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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石章魚〕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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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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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18: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療傷

  我失落的走出茶樓,卻看到那個叫淩鳳的丫頭遠遠走了過來,她不住向後張望,顯然害怕有人跟在後面,來到近前她神神秘秘的交給我一封信,低聲道:“小姐不會來了,勞煩你把這封信交給皇后!”說完便轉身離去。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費了一番心機沒想到最後落到了一個信史的差事。

  我已有幾日沒有入宮面見晶後,白晷想送我返回大康之事還是要及早向她稟明才好,順便將思綺的這封信交給儷姬。

  我從皇城東門進入,選擇這裏可以避過儲秀宮,不然燕琳看到我來此,肯定又會一番糾纏。路過禦花園的時候,看到晶後正在陶然亭中和儷姬說著話,兩人不時發出歡聲笑語,看來彼此之間相處融洽。

  晶後首先注意到了我,向我招了招手,我慌忙跑了過去,向二人行禮道:“胤空拜見母后,拜見皇后!”

  晶後笑道:“自家人哪有這麽多繁瑣禮節,趕快坐下說話!”

  此時許公公帶著一名小太監端著果品奉上,許公公道:“太后娘娘!這是從西域剛剛運來的冰瓜和雪藕,您嘗一嘗!”

  我們向那託盤中望去,雪藕倒是從未見過,形體不大,外皮呈淡青色,切面上排列著梅花狀的五孔,又白又嫩,另具一種異樣清香。冰瓜外形上看和哈密瓜無異,只不過比哈密瓜大上好幾倍,綠色長圓,瓤黃子細,其甜如蜜。外包冰雪,已用涼水泡去。切放大玉盤中。

  晶後笑道:“我當是什麽冰瓜,原來就是哈密瓜!”

  許公公恭恭敬敬解釋道:“啓稟太后,這冰瓜和哈密瓜全然不同,這兩種水果都是天山深處特産,因爲長在雪峰高處,所以極爲珍貴難得,即便是多年深居的山民,也有終身未得一嘗者。

  “哦?既然你說得這麽好,我倒要品嘗一下!”晶後將盤中瓜果分給我和儷姬,尚未進口便聞到一股香味。端的色香味三絕,甘芳滿頰,其涼震齒,沁人心脾。才吃兩片,便覺心身輕快,舒暢異常,齊聲讚美不止。

  我嘗了兩片,向小太監要來毛巾揩淨雙手。

  儷姬看出我有話想要對晶後說,藉口去前方觀魚,帶著宮女向九曲長橋那邊去了。

  晶後用絲帕擦了擦唇角,淡然道:“這些日子你和燕興啓走得很近啊!”

  我低聲道:“孩兒一心爲母后考慮,接近肅王是爲了查看他的底細!”

  晶後迷人的唇角泛起一絲冷笑:“聽說你和肅王結拜,究竟有沒有這回事?”我心中一沈,慌忙離座跪倒在晶後面前:“孩兒正要向母后稟告此事!”

  晶後冷冷道:“我又沒有責怪你,你跪下作甚麽?”

  “孩兒一時疏忽忘記將此事告訴母后,還望母后恕罪!”

  晶後呵呵笑了起來,她站起身向亭邊走了兩步:“我還聽說在肅王的慶功宴會之上,你出手救了白晷……”

  “母后!孩兒只是恰巧在場,以我的能力又怎麽可能救他!”我早就知道此事早晚都會傳到她的耳中。

  晶後歎了口氣道:“你這句話倒是實情,白晷若是這麽好殺,又怎會有今日之局面。”

  “孩兒此次前來也是和白晷有關!”

  晶後道:“起來再說話!”

  從她的語氣我聽出她並沒有真心生氣,這才放心的站起身,來到她的身邊:“母后!我那日在肅王府赴宴,是白晷把我叫出門去,他問我想不想回康國!”

  晶後黑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你怎麽說?”

  我低聲道:“孩兒不想回去!”

  晶後轉過臉來,妙目盯住我的雙眼,仿佛要看透我的一切心思,我的目光坦然而誠摯,她絕對從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的破綻。

  “白晷今日入朝已經提出要將你送返回國!”

  我內心巨震,這白晷果然沒有因爲我救他而改變對我的任何看法,還是一心想將我驅逐出大秦。我裝出一臉愁苦的樣子:“母后,孩兒捨不得……這裏……”我故意拖長了尾音,晶後肯定能聽出我話中真正的含義。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我何嘗不知道白晷想送走你的真正目的,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提起那門親事,白晷就不會遷怒於你。”

  我暗叫不妙,難道晶後已經同意了白晷的提議。

  晶後緩緩在石凳上坐下,輕聲道:“白晷既然提出,朝中大臣自然都同意他的建議,連皇上都答應了……”

  我眼前一黑,險些沒昏過去,自己好不容易在大秦才擁有了這樣的局面,可是白晷的一個提議卻讓我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費,今日諸事不順,先是思綺爽約,然後晶後又告訴我這個消息,看來我在大秦已經時日無多。

  晶後道:“幸虧你的義兄燕興啓及時出面,他說現在東胡不斷滋擾北疆,若是將你放回大康,歆得皇再無顧慮,有可能乘機發動戰事,一切還是等到平定北疆的動亂再說。”

  我大喜過望,卻仍然不敢確定自己的去留,低聲問道:“母后!皇上怎麽說?”

  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突然露出一個醉人的笑容。她輕聲道:“皇上答應等到東胡叛亂平息再將你送回康國。”

  我一顆高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晶後道:“胤空,你和燕興啓結拜之事實在是荒唐之極,燕興啓那個混蛋到處宣揚,哀家的臉面都讓你給丟盡了!”

  我滿臉羞慚道:“這件事孩兒的確考慮不周!”心中忍不住罵燕興啓恬不知恥,這種事情哪能到處宣揚。

  晶後道:“白晷看來是不會把女兒許配給你了,你以後就死了這條心吧!”

  我慌忙解釋道:“母后!孩兒對她並沒有這樣的念頭!”

  晶後冷笑了一聲:“胤空,我難道看不出你有什麽樣的心思嗎?”

  我頓時無語。

  晶後搖了搖頭,轉身向鳳陽宮的方向走去,走出亭子又想起了一件事,轉身向我道:“你雖然是大康皇子,可是凡事還要顧慮身份,萬花樓那種場合你還是少去爲妙!”

  我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底,直到晶後遠去方才敢直起腰來。原本還想趁機一親晶後的芳澤,沒想到招來一通訓斥,我的情緒頓時低落了下去,看來我和思綺之間終究是有緣無分,以後還是少去招惹爲妙。

  我神情黯淡的離開了禦花園,來到漁港的時候,看到儷姬仍然沒有離去,獨自坐在曲橋的欄杆之上呆呆望著水面出神,才幾日不見,她仿佛又清減了許多,看來她和燕元宗之間的生活並不如意。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儷姬擡起頭看了看我,隨即又把目光投向水面:“平王有事嗎?”

  我拿出那封信,恭恭敬敬交到她的手中:“昨日胤空遇到思綺小姐,她特地托我將這封信轉交給皇后。”

  儷姬看也不看那封信一眼,直接撕碎扔到了水中,我心中大奇,儷姬的舉動實在是匪夷所思。儷姬美目冷冷盯住我道:“你心中是不是把我當成一個瘋子?”

  我慌忙道:“胤空不敢!”

  儷姬冷笑了一聲,螓首仰起,美目緊緊閉上,幽然道:“這信中的內容,我不看便已經知道,看了只會平添惆悵而已……”酸楚之情溢於言表。

  我看到四下有人,自然不便和儷姬單獨相談,向她告辭道:“皇后娘娘,胤空還有事要做,如果沒有其他吩咐,胤空先行告退!”

  儷姬點了點頭,我正要走時,她又喚住我:“平王!如果有空可否幫我畫一幅畫像?”

  我猶豫道:“此事……恐怕不妥……”

  儷姬鳳目含威:“你究竟是不願還是不敢?”

  “胤空不敢!”

  她神情稍緩:“我就當你已經答應了,改日我會讓皇上下旨請你!”

  我心中暗笑,畫幅畫也要搞到下旨這麽隆重,看來這儷姬仍然不懂宮中的規矩,即便是她肯燕元宗未必會陪著她胡鬧。我含糊的答應下來,轉身離開了皇宮。

  唐昧很快便打聽到焦鎮期的住處,他住在蟠龍山附近的一個小山村中,山村名叫將軍村,據說是當年開國大將軍蒙軒埋骨的地方,山內居住的人多數都不是大秦後裔。

  我和唐昧一早便離開秦都,上午時分才來到將軍村。唐昧揮動馬鞭指了指遠方山谷中的村落道:“就是那裏了!”

  我舉目望去,卻見山谷之中稀稀落落的排列著十幾戶人家,房屋大都是泥牆茅頂,外用青竹紮起籬笆,村外小溪環繞,水流淙淙。

  騎馬越過清澈見底的小溪,卻見溪邊平地之上有十多個垂髫小童在那裏玩耍。

  兩個孩童騎著竹馬揮動竹竿相戰甚歡,兩人身後各自跟隨著幾個童子。隨著兩人的號令居然進退有序,攻防自如。

  我和唐昧對望一眼,不禁同時露出了微笑,唐昧感歎道:“這裏果然是將軍村,連這麽小的孩童都懂得用兵之法!”

  那一群孩童看到我和唐昧頓時停下了手中的打鬥,拿著竹竿一窩蜂沖了上來,將我們包圍在垓心,爲首小童道:“來將何人?快快報上名來!”

  我呵呵笑道:“小兄弟,有位焦鎮期是不是住在你們這裏?”

  那孩童滿面狐疑的看著我,身後一名小童道:“你認識焦叔叔?”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那名爲首的小童怒喝道:“你不記得軍紀了嗎?當初我們是怎麽約定來著?給我拖下去重打三棍!”

  果然有兩名童子上來,將那小童拖翻在地,扒去褲子,揮動竹竿毫不留情的在那小童白嫩的屁股上重重抽了三記,那小童居然十分硬朗,挨打時一聲不坑,打完又一瘸一拐的來到爲首小童面前。

  那小童道:“知不知道我爲何打你?”

  “末將知罪!”

  唐昧倒還沒有覺得怎樣,我卻是暗暗心驚,這孩童現在都如此厲害,將來必是一代卓絕人物。

  這時遠處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向這邊走來,他遠遠叱道:“你們這幾個孩子終日學著別人打打殺殺,若是驚擾了客人看我不打你們!”那幫孩童一哄而散,只有那爲首的小童笑嘻嘻跑到老者身邊,攙住他臂膀甜絲絲叫道:“爺爺!”

  那老者顫巍巍走到我們的面前道:“二位客人是來找誰的?”

  我恭恭敬敬的將來意向他講了一遍。

  那老者笑道:“原來是找鎮期的,他就在村內,正幫吳婆婆劈柴呢!”他向那孩童道:“福娃你帶著這兩位叔叔去找你父親!”

  搞了半天,這名叫福娃的孩子竟然是焦鎮期的兒子。

  福娃來到唐昧馬前道:“我可以上馬嗎?”唐昧笑道:“當然可以,他伸手抄住福娃的身軀將他抱上馬來。”福娃興奮的抓住馬繮,儼然像個耀武揚威的將軍大叫道:“我終於像一個真正的將軍了!”

  我們按照福娃的指引來到吳婆婆所住的茅屋,卻見焦鎮期正赤裸著上身在院內劈柴,他身材極爲健碩,揮舞斧頭時身上的肌肉隆起健美的輪廓,古銅色的膚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福娃高聲叫道:“爹爹!這兩位叔叔找你!”

  焦鎮期仰起頭,他馬上就認出了我,拿起肩頭的毛巾擦了擦汗笑道:“公子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我跳下馬來,微笑著來到他面前道:“胤空來此爲了兩件事,一是爲了當面謝過焦大哥的救命之恩,二是有件事情想麻煩大哥。”

  焦鎮期引著我們來到院前垂柳下坐了,福娃蹦蹦跳跳的去爲我們倒茶。

  我讓唐昧將帶來的禮物放在矮桌上,焦鎮期看著桌上的禮盒,不禁皺了皺眉頭道:“公子何須如此?”

  我微笑道:“焦大哥看看裏面再說話!”

  焦鎮期迷惑的看了看我,這才打開了禮盒,裏面是一張略顯陳舊的彎弓,焦鎮期的目光猛然一亮,他一把抓起那張弓,反復看了數遍,這才一把拉開弓弦,激動道:“這……這是蒙軒將軍的獵天弓,公子從何處得來?”

  我呵呵笑了起來,這張弓原本是律金坊老闆的藏品,我打聽到以後用兩萬兩銀票和他交換而來,對焦鎮期我自然不能實情相告,我笑道:“這張弓是我的一位好友所藏,我那日聽到焦大哥對蒙軒將軍極爲推崇,便向他求來這張弓轉贈給我的救命恩人。”

  送禮是門極其高深的學問,只要摸透對方的心事,送出去的禮物一定讓他無法拒絕。

  焦鎮期又打開了另外一個禮盒,裏面只有一本兵書,上面是我精心抄寫的孫子兵法和蒙軒對兵法的心得,全都得自蟠龍山的石刻。

  焦鎮期贊道:“好字!”他翻閱到書後落款之處,神情微微一變,擡起頭向我道:“你……是平王?”

  我點了點頭,焦鎮期忽然屈膝跪了下去:“大康子民焦鎮期拜見平王殿下!”

  我慌忙將他攙扶起來:“焦大哥,你這是做什麽?”福娃剛好拎著茶壺出來,看到眼前的情形,慌忙也跪在父親的身邊。

  我和唐昧將他父子二人扶起,焦鎮期這才道:“在下本是康人!”

  我點了點頭道:“焦大哥因何流落在此間?”

  焦鎮期道:“這座山村中的居民幾乎都是大康的子民,我們的先祖當時追隨蒙軒將軍南征北戰,爲大秦驅逐北方胡虜,擴展疆域。後來蒙將軍落難,我們的先祖全都落罪,刑滿之後,本想奉送蒙將軍的骸骨返回故土,誰成想到我們卻被大康所不容。”

  我喟然歎道:“蒙將軍爲大秦打下廣闊疆土,在大康眼中自然是罪臣賊子!”

  焦鎮期激動道:“蒙將軍的母親乃是秦人,他的血統中有一半流的是秦人的血液,當初他去康國投軍根本無人賞識,後來才入大秦爲將。”他停頓了一下又道:“蒙將軍雖爲秦將,可是從未帶兵侵略過康國的一土一木!在他心中大康始終是他的故土!”

  我心中暗道:“這蒙軒雖然未曾親自攻打過大康,可是正是他的存在,秦國的疆域才得以迅速的擴張,有道是此消彼長,秦國的強盛反襯出康國的衰落,無論焦鎮期承認與否,這蒙軒對康國來說只是一個罪人!”我並不想詆毀蒙軒在他心目中完美的形象,配合的點了點頭。

  焦鎮期道:“蒙將軍死前曾經囑咐我們的祖輩,不可再食大秦之俸祿,若有機會便帶著他的骸骨返回大康,沒想到一直到今日,我們也沒有完成他的遺願,真是無顔面對蒙將軍。”

  我喟然歎道:“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焦大哥也不必太過自責了。”

  焦鎮期道:“我們的祖輩爲大秦所不容又爲大康所棄,便在這裏暫時住了下來,沒想到一住就是五十四年!”他伸手摸了摸福娃的頭頂:“可憐這些孩子全都不知道故國的樣子,終有一日,我會帶他們重返大康!”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若是我能夠返回大康一定助你們完成這個心願!”

  焦鎮期雙目露出激動的光芒:“謝平王殿下!”

  中午我和唐昧便留下吃飯,焦鎮期也是海量驚人,和唐昧兩人推杯換盞,頃刻間便飲下三壇美酒,兩人脾氣性格頗爲投緣,席間談起武功,口頭便切磋了起來,不時發出快意的笑聲,我反倒插不上話了。

  焦鎮期向我道:“平王說還有一件事是什麽?”

  我笑道:“那匹黑獅子我用你教給我的方法,給它喂下了巴豆,可是自從那日開始便瀉個不停現在只剩下半條命了,所以想請你去看看!”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此事好說,明日我去秦都購物,剛好去平王府上看看!”

  福娃聽得真切,湊過來道:“爹爹帶我去嗎?”

  焦鎮期瞪了他一眼道:“大人在這裏說話,有你小孩子什麽事情,吃飽了便去和夥伴玩耍,在這裏做什麽?”福娃噘著小嘴向外面走去。

  唐昧道:“想不到焦大哥年紀輕輕就有了這麽大的孩兒!”

  焦鎮期笑道:“這些孩子是我收養的孤兒,他們都叫我爹爹,我還未成親哩!”我心中對焦鎮期的欣賞又增加了幾分。

  焦鎮期是康人的消息給了我一個意外的驚喜,只要在故國上稍做一些文章,將他收爲己用並不算太困難的事情。

  焦鎮期果然信守承諾,第二天一早便來到了楓林閣,我和唐昧陪他來到馬廄,黑獅子連拉了幾天,已經毫無精神,虛弱的躺在草堆上,毛色暗淡無光,口唇處不停流出白沫。

  焦鎮期來到黑獅子的身邊,用手托起馬頭,看了看它的牙口,耳朵附在馬腹上聽了聽。起身道:“這原是我的疏忽,看來給它喂食迷離草的人還在飼料中摻入了芸榭,防止別人用巴豆施救。”

  孫三分聽聞有位獸醫過來,也來到這裏看熱鬧,他忍不住插口道:“那芸榭和巴豆混合會加重瀉藥的作用,若是單獨服用則不會有什麽作用,卻不知誰人對一頭牲畜下如此重手?”

  我苦笑道:“下手的人真正的目的是針對秦皇,這黑獅子只是被他用來作爲工具罷了。”

  焦鎮期道:“它拉的差不多了,找些芋頭煮了喂食它止瀉,再弄點露甘、箬亍給它喂下,這匹馬想要恢復元氣恐怕需要一段日子。”

  孫三分道:“焦壯士對醫理看來頗有研究,老朽有一件事想請教!”

  焦鎮期道:“老先生儘管說,焦某對醫馬還有些方法!”

  孫三分道:“若是有異物侵入體內,焦壯士有沒有方法取出?”

  我不禁皺了皺眉頭,這焦鎮期根本就是個獸醫,他焉會爲瑤如醫病!

  焦鎮期道:“那要看異物本身的大小和所處的位置!”

  “如果是一根鋼針在靠近心胸的位置呢?”

  焦鎮期聽到這時已經明白孫三分所問的並非是醫馬,而是醫人。他想了想方才道:“先生可以確定鋼針的位置?”

  孫三分點了點頭道:“鋼針位於肩胛後下數第七肋間,針尖朝向心臟所在。”

  焦鎮期瞳孔驟然收縮道:“老先生可否帶我去看看病人?”

  孫三分和唐昧同時向我看來。

  我歎了口氣道:“病人便是我的愛妾……”

  瑤如左肩的那塊藍色印記已經擴展成銅錢大小,在嬌雪般肌膚的映襯下更顯得觸目驚心。孫三分道:“老朽雖然可以去除針上的毒性,可是無奈此針深處體內,一日不能取出,針上的毒就無法徹底清除。”

  焦鎮期沈聲道:“若是焦某沒有看錯,這位姑娘所中的是魔門的斷命七絕針!”我聽他一語道破此針的名稱,心中不禁大喜,脫口道:“焦大哥識得此針?”

  焦鎮期的臉上浮現出悲愴之色,聲音低沈道:“此針曾經奪去我愛人的生命,我焉能忘記……”從他的神情我已經猜出,焦鎮期必然有一段極其傷心的往事。

  他站起身道:“斷命七絕針乃是魔門熾焰妖姬冷孤萱的獨門暗器,天下間不知有多少無辜性命死在此針之手。”

  他向我深深一揖道:“平王殿下若是信得過我,焦某願冒險一試!”

  我激動的握住他的手臂道:“焦大哥若是能治好瑤如,胤空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你的恩德!”

  焦鎮期向唐昧道:“若想救治瑤如姑娘,還需要唐兄和我配合!”他又向孫三分道:“我還需要一個尺許長度的鐵筒!”

  孫三分點了點頭道:“我會用銀刀分開傷口處的血肉助你行功!”

  我和采雪上床扶助瑤如的嬌軀,孫三分用銀刀小心的分離開患處的血肉,直至骨骼,焦鎮期用鐵筒覆蓋在創口之上,單掌抵在鐵筒的尾部,一股雄渾的內力沿著鐵筒緩緩傳入瑤如的體內。

  瑤如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十指狠狠的掐入我的臂膀之中,我痛得悶哼了一聲。瑤如櫻唇緊閉,毫無血色。

  焦鎮期額頭之上竟然升騰起白色的霧氣,他神情凝重,內息源源不斷的渡入瑤如體內,約莫過了半支香的功夫,焦鎮期大喊道:“唐兄!”

  早在一旁準備多時的唐昧,雙掌齊齊抵在焦鎮期的後背,焦鎮期將兩人的內力凝於一處,一股霸道無匹的氣流驚濤駭浪般湧入瑤如的經脈,瑤如噗地吐出一口鮮血,與此同時我聽到一聲細微的金屬相撞之聲。

  焦鎮期緩緩收力,拿起鐵筒,將其中的血液傾倒在一旁盛滿清水的銅缽中,卻見裏面一根藍盈盈的鋼針緩緩沈落了下去,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孫三分馬上爲瑤如消毒,又用蠶絲縫合創口。

  焦鎮期擦去額頭上的大汗,長長舒了一口氣,他在療傷的過程中損耗了極大的內力,整個人顯得異常虛弱。

  孫三分爲瑤如包紮好創口,我把她交給采雪照顧,來到焦鎮期面前,躬身正要行禮,卻被焦鎮期攔住:“殿下切勿如此,我乃是大康子民,你這樣做豈不是想折殺我嗎?”

  孫三分這時也走了過來,他滿臉欣喜之色:“瑤如姑娘應該沒有什麽大礙!”

  焦鎮期喝了一口茶水道:“焦某用內力逼出毒針,勢必會損傷瑤如姑娘的經脈,要想恢復如常恐怕需要一些時日!”

  孫三分贊道:“焦壯士果然是神醫!”

  焦鎮期笑道:“孫先生千萬不要如此說,焦某只是會兩手醫馬的功夫,絕對談不上什麽神醫,取針之事全憑武功,況且……”他向唐昧看了一眼道:“若是沒有唐兄的幫忙,我也無力將此針取出!”他分析道:“看來下針之人並非是冷孤萱本人。”

  唐昧道:“下針的是一個叫幽幽的妖女,她的武功和我在伯仲之間!”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這就是了,我和唐兄加起來功力差不多相當於她的兩倍,所以此針方可順利取出,若是冷孤萱親種此針,恐怕我們用內力逼出此針的機會微乎其微。”他站起身來:“我們還是出去說話,不妨礙瑤如姑娘休息了!”

  我們來到庭院之中,僕人早就爲我們重新泡上香茗。唐昧的身材和焦鎮期相若,找出一套衣衫讓焦鎮期換了,這才出來說話。

  我已經看出焦鎮期對魔門有深仇大恨,想來說動他幫忙對付幽幽並不算難。現在瑤如已經獲救,我們對付幽幽又增加了幾分勝算。

  我正欲向焦鎮期提出此事,這時從門外進來了兩個小太監,遠遠道:“平王殿下接旨!”我慌忙跪倒在地,那小太監大聲將聖旨念了一遍,我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燕元宗親自下的旨意,讓我入宮去爲儷姬畫像。

  那日在禦花園儷姬曾經提及此事,我還當她是隨口說說,沒想到竟然真的讓燕元宗下了這道旨意。

  我接過聖旨,那小太監向我道:“皇上讓你即刻前往皇宮,不得有誤!”我心事重重的點了點頭,卻不知儷姬讓我畫像究竟有何目的。

  聖命難違,我向焦鎮期解釋了一下,又交待唐昧務必要招待好他,然後才隨著兩名太監前往秦宮。

  來到旭陽宮,我發現燕元宗也在宮內,一顆高懸著的心這才放下,看來儷姬只是想找我畫像,並無其他的事情。

  我先向燕元宗和儷姬分別見禮,燕元宗道:“胤空!皇后想畫幅像留念,我馬上就想到了你!”

  我謙虛道:“承蒙皇上垂愛,胤空一定盡力爲之,不負皇上所托!”

  燕元宗忽然歎了一口氣:“一個個都是這樣,自從朕當上了大秦的皇帝,身邊的兄弟親人看到我如同蛇蠍一般,連句親近的話也不肯向我說!”言語中充滿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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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幽怨

  我恭敬道:“聖上乃萬乘之尊,君臣禮儀勢必要分清的!”

  燕元宗搖了搖頭,拉著我來到側殿的書房之中,那書案上有他剛剛寫好的一幅字,燕元宗道:“你幫我看看,我這幅字寫得有沒有進步!”

  我湊到近前,卻見上面所寫的是‘自古多情空餘恨’,心中不禁暗笑,這燕元宗心中的感歎肯定不是爲了儷姬所發。

  平心而論,燕元宗的這幅字寫得很有水準,極濃于情方可極濃於字,融入感情的書法果然非同一般,我不失時機的讚賞了他幾句,燕元宗不免有些得意。他大聲道:“朕情願每日躲在這裏寫寫畫畫,也好過上朝去聽那幫大臣嘮叨。”

  儷姬讓宮內倒來香茗親自端了過來,沒想到燕元宗說到激動之處,並沒有注意她到來,剛巧一揮手將茶盤碰翻,茶水居然潑在了字上,我心中暗叫不妙。

  儷姬嚇得臉色煞白,慌忙跪在地上:“皇上恕罪……臣妾是無心的!”

  燕元宗一張面孔漲得通紅,他雙目圓睜,猛然抓起儷姬的長髮,狠狠給了她一個耳光:“賤人!你存心想毀掉朕的愛作!”

  一絲鮮血沿著儷姬的櫻唇緩緩流出,妙目之中已經滿是晶瑩的淚水。燕元宗猶未解恨的扯住她的頭髮,狠狠的將她推到在地上,擡腳又向她跺了過去。我慌忙跪倒在地,抱住燕元宗的雙腿道:“皇兄息怒,皇后她並非存心,您饒過她吧!”

  燕元宗怒氣未消的指著儷姬道:“賤人,今日若不是看在胤空的面子上,我一定將你趕出宮去!”

  此時門外一名小太監通報道:“皇上!”

  燕元宗怒道:“什麽事情!”

  那小太監怯生生道:“九公主請皇上過去下棋!”

  燕元宗的神情頓時緩和下去,他向我道:“胤空你留下來給皇后畫像,我去九妹那裏下棋!”他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對了!晚上你留在這裏用膳!”

  我點頭答應下來。

  燕元宗離去以後,儷姬仍然趴在地上。我心中暗生同情之心,跟隨在燕元宗這個變態身邊,儷姬的苦楚可想而知。

  她默默的從地上爬起,我留意到她的右手被碎裂的瓷片劃破,我關切道:“我去喊人!”儷姬冷冷道:“不必了,難道你想讓我的這幅狼狽模樣人人皆知?”

  她美目中淚痕早幹,剩下的都是冷漠的光芒,我掏出手絹爲她將傷口包紮好,儷姬櫻唇微微顫抖了一下,一顆晶瑩的淚水重新滾落下來。

  她輕移蓮步來到書案前,取出一張白宣平鋪在案上,柔聲道:“平王看儷姬的陋姿還能夠入畫嗎?”

  我恭敬道:“皇后風華絕代,胤空就算傾盡全力也繪不出您的萬一風華。”

  儷姬淒慘笑道:“風華絕代?燕元宗的眼中我又何嘗是一個女人!”

  我默然不語,對燕元宗的心思我再清楚不過。

  門外一名宮女道:“皇后午膳已經準備好了,您是不是……”

  儷姬冷冷道:“我不想吃!平王爲我畫像,沒有事情不要打擾我們!”那宮女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

  我和儷姬獨處一室,氣氛變得頓時尷尬起來。

  我來到書案前,拿起羊毫道:“皇后娘娘請坐在那裏,胤空這就爲您畫像!”

  儷姬點了點頭緩步來到書房屏風前,一雙幽怨的剪水雙眸望定了我,秀眉間蘊含無數哀怨,卻掩不住她的天生麗質,風情蘊藉。

  儷姬轉過身去,她的纖手忽然扯開了裙帶,華麗的宮裝順著她雪白柔滑的肌膚緩緩滑落,她無限美好的嬌軀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我的面前。

  我內心的震駭實則到了極點,儷姬的舉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慌忙扭過頭去低聲道:“皇后……”

  儷姬輕聲道:“既然是爲我畫像,你因何不敢看我,若是我此時高喊一聲,後果你應該想像的到!”

  我的目光終於重新落在她曼妙無比的嬌軀之上,卻見儷姬嬌如豔雪的肌膚上佈滿了觸目驚心的創痕,手臂肩頭被撕咬的痕迹仍然清晰,我的內心沒來由的一陣悸動,這一切分明都是拜燕元宗那個變態所賜。

  儷姬漠然道:“自從踏入這宮門起,我當自己已經死了,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婚後的所要面對的是這樣的折辱……”她慢慢的轉過身來,美目之中滿是淚光:“我是不是很傻,從未認認真真的爲自己活過一天?”

  我用力的咬了咬下唇,面對儷姬我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麽。

  “我一向以爲爹爹疼我,可是他竟然一手將我推入了火坑,我和思綺同爲他的女兒,爲什麽偏偏要我來承擔如此的噩運!”儷姬沒有淚水,妙目中充滿了仇恨和憤怒。

  我緩緩放下了羊毫,我現在所能夠做的只有傾聽。

  儷姬道:“儷姬只想平平靜靜的了卻殘生,沒想到上天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她向前走了一步,誘人的嬌軀讓人不敢逼視:“你可知道,燕元宗他根本就不是男人,他是一個天生的閹人,一個心理扭曲的變態!”儘管儷姬的聲音刻意壓低,可是我仍然惶恐到了極點,若是被外人聽到,我和她都難逃一死。

  我低聲道:“皇后還是冷靜一下,胤空先行告辭。”

  我逃也似地想離開這裏,卻被儷姬擋在面前,我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今日麻煩大了,這儷姬究竟想讓我怎樣?

  儷姬黯然道:“我知道你心中害怕,你和燕元宗一樣都不是男人……”

  我垂下頭去,目光卻落在她高聳的乳峰之上,慌忙閉上了眼睛。

  儷姬道:“知不知道當初太后爲你提親的時候,我爲什麽率先出來反對?”她又向我走進了一步,鳳目射出逼人寒光:“因爲我恨她!爹爹爲何如此偏心,將我一手推入火坑,我又爲何讓她擁有如意的歸宿!”儷姬充滿仇恨的話讓我內心不由得一震。

  我低聲道:“皇后娘娘,若是讓人看到你這個樣子,恐怕……”

  她的胸膛誘人的起伏著:“我對這世界早已沒有任何留戀,我讓你爲我畫像,就是想留下一個紀念……”兩行淚水順著她的俏臉緩緩滑落。

  我心中大駭,難道儷姬已經抱定必死之心,這下麻煩透頂,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我拖入這泥潭之中。

  “你可以抱我一下嗎?”儷姬輕聲道。

  “皇后……”沒等我拒絕,儷姬赤裸的嬌軀已經撲入了我的懷中,冰冷的俏臉貼在我的頸部,無聲啜泣起來。

  我輕輕拍了拍她微涼的香肩,儷姬的玉臂用力勾住了我的脖子,牽引著我吻在她的櫻唇之上,我不是燕元宗,面對眼前的儷姬我再也沒有把持的能力,而且事情根本不是我所能操縱,就算我逃出書房,等待我的恐怕是更加嚴厲的責罰。

  我雙手捧住儷姬充滿彈性的豐臀,將她的嬌軀托起,纖長的玉腿圍護在我的腰間,我的頭埋在她豐盈的雙乳之間,轉身將她的嬌軀放在書案的白宣之上。

  儷姬緊緊閉上雙目,久違的羞澀出現在她讓人心醉的俏臉之上。

  她用力抱緊了我的身軀:“你怕不怕?”

  在此時的情況下已經由不得我害怕了,我低聲道:“怕!可是爲了你死都不怕!”我輕柔的吻住她的櫻唇,小心的侵入了她的嬌軀。儷姬尖尖的十指用力的掐入我的肌膚,她因爲瞬間突破的疼痛發出一聲輕吟。

  陽光從窗格照入書房內,默默見證著我們這場無聲的纏綿,儷姬隨著我越來越激烈的侵入,呼吸變得越發急促。她的嬌軀近乎痙攣的攀附在我的軀體之上,汗水從我的身軀滴落在她的身上然後又滑落在白宣之上,儷姬的嬌軀終於軟綿綿的癱軟在宣紙上,她的肌膚上透出的嫣紅久久未能褪去。

  我和她整理好衣衫,重新回到彼此的位置,卻見那潔白的宣紙上早已印上了點點處子的落紅。儷姬理好雲鬢,目光落在那宣紙之上,一時間嬌羞無限。

  我將那張白宣折起,小心的收入懷中,深情道:“胤空會收好這幅畫兒……”

  儷姬美目流轉,蕩漾著濃濃春意。初成小女人的她舉手投足都透露著一種嬌羞誘人的風韻。

  我心中一動,重新展開一張白宣,撚起羊毫,將儷姬誘人身姿迅速勾勒於紙上。儷姬在書案邊爲我磨墨,我們時而目光相遇,濃濃情意盡在不言之中。

  僅僅用了一個時辰,我便完成了這幅畫像,儷姬久久凝視著畫像,美目中隱隱露出晶瑩的淚光,她顫聲道:“我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

  “皇后此刻的樣子胤空會永銘於心!”

  儷姬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兩行淚水再也無法抑制住:“謝謝……”

  我並不理解她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謝我爲她繪了這幅栩栩如生的畫像,還是謝我將她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也許只有儷姬自己才知道。

  我並沒有留下來享受燕元宗的晚宴,儷姬和我之間的事情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過後,我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儷姬是個極其理智的女人,在某些方面她甚至和晶後極爲的相似,從她的眼神中我已經看出,我讓她成爲一個真正女人的同時,也喚醒了她對生命的渴望和留戀,她應該知道如何去面對以後的一切,而我們之間的事情也許只是如同天際偶爾閃過的流星,稍閃即逝。

  和儷姬分別以後,我又前往鳳陽宮拜會晶後,如果我過其門而不入,勢必要遭到她的責難。

  來到鳳陽宮恰巧沈馳也在,他正將剛剛修訂的大秦律令拿給晶後過目。

  晶後看來心情不錯,向我微笑道:“畫完畫了?”

  我點了點頭,向她施禮後又和沈馳打了個招呼。

  沈馳道:“微臣回去將這幾條不妥的律令修改一下!”

  晶後道:“好!你去吧!”

  這時許公公匆匆忙忙從宮外走來,神情顯得有些緊張,來到晶後面前道:“太后!剛剛收到一個壞消息……”

  沈馳本想離開,可是聽到許公公的話又停下了腳步。

  許公公道:“那薛安潮父子竟然沒死!”

  這個消息對我們來說不啻是晴天霹靂。

  晶後霍地站起身來:“你說什麽?薛安潮明明已經被白晷燒死在府邸之中了!”

  許公公道:“我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聽說薛安潮已經逃往大齊,而且被齊國國君拜爲相國!”

  “什麽!”晶後鳳目圓睜,顯得憤怒之極。

  許公公道:“聽說薛無忌也已經抵達了齊都大順,齊國國君已經封他爲虎威將軍,掌管大順城護衛軍。”

  沈馳道:“沒想到這父子果然逃了出去。”

  晶後咬牙切齒道:“我早就知道他們沒這麽容易死!齊國是我大秦的盟友,焉能收留這兩個叛徒!”

  沈馳笑道:“太后不必爲此煩擾,齊國國君荊封同一直都在招賢納士,再說薛安潮父子本身就是齊國人氏,前去投奔也是理所當然。”

  晶後歎道:“自從先皇駕崩周邊各國對大秦再也不像往日那般尊敬,看來發生戰事也是早晚的事情。”

  沈馳道:“齊國國力雖然近年有所提升,可是仍然沒有向大秦挑戰的實力,況且西南蠻夷常年滋事,他首先考慮的應該是平息內亂。”

  這頓時提醒了晶後,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薛安潮父子逃出大秦倒是一件好事,她能夠得以全力對付白晷。

  沈馳又提醒道:“有件事太后恐怕要先做才好!太子燕元籍雖然被貶營陽,可是在一幫老臣子的心中他仍然是皇位的不貳人選,太后留他在這世上,終歸還是一個隱患。”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聽說他在營陽寄情於山水之中,對朝中之事再無任何興趣,好像已經接受了現實!”

  沈馳笑道:“越是這樣越證明他仍未死心,太后難道打算放過他嗎?”

  晶後猶豫道:“我並非不想殺他,可是朝中的這幫老臣子若是知道我殺了燕元籍,勢必會找我的麻煩,如果這個機會被白晷抓住,趁機加以利用,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沈馳道:“北疆戰況不容樂觀,白將軍難道還沒有親赴邊境督戰的意思嗎?”

  晶後道:“白晷好像已經忘了自己的自責,看來鐵了心要留在這秦都之中了。”她忽然看了看我道:“胤空,你有什麽高見?”

  在沈馳面前我無意於班門弄斧,恭敬道:“孩兒覺著沈大人說得極是,燕元籍留在世上只會是一個隱患,還是儘早除去爲好。”

  沈馳又道:“臣還有一個法子讓白晷走開!”

  晶後雙目一亮道:“說來聽聽!”

  “必要時讓陛下禦駕親征,白晷迫於形勢必然要一起前往北疆!”

  我心中暗暗歎服,沈馳的謀略絕對非同尋常,幸虧此人不是站在晶後的敵對陣營,否則他的危險性還要遠在白晷之上。

  離開皇宮已經是夜色朦朧,我縱馬緩步前行,心中卻在想著儷姬的事情,不知不覺間竟然來到了萬花樓前,我勒住馬繮,向門前看了看,自從來到秦都之後我還未見過慕容嫣嫣,本想登門造訪,可是想起晶後日前的囑咐,又打消了念頭,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我:“平王殿下請留步!”

  我回頭望去,卻見西門戈身穿一身藍色武士服英氣勃勃的出現在我的身後,我慌忙從馬上躍了下來,上次濟州之行多虧了他的那封信函,說起來我的確是牽了西門家一個極大的人情。

  西門戈笑道:“平王是來找慕容姑娘的嗎?”

  我知道他對慕容嫣嫣心存好感,慌忙解釋道:“胤空恰巧從此路經過,正想趕回楓林閣去!”

  西門戈道:“我剛巧約了慕容姑娘一起去胭脂湖賞月飲酒,平王一起去吧!”

  我笑道:“我還有事,就不耽擱你們了!”正說話的時候,慕容嫣嫣騎著一匹毛色雪白的駿馬從後巷走出,看到我她露出了一絲欣喜的笑容:“平王也在?”

  “我剛從皇宮回來,正想回家呢!”

  慕容嫣嫣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道:“皇宮去楓林閣有好幾條路可走,經過萬花樓是最遠的一條,平王該不是故意捨近求遠的吧?”

  我哈哈笑了起來:“既然你們都以爲我是專誠到萬花樓而來,胤空只好認了!”

  慕容嫣嫣道:“聽說殿下前兩日曾經和肅王一起來過!”

  我點了點頭道:“那天慕容老闆並不在這裏。”

  “我送義父前往中山,前日方才回來!”

  西門戈看我們聊得熱烈,反而把他冷落在一旁,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騎道:“平王!既然大家有緣碰上,今晚你千萬不可推辭,胭脂湖‘綠柳亭’,我們比賽一下腳力如何!”

  慕容嫣嫣嬌笑道:“好啊,我剛好試一試這匹馬兒的腳力!”她不等我們同意,已經先行一鞭抽在馬後,白馬四蹄翻飛,全速向胭脂湖的方向跑去。

  西門戈滿懷深意的向我看了一眼道:“平王殿下,看看我們兩個究竟誰先追得上慕容姑娘!”他分明把我當成了情場比拼的對手。

  我的好勝心頓時被他激起,揚起馬鞭重重的在馬臀上抽了一記,和西門戈幾乎同時竄了出去。

  方才跑出半程就已經分出高下,慕容嫣嫣和西門戈的坐騎都頗爲神駿,並駕齊驅跑在最前,我被遠遠落在身後,無論如何加鞭,這馬匹終究還是無法趕上去,心中不由得著惱道:“改日等我的黑獅子痊愈了一定和他們重新比過。”

  我來到綠柳亭的時候,他二人早已等待多時,亭中還有一位元世家公子我並不認識,西門戈向我引見道:“這位是我的表兄宋子紳。”我微笑著抱拳施禮。

  慕容嫣嫣從提盒中拿出酒菜,西門戈幫著她擺在桌上,我和宋子紳隨口吹侃了幾句,這人不善言談,沒多久我就失去了聊天的興致,仰頭看著月景。

  酒菜擺好,西門戈率先舉杯道:“這杯酒先敬慕容姑娘,感謝她親手爲我們做的這一桌美味!”原來這桌上的菜肴都是慕容嫣嫣親手所制。

  慕容嫣嫣笑道:“西門公子幫了我義父這麽大的忙,嫣嫣自然要表示點謝意!”

  我笑道:“看來我的福澤不淺,居然能夠嘗到慕容老闆親手烹製的美味。”

  慕容嫣嫣道:“你先別誇,我也是剛剛學會的廚藝,品嘗之後再做評論!”

  我們三人同時下筷,嘗到口中竟然是鹹澀無比,我險些吐了出來。想來他們兩個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怎麽樣?”

  西門戈居然豎起了拇指:“實在是人間美味,慕容姑娘果然好廚藝!”話雖如此說,他的筷子卻再也沒有向菜肴伸去。

  慕容嫣嫣又看向我,我硬生生咽下了這口菜,喝了一大口酒方才緩過氣來:“不錯……”

  宋子紳卻笑了起來,他指了指我們道:“你們怎地都不說實話,這菜明明鹹澀之極,難以下咽。”沒想到他竟然是個老實人,有什麽便說什麽,登時搞得我和西門戈都下不來台。

  慕容嫣嫣自己也嘗了一口,忍不住吐了出來,這才笑道:“你們兩個好不老實,明明難吃的很,卻謅些謊話來騙我。”

  我和西門戈對望了一眼都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慕容嫣嫣道:“平王殿下身爲皇子,待人處世處處留有三分餘地,自然不會對嫣嫣說實話。”她又向西門戈道:“西門公子身爲西門家族的少東主,凡事都考慮周全,未行事之前先考慮後果和影響,說這句謊話也是理所當然。”

  她端起酒杯道:“這杯酒嫣嫣敬給宋公子,宋公子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嫣嫣,卻難得以誠相待,毫不欺瞞,顯見是一位至誠君子。”

  我哈哈笑了起來,也端起酒杯道:“西門兄,我們兩個僞君子也喝上一杯吧!”西門戈也大笑了起來。和我碰了碰酒杯,一飲而盡。

  宋子紳雖然是個至誠君子,酒量卻實在不怎麽樣,幾杯酒下肚就已經醉得不成樣子,西門戈扶著他去湖邊洗臉,清醒一下,這剛好給了我和慕容嫣嫣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慕容嫣嫣道:“平王濟州之行看來收穫頗豐!”

  我笑道:“慕容姑娘這句話好像有其他的含義!”

  慕容嫣嫣道:“平王前腳剛回秦都,沈馳後腳就至,不知道此間又有怎樣的牽連?”

  以慕容嫣嫣的聰穎,她定然猜到了其中的一些蹊蹺。

  我笑道:“大秦這次遷調的官員共計有二十六名之多,按照慕容姑娘的所發,這二十六人豈不是和我都有關係?”

  慕容嫣嫣嫣然一笑道:“嫣嫣雖然愚昧可是也知道迷惑視線的道理。”

  我哈哈大笑起來,端起酒杯向慕容嫣嫣道:“嫣嫣姑娘似乎從未信任過胤空!”

  “平王殿下何嘗不是如此對待嫣嫣呢?”

  我們的臉上都蕩漾著微笑,彼此心中卻各自盤算著自己的心思。

  慕容嫣嫣道:“殿下請沈馳來到秦都是不是爲了對付白晷?”

  “慕容姑娘冰雪聰明,有些事情恐怕無須胤空解釋吧。”

  慕容嫣嫣露出一絲淺笑:“殿下想不想知道白晷遇刺究竟是何人所爲?”

  我微微一怔,低聲道:“你知道內情?”

  慕容嫣嫣點了點頭道:“平王殿下需要先告訴我一件事情!”她停頓了一下方道:“肅王燕興啓出任相國究竟是何人提議?”

  我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

  慕容嫣嫣低聲道:“是不是沈馳?”

  我凝視她明澈而深邃的美目,終於點了點頭。

  慕容嫣嫣道:“刺殺白晷的幕後主使,便是肅王!”

  “什麽?”我大吃一驚,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想到刺殺白晷的幕後主使會是燕興啓,我將信將疑道:“他不會傻到在自己門前刺殺白晷的地步!”

  慕容嫣嫣道:“你怎麽知道燕興啓真心想殺掉白晷?也許他只是在刺探白晷的實力,趁機轉移白晷的注意力……”

  我緩緩放下酒杯。

  慕容嫣嫣道:“連你都會這麽想,白晷也許會有和你一樣的想法,他決不會懷疑到肅王的身上,那兩名殺手的屍首已經被人發現在護城河旁,而且種種表面的迹象表明,他們好像和桓氏家族有關。”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嫁禍給桓氏家族?”

  慕容嫣嫣點了點頭道:“我敢保證桓氏家族絕沒有人做過這件事,可惜白晷不會相信!”

  我緊皺雙眉,按照慕容嫣嫣的說法,燕興啓此人實在是深不可測。

  慕容嫣嫣道:“我雖然查不出燕興啓的來路,可是我敢斷定他和魔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平王殿下還要提防此人。”

  我心中一震,慕容嫣嫣的話提醒了我,幽幽那晚緣何會潛入肅王府中,難道她和肅王早就認識,這一切的背後難道都是一個預先設好的圈套。

  “平王在想什麽?”

  “慕容姑娘知不知道一個叫幽幽的妖女?”

  慕容嫣嫣秀眉微顰:“幽幽?”

  我點了點頭道:“此女可能和魔門熾焰妖姬冷孤萱有著極爲密切的關係。”我這才將田氏賬簿的事情一一向慕容嫣嫣敍述了一遍。

  慕容嫣嫣道:“此女看來的確是魔門中人,嫣嫣不才願爲殿下幫忙!”

  “慕容姑娘的意思是……”

  “拿住這名妖女也許很多事情就能夠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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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冊

  第三十三章 設伏

  瑤如在第二天清晨醒來,斷命七絕針雖然已經取出,可是焦鎮期和唐昧聯合的內力也震傷了她的經脈,要想完全恢復恐怕至少要有三個月的功夫。
  我從采雪的手中接過毛巾,爲瑤如擦去額上的汗水,瑤如虛弱的靠在我的肩頭,無力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我笑著彈了彈她可愛的鼻翼:“放心!你的病很快就會痊愈。”
  瑤如美目充滿深情的看著我:“公子……我還以爲瑤如再也無法侍奉你了。”
  “傻丫頭,我決不會讓你們離開我!”說話的時候我看了看采雪,采雪輕輕咬了咬下唇垂下頭去。
  瑤如道:“公子……瑤如有件事一直都沒有對你說實話,那本賬冊一直都和我母親的骨灰放在一起,你怪不怪我?”
  我擁進了瑤如:“我知道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瑤如點了點頭,輕聲道:“那本賬冊上記載的一切,瑤如全都清清楚楚的記得,公子若是想要,瑤如可以將賬簿完全默寫出來!”
  “你好好休息,等傷勢痊愈以後再說!”我溫言勸慰道。
  瑤如畢竟身體虛弱,靠在我的肩頭竟沈沈睡了過去。
  我走出門外,唐昧正在樹下擦拭著他的那柄長刀,晚上就是我和幽幽約好交出賬本的期限,他正在做著大戰前的準備。
  唐昧看到我,放下手中的長刀,站起身道:“公子!那妖女會來嗎?”
  我點了點頭道:“她一定會來。”我擡頭看了看天空,已經到了正午,焦鎮期仍未到來,不知道他會不會如約前來。
  這時卻聽唐昧大聲道:“焦大哥!”我向門前望去,卻見焦鎮期和孫三分並肩走了進來,他果然守信。
  焦鎮期向我打了個招呼,這才將背負的弓箭放在桌上。
  焦鎮期道:“平王殿下佈置好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我已經繪好了宅院的圖紙!”我拿出圖紙平鋪在院內石桌之上,唐昧和焦鎮期同時湊了過來,我指了指圖紙道:“晚上她出現的時候,你們就在這兩側伏擊,力求把她制住!”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女童的聲音:“龍胤空是住在這裏嗎?”
  我們停下交談向門口望去,卻見一個十來歲的女童挽著一個花籃笑嘻嘻的走入院落之中。
  我微笑道:“你認識她嗎?”
  那女童笑道:“我雖然不認識他,可是知道此人最喜歡和女孩子搭訕,而且一雙眼睛時時刻刻都顯得色迷迷的。”她看了看我道:“你便是那個龍胤空是也不是?”
  當著衆人的面被一個小女孩數落,我不免有些尷尬,乾咳了一聲方道:“你找我有什麽事情?”
  那女童從花籃中取出一封信:“這是一位姐姐讓我交給你的。”我正想去接,那女童卻又收回手去:“姐姐說需要給我十兩銀子才能夠給你!”
  我從懷中拿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塞到她的手中,女童這才高興的將信遞給我,轉身蹦蹦跳跳的離去。
  我小心的用腰刀挑開信封,從中抽出信紙,卻見上面寫著‘今晚三更,胭脂湖芙蓉園’落款是幽幽,字體娟秀飄逸,我把信紙扔在桌上。
  唐昧道:“去不去?”
  我笑道:“自然要去,不過……這次要有所準備!”,這時慕容嫣嫣和西門戈也來到了楓林閣,我慌忙迎了上去。
  西門戈笑道:“平王殿下,在下不請自來你會不會怪我唐突?”
  慕容嫣嫣輕聲道:“西門公子是特地前來幫忙的!”
  西門戈道:“魔門妖孽人人得而誅之,在下不才願盡綿薄之力。”
  我感謝道:“能得西門公子相助,今晚定然是穩操勝券,胤空先行謝過。”
  幾人在院中坐定,我爲他們彼此介紹完畢,才將剛才幽幽約我的地點告訴他們。
  慕容嫣嫣道:“她既然主動約你相見,想來定然在芙蓉園做好了準備,或許還有其他的幫手也未必可知。”
  焦鎮期道:“芙蓉園傍山臨水,地形複雜,她之所以選擇那裏可能是爲了方便逃離。”
  慕容嫣嫣分析道:“今晚我們圍剿妖女的同時需提防她趁機來楓林閣滋事,我和西門公子商量過,他晚上會留守在楓林閣負責這裏的安全。”
  西門戈道:“我會帶領我的六名家將守住這裏。”
  我點了點頭道:“好!今晚我們便在芙蓉園設伏,力求將幽幽那個妖女一舉擒獲!”
  夜涼若水,天空一色澄碧,大半輪明月清輝皎潔,所有花草林木,都似鋪上一層水銀,到處都亮晶晶的,天空中不見絲毫雲影。遙望胭脂湖面,月光之下泛起粼粼細紋,明鏡般鑲嵌於天地之間,夜景越發空靈清麗。
  我和唐昧緩緩步入芙蓉園,今夜之戰猶爲關鍵,只有捕獲幽幽才有希望問出她的幕後主使。
  慕容嫣嫣和焦鎮期已經先行抵達芙蓉園設伏,焦鎮期的武功不在唐昧之下,反倒是慕容嫣嫣的武功我從未見過,不過以她的自信表現來看,應該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芙蓉園處處花團錦簇,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花香。我負手站在花海的中心,遙望空中的那闕冷月,靜靜等待著幽幽的到來。
  時近三更,夜風漸疾,花瓣在月光下隨風飄舞,整個芙蓉園流露出一種淒迷的美。
  唐昧道:“她會不會來?”
  我充滿信心道:“一定會!”,幽幽並不知道瑤如身上的七絕針已經被取出,她定然會以此作爲要挾,讓我交出田氏賬簿。
  唐昧忽然抓住長刀,低聲道:“她來了!”
  我向遠方望去,卻見幽幽一身白衣,飄然若仙,足尖踏在花叢之上,向我們的方向飛掠而來,遠遠發出一聲嬌笑:“胤空!我要得賬簿帶來了嗎?”
  我微笑道:“幽幽姑娘的性子很急,花前月下,良辰美景,見面便談些市儈之事,是不是有些俗氣,我們何不借此機會談論一下風月之事。”
  幽幽笑靨如花,嬌聲道:“可惜幽幽生就一個俗人,對什麽風月之事沒有任何興趣。”她悄生生站在百花之中,恰如花中仙子,絕代風華讓百花黯然失色。
  “廢話少說!你給我賬簿,我救治你的心上人,大家兩不相欠!”
  我從懷中取出一本賬冊,向幽幽揚了揚道:“賬冊便在這裏,不過你要先救治瑤如!”
  幽幽格格輕笑,纖手輕揚將一個青色玉瓶向我擲了過來:“瓶內便是解藥,你給她分三次服下定然痊愈。”我心中暗罵幽幽歹毒,不取出七絕針,光給我解藥又有何用?我冷冷道:“可是那七絕針仍然在她的體內!”
  幽幽狡黠笑道:“七絕針材質奇特,服用解藥之後自然會在體內消融瓦解,難道我會騙你不成?”
  我心中暗道:“你不騙我才怪!”手中賬簿向幽幽擲了過去,幽幽伸手去接,唐昧同時發動手中長刀化作一團冷霧,向幽幽籠罩而去。
  幽幽早就料到唐昧會有此動作,纖手握住賬簿,足尖只輕輕在地上一點,嬌軀柳絮般向後倒飛而去,
  唐昧怒吼一聲,長刀力劈而下,凜冽刀氣從刀鋒激發而出,範圍擴展到兩丈以外。前方繽紛的花叢突然從中分開,花瓣被激飛而起,如排浪般向斜上方飄去。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緋紅色的通道。
  幽幽衣袂飄飄,嬌軀去勢更疾,細劍脫鞘而出,在身後螺旋性揮出,那花瓣爲劍氣所牽引,在幽幽身後形成一道螺旋性粉紅軌迹。
  唐昧刀勢一變,改劈爲刺,刀鋒所及之處,聚合成群的花瓣宛若爆炸般四散開來。
  幽幽在瞬間飛升而起,細劍所指,花瓣隨勢而行。淩空飛升三丈左右,嬌軀一個倒翻,劍尖朝下加速刺落。
  唐昧長刀反挑,以寬厚的刀背磕向幽幽的劍尖,刀劍相交,幽幽手中的細劍彎曲如弓,內力關注劍身,那細劍陡然繃直,借著劍身的彈力,幽幽的嬌軀再次彈向空中,她並不想和唐昧繼續纏鬥下去,借力連續在空中兩個翻轉已經落在十丈以外的花叢之上。
  沒等她站穩身軀,三支羽箭呈品字形方向射向她的嬌軀,早已埋伏在花叢中的焦鎮期開始發動。
  這三箭快如急電,盡數射往幽幽周身要害,幽幽嬌叱一聲,細劍弧形揮出,疾迅無比的在那三支羽箭上分別一點,嬌軀借勢又向後退出數丈。
  一身湖綠色武士裝的慕容嫣嫣恰到好處的封住幽幽的退路,她手持一柄碧綠色彎刀,月光之下晶瑩剔透,竟然是完全透明。
  唐昧和焦鎮期分別守住另外一角,三人呈三角形將幽幽圍在垓心。
  幽幽長髮飄飄,手中細劍緩緩垂下,美目充滿哀怨,楚楚動人的望向我道:“胤空!你居然設計害我?”
  我微笑道:“胤空仰慕幽幽姑娘的風華,特地想留你盤桓幾日。”
  幽幽歎了一口氣,露出一個顛倒衆生的笑容:“你這個混蛋,心中的那點想法難道以爲幽幽真的不知道嗎?”
  她看了看手中的賬簿道:“看來這本賬簿又是假的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
  “難道你真的不顧及心上人的性命了嗎?”她薄怒輕嗔充滿誘人魅力。
  我笑道:“幽幽姑娘現在還不明白嗎?”
  幽幽點了點頭,突然身軀鬼魅般撲向慕容嫣嫣,她剛才先後和唐昧,焦鎮期交手,知道兩人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故而選擇了自認爲比較薄弱的一環,意圖突圍出去。
  慕容嫣嫣輕輕揮出碧玉彎刀,她出刀速度從容不迫,和幽幽迅速的攻擊形成強烈對比。碧玉彎刀鞠起一抹如水月光,晶瑩剔透的刀身頓時明亮起來,細劍與彎刀重重相撞發出悅耳的叮咚聲。
  兩女嬌軀同時從地上飛起,刀劍相撞之聲不絕於耳,刀風劍氣席捲的周圍花瓣升騰飛舞,空中仿佛下了一場花雨。
  兩女身法都是輕靈飄逸,對打仿佛如同舞蹈一般,讓人賞心悅目悠然神往。
  幽幽連續出了十八劍,卻都被慕容嫣嫣如同春蠶吐絲綿延不絕的招式給封架了回來,只好重新落在了地上。她輕輕咬了咬下唇道:“胤空!你這個混蛋,居然找來這麽多高手欺負我一個……”
  話音未落,細劍再度揮出,這次的目標選中了焦鎮期,焦鎮期雙目古井不波,直到細劍來到眼前方才一拳迎了上去,罡烈無比的拳風震得劍身微微顫動,若輪到功力之渾厚,焦鎮期還要在所有人之上。
  誰成想,幽幽劍勢一變,攻擊目標改變成唐昧,轉瞬之間她已經向三人連施殺手,三人逐漸縮小了包圍圈,強大的壓力將幽幽籠罩其中。
  這三人無論哪一個武功都和幽幽在伯仲之間,三人合力之下幽幽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幽幽的嬌軀忽然原地旋轉了起來,白色長裙寸寸斷裂,露出裏面輕紗般的孌衣,曼妙誘人的嬌軀,隱隱暴露於月色之中,更顯姿色撩人動人心魄,舉手擡足,露出嬌豔的肌膚,讓人不敢逼視。
  唐昧和焦鎮期同時猶豫了一下,就在這片刻遲疑之間,幽幽從兩人的縫隙中沖了出去,徑直向我撲來。
  焦鎮期怒吼一聲,雙拳卷起狂濤駭浪,擊向幽幽的裸背,幽幽竟然不閃不避,硬生生承受了他的一擊。
  我慌亂間,甚至來不及抽刀,便被幽幽扣住了脈門,幽幽一口鮮血‘噗!’地噴在我的頸後,她用細劍架在我的脖頸之上,冷冷道:“再敢上來我便一劍刺死他!”
  唐昧等人對望一眼,只好向後退了幾步。
  慕容嫣嫣道:“你若是傷害了平王一根汗毛,我保證你死無葬身之地!”
  幽幽美目流轉,嬌笑道:“是嗎?”劍刃在我的頸上輕輕一蹭,我的皮膚立時被她割破,鮮血沿著我的頸部緩緩流了出來。
  幽幽道:“你們最好老老實實的留在此地,否則我就算拼得一死,也要割掉胤空的腦袋。”
  我向慕容嫣嫣他們使了一個眼色,微笑道:“幽幽姑娘只是想跟我私下聊聊,你們不必驚慌!”心中卻驚恐到了極點,這幽幽生性古怪,若是激怒了她,真可能下手殺我。
  幽幽抓住我的臂膀,淩空一躍,徑直向胭脂湖的方向投去。
  唐昧心有不甘的想要追來,誰成想幽幽從手中擲出一枚銀色彈丸,在空中炸裂開來,一團白霧向四周彌散開來。幽幽借著煙幕的掩護,連續幾個起落已經來到湖畔,我驚魂未定的向後望去,她冷哼一聲,將我的身軀向前方擲去。
  慘叫聲中,我騰雲駕霧的向向湖中飛去,難道這妖女想活活把我淹死不成,還未完全做出反應,我的身體已經重重的摔落在一條小船之上,撞在堅硬的船板之上,痛得我險些沒昏過去。
  幽幽輕輕落在船尾,嬌軀卻不由自主的搖晃一下,‘噗!’的一聲又吐出一口血來,顯然她剛才所中的那一拳著實不輕。
  幽幽舉起細劍點中我的咽喉,冷冷道:“快划船,不然我一劍刺死你!”
  我迅速從驚慌中穩定了下來,平靜道:“幽幽姑娘想去哪里?”
  幽幽劍尖又向前頂了一頂,劍尖刺破了我的肌膚,痛得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我明白跟這個妖女沒有任何的道理可談,操起船槳向湖心劃去。
  幽幽有些疲憊的在我身後坐了下來,無力道:“一直向東,中途不可停歇,否則我讓你葬身在這胭脂湖之中……”她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我看了看平靜無波的湖水,幽幽的這句話反倒提醒了我,只要有機會跳入水中,以我的水性定然能夠逃過她的追擊。
  船到湖心,月朗星稀,萬頃澄碧,平波浩渺,極目蒼茫。前方就是湖心伽藍山,山體並不高,宛如一個大青螺,背著一個古塔,橫浮湖上。月光勾勒出山體的輪廓,煙嵐雜遝,掩映明晦,令人有天外神山之思。
  看來幽幽的目的地就是這裏,我偷偷向後張望,正遇上幽幽充滿殺意的眼神,忍不住心中一顫。
  幽幽冷冷道:“是不是在想你的手下來救你?別做夢了!”她警惕性十足,劍鋒始終不離我的要害,想要逃入水中恐怕沒有那樣容易。
  小船距離伽藍山已經越來越近,我的心情也越來越沈重,如果跟她上岸,我逃走的機會更加渺茫。
  身後響起翻動紙張的聲音,顯然幽幽正在翻看著那本賬簿,她馬上看出了這本賬簿的真僞,怒道:“龍胤空!你居然還敢騙我!”手中利劍毫不容情的在我的大腿上割了一記,我痛得悶哼一聲,強忍疼痛道:“這本賬簿絕對是真的……”
  “真的?呵呵!”幽幽發出一聲冷笑:“你當我是三歲的孩童?”劍尖又狠狠紮在我的身上,我叫苦不叠,這妖女果然歹毒,今日落在她手中真是不幸之極。
  這時,遠方的湖面忽然傳來一聲輕笑,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幽幽妹子,你拿到賬簿了?”
  我循聲看去,卻見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坐在一排碧綠的竹筏之上,從前方煙霧繚繞的湖面向我們徑直行來,雙手托腮,笑盈盈看著我們,她分明就是日間去楓林閣送信的小姑娘,看年級她比幽幽小上許多,卻不知怎麽會稱呼幽幽妹子。
  湖面無風無浪,也不見她用任何篙漿驅動竹筏,那竹筏行進速度卻是疾快,在湖面上拖起一道長長的白色水線,原來這小女孩竟然也是身懷絕藝的高手,我大叫不妙,這下完了。
  幽幽微笑道:“這賬簿是假的!”
  那叫從靈的小女孩,發出一聲長笑:“幽幽妹子又被這混蛋騙了?不如你把那本賬冊抛給我,讓我看看。”
  她雙目盯住幽幽道:“你受傷了?”
  幽幽道:“一點輕傷而已,姐姐不必挂懷!”
  從靈道:“把那本賬簿給我看看!”
  幽幽冷冷道:“此事幽幽會親自來做,不用勞煩姐姐了!”
  從靈冷笑一生,話音未落,嬌軀自竹筏上輕輕飄起,穩穩的落在船頭之上。
  幽幽扯住我的衣帶,將我向後拖了過去。
  從靈嬌嬌柔柔笑道:“妹子對我的戒心怎地如此之重,難道我會害你嗎?”
  幽幽嫣然笑道:“姐姐自然不會害我,可是剛才三人圍攻我的時候,卻不知姐姐去了哪里逍遙自在!”
  從靈格格笑道:“妹子是師尊最爲疼愛的弟子,對付他們三個豈不是輕而易舉,我怎好越俎代庖?”
  我此時方才知道,她們兩人之間竟然不和,剛才幽幽對敵的時候,從靈顯然是故意不施援手。
  幽幽道:“姐姐果然是處處都爲我著想,見到師尊,我定然要將姐姐待我的好處一一向她說明。”
  從靈美目中閃過一絲極其冷酷的光芒,她盯住幽幽道:“賬簿拿來!”
  幽幽笑道:“都告訴你是本假的了!”
  從靈冷笑道:“既然是假的爲何不拿出來給我一觀?”
  “姐姐一心想拿到賬簿,究竟有什麽用心?”
  從靈天真幼稚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極其嫵媚的笑容,這讓我相信她的實際年齡決不像外表表現出的那樣。她嬌聲道:“賬簿由誰拿給師尊還不是一樣?妹子難道還怕我搶了你的功勞不成?”她的目光又落在我的臉上:“妹子既然已經脫困,何必要帶著這個累贅,我替你先清理了他!”話音剛落,身軀已如鬼魅般飄到我的身前,右手五指彎曲如鈎,閃耀著藍幽幽光芒的指尖狠狠向我的頭頂插落。
  我慌亂之中,操起船槳向她的手臂格去,幽幽嬌叱一聲,細劍脫鞘而出。冷森森的劍光將從靈的致命一擊立時化解。
  從靈的手指在劍光上輕輕一觸,隨即又縮了回去,一個輕盈的倒翻,重新站立在剛才的位置。她冷笑道:“妹子居然維護他,難道你和他之間還有什麽關係不成?”
  幽幽緩緩站起身來:“姐姐難道不知,只要是幽幽的東西,別人誰都不可以碰,即便是殺他也要由我親自動手。”
  從靈發出一串尖銳的笑聲,伸手極其優雅的理了理頭髮,輕聲道:“只可惜師尊並不在這裏,沒有人會爲你撐腰!”
  幽幽冷冷道:“你以爲自己是我的對手嗎?”
  “原來未必是,可是現在……”從靈美目之中流露出森冷無比的殺機。
  幽幽持劍站在我的身前,嬌軀微微顫抖,似乎內傷又開始發作:“你居然膽敢背叛師門!”
  從靈冷笑道:“背叛師門?她何嘗又把我當成自己的弟子,在她的心目中只有你一個人而已!”她嬌軀緩緩自船頭升騰而起,長髮在夜風中絲絲飄舞,雙臂展開,十指尖端已經完全染成碧色。
  幽幽嬌叱一聲,率先向從靈攻去,那從靈嬌小的身軀在空中猛然旋轉了起來,整個身軀仿佛頓時隱入一片幻影之中,無數點寒光從幻影中向外周射出。
  兩人身法接近,輕靈曼妙,宛如鬼魅。
  我趁著二人在空中纏鬥的時機,迅速躍入了水中。
  與此同時小船在也承受不住壓力,從中分成兩半,二女分別踩住一張船板,峙立於水面之上。
  我拼命向伽藍山的方向遊去,回身一看。
  幽幽和從靈驅動腳下船板乘風破浪般向對方沖去,船板之後留下一道雪白的水線。就在兩人即將相會的刹那,從靈足下的船板突然直立而起,嬌軀飛起,單足立在船板的頂端,居高臨下向幽幽飛掠而去。
  幽幽細劍飛速點出,無數點寒星從下至上籠罩住從靈的身軀。白衣青影在空中來回穿梭,兩人出手都是快如疾電,瞬間已經交手數度。
  乍合乍分之時,幽幽將那本賬簿遠遠擲了出去:“給你!”
  從靈攻勢才到中途,硬生生又收了回去,一個轉折向後方追逐而去,抓住那本賬簿,在湖面散亂的浮木上輕輕一點,再度飛起穩穩落在竹筏之上。
  幽幽緩緩落在船板之上,嬌軀微微晃動了一下,足尖竟然沒入了水中。
  從靈輕笑道:“早把賬簿給我,何須吃如此的苦頭。”她驅動腳下竹筏,向遠方倒行而去,瞬間消逝在夜色之中,湖面上只留下一串得意的狂笑。
  我生恐幽幽再來抓我,竭盡全力向岸邊遊去,向後看時,卻發現幽幽早已在湖面消失,湖面之上的漣漪一圈圈蕩漾開來,難道這妖女已經掉入了水中?
  我搖了搖頭,心中暗道:“管她死活,還是趕快逃命去吧。”又遊出數丈,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看,水面重新恢復平靜,根本看不到幽幽的身影。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調轉方向向幽幽落水的地方遊去。
  潛入水中,在幽幽落水的地方四處搜索,卻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月光透射在水面上,在我的頭頂形成變換無窮的光紋。我終於放棄了希望,向上緩緩浮去,可是突然一雙手臂從身後摟住了我的脖子,我心中大駭,回過頭去正看到幽幽淒豔絕倫的俏臉,在月光的映射下越發顯得蒼白之極,雙目緊閉。沒等我做出反應,她的手臂又從我的身上松脫開來,嬌軀緩緩向水底沈去。
  我迅速遊到她的身邊,抱起她的嬌軀,正要上浮之時,沒想到幽幽的一雙美目猛然睜開,纖手用力扼住了我的咽喉,我死命掙脫她的雙手,可是她的雙手越扼越緊,我眼前一黑,周圍的一切頓時消失在視野之中。
  我的意識在瞬間消失,腦海中變得一片漆黑,就在同時,丹田內一股清流自然而然的流淌而出,順著我的經脈迅速在周身運行,窒息感一點點的消失,腦海中重新出現了一片光明,春宮圖卷軸中的那幅行功圖,清晰的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一幅幅姿態各異的運功動作,在我的眼前輪番閃現。
  隨著氣息在經脈的流淌,我的力氣在一點點的恢復,輕易就掙脫了幽幽雙手的束縛,奇怪的是,在水下呆了這麽長的是件,我竟然感覺不到任何的氣悶之感,看來那幅心法果然玄妙到了極點。
  幽幽已經昏迷了過去,我抱起她終於浮出了水面。
  我憑著熟練的水性,帶著幽幽來到伽藍山的湖畔,山上疏落落立著好些松杉等古木,這時月輪已高,照得林中滿地碧雲似欲流走,山色美景清澈如畫,夜風習習,涼爽異常。遙望伽藍山上燈火萬點,燦若繁星。
  我心中暗自稱奇,夜深人靜,怎麽會有如此多的燈火。
  我將幽幽放在地上,她一身薄薄的孌衣盡數濕透,嬌軀誘人的曲線纖毫畢露,我脫下長衫覆蓋在她的身上,轉身向林中走去,若是等到這妖女醒來,恐怕又是一場麻煩。
  我還未走遠,就聽到身後幽幽虛弱道:“你給我站住……”
  我回身望去,卻見她扶著樹幹掙扎站起身來,美目中流露著無限哀怨:“你……就打算扔下我……不顧而去嗎?”瞧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哪里還是當初那個心狠手辣的魔女。
  她似乎再也支援不住,嬌軀搖搖欲墜。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終於回到她的身邊,幽幽無力的靠在我的身上,幽然歎了一口氣道:“你總算還有點良心……”她指了指伽藍山頂道:“帶我去慕雲齋……”
  我背起她的嬌軀,沿著從山上流下的小溪向慕雲齋的方向走去。
  小溪中有好些河燈,由上流頭隨波起伏、飄蕩而來。明月在天,香光映水,山中隱隱傳來鍾罄誦經之聲,讓我不禁産生超然世外之感。想起光陰駒隙,逝者如斯,人生百年,有如夢寐。
  幽幽輕輕在我頸後哈了一口氣道:“爲何要回來救我?”
  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笑容,連我自己都搞不清爲什麽要救幽幽,明明可以趁機擺脫她的糾纏,卻愚蠢的回來救她。
  幽幽玉臂摟住我的脖頸:“你現在是不是很後悔回來?”
  我搖了搖頭:“我做事情很少考慮後果。“
  幽幽無力的笑了一聲:“我怎麽覺著你每做一件事,都會事先盤算的清清楚楚……”她忍不住又咳嗽了起來,口中的鮮血再度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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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內情

  “我看來……是不成了……”幽幽虛弱道。
  我安慰她說:“你應該會沒事情。”
  “你怎麽知道?”
  “有道是:好人不長命,壞蛋活千年!”
  幽幽在我頭上輕輕叩了一記,悵然道:“沒想到我死時,居然會和你在一起。”
  我看到她情緒低落,想來此次傷得不輕,心中不禁生起憐惜之情,說起來她若不是爲了救我也不會傷得如此嚴重。
  幽幽輕聲道:“你可不可以放下我?”
  我點了點頭,將她放下,幽幽示意我攙扶著她向小溪邊走去,她美目盯住那一盞盞的河燈,流露出難得的溫柔目光,似乎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之中。許久方道:“我小時候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跟著爺爺前往河邊放燈,那些情景好像就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我從小溪中拿起一盞荷花燈,交到幽幽的手中:“你就當我是你爺爺,回味一下往事如何?”
  幽幽笑嗔道:“你這混蛋,又趁機占我……便宜……”她咳嗽了兩聲,俏臉飛起兩抹嫣紅。接過我手中的荷花燈道:“你可知道,這每個花燈都承載著放燈者的一個心事,接過它等於接過別人的痛苦和憂愁……”
  我微笑道:“放燈者的心事早已隨著水流遠去,這花燈現在已經是空空如也,你有什麽心事也放在上面,遠遠的抛開吧!”
  幽幽點了點頭,閉上美目似乎在祈禱著什麽。然後虔誠的將河燈放逐于水中,花燈在溪流中迴旋了一下,隨即便向下飄去,逐漸在我們的視野中成爲一個小小的亮點。
  溪邊草叢之中熒光閃現,無數螢火蟲自我們的身邊飛起,我和幽幽同時發出一聲輕歎,沈浸於眼前絕美的夜色之中。
  我背負著幽幽來到山頂的慕雲齋前,遠方的天空已經透露出一絲青白之色,黎明即將到來,幽幽不知何時已經伏在我的身上沈沈睡去。
  慕雲齋青磚灰瓦,掩映在茵茵綠樹之中顯得格外的清雅,兩棵合抱粗的大樹守衛著大門,圍牆四周長滿了藤蔓,基石上點綴著青苔,層次不同的綠意在天空下變幻著不同的韻味。
  齋門已經斑駁脫落,看不出原來的漆色,唯有上面的銅制門環仍然光輝依舊。
  我正想去叩門,齋門在此時剛巧打開,一名年輕的尼姑走了出來,她看到我微微一怔道:“施主,有事情嗎?”
  我笑了笑,我並不清楚幽幽來此的目的,我輕輕拍了拍幽幽的手臂,沒想到她的手臂竟然軟塌塌垂了下去,我心中駭然,這妖女不是死了吧。
  那尼姑也看出了不妥,迅速來到我的身邊,伸出手指探了探幽幽的脈息,秀眉微顰道:“她還活著,你隨我進來!”
  我跟著她走入慕雲齋中,穿過香堂,繞過大殿,來到後院靜室之中。
  那女尼推開一間靜室的房門道:“施主請在這裏稍待,我去請師叔過來!”
  我負著幽幽走入靜室,室內陳設極爲簡單,除了一張床榻,便只有一個蒲團。我將昏迷不醒的幽幽放在床上,這時剛才那女尼陪著一位中年美婦走了進來。
  我慌忙向她們合什見禮。
  那美婦一身樸素的灰色布衣,通體上下沒有任何裝飾,卻流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不凡氣質,美目深邃而雋永,仿佛能看穿你的內心,我不由自主的垂下頭去,回避她的眼光。
  她緩緩來到床前,伸手握起幽幽的脈門,目光突然變冷,轉向我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看到她神情不對,心中暗叫不妙,慌忙答道:“在下龍胤空,居住在秦都之中,這位姑娘並非是我所傷……”
  那美婦霍然站起身來,沒等我反應過來,一把已經握住我的右腕,一絲冰冷入髓的氣流從我的脈息之中緩緩傳來,幾乎就在同時,我丹田之中一股溫和純實的氣流沿著背脊向上,每行進一處,內息便開始一絲絲的增厚,潮水般向侵入的氣流湧去。
  那美婦猛然放脫了我的手臂,那股陰冷的氣流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的經脈中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剛才奔騰積蓄的氣流同時湧入我的右臂之中,一股霸道無匹的拳風從我的右手發出。
  那美婦冷哼一聲,衣袖輕拂,我手臂一偏,發力處已經變成了地下,只聽蓬地一聲巨響,足下青磚竟然被我擊成數段,煙塵四處彌漫。
  我目瞪口呆,根本不相信這一拳竟然是我所發,想必是這美婦在我身上做了什麽手腳。
  那美婦冷冷道:“你分明身具玄功,還在我面前僞裝什麽?”
  我愕然道:“在下真的不知道前輩說得是什麽!”
  那美婦轉過身去,走到那窗櫺前,漠然道:“你帶著她去吧,不管你究竟是何目的,我都不會追究,回去告訴你們的師父,我秋月寒早已不問世事,今生今世也不會再和她爭些什麽!”
  我茫然道:“前輩可能誤會了,在下和這位姑娘也只是萍水相逢,並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
  秋月寒目光望向窗外,竟是對我不理不睬。
  我知道她不會相信於我,繼續解釋也沒有什麽用處,當下深深一揖道:“既然我無法取信于前輩,在下只好告辭,那位姑娘還請前輩代爲救治!”我轉身向門外走去,我從秋月寒剛才的表現已經看出她絕不是尋常人物,說不定和幽幽之間有著極深的淵源,我繼續留下只會增加麻煩。
  “你站住!”秋月寒輕聲道,她的語氣始終都顯得淡漠無比,不會因情緒而發生任何的變化。
  我停下了腳步,恭敬道:“前輩還有什麽事情吩咐?”
  “帶她一起走!”
  我冷笑道:“前輩乃是佛門中人,難道眼睜睜看著她送命不成?”舉步已經邁出門外,沒等我走出兩步,那女尼已經鬼魅般飄到我的面前,擋住前方去路,冷冷道:“師叔的話難道你沒聽清嗎?”
  我微笑道:“姐姐想要留難我嗎?”足下並不停歇,大步向女尼嬌軀撞去。
  那女尼怒道:“大膽!”纖手輕揚,輕飄飄一掌向我的胸口打來,她出掌的速度極其緩慢,我本以爲自己可以輕易避過,身軀向後退了一步,沒想到那女尼如影隨形,手掌已經輕輕印在我的身上,一股大力宛如重錘般擊中了我的身體,我的身軀向後倒飛出去,驚恐之中大聲慘叫了起來。
  就在我即將撞上圍牆的刹那,秋月寒輕輕揮動衣袖,一股輕柔無比的潛力托起了我的腰部,立時阻止了我後沖的勢頭,我順著這股力量輕輕落在地上,丹田之中一股輕柔的內息向上湧出,化去了那女尼的掌力,胸口的淤滯感頓時消失無形。
  秋月寒美目中流露出迷惑的眼神,她低聲道:“圓慧!你去房內照顧那位女施主!”又轉向我道:“你跟我來!”
  我跟在她的身後向後院走去,後院雖然不大,可是修正的頗爲雅致,青竹綠樹相互輝映,正中有一泓清泉,泉水噴湧,激起萬千晶瑩水珠,在晨曦的輝映下顯得格外璀璨。
  晨風吹過,秋月寒灰色布袍飛揚而起,更顯得孤傲無比,高不可攀。她盯住我的雙目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冷孤萱的弟子?”
  我笑道:“在下一早便說過,前輩誤會了!”
  “那你究竟從何處學來這無間玄功?”
  我內心中有些猶豫,這秋月寒的底細我並不清楚,若是將一切照實相告,她會不會有別的想法,可轉念一想,開始的時候她已經看出我身具什麽無間玄功,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貪念,反而督促我帶著幽幽離開,看來她不會有什麽企圖。
  秋月寒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淡然道:“你不必顧慮,我對你的無間玄功沒有任何的企圖,之所以把你叫到這裏來,只是想搞清你和冷孤萱之間的關係。”
  我誠實答道:“在下從未見過冷孤萱,就連武功也是剛剛修習不久。”
  秋月寒點了點頭道:“你的武功的確十分的粗淺,無間玄功也只不過剛剛入門而已……”她追問道:“你和那名少女究竟是何關係,她的玄冥功已經修煉到五重境界,比你要強上許多。”
  “我和那位幽幽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她傷在一名叫從靈的女童手中,她好像稱呼那女童叫……姐姐。”我避重就輕,將幽幽和我之間的事情略去不提。
  “從靈!”秋月寒秀眉微顰,她沈默片刻方道:“原來那幽幽果然是冷孤萱的弟子……”她又道:“這無間玄功你究竟從何處得來?”
  “此事說來話長……”我將自己得到那幅春宮圖,發現絲帛的情形向她講述了一遍,秋月寒聽到曹睿名字的時候,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這讓我不禁猜測到她和曹睿之間也許會有一段淵源。
  秋月寒聽我講完無間玄功的來歷,這才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她緩緩走到泉水前,仰望東方天空的那輪旭日,許久方道:“此事幽幽可知道?”
  我搖了搖頭。
  “那就好!你記住,無間玄功的事情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你恐怕會片刻都無法安寧。”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聽她的口氣,這無間玄功關係重大,卻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秋月寒道:“無間玄功乃是魔門至高武學,百年前自從空空真人死後,便突然遺失,魔門高手傾巢出動,搜索多年都未曾找到,後來只好根據記憶重新整理這套武學。
  可是魔門之中只有兩人有幸修習此功,兩人悟性不同,所修煉的功法竟然是大相庭徑,魔門由此而分裂成爲兩派,一門以玄冥教爲代表,幾經發展演化出‘玄冥功’,武功偏重陰柔詭秘。”
  我脫口道:“幽幽便是此門中人?”
  秋月寒點了點頭又道:“一門固守淡泊之道,與世無爭清淡無爲,形成了‘縹緲閣’,這百年中兩派高手雖說層出不窮,可是卻無一人能到達當初空空真人的境界。”
  我心中暗道:“這秋月寒怎麽對魔門的事情如此清楚,難道她也是魔門中人不成?”
  秋月寒道:“你是不是想我怎會如此清楚魔門的事情?”
  我嘿嘿笑道:“前輩果然厲害,胤空心中任何事情都瞞不過您。”
  “等你的內功有了一定的根基,你也會輕易從別人的目光舉止之中輕易讀出他的內心所想。”
  秋月寒輕歎一聲道:“因爲我曾經是玄冥教的人,冷孤萱是我的師妹!”
  我內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這秋月寒竟然是幽幽的師伯!
  秋月寒道:“你不必害怕,我和整個魔門早已脫開了關係,你得到無間玄功的秘密我會爲你始終隱瞞下去。”
  我心中暗暗松了口氣,有些疑惑道:“前輩怎麽知道我修習了無間玄功?”
  秋月寒微笑道:“我師尊當年曾經傳給我一個法門,輕易可以查探出何人修煉過此功,你的內功雖然很淺,可是不同于玄冥功的陰柔詭秘,也不同於縹緲閣出雲功的飄忽不定,乃是正宗的魔門玄功。”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此功雖說只是基礎的內功心法,卻是修習一切魔門武學的基礎,如果讓魔門中人知道你擁有無間玄功,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從你身上搶去。”
  我淡然道:“其實我對這套功法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如果這麽麻煩,改日我將它拿給前輩,勞煩前輩代我物歸原主就是。”
  秋月寒笑道:“你好像並不清楚魔門中人的處世之道,即便是你交還這本功法,他們還是要置你於死地,魔門決不會允許外人修習本門武功!”
  我額頭不禁冒出了冷汗。
  秋月寒道:“無間玄功在人間遺失百年,既然能夠落在你的手中,就證明和你有緣,你又何必拒絕呢?”
  我想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道:“胤空明白了!”
  秋月寒笑道:“你好像並不清楚魔門中人的處世之道,即便是你交還這本功法,他們還是要置你於死地,魔門決不會允許外人修習本門武功!”
  我額頭不禁冒出了冷汗。
  秋月寒道:“無間玄功在人間遺失百年,既然能夠落在你的手中,就證明和你有緣,你又何必拒絕呢?”
  我想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道:“胤空明白了!”
  秋月寒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若是我沒有猜錯,那位幽幽姑娘恐怕在找你的麻煩。”
  我臉上一紅,心中暗道:“這位前輩的本事好生厲害,以後讀懂別人心思的本事我要好好學一學。”
  秋月寒道:“你走吧!我會救她。”
  我恭恭敬敬向她行禮告辭,臨行時秋月寒又囑咐我道:“這位幽幽姑娘,你最好還是少和她接觸爲妙,若是讓她得知你身具無間玄功,恐怕會後患無窮。”
  返回楓林閣的時候,采雪正端著湯藥從廚房走出,她根本沒有想到我會平平安安的走了回來,嬌軀微微一震,竟然失手將湯藥掉在了地上。滾熱的湯藥燙到了她的足踝,采雪似乎渾然未覺,兩行晶瑩的淚水自美目中奪眶而出:“公子……你總算回來了……”
  我走過去,關切道:“有沒有燙著?”
  采雪這才反應過來,秀眉微顰,痛得哼了一聲。我勾住她的纖腰,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采雪羞道:“公子千萬別忘了我們身份有別……”
  我微笑道:“什麽身份?這楓林閣中也許只有你一人仍舊把自己當成書僮!”
  采雪嬌羞無限,一張俏臉滿是紅暈。
  我抱著采雪來到樹下石凳上坐好,小心的擼開她的褲卷,露出一截粉雕玉琢的小腿,湯藥燙到的地方流下一片紅色的印記。我用潔淨的幹布蘸幹傷處,又從孫三分的房中找來藥膏爲她敷上。跟在孫三分身邊耳濡目染,我現在也算得上是粗通醫理。
  我搬來一張矮凳,將采雪玲瓏的纖足放托在我的膝蓋之上,這才想起其他人都未在這裏:“他們呢?”
  采雪輕聲道:“除了我留下照顧瑤如,其他人全都出去找您了……”
  正在這時候,門外響起腳步聲,卻是孫三分和慕容嫣嫣等人陸續返回,看到我平安無恙的回來,每個人都是欣喜若狂。
  孫三分道:“唐昧去肅王府上求援,這會也應該回來了。”
  我將被擄後的情形一一向他們道來,將巧秋月寒的情形略去不提,只是說自己趁著幽幽和從靈纏鬥之時跳入水中逃出生天。
  衆人都是爲我慶倖不已。
  我讓奴僕去肅王府上通報自己平安的消息,以免將事情擴大化。
  慕容嫣嫣目光閃爍似乎有話對我說,我和她來到書房之中。慕容嫣嫣低聲道:“平王殿下,大事不好!”
  我看到她緊張的神情,料想事態一定是相當嚴重,追問道:“什麽事?”
  “大康使臣昨日在秦境被秦國守將所殺!”
  我微微一怔,雙眉緊鎖道:“你可查清此事的來龍去脈?”
  “據悉是康使和秦將因爲嫖妓之事發生衝突,後者一怒拔刀將他殺死!”
  我心中暗自嗟歎,大康的朝綱已經到了非整不可的地步,這幫官員身負出使重任,居然不斂言行,幹出嫖妓爭風之事,惹下殺身之禍。
  慕容嫣嫣道:“殿下千萬不要輕視此事,大康和秦國之間的關係極有可能因此而急轉直下,更何況秦國正值多事之秋,國內政局動蕩不穩,北疆東胡蠢蠢欲動,大康若是以此爲由,趁機對秦國發動戰事,殿下的處境將會變得異常艱難,嫣嫣以爲殿下還是早作打算爲好。”
  我點了點頭,寄人籬下,不得不未雨綢繆。
  外面忽然傳來燕興啓的聲音:“兄弟!哥哥來看你了!”想來是他收到我平安的消息親自過府來探我。
  我慌忙迎了出去,卻見燕興啓一臉關切的向這邊走來。
  他加快步伐來到我的身前,緊緊握住我的雙手道:“好兄弟!看到你平安無事,哥哥就放心了,若是那妖女敢傷害你半根汗毛,我就算把秦都城每一塊磚瓦都撬起來,也要將她擒住。
  我裝出異常感動的樣子,用力晃了晃他的手,聲音有些哽咽道:“多謝王兄關懷……”
  燕興啓扳起面孔道:“自家人還要說如此客套的話嗎?”看到我身後走出的慕容嫣嫣,他不由得一呆,隨即又滿臉堆笑道:“慕容老闆也在此處,本王還不知道胤空有你這位紅顔知己哩!”
  慕容嫣嫣淡然笑道:“平王和肅王都是一樣,全都是萬花樓的貴客,在嫣嫣心中都是最好的朋友。”
  燕興啓呵呵笑了一聲:“能得嫣嫣姑娘眷顧,本王實在是不勝榮幸。”
  嫣嫣美目流轉,輕聲道:“肅王千歲以後切莫要忘了多多照顧萬花樓的生意。”她似乎並不想繼續留在這裏,寒暄了兩句便向我們告辭。
  燕興啓望著慕容嫣嫣遠去的背影,情不自禁歎道:“自古佳人愛才子,慕容大美女也不能免俗!”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道:“王兄英華內斂,貴氣逼人,任何女子到了你的面前,都會自慚形穢,即便是愛你也不敢表露心迹。”
  燕興啓故意扳起面孔道:“好你個胤空,以爲我聽不出你在挖苦我嗎?”
  “愚弟不敢!”
  我二人相視哈哈大笑。
  燕興啓道:“我已經讓人去宮中將平王安然返回的消息稟報給太后。”我皺了皺眉頭,沒想到這件事傳得人人皆知,晶後方面看來我必須要親自去一趟才好。
  剛巧燕興啓也要入宮議事,我和他一路乘車前往秦宮。
  來到鳳陽宮,晶後卻不在那裏,問過許公公才知道她也一起前往正德殿議事,我隱隱覺著有大事發生,心中頓時變得不安起來。
  許公公引我在宮內坐了,讓宮女爲我奉上香茗。
  我知道他是晶後身邊最親近之人,肯定對發生一切都十分清楚,飲了一口茶,漫不經心的問道:“聖上突然招集群臣去正殿議事,不知有什麽緊急事情發生?”話剛剛出口,我馬上就後悔起來,以許公公的爲人,在沒有晶後首肯的情況下,他決不會向我透露半點口風。
  果然不出我所料,許公公微笑道:“此事老奴也不甚清楚,平王殿下還是等太后回來問她吧!”
  我點了點頭,放下茶盞,這時燕琳從外面沖了進來,雙目略見紅腫,髮髻也有些散亂,她向許公公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對胤空說!”
  我看到她情緒異常激動,整個人隨時就要崩潰,心中暗叫不妙。
  許公公耐人尋味的眼神,更讓我尷尬之極,他向周圍宮女使了一個眼色,退出門外。
  我確信他們已經離去,方才低聲道:“琳兒!你怎地毫無顧忌,要是讓他人看出……”燕琳哇得一聲大哭了起來,不顧一切的抱住我的身軀,泣不成聲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母后要把我遠嫁到高麗去,我此刻連死都不怕,還怕他人知道不成?”
  我心中一沈,果然出事了,晶後爲什麽會急於將燕琳嫁出,難道是已經窺破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燕琳一口狠狠咬在我的肩頭:“你要是……想不出法子,我便和你一起去死,也好過孤零零的去那種地方……”
  我溫言寬慰道:“琳兒,你先起來再說!”
  燕琳道:“我知道你心中懼怕母后,可我偏偏不怕,你記不記得當初曾經答應過我什麽,我等了你這麽長時間,你又何嘗做過任何的努力!”
  她雙臂緊緊摟住我的頸部,一幅決不放手的架勢,我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方法勸她放開。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悶哼。我慌忙推開了燕琳,卻見晶後一臉怒容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我內心中不安了極點,知道我和燕琳剛才的一幕定然全部落在了她的眼中。
  燕琳看到母后,慌忙拭去了淚水,有些膽怯的垂下頭去。
  晶後冷冷看了我一眼,然後盯住燕琳道:“身爲大秦公主居然跑到鳳陽宮內大哭大鬧成何體統!”
  燕琳雙膝跪倒在地上,泣聲道:“母后,孩兒無論如何也不願嫁去高麗的!懇請母后收回成命!”
  晶後怒道:“混帳!當初我將你許配給薛無忌之時,你便推三阻四,現在又不想嫁往高麗,在你心中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母后?”
  燕琳哭著抱住晶後的雙腿道:“母后……孩兒情願……今生今世都侍奉在你身邊,哪里都不想去,更不想去嫁什麽人……”說這話的時候她美目無限哀怨的望向我,我內心忍不住一顫,面帶愧色的垂下頭去。她待我一往情深,此時我又豈能繼續保持無動於衷?
  我鼓足勇氣道:“母后……”
  “你給我閉嘴!”晶後鳳目圓睜,顯然惱怒到了極點,我只好閉上了嘴巴。
  晶後推開燕琳道:“你先回宮,這件事情已經決定,任何人不得更改!”
  燕琳已經是泣不成聲,晶後喚來兩名宮女,將燕琳攙扶了出去。
  她目光冷冷盯住我,卻不說話,對我來說這比任何的責駡更加難以消受,我撲通一聲跪倒在她的面前,低聲道:“孩兒請母后責罰!”
  晶後冷笑了起來:“胤空!你不要以爲我不敢殺你!”
  冷汗沿著我的脊背緩緩滑下,我顫聲道:“孩兒自知做錯了事情,母后便是殺了我,我也毫無怨言。”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她在一旁的瑤椅坐下:“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利用我對你的信任,穢亂後宮……”說到這裏她不由自主停頓了一下,想必是考慮到我和她之間的事情。
  我慌忙解釋道:“兒臣和九公主之間並不是母后想像的那種關係。”
  “到這個時候你還敢騙我!你何時去過儲秀宮,其間去過幾次,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難道你還要我找人和你當面對質嗎?”
  看來必然是燕琳手下的宮女走漏了消息,我心中暗暗後悔,自己在對待燕琳的事情上的確是太過草率。我悲聲道:“孩兒自知罪無可恕,只求母后賜我一死!”我從晶後的語氣中已經聽出她對我仍然心存情意,料定她無法忍心對我施以殺手,方才敢如此試探。
  晶後冷笑道:“你就這麽想死?是不是想爲燕琳那個丫頭殉情?”
  我聽出她話內的弦外之意,慌忙道:“母后還願意給孩兒一個贖罪的機會嗎?”
  晶後道:“大康使節剛剛在秦境被殺,我若是再把你殺了,豈不是公然向康國挑戰嗎?”我一顆高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恭敬道:“孩兒已經修書將此間原因講明,讓人送回大康,父皇應該不會誤會……”
  晶後點了點頭道:“你到底還是個有心人。”
  我看到她神情稍稍緩和,這才大膽的問道:“母后好像有心事……”
  晶後美目盯住我道:“你既然能看出我有心事,可願爲我解憂呢?”
  我信誓旦旦道:“母后有任何差遣,胤空必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晶後玲瓏飽滿的嘴唇終於泛起一絲笑意:“東胡已經全面向大秦開戰了!”
  “什麽?”我驚聲道,只要東胡開戰,就意味著白晷即將前往北疆督戰,晶後的反擊將全面展開,秦國內政鬥爭最爲激烈的時刻終於到來。
  晶後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我聽從沈卿家的建議,讓皇上親臨北疆督戰,白晷在這種形勢之下不得不跟隨前往!三日之後便會率軍前往北疆!”
  我暗忖道:“晶後跟我說這些話不知又是什麽意思。”
  晶後道:“元宗爲人單純毫無機心,我生恐途中白晷又生出詭計,所以想讓你陪伴他一起前往!”
  我心中不由得一怔,以我的質子身份,居然能跟著秦國的大軍出征,的確是有些匪夷所思,我轉念又想到,燕元宗和我在此時離開,燕琳遠嫁之事再無障礙,晶後這一招果然高妙之極。
  “你不願意?”晶後見我久久未曾回答她的問題,忍不住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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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20: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獻計

  “母后讓陛下親征換取白晷離京前往北疆是不是太過冒險。”晶後淡然笑道:“上戰場打仗的是白晷,又不是皇上,在說元宗只要在雁州觀望戰事即可,那裏距離戰區還有很遠,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母后誤會了孩兒的意思,白晷爲人狡詐,我擔心他看出母后的意圖,會反手對付皇上,轉過頭來要發挾母后,到時候豈不是得不償失?”我反復猶豫之下仍然將心中的顧慮說出。
  晶後點了點頭:“我考慮過,所以才讓你陪同元宗一起前往北疆,以你的頭腦應該可以識破白晷的奸謀。”
  我恭敬道:“孩兒必不負母后所托。”心中已然明白,晶後讓我陪同燕元宗前往北疆督戰,絕非是突然生出的想法,也許從沈馳提出讓燕元宗親臨北疆督戰,這個念頭在她的心中就已經成形,燕琳的事情只是給了她一個開口的契機而己。
  晶後道:“這次琳兒會隨同大軍一起北上,途經淞江城入海前往高麗。”
  我愕然道:“什麽?”隨即明白了過來,晶後定然是想用和親換取高麗在軍事上的支援,在和東胡開戰的同時,由高麗進攻東胡的後方,夾擊逼退東胡的大軍。
  晶後道:“琳兒大婚之事已經獲得元宗首肯,此事已成定局,你最好就此罷手,若是敢在途中作梗,我定然不會饒你!”她又道:“你此次要負責親手將燕琳送到高麗迎親船隊之上,不得有任何差錯!”
  我黯然點了點頭,想起燕琳的命運,內心沮喪到了極點。
  晶後拂袖道:“你回去好好準備一下,此次北行干系重大。切勿再讓我失望!”
  一路之上,我的腦海中始終都在晃動著燕琳充滿幽怨的眼神,強烈的負疚感充斥著我的內心,燕琳性情剛烈,若是因此事而自尋死路,我恐怕一生一世都無法原諒自己。
  按照晶後地說法,燕元宗對燕琳的遠嫁並沒有任何的異議,這倒是我無法想透的一件事,燕元宗向來畸戀燕琳,眼睜睜看著一個在他心目中佔有如此重要地位的人嫁入異邦,他怎會無動於衷?也許只有見到燕元宗本人才能揭示這個答案。
  我魂不守舍地回到楓林閣,衆人都看出我的心情不好,並沒有來打擾我。
  我默默回到書房,獨自坐下,拿出皇史龍胤基所遺留的幅地圖,久久凝神,思緒在河山中縱橫馳騁。晶後這個計劃肯定由來己久,自從沈馳回到秦都,她和我疏遠了許多,在今日之前並未向我透露過多的內幕:燕元宗親征,白晷北上,燕琳遠嫁。一系列的事情今日方才顯現出它們的聯繫,我仿佛看到一個巨大的陰謀正向白晷籠罩而去,燕元宗恰似一個抛出去誘餌,燕琳則成爲拉取同盟的贈品,而我在其中究竟又充當怎樣地角色……
  月色如霜,透過窗格投射在書案之上,留下斑駁的光影,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彷徨無助。晶後的沈馳無疑已經邁出了對會白晷的第一步,下面他們又要進行怎樣的舉動?
  房門輕動,采雪和瑤如一起走了進來,兩人手中各自捧著一個託盤,裏面是爲我精心準備的晚餐。
  瑤如久病初愈,俏臉依舊蒼白,采雪腳上的燙傷仍然未好,走路仍然異常艱難,二女的目光中充滿著對我的關懷。
  我關切道:“你們的身子都未康復,怎麽又做這些事情?”
  瑤如溫婉笑道:“瑤如要是再躺在床上,悶也要悶死了。”
  采雪輕聲道:“陳先生來了很久了,一直都在院中陪孫先生說話……”
  我諒喜道:“快請他們進來!”眼前的迷局也許只有陳子蘇才能爲我破解。
  孫三分和陳子蘇來到書房,我慌忙站起相迎,采雪和瑤好知趣的退下。
  孫三分看到桌上的地圖,花白的眉毛微微一動。
  陳子蘇道:“聽聞平王將自己關在房中整整一下午,子蘇特來探望!”
  我笑道:“究竟是那個嘴巴如此之快。”
  孫三分道:“是我讓唐昧去請陳先生過來的!”
  我笑著搖了搖頭道:“孫先生果然懂得對症下藥。”
  陳子蘇微笑道:“卻不知公子得的究竟是什麽心病。”
  我喟然工歎,將下午在宮中之事一一向他們講述了一遍。
  此時衆人方才知道我要陪同燕元宗前往北疆督戰之事,孫三分大聲道:“豈有此理!平王乃是大康皇子,秦國和東胡之間戰事與你有何相干?”
  陳子蘇緊皺雙眉,半晌方道:“晶後想要對付的是白晷,燕元宗只是迫使白晷北行地一個棋子而己,平王殿下這次多少有點陪綁的樣子……”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晶後派平王殿下前去恐怕不會這麽簡單……”
  我苦笑道:“她說是讓我幫助燕元宗識破白晷的奸謀,恐怕只是支開我的一個藉口而己。”
  孫三分道:“晶後讓你前往北疆是不是和九公主嫁入高麗有關?”他對我和燕琳之間的事情極爲清楚,所以會有此問。
  我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道:“應該不會,此次九公主隨同大軍一起前往淞江城,在那裏入海前往高麗。”
  陳子蘇從我的表情仿佛猜到了什麽,他微笑道:“公子必煩的究竟是前往北疆,還是公主遠嫁?”他一語道破了我的心中所想。
  “不瞞先生,兩者都在困擾著胤空!”我照實說道。
  陳子蘇雙目炯炯生光:“子蘇大膽的推測一句,公子和九公主之間定然有不同尋常的關係!”
  我點了點頭,孫三分在一旁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陳子蘇道:“九公主之所以成爲公子的困擾,皆因公子並非無情之人!”
  我默然不語,孫三分道:“成大事者焉能顧及兒女私情。老朽本不想說,可是公子在這樣關鍵之時仍然沈溺於兒女私情之中不能自拔,實在讓老朽心灰意冷!”
  陳子蘇卻笑道:“孫先生此言差矣,公子若是無情之人,凡事皆不擇手段。對身邊人都不聞不問,將來又談何澤被蒼生,恩惠萬民呢。”
  陳子蘇的論斷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陳子蘇意味深長道:“子蘇現在有些明白了。”
  孫三分一頭霧水道:“老朽還是糊塗地很。”
  陳子蘇笑道:“以白晷的謀略定然可以看出此次北征,意在將他調離秦都,他勢必會做好充足準備。晶後讓九公主出嫁隊伍隨同大軍出征,燕元宗就理所當然的落在後軍之中。如果我沒有猜錯,在淞江城燕元宗肯定會停留幾日,而白晷就會先行前往北疆指揮作戰,無形之中燕元宗的安全已經得到了保障。”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陳子蘇又道:“晶後之所以讓平王和九公主同行。看來是已經摸透九公主地心思,一日能夠看到平王便不會自尋短見,只要順利抵達淞江城,將公主交入高麗迎親船隊的手中,她的死活便已經無關緊要了。”
  我倒吸一口冷氣,顫聲道:“我………怎麽沒有想到!”
  陳子蘇道:“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平王現在深陷其中,思緒自然混亂到了極點。”
  我深深向他作了一揖道:“還請先生爲我指點迷津!”
  陳子蘇歎了一口氣道:“九公主之事,恐怕只有一個結局……”
  我清楚他所說的定然是一個死字,心中失落到了極點。
  陳子蘇道:“而且九公主若是死在在秦境內,不同恐怕平王決計無法脫開干系!”
  我苦笑道:“難道我要親手將燕琳送入死路不成?”
  久未開口的孫三分忽然道:“也不儘然,公子難道沒聽說過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話嗎?”
  我滿懷詫異的望向孫三分。
  孫三分道:“如果七日醉使用得當,可以讓人進入假死狀態!”
  我激動萬分的站起身來,如果不是孫三分提醒,我幾乎忘記了當初對待恭無忌所使用的手段。我大聲道:“只要將她送上高麗的迎親船隻,她再尋死,我就可以完全脫開干系。”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此計甚妙,如果九公主上船即死,高麗迎親船定然不會接一具屍首返回,九公主應該會逃脫此劫。”
  我內心的愉悅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恨不能大聲歡叫來抒發心中快意。
  陳子蘇提醒道:“公子此次前往北疆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就算可以救出公主,她也要永世消失在大秦的疆域之外。”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陳子蘇道:“這次無論太后和白晷誰勝誰負,大秦必然動蕩異常,公子必須早做打算。”他拿起書案上的地圖道:“公子終有一日還需返回大康去的……”
  孫三分道:“如果晶後成功從白晷手裏奪權,她會不會著手對付我們?”
  陳子蘇道:“很難說,大康使節被殺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如果北疆戰事一起,難保大康不會趁虛而入,到時候公子的處境會更爲艱難。”
  我點了點頭道:“太后對付白晷傾盡全力,對大秦來說卻是一次重創,大秦國運恐怕從此就會一蹶不振。”
  陳子蘇微笑道:“也許這就是上天賜給公子地機會……”
  陳子蘇走後,孫三分向我道:“夜色已深厚感情,公子還是早些休息。”
  我感激地點了點頭,如果沒有他在我身邊不遺餘力的幫助,我很難一次次的度過難關。
  走出書房已經是月色滿天,我舒了一下雙臂,昂揚的鬥志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唐昧從外面巡視回來,將手中的燈籠挂在樹枝之上,恭敬道:“公子還沒睡?”
  我微笑道:“不知怎麽,今日未曾感到任何的疲倦。”我看到唐昧腰間懸挂地長刀心中一動,興致盎然道:“前些日子你教我的刀法,我都已經練熟了,你陪我演練一下。”
  不等唐昧回答,我從腰間抽出長刀弧形向唐昧砍去,強佔先機方面,我已經練得爐火純青。
  唐昧哈哈大笑,足下不見任何地後退,握起刀鞘準確無誤的迎向我的刀鋒,我一刀偷襲未成,馬上變換刀法,從上至上反挑而出。
  唐昧輕輕格開我的這一刀,提醒道:“公子所出的只是招式,並無半分的力道!”
  我凝刀不發,腦海裏忽然想起無間玄功的圖譜,丹田中一股氣流自然而然湧發,瞬間流遍全身。
  “看刀!”伴隨著我的一聲大吼,長刀發出噝噝聲響,破空向唐昧砍去,唐昧手腕一動,長刀已然出鞘,雙刀在空中‘波!’地一聲相撞,竟然撞擊出一道紫色氣焰。
  “好!”唐昧大聲贊道。
  我停頓片刻又是一刀揮出,對體內氣流掌控也變得越發自如。
  唐昧顯然被我突然的提升所驚呆了,陪我練了百餘個回合方才停下手來,由衷贊道:“公子今日怎地提升如此之多,假以時日恐怕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我呵呵笑道:“你何時也學會溜鬚拍馬了!”
  瑤如聽到動靜披著外氅出來,嬌笑道:“我看公子現在武功已經超過唐大哥許多了!”
  唐昧笑著拿起燈籠,轉身回房去了。
  我收起長刀,來到瑤如身前道:“這麽晚來睡,是在等我嗎?”我不懷好意的眼神將瑤如看得俏臉緋紅,瑤如輕聲道:“瑤好有事想對公子說!”
  我一把將她的嬌軀橫抱而起,低聲道:“進屋去說!”
  “趕快放下我……不要讓他們看到……”
  我垂頭封住了瑤如嬌豔欲滴的嘴唇,抱著她回到房內。
  瑤如嬌噓喘喘道:“我喘不過氣來了……”我體恤她病後體弱,這才放開她,起身掩上了房門道:“今日我便在這裏歇了。”
  瑤好嬌滴滴道:“人家傷口還未長好哩!”我大手沿著溫暖柔滑的秀腿,探入她長裙之內:“好像你的傷處在上面啊!”
  瑤如在我恣意撫弄之下忍不住嬌軀一陣輕顫隔著長裙捉住我不安分的大手道:“公子等瑤如說完正經事再……”檀口又己被我封住,我扯下她的裙帶,妝她雙腿分開橫跨在我的身上,微笑道:“這樣說豈不是更好!”瑤好發出一聲醉人的輕呤,嬌軀纏繞在我的身上,開始充滿韻律的搖動…………
  我和瑤如並肩躺在訂塌之上,瑤如的俏臉宛如海棠般嬌豔,她看了看我,咬住下唇,嬌軀翻轉了過去,我伸手撫摸著她傷口的邊緣,瑤好發出一聲輕笑,我在她的香肩上吻了一記:“你不是有正經事要說,怎麽忽然忘了?”
  瑤好嬌嗔道:“公子難道給過瑤如說話的機會嗎?”
  我將她拉入懷中,笑道:“把你的正經事說給我聽聽,”雙手又開始在瑤如的嬌軀上摸索。
  瑤如嬌笑道:“一許這樣,不然我恐怕又要忘了……”
  她抓住我的雙手,圍護在她的腰間,螓首伏在我的懷中:“公子,我想和你說那本賬簿的事情。”
  我將她的嬌軀向懷中擁緊:“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提了。”
  “不!公子,你並不知道那賬簿中真正的秘密……”瑤如壓低聲音道:“我爹爹當年經營鹽場之時和朝中多位王族公卿有過接觸往來,爹爹將他所送出的每一筆禮物都記載的一清二楚,而且……田氏鹽場還有一位王族介入其中……”
  瑤如道:“我大哥這所以從北疆逃離,就是因爲有人想謀害他和爹爹,”瑤如美目中隱然有淚:“大哥雖然逃離了北疆,可是……爹爹卻失去了下落,至今仍舊生死未蔔,”
  “那人究竟是誰?”
  瑤如把俏臉埋在我的胸前:“肅王燕興啓!”
  “什麽?”我大吃一驚,險些從床上坐了起來,燕興啓和田氏家族竟然有這種關係,難怪他之前會主動接近我,難怪幽幽可以輕易潛入肅王府,過去種種的謎團頓時得到了解答,燕興啓居然可以將整件事隱瞞的滴水不漏,我越來越感覺到他的深不可測。
  瑤如道:“爹爹和燕興啓之間有過多筆交易,涉及到的範圍並不只是局限於鹽業方面,”我點了點頭,燕興啓以貪婪而聞名,田循又是秦國最大的富商,當年他掌管財糧司之時,沒理由放過田循,燕興啓急於得到那本賬簿顯然是想將握在田循手中的把柄全部抹去,可是當年他的貪污之事已經被宣隆皇發覺並治罪,難道這賬簿中還藏有其他的秘密
  想起隨時都可能再來造訪的幽幽,我的內心開始不安起來,如果我和唐昧前往北疆,誰來保障瑤好她們的安危?是夜我久久無法安眠,燕興啓宛如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我的心頭,揮抹不去。
  翌日清晨,我帶著唐昧前往伽藍山拜會秋月寒,離開秦都之前,我必須將隱患一一消除,園慧正在院中清掃著落葉,看到我,雙手合什道:“我師叔正在誦經……”
  我知道:“我可以在這裏等!”向唐昧使了一個眼色,將帶來供奉放下。
  園慧按照規矩,爲我們登記在冊,我忍不住問道:“她走了嗎?”我口中的這個她自己然指的是幽幽,園慧點了點頭,:“師叔已經讓她離去了,”她爲我和唐昧端來了茶水,招呼我二人在樹下坐了。
  唐昧看著園慧的背影,忍不住道:“此女武功高超,只怕還要勝過我……”
  這時我忽然看到秋月寒的身影走入了前院,慌忙和唐昧停下了對話,起身迎上前去,恭敬道:“前輩!”
  秋月寒淡淡點了點頭,輕聲道:“你隨我來!”
  我跟在她的身後走入靜室,秋月寒美目打量了我一下:“你此次前來是爲了幽幽還是爲了其他的事情?”
  我知道她善於洞察別人心機,對此次前來的目的並不隱瞞:“前輩,胤空近日有要事在身,恐怕要暫時離開秦都一段時間,”
  秋月寒道:“你是不是在擔心魔門會找你的麻煩?”
  “實不想瞞,在下擔心那位幽幽姑娘會趁我不在秦都之時對我的身邊人下手……”我當下將幽幽找我麻煩的事情粗略的說了一遍。
  秋月寒秀眉微顰道:“你想讓我幫你?”
  我點了點頭。
  秋月寒來回踱了兩步,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早己不問世事多時,這樣吧,你把那位瑤如姑娘送到慕雲齋來,等你返回秦都之時再將她接走便是,”
  我大喜過望,瑤如在秋月寒身邊,幽幽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尋到這裏來,我北去再玩顧慮,向秋月寒深深一躬道:“多謝前輩相助!”
  秋月寒淡然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無間玄功早晚都會給你帶來麻煩,”她深邃的目光盯住我道:“我有意傳你一套功法不知你可願意?”
  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有這種好事會落到自己頭上,慌忙跪倒在地上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胤空一拜,”
  秋月寒冷冷道:“我只是傳你一套功法,並不是你的師父,你快些給我起來!”
  “就算前輩不認我做徒兒,授業之禮還是必須的,”我堅持給她叩了三個響頭這才站起身來。
  秋月寒道:“這套‘吐納訣’是魔門最爲基礎的功法,掌握之後再去修練無間玄功應該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你給我聽仔細了!”她將口訣緩緩誦出,關鍵之處還爲我解釋一番,我只聽了一遍,就將口訣完全記住,秋月寒欣賞的點點頭道:“你果然天資過人,難怪……”她欲言又止,我隱約感覺到秋月寒傳給我這套口訣也許是另有隱情。
  燕元宗親征,燕琳出嫁,兩件都是舉國轟動的大事,由晶後陪同專程前往太廟祭祖,太廟位於胭脂湖西畔,爲了確保皇族的安全,虎飆軍的五千名士兵將太廟四周嚴密監控了起來,關鍵的點由大內高手親自守衛,晶後傳我隨同前往,我騎馬跟在皇族的車隊後,心情凝重無比。
  來到太廟正門,所有人都必須下車步行,我終於看到了前方的燕琳,天空是一悒郁的灰黑,是一片滾靄的煙靄,遠山近嶺,也都蒼茫朦朧,看不出哪是真幻,分不出哪是上下了……映著黯淡的暮色,沈沈的余光,燕琳的面寵便籠罩在這如幻似夢的煙靄裏,顯得很迷蒙,也很幽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瞧見她臉孔的輪廓,這輪廓想當美,一種朦朦朧朧的美,像是月影下賞湖光,薄霧裏觀山色那樣的美,望著她,我忽然清晰的感受到她內心的痛苦。
  我望著燕琳美麗的面寵忽然感到一絲愧疚,她對我投入的感情遠遠比我要真摯和熱烈的多。
  一天的祭祀過後,燕琳走過我的身邊,她忽然停下腳步,美目靜靜盯住我,我從她的目光中讀到的是刻骨銘心的愛戀和幽怨,我不由自主的垂下頭去,她將全部感情和希望都寄託在我的身上,而我表現出的卻是讓她心痛的淡漠。
  燕琳住在太廟別院,這一夜她要在青燈古佛下度過,我遙望著她居室的窗口,一縷昏黃的燈光自窗格中透出,暗夜中顯得別樣的淒涼。
  我猶豫著卻始終都沒有向燕琳的居室走去,許公公不知何時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平王殿下,太后請你過去!”
  我點了點頭跟著他來到別院的佛堂,晶後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裙,靜靜跪在蒲團之上,俏臉隱匿在昏暗的燈光下,讓她整個人顯得越發的神秘。
  她雖然就在我的面前,我卻感到她距離我,距離這個世界無窮遙遠。
  我默默跪在她的身邊,燭芯己長,燭光搖曳,我們的身影在牆上不停的變幻,正像我此刻激烈翻騰的內心。
  “有沒有見過皇上?”
  我搖了搖頭。
  晶後道:“燕琳在婚大即,他越是表現的不在乎,我的內心越是不安。”
  我知道她所指的是什麽時候,低聲道:“也許皇上婚後已經改變了許多。”
  晶後發出一串冷笑:“不可能!我知道他的心意,這次大軍北征你一定要替我盯好了她,決不能讓他做出什麽糊塗事情來。”
  “母后放心,孩兒一定會多多留意……”
  晶後這才把目光轉向我:“你心中是不是很恨我?”
  “孩兒不敢!”
  “不敢?”晶後美目中迸出射出逼人寒光:“你這麽說還是恨我。”
  我鼓足勇氣久久凝視她的目光,直至她的目光重新軟化下來,晶後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不但是你,元宗,燕琳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恨我……”
  她緩緩從蒲團上站起身來:“我將燕琳嫁去高麗並不是因爲你!”
  月光從殿門照入,無聲強調著她美好的身體輪廓,她仰起頭,癡癡的遙望著天邊的新月:“我不可以再給元宗任何幻想,”晶後說完便沈默了下去,她仿佛完全沈浸在美麗的月色之中,許久方道:“這次如果有任何的差池,恐怕我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晶後說完便轉身離去,將我獨自留在這寂靜的佛堂之中。
  我望著她漸漸遠去的倩影,內心中忽然生出一種難言的陌生感,我突然明白,我和她之間的那段過去,已經完結。我的地位和作用隨著沈馳的出現已經變得微乎其微,對晶後來說我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我原本想提醒她關於燕興啓的事情,可此時卻將這個念頭打消,這個秘密我必須在關鍵的時候再揭示出來。
  我正準備離去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卻是儷姬挑著宮燈來到這裏,她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上我,情不自禁的發一聲嬌呼,隨即又壓低聲音道:“胤空?”
  我點了點頭,目光向外看了看,兩名宮女挑燈站在佛堂外的臺階下靜靜等候,她們並沒有聽到儷姬剛才的驚叫。
  我恭恭敬敬向儷姬行禮道:“胤空先行告退……”
  “你留下!我正有話對你說!”儷姬低聲道,她也許是怕人發覺轉身也向外面看了看。
  “太后剛剛離去不久。”我向她暗示道。
  儷姬點了點頭,將手中燈籠吹滅,佛堂的光線頓時黯淡了許多,我內心忐忑不安,自從和她發生上次的事情以後,我還是頭一次和她單獨相處,夜深人靜,若是讓別人知道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佛堂之中,恐怕很難解釋清楚。
  儷姬低聲道:“聽說你要隨皇上前往北疆?”
  “皇后放心,胤空一定會照顧好皇上。”
  儷姬怒道:“他的死活和我又有何干系?”
  我訕訕閉上了嘴巴。
  儷姬道:“我想求你一件事……”她向我的面前走了一步:“照顧好我爹爹,千萬不要讓他被奸人所害。”
  我心中一凜,儷姬顯然已經窺破晶後派白晷前往北疆的手意,不然她不會向我提出這個要求:“白大將軍統帥千軍,到時候恐怕需要照顧的是我……”
  儷姬美目冷冷盯住我道:“胤空!你對我難道連半句真話都沒有嗎?”
  我心中一顫,卻見儷姬美目蕩漾起晶瑩的漣漪她輕聲道:“我雖然嫁入皇宮不久,可是已經看出的其中的微妙所在,爹爹這次遠征,恐怕凶多吉少,”她又向前走了一步,將我逼到黑暗的角落,“答應我,照顧我爹爹!”
  我看著她美的讓人心醉的俏臉終於點了點頭。
  儷姬的目光充滿了柔情,她柔聲囑託道:“你也要小心,太后爲了對付我爹爹,會不惜犧牲任何的代價。”
  她的美目緩緩閉上,輕聲道:“若不是你喚醒了我對生命的渴望,此刻我早已經離開了這個人世……你可以再吻我一次嗎?”
  我望著她淒美絕倫的俏臉,猛然將她的嬌軀擁入了我的懷抱中,黑暗是我們近乎瘋狂的尋找著對方嘴唇的位置,用盡全身的力量擁吻在一起,儷姬的淚水毫無保留的宣泄而出。
  “答應我,一定要活著回來……”
  直到儷姬離去,這句話仍然久久回蕩在我的腦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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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20: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衷情

  我和唐昧並轡行進在大軍之中我們的身後就是護送燕琳的隊伍這一千名士兵全都是從龍驤軍中抽調而出。由龍驤軍副統領李雄信負責統帥,一行千餘輕騎護送著載了公主燕琳、三十名陪嫁宮女的三十六輛馬車和載糧食雜物的四十輛騾車,浩浩蕩蕩,由午門離開了秦宮,沿著城中幹道向南門行去。
  按照事先的安排,白晷和燕元宗會隨中軍前進,公主的送親隊伍尾隨在中軍之後,在我們的後面才是押送糧草輜重的供給部隊。
  秦都的百姓聽說將士遠征,都早早的站在道路兩旁,手捧酒手食物,爲遠征將士送行。其中有不少人的親人都在軍中,依依惜別之時,場面悲傷無比,一時間滿眼而都是哭聲一片。
  李雄信從後面趕到到我的身邊,大聲道:“平王殿下,前方百姓阻住去路,我們暫時先在這裏等候,等大軍出城以後再出發如何?”我這次的身份是遺婚使,他對我的態度相當恭敬。
  我點了點頭道:“好吧!”轉身向唐昧道:“我們去前面看看!”和唐昧縱馬向前方行去。卻見前方隊伍行進極爲緩慢,許多士兵都在和親人難舍難離,軍中的士宮揮動藤條大聲呵斥,怎奈前來告別的百姓太多,他們根本豈不到任何的威懾作用。
  唐昧感歎道:“這場戰爭過後,秦都又不知要增加多少孤兒寡母。”
  我沈聲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只要有戰爭便會死人,如果他們繼續留在秦都享受暫時的安逸,恐怕連這些孤兒寡母也保不住性命!”
  前方突然出現一陣騷動,人群從中讓出一條縫隙。卻是白晷帶著兩名將領縱馬來到。
  白晷將馬鞭遞給手下,穩穩站在馬鞍之上,朗聲道:“各位大秦的父老鄉親!”
  人群中不少人馬上喊出了白晷的名字,整個嘈雜的場面突然靜了下來,白晷在邊關抗擊胡虜多年,英名遠播,大秦百姓心目中地威信極高。
  白晷大聲道:“我知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父母兄弟,都有妻兒子女,誰不想守著父母妻兒安安樂樂的生活在自己的家園?”他的語氣充滿了激動之情:“可是東胡已經從我們的北方侵入了大秦,如果我們每一個人都貪圖安樂,明日可能他們就會攻破大秦的防線,我們此去不僅僅是爲了皇上的疆土,更是爲了在場的每一位!”
  他猛然抽出腰門長劍,閃電般劃過自己的左掌,鮮血沿著他的手掌緩緩滴落。
  白晷充滿深情地說:“白某今日以此血銘志,決不讓任何一位將士無辜的犧牲自己的生命,更不會讓胡虜踏足我大秦的一寸土地!”
  他的豪情壯語頓時感然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身邊那名將領趁機大喊道:“誓殺胡虜!保我河山!”
  百姓的將士齊聲大喊了起來,激情的壯志頃刻間取代了悲傷和離情,我和唐昧對望了一眼,連我們都不得不佩服白晷掌控大局地能力。
  隊伍開始重新行進,白晷撥轉馬頭加入了大軍之中。
  人群中忽然一個悽楚的聲音道:“爹爹!”
  我循聲看去,卻見思綺在淩鳳的陪同下拼命擠開人群向白晷的方向追去。
  白晷回過頭,用力的抿了抿雙唇,猛然揚鞭重重的落大駿馬身上,全速向隊伍的前方趕去。
  思綺淚流滿面,還要向前追的時候,卻被身邊的人群推倒。
  我縱馬沖了過去,驚走周圍人群,來到思綺的身邊,翻身下馬,將她扶起。
  淩鳳這才分開人群,沖了過來。
  “你有沒有事?”我關切的問道。
  思綺含淚搖了搖頭,妙目盯住我輕聲道:“平王殿下怎麽會在這裏?”
  我微笑道:“我奉命北上,跟隨皇上親征,順便護送公主前往高麗完婚。”
  思綺美目中掠過一絲莫名的悲傷,我敏銳的察覺到她的變化,輕聲道:“思綺小姐有什麽事情讓我轉達給白大將軍嗎?”
  思綺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爹爹此次出征不知何日才能回還。”
  我心中暗道:“恐怕白晷這次是凶多吉少了……”口中卻道:“白大將軍此去定然會很快擊退胡虜,早日凱旋。”
  思綺點了點頭,輕聲道:“北疆天寒地凍,平王殿下也要小心身體……”她俏臉緋紅,顯然說出這番話頗費了一番勇氣。
  “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思綺從淩鳳手中拿過一個包裹遞給我道:“裏面是兩件貂皮坎肩,你幫我將其中一件交給爹爹……另外一件你自己穿吧……”
  我不由得心中一蕩,思綺這兩件坎肩分明都是爲父親準備的,見到我馬上分了一件給我,足見我在她心目中已經占了相當重要的位置。
  唐昧在身後提醒道:“公子!我們該出發了!”
  我這才依依不捨的向思綺道別,翻身上馬和唐昧加入到隊伍之中。
  快到城門的時候,我轉過身去,卻見思綺仍然含淚站在原地,癡癡遙望著我的方向。
  隊伍走出城門,唐未四處張望,似乎在找尋著什麽,他自言自語道:“怎麽還不來!”此時遠處傳來一聲嘹亮的馬嘶,卻見焦鎮期騎著我的那匹黑獅子,樂呵呵來到我們的身邊。
  我這才知道唐昧所等的人竟然是他。
  焦鎮期笑道:“公子遠行爲何不帶上你的黑獅子?”
  我看了看黑獅子,它似乎已經恢復了當初的神駿,笑道:“看來它更喜歡你這個主人,這匹馬我便送給焦大哥了。”
  唐昧笑道:“焦大哥答應我,陪同公子一起前往北疆!”
  “真的?”這對我來說的確是一個驚喜。本來我就有意想請焦鎮期一起前往,可是考慮到他還要照顧山村的孩童,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看來這件事一定是唐昧所爲。
  焦鎮期笑著點了點頭:“就是不知道公子樂不樂意?”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我們三人相視而笑。
  離開秦都之後,大軍明顯加快了行進的速度,送親隊伍不得不隨之加快。李雄信來到我的面前道:“殿下,暉甯公主請你過去一下。”這位暉甯公主燕啓月是宣隆皇的同胞妹子,此次隨同我們一起送親。她婚後三年便喪夫,宣隆皇特許她返回皇宮居住,協助晶後打理一些宮內雜務,我猜測到,她極有可能就是晶後安插在送親隊伍之中的耳目。
  來到她的座車旁,燕啓月掀開車簾,露出頭看了看我說道:“平王,太后說這次的事情由你統一負責!”
  我微笑道:“公主殿下有什麽吩咐?”
  燕啓月道:“我們這些人不比那些軍士,其中有不少弱質女流,照這樣匆匆忙忙的追趕下去,恐怕到不了淞江城,很多人就會累病……”她向身後燕琳的座駕指了指:“我和那幫宮內倒還沒有什麽,可是萬一九公主有什麽差池,我們該如何向太后交待?”
  燕啓月不悅道:“安全重要,公主的健康更重要,從這裏到淞江城完全都在大秦的境內,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她說得也不無道理,再說我們地後面還有運送糧草的供給部隊。安全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我轉身和李雄信商量了一下,將隊伍行進的速度減緩了下來。
  我馬上就領教到這位暉甯公主的麻煩,她對我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情,時刻都和燕琳在一起,我很難有接近燕琳的機會。
  兩天過後,我們和大軍已經拉開了想當的距離,晚間歇息的時候,我和唐昧、焦鎮期三人在賬中飲酒,焦鎮期看到我心緒不佳。還以爲是旅途勞頓的緣故,微笑道:“公子多喝兩杯,睡上一覺,保管你神清氣爽,疲憊全消。”
  我苦笑道:“我並不覺的勞累,只是有點心煩……”
  唐昧雖然不清楚我的具體計劃,可是我的燕琳之間的私情他也有所覺察,低聲道:“公子可是爲了九公主遠嫁之事?”
  我撚起酒杯,把酒水飲得一滴不剩,這才道:“我有些事想對燕琳說,不過這個暉甯公主終日對我虎視眈眈,我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焦鎮期呵呵笑了起來:“我還當什麽事情,這事好辦,待會我潛入她賬內將她擊暈就是……”
  燕啓月從第二天早晨便開始吃到了苦頭,中行的時候她已經幾近虛脫,讓宮女把我叫到她的車前,無力道:“平王……我們……是不是歇一歇……”
  我心中暗笑,表面上卻沒有任何暴露:“七日之內我們必須要抵達淞江城,如果沿途這樣耽擱,我們很難在約定的時間到達……”我停頓一下又道:“如果這件事有任何差池,不恐怕公主殿下在太后的面前也不好交待!”
  “好了!都聽你的……”燕啓月尖叫了一聲,隨即痛苦的皺起了眉頭,我幸災樂禍的看著她,心中暗道:“我看你究竟能撐到什麽時候。”
  午間歇息的時候,燕啓月已經老老實實的躺在車上了,將士們就地支起爐竈,生火做飯。
  我們地營地駐紮在一條小河旁邊,河水在巨石的兩岸間流過,河中水草茂盛,河水給濃綠的水草映成黛色,丹石綠水形成使人心顫神搖地強烈對比,透著一種難以名狀神秘美。上流處險峰羅列,懸崖聳峙,置身之處地勢趨平,流水潺潺,林林青翠,再往下去則是茫茫荒野,直至極目遠處,才又見起伏的山巒。
  唐昧低聲提醒我道:“九公主!”我轉身看去,卻見燕琳從車上下來,遠離人群,來到小河邊靜靜佇立,她纖柔的背影在風中顯得無比孤單。我默默走到她的身後,輕輕咳了一聲。燕琳並未回轉身子,冷冷道:“你毀去了我的一切……”我黯然無語。兩行晶瑩的淚水自燕琳的美目中緩緩流下,她輕聲道:“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她緩緩轉過嬌軀,美麗的面寵在天空雲霞的映照下,全然俗入一片光彩裏,她的目光充滿幽怨,我這幾天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她的模樣,她憔悴了許多,俏臉上露出一抹不可掩飾的倦怠之色,這兩日夜來的奔波,已給她的臉蛋印上了淺淺的蒼白,看上去,她真有些累了,那是一種美麗的嬌慵與誘惑的倦怠,更平添了幾分誘人。
  燕林冷冷盯住我,漠然道:“在你心中究竟有沒有真正愛過我?”我向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了河水之上,借機逃開了她幽怨的目光。燕琳冷冷道:“我從小生活在宮闈之中,從未享受過一刻幸福的生活,自從認識你以後,我才知道生命竟然如此美好而燦爛……”我知道她話後的含義,正是自己將她的這份期待完全抹殺了。
  燕琳的目光落在前方山崖的一朵白色百合花上,久久不願離去:“好想聞聞自由的花香……”我的心中忽然湧起無匹的勇氣,大步來到前方山崖之下,手足並用,向崖頂攀去。爬到中途的時候,我腳下突然一滑險些從山崖上跌落下去,雙手死死摳住岩石的縫隙,手掌的皮膚被粗糙的岩面摩擦的疼痛異常。
  燕琳發出一聲諒呼,她關切道:“你……快下來,我只是隨口說說……”
  我倔強的咬住下唇穩定身形之後一把抓住前方的樹藤運勁借勢,“呼”一聲淩空翻身,越過了前方最爲複雜的地段,成功的來到那朵百合之前,我雙足纏繞在藤條之上,小心採擷下那朵百合,將花枝含在口中,身軀趁著藤條回蕩之勢,準確的握住下一個落點。沿著原路小心的退回,在距離地面還有三丈之處,一個曼妙的旋轉,瀟灑地落在燕琳身旁,經過秋月寒的點拔,我的武功進境突飛猛進。
  我將手中那支含露的百合遞到燕琳面前,她美目含淚接過那朵百合,看也不看便擲入河水之中,顫聲道:“你除了會奪去別人自由,還會做些什麽?”
  我充滿深情的盯住她的雙目,低聲道:“難道你以爲,我會將自己的女人親手送給別人?”
  燕琳一美眸露出幾分驚異之色,她顯然對我已經失去了當初的信任。
  我壓低聲音道:“我發誓:決不會讓你嫁到高麗去……”
  “你以爲我還會相信你?”燕琳轉身向小河旁邊走去,她踩在濕滑的卵石上,突然尖叫了一聲,失足落入了水中。
  我大驚失色,顧不上脫去外袍就躍入了水中,遊到燕琳的身邊,伸臂抱住了她,卻見燕琳唇角泛起一絲迷人的微笑,她的纖手在水下輕輕抓住我的下身:“你這混蛋,苦是再敢騙我,我讓你永生永世碰不得女人。”我這才知道她是故意落入水中,引我來救,好貼近我說些知心話兒,我緊緊摟住她的嬌軀,低聲道:“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
  遠處的宮女和士兵看到這邊突然的狀況,全都驚慌失措的跑了過來,我表面上裝出盡力施救的樣了,卻帶著燕琳遊到了河心,低聲將我的計劃一一告知與她,燕琳此時才知道我一直都未曾將她放棄,纖手緊緊摟住我地身軀,柔聲道:“能讓你如此待我,我……便是真的死了也毫無怨言……”款款深情讓我爲之動容。
  在士兵的幫助下,我帶著燕琳重新回到了河崖之上,幾名宮女慌忙爲她披上毛毯,護送著她返回車內。
  我脫下外衫,換上唐昧帶來的乾爽武士服,遙望燕琳座車的方向,臉上禁不住流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沒想到這小妮子居然會想到如此的方法和我接近,看來我將她變成一個真正女人的同時,也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著她地頭腦。
  所有人都看出燕啓月在刻意延緩著我們行進的速度。李雄信已經不止一次要求我勸勸燕啓月,他生恐在規定時間內無法抵達淞江城。
  我知道燕啓月這所以這樣做,是爲了避免燕元宗和燕琳接觸,我也樂得她這樣,燕元宗雖說跟白晷一起先行,可是以他對燕琳的著戀,保不准他中途變卦在淞江城等我們。若是真的那樣,燕琳提前到達淞江城反倒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讓我意外的是,征途之中,始終沒有傳來燕元宗回頭的消息,他和白晷已經離開淞江城往北,看來並沒有和燕琳相見之意,我越發想不透這件事,究竟是什麽讓燕元宗突然轉性。這麽多年地畸戀竟然可以說放就放。
  焦鎮期和唐昧分別馳騁在我的左右,我們和後面的隊伍拉開了很長的一段距離,越往北走,越是顯得荒涼,一連兩天已經沒有看到任何的人煙。
  縱馬來到土丘的高處,前方是一片灘塗,遙望遠方空空蕩蕩,滿目瘡痍,雖然還是下午,天氣已經成爲變得陰鬱了許多,濃重地雲層開始在空中聚集。
  焦鎮期道:“看來馬上就要變天,今日我們還是先在土丘後歇息吧。”
  我點了點頭,這裏距離淞江城只有不到兩天地路程,並不需要急於趕路。
  李雄信讓手下的士兵在平地上駐紮營地,帳篷剛剛搭好,天空便零星的下起雪粒來,我們躲入帳篷之中,唐昧找來一個火盆,點燃炭火。北疆的天氣說變就變,氣溫驟然下降,我打開行囊,看到思綺送給我的那件貂皮坎肩,笑著搖了搖頭,白晷要是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將他的兩件坎肩分了一半給我,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穿上坎肩,來到火盆旁坐下,焦鎮期從外面拿著酒壺走了進來,大聲道:“看來今晚恐怕有大雪,我剛才獵到了兩隻野兔,讓士兵剝好了送來。
  唐昧笑道:“打獵這麽好的事情,爲什麽不叫上我?”
  焦鎮期道:“我去取酒地時候剛巧看到,並不是專門打獵。”說話間李雄信拎著那兩隻剝好的兔子走了進來。
  焦鎮期接過兔子用鐵棍穿好,在火盆上炙烤。
  李雄通道:“九公主那邊地營帳已經完全弄好,值班的士卒也已經安排好,今晚平王殿下可以安安穩穩的睡個好覺了。”
  我歎了口氣道:“但願這雪千萬不要下大了才好。”
  焦鎮期道:“此地距離淞江城已經不遠,即使是下雪也不會誤碼率了我們的行程。”他又向李雄通道:“今晚可能會很冷,李將軍還是讓士卒將馬匹的四蹄全部包起來,以免被雪凍傷。”李雄信點了點頭道:“我去吩咐他們。”
  我攔住他道:“此事不急,喝上兩杯在去!”此時外面風聲漸疾,馬匹發出一聲聲驚恐的嘶鳴。我湊到孔隙往外一看,卻見西北方半天空中,一團黑色的風柱正向這邊飛來,隨著越來越近,那風柱也變得越來越高,其高參天,與天地相連。還未臨近,便聽沙石相搏,發出陣陣怒吼,宛如萬馬奔騰,千鼓密擂,天鳴地叱,海嘯山崩,轟轟隆隆,夾雜著極尖銳刺耳的呼嘯聲,讓人心驚神悸,聲勢駭人。
  帳篷被風吹動,篷布來回搖曳,晃動的幅度也是越來越大。
  我們幾人來到外面,天色越發昏暗,到處都是灰塵四起,身上的衣服被風卷起,冷風無孔不入的從衣領袖口中鑽入我們地體內。
  焦鎮期面色微變,他大聲道:“快將所有人轉移到土丘後面……”說話間風力又增大了許多,地上沙石如同飛蝗雹雨一般,迎面打到。
  我掩住口鼻,轉身向身後望去,士兵正將車馬帳篷向靠近土丘的方向遷移。燕琳和燕啓月的座駕都迅速被轉移到避風之處。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暗影中不時見有火星閃滅,土氣濃厚,嗆入口鼻。雖然我們事先都用棉布護住口鼻,仍然被嗆的一聲聲咳嗽。
  圍繞燕琳的座車重新紮好營地,風比剛才稍小了一些,我們手挽手起回營帳,經過剛才的搬遷,火盆早就已經熄滅。
  唐昧重新將火盆燃著,此時外面紛紛揚揚的下起大雪來,我忍不住歎道:“這鬼天氣!”
  焦鎮期笑道:“北疆就是這個樣子,過些日子殿下就會習慣!”
  我將銅制酒壺放在火盆的鐵架上加溫,濃郁地酒香混合著野兔的肉味彌散在帳篷內的空氣中,我微笑道:“管不了那麽多,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兄弟幾個還是先照顧好自己的肚子吧!”
  焦鎮期掰下一條兔腿遞給我,我喝了一口酒,張口向熱氣騰騰的兔肉咬去,入口芳香四溢,舒泰無比,我忍不住贊道:“焦大哥好手藝!”
  焦鎮期笑眯眯道:“我常年以打獵爲生,烤炙野味本來就是我的強項。”
  唐昧道:“給李統領留半隻!”說話間,李雄信掀開帳門走了進來,手中還拿著一大壺酒。
  唐昧笑道:“我正愁酒不夠喝呢,你哪里找到這麽多酒來?”
  李雄信得意的笑了笑:“我也是好酒之人,這次出征以前特地讓人從杏花村搬了兩壇‘三重天’讓兵士放在公主的隨嫁物品之中消消運了過來。”
  我呵呵笑道:“看不出李統領你一副忠厚面孔,居然能幹出假公濟私的事情來。”
  李雄信把酒壺遞給唐昧道:“末將只是想爲殿下提供方便而己……”
  我笑道:“之前怎麽不見你拿出酒來?你八成偷偷背著我們喝去了不少!”
  李雄信慌忙辯解道:“末將豈是那種小氣之人,只不過酒水放在公主隨嫁物品中,暉甯公主對物品看管甚嚴,若不是她這兩日突然生病,我還拿不出來哩!”
  提到燕啓月我和焦鎮壓期對望了一眼,同時露出了一個會心地微笑。
  我們邊飲邊聊,美酒下肚,渾身頓時溫暖起來,不多時帶來的一壺酒已經被我們喝了個一乾二淨。
  “我再去拿,今日定然要喝上一個不醉不歸!”李雄信有醉意,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唐昧忽然一把將他拉到一旁,一支一支燃著的火箭透帳而入,深深插入李雄信剛剛站立的土地之中。
  李雄信驚出一身冷汗,若不是唐昧拉他這一把,那羽箭此刻恐怕已經射到了他的身上,
  此時夜空中無數羽箭破空之聲接連起,我們迅速抽出兵刃,掀開帳門,迅速向帳外沖去。
  舉目向土丘上望去,俱是大吃一驚,卻見土丘之上火把星星點點,粗粗估計最少也要有千人之多,人群從四面八方,向我們地營地緩緩移動,火箭如飛煌般從上面射來。
  火箭已經將不少營帳點燃,耳邊不時響起慘呼之聲。
  李雄信大吼道:“所有士卒不要慌張,保護公主鳳駕!”
  我抽出長刀,在唐昧和焦鎮期地保護下,率真先向燕琳的座車前沖了過去。
  士兵們已經從最初的混亂中迅速穩定了下來,幾百名未受傷的士卒舉起藤盾圍成圓圈,向燕琳的座車收縮。
  燕琳的座車已經被火箭射中,上面的織物已經開始燃燒,她在兩名宮女的扶持下從車逃出,看到我目光中流露出絲溫暖地笑意,不顧一切地向我跑來。
  一支燃燒地羽箭呼嘯著射向她的妖軀,我驚恐的大叫道:“小心!”
  身邊弓弦輕響,焦鎮期及時射出一箭,準確無誤的射中火箭的箭杆,黑暗中火星四射,兩支羽箭斜斜落到一旁。
  燕琳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美目充滿柔情的看著我,我低聲道:“公主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安然無恙的帶出去。”
  燕啓月在兩名士兵的幫助下,哆哆嗦嗦從車底爬出,她早已被嚇破了膽子,此刻肯定顧不上監督我和燕琳的表現。
  火箭的攻勢漸歇,敵人已經向下推進了一半的距離,焦鎮期彎弓搭箭,羽箭連珠而發,連續向上方連續射出六箭。
  對方陣營傳來數聲慘呼,我大聲道:“李統領在前方開路,唐昧斷後,受傷的兄弟在中間,其餘的在兩邊掩護,大家一起沖出去!”
  李雄信率領二百名二兵,率先往外沖去。敵人在火把的照耀下,從四面向我們潮水般湧來,李雄信所帶領的這幫士卒全都是龍驤軍的精英,一個個都是勇猛過人,他們如猛虎下山般沖入敵方陣營,已將近前幾名來敵當先砍倒,敵人卻叢毫未被我方所表現出的威勢嚇退,爭先恐後的向我們包圍而來。
  四周處處都是劍影刀光,人聲沸騰,越來越多的火把光芒照亮了黑暗的天空。手下武士在李雄信的指揮下毫不慌張,攻守有序的向外突圍。
  忽然身後傳來陣陣慘呼,顯然又有幾人遭到了毒手,我心中殺機在盛,神智卻冷靜如昔,越是在這種危急時刻越不能表露出任何的慌亂,環顧四方到處都是火把光芒,根本分不清哪個方向才是敵人的薄弱環節,如果等到天亮,我們的形勢會更加嚴峻。李雄信已經是多處受傷,嘶聲道:“平王,分開走機會還大些!”我堅決的搖搖頭,分散開來隻會削弱我們的力量,給敵人逐個擊破的機會。
  唐昧大吼一聲,長刀弧形橫削而出,又有兩名強敵死於他的刀下,敵人似乎已經看出我們才是隊伍防守的重心所在,集中力量向我們進攻而來,我們所承受的壓力陪增,好在唐昧和焦鎮期都是武功卓絕的高手,只要出手,身邊敵人非傷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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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21: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血戰

  倏然圍攏在內圈的敵人向後撤去,包圍圈擴大到了兩丈左右,十數杆明晃晃的長槍追風逐電般向中心刺來。敵人顯然看出近身肉搏只增加己方傷亡,故而改用長槍之類的長距離攻擊兵器,拉開和我們的距離。
  唐昧大吼一聲,長刀卷起一個大大的光環,將槍頭齊齊斬斷,此時又是十數杆長槍了過來,焦鎮期閃電般射出數箭,又有幾名敵手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唐昧大聲道:“保護公子!”身形閃電般欺入敵方陣營之中,長刀呼嘯劈落,將一名對手連人帶槍劈落於地,此時七八杆長槍同時向他身軀遞來,唐昧身軀微側閃過一邊。右足鈎住身前武士,趁他立足未穩之時,左手已經拎住他後頸衣領,向長槍來處擲去,那幾名持槍武士想要收槍己來不及。那武士一聲慘呼,數支槍尖透胸而出。
  焦鎮期箭無虛發,射出一條血路。
  此時正東方向突然響起號角之聲,一名敵人衝破防線,挺槍向我的胸口刺來,我大吼一聲,長刀反削,槍頭中斷,對手顯然沒有料到我的兵刃鋒利如斯,稍微遲疑的刹那,我已經捉住斷裂的槍桿,身體前沖,一刀深深刺入了他的體內,鮮血順著刀鋒噴射而出,血霧染紅了我的袖口,一種莫名的興奮感充斥著我的內心,我拔出刀反手又是一刀,將敵人地頭顱一刀斬落。
  焦鎮期迅速回防,兩箭射殺從突破口進入地兩名敵人。箭囊內箭夭已空,他虎吼一聲,腳尖挑起地上的一杆長槍,滿天風雪之中霍然抖動槍尖,槍頭紅櫻如火焰般怒放,強大的氣流凝聚於槍尖之上,激發紅櫻發出‘波!’地一聲悶響,他揮槍堵住突破口,三名敵人同時舉槍向他刺落,焦鎮期雙臂一震將三杆長槍盡數磕開,不等敵人做出下一步的反應,長槍如毒蛇般紮入了正中一名敵人的胸口。雙臂用力將那名敵人的身軀挑起在半空當中,居高臨下砸向另外兩名敵人,三名敵人頃刻間被他擊倒在地。
  “跟在我身後!”焦鎮期大步向缺口處走去,我一手牽住燕琳,一手握刀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焦鎮期一杆長槍大開大合,宛如戰神在世,從敵人的包圍圈中殺出一條血路。
  唐昧剷除掉對方地長槍手以後,全速向我們的方向沖來,兩人表現出的強悍,讓敵人無比膽寒,有不少人已經開始退卻。
  我揮刀連續斬殺了兩名對手,和唐昧、焦鎮期終于成功會合一處,燕琳驚呼道:“姑姑!”
  我回頭望去,卻見燕啓月和負責保護她的十多名武士已經遠遠落在了身後,被敵人團團圍困,李雄信正帶領手下人返回去救她。
  “我去救她!”唐昧大聲道。
  我搖了搖頭,冷冷道:“先帶公主離開這裏!”燕琳才是關鍵所在,燕啓月的死活跟我無關,再說她若是死在亂軍中對我來說反倒是好事,至少沒有晶後的耳目在一旁監督我。
  這會兒功夫,又有百余名敵人向我們圍攏而來,他們手中握有弩箭,進入射程之中馬上開始施射。看來對方早存著一個不留的狠毒心態,且處心積慮,待至這荒蕪的地方,才對我們痛下殺手。
  唐昧和焦鎮期利用兵刃阻擋來箭,我和燕琳躲在他們身後,躲避箭雨,龍驤軍的將士雖然從武技高強,奮不顧身,但在對方如同飛蝗的弩箭射擊之下,仍是紛紛倒地。
  燕琳身邊的兩名宮女先後被弩箭射中,慘叫著倒在地上。
  燕琳大聲悲呼,我死死抓住她的臂膀,以免她不顧一切沖過去。
  焦鎮期冷靜道:“我們先搶佔土丘的高處!”唐昧趁著敵方弩箭射完,安裝箭矢地機會,身軀如大鳥般向敵方陣營投去,長刀呼嘯來回劈出,眼前生死關頭,下手容不得半點仁慈。我們的身旁這時只剩下不到一百名士兵,其中一半回頭擋敵,另外三十多人護著我們且戰且退,朝土丘沖去。雪越下越大,土丘上已經存下不少積雪,濕滑無比,欲速不能。
  身後到處是星星點點地火把,將整個荒野映照得一片血紅。
  焦鎮期已經殺紅了眼,手上長槍橫挑直刺,連殺數人,衝破了一個缺口。
  我們每個人都是滿身滿臉的血迹,體內的凶性已經完全被喚醒。我虎吼著一刀將面前的敵人劈成兩半,還未來及抽回長刀之時,一人突然橫切而來,朝我的胸口一劍刺來。
  焦鎮期和唐昧分別與對手纏並沒有,根本來不及做出救助,藏在我身後的燕琳倏地沖起,短劍一閃,劍鋒深深刺入到對方咽喉之中,噴出的血雨濺射了燕琳一身,她還從來沒有親手奪去過別人性命,看到眼前睛形驚恐的尖叫起來。
  身後又有一名宮女失足倒在地上,一群兇殘的敵手不等她爬起來,亂刀砍了下去,讓人不忍目睹。
  燕琳雙足一軟,嬌軀就要向下倒下去,我慌忙摟住她的嬌腰,讓她依偎在我的懷中。焦鎮期重新回到我的身邊接應,和我一左一右扶持著燕琳成功抵達土丘的高處。眼隨我們的士兵此時只剩下二十多個了。
  唐昧殺退弓弩手,帶著搶來的四盒羽箭回到我們身邊。
  數以百計的知人潮水般向土丘湧來,只聽有人大叫道:“決不可放過一個活口!”
  焦鎮期伸手從箭囊中抽出羽箭,覰定說話的方向,力貫雙臂,弓如滿月,箭矢流星般向發話者射去,箭矢剛剛離弦,他閃電般又抽出一支羽箭追風逐電般射了出去。
  那名敵人慌忙用刀去磕羽箭,磕開了第一支,第二支卻無法避過,鏃尖準確無誤地從他眉心射入,他魁梧地身軀晃了晃,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隨我們逃上土丘的二十多名士兵中,不乏善射的好手,紛紛拿起弓箭向下面的敵人射擊。我們佔據了有利的地勢,殺傷力倍僧,敵人瘋狂的攻勢很快便被我們遏制住。
  雪越下越大,飛舞的雪花迷住了我們地視線,我們卻不敢有任何地放鬆,生恐敵人再次掀起新一輪的攻勢。
  燕琳的纖手冰冷異常,美目失神地望著前方,櫻唇凍成了烏紫色,她顯然還沒有從剛才血腥的情景中回過神來。
  我握緊她的纖手將她緊緊摟入了懷中,生死關頭我已經不再顧忌別人的眼光。
  唐味低聲道:“他們好像開始撤退了!”
  焦鎮期佈滿血迹的面孔微微抽動了一下,這才緩緩鬆開手中的弓弦。
  雪花很快將剛才的血腥完全掩去,仿佛剛才的大戰從未發生過一樣。
  天氣寒冷到了極點,我們體內的血液幾乎就要凝固了。在這種天氣情況下,每做出一個動作都變得異常艱難。
  唐昧忽然大聲道:“公子快來!”
  我向他走了過去,卻見唐昧蹲在一名敵人地屍首面前,屍首的上衣被唐昧用刀割開,卻見赤裸地胸膛上紋著一隻大鵬,我皺了皺眉頭,大秦軍隊中士兵有紋身之風,以大鵬和虎頭最爲常見,這幫襲擊我們的敵人竟然是秦軍。
  唐昧扯下那具屍首的皮帽,卻見他的額頭上刺有文字,我失聲道:“這些人是軍犯!”
  唐昧點了點頭:“應該是大秦的違紀士兵!”
  我用力握緊了雙拳,眼前的一切表明,這些人極有可能是白晷所派,看來他已經覺察到晶後的目的,搶先對燕琳下手,以破壞高麗和大秦之間的盟約,陷晶後於被動之中。可馬上我又否認了這個想法,白晷奉命北征,沒理由殺掉燕琳破壞和高麗之間的聯盟,眼前的局勢變得越發的撲朔迷離。
  “公主!”焦鎮期一旁叫道。
  我轉身看去,卻見燕琳癡癡呆呆的向遠方走去,我慌忙追了上去,聽到燕琳口中不住喃喃道:“我不要去高麗……我要回家……”美目充滿迷惘之色。
  我抓住她的手臂大吼道:“琳兒!”
  燕琳嬌軀一顫,這才回到現實中來,妙目之中緩緩流出淚水:“胤空!”好猛然撲入我的懷中:“不要離開我……”
  周圍士兵一個個都把頭扭向別的方向,所有人都看出了我和燕琳之間的關係。
  遠方忽然傳來一聲駿馬的嘶鳴聲,一個黑點在漫天風雪中向我們的方向賓士而來。
  “黑獅子!”我和焦鎮期同時驚喜道,沒想到在這場戰亂中它居然成功的避過了劫難。
  清點人數之後才發現,我們只剩下二十六人,除了黑獅子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車馬可供驅策,眼前的形勢變得異常嚴峻。
  燕琳輕聲道:“我不要做什麽公主,更不去什麽高麗,你帶我走好不好,只要能在你身邊,日子過的再清苦我也願意……”
  面對她的如此深情,我又怎能無動於衷,我壓低聲音道:“我保證一定會帶你走,便不是現在……”
  燕琳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失落。
  我扶她上馬,牽著馬繮尾隨在隊伍的後面,如果帶著燕琳逃走,現在的確是最好的機會,可是這樣等於我將自己前途命運全都放棄,我的生活終將歸於平淡。
  積雪已經沒過了膝蓋,每走一步都是異常的艱難,隊伍中又有一名士兵因爲寒冷而倒了下去,照這樣下去,不等我們抵達淞江城,半數以上的人都會凍死在這雪野之中。
  焦鎮期來到我的身邊,指著前方的松林道:“公子!我們在那裏暫時歇息一下,也好將兄弟們的傷勢處理一下。”
  我點了點頭道:“不可以停留太長時間,我擔心敵人還會回來!”
  焦鎮期贊同的點了點頭:“敵人的損失不在我們之下,他們極有可能調整隊伍之後捲土重來。”
  走入松林,我們利用刀劍砍下松枝,在林中生起幾個大大的火堆,所有人圍繞火堆而坐。唐昧拿出路線圖,攤子在地上展平,從這裏到達淞江城還有一段距離,大雪仍然沒有停止的迹象,單憑步行恐怕很難在規定的時間內趕到。
  唐昧指向地圖道:“往北三十裏會有一個集鎮,我們在那裏應該可以得到給養。”我點了點頭,向唐昧道:“你帶兩名士兵在松林周圍巡視一下,我們在這裏歇息一個時辰之後出發。”
  唐昧起身叫兩名士兵去了。
  我這才來到燕琳的身邊,她靜靜坐在火堆旁,連日來接連不斷的巨變,讓她變得憂鬱了許多,我內心中愛憐無比,輕聲道:“琳兒!”燕琳看了看我,目光重新回到火堆的上面,雙手抱膝道:“如果你不管我,我就去死。”
  我看了看周圍,焦鎮期和其餘的士兵距離我們很遠,他們在刻意給我們營造一個單獨相談的機會。
  我小聲將自己的安排告訴了燕琳,燕琳美目中充滿了驚喜,她輕聲道:“爲了你我什麽什麽都願意……”我心中一蕩,如果不是遠處還有人在,我一定要將她攬入懷中,恣意愛憐一番。
  “大家快快準備!敵人來了……”唐昧和那兩名士兵匆匆跑了回來,我們同時站起身來。
  焦鎮期大聲道:“趕快把火堆熄滅!”
  唐昧搖了搖頭道:“太遲了,天色仍然未亮,一定是火光將他們吸引了過來。”
  “多少人?”
  “好像比剛才圍擊我們的還要多!”唐昧的回答讓所有人的心情頓時凝重起來。
  我仰起頭,望著上方如雪塔般的松樹,大聲道:“大家全部爬到樹枝中藏身!”
  這片雪松林年月久遠,枝葉宛發亭蓋,的確是隱蔽行蹤的好地方,即便是被敵人發現行蹤,我們也佔據高處有利的地形。
  我和燕琳爬上一株雪松之上,我確信身下的松枝足以承載我們的重量,這才扶著燕琳坐在松枝之上。
  焦鎮期重重向黑獅子的後臀上抽了一記,黑獅子負痛長嘶一聲向密林深處逃去,他這才攀緣樹木而上,藏身在我們下層的松枝上,拉開弓弦,瞄準了了下面火堆的地方。
  唐昧和幾名士兵熄滅了火堆用雪覆蓋上在我們旁邊的雪松中藏身整個松林頓時沈寂了下來我甚至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燕琳從後方抱住了我的身軀,灼熱的櫻唇用力吻著我的後頸,在她的心中,我才是她的一切,只要在我的身邊,任何的危險都不是足以讓她恐懼。
  我擰轉身軀,將她擁入懷中,捉住她讓人沈醉的香唇,度入檀口,和她溫軟妖俏的香舌無聲纏綿著。
  樹林外傳來陣陣的馬嘶,過了一會,我們的耳邊傳來了簌簌的腳步聲,透過樹林的間隙,可以看到數百名穿黑色盔甲的士卒正小心翼翼的向這邊搜索而來。
  “停下!”一個陰沈的聲音冷靜喝道,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分開人群來到前方的空曠雪地之上。他抽出長劍,刺入雪堆,手臂微微一抖,挑出幾根仍未燒完的松枝,他仰起頭向我和燕琳藏身的發松望來。我屏住呼吸,生恐被他察覺,從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面孔,此人大約在三十歲左右,劍眉朗目,可是從眉心到右唇之間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將他的整個面孔完全破壞,讓人感到說不出的猙獰,他陰鶩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大聲道:“他們走不遠,我們四處搜一搜。”
  他帶著手下向正北的方向走去,我暗暗松了一口氣。
  目送這幫人離開我們藏身的這片樹林,燕琳向我露出一絲淺笑,輕輕拍了拍自己地胸口,作出慶倖萬分的樣子。
  忽然,一聲弓弦輕響,一支火箭‘嗖!’地射入我腳下地樹幹之上,箭尾猶自顫動不已緊接著無數火箭向我們藏身的雪松上射來,雪松富含油脂,遇火即著。原來那名疤臉人一定是窺破我們藏身在雪松之中,剛才帶領手下退出是爲了避免死傷。
  兩名藏身在雪松中的士兵因爲雪松被火燒著,慘叫著從樹枝上跳落下來,沒等他們落地,羽箭飛蝗般射入了他們的體內,兩人被射成了刺蝟一般,立時斃命。
  火沿著樹一干一路燃燒了上來,我不但要躲避火勢,還要依靠樹幹躲避羽箭的射擊。
  焦鎮期伸手從樹上拔出燃燒的羽箭,向外面射了出去,這種漫無目的的反擊半不能起來太大的作用。
  “和他們拼了!”焦鎮期怒吼一聲從樹上躍了下去,繼續停留在樹上只有被活活燒死,我和燕琳也跟在他的身後跳到了雪地上。
  火箭地勢頭比剛才已經明顯的減弱,喊殺之聲從四面傳出,近千名敵人從樹林周圍向我們包圍而來。
  我轉向燕琳道:“你怕不怕?”
  燕琳用力搖了搖頭,抽出腰間的短劍。
  我感動的抿了抿下唇,拔出長刀虎吼一聲:“沖啊!”
  焦鎮期怒吼一聲,一拳將身過合抱粗的大樹擊斷,雙臂抱起樹幹,狂吼一聲向前方湧來地敵人擲去,十幾名躲避不及的敵人被樹幹壓倒在地下。
  唐昧在雪松林中來回飛躍,瞬間已經來到敵人地上方,揮刀居高臨下沖入敵陣,長刀揮出,血雨翻飛,攏亂了敵方陣營。
  二士多名士兵護在我和燕琳周圍跟在焦鎮期的身後向北方撒退。火光映紅了整個天際,死亡和殺戮讓我們的神經全都變得麻痹,身邊的士兵又有幾個倒了下去,我們已經陷入敵人的層層圍堵之中。
  我隨手劈翻一名對手,這一夜的鏖戰已經將我潛在凶性完全激起。
  燕琳忽然腳一下一絆,跌倒奪上,敵方陣營中沖出一人,揮劍向燕琳的身軀吹落,我一把將燕琳拉了回來,右手長刀徑直迎向對方的劍刃,刀劍相交,震耳欲聾的金屬撞擊聲響徹在清冷的空氣中。
  我地虎口劇痛,長刀險些脫手飛了出去,卻見對手正是剛才的那個疤臉將官。
  此人臉上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面孔越發顯得猙獰,我將燕琳護在身後,周身神經繃緊,肌肉卻進入了放鬆地狀態。
  疤臉將官冷哼一聲,手中寬闊的大劍高高擎起,越過頭頂的位置全力向我砍殺下來。通過剛才的交手,我深知自己的力量在他之下,迅速改爲雙手握刀,弧形反挑而上,刀劍再度相交,我們的身軀都是微微一震。
  我們同時向後撤了一步,然後全速向對手沖去,疤臉將官一劍格開我的刀鋒,在我們身體想錯的刹那,左拳重重擊打在我的小腹之上。劇痛險些讓我昏了過去,隨之丹田中一股清涼的氣流自然而然的生出,痛楚在慢慢散去,我咯出了一口鮮血,體內奔騰的氣流已經行遍了全身,大吼一聲,手臂在空中用力揮舞了一下,刀身在清冷的空氣中發出嗡嗡的顫動聲。
  疤臉將官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他全力施爲的一拳竟然沒有將我擊倒。
  我舉刀向他沖去,此次的目標是朝向他胸口,疤臉將官長劍豎起,以寬厚的劍身擋住我的劈刺,我順勢反切,向他握劍的手臂斬落,對手手腕翻轉,將我的長刀壓在劍身之上,我們的肩膀撞擊在了一起,身再度分開。
  焦鎮期一拳擊倒面前的對手,手中長槍瞄準疤臉將官擲了過來,,那疤臉將官揮刀去擋,我抓住這難得的時機,長刀破空向他的腰腹刺去。
  長槍上傳出的巨大力量讓疤臉將官不由自主向後撤了兩步,這也讓他僥倖避過了我勢在必得的殺招,刀鋒只現刺入他的小腹不到一寸。他發出一聲淒厲地慘叫,劍身挑開我的刀鋒,一拳擊中我地肩頭,我的身軀退了數步,方才站定。
  疤臉將官已經被手下人救了回去,我暗叫可惜,終究還是錯過了除掉他的良機。
  敵人的數量仍然在不斷增加著,我們的體力已經到了即將崩潰的邊緣,我的內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悲驚,難道我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這片雪松林中,難道我的希望和夢想就將全部埋葬在這裏?
  伴隨著燕琳地一聲嬌呼,不知哪里射來的一支羽箭深深沒入了我的左臂,我咬緊牙關,伸手將沾滿鮮血的鏃尖硬生生從體內拔了出來,疼痛讓我的精力猛然一震。
  焦鎮期和唐昧也是多處受傷,我們三人將燕琳圍在中間,幸存地幾名士兵,全身浴血,仍然在外圈纏頭。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一縷陽光從東邊地樹林中透入,也行這是我看到的最後一抹陽光。
  敵方的隊伍忽然出現了騷亂,喊殺聲從樹林邊緣響起。
  我和焦鎮期對望了一眼,眼中都出現了一絲希望,行將放棄的內心重新鼓起了勇氣,敵人重新向我們湧了上來,我們揮動武器,利用僅存的那點氣力進行著最後的抗爭。
  敵人開始撤退,千余名秦軍士兵從林外衝殺了進來,而且人數還在不斷地增加,我從人群中找到了李雄信的身影,他率先衝殺在最前面,敵人已經意識到大勢已去,放棄了對我們的圍殲,倉惶向周邊逃去。
  李雄信率領十幾名士卒來到了我們地身邊,我近乎虛脫的坐在染滿鮮血的雪地上,無力道:“你終於來了……”
  燕琳用白絹爲我小心的包紮著傷口,李雄信向我訴說著別後的經歷,原來他保護燕啓月從另外一邊逃了出去,途中遇到負責押運糧草的軍隊,從中調拔了兩千人馬,前來找尋我們。
  李雄信說道:“始果不是途中遇到平王的那匹坐騎,我們恐怕很難及時趕到這裏!”
  遠處傳來一聲馬嘶,焦鎮期欣喜的站起身來,向黑獅子迎了上去,我心中暗道:“焦大哥對黑獅子的感情非同一般,我要將這匹馬送給他才是。
  歷經了這番生死劫難,燕琳對我的情意早己不作任何掩飾,螓首靠在我的肩頭。
  李雄信表情尷尬的扭過頭去,我輕輕拍了拍燕琳的纖腰,站起身來,這時遠方又有一支隊伍行進到我們的面前。
  李雄通道:“是我們的人!”
  我這才放下心來,負責押運糧草的將領叫徐虎禪,是白晷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之一。他讓人騰出一輛馬車供燕琳乘坐。
  這場戰鬥我方損失慘重,有近八百人在昨夜戰死,而且燕琳陪嫁的嫁妝大部分都已經損壞,幸運的是燕琳並沒有受到傷害,燕啓月居然也在李雄信的保護下從混亂中逃了出來,不過他受傷很重,始終處於昏迷之中。
  稍是休整之後,我們隨著糧草部隊一路北上,唐昧縱馬來到我的身邊:“公子的傷勢怎麽樣了?”我談然笑道:“皮肉之傷,你不必擔心。”
  唐昧道:“經過這場血戰,我發現公子的刀法進展很快!”
  我笑道:“也許只有到了生死懸於一線的時候才能激發出我的潛質吧。”
  唐昧道:“公子已經初窺刀法的真諦,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我哈哈大笑,對於武道我本沒有太大的進取心,可是經過這接連的幾次危機,我越發感到武功的重要性,有些時候,只有冰冷的刀鋒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之道。
  我們在戰鬥中俘獲了二十多名敵人,訊問之後卻毫無發現,真正的幕後主使究竟是誰?這個問題依然如烏雲一般籠罩著我的內心。
  燕啓月的傷勢十分的嚴重,她的右胸和小腹都被羽箭射穿,晚間宿營的時候,她終於醒來。
  我藉口送藥來到她的營帳之中,碩果僅存的兩名宮女正在爲她喂藥,燕琳一臉憂鬱的坐在一旁。
  看到我,燕啓月的眼眸睜大了許多,她虛弱道:“你來做什麽?”
  燕琳使了個眼色,兩色宮女退出了營帳。我將金創藥放在一旁,微笑道:“是我從秦都帶來的傷藥,對你的傷勢也行能有些幫助。”
  燕啓月劇烈的咳嗽了一聲,唇角又泌出血絲,她狠狠上盯住我,看來對我的好意並不領情:“你給我……出去……”
  我淡然一笑,卻向她又靠邊近了一步:“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次襲擊的事情,公主應該知悉內情……”
  “混帳……竟竟敢誣衊……”燕啓月咳嗽的更加厲害,面孔漲得通紅,情緒激動到了級點。
  燕琳略帶責怪的看了看我,輕聲道:“你胡說些什麽。”
  我微笑著盯住燕啓月:“公主一路之上故意延緩我們的的進程,意欲拉開我們和前方部隊的距離,真正的用心胤空不要挑明瞭吧?”
  “你……”
  “只是你萬萬沒有想到,幕後的這個主使人竟然連你也不放過!”
  燕啓月胸口起伏,顯然情緒激動到了極點:“你……給我……滾出去……”
  燕琳近乎哀求的牽拉著我的手臂。
  我冷冷道:“我開始的時候以爲你是太后派來行使監督之職的,拖延大家的行進速度完全是因爲太后的吩咐,現在看來指使你的一定另有其人,說!究竟是誰讓這麽做的?”
  燕啓月驚恐的向後縮了一縮,她顫聲道:“你……信口雌黃……”
  燕琳道:“胤空,你豈可對我姑姑如此無禮!”
  我冷笑道:“要不要我將那幾名俘虜喊入帳來和你當面對質?”
  “你……”
  我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看到燕啓月的精神幾近崩潰,我內心忽然一動,從她的表現來看,此事晶後定然毫不知曉,難道是……,我的腦海忽然出現燕興啓的面孔,燕啓月和他也是兄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之間的關係比之晶後還要接近,難道這件事出自燕興啓的授意?”
  我壓低聲音道:“有封肅王的密函你想不想看?”
  燕啓月身軀不由自主的抖動了一下,雙目之中儘是惶恐之色:“你胡說……”
  我呵呵笑了起來:“看不出你的這位皇兄竟然如此厲害,此事要是傳到太后耳中,恐怕公主殿下的結局會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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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21: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驚變

  燕啓月突然尖叫了一聲雙手抓住自己的髮髻聲音嘶啞道:“你……以爲……我會……怕她嗎?若不是她……我皇兄……怎麽會如……早死,若不是她……太子緣何會無辜被貶?”她情緒激動之下,接連說出了這麽許多,口中鮮血汩汩流了出來。
  燕琳大哭道:“姑姑,你不要在說了……”
  燕啓月咬牙切齒道:“便是……你的母親也……是死在……這個惡毒的女人手中……”
  燕琳陷入深深震驚之中,她拼命搖晃著螓著首道:“不可能……你騙我,你騙我!”
  燕啓月淒慘笑道:“我……因何要……騙你……天下間……誰人不知秦淑妃是被項晶所殺……”她喘息了片刻方才繼續道:“蒙在鼓裏的只有你……一人……而己……”
  燕琳大聲哭泣起來,燕啓月向我道:“你……過來……我告訴你……幕後的主使……”
  我湊到好的身邊,冷不防她一把抱住我,張口咬住了我的脖子,驚恐之下,我把將她推了出去,饒是如此,我的頸部也被她咬的鮮血直流。
  燕啓月發出瘋狂的笑聲,聲音漸漸微弱下去,我再去看時,她竟然已經死去。
  燕琳悲痛莫名,趴在燕啓月的屍首上傷心哭泣起來,我用絲帕掩住頸部的創口,站起身來,卻不知這個燕啓月因何會如此的仇視我。
  帳外衆人聽到哭聲全都跑了進來,看到眼前情形都是唏噓不已。
  我趁著無人注意走出營帳,焦鎮期和唐昧兩人看到我,慌忙走過來訊問詳情。
  我和他們兩人來到僻靜之處,這才將剛才的事情向他們講述了一遍。
  焦鎮期倒吸一口冷氣道:“燕興啓竟然如此陰險?”
  唐昧迷惑道:“他破壞大秦和高麗的聯姻真正目的何在?”
  焦鎮期道:“破壞高麗和大秦聯姻真正獲利的是東胡,難道他和東胡之間早有默契?”
  我點了點頭道:“現在看來燕興啓的野心決不僅僅是讓白晷陷入困境,我幾乎可以斷定,他想要對付的還有晶後。”
  唐昧道:“那我們怎麽辦?”
  我仰望天空許久方道:“眼前的形勢下,我們必須要先完成晶後的使命,不然的話,我等再也沒有在秦都立足的機會。”
  焦鎮期低聲道:“公子有沒有想過,我們若是按原計劃行事一樣會破壞高麗與大秦之間的聯盟?無形之中成爲燕興啓的幫兇!”
  我滿懷深意的笑道:“那又如何?大秦地國運和我們又有何干系?再說……我決不能將九公主一手推進火坑之中!”
  我接過顧雄信遞過來的火把,點燃燕啓月身下的柴堆,燕琳轉過身去,不忍再看,燕啓月的身軀漸漸融入熊熊的烈火之中。
  她的死並沒有讓我感到放鬆,我們的隊伍之中仍然有可能存在燕興啓的奸細,距離淞江城近在咫尺,我決不能讓敵人有任何的機會。
  翌日黃昏,我們終於抵達了北疆第一港口淞江城,徐虎禪率領糧草部隊繼續北上,我和李雄信一行百余人護送燕琳進入淞江城中。
  早有城守管平潮率領文武官員在城門前列隊等候,看到燕琳地座駕經過,他們慌忙行參拜之禮。管平潮道:“下官早己爲公主準備好驛館,請公主入城歇息。”
  車馬在城內護衛軍的護送下進入城中,這座北疆的港口城市,十分地潔淨,當地以駐軍爲主,所到之處全都是秩序井然。
  來到驛站,沐俗更衣之後,管平潮又前來拜謁。
  我將他請入房中,管平潮先是對我們路途所遇凶危表示了一番慰問,又對燕啓月之死感歎了一番,這才將談話轉入正題。
  “平王殿下,在下已經從淞江城內徵集了二十名少女陪伴公主一行前往高麗,損毀的嫁妝我己令人儘快補起,明日午時之前應該可以一切就緒。”
  我點了點頭,管平潮想得極爲周到,畢竟此次大婚代表秦國的形象,在高麗面前千萬不能輸了面子。
  管平潮道:“下官已經將港口修飾一新,只等高麗迎親船隊抵達。平王今夜但可放心,我讓人在驛站迎賓廳安排好了酒宴,還請平王移尊前往。”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道:“平王殿下,公主請你過去。”
  我循聲望去,卻見一個美婢站在門前,一副惶恐的樣子,想來就是管平潮剛剛派來伺候燕琳的侍女。面貌倒還過得去,不過比起那幫宮女的氣質儀態確有天壤之別。
  我向管平潮道:“你們不必等我。”走出門外又想起一事,回身道:“你讓人晚些時候給公主送些膳食過去。”管平潮慌忙答應了下來。
  燕琳居住的院落和我有一牆之隔,門外有李雄信安排的四名軍士駐守,看到我慌忙行禮。我點了點頭,昂首闊步的走入門去。
  燕琳正站在院中地一株臘梅樹前,美目充滿憂鬱之色,自從燕啓月死後,她的情緒變得越發的低落。
  “公主!”我輕聲道。
  燕琳嬌軀顫抖了一下,她回身看了看我道:“你因何這麽久都不過來看我?”
  我地目光向房門處看了看,燕琳會意過來,率先走入了房中。
  我跟在她的身後,剛剛走入房內,燕琳便撲入我的懷中:“胤空!帶我走……我好怕……”我雙手捧住她精致的面孔,小心的吻去她臉上的淚珠:“我一定會帶你走,但不是現在!”
  燕琳摟住我的脖子:“我快要撐不下去了,我不想看到再有人爲我流血,爲我死亡……”
  我的手伸入她的衣襟,撫摸著她溫軟豐盈地胸膛:“明天我就會讓你離開這個地方,遠離這一切的不幸和殺戮。”
  燕琳扯開我的衣服,近乎瘋狂的把我拉到床上,我們彼此糾纏在一起,竭盡自己的所能愉悅著對方的身體,燕琳在快意中發出陣陣的戰慄,她的嬌軀趴伏在我赤裸地胸膛上,用力的抱緊了我,不由自主地開始抽搐。
  我挑起她曲線柔美的下頜,深情的凝視著她的俏臉。燕琳的美目漸漸濕潤起來,兩顆晶瑩的淚水緩緩的滴落在我地胸膛上,她忽然伏下身櫻唇狠狠咬在我的胸口,我痛得險些大叫起來,直至我的胸膛被咬出了鮮血,燕琳方才鬆開口,香舌舔去傷口處地血迹,清晰的痛楚中夾雜著絲絲的快意。
  “我要你永永遠遠不可以忘記今天的一切。”燕琳的眼淚無可抑制的宣泄而出。
  我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胸口的鮮血印在她豔雪般的胸膛之上:“我不會忘……”
  淞江港口建於蒼海灣,是秦國北疆最大的港口,秦國在此駐紮了相當數量的水軍,港口經過多年地擴建,已經有了相當的規模。
  我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高約四丈地圓木柵欄,高闊的轅門前分立著十名衛兵,兩旁瞭望台都有十餘丈的高度,上面有士兵守衛,所有的建築上都懸有紅綢,可見管平潮事先做足了充分的安排。
  大門緩緩打開,我們魚貫而入,地面上鋪著厚厚的紅色地毯,一直延伸到碼頭的邊緣,卻見前方寬闊的水面上停靠了十多艘戰船,戰船在港口前擺成雁形陣勢,這是水軍特有的歡送禮議。
  遠方五艘大船停泊在東方海面之上,那是高麗國前來迎親的船隊,依照規矩我們要將燕琳送到對方的大船之上。
  除了那二十名隨行美婢以外,我和唐昧、焦鎮期、李雄信親自護送燕琳。
  登上管平潮事先準備的大船,緩緩向對方所處的位置駛去,我站在船頭,迎著凜冽的寒風傲然而立,消然調整自己的心境,即將發生的一切對我和燕琳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
  唐昧來到我的身後道:“公子準備好了嗎?”我轉身笑了笑:“從離開秦都,我一直都在爲此刻準備著。”
  唐昧用力握緊刀把,充滿信心道:“屬下相信公子一定會得償所願。”
  在距離對方迎親船還有百丈的距離時,其餘的戰船停止了行進,只有我們乘坐的大船向對方駛去。
  我們的船隻緩緩靠向對方的主艦,兩艘船距離五丈左右的時候,水兵在船隻中間搭起長橋,高麗艦船之上響起悅耳的絲竹之聲,兩名高麗武士迅速沿著長橋將紅色地毯一直鋪入我們的甲板之上,身後二十名高麗美女載歌載舞的從長橋上走了過來。焦鎮期目不轉睛的盯住那些高麗少女的腳下,低聲向我道:“這些高麗女子全都身負武功,步法極爲奧妙。”
  燕琳身穿紅色吉服在兩名美婢的扶持下緩緩走上地毯,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她停頓了一下,我意味深長道:“公主放心,胤空就在你的身後。”
  我們一行慢慢走過長橋來到高麗主艦的甲板之上,三名高麗官員上前行禮,中間那名長髯官員道:“高麗使臣金舜臣拜見大秦九公主陛下!”
  燕琳淡然道:“免了!”
  金舜臣起身道:“請公主沐浴驗身!”
  我微微一怔,這高麗棒子上來就給我們出了一道難題,燕琳早已被我破身,焉能過了這一關?
  我眉頭一皺,怒吼道:“大膽!我堂堂大秦公主豈容你如此侮辱?”
  金舜臣向我望來,他的目光並未有任何的畏懼,正色道:“高麗國土雖小,也有自己的規矩和尊嚴,迎娶公主之前驗身,乃是高麗宮中的規矩,平王殿下還請見諒!”
  我冷笑道:“大秦也一樣有大秦的規矩,你若敢做出任何有辱大秦威嚴的事,這場婚事不談也罷!”
  李雄信慌忙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平王殿下,此事若是鬧大,太后方面恐怕不好交待……”
  我故意大聲道:“怕什麽?高麗侮辱大秦在先,便是太后知道也不會任由他們如此放肆!”
  艙門珠簾輕動,一位高麗美貌少女款款走了出來,她身穿粉紅色高麗裙裝,天地靈秀之氣的清麗玉容無懈可擊,飄灑如流瀑的烏黑柔軟秀髮,絲緞般垂在肩頭,冰肌玉骨似透明而又吹彈得破的健康肌膚,體態婀娜苗條,纖瘦合度,神采晶瑩皎潔,容色澄明,宛若天上的明月,令人不敢逼視,讓人心中不禁生出仰慕之感,卻有不感生出任何猥褻之念。
  我心中暗贊,沒想到高麗國中竟然有如此美女。
  那少女向燕琳施禮道:“高麗國醫官全慧喬參見公主殿下。”聲音中包含著淡淡的異國風韻,婉轉動聽宛如一片羽毛輕柔的撩撥我的內心,讓人舒服到了極點。
  燕琳點了點頭到:“你便是負責驗身的醫官吧?”
  慧喬道:“公主請勿見怪,高麗皇室之中向來都有這樣的規矩,爲公主驗身不僅是對高麗皇室負責,還可證實公主清譽,堵住小人攸攸之口。”
  我心中一怔,聽她的口氣,定然是高麗皇室聽到了什麽傳言。
  燕琳道:“好!好跟你去。”
  目送兩人走入船艙,我的內心沒來由緊張了起來,燕琳事先已經服下孫三分特製的‘七日醉’,藥性很快就會發作,可是這個名叫慧喬的少女卻讓我生起警惕之心,以她的醫術不知會不會識破燕琳服用藥物的真相。
  唐昧和焦鎮期的目光也變得無比凝重,他們的體力和精力都已經提長到最大,巨變一觸即發,我們身處高麗艦船之上,敵衆我寡,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船艙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我聽得真切,這聲音分明來自全慧喬,金舜臣和那幫高麗官員,也都是一驚。我作勢要向船艙中沖去,卻被金舜臣擋住去路,大聲道:“平王殿下請留步,內艙乃是避諱之地,恐怕您前去有所不便。”
  我厲聲道:“你難道聽不到裏面的叫聲嗎?若是公主有什麽閃失,你自問能夠擔待的起嗎?”
  金舜臣充滿信心道:“全太醫乃是我們高麗國第一神醫,決不會有什麽差池……”
  話音未落,卻見一名高麗女官慌慌張張的自艙中沖了出來,顫聲用韓語說了句什麽,金舜臣大驚失色,隨在那女官身後匆匆向內艙而去,我向唐昧他們使了個眼色,也跟著他們來到了內艙。
  卻見燕琳只穿一身薄薄的孌衣,直挺挺躺在床上,全慧喬正在床邊竭力施救,我心中竊喜知道是那‘七日醉’的藥性發作,大聲道:“公主殿下!”滿臉悲愴的向床邊沖去。
  慧喬光潔的額頭佈滿細密的汗水,她拿出一個錦盒,似乎還想繼續做些努力,我生恐她識破燕琳詐死的真相,怒吼道:“大膽賤人,居然敢謀害公主,給我拿下!”
  唐昧和焦鎮期同時沖了上來,卻被金舜臣攔住去路,苦苦哀求道:“九公主生死未卜,還望給全太醫一個機會……”
  慧喬明澈的美眸中閃過一絲憤怒之色,她輕聲道:“我爲公主驗身之時,她便突然倒地,何來加害之說?”打開錦盒,從裏面拿出銀針。
  我一把抓住她的皓腕,怒吼道:“賤人!你還要做什麽?”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上,伸手探向燕琳的鼻息,果然聲息全無,又摸了摸她的肌膚,觸手冰冷無比,和死人無異。
  我閃電般抽出腰刀,刀尖直指慧喬豔雪般的粉頸,充滿仇恨道:“你殺了公主!”事到如今,我乾脆將一切全都推在她的身上,就算因此挑起秦國和高麗之間的紛爭也在所不惜。
  金舜臣也沒有想到局勢會發展到眼前的地步,他猶未死心的探了探燕琳的脈息。確信她已經死去後,一張面孔立時變得毫無血色。
  艙外百余名高麗武士將船艙團團圍住,我惡狠狠揪住慧喬地黑髮,一把將她拉了起來:“說!到底是誰派你來加害公主的?”
  留在外面的李雄信看出勢頭不對,慌忙向秦國戰船發出訊號,停在遠處的戰船迅速向高麗迎婚船隊圍攏過來。
  慧喬因爲疼痛顰起秀眉,冰冷的刀鋒緊緊貼在她的粉頸之上,只要稍稍用力,她就會香消玉殞。
  唐昧審時度勢護住燕琳,焦鎮期站在我的身後以防那幫高麗武士對我突然發起進攻。
  我用刀脅迫著慧喬向艙門外退去,金舜臣猶未從突然的變化中緩過神來,那些高麗武士手舉連發弓弩瞄準了我們,並沒有退後的意思。
  焦鎮期炸雷一般怒吼道:“讓開!”
  那些高麗武士紋絲不動,一雙雙冷酷的眼睛覰定我們,只要金舜臣發出號令他們就會亂箭齊發。
  慧喬卻沒有表現出任何地慌亂,她輕聲道:“我跟他們去。無論怎麽說公主都是死在高麗的艦船上,必須要有人來承擔這個責任……”她停頓了一下又道:“不要因爲我而引起高麗和秦國之間的戰事,如果那樣恐怕正中了某些人的圈套。”她明澈的美目冷冷凝視了我一眼,仿佛看穿了我的真正用意。
  我直視她無畏地目光,臉上沒有任何的愧色,伸臂將他柔軟的嬌軀攬入自己的懷中,一步一步向退去。
  大秦的戰船已經靠近,金舜臣點了點頭,他顯然不想因爲慧喬而將隊伍陷入絕境之中。
  唐昧抱起燕琳的身軀,跟隨在我地身後,我們分開高麗武士向兩艘大船之間的連橋走去,我刻意放慢了步伐,讓唐昧先走上長橋。
  李雄信接替我挾持住慧喬,就在這進,從高麗軍中突然沖出一名黑甲武士,揮動手中劍全力向李雄信刺去。
  李雄信慌亂之間鬆開慧喬,手中長劍迎向對方,雙劍相交,發出一陣刺耳的金屬聲,李雄信在對方一擊之下,竟然接連退了五步,這才完全站定,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我生恐慧喬趁機逃走,轉身沖到她的身邊,一把抓住她的左臂,慧喬不屑地看了看我道:“你怕什麽?我既然答應要承擔這個責任,就不會逃走。”
  那黑甲武士舍了李雄信,向我沖來。
  焦鎮期一眼看出對方的武功遠遠在李雄信之上,前沖一步,擋在我身前,右拳當胸向對方擊去。
  那黑甲武士也是一拳向焦鎮期迎去,雙拳想撞,兩人身軀俱是一震。我內心不由得一驚,沒想到這名武士的功力居然可以和焦鎮期相抗衡。
  慧喬輕聲道:“車昊!你退下!”
  黑甲武士正欲刺出的長劍凝滯在虛空之中,英俊的面孔抽動了一下,目光中的濃烈殺機強行壓制了下去。
  他盯住我一字一句道:“若是……全太醫受到任何傷害,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他的漢語生澀無比,聽起來更顯得冷酷無情,仿佛一塊粗糙的石頭在摩擦著你的內心,我戒心十足的拉著慧喬走上了連橋。
  焦鎮期欣賞地點了點頭道:“有機會再來找我,我倒要看看你的拳頭究竟有多硬!”
  車昊的喉結上下移動,內心地仇恨通過他的雙眼嶄露無遺。
  焦鎮期最後一個回到我們的戰船之上,高麗的船隊已經撤去連橋,迅速掉頭向遠方的海面劃去。
  我方的戰船已經來到,李雄信大聲道:“這次定然要將那幫高麗人全部抓住!”我心中暗笑,知道他擔心燕琳這死影響重大,若是讓高麗人就此逃走,恐怕在晶後面前不好交待。
  早有哨兵將燕琳的死訊通報給其他船隻,前來的十艘戰船追擊高麗迎親船隊而去。
  我一臉悲慟的帶著燕琳的‘遺體’返回淞江港口。
  收到消息的管平潮早己令人撤下港口地吉綢紅披,手下率領的那幫士兵也早已脫下紅色吉服,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愁雲慘談。
  “公主陛下!”管平潮高呼一聲,臉上老淚縱橫,整個洪口上頓時變得哭聲一片。我清楚這幫人的哭聲中並沒有太多的真實感情在內,目光逐一從人群中掃過,最後落在管平潮的身上。
  “公主離開……之時還是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管平潮沈浸在悲痛之中。
  我一把抓住慧喬的髮髻,狠狠的將她推倒在地上,咬牙切齒道:“都是這個賤人所害!”我抽出腰間彎刀,抵住慧喬豐滿的胸膛:“今日定要爲公主報此深仇!”慧喬地聰穎引起了我的警覺,此女到現在仍然對燕琳的死因充滿了懷疑,留下她只會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管平潮道:“刀下留人!”
  他來到我身邊低聲道:“平王殿下,依本官看,此事定然在背後有人指示。我等還是審訊之後再做定論。”他又道:“公主之死非同小可,若是太后怪罪下來,我等恐怕都逃脫不了干系……”他考慮的倒是士分周全。
  我點了點頭道:“管大人的意思是?”
  “還是儘快將公主地遺體送返秦都,至於這個高麗女醫,最好將她一併押往秦都,交給太后親自審訊。”
  “管大人所言極是。”我這才將彎刀重新收了起來。
  回到淞江城,我又讓管平潮找來幾位當地名醫,來查看燕琳的‘屍首’,目的是向衆人證實燕琳確實已經死去。
  派去追擊高麗迎親船隊的戰艦全都無功而返,對大秦來說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好果兩方衝突起來,秦國和高麗之間的戰事將無可避免。現在的狀況下,高麗不可能爲了一名太醫而主動挑起對秦國地戰爭,晶後也不可能在與東湖發生戰事的時候向高麗興師問罪,再者說,燕琳的死活對她來說根本就無關緊要。
  管平潮在短時間內準備好了一切。當日黃昏,我們便護送燕琳的棺槨返程。
  按照我們預先制定和計劃,當晚就在距離淞江城三十裏地‘空若寺’停歇。
  將燕琳的棺槨暫時放置於後殿之中,我讓李雄信率領手下去周圍取水。這才獨自來到棺槨前,我輕輕拍了拍厚重的棺槨,燕琳應該仍未醒來,我讓唐昧在棺槨上偷偷做了手腳,裏面有孔道和外界相通,今晚就是燕琳的脫困之日。
  “平王殿下……”一個聲音怯怯道。
  我擡目望去,卻見一個長相清秀的宮女走了進來,她就是管平潮在淞江城徵集的宮女。
  “什麽事?”
  “高麗太醫不願進食,而且要求見你!”
  我皺了皺眉頭,這幫宮女畢竟沒有受過正式訓練,這種小事居然也拿來彙報。
  我不耐煩道:“她不想吃便餓著,你下去吧,這種事情不要煩我!”
  那宮女慌忙向我告辭,轉過身去,我心中忽然一動,卻見她的身材竟然有幾分和燕琳相似,一個絕妙的主意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你回來!”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平王有什麽事情?”
  我指了指燕琳的棺槨道:“上面有些髒了,你擦試乾淨!”
  她應了一聲,來到棺槨前方,卻沒有看到汙迹。我的唇角浮現在出一絲冷笑,雙手用力扼住她的頸部,那宮女根本來不及掙扎,便被我當場扼死。
  我將她的屍身藏在佛像之後,這才叫來唐昧。
  唐昧低聲道:“公子,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他所說地計劃就是由焦鎮鎮期引開李雄信和手下,然後趁機打開棺槨放出燕琳。
  我微笑道:“先打開棺槨再說!”
  我們二人合力打開棺槨,燕琳靜靜躺在棺槨之中,神情安詳宛如熟睡。
  我輕輕爲她攏去額上的發絲,小心的抱起她的嬌軀,她的身體仍然冰冷,這讓我禁不住有些擔心,她會不會讓此老式眠不醒?
  我脫下燕琳的外袍,將她藏身在佛像之後,又將那名宮女的屍首抱了出來,爲她換上燕琳的衣服。
  唐昧這才知道我已經找到了一個頂替者,他低聲道:“晶後不會發現?”
  我淡然笑道:“孫先生給了我一枚蝕腐丸,我已經放置在她的口中,到了秦都,屍首定然會完全腐爛,誰能分出這到底是不是燕琳?”
  唐昧點了點頭。
  月色融融,萬籟無聲,我獨自站在大殿前遙望空中冷月,內心起伏不定,一切雖然已經在我的計劃之中,可以仍然存在一定的變數。這變數不但取決於晶後,還包括那名叫慧喬的高麗太醫,不知怎麽我總覺著她仿佛窺破了其中的玄機。
  不知不覺間我來到了關押慧喬的偏殿之前。
  兩名守衛看到是我,慌忙行禮讓開。
  慧喬坐在柴堆之上,美目盯住我冷冷道:“你是來殺我的?”
  我微笑著來到她的面前,反問道:“我爲什麽要殺我?”
  慧喬將臉扭向一邊,再不願和我說話。
  我倍感無趣,轉身正要離開。
  卻聽慧喬身後道:“公主是不是仍然活著?”
  我內心巨震,並未回身,淡然道:“你胡說什麽?”
  慧喬道:“在船上之時,你多次阻止我對她施救,其中必有蹊蹺……”
  我哈哈大笑起來:“你爲了活命果然什麽理由都能夠編織出來,這些話你還是留到太后面前解釋吧!”
  就在這時,後殿的方向忽然燃起了火光,我霍然轉過身去,卻見整個後殿在短時間內已經濃煙滾滾,火光映紅了半邊夜空。
  被驚醒的武士,慌忙沖了出來,可是火勢燃燒的速度很快,加上我們手中並無襯手的救火工具,想將火勢徹底遏制住實在是極爲困難。
  我原本也計劃在午夜放火,可是現在的時間還未到,難道焦鎮期提前做了此事,回首一想,這根本沒有任何的可能,焦鎮期行事向來嚴謹,現在李雄信和那幫衛兵多數都未曾歇息,他不會冒著被發現的危險進行此事。
  事實馬上證明了我的想法,李雄信和焦鎮期同時向我的方向跑來。
  焦鎮期遠遠道:“平王殿下,突然失火了!”從他的神情我馬上意識到,這場火並不是他所放,內心頓時變得一片漆黑,唐昧和燕琳仍然在後殿之中,我聲嘶力竭的大喊道:“快去救火!公主的棺槨還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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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北疆

  李雄信帶領幾名手下,冒著大火沖入後殿之中。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大聲向焦鎮期道:“快去偏殿!不要讓人趁亂救走慧喬。”焦鎮期轉身向偏殿沖去。
  李雄信和手下從火場從搶救出棺槨,身上的衣物都被燒的多處焦黑,那棺槨的外層已經被熏黑,有限地方的火苗仍未熄滅。
  我慌忙來到棺槨旁:“怎麽樣?裏面還有人嗎?”
  李雄信搖了搖頭道:“沒有。”
  我這才放下心來,看來唐昧已經趁亂帶燕琳離開,這場大火無論是誰所放,無疑都幫我們製造了一個良好的契機。
  我作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壞了!唐昧還在裏面!”話音剛落,大殿在一片震耳欲聾的聲響中,轟然倒塌。
  我向偏殿望去,一名黑衣人背負慧喬沖出窗外,飛速向廟牆躍去。
  焦鎮期隨後追出,奔跑中已經向那名黑衣人連續射出三箭,黑衣人手中常見反向揮動,將三支羽箭一一磕落。
  兩名武士試圖阻止他繼續前進,黑衣人怒吼一聲,長劍閃電般劃過兩人咽喉,兩人慘叫一聲,立時斃命。
  黑衣人淩空躍起,身軀已經來到廟牆之上。
  焦鎮期又射出兩箭,這次他的目標是黑衣人背後的慧喬。
  黑衣人不得已身體在空中一個旋轉,將慧喬擋在身後,手中長劍去檔來箭,月光下我看得清清楚楚,此人竟然是高麗武士車昊。
  焦鎮期大吼一聲同時射出五箭,車昊不但躲避羽剪,還要兼顧慧喬,一時不察,已經被羽剪射中右腿。焦鎮期趁著他的停頓之機。身軀平地躍起,揮拳向車昊。
  車昊忍住疼痛,也是一拳迎向焦鎮期,兩人對彼此的實力都異常清除,一出手便是傾盡全力。
  李雄信和衆武士也追了上去,彎弓向車昊射去。
  那車昊和焦鎮期在空中對了一拳之後,身軀迅速向後退去,連續兩個起落已經落在廟外。焦鎮期焉能放任他就此離去,全速追趕了上去。
  我們一干人全部追出了廟外。
  那車昊腿上被箭射中,行動速度減緩了許多。他拼命向前方松林跑去,來到林邊,他放下慧喬,挺劍站立原地,他已經看出之機無法從我們的追擊中逃出,決意要拼盡全力阻止我們,讓慧喬有充分的時間逃走。
  焦鎮期慢慢走向車昊,隨著距離的接近。他的腳步越來越快。
  車昊泰然站在原地,手中長劍緩緩舉起,秋水辦的劍刃反射出一道冰冷的月光,當月光剛好射入焦鎮期的雙目中時,車昊的瞳孔收縮。內力灌注域劍身之中,寒芒陡漲。長劍閃電般向焦鎮期的心口紮去。
  焦鎮期身軀微側躲過劍芒,右拳擊出,霸道的拳風將長劍震得嗡嗡作響。兩人的功力相若,此次算得上棋逢對手,拳來劍往,瞬間已對打了數招,車昊畢竟腿上受了箭傷,被焦鎮期逼得退了數步。
  我帶著幾名武士追入樹林,林中長滿灌木,我留意到兩旁灌木中有撕裂的布片。大概是慧喬金黃逃命之時留下。可是這布片所在的方位不通,一時間分不出她究竟從哪條道路逃出,慧喬果然智慧過人。危急之時仍然不忘佈置疑陣。
  我向那幾名武士做了個手勢:“我們分頭尋找,無比將她拿住。”
  有向密林中走了一段,只剩下一名武士跟在我的身後,仍然沒有看到慧喬的蹤影,我心中暗自奇怪,按理說她一個柔弱女子應該逃不遠,武士低聲道:“平王殿下,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荒山野嶺之中遍佈野獸……”
  我點了點頭,轉身向身邊灌木叢笑道:“原來你在這裏!”
  那武士並不知道我故意使詐,拔刀向我所指的灌木叢走去,揮刀一陣亂砍,枝葉橫飛,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我暗罵他愚蠢,慧喬就算藏身於此。也勢必識破我的騙術。
  轉身道:“我們走吧。”耳邊隱然聽到淙淙流水之聲,我有停下腳步,向那武士道:“你聽到了嗎?”
  他點了點頭指了指正東的方向,我抽出長刀劈開前方灌木,向水流處走去,前行百余步,視野中出現一條小溪,水流湍急,沿著水勢向下流去,在前方五十丈左右的地方,山勢中斷,那小溪的水流徑直傾斜下去,形成瀑布。我向四周望去,並沒有察覺太多的一樣,漸漸放棄了早都慧喬德的希望。
  無意中垂下頭去,卻見小溪邊上有一行淺淺的腳印,一直通向溪水之中,我心中移動,伸手從武士手中拿過弓箭,向溪邊走去。
  沒等我靠行溪水,一個曼妙的身影從稅種突然露了出來,慧喬果然躲在這溪水之中,她身上的衣衫全部被溪水沾濕,緊貼在有人的嬌軀之上,更顯得曲線玲瓏。
  我來開弓弦,羽剪瞄準了她的後心,內心中卻感到有些不忍。
  慧喬此時卻停止了奔跑,轉過身來,一張充滿幽怨的俏臉冷冷盯住我,我用了咬住下唇,鬆開弓弦,羽剪流星般射入她曲線完美的胸膛。
  慧喬的嬌軀宛如凋謝的百合,在風中顫抖了一下,緩緩倒在了小溪之中,隨著湍急的水流向下漂去。
  一種莫名的悲涼充斥著我的內心,如果能有選擇,我不會殺死這個美麗的少女。
  我將弓箭扔在地上,奪取慧喬生命的同時也奪去了我內心仍然存在的那一絲善良。
  慧喬就像一朵漂浮在水中的花瓣,隨波逐流,順水流淌,直至完全消失在我的視野之中……
  焦鎮期雖然重創了車昊,仍然未能將他活捉,這多少又讓我的心中蒙上一層陰影,如果車昊知道是我親手殺了慧喬,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找我復仇。
  清點人數之後才發現,車昊共計殺死了六名武士,比起燕琳的棺槨被燒,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雄信神情黯然道:“這次如何向太后交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九公主的一體仍在,我們去前方集鎮在買一副棺槨罩在外面,再說那名高麗太醫也已經被我殺死,太后面前我會向她解釋。”
  李雄信點了點頭,形勢發展到現在的地步又豈是他的能力可以左右。
  一名武士大聲道:“山下有一群馬隊向我們這邊而來!”
  我們同時一驚,迅速抽出武器向高處走去。放眼望去,卻見星光之下,十多名騎士沿著山路疾風般沖來,從他們身上所著服飾來看,應該隸屬大秦,我這才放下心來。
  轉眼間那些武士已經來到寺院前面,遠遠喊道:“平王殿下在嗎?”
  焦鎮期大聲答道:“你們是誰?”
  “我們奉陛下之命特來接平王前往北疆!”
  我心中暗自歎息,本向接著這次機會趁機溜回秦都。沒想到燕元宗偏偏在這個時候讓人來接我。
  爲首武士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來到我們面前。
  他以前應該見過我,一眼便從人群中將我認出。恭恭敬敬行禮後方道:“我等去淞江之後才知道九公主的事情,這才一路追趕而來。”
  想到燕元宗對燕琳的那段畸戀,我心中更加忐忑不安,如果他知道燕琳的死訊,不知要做出怎樣的反應。
  那騎士道:“君命難違,平王還是即刻隨我們啓程吧。”
  我點了點頭道:“幾位還請稍作等候。有些事情必須交待一下。”我將李雄信叫到一旁,他聽到我不回秦都,神情顯得越發驚恐,這次的送親之旅簡直成了送葬之旅,先是燕啓月被殺,現在又是燕琳死在高麗的迎親船之上,他不知該如何向晶後解釋。
  我取出筆墨寫了一封信函,交給李雄通道:“你親手將這封信交給太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已經向太后說清,想來她不會怪罪與你。”其實我也不相信自己的話。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晶後不找他的麻煩才怪,不過燕啓月和燕琳對晶後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人物。她最多也就是做做樣子,稍事懲戒一下當事人,應該不會從重處罰。
  李雄信和手下帶著棺槨離去,我和焦鎮期收拾好行囊,隨著那些其實向北方的燕州進發。
  焦鎮期和我並轡行進在隊伍的最後,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條遞到我的手中,展開一看,卻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字‘北燕南飛’落款是唐昧。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意,唐昧果然成功救走了燕琳,按照預定的計劃,他會護送燕琳前往濟州,從那裏離開秦境前往中山暫住。
  我撕碎了紙條,在風中揮灑了出去。
  焦鎮期道:“皇上若是知道九公主的死訊一定會悲痛莫名。”
  我點了點頭道:“看來一場責罰勢難避免……”
  我們在兩天之後抵達燕州,路途之上到處都是逃亡的百姓。天空是一片抑鬱的灰黑,冷風迎面吹來,暴露在外面的皮膚感到刀割一樣的疼痛。我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在如此寒冷的氣溫下作戰,對大秦的士兵是一種極爲殘酷的考驗。
  遠處傳出蒼涼的號角聲,天地間平添了一種悲涼的味道。
  焦鎮期感歎道:“不知何時,百姓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寧。”
  我望著遠方的城郭悠然道:“胡人之所以在短時間內迅速發展起來,這都是八國之間的征戰所致,如果八國是一個統一的整體,在北方構築一條首尾呼應的防線,胡人決沒有機會突破南下。”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胡人這五十年之間已經侵略了秦、康、燕的許多土地。”
  我喟然歎道:“康國蒙受地損失最爲嚴重,被北胡所侵佔的土地竟然接近國土的四分之一。”
  焦鎮期道:“當年若不是秦國和胡國聯盟,康國也不會有鹿野之戰的慘敗。”
  “所以八國之間的內耗才是這片土地動蕩不安的真正原因,想根除這一切,必須將八國重新統一成一個整體。”
  焦鎮期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胡國也逃脫不了這個必然的規律,現在也出現了分裂。”
  我搖了搖頭道:“東胡雖然迅速竄起,可是他們並沒有足夠的實力余北胡抗衡,這次對大秦的侵略也許是他衰落的開始……”、
  焦鎮期道:“北胡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攻打東胡,兩胡之間有天嶺相隔,北胡向越過高山侵略東胡的地盤勢必會損失慘重。”
  我笑道:“所以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攻下大康,以大康爲立足點一路東進,拿下大秦轉而北上攻打東胡。”
  焦鎮期也笑了起來:“北胡雖然強盛,想完成這個霸業恐怕力有不逮。”
  來到城前,卻見一隊士兵正在對來往的百姓逐一盤查,大概是爲了防止有奸細混入城中。雁州的城牆並不算高,工匠和士兵正在缺損出修補,多少有點臨時抱佛腳的感覺。
  焦鎮期歎道:“秦國憑藉如此簡陋的邊防設施焉能阻擋東胡鐵騎的侵略?”
  我放緩了馬速,將馬鞭挂在鞍後:“秦國邊防的重點在北疆蠻州一帶,之所以修補這裏的城牆是爲了以備不時之需,只要白晷能將戰火阻攔在蠻州以北,這裏自然不會有任何危機。”我在北征之前早已對這裏的形勢作足了功夫,對雙方的實力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
  說話間已經來到城門之前,隨我們前來的騎士將我們的身份稟明,守城衛士馬上予以放行。
  雁州是大秦北方三大重鎮之一,和蠻州、北川兩城形成三角形狀,她的位置最靠近內地,白晷在此設立了第二層防線,這次對抗東胡的真正重點在蠻州和北川的防線上,大秦的三十萬精銳之師佈防在蠻州防線,這第二層防線上共計有十萬兵力。
  走入城門,大街小巷中到處都是盔甲鮮明的士兵,放眼看去,竟然尋不都安一個普通百姓。
  燕元宗住在原雁州城守嶽馳競的官邸,通往官邸的道路顯然刻意修整了一番,官邸的大門和圍牆也是新建而成。
  早有人向燕元宗通報了我到來的小溪,我讓焦鎮期先回驛站休息,隨著小太監一起走入官邸。
  燕元宗正在院中和嶽馳競下棋,他的目光始終望著棋盤,眉頭微皺,仿佛沒有覺察我的到來。
  我自豪垂手站在他的身後,內心忐忑不安,燕琳的死訊一定傳到了他的耳中。
  “將!”燕元宗大聲道。
  岳馳競謙恭的笑了起來,奉承道:“陛下棋藝精妙,微臣佩服之至……”
  燕元宗哈哈大笑,站起身來冷冷看了看我。
  我慌忙跪下道:“胤空參見陛下。”臉上已經做出悲痛莫名的表情。
  燕元宗冷冷盯住我許久不曾說話。
  我垂淚道:“胤空有負陛下所托,讓公主蒙難。請陛下治罪!”
  燕元宗終於歎了口氣道:“琳兒已死,懲罰你又有何用?你先起來吧。”
  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燕元宗對此事的反應竟然如此平淡,遠遠沒有我想像的那樣北上。
  我偷偷瞥了瞥他。眼前的是燕元宗無疑,究竟是什麽能讓他突然轉性,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難道他登上帝位之後,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的真實的感情?
  嶽馳競猜到我們私下有話要說,知趣的告退離去。
  燕元宗向我道:“東胡逼近蠻州防線,大戰一觸即發。可那白晷卻讓人三番五次的請我前往蠻州,分明是想讓我身入險境。”
  我心中暗笑,白晷自然不會放過燕元宗這張王牌,有他在身邊晶後肯定會顧慮許多。我建議道:“皇兄乃是大秦的皇帝,只要你不啓程,白晷也拿你沒有任何辦法。”
  燕元宗道:“你不知道,那白晷早已將我要親臨蠻州前線慰勞將士的消息散佈了出去。若是我繼續藏身在這裏,在大秦的將士眼裏豈不失去了威信?”
  他猶豫道:“臨來之前,母后反復交待,要我一定要在軍中豎立威信,千萬不要在白晷的面前失去的面子,我該怎麽辦?”
  “皇兄的意思是……”
  “我打算在戰事發生以前去蠻州一趟,順便鼓舞一下將士的士氣,然後儘快返回。”
  我點了點頭道:“陛下明鑒。前往蠻州雖說要冒一定的風險,可是能借此豎立在軍中的威信,利遠大於弊。”
  燕元宗道:“好!明日你便和我一起前往蠻州。”
  回到驛站。焦鎮期迎上前來,我將剛才燕元宗對我說的事情告訴給他,有些奇怪到:“燕元宗竟然對燕琳之死無動於衷,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真的不敢相信。”
  焦鎮期到:“這終於刻意解釋他對燕琳的婚事始終表現出漠不關心了。”
  我搖了搖頭到:“不對!我總覺著有什麽不對,可又找不出究竟哪里出了差錯……”
  焦鎮期笑道:“考慮這麽多幹嗎?當務之急想到一個法子儘早脫身。”
  我苦笑道:“燕元宗要去蠻州慰問大軍,恐怕到了那裏脫身會很難,白晷何等人物,他豈會輕易放他回還,”
  焦鎮期道:“那你還贊同燕元宗前去?”
  “整個北疆都是白晷的勢力範圍,我就算是阻攔他前去又有何作用?再者所,燕元宗問我之前,其實早就下定了主意,我的意見根本無關緊要。”
  焦鎮期不無憂慮道:“白晷對公子素有偏見,我擔心他此次會趁機對付公子。”
  我微笑道:“看來我要抱緊燕元宗的大腿,牢牢守住這堵擋風之牆。”
  岳馳競派出一支五千人的軍隊親自把燕元宗護送前往蠻州,雁州和蠻州之間只有一日之程,我們清晨出發,黃昏的時候已經可以看到蠻州的城郭。
  燕元宗多數時間都在他的車內安眠,我和嶽馳競並轡走在隊伍的最前方,聽他講述這北疆的地理風貌。
  嶽馳競道:“北疆原有鐵鎖七關地防線,可是今年來東胡不斷南侵已經先後失去了‘津城、安陽、屯留、陶邑’四城,現在只剩下蠻州、北川、雁州三鎮,鐵鎖七關早已名不副實了。”
  焦鎮期在身後道:“此次東胡南侵有多少兵力?”
  “聽說有五十萬之衆,線頭不對這兩日便會到達!”
  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孤雁的鳴叫,重任的目光都被它吸引了過去。
  我感歎道:“天寒地凍,因何還羈留在此。”
  嶽馳競道:“定然是脫隊的孤雁,看來它命不長久了。”說話間,那空中有傳來一聲雕鳴,一隻黑雕從高空俯衝下去。
  焦鎮期努道:“孽障,居然趁人之危!”反手摘下弓箭,瞄準那黑雕一箭射去。羽剪流星般離弦而去,正中黑雕的脖頸,那黑雕發出一聲悲鳴自高空向下墜落,孤雁受了驚嚇。剛才好不容易積蓄的那點力量頃刻間蕩然無存,也從空中落了下來。
  我向焦鎮期道:“你一心想拯救孤雁的性命,殊不知這一箭竟然奪去了兩條生命。天地萬物都存在他自己的規律,豈是你能夠隨意掌控的?”
  焦鎮期面露慚愧之色。
  有士兵上前撿起黑雕和孤雁,來到我們的馬前奉上。我笑道:“雕肉粗澀,這只孤雁倒是美味,等到城內我們烤來吃了。”
  嶽馳競不失時機的奉承道:“平王殿下果然見識非凡,微臣佩服佩服。”
  我哈哈大笑,此人著實有趣,吃一隻大雁又能談上什麽見識。心中卻仍舊向著剛才的一幕,現在的大秦就像那只孤雁。東胡就像伺機而動的黑雕,我何時才能真正掌控他們的命運?
  當晚白晷在軍營中舉辦晚宴爲燕元宗洗塵,我和燕元宗抵達營帳地時候,白晷去前線巡視還沒有回來。
  燕元宗和我一起在營帳中坐下,臉上露出不悅之色。
  營帳內十分的清冷,火盆也是我們來到之後才剛剛生起,這幫降臨顯然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
  燕元宗有些禁不起害冷,離座來到火盆旁。伸出雙手在火盆上烤火。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仍未見到白晷回還,燕元宗不耐煩道:“白大將軍請我來此。自己居然不在,莫不是存心消遣我來著?”
  李衛慌忙解釋到:“白將軍前往查看防禦工事,一定是有事情耽擱了,陛下請勿見怪。”
  燕元宗冷哼了一聲:“算了!我看來沒有這個口福,還是先回去休息了。”他轉身就要離去,這時帳外傳來一陣哈哈大笑,卻是白晷和兩名將領從外面走了近來。
  三人的肩上還留存這許多雪花,想是外面有開始下雪。
  白晷拂落肩頭的雪花,脫下外氅,向燕元宗道:“陛下久等了,微臣忙於視察防線,還請多多恕罪。”他的表情卻沒有任何歉意,大馬金刀的在主席坐下,從衛兵手中接過毛巾,擦了擦臉。
  燕元宗見到白晷剛才地那些牢騷早就抛到九霄雲外,微笑道:“白大將軍爲國操勞,朕感激還來不及呢,有怎會怪罪……”
  白晷哈哈大笑,招呼衆人坐了,向燕元宗道:“北疆苦寒之地比不上秦都,不周之處還望皇上海涵。”
  燕元宗連連點頭。
  李衛讓人端上酒菜,果然入白晷所說,只有簡簡單單的四樣菜式,酒水也是尋常的高粱燒。
  白晷端起酒碗道:“陛下親臨前線,激勵衆將士氣,鼓舞全軍信心,實乃大秦之幸,來!我等敬陛下一杯!”衆將大聲回應,齊齊端起酒碗。
  燕元宗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氣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他自小生活在皇室之中,何時嘗過如此粗劣的酒水。
  白晷的唇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他伸手道:“陛下請用蔡。”
  燕元宗拿起筷子,挾了一塊牛肉,嚼了幾口,勉爲其難的咽了下去。
  白晷的目光轉向我道:“平王對北疆的天氣可還適應嗎?”
  我笑道:“多謝白大將軍關心,胤空把此次的經理當成一場考驗。”
  白晷笑道:“現在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的確不多見了。”他話鋒一轉,將話題轉道了燕琳的身上:“九公主死在高麗人的艦船之上,平王可曾查到什麽蛛絲馬迹?”
  我歎了口氣道:“此事錯綜複雜,我到現在都不明白那高麗女醫因何會對公主下手。”
  白晷道:“太后本想想用和親與高麗達成聯盟,讓高麗從後方攻擊東胡,沒想到又偏偏出了這種事情,真實天意弄人啊。”
  我偷偷看了看燕元宗,我和白晷談論燕琳之時,他正在桌下搓著雙手,似乎我們的話題對他沒有任何的觸動。很難想像這就是昔日迷戀燕琳近乎瘋狂的燕元宗,可是他正真真實實的坐在我的身邊。
  燕元宗對白晷的話題顯然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喝了幾杯酒後,便起身告辭。
  白晷並不挽留,起身道:“明日一早我會著急將士操練,陛下還是早些歇息爲好。”
  走出帳外,卻見天空中紛紛揚揚的下起大雪,燕元宗在隨身武士的陪同下向自己的營帳走去。
  我正想去自己的營帳,卻聽到身後有人喊我:“平王殿下!”
  轉身看去,卻是偏將李衛。
  他來到我的面前到:“白將軍讓你晚間去他的營帳,他有話問你。”
  我點了點頭,向他問明瞭白晷大帳的位置,先回到自己的營帳去了思綺托我帶給他的裘皮坎肩這才過去。
  雪下得很大,轉眼間已經將整個地面完全遮蓋,踩在雪上發出簌簌的聲響,北風呼嘯,漫天的雪花翻騰廢物,吹打得人睜不開眼睛。
  來到白晷的大帳,守衛的士兵盤查過我的身份,才讓我入內。
  白晷早已卸去鎧甲,坐在一張成就的羊毛地毯上看著兵書。
  看到我近來,他放下兵書,指了指地毯道:“上來坐。”
  他還是頭一次對我如此和藹,我有些受寵若驚的除去長靴,走上地毯盤腿而坐。我將那裘皮坎肩遞了過去道:“這時思綺小姐托我給您帶來的坎肩。”
  白晷虎目之中頓時流露出慈和之色,他接過坎肩,輕輕撫摸感歎到:“這孩子……”他忽然留意到我也穿著一件和他相同的坎肩,目光微微一凜,以他的智慧定然可以猜出其中的微妙。
  好在他並沒有追問,將坎肩放在膝蓋之上,問道:“聽說你在送公主前往淞江城的路上遇到多次伏擊,可知道是什麽人做的嗎?”
  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道:“那些人全都是軍犯。”
  白晷眉頭皺起:“軍犯?”
  我點了點頭:“他們對公主的行進路線極爲清除,而且我懷疑……”
  白晷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我吸引。
  “我懷疑燕啓月就是通風報訊的那個內奸。”
  “可有證據?”
  我低聲道:“胤空也只是猜測,從離開秦都開始,燕啓月一直別有用心的拖延我們的行程,這件事一定有人在背後指使。”
  白晷點了點頭道:“你懷疑誰在主使這一切?”
  “在沒有確切證據以前,胤空不好亂說。”
  白晷呵呵笑了一聲,又道:“當初你有沒有懷疑過是我派人去阻殺你們?”
  我搖了搖頭道:“胤空從沒有懷疑過白將軍。”
  白晷饒有興趣道:“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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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閱兵

  “白將軍一心爲國,殺掉公主只會破壞高麗和大秦之間的聯盟,真正得到利益的是東胡,白將軍決不可能做出這種對不起秦國百姓的事情。”我這句話說得慷慨激昂,同時婉轉的拍了拍白晷的馬屁。
  白晷淡然笑道:“多謝平王對白某的信任,既然我洗脫了嫌疑,那麽做這件事的又會是誰?按照平王的推斷,此人一定希望籍此破壞高麗和大秦的關係,從而讓大秦失去一個強有力的後援,說不定他就是東胡的內奸。”
  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
  白晷站起身來:“大秦之所以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並非因爲外來侵略,完全是內患使然。”
  我內心一震,白晷顯然看到了問題的實質。
  白晷意味深長的望向我道:“白某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爲何不早日離開秦國,甘願捲入這場漩渦之中。”
  “對胤空來說,秦國和大康並沒有什麽分別。”
  白晷點了點頭,長歎了一口氣道:“安逸有時比戰爭更爲可怕,我也是剛剛明白這個道理……”
  白晷的這句話始終回蕩在我的腦海之中,我有理由相信他已經從一連串的事件中看出了什麽。
  一種極爲不祥的感覺籠罩在我的心頭,晶後、燕興啓、沈馳甚至包括燕元宗,他們每個人都和我以往的認知所不同,這場戰爭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隱藏在戰爭背後的陰謀。我無法確定自己應該站在何方立場。
  晶後顯然想利用這次的戰爭削弱白晷的權力,而燕興啓則利用晶後和白晷之間的爭鬥,謀取自身的發展和利益,如果一切如白晷所分析的那樣,燕興啓極有可能和東胡之間早有默契,破壞高麗和大秦的聯盟只是他實施計劃的第一步。無論燕興啓最重的目的何在,目前在對付白晷方面,他和晶後仍然站在同一立場。
  正是利用晶後急於對付白晷的心理,他才得以把握到發展的機會。
  雖然我在中途破壞了他試圖殺害燕琳的陰謀,可是最後仍然製造出燕琳死亡的假像。破壞了高麗和秦國之間的這場聯姻,從這個角度上我無疑成爲燕興啓實施計劃的一個幫兇,也在無意中將自己的命運推到了左右爲難的境地。
  眼前的局勢下,白晷不會輕易放任燕元宗離開,而我將身不由己的陪同燕元宗留在前線。如果東胡攻破秦軍的防線,我和燕元宗都將面臨兇險。
  燕元宗無疑要比晶後更加可怕,晶後想奪取的僅僅是白晷一人的生命,而燕元宗除了白晷以外想要的還有大秦的天下。
  焦鎮期悄然來到我的營帳之中,他將手中的託盤放在矮幾上,誘人的香氣彌散在空氣之中,我向託盤看去,盤內盛放著一隻烤好的大雁,我笑道:“你終究還是將它烤來吃了。”
  焦鎮期拿起酒壺在酒杯中倒滿,我來到矮幾旁坐下:“這麽晚怎麽突然想起找我喝酒?”
  焦鎮期笑道:“我看到公子自從見過白晷之後,就變得鬱鬱寡歡,所以來陪你喝酒解愁。”
  我撚起酒杯一飲而盡,一股暖融融的熱流迅速流入了我的胸腹,我酣暢的發出一聲清歎。焦鎮期掰下一隻雁腿遞給我,我咬了一口,邊嚼邊說道:“今日在晚宴之上根本未能吃飽,我早就餓了。”
  “白晷找公子所爲何事?他該不是又爲難你吧?”
  我歎了口氣,和焦鎮期對飲了一杯:“白晷只是詢問我們路途中所遇歹徒的事情,他也十分關心幕後的主使。”
  焦鎮期道:“幕後主使人是燕興啓無疑,公子何不告訴與他?”
  “他應該可以想到。不過東胡軍隊即將臨境,白晷應該沒有精力去對付燕興啓。”
  焦鎮期道:“公子就是爲了這件事擔心?明日燕元宗閱兵之後,我們就儘快離開前線返回秦都,應該不會受到戰火的波及。”
  我反問道:“你以爲白晷會讓我們順順利利地離開嗎?”
  焦鎮期默然不語。
  我低聲道:“無論我情不情願,這次我和燕元宗的命運必然和白晷聯繫在一起,白晷若是戰敗,恐怕我們的下場會一樣悲慘……”
  焦鎮期忍不住道:“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燕元宗是晶後的親身兒子,她又怎麽忍心讓他身陷險境?”
  “燕元宗只不過是一個誘餌,如果沒有他,白晷又怎會心甘情願的前線抗敵?”
  “晶後難道不怕白晷以燕元宗爲質,要挾她嗎?”
  我皺了皺眉頭,焦鎮期所說的事情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以晶後對燕元宗的疼愛,他沒理由以燕元宗的性命作爲賭注,難道對她來說,政權比親生兒子的性命更加重要?這決不是我所瞭解的晶後,況且如果燕元宗出了事情,晶後也就失去了控制大秦政權的藉口,群臣不會容許一個女人獨攬朝綱,她不會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問題究竟出在哪里呢?這個計劃的始作俑者是沈馳,他和燕元宗之間究竟有無默契?他對晶後的幫助究竟有無其他的目的?我陷入深深的迷惘之中。
  焦鎮期道:“看來我們只有期望白晷大獲全勝,才能早日重返秦都。”
  翌日清晨,我被嘹亮的號角聲驚醒,帳內氣溫很低,原來室內的火盆不知何時熄滅了。想起今日還要陪燕元宗一起巡視大軍,我慌忙穿好衣服,草草梳洗了一下,走出營帳。
  大雪仍然未停,滿山遍野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象,空氣異常寒冷,呼吸之間口鼻噴出白霧,風力奇大,每走一步都十分的艱難。
  焦鎮期過來找我,大聲道:“公子好早!”
  我呵呵笑道:“火盆滅了,營帳冷得像冰窖一樣,再睡下去恐怕要給凍僵了。”
  這是李衛帶著兩名士兵向我們走了過來,三人的身上都裹著厚厚的一層積雪,遠遠望去就像三個雪人。李衛大聲道:“平王殿下!陛下和白大將軍已經前往牧場,特地讓卑職來接你!”
  燕元宗居然起得比我還早,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我和焦鎮期跟隨在李衛的身後向校場走去。
  雪積了很厚,一腳踩下去沒到膝彎。每走一步都格外費力,雪花隨著風迎面撲來,打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睛。很難想像在這種惡劣的天氣條件下,士兵將如何操練。
  東行五百余步終於抵達練兵的校場,這是一片廣袤的荒原,上面的積雪事先已經清理過,兩萬名精銳士兵整整齊齊的站在點將台下。
  我跟著李衛來到點將臺上,燕元宗身穿裘皮大氅,懷揣著一隻手爐,正縮在座椅上瑟瑟發抖。白晷一身青銅盔甲,威風凜凜的坐在燕元宗的身邊,右手輕輕撫摸著面前的虎符,卻有斜睨天下之威。
  我在燕元宗身邊坐下,燕元宗向我露出一個頗爲無奈的笑容,卻沒有開口說話,多半是因爲感受到周圍肅穆的環境壓抑所致。
  白晷向李衛道:“監軍還未到嗎?”他口中的監軍乃是大秦禦史方文山。此人向來深得晶後寵倖,也是燕元宗即位的堅決擁護者之一。
  李衛恭敬道:“卑職已經讓人去請方大人,應該就快到了。”
  白晷點了點頭,濃眉擰起,深邃的目光變得陰冷無比。
  過了許久,才見到方文山胖胖的身軀從轅門處挪了進來,他的兩名手下跟在身後,邊走邊歉然說道:“恕罪恕罪,方某起晚了……”他遇到白晷充滿殺機的目光,不由得呆了一呆,隨即又笑呵呵走到臺上。
  白晷冷冷道:“方大人足足晚了半個時辰。”
  方文山笑道:“方某昨晚多飲了幾杯,今日又天寒地凍,所以才……”白晷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方大人難道將這軍紀當成兒戲嗎?”
  燕元宗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方文山嘿嘿乾笑了一聲道:“方某知錯了,下不爲例,下不爲例……”
  白晷一雙陰冷的眸子仍舊死死盯住了他,方文山在他的逼視下額頭竟然滲出了冷汗,求助似的望向燕元宗。
  燕元宗咳嗽了一聲道:“白將軍,我想方大人也是無心,此事不如就此作罷。”
  白晷冷笑道:“陛下此言差矣,三軍之行軍紀當先,若是人人都隨意違反軍紀,白某還談何統帥三軍,又談何擊退東胡?方大人身爲監軍,居然帶頭違反軍紀,白某不罰不足以服衆。”
  他轉身向李衛道:“按照軍紀此事該如何處置?”
  李衛大聲道:“當斬!”
  方文山被嚇得臉色慘白,顫聲道:“陛下……”
  燕元宗雙眉微皺,他
  也看出白晷分明是小題大做,故意給他一個下馬威:“白將軍!方大人乃是太后委任的監軍,還請白將軍看在朕的面子上饒他一次。”
  白晷淡然笑道:“既然陛下開口,臣焉敢不從。”他盯住方文山道:“不過……要是就此放過你,衆將士肯定不會心服。”他抽出一枚令箭道:“將方大人的兩名隨從給我斬了!”那兩名僕從平白無辜招此劫難,頓時哭天搶地,大聲嚎哭。
  白晷又拿出一枚令箭道:“方大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饒,重責二十軍棍,以儆效尤。”
  馬上就有兩名士兵將方文山拖了下去,燕元宗的臉色難看之至,白晷這一手分明是做給他看的,在衆將面前白晷顯盡了威風,自己這個皇帝的顔面簡直是蕩然無存。
  方文山受罰之後又被士兵架了回來,他何時受過這種折辱,一張面孔因爲疼痛而變得扭曲。
  白晷作出一幅關切的面孔低聲道:“方大人,當著衆位將士白某不得不這樣做,還請見諒。”
  方文山痛得嘴角不住抽搐,強自擠出一絲笑容道:“我……知道……”
  我心中暗笑,這白晷果然陰險,打了別人還做出這番表白,只會讓方文山更加恨他。不過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顯然不會把方文山放在眼裏。
  白晷環視衆將,朗聲道:“胡人強悍,已先後侵佔我津城、安陽、屯留、陶邑四座邊關要塞,現在又集結三十萬大軍妄圖攻下北川,北川、蠻州、雁州互爲猗角之勢,若是北川城破,我大秦的整體防線必然中斷,蠻州、雁州其勢必危。諸位有什麽高見?”
  衆將面面相覷,卻無人開口說話。白晷轉向燕元宗道:“陛下有什麽建議沒有?”
  燕元宗壓根沒有想到白晷居然會問到自己的頭上,張口結舌道:“什麽……”
  白晷微笑著重復道:“臣問陛下對眼前戰局有什麽看法?”
  燕元宗額頭見汗,他哪里懂什麽戰局,這次來到北疆只不過是爲了鼓舞一下士氣。打仗的事情跟他毫無關係。他信口說道:“既然胡人來了……我們就去打敗他們……嗯……將他們盡數趕回北方!”
  衆將中有許多人已經露出了笑意,燕元宗的這番話和沒說一樣。
  白晷點了點頭道:“陛下說得不錯,既然胡人來犯,我們就要讓他們吃到苦頭,將他們徹底擊敗!”
  他目光重新轉向衆將大聲道:“北川決不可以放棄,我們的援軍必須搶在東胡大軍攻擊北川以前抵達那裏。”
  人群中一個聲音道:“白將軍!蠻城距離北川有近百里之遙。現在又是天寒地凍,行軍異常艱難,胡人也許只是放出消息,未必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攻城。”說話的是鐵槍營統領劉奇峰。
  白晷道:“據前方回報,東胡大軍已經開始從陶邑、屯留向北川進發,按照正常的速度,他們三日之內必然可以抵達北川,戰事已經無可避免。”
  鐵刀營統領卓成健大聲道:“北川之危迫在眉睫,末將願前往北川救援。”
  白晷點了點頭道:“東胡此次合三十萬之衆全力攻擊北川,顯然對北川志在必得,我軍必須先行到達北川,以逸待勞。與東胡大軍在那裏展開一場全面大戰。”
  衆人都是一愣,目光一起望向白晷。期待著他的下文。
  白晷道:“北川共有五萬守城將士,我意欲派出三十萬大軍參與這場對東胡的大戰。一舉擊破東胡大軍的侵犯,解去北疆之困。”他又轉向燕元宗道:“陛下以爲如何?”
  燕元宗連連點頭道:“白大將軍所言極是。”
  白晷的唇角流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這次有陛下隨軍親征,定然士氣如虹,擊潰東胡已成定局。”
  燕元宗顫聲道:“朕……也要去?”
  白晷點了點頭道:“陛下來北疆就是爲了禦駕親征,這種大戰自然少不了你的參預。”
  我始終在觀察燕元宗的變化,總覺得他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燕元宗雖然對政治不感興趣,可是性格並不是如此懦弱。究竟是什麽讓他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和以前幾乎判若兩人。
  白晷道:“整頓三軍之後,即刻出兵。”
  回到營帳,焦鎮期歎了口氣道:“這白晷將大部分兵力派往北川,若是東胡中途轉向攻擊蠻州又該如何?”
  “白晷應該考慮過這個問題,再說這裏留守十萬兵力應該足以應付東胡的偷襲。”
  焦鎮期點了點頭,向我道:“公子今日始終神不守舍,究竟在想什麽?”
  “你有沒有覺得燕元宗的表他現太過怪異?”
  焦鎮期想了想道:“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他生在皇室之中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表現出畏懼也屬正常。”
  我搖了搖頭道:“我決不相信一個人可以在短時間內發生如此巨大的改變。”
  “公子懷疑燕元宗並不是原來那個?”
  “我也說不清楚,可是燕元宗無論身材樣貌,我都找不出任何的紕漏,甚至連他說話的聲音神態也沒有任何異常。”
  焦鎮期笑道:“公子多慮了,這世上哪會有如此相象的人。”
  我歎了口氣道:“希望是我猜錯了。”
  焦鎮期道:“如果真如公子所說,晶後用替身取代燕元宗,那麽她對白晷就再無顧忌,說不定會趁此良機將白晷一舉除去。”
  我內心巨震,的確無法排除這種可能,不然他又怎會對燕琳之死反應得如此淡漠,更何況晶後行事向來慎密,她不會想不到白晷有可能借用燕元宗威脅她,她又怎會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送入虎口?我起身道:“出征之前,我必須去見見燕元宗。”
  來到燕元宗的營帳,他早已收拾停當,正準備隨時出發。
  看到我,燕元宗有些驚慌的走了過來,拉住我的手臂道:“胤空,我正要去找你,白晷讓我們隨軍出征,你要想個法子讓朕脫身離去。”
  我微笑道:“陛下此言差矣,此次你禦駕親征,爲的就是鼓舞大軍士氣,樹立無上君威,如果在這個時候離去,無異於臨陣逃脫。在中將士眼中你又有何威信可言,,以後您又拿什麽取信於他們?”
  燕元宗歎了口氣道:“我……只是不想去戰場之上,實在不行你想個法子讓我留在這蠻州城中,也好過冒著風雪去北川救援。”
  我感歎道:“陛下可曾想過九公主,如果不是爲了大秦,她也不會遠嫁高麗,更不會蒙受如此劫難,現在還應該好端端的活在世上……”我故意觸動他心頭痛處,悄悄觀察著他的反應。
  燕元宗神情黯然:“琳兒真是命運多宕,當初我院該反對母后將她嫁往高麗的。”
  我心中一動,若是說燕元宗沒有反對晶後將燕琳嫁往高麗,打死我都不會相信。我幾乎可以判定這個燕元宗八成就是假冒,我旁敲側擊道:“臣在秦都曾經見過一個和陛下極爲相似之人……”
  那燕元宗面色陡然一變,隨即又笑道:“會……有這麽巧的事情?”我正要繼續說下去,忽然聽到帳外號角嘹亮,卻是大軍開始集結了。
  燕元宗慌忙向帳外走去:“我要去看看白將軍如何計劃。”
  我望著他的背影,用力握緊了雙拳,一種莫名的悲涼充斥著我的內心。晶後的無情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已經被她放棄,眼前的這個人決不是真正的燕元宗。而我在晶後的心中和他的地位一樣,只不過是除去白晷的誘餌。
  我黯然向帳外走去,風雪正急,那燕元宗深一腳淺一腳的向侍衛的身邊走去,他的步伐顯得慌亂而匆忙,顯然被我擾亂了心神。
  大軍即將出發,一切都已經成爲定局。即便是現在揭穿他的身份對我也沒有任何的好處。白晷說不定會惱羞成怒,對我和燕元宗同時下手,我無疑已經陷入了晶後和沈馳刻意營造的困境之中。
  我全部的希望只能寄託在白晷的身上,他率軍戰勝東胡,我和這個假冒的燕元宗就能夠繼續的僞裝下去,如果他失敗,我們的命運將無法想像。
  大雪紛飛,天色陰暗,三十萬秦國大軍已經準備就緒,步兵十五萬、鐵槍軍三萬五千,位於隊伍的最前方,其後的三萬鐵騎兵是衝破敵軍陣營廝殺的主力,四萬五千鐵甲步兵分佈隨“沖車”及騎兵前進,負責搶攻敵陣。
  我和燕元宗處在隊伍的中心,負責保護我們的是白晷的親衛團,這支一萬人的精華部隊由李衛負責統領。他們最大的特徵全部身穿黑色鎧甲,其中有兩千弩兵,三千長槍兵和五千長刀兵,全都是驍勇的騎士。
  在我們的前方是白晷最引以爲傲的三萬神弩營,配備八國中最爲先進的連弩,可連發十八支弩箭,殺傷力極大。最後方是兩萬輜重兵和一萬名負責斷後的輕騎兵。
  三批大軍排列著整齊的陣形冒著風雪向北川前進。
  自從發現燕元宗的真正身份,我的心情始終處於極度的鬱悶之中。焦鎮期也覺察到了我的反常,低聲道:“冒牌貨?”
  我點了點頭,焦鎮期的臉色頓時凝重了起來:“怎麽辦?”
  我低聲道:“眼下只有讓他繼續僞裝下去,白晷的主要目標放在他的身上,總好過轉移到我身上好些。”
  夜幕降臨我們在距離北川大約十裏的地方暫時停歇,白晷站在前方雪嶺之上,靜靜遙望著遠方的北川城。
  我悄然來到他的身後:“白將軍因何在這裏停下來?”
  白晷掠須笑道:“北川城雖然地理險要,可是城池面積很小,這三十萬大軍若是都進駐城內,北川城恐怕都要被我們給撐破了。”
  白晷指著北川城以東的地方:“那裏是‘群狼穀’,地勢險要,乃是從陶邑前往北川的必經之路,只要在山谷兩邊埋伏下重兵,輕易便可阻攔北胡軍隊從此通過。”他又指向北川兩邊的方向:“防守的真正壓力在於這條大道,這裏一馬平川,並無障礙可言,從屯留過來的東胡大軍會在這裏和我們展開決戰。”
  這是兩匹駿馬從雪丘下飛馳而來,卻是先鋒營的兩名統領。兩人來到白晷面前翻身下馬,大聲道:“白將軍!大事不好!”
  白晷不悅道:“何事驚慌?”
  先鋒營統領宗豪充滿憤怒道:“北川城城守趙青濤拒絕先鋒營入城!”
  “什麽?”白晷睜大了雙目,目光中儘是驚異之色。
  宗豪道:“這混帳說什麽要顧及城內百姓安危,不可以讓我等入城。”
  白晷怒道:“這混蛋天大的膽子,居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難道他不清楚皇上也在軍中嗎?”
  宗豪道:“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即便是皇上親臨城外,他也是一樣的說法。”
  白晷怒吼一聲,大步向坐騎走去,走到近前卻突然改變了主意,他沈吟道:“趙青濤決沒有這麽大的膽子,一定有人在背後指使。”
  宗豪道:“我們怎麽辦,是退回蠻州,還是留在這裏阻擊東胡大軍?”
  白晷道:“我等若是退回去,豈不等於將北川城雙手奉送給東胡人?”他在原地走了兩步,下令道:“宗豪你率領先鋒營留意兩方胡軍的動向。”宗豪領命去了。
  白晷又向李衛道:“傳令下去,就地安營,將衆將集合到雪丘這裏。”
  不多時,各營的將領已經集結于雪丘之上,燕元宗似乎察覺到了異常,也在監軍的陪伴下來到了這裏。
  他慌慌張張向白晷道:“白將軍……聽說,我們無法入城?”
  “陛下的消息倒是靈通?”
  燕元宗顫聲道:“既然如此我等何不返回蠻州?難道要在這冰天雪地裏安營紮寨不成?”
  白晷冷笑道:“陛下莫要忘了,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屬於您,這三十萬名將士拼死保衛的是大秦的天下。”
  燕元宗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許久方道:“可是……爲了區區一座北川,將大軍置於如此惡劣環境之下,好像並非明智之舉……”
  白晷發出一聲哈哈大笑:“陛下何時又懂得兵法了?”對燕元宗的諷刺之情溢於言表,燕元宗訕訕的閉上了嘴巴,神情尷尬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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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7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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