事以後你不可以再提起!”

  焦信正色道:“屬下明白了!”

  我想起邱逸塵的傷勢,低聲道:“邱逸塵這兩日有沒有好轉?”

  焦信州了皺眉頭道:“比前兩日好了許多,不過仍然不能下床,聽周太醫說,他是被射傷了肺腑,想要康復恐怕需要一些時日。”

  我點了點頭道:“再過幾天,我就會和王妃一起返回宣城,你先留下來照顧看他,等到他的傷勢完全恢復,再護送他回去。”

  焦信恭敬答應了下來,他又道:“翼虎和我已經將那些送禮商人的名單整理了出來,具體哪天將他們請來還等殿下定奪。”

  我想了想道:“這件事由我出面還是不好,回頭我找雍王商量商量,由我來請客,退還禮物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去辦。”

  這時候翼虎在門外敲了敲房門道:“姐夫,你老朋友來拜訪你了!”

  我和焦信停下對話,起身走了出去,卻見長廊處一個肥胖的中年人笑眯眯站在那裏,五官都擠在了一起,卻是久違了的錢四海。

  我哈哈大笑了,大步迎了上去,熱情的抓住了錢四海肉乎乎的雙臂:“四海兄,真是好久不見,想死我了。”

  錢四海受寵若驚,麵團似的大臉蒙上了一層奇特的光彩,小眼睛也頓時明亮了許多,他激動道:“我還當太子已經將小民忘了!”

  我故意板起面孔道:“我龍胤空是這麽勢力的小人嗎?”

  錢四海笑道:“太子不是,太子決不是!”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向翼虎道:“翼虎,你去吩咐廚房馬上準備酒菜,送到水月閣去,我要和四海兄好好的痛飲一番。”

  錢四海恭恭敬敬的端起酒杯道:“小民恭賀平王登上太子之位。”

  我指著錢四海笑著搖了搖頭道:“四海兄啊四海兄,你怎麽越變越虛僞了?我們乃是患難與共的交情,無論我處在何種位置,在我心中始終都將四海兄看做我的兄長一樣。”

  錢四海被我這句話差點沒感動到流下眼淚,顫聲道:“四海感動之至,殿下的這片友情,足以讓四海受用終生。”他這句話倒沒有錯,單憑他和我的交情,他日後在大康的生意只會更加順利。

  我和錢四海碰了一杯,飲乾杯中酒水道:“四海兄,我上次入秦之時,你剛巧身在大康,所以我們未曾相見,這次要好好的罰上你幾杯。”

  錢四海道:“四海應該受罰!”他痛快的連飲了三杯,方道:“我前些日子忙於爲歆德皇運送穆山石,所以很少在秦國停留,現在新宮的工程暫時停歇了下來,我比原來清閒了不少。”

  我笑道:“四海兄最近的生意如何?”

  錢四海苦笑道:“勉強度日,自從大康與秦國結盟,南方諸國已經悄然開始抵制我們兩國的貨物,海鹽的銷路自然減少了許多,現在主要的生意都是大康和東胡……”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北胡赤魯溫那邊因爲我上次的爽約,對我並沒有太多的好感,這筆生意我始終做不下來,太子殿下如果有機會,能否幫我和赤魯溫再解釋一下?”

  我點了點頭道:“赤魯溫和我的交情非同一般,替你解釋很容易,不過現在他的日子也不好過,北胡可汗拓跋醇照對國內的商人實行高壓政策,試圖將他們的腰包的銀子掠奪過來,赤魯溫剛剛損失了不少財産。”

  錢四海不由得感歎道:“天下局勢動蕩,可憐了我們這幫生意人。”

  我心中暗道:“可憐的豈止是他們這些生意人,恐怕最可憐的是普通的百姓吧。”

  我放下酒杯道:“四海兄這次從秦國回來,那邊有什麽消息?”

  錢四海道:“自從和大康結盟之後,國內的形勢已經穩定了許多,沈馳一死,肅王燕興啓變得老實了許多,最近他和太后之間的關係也有所緩和。”

  我微笑道:“燕興啓一直都想當皇帝,現在恐怕是在積蓄力量,準備伺機反撲吧。”

  錢四海歎了口氣道:“政治上的事情我不懂得太多,不過秦國現在的局勢已經是每況愈下,若是再發生什麽動亂,恐怕整個國家就會陷入無序之中。”他停了停又道:“中山國的百姓又開始鬧事了,兩國的使臣正在磋商此事,如果無法達成協定,只怕中山國君張智成又會重提獨立之事。”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恐怕又是漢成帝在背後搗鬼,那張智成向來是看著他的臉色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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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3:39: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迷離



  錢四海道:“如果局勢繼續惡化下去,恐怕我們這些商人的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了。”

  我微笑道:“其實局勢越是動蕩,經商的機會反倒越多,關鍵在於你對時局的把握。”

  錢四海笑道:“所以我特地來請太子殿下爲我指點迷津。”他終歸不失商人狡猾的本性。

  我想了想道:“四海兄,你儘管放心,只要我能夠幫上你的的地方一定竭盡所能,你要記住只要戰事響起,各國對於物資的需求將會大幅增加,鉅額的利潤就觸手可及。”我也是從赤魯溫當初的經營上受到的啓發。

  錢四海其實早就知道這個道理,他低聲道:“殿下,四海以後便按照您的吩咐。”

  我禁不住大笑了起來,錢四海也陪著我嘿嘿笑了起來。

  我讓雍王龍天啓將所有送禮的商人請到諦仙樓,借龍天啓之手將禮品全都送還給他們,這件事很快便被宣揚出去,我成功的在百姓心中豎立起清廉的形象,禮品有價,聲望無價,在這一點上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我將楚兒送入翼王府中,讓她和父親能夠好好相處幾日。康都從表面上看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百姓也因爲我登上太子之位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禦林軍統領一職終於敲定,前釜城守將趙嘯揚調任康都,稱爲禦林軍的新一任統領,我雖然和趙嘯揚沒有什麽交情,可是趙嘯揚和翼王的關係相當密切,他的父親趙國睿生前曾經是翼王最好的朋友,趙國睿年輕之時便死于大康征討晉國的戰爭之中,是翼王照顧趙嘯揚母子的生活,並將趙嘯揚撫養成人。對他來說,翼王如同他的父親一般。

  翼王微笑著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撫須道:“胤空,你敗了!”

  我看了看棋盤,苦笑道:“岳父棋藝高超,小婿望塵莫及!”

  翼王哈哈大笑道:“你今日根本就心不在焉,我這也是勝之不武!”

  楚兒在一旁莞爾笑了起來,爲我和翼王分別奉上香茗。

  翼王道:“胤空,你好像心事重重,不知所爲何事?”

  我微笑道:“我只是有些牽挂宣城的事情。”

  翼王皺了皺眉頭,低聲道:“是不是想回去了?”

  我點了點頭道:“燕韓之戰迫在眉睫,我想儘快和燕國結下盟約。”

  翼王道:“說起來你們的確已經在康都停留了很長時間,的確應該回去了。”言語之中顯得頗爲惆悵。

  楚兒道:“爹爹若是捨不得我們,便跟我們一道去宣城看看,欣賞一下綠海原和陰山的風光。”

  翼王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現在恐怕還無法離開。”

  楚兒不解道:“爲什麽不能離開?歆德皇已經當衆說過,不再讓爹爹上朝,爹爹何不趁此機會落得個清閒,再說你去宣城也可以指點我們如何發展。”

  翼王道:“嘯揚就快回來了,我怎麽都要和他見上一面再走。”

  楚兒嬌聲道:“爹爹對嘯揚哥哥總是偏心一些,讓我這個親生的女兒都有些妒忌了。”

  翼王笑道:“說起來嘯揚已經整整四年未曾回來了。”

  楚兒道:“嘯揚個個實在太過份了,我和胤空成婚的時候,他都沒有過來道賀。”

  翼王道:“這怪不得他。他鎮守邊陲,沒有陛下的旨意,豈敢擅自回京。”他轉向我道:“胤空,你們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我打算後天就走!”

  “這麽快?”翼王看了看女兒,楚兒挽住父親的手臂道:“不如這樣,爹爹處理完康都的事情便前往宣城,好不好?”

  翼王笑道:“你該不失想讓我去給你們抱孩子去吧?”

  楚兒俏臉緋紅,羞道:“爹爹又笑女兒。”

  翼王樂呵呵道:“放心,你生産之前我一定會趕到宣城,我要好好的抱一抱我的乖外孫!”

  “爹爹!”楚兒羞得將螓首躲在翼王的背後。

  我也不禁笑了起來,說起來,我從心底期望楚兒懷的是個男孩,可是我在人前從來不流露這件事,我不想給楚兒造成任何的壓力。

  楚兒當晚就主宰翼王府,陪父親多說一些話兒。我離開之後並沒有直接返回王府,而是帶著阿東和車昊來到城外的求子樹前,一來是爲了還願,二來是祈求茗兒平安。

  我靜靜站在求子樹前,虔誠的上香祈禱。仰望樹梢的頂端,我和楚兒當日所投擲的求子結仍然高高的挂在枝頭,袁天池的那番話重新湧現在心頭,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落日的餘暉染紅了整個天際,我深深舒了一口氣,康都的事情總算可以告一段落,從歆德皇的手中得到了外事權,以我現在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順的實施我的計劃。

  我的沈思被一聲輕笑所打斷,擡頭望去,卻見一位白衣少女靜靜站在前方高崗之上,微風輕動,衣袂飄飄,宛如淩波仙子一般。

  我的呼吸在瞬間停頓,那少女竟然是久違謀謀面的幽幽,我靜靜望著她,她默默看著我,彼此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心中強烈的思念。

  阿東和車昊來到我的身邊,我伸手向他們作出了一個止步的動作,緩緩向幽幽走去。

  “你總算肯見我了!”我微笑道。

  幽幽不無哀怨的看了我一眼,輕聲道:“你來見我,難道不怕我再次陷害你?”

  我低聲道:“你捨不得!”

  幽幽輕輕咬了咬下唇,低聲道:“我恨不能生啖你的血肉。”

  我笑道:“只要你喜歡,我隨時願意奉上身體的任何部份。一見到幽幽,我忍不住就想出言挑逗。

  幽幽的俏臉飛起兩片紅霞,她看了看不遠處戒心十足的阿東和車昊,輕聲道:”“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我點了點頭道:“我這就讓他們離開。”

  幽幽道:“算了,他們願意跟著便跟著。前面有家香雪廬,我有些餓了,我請你去吃飯。”

  我笑道:“在我的印象中,好像你還從未請過我。”

  幽幽嫣然笑道:“請客的是我,付賬的是你。”

  紅泥火爐煨上陶制沙鍋,裏面母雞的香味四處彌散開來,另有銅爐,燙上兩角美酒。配上一碟花生一碟茴香豆,再加上美人相伴。我的心情愉悅到了極點。

  幽幽伸出柔荑爲我將酒杯添滿。

  我微笑道:“怎麽?這次是不是打算留下陪我了?”

  幽幽輕聲啐道:“龍胤空啊龍胤空,你何時才能改掉好色的本性?”

  我笑道:“你不正是喜歡我這一點嗎?”

  幽幽端起酒杯送到我的手中,輕聲道:“你女兒失蹤了這麽久,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提起茗兒,我一顆心頓時涼了半截,歎了口氣道:“我想盡了一切辦法,可是仍然找不到她的下落……”我凝視幽幽道:“當初你所說的欺騙我的人是采雪嗎?”

  幽幽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柔聲問道:“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消息?”

  我照實回答道:“我遇到了一位名叫袁天池的人,他透露給我一些茗兒的消息,讓我儘管放心,茗兒不會有任何的危險,還說不久以後我們就會一家團聚。”

  幽幽點了點頭道:“我此次前來便是爲了你女兒的事情。”

  我放下酒杯道:“你有茗兒的消息?”

  幽幽道:“我雖然沒有見過你的女兒,可是我相信她應該在我師傅的手中。”

  我曾經懷疑過是冷孤萱劫走了茗兒,現在從幽幽的話來看,應該確信無疑,不過采雪和她又是怎樣的關係?采雪又爲何帶走曲諾呢?

  幽幽道:“師傅讓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如果想換回你的女兒,便儘快將燕國的玉門關、崇府、鐵赤城三座城池拿下!”

  我微微一怔,馬上明白了冷孤萱的真正意圖,低聲道:“是不是繆氏寶藏便在這三座城池之中?”

  幽幽並沒有隱瞞,點了點頭道:“按照那兩張藏寶圖,沒有意外的情況下,繆氏寶藏應該在這三座城池之中。”

  我心中暗道:“我給冷孤萱的那幅地圖給我改動了多處,差之毫釐失之千里,這三座城池之中未必能夠找到寶藏,不過眼下我正準備對燕國用兵,答應冷孤萱倒也無妨。”

  幽幽道:“師傅讓你半年之內拿下這三座城池,否則你便等著爲女兒收屍吧。”

  我冷笑道:“她雖然武功高強,可是政治方面卻連一個孩童都不如,拿下三座城池並不是打敗三個對手,說得容易,讓她自己做來看看!”

  幽幽道:“我師傅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她向來說得出做得到,如果你不按照她說得去做,恐怕她真的會將你女兒殺死。”

  我心頭一陣憤怒,猛然在桌上拍了一記,面前的酒杯被震倒在桌上,酒水傾灑了出來。

  站在窗外的車昊和阿東聽到動靜想要衝進來,我向他們擺了擺手,緩緩平復心情,向幽幽道:“我並不是針對你,冷孤萱實在是欺人太甚。”

  幽幽輕聲道:“這件事你還是自己考慮,最好不要觸怒了我師傅。她就算無法對你下手,可是你身邊的親人不可能時刻都有人保護……”

  我默默點了點頭,心中閃過一絲殺機,只要讓我找到機會,我絕不會放過冷孤萱這個妖婦的性命。

  我和幽幽碰了一杯,將酒水飲盡,低聲道:“采雪究竟是不是魔門中人,袁天池和她又有何關係?”

  幽幽猶豫了一下終於道:“你說的采雪我並不熟悉,不過若是沒有她的幫助,即便是師傅也無法悄然從你的王府中帶走你的女兒。”

  我的內心一陣刺痛,幽幽的這句話等於告訴我,采雪果然背叛了我,是她協助冷孤萱劫走我了的女兒。

  幽幽有些同情的看著我,輕聲道:“袁天池和采雪的關係非同一般,不過他並不是魔門中人,他曾經找過我師傅幾次,此人武功應該相當高超,師傅對他也是禮讓三分。”

  我的心中湧起一陣說不會出的浮躁,采雪的身上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她爲何一直對我隱瞞至今,可是回想起當初她陪我同甘共苦的那段日子,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那個不惜生命來掩護我的善良女孩會背叛我。從袁天池目前的表現來看,他並不像要害我,他和采雪之間究竟是什麽關係呢?

  我再次重復道:“當初你對我說過,最信任的那個往往就是欺騙我最多的那個,究竟是不是采雪?”

  幽幽的目光望向窗外,許久方道:“我不想騙你,我對你說那句話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采雪和魔門有關。”

  我內心巨震,幽幽所說的是誰,我已經明白了,如果當初欺騙我的那個人不是采雪,那麽只有輕顔,這個和我合體雙修的美麗少女自從秦國一別,便杳無音訊,她欺騙我的目的又是什麽?難道是爲了從我身邊騙取無間玄功嗎?我凝視幽幽,其實她何嘗不是在欺騙我,她所說的這些話,又有幾句我能夠真正相信?

  幽幽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話,發生過的事情,我也不願說,總有一日你會明白,什麽人在騙你,什麽人才是真心對你好。”

  我伸出手去,握住幽幽的柔荑,她象徵性的正拖了一下,然後便任由我握在手中,我深情道:“冷孤萱並不值得你爲她付出這麽多,離開她好嗎?”

  幽幽的目光漸漸的轉冷,她輕輕掙脫了我的大手,輕聲道:“是師傅撫育我成人,我絕不會背叛師門。”

  我大聲道:“明明知道她是一個無惡不作的魔頭,你爲何還要助紂爲虐?”

  幽幽緩緩搖了搖頭道:“許多事永遠無法解釋清楚,正如明明知道一個人不可以去愛,可是有人卻仍然失去理智的去想去愛他……”她的美眸中蕩漾著晶瑩的淚光,我從中看到了我的身影,淚光搖曳,我的身影消散無形,而我的心仿佛也隨之陶醉了……

  我夾起一塊雞肉,小心的去骨後放在幽幽面前的小碟中。

  幽幽妙目居然紅了起來,輕聲道:“你好像還是頭一次待我這麽好。”

  我撚起面前的酒杯:“你有沒有發現,我們每次相處都是你來找我,而且找我的時候都是奉了師傅的命令。”

  幽幽露出意思憂傷的笑容,她黑長的睫毛垂了下去,兩顆晶瑩的淚水順著嬌美的俏臉緩緩滑落,此刻我絲毫不懷疑她對我的真誠,有些事情是無法僞裝的。

  我再次握住她的纖手,低聲道:“答應我一件事情,忘記你的師傅,忘記所有的一切,今晚我們的心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幽幽的嬌軀微微一顫,她淚光盈盈的望著我,我心中的幽幽再不是昔日那個反復無常的妖女,她一樣有感情,一樣有痛苦,只是藏匿得比許多人更深罷了。

  時至今日,我在很多地方仍然不夠成熟,我往往會感情用事,甚至會衝動,或許正是我的這一點才是我最大的魅力所在,也許等到有一天我的心中再也沒有激情,再也沒有這樣的衝動的時候,我也將走到生命的盡頭。

  所以我抛下了車昊和阿東,我和幽幽攜手走入香雪廬東側清幽靜謐的竹林,夜風輕送,帶來些許的寒意,我們相握的手卻溫暖著,我們的內心被千絲萬縷的柔情緊緊纏繞包圍著。

  月光透過竹林投射在我們的身上,在衣衫上落下斑駁的投影,腳下竹葉發出的沙沙聲,與搖曳的青竹交織成一曲自然的樂章。

  兩隻夜宿竹林的鳥兒被我們驚起,撲打著翅膀從林中飛出。

  幽幽癡癡的望著那些鳥兒,許久方道:“有些時候真的很羡慕這些鳥兒,它們活得要自在得多。”

  我微笑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便像一隻鳥兒,在枝頭飛來飛去。”

  幽幽嫣然笑道:“我飛給你看!”她纖足輕輕點在竹葉之上,嬌軀輕盈的淩空飛起,衣袂飄飄,宛如淩波仙子輕輕飄蕩在青竹的梢頭,夜風將她的衣裙吹向身後,勾勒出她嬌軀曼妙的輪廓。

  我沒有她那樣的輕功,只能望而興歎。

  幽幽的手中擲出一條白絹,系在我的腰間,輕聲道:“我帶你飛!”

  我的身軀在幽幽的牽拉下離地而起,竹海瞬間已經位於我的腳下,我失聲大叫著來到了幽幽的身邊,就要撞到她的時候,幽幽的玉臂輕輕攬住我的腰間,幫助我停了下來。

  我們腳下的綠竹彎了下去,我和幽幽並肩坐在綠竹之上,我們的身體隨著綠竹不斷的起伏。

  坐在高處才能清晰的看到皎潔的明月,我摟住幽幽的香肩。她螓首終於靠在我的肩頭,水銀般的月光包圍著我們。

  “如果能永遠都這樣該有多好……”幽幽夢囈般說道。

  “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永遠這樣下去……”

  幽幽緩緩睜開了眼睛,對我的深情早已沒有任何的掩飾:“世上沒有永遠的事情,只要你能夠記住今夜,能夠記住和我相處的這段時光,我就已經滿足了。”

  我默默點了點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幽幽她放不開的恐怕不止是冷孤萱,我不會給她壓力,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衝破一切的束縛,投入我的懷抱……

  我在翌日清晨來到皇宮向歆德皇辭行,歆德皇正在養心殿按照袁天池給他的方法練氣,見我進來,樂呵呵道:“胤空,你來得正好,袁先生這兩日教給我一套練氣修行的心法,我照著他的方法修行,感覺精神體力都比往日強上許多。”

  我笑道:“袁先生本來就是當世奇人,父皇按照他的方法修煉肯定會大有裨益。”

  歆德皇讓我坐下,這才道:“你這麽早來見我,究竟有什麽事情?”

  我恭敬道:“父皇,孩兒離開宣城已經有一段時間,現在是時候回去了。”

  歆德皇皺了皺眉頭道:“我早就知道你會離開。”他從床上坐起身來,凝視我道:“按照大康的規矩,太子需要留在康都輔佐朝政,你現在已經無需管理那些領地了。”

  大康歷朝歷代的確有這樣的規矩,我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不過我是斷然不會留在康都的,我微笑道:“孩兒的責任是輔佐朝政,在眼前的形勢下,孩兒最應該去的仍然是北疆,只有將相對貧瘠的北疆治理好,才能迅速的讓大康恢復昔日的強盛。”

  歆德皇冷笑道:“你若是不想留下,總會找到充分的藉口。”

  我笑道:“其實父皇的身邊並不缺少能人的輔佐,左相國內政外交都是高手,翼王也是用兵如神的一代名將,我留在康都更顯多餘,再者說……”我意味深長道:“父皇自己的心中也不想我留在這裏吧?”

  歆德皇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晃了晃腦袋道:“你說得不錯,我壓根沒有想留你,既然你有自己的抱負和理想,做父親的又怎會阻攔?”

  我心中暗道:“你才沒有這麽明智,這次只不過是明明知道我離開康都都已經稱爲定居,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我故意道:“父皇對左相國怎麽看?”

  歆德皇漫不經心道:“很好啊,難道你對他有什麽看法?”

  我搖了搖頭道:“孩兒對左相國並沒有什麽看法,不過我總覺得父皇賦予他父子在康都的權力太大,終歸什麽不是好事。”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的顧慮,所以你將左東翔的禦林軍統領罷免,我也沒有反對。我對左相國比任何人都要瞭解。他跟隨我多年,一直對大康忠心耿耿,不會有什麽謀逆之心,你恐怕多慮了。”

  他既然如此相信左逐流,我自然也不便繼續說下去。

  歆德皇道:“胤空,新宮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忘記了。”

  “父皇放心,孩兒馬上就開始籌備這件事情。”

  歆德皇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想到一件事:“對了,我想封袁先生爲國師,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袁天池雖然是我一手送入宮內,可是我也沒有想到他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內,便能夠得到歆德皇如此的信任,看來他的心機比表現在外的更加深不可測,此人是敵是友還很難說,以後對他還要多多提防,有機會見到采雪的話一定要問個清楚。

  我微笑道:“父皇還是先徵求一下袁先生的意思,他畢竟是世外高人,未必喜歡塵世之中的功名。”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我回頭先問問他。”

  此時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恭敬道:“陛下。後宮幾位娘娘的病情這兩日又加重了許多,您昨日說中午會過去探望,究竟還去不去?”

  歆德皇部耐煩地擺了擺手道:“這種小事,還要我親自去嗎?”他忽然看了看我:“胤空,你去幫我給她們送些上好的燕窩過去,我馬上還要聽袁先生講解道法呢。”

  我心中不覺一怔,我是太子,生病的是皇妃,雖然說輩分有別,可是由我去探視畢竟於理不合,難道我和珍妃的事情被人發覺?歆德皇說出這番話究竟是有意試探,還是真的老糊塗了?

  歆德皇見我沒有應聲,繼續道:“怎麽?這件小事都不願爲朕做嗎?幾位娘娘雖然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可是她們也是你的母妃,你盡些孝道也是應該。”

  我慌忙道:“孩兒這就去做!”

  走出養心殿,卻見玉鎖和其他幾個宮女站在殿外。她在人前表現得很好,從來不敢跟我打招呼,更不敢向我提及珍妃之事。

  看來珍妃定然也在生病的嬪妃之中。

  我來到她面前道:“玉鎖,帶我去普緣宮,父皇讓我將燕窩給珍妃娘娘送去。”打著歆德皇的旗號,我這次也算是奉旨探病,自然理直氣壯了許多。

  玉鎖掠過一絲驚喜的眼神,遇到我平靜的眼眸,嚇得馬上垂下頭去,低聲道:“奴婢這就爲太子殿下引路。”

  我們來到禦花園的長廊之上,看到四下無人,我方才問道:“珍妃娘娘的病情究竟怎樣了?”

  玉鎖眉目紅了紅,禁不住流下淚來,泣聲道:“這兩日是越發嚴重了,連床榻都下不了了。”

  我心中一陣隱約作痛,珍妃的病情加重定然有我的原因在內,我抵達康都這麽久,除了在清月宮前和她匆匆一面,再也沒有和她相聚過,更沒有說過任何安慰的話語。

  玉鎖道:“陛下已經三年不入後宮了,他現在除了修道,再也不會關注其他的事情。”

  來到普緣宮,周渡寒也正在這裏爲珍妃診病,看到我親自過來,他慌忙上前見禮,我微笑道:“父皇政務繁忙,讓我替他過來探望一下珍妃娘娘。”

  周渡寒道:“娘娘剛剛服過藥,現在在房內休息呢。”

  “周太醫,珍妃娘娘究竟得的是什麽病?”

  周渡寒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珍妃娘娘得的是心病。”

  我心中一陣忐忑,難道我和珍妃的事情被他覺察了?

  周渡寒道:“不但是珍妃娘娘,現在後宮的不少皇妃都得了心病,只不過是症狀的輕重不同,表現也各異。”

  我有些奇怪道:“怎會如此?”

  周渡寒道:“後宮之中每位皇妃娘娘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得到陛下的寵倖,這也成爲她們生活的最大支柱與目標,現在陛下潛心修道,自然冷落了這些娘娘們,她們得心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不禁笑了起來,心中明白,珍妃的病情是因我而起,跟歆德皇絕對扯不上關係。周渡寒雖然說得婉轉,我也聽出了其中的關鍵,歆德皇年事已高,已經對男女之事沒有任何的興趣,他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長生修道的上面。

  周渡寒果然繁忙,他剛剛爲珍妃診治完病情,然後又去其他的皇妃那裏診治去了。

  珍妃躺在秀榻之上,幾日不見她顯得又憔悴了許多,我將歆德皇讓我帶來的燕窩放在床頭,恭敬道:“珍妃娘娘,父皇讓我給你送一些上好的燕窩過來,供你補養身體,早日康復。”

  珍妃應該已經從玉鎖的口中知道我到來的消息,她的表情無比平靜,俏臉轉向一旁,虛弱道:“煩請太子殿下代我謝謝陛下……”她的話語被劇烈的咳嗽聲打斷,喘息良久方才道:“太子殿下要走了嗎?”

  我點了點頭,此時玉鎖將守在床前的宮女支了出去,宮門自然是不敢關上的,玉鎖站在門外爲我們把風。

  我鼓足勇氣,來到床前,一把將珍妃的嬌軀緊緊抱入懷中,珍妃激動的嬌軀微微顫抖,櫻唇湊到我的嘴前,香舌輕吐,和我纏綿的互吻起來,良久方才垂淚靠在我的懷中,輕聲道:“你好狠的心……爲何不來看我……”我無言以對,大手探入她的衣襟之中,用力撫摸著她的嬌軀,珍妃黯然道:“我知道你的難處……可是,我仍然無法控制住自己……”

  我附在她的耳畔輕聲道:“你放心,總有一日我會和你廝守在一起。”

  珍妃淒然笑了起來,然後緊緊擁抱住我的身軀:“雖然我明明知道你在騙我,可是……我仍然好開心……”

  她的纖手探入我的衣襟,輕輕撫摸著我強健的身軀,她的撫摸不由得讓我激動了起來,如果這裏不是後宮,如果不是爲了避人耳目,我一定會將她壓在身下,抵死纏綿。

  “你長大了……”珍妃的美目中飽含著淚水。

  我深情道:“在你的面前,我永遠都是當年的龍胤空。”

  我捧住她的俏臉,小心的吻去她臉上的淚痕:“答應我,好好的活下去,我一定會讓你永遠陪伴在我的身邊。”

  珍妃無聲的啜泣起來,她哭得不能自已,說不出任何的話,只能拼命地點頭,我再次吻住她的櫻唇,品嘗著她微鹹的淚珠,用自己的溫柔安慰著珍妃傷痕累累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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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3:40: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冊

  第一百三十七章「往事」

  因爲邱逸塵的傷勢仍然沒能完全康復,我讓他暫時留在康都療傷,焦信和翼虎兩人留下來照顧他。

  離開康都之日,又有無數百姓前來爲我送行,我在百姓心中的位置是越來越重要了。

  楚兒有孕之後,反應頗爲激烈,每日進食很少,剛剛上車便睡了過去。我讓隊伍放慢了行進的速度,以免楚兒受到路途的顛簸。

  我們的行程因此而變得緩慢,兩日之後,方才進入康都以北的琢城,琢城的地方官員早就開始留意我返回的消息,率領士兵在城外十裏長亭處迎接。

  琢城是大康較爲富庶的州郡之一,原來隸屬于鼎王胤宗,後來因爲距離康都相對較近,鼎王本身多病,又被歆德皇收了回去,胤宗也被特許遷往康都養病,這在康都諸郡之中是一個特例。

  現任知府裘三勝也是一個口碑很好的官員,陳子蘇爲我搜集大康官員資料的時候,曾經專門提醒我留意此人,說此人是個不錯的管理人才。

  看到天色已晚,再加上我想借機考察一下裘三勝,所以當日便在琢城留宿。

  等到楚兒睡了,我方才來到門外,裘三勝一直都在驛館的院落中候著,恭敬道:“太子殿下,我已經讓人在鴻雁廳準備了酒宴。”

  我搖了搖頭道:“酒宴就免了,我早就聽說裘大人將琢城處理得井井有條,你帶我去街上走走。”

  裘三勝笑眯眯點了點頭,微笑道:“琢城西門處有一家‘月角樓’的酒館,風味獨特,素席尤其是一絕,我們不如就去那裏。”

  我叫上唐昧和和車昊,換上便裝。跟隨裘三勝一起向月角樓而來,琢城街道寬闊,百姓富足,雖然已經是入夜,可是沿街叫賣的商販仍然很多。商品琳琅滿目,這在大康其他的地方很難見到。

  我饒有興趣的在市場中流連,不時去攤邊詢問當地的民生,得到的都是滿意的答復,看來裘三勝治理內政的確有一套。

  我走入月角樓的店門,剛巧與一位女尼擦肩而過,走出兩步我忽然想起那女尼的面貌竟然有幾分熟悉,仔細一想竟然是當初在秦國伽藍山慕雲齋所遇到的圓慧,說起來秋月寒還是她的師叔呢。

  圓慧應該沒有注意到我,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唐昧看到我神情有異,低聲道:“公子,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悄聲道:“你有沒有覺得這位女尼有些臉熟?”

  唐昧經過我提醒,這才想了起來,驚聲道:“她是慕雲齋的圓慧,當初我還和她交過手呢。”

  我點了點頭道:“你悄悄跟著她,查清她的落腳之處,馬上回來向我稟報。”

  唐昧領命後,馬上跟了上去。

  裘三勝讓人準備了豐盛的酒宴,酒菜雖然精美,可是我心系圓慧之事,多少有些心不在焉,酒過三巡,唐昧從外面返回,附在我耳邊道:“已經查到了她的下落。”

  我點了點頭,起身向裘三勝告辭。

  裘三勝從我的舉動已經猜測到,我一定有事情要做,他深諳爲官之道,我步做聲,他自然不敢多問,婉轉的表示要派人護衛。

  我拒絕道:“我還想在這城內走一走,你不必費心了。”裘三勝只好作罷。

  離開月角樓,唐昧方才道:“公子,圓慧落腳的地方就在城內的宣詩庵,距離這裏不到一裏,剛才她應該是過來化緣的。”

  我皺起眉頭道:“當日我在漢都,秋月寒神秘失蹤,也許圓慧知道她的下落。”

  唐昧道:“她剛才還到藥店買了一些草藥,大概是爲人治病用的。”

  我越發覺得蹊蹺,這件事我必須要查探一個究竟,一來秋月寒對我有恩,她曾經多次救我,而且親自傳給我內功心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同我的師傅一般。二來,我想查清輕顔是不是像幽幽所說的那樣狡詐,做出了許多對不起我的事情。

  我們三人悄然來到宣詩庵前,這座庵堂處於鬧市之中,門前有兩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樹,將庵堂的匾額都遮住了大半。

  夜色已深,宣詩庵的大門緊閉,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扣響了門環。

  過了許久,庵門方才打開,開門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尼姑,一雙眼睛頗爲靈動,看到我們幾個顯得有些驚奇,眨了眨雙目道:“幾位施主,夜色已深,現在已經不能上香了。

  我微笑道:“小師父,我們來並不是爲了上香,而是未了拜訪一個人。”

  那小尼姑笑道:“即便是拜訪,也要等到明天了,夜深人靜,施主進入庵內恐怕諸多不便。”她伸手想將庵門關上。

  我慌忙阻攔住,低聲道:“敢問這位小師父,裏面有沒有一位法號圓慧的師傅?”

  小尼姑搖了搖頭道:“這裏並沒有你說的人。”看她的神情並不想作僞,難道圓慧並不在這裏,或者是她已經改變了法號?

  唐昧道:“小師父,我剛才明明看她進來過,你再想一想,手中拿著提盒的那個。”

  小尼姑笑道:“施主說的是儀慧師姐,她並不是你們所說的圓慧。”

  我驚喜道:“我們想找的就是她,勞煩小師父爲我們引見。”

  小尼姑道:“既然如此,我去稟報一聲,不過她願不願意見你們我可不知道。”她關上庵門,旋即又打開,笑盈盈道:“我忘了問你,施主該如何稱呼?”

  我微笑道:“你只需告訴儀慧師傅,龍胤空前來拜見她。”

  那小尼姑怔了怔,驚聲道:“你……你是太子殿下?”

  我笑著點了點頭。

  此時一個平靜的聲音道:“儀緣,請太子他們進來吧。”卻是圓慧不知何時起出現在門前。

  我緩步走入庵中,微笑道:“圓慧師傅,好久不見了。”

  圓慧淡然道:“我聽說了你要從琢城經過的消息,特地引你前來相見。”她看了看唐昧道:“你一路跟蹤,只可惜輕功還差些火候。”

  唐昧不覺有些汗顔。

  我笑道:“圓慧師傅有事找我嗎?”

  圓慧低聲道:“你隨我來!”

  我跟著她向後方的院落走去,唐昧和車昊本來想跟上來。沒想到圓慧冷冷道:“我只是讓平王跟來,並沒有喊你們兩個。”

  我慌忙做了一個手勢,制止了他們兩人。

  走入拱門,經過一條細窄的長廊,後方的三間庵堂出現在面前。圓慧低聲道:“要見你的並不是我,而是我的師叔!”

  我內心中激動到了極點,沒想到秋月寒果然從壁壘森嚴的漢國皇宮之中逃了出來,整件事情她是最清楚的一個,我終於可以搞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圓慧帶我帶到左側的那間庵堂,輕輕扣響了房門道:“師叔,他來了。”

  裏面一個虛弱的聲音道:“你……讓他進來吧……”

  我緩緩推門走了進去,卻見青燈之下,一位灰衣女尼背身坐在蒲團之上,向來她就是秋月寒無疑,卻不知她究竟何時遁入空門?

  我內心之中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起。

  秋月寒慢慢轉過身來,我身軀猛然一震。卻見秋月寒一雙秀眉已經完全成爲白色,僅僅是一年不見,她的樣貌竟似老了十歲,臉上的皺紋清晰可見,原本深邃宛如秋水的眼眸,也變得毫無神采,暗淡無光。

  秋月寒凝視我的臉龐,許久方才點了點頭道:“你終於來了。”她指了指對面的蒲團。

  我盤腿在蒲團上坐下,恭敬道:“秋前輩,當日在漢都一別,卻不知你去了哪里?”

  從她的目光之中讀不到任何的喜怒哀樂,所剩下的只有漠然。秋月寒平靜道:“我本以爲抱定必死之心,可是我卻發現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一顆心怦怦直跳,生恐秋月寒下面的話會擊碎輕顔在我心中完美的形象。

  秋月寒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青光盈盈的燈火:“胤空,你有沒有發現,當日的事情全都是冷孤萱精心布下的局?”

  我沒有說話,一顆心不斷的想下沈了下去,幽幽的話不斷回蕩在我耳邊,我最信任的人往往是欺騙我最多的人,輕顔爲何要這樣做?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沈重,秋月寒敏銳的覺察到了這一點,她輕聲道:“或許你已經發現,只是不願這一切被證實而已。”

  我艱難道:“是不是輕顔出賣了你?”

  秋月寒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她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當日你被冷孤萱劫持,是輕顔通知我過去救你,我當時只顧著救你,卻沒有想到,一切怎麽會如此湊巧,而輕顔又怎會如此及時地通知我……從那時起,冷孤萱精心策劃的一個圈套便開始展開,我趕到鐵旗樓的時候遇到了慕容初晴和厲紫菀,我從他們的手中救下了輕顔……”秋月寒忽然停了下來,臉上流露出莫名的悲涼。

  我能夠體會到她的心情,當日如果不是輕顔的背叛,她絕對可以全身而退。

  秋月寒道:“我被慕容初晴重創以後,輕顔及時出現在我面前,是她將我救到昭陽宮的酒窖之中,她雖然竭力僞裝,可是我仍然看出她的傷勢遠遠沒有表現出的那樣重,可是我生恐她知道我看出了真相,會對我下手,所以自始至終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

  我憤怒的握緊了雙拳,一切我都已經明白了,輕顔和冷孤萱之間早有默契,難怪幽幽當日會指出這件事,而我卻還誤會了她。

  秋月寒道:“你離去以後,我趁她不備將她打暈,悄然離開了酒窖,不過我重傷在身,沒敢走遠,就躲藏在昭陽宮堆放雜物的地方,等到漢國皇后將輕顔護送離去,我又返回了酒窖,本以爲我會就此死去,可是天意垂憐,讓我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女子……”

  “誰?”我輕聲道。

  秋月寒道:“大漢國師段晶,我沒想到她會救我,將我悄然掩護出宮,又爲我治療傷勢。”

  想起桓小卓的模樣我心中不覺一暖,可隨即又想起輕顔,我的內心頓時被強烈的痛楚所充塞著,當日纏綿的情話難道全都是謊言?她究竟未了什麽才這樣做,難道未了那本無間玄功嗎?區區一本武功秘笈,值得她作出如此的付出,不惜犧牲自己的貞操與感情嗎?我痛苦的閉上眼睛。

  秋月寒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是有一點我可以斷定,你一定將無間玄功的不傳之密告訴了她。”

  我無言以對,許久方道:“秋前輩,輕顔……她……她究竟爲什麽要這樣做?”

  秋月寒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因爲……因爲她便是冷孤萱的親生女兒……”

  我雙目猛然睜大,這個消息對我來說不啻於晴空霹靂,我喉頭變得乾澀無比,艱難道:“前輩說……說什麽?”

  秋月寒黯然道:“這個秘密我一直都隱瞞著,當年冷孤萱處於某種不爲人知的目的,勾引了魔門高手花逐月,兩人悄然消失,那冷孤萱原本想從花逐月手中得到無間玄功的秘密,可是她在失蹤的兩年之中,竟然不能自拔的愛上了他,還爲她……生下了一個女兒……”

  我當日曾經聽輕顔講過這段往事,花逐月便是秋月寒一生中的摯愛,這段昔日的舊情顯然對她極爲重要,現在提及仍舊擾亂了她平靜的內心,她的十指微微發顫,雙眸之中蒙上一層淒冷的淚水。

  秋月寒道:“冷孤萱當時身爲玄冥教的聖女,必須保持處子之身,這件事若是讓他人知道,只怕她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冷孤萱將生女之事隱瞞了起來,可是她的歹毒用心也被花逐月發現,花逐月悲痛之下帶著女兒離開,臨行之前,他將女兒託付給當時縹緲閣的主人。”

  秋月寒閉上雙目,兩行淚水自她的面龐緩緩滑下,以她的修爲仍然忍不住在我的面前落淚,足以看出那名叫花逐月的男子在她內心之中的位置是何等重要,當初的那段舊情對她的傷害是何等之深。

  過了許久,她方才從痛苦中平靜下來,輕聲道:“師姐死後,我便是這世上唯一知道輕顔身世的人,我怎麽都不通,冷孤萱爲何會知道這件事?”

  我有些吃驚道:“冷孤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秋月寒道:“輕顔身爲縹緲閣的聖女,縹緲閣未來的主人,她沒有理由會背叛本派,我思前想後,能讓她和冷孤萱聯手的唯一原因,便是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心中暗道:“只怕未必,如果冷孤萱知道輕顔是自己的女兒,她絕不會讓輕顔犧牲自己的貞操從我的身上騙取無間玄功,難道這件事其中還有內情?”這件事我思前想後,仍然沒有告訴秋月寒。

  秋月寒道:“我抵達大康之後,便聽說了你成爲太子的消息,圓慧打聽到你要從這裏經過,我便讓她將你引來,好將輕顔的事情告訴你。”

  我恭敬道:“多謝秋前輩如此信得過我。”

  秋月寒歎了口氣道:“我死後,縹緲閣一方再也無人能夠維繫,冷孤萱一統魔門的日子恐怕就在眼前……”

  聽她話中的意思,好像將不久于人世,我不禁關切道:“秋前輩,你的傷勢難道還沒有痊愈?”

  秋月寒淒然一笑:“只怕終生都不能痊愈了。”

  我內心之中暗自嗟歎,如果不是被輕顔和冷孤萱聯手設計,秋月寒也不會落到如此的下場。

  秋月寒道:“繆氏寶藏不僅僅和魔門息息相關,也和整個中原百姓的存亡有關。若是讓冷孤萱得到,東胡人的實力將進一步增強,到時候受苦的就是整個中原的百姓……”

  我重重點了點頭道:“前輩放心,胤空絕不會讓冷孤萱得逞。”

  秋月寒淒然笑道:“你雖然機緣巧合得到那本無間玄功,只可惜始終不能做到心無旁騖。武功方面的進境畢竟有限。這也難怪,像你這種爲政者畢竟志不在此。”她喘了口氣道:“冷孤萱早晚都會出手對付你,以後你還要多多小心。”

  我冷笑道:“她便是再厲害,也抵不過我手下成千上萬的兵馬。”

  秋月寒道:“我們雖然沒有師徒之名,可是畢竟還是有些師徒的緣分。”

  我恭敬道:“在胤空心中,早已將前輩當成了自己的師傅。”

  秋月寒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只可惜我並未教你什麽。”

  “前輩多次救胤空於危難之中,如此的大恩,胤空將永銘於心。”我真摯道。

  秋月寒點了點頭,她拿出一枚碧玉指環,神情鄭重的交到我的手中:“這枚指環,乃是縹緲閣無上的信物,師姐死後便將此枚指環委託給我,讓我有一日交到輕顔的手中,……現在看來,我只怕無法按照師姐的意思去做了。”

  我凝視那枚指環,卻見指環在燈影的映照下,其中仿佛有一條青龍在遊動,玉質溫軟,雕工上乘。我見慣奇珍異寶,知道此物珍貴無比。

  秋月寒道:“我將指環交給你,便是讓你替我保護縹緲閣,讓這幫縹緲閣的弟子,千萬不要被冷孤萱趕盡殺絕。”

  我鄭重點了點頭道:“前輩放心,我一定做到。”

  秋月寒道:“楚州有座梅花穀,我死後想葬在那裏,聽說那裏是你的領地。”

  我低聲道:“胤空會將整座梅花谷送給前輩。”看來這梅花穀對她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否則她不會選擇那裏作爲長眠之所。

  秋月寒溫婉笑道:“用不著這麽多,方寸之地足矣……”

  她有些疲倦地閉上眼睛,輕聲道:“你去吧,我臨終之時自會讓人將我的骨灰送往楚州。”

  我不禁黯然神傷,看來秋月寒果然時日無多,不然她也不會向我提及自己的身後事。

  七日之後我們一行終於返回了宣城,百姓聽到我平安返回的消息,全都湧上街頭歡迎我的歸來。

  這次的康都之行,可謂是有驚無險,成功地獲得了太子之位對我以後的發展極爲重要。抵達宣城的當日,陳子蘇剛巧從秦國返回,從他臉上的表情我已經知道,這次出使的結果一定是相當的滿意。

  陳子蘇和我來到書房之中,微笑著將和秦國擬定的協定拿了出來,又交給我一封晶後親筆所書的信函,其中的內容自然是我們之間的私事了。

  陳子蘇道:“我此次入秦,晶後親自接見了我,她答應由秦國出面向燕國提出結盟之事,使臣已經前往燕國,這兩日就會有消息傳來。”

  我笑道:“以燕國現在的局面,我們向他提出結盟,無異於雪中送炭,那李兆基肯定不會拒絕。”

  陳子蘇道:“我還忘了恭喜公子如願以償的登上太子之位呢。”

  我哈哈大笑道:“這太子之位對我來說只不過是一個虛名罷了。”

  陳子蘇正色道:“這太子之位絕不只是虛名,從此以後公子就有了代表大康的權力。”

  我笑道:“父皇已經答應將外事權交給我。”

  陳子蘇笑道:“公子心中原來早已做好了打算。”

  我笑道:“不過我也答應了父皇,由我出面爲他建造新宮。”

  陳子蘇皺了皺眉頭道:“是現在還是以後?”

  “我答應他,一年之內爲他籌集到建造新宮的資金。”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是想將從燕國得來的金錢用到新宮上面去嗎?”

  我狡黠笑道:“我只答應幫他建造,並沒有說工期會吃許多長時間,也許父皇等不到住上新宮的那一天了。”我早就盤算好,這新宮建好,說不定主人早已換成了我,歆德皇今生都沒有住上新宮的福氣。

  陳子蘇道:“公子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對燕國用兵?”

  我並沒有直接回答陳子蘇的問題,開口道:“陳先生以爲我目前最需要的是什麽?”

  陳子蘇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土地!”

  我凝視陳子蘇,靜靜期待著他的下文。

  陳子蘇道:“土地意味著更多的人口,人口可以滿足我們徵集更多士兵的需要,土地也意味著更多的資源。我們的糧食和物資會在短時間內得以大幅的提升,只有得到了越來越多的土地,我們的實力才會迅速的擴張。”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會心的笑意。

  陳子蘇道:“現在天下正處於極度動蕩之中,公子擴張領土的機會已經到了。”

  他來到我懸挂地圖的地方,右手食指指向大康的周邊列國。最終落在了燕國的土地上:“現在我們還沒有與其他強國一較長短的實力,想打開局面,燕國便是我們的最好的選擇。”

  我點了點頭道:“燕國現在已經脫離晉韓的聯盟,隨時都有滅國之憂。”

  陳子蘇笑道:“燕國的結局已經注定,就要看滅亡他的究竟是誰了。”他的手指沿著燕國的疆域緩緩而行:“燕國的北方是北胡,中間有瀚海沙漠相隔,北胡若是想南下侵略,必須首先涉過茫茫沙海,損失必然慘重,這也是一直以來北胡始終沒有侵略燕國的原因。燕國的西方是烈焰山,南北縱橫千里,剛好將燕國的疆域與西方小國相隔。燕國的南部是韓國,奪金之事發生以前,兩國之間有著牢不可破的攻守盟約,現在這盟約終於被撕毀。”

  陳子蘇轉過身來,望向我道:“燕國的東方便是我們的最好的選擇,大康在以往的歷史上曾經多次侵略燕國,可是每次都被三國間的聯盟所擊破。從這一點來說,燕國對大康相當的仇視,這也是我們這次提出和燕國聯盟最大的阻礙之一。”

  我微笑道:“又秦國提出結盟之事,我們以參與者的身份置身其中,或許會好得多。”

  陳子蘇道:“現在的燕國的確沒有拒絕的理由,他以一國之力根本沒有辦法與韓晉兩國抗衡,更何況兩國背後還有漢國和齊國的默默支援。”

  我微笑道:“現在我們所需要做的便是等待了。”

  陳子蘇道:“子訴還有一個建議。”

  “陳先生但說無妨。”

  陳子蘇低聲道:“燕韓之間的戰爭仍未爆發,我們最需要做的乃是和北胡重新修好關係。”

  我不禁皺起了眉頭,想起拓跋醇照當初對我所做的一切,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怒火,時至今日,他仍然沒有將綠竹送還給我,絲毫沒有愧疚之意。我明白陳子蘇的用意,倘若將來我對燕國用兵,勢必要顧及到北胡,只有穩固後方,方能避免拓跋醇照趁機攻擊我的後方。

  我歎了口氣道:“拓跋醇照野心勃勃,早就對綠海原的土地虎視眈眈,想要和他恢復到原來的關係恐怕並不是那麽容易。”

  陳子蘇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公子說得不錯,上次你在北胡遇險,便已經證明拓跋醇照有殺你之心,而且他急於收回綠海原的土地,在國內豎立起自己的聲威。可那時你只是大康平王,現在已經是康國的太子,未來皇位的繼承人,拓跋醇照勢必會重新考慮和你之間的關係。”

  我冷冷搖了搖頭道:“拓跋醇照絕非常人,他既然感覺到我的威脅,就不會輕易放棄對付我,否則因何到現在仍然沒有將綠竹送回。”

  陳子蘇道:“據我所知拓跋醇照在國內的日子也並不好過,自從兩胡戰爭之後,北胡的經濟一落千丈,拓跋醇照急於在短期內扭轉這種狀況,所制定的政策有過於激進之嫌,因此而得罪了國內的大批商人,而且觸及到不少王公貴族的利益,現在北胡國內悄然傳播著對他的質疑之聲。”

  陳子蘇停頓了一下又道:“以他的叔父格格勒王拓跋壽貅爲首的反對勢力現在已經是越發的強大,公開宣揚對拓跋醇照的不滿。”

  在北胡之時我便聽赤魯溫說過這件事,也曾經考慮過從此事入手,我低聲道:“陳先生的意思是從拓跋壽貅入手嗎?”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我專門調查過此人,拓跋壽貅生性殘暴,好大喜功,決不是能夠成就大事的人,反觀拓跋醇照卻不同,他除了登上汗位之後,因爲急於穩固自身統治而犯下盲動冒進的錯誤,其他的多數時候他所做的事情,都可謂深謀遠慮。”他笑了笑向我道:“當初他想殺掉公子,也不是爲一個正確的決定,若是他能夠一統大漠,而公子統一了中原,你們便會是最大的對手,如果換一個位置,公子會不會想到將他先行除去呢?”

  我不禁啞然失笑。

  陳子蘇道:“若是我們和拓跋壽貅聯絡,只會和北胡的關係更加惡劣,更何況他並不是北胡的當權者。”

  我點了點頭。

  陳子蘇道:“拓跋醇照上次未能除去公子,勢必會重新審視你們之間的關係,或許他現在已經後悔當初的作爲也未必可知。”

  我歎了一口氣道:“只怕他未必會這麽想。”

  陳子蘇微笑道:“所以必須有人親口提醒他這件事的利害關係。”

  我望向陳子蘇的雙眸,陳子蘇淡然笑道:“子蘇不才,願意去北胡出使,說服拓跋醇照放棄對公子的敵意,放回綠珠公主,重新修好彼此破裂的關係。”

  我不無擔心道:“北胡乃是虎狼之國,那拓跋醇照爲人反復無常,我怎麽能放心先生孤身一人深入險地?”

  陳子蘇笑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更何況子蘇只是一介書生,那拓跋醇照畢竟是一國之君,他就算如何暴戾,也不會和我一般見識吧。”

  我心中激動萬分,緊緊握住陳子蘇的雙手道:“先生此行艱險異常,務必要多加小心。”

  陳子蘇道:“公子放心,子蘇一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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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7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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