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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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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石章魚〕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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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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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23:3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冊

  第四十一章 兩難

  形勢的變化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像,兩個時辰之後另外一個惡訊傳來,蠻州城駐軍在大軍離去以後,已經開始集體向雁州撤離,主動放棄對蠻州的防守。

  我隱約猜到了晶後的真正用意。

  我和焦鎮期坐在篝火旁遠望著白晷的方向,他正在和手下將領緊急商量著對策。

  焦鎮期一邊整理著箭筒一邊道:“蠻州、北川的守城分明是刻意所爲,所有這一切都早已策劃好。”他大膽的推測道:“晶後會不會捨棄蠻州、北川兩城來換取白晷的性命?”

  我內心巨震,向篝火中又添了一根木柴,這才低沈道:“我今日才算真正認識她……”

  焦鎮期“啪”的一聲折斷了一根枯枝:“爲了出去白晷,不惜放棄兩座城池和三十萬士兵,這項晶實在是歹毒到了極點。”

  我望著跳動的火焰心潮起伏:“這三十萬士兵乃是白晷的嫡系,斬草須除根,晶後一定明白這個道理。”

  焦鎮期迷惑道:“白晷在北疆威信極高,這邊關守將多數都是他一手提拔而起,又怎會在突然之間背叛?”

  “也許從北征開始,晶後和沈馳一干人等就開始著手進行這個陰謀……”我望向遠方的燕元宗:“蒙在鼓裏的只有我們而已……”

  焦鎮期歎了口氣道:“如果是你,你怎麽辦?”

  我想了想方道:“如果白晷讓大軍退回蠻州,恐怕北川的駐軍也會不戰而退,我幾乎可以斷定,晶後的真正目的就是讓白晷在蠻州和北川之間疲於奔命,在他的心中早已準備將兩城放棄。”

  白晷通過緊急會議,終於決定全軍向蠻州撤退。而形勢的發展不幸被焦鎮期言中了,在大軍退到中途的時候,北川駐軍在趙青濤的率領下也向雁州方向開始撤退。

  東胡的五十萬大軍分從屯留、陶邑兩城向蠻州方向進軍,他們對秦軍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清楚。

  負責保護燕元宗的精銳部隊,明顯加緊了對我們的警戒,我催馬來到李衛的面前:”李將軍!我有事情想當面對白將軍說!”形勢急轉直下,我有必要將燕元宗的真正身份告訴白晷。

  李衛冷冷看了看我道:“白將軍此刻恐怕沒有時間見你……”他的話音突然中斷,目光怔怔的望著蠻州的方向。卻見遠方的天空被火光染得一片通紅,李衛的雙目被憤怒染紅:“卑鄙!”他大聲的咒駡道。

  我能夠理解他此刻的憤怒,大軍的供給糧食全部都在蠻州城中,這場大火等於斷絕了我們所有人的後路。

  大軍在蠻州城前停止前進,白晷已經明白就算繼續向雁州進發,恐怕也面臨著被拒之門外的命運,徒有耗費士兵們的體力。

  三十萬大軍於蠻州城前的曠野之上暫時紮營。烈火熊熊,風雪掩映,白晷躍馬沖向隊伍的最前方,大聲道:“弟兄們!相信你們已經知道了我們所面臨的情況,蠻州、北川兩城守將率軍棄城潛逃,蠻州城內的糧食被盡數燒光,我們的糧食已經不夠支援到雁州,現在唯有與東胡人拼死一戰!”

  火光 映射著一雙雙激動的眼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白晷的身上。

  白晷大聲道:“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我等身爲大秦士卒,當爲大秦土地流盡最後一滴鮮血!”他指向燕元宗所處的禦車:“陛下和我們同在,我們將誓死保衛陛下的安危!”

  “誓死保衛陛下!”激揚的聲音震徹雲霄,我的血液也隨之非疼了起來,無論我和白晷曾經處於怎樣的立場,現在我心中剩下的只對他的欽服。

  白晷令八萬步兵,兩萬神弩兵埋伏於蠻州城東密林之中,阻擊東胡從陶邑過來的先頭部隊,五萬步兵負責在蠻州城周圍挖掘壕溝修葺城牆,重新構築工事。

  翌日清晨,我們退入蠻州城內,硝煙仍未散去,整座城池已經完全淪爲一座廢墟。士兵利用搜集來的磚石瓦礫儘快修補城牆。每人在這場即將來臨的危機前都表現得盡心盡力。我和焦鎮期也主動加入了修補城牆的隊伍中。

  正午時分,白晷在兩名將領的陪同下來到城牆上巡視,在我的身邊停下:“平王?”他的語氣充滿了驚奇,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加入守城的行列之中。

  我笑道:“胤空此刻的安危已經和蠻州緊緊聯繫在一起了。”

  白晷欣賞的點了點頭。

  我將手中的牆磚放在一旁:“胤空有幾句話想私下對白將軍說。”

  白晷率先向箭垛的方向走去,我來到他的身邊。

  “你是不是早就知悉了太后的計劃?”白晷俯視著護城河的方向,無數士兵正將黑色的火油向冰面上傾倒。

  我搖了搖頭道:“如果我能夠提前洞察一切,就不會陷入目前的困境來。”我終於鼓足勇氣道:“白將軍有沒有感到皇上有什麽異常?”

  白晷猛然轉過身來,雙目之中掠過一絲逼人寒芒:“你說什麽?”

  “我總覺著皇上和以往不同。”

  白晷握緊雙拳,許久方道:“這世上難道真的會有如此相似之人?”

  我點了點頭道:“開始我也不相信,可是經過我的一番試探,發現此人身上有諸多可疑之處。”

  “爲什麽要告訴我?”

  “我淡然笑道:“難道白大將軍還看不出,此時此刻胤空的命運已經和將軍聯繫在一起了嗎?”

  白晷呵呵笑了一聲,他雙手扶在箭垛之上,雙目遙望遠方道:“東胡大軍最遲今夜便可抵達這裏。我們的命運全都在此一戰。”他轉向我道:“燕元宗之事千萬不可泄漏出去,否則必然會軍心大亂,到時候局面將不可收拾。”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白晷感歎道:“太后果然厲害。爲了除掉白某竟然不惜捨棄大秦的疆土和這三十萬士卒的性命……”

  想到自己被晶後無情摒棄的命運,我內心中一陣悵然。

  白晷道:“以我對太后的瞭解,她還沒有高明到如此的地步,難道這一切都是燕興啓在幕後策劃?”他深邃的目光盯住我,似乎想從我的身上得到答案。

  “也許白將軍還忽略了一個人物!”

  “誰?”

  “沈馳!”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任何顧慮,白晷是我唯一可以依賴的物件。

  白晷的瞳孔驟然收縮:“沈馳是不是你從濟州請來的?”

  我點了點頭,苦笑道:“胤空今日才明白什麽叫作繭自縛。”

  白晷哈哈笑了起來,他遙望天邊漸墜的夕陽,感歎道:“太后、燕興啓、沈馳他們之間定然已經達成了攻守聯盟,這次決心要將我除去。”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我道:“平王此次只是被太后用來迷惑我的棋子。”

  “一個棄卒而已!”我自嘲道。

  白晷和我相視而笑。

  夜半時分,東胡大將禿顔率領的二十萬大軍率先抵達蠻州附近,他們似乎對樹林中的伏兵早有覺察,于林外五裏處駐紮。

  清晨時分,由陶邑而來的三十萬胡軍在東胡三皇子赫連馳太的率領下從西路抵達蠻州,于樹林右側紮營,兩方合計五十萬兵力在兩翼將白晷佈置的伏兵合圍,並不急於發動進攻。

  敵人顯然對秦兵的力量部署相當的清楚,伏兵已經失去了本來的意義,白晷只好向埋伏部隊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將十余萬軍隊撤到蠻州城的週邊防線之中。

  正午時分,五十萬東胡大軍開始向蠻州開始發起第一次攻擊。

  大雪紛飛,天色陰暗。五十萬東胡軍已經準備就緒,步兵二十萬、弓弩兵十萬、鐵騎兵五萬、攻城兵十五萬,各批大軍各自列好陣勢,已如矢在弦,聽候戰鼓指揮進攻。

  我陪著燕元宗站在城牆之上,白晷神情自若的站在我們的前方,指向前方遠處枕戈待動的東胡大軍道:“那就是東胡最精銳的第一軍團,總兵力達五萬人。”他又指向左方和右方的軍隊道“左翼是禿顔率領的第二和第三軍團,右翼的第四和第五軍團不知誰人指揮。後方是他的鐵甲軍,這三部各有六萬軍馬。共計十八萬大軍,這二十三萬大軍是負責攻城的主要力量。”他又道:“東胡人擅長騎射,而且聽說此次前來帶有不少投石車、雲梯、沖車等攻城器械,我們防守的壓力會很大。”

  李衛一旁道:“東胡人之所以在短時間內能夠掌握這些器械的技術,全都是拜康國工匠墨無傷所賜。”

  我對他所說的墨無傷再瞭解不過,此人據說是墨家弟子,以擅長製造各類機械工藝聞名天下,被我父皇賞識,專職爲康軍製造軍用器械,後來因爲得罪了相國左逐流,而別處以宮刑,歷經千辛萬苦從大康逃出,投奔了東胡可汗,沒想到他的技藝還是給中原各國待了麻煩。

  隨著一聲響亮的號角,東胡軍隊開始緩慢地向蠻州城前移動,開始進軍的手持皮盾的六萬先鋒步兵。

  看到敵人進入了己方的有效射程,白晷向天空射出一支響箭,女牆上個方走出兩萬神弩營士兵來,個個手持著勁弩,向來沖來的東胡大軍便射。

  一刹那間,天空中到處都是狂射如雨的箭矢,東胡軍隊倒了一排又一排,死傷無數。

  反觀城牆上兩萬人持弩發射過後,又換來另一批兩萬人,三批合共六萬人輪流發矢、張弩、進弩。一排射完,另一排又上,射完後口咬另一支弩箭,一腳把弩頭向地上踏住,雙手拉弦搭箭,再瞄準發射。

  由於以弩射箭中間拉弦、搭箭所需事件較長,故三批人輪流先後有序發射,便變成強箭不斷,連環發矢。

  神弩營原來僅有五萬名士卒,多出的那一萬名士兵是從其餘部隊中臨時抽調而來。大軍之中弩箭數量充足,而且弩不同于弓,毋須特別技術便能學會,瞄準輕易,殺射敵人能力又強,士兵只需稍加調教、練習,便能夠操控自如。

  率先沖來的數萬東胡大軍,一下子便成了六萬名弩箭手的活靶子,再加上弩箭容易操控,射傷大如人的目標輕而易舉,殺傷力極大,衆人雨箭狂發,東胡先頭部隊八成以上已重傷或死亡。

  與此同時東胡大軍中的兩百余輛投石車開始發動,塗滿火油的萬鈞巨石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如流星般向城牆飛來。巨石或擊中城牆,或者飛入牆垛之上,巨石落處,百餘名不及躲避的弓弩手被碾成肉泥,若干被火焰點燃的士兵淒慘的大叫著,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白晷又射出一記響箭,士兵推著三十座巨大的“床子弩”來到女牆之上,巨弩安于大木頭車上,架在女牆上瞄準東胡投石車,一道破裂長空的破風巨響震耳而來,巨箭準備的射中對方投石車,從投石車上飛出七八個士兵,從上層重重落在地上,顯然已經不活了。

  又有數十輛投石車,同一瞬間也被粗約五寸長約一丈、箭簇用精鋼打造的巨箭狠狠命中,一矢射破,可見神弩勁力之強,穿透力之神猛。

  巨箭射出以後,士兵立時再拉動“捲繞機”,弓弦拉開,搭上巨箭再度發射。投石車目標太大而且十分笨重,難以移動閃避,短時間內又有數十輛投石車被巨箭毀去。

  沒想到那東胡大軍中短時間又增加了百余輛投石車,密集的巨石雨點般投射到城牆之上,“床子弩”被摧毀大半,巨箭攻擊的威力頓時漸弱了下去。

  東胡一方號角響起,十萬名弓弩兵同時開始發射,他們的目標鎖定在我方的外層防線之上,密集的箭雨傾瀉而下。

  城外位於壕溝中的數十萬士兵被湮沒在一片箭雨之中。

  燕元宗嚇得身軀瑟瑟發抖,一張面孔毫無血色,在兩名侍衛的扶持下向城牆走下去,白晷使了一個眼色,李衛率領八名武士亦步亦趨的跟在燕元宗身後,這個冒牌燕元宗在將士心中無疑還是大秦的皇上,對穩定軍心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東胡在一輪羽箭之後,竟然暫時停下了攻擊,大軍後撤一裏左右。

  我方也得以片刻喘息之機。

  行軍醫生慌忙爲受傷的士卒治療傷情,到處都是一片淒涼景象,白晷穿行在城牆之上,慰問受傷的士卒,雪終於停了,氣溫卻變得更低,我們只有依靠不停的走動來保持身體的熱度。

  我的左臂也被羽箭擦破了一層皮,焦鎮期找來潔淨的白紗和烈酒,將傷口消毒後,爲我包紮好。

  我笑道:“區區皮肉之傷,用不了如此仔細。”

  焦鎮期道:“我臨來之時,瑤如姑娘和采雪千番叮嚀,一定要照顧好公子,我豈可有負她們所托。”

  眼前浮現出瑤如和采雪嬌俏可人的俏臉,我內心忍不住一陣悸動,不知此次我還有沒有機會重新返回秦都,享受伊人似水柔情?

  周圍傷兵的呻吟聲,讓我重新回到現實中來,我接過焦鎮期遞來的酒壺,仰首喝了兩大口,暖融融的感覺從胸腹之中升騰而起。

  焦鎮期低聲道:“秦軍的箭矢應該還可以支援三天,可是所存糧食最多只夠兩日食用,東胡大軍只需以靜制動,只要等到城內彈盡糧絕,蠻州不攻自破。”

  我點了點頭道:“如果補給不能及時跟上,蠻州城根本支援不了太長的時間。”

  焦鎮期向四周望瞭望,壓低聲音道:“公子難道就陪著衆人在這裏堅持下去嗎?”

  我確信周圍沒有人聽到我們的對話,這才小聲道:“白晷對我們重點關照,想從這裏逃走應該很難,再說……晶後既然決意放棄這兩座城池,即便是能夠逃離出去,恐怕也難逃被秦人對付的噩運。”

  城門處忽然發生一陣騷動,卻見兩個士兵攙著一個血淋淋的漢子向這邊奔來,仔細一看,竟然是先鋒營的統領宗豪。他渾身俱是箭傷,最重處傷在左胸,三支長翎貫胸而入,鮮血汩汩不止,眼見已經氣息奄奄。他被白晷派往雁州求救,卻不知怎麽招此噩運。

  白晷大步搶了上去,扶住宗豪雙臂大聲道:“怎麽了?”

  宗豪充滿悲憤道:“嶽馳竟……那幫狗賊,非但不讓我們入城……還……還……讓人射殺……我們……我帶去的三百名兄弟……全都……”

  白晷用力的攥緊雙拳,骨骼關節發出啪啪的響聲,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我詫異於晶後所表現出的實力。她又怎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控制諸多邊關將領?岳馳竟、趙青濤這一個個武將又怎會突然改變自己的陣營?以白晷的實力又怎能如此的不堪一擊?

  東胡大軍在第一日攻城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的舉措,於城外紮營,暫時調養生息,第二日午夜時分,東胡赫連馳太部七萬鐵騎兵合禿顔部五萬鐵騎兵,三萬弓弩兵,五萬步兵在夜色的掩蓋下率先向蠻州外層防線發起攻擊。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將正在酣睡的我驚醒,城牆之上亮起點點烽火,埋伏在城外東西壕溝的一萬名弓弩手向對方開始施射。

  東胡鐵騎兵行進速度竒快。箭雨未能遏制他們的行進速度,同伴的死亡反而激起了東胡人血液中的強悍與兇殘,他們的呼號咆哮聲震徹整個夜空。

  鐵騎兵在箭雨中推進到週邊防線以前,壕溝中的秦兵書啓三丈左右的長矛,這種武器是用來對付騎兵最有效的方式。

  騎兵一排排的倒下,可後排騎兵仍然層出不窮的冒出。

  東胡大軍在先鋒軍攻入週邊防線之時,全軍開始向城牆的方向緩慢靠攏。

  白晷向空中射出三支色彩不同的響箭,城門洞開,一支四萬騎兵組成的精銳部隊從城門沖出,出門後分成兩部,分別攻向東胡軍隊的兩翼,他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摧垮東胡大軍東西兩翼的弓弩營。

  蠻州城前陷入一場血腥的混戰之中,黎明時分這場殘酷的戰事方才暫時停歇。

  外層防線依靠地形的掩護成功的阻截住東胡人的進擊,是戰東胡人損失慘重,死亡八萬,傷六萬多人,而且他們的弓弩營被我方騎兵摧毀大半,遠距離攻擊能力受到重創。

  秦軍死亡四萬餘人,傷兩萬,損失僅僅相當於東胡人的一半,在這種意義上來說,白晷取得了一場不小的勝利。

  白晷又向城外防線增派了五萬名士卒,從他的表情來看,這場勝利並沒有帶給他任何的寬慰。

  燕元宗在李衛等人的陪護下,來到城牆上慰問士兵,儘管他不情願,可是現在操縱權握在白晷的手中。

  士卒因爲燕元宗的到來一個個變得歡呼雀躍,白晷說得沒錯,如果這些人知道燕元宗的真正身份,形勢將變得不堪設想。

  就目前的士氣來看,如果我們有足夠的糧草,應該可以擊潰東胡人的進攻。

  我來到白晷的身邊:“白將軍!”

  白晷的目光始終仰望著天空。

  “城內的糧草很快就會用光,將軍是不是首先考慮解決這個問題?”

  白晷指了指天空道:“天快下雪了,氣溫還會降低,東胡人一樣支撐不了太久的時間。”他遠眺東胡陣營道:“東胡糧草營位於軍種腹地,我等若想靠近實在是難上加難。雁州城不會向我們施以援手,墓前只有仰仗蒼天了。”

  東胡人在短暫的停歇後,重新發動了投石車的攻勢。合原來不同,這次所透射的乃是厚重的木箱,投入城內,木箱摔裂,從中飄散出無數傳單,上面書寫“元宗假冒,守軍速逃”。

  我們最爲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晶後已然將這件事的內情通告給了東胡人。

  每個士兵臉上的表情都顯得鬱悶而絕望,他們究竟在爲誰而戰?自己不惜一切保衛大秦疆土的時候,卻被朝廷放棄了。

  燕元宗和李衛被情緒激動的士卒團團包圍了起來,一個聲音怒吼道:“你究竟是誰?到底是不是皇上?”

  李衛和手下武士將燕元宗護在中間,生恐燕元宗被憤怒的人群傷到。

  燕元宗嚇得不住顫抖,如果不是李衛的扶持,他早就癱倒在了地上。

  “說!”“快說!”人群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場面幾乎要失去控制。

  白晷幾時出現在現場,怒吼道:“做什麽?想造反嗎?”

  衆人看到白晷頓時靜了下去。李衛趁機分開人群,護著燕元宗來到白晷的身邊,其中一人將傳單遞給白晷。

  白晷審視一眼,冷冷將傳單扔到了地上:“虧你們還是身經百戰的大秦戰士,兩軍交戰攻心爲上,這麽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得?東胡人的目的就是想渙散我們的軍心,讓我們不戰自敗!”

  周圍的士兵一個個垂下頭去,白晷恭恭敬敬向燕元宗鞠了一躬道:“陛下受驚了!”

  燕元宗此時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幾乎都要崩潰,拜師使個眼色示意李衛扶他回去休息,這才轉身向城牆走去。

  沒想到燕元宗走到中途突然嘶聲叫道:“讓我走!我不是……什麽……皇上……我……我只是他的替身而已,我不想死在這裏……”巨大的精神壓力終於讓他崩潰。

  所有人的憤怒重新被他點燃,已經有幾名士兵不顧一切的向他沖了上去。

  李衛拔出長劍,怒吼道:“誰敢上前,格殺勿論!”

  那燕元宗大聲哭泣道:“小的叫劉淡墨,壓根不是……什麽皇上,太后五年前找到我……讓我模仿陛下音容笑貌……”他此言一出,周圍士兵的情緒已然失控,一擁而上恨不能生啖他的血肉。

  混亂之中,李衛一劍刺了出去,一名士兵被當胸刺中,鮮血自胸口汩汩流出,眼見不活了。

  “我等辛辛苦苦爲了這鳥皇帝保衛邊疆,竟然換來如此下場,兄弟們殺了這混帳再說!”不知是誰從中鼓動了一句,仿佛向火上又潑了一碗油,原本混亂的場面變得越發不可收拾。

  城牆之上,白晷按照不住內心的憤怒,揚起右手,身邊弓弩兵舉起弩箭瞄準了騷亂的人群,白晷大聲道:“所有士兵聽著,如有人再敢蠱惑人心,趁機製造混亂者,定斬不饒!”他中氣十足,聲音遠遠傳送出去,城內士兵無不聽得清清楚楚。

  那群騷亂的士兵這才稍有收斂,有人大聲道:“白大將軍,我等並非是有意作亂我們不惜生命爲他保衛邊疆,抗擊東胡,這幫人又是怎樣對待我們的?非但沒有援軍,還斷去我們的糧草,將我們這些人盡數抛起在這冰天雪地的孤城之中,這種皇帝又怎麽值得我們去盡……”

  他話語還未說完,一支羽箭“嗖!”的一聲向他射去,準備的射中了他的咽喉,那士兵身軀晃了晃,目光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仰天倒在了地上。

  白晷怒道:“誰讓你們放箭的?”

  和我並肩而立的焦鎮期迅速找到了施射者的位置,怒吼一聲道:“混帳東西,哪里走!”他揮拳向其中一名身穿黑甲的武士沖去。

  那名武士反應竒快,沒等焦鎮期來到面前,手中弩箭連續向焦鎮期射出六箭,焦鎮期大吼一聲左拳全力揮出,拳風如同驚濤駭浪般卷起一道狂飆,全速行進的弩箭在拳風的震懾下,偏離了原有的方向,焦鎮期身軀躍起在半空之中,右拳居高臨下的向那名武士擊去。

  對手閃電般摘下身後雙槍,毒蛇吐信般向焦鎮期胸腹紮去,焦鎮期化拳爲抓,向對方槍桿抓去。

  那武士原本就無意進攻,足尖輕點,身體向後疾迅無比的退去,我算定他的退路,雙手握刀,虎吼一聲全力向他的身後劈去,此人定然是藏匿在軍中的奸細,對他根本不用講任何的規矩。

  那武士兩柄短槍尾部相對,居然結合成爲一杆長槍,身體未至,反手一槍已經刺向我的胸口,我凝聚全身力量,一刀準確無誤的劈在槍尖之上。

  對方槍尖蘊含的潛力讓我的雙臂微微一麻,經過多日的實戰,我應變的速度已經有了很大的提升,刀尖向上反彈至中途,我斜向劃出一道弧線,刀鋒的角度巧妙的轉了過來,向對方握槍的手腕削去。

  槍身劇顫,發出“嗡”的一聲悶響,他以槍尖再次迎上我的刀鋒,強烈的震動從刀鋒迅速傳入我的雙臂,我迫不得已向我退了兩步,這才完全卸去對方振蕩的力量。

  焦鎮期再次迫近對手,凝聚全力的雙拳,分擊對手頸後、腰骶兩處。

  那武士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嘯,身軀陡然躬起,長槍一分爲二,向焦鎮期雙拳點去,槍至途中,槍尖突然脫離槍桿向焦鎮期射去,焦鎮期雙臂旋轉,兩道氣旋圍繞槍尖發出。

  而那武士借此時機,身軀如大鳥般向城內投去。

  城牆上的弓弩手同時向他開始發射,他的身軀沒入箭雨之中,他手中的兩根槍桿揮舞得風雨不透,將來襲的羽箭遮擋在外面。此人顯然想混入城內混亂得士兵之中,只有這樣才可能躲過我們的追擊。

  焦鎮期從身後摘下弓箭,迅速搭上五根羽箭,連珠炮般射了出去,五根羽箭破開層層箭雨,準確射在那武士的小腹之上。與此同時,一根羽箭從那名武士的額頭鑽入,我回身望去,卻見白晷緩緩放下強弓,顯然這致命的一箭是他所發。

  那武士慘叫著從高空摔落下去,城下的混亂卻仍然在繼續。瘋狂的士兵拼命向燕元宗沖去,白晷咬了咬下唇終於作出了一個射擊的手勢。

  城牆上羽箭齊發,向下方混亂的人群射去,十餘名領頭的士卒被羽箭射中,慘叫著倒在地上,鮮血果然起到了一定的威懾作用,混亂的場面終於平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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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24: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碧血



  李衛和那幫武士鼻青臉腫的護衛著燕元宗來到了城牆之上。

  形式繼續朝著惡劣的方向轉化著,東胡在開展了一系列心理攻勢之後,凝集二十萬兵力再次發

  起對週邊防線的衝擊。步兵掩護之中,一百餘部‘沖車’從四面八方向防線開始靠攏,‘沖車’長

  丈,寬約五丈,通體用木材打成,外面裹以厚重的牛皮,內可容納數百名士兵,沖車

  周圍開有孔洞,供士兵射擊,速度行進雖然緩慢,可是防禦性能良好,外面的牛皮足以阻擋羽 箭的射擊。

  白晷的臉色漸趨凝重,他下令城外的士兵開始有序的向城內退守,所有弓弩兵換上火箭準備。

  圍牆上還剩餘的五架‘床子弩’開始發射,巨箭命中‘沖車’,僅僅在沖車前方鐵皮上撞出一 個尺許直徑的洞口。

  東胡士兵手搖絞盤,‘沖車’上方出現了小型投石車,石塊向城牆上密集彈射。

  蠻州厚重的城門緩緩閉合,沖車終於成功抵達護城河的冰面。

  白晷大吼一聲“放箭!”火箭同時射向冰面,塗滿火油的冰面,遇火即燃,環繞蠻州的護城 河形成了一條燃燒的火牆。

  ‘沖車’結構龐大,行動緩慢,燃上火的羽箭如同飛蝗般射至,頃刻間進入護城河的沖車, 便被火箭點燃,一萬餘名兵衆困在車內被烈火猛燒。

  東胡大軍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並面在沖車的壓力下,不堪重負,終於出現裂縫。再加上火焰

  不停娜諢嬀憧級狹眩揪藪蟮摹宄怠釗諢こ嗆又小F錄群洌歡?久冰面又再度凝固。率先抵達城下的東胡士兵,呼號著開始攻城。

  東胡後方軍隊越過冰面,源源不斷的向城牆處湧來,衆兵冒死推動檑木車,疾飛沖過已經被

  填平的護城河。冰面凹凸不平,絆倒了數個推車兵,幾人同時被拉扯到車底下,木制巨輪從他們 身體上壓輾而過,登時被壓得血肉模糊,腦漿四溢。

  檑木車終於抵達主城門十丈左右,白晷一聲令下,城牆上箭如雨下,力圖阻截主城大門被檑

  木車搗毀。一排推車士兵剛剛倒下,另外一批推車士兵馬上又上來補上。捨生忘死,前仆後繼。

  檑木車終於重重轟在主城門上,但堅固的城門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仍然屹立無損。東胡士兵只好 推開前車,由後上的另一輛檑木車衝撞城門,反復用同一方法強攻。

  白晷揮動令旗,守城士兵將一塊塊榆木製成、佈滿狼牙鐵釘的檑木向下投擲了下去。又有士兵

  將燒沸的火油從上澆落,門前東胡士兵慘呼不斷,哀號連連。這邊火油剛剛澆下,弓弩手馬上將火

  箭射入火油之上,城門前火勢迅猛,宛如人間煉獄。千余名東胡士兵,渾身都被烈火燃著,哭號著 四周亂撞。

  守城的五千名力士用鐵索系住百斤以上的釘木,從高處甩落,用來刺殺攻來的東胡士兵。落下

  後又用絞輪拉回城牆,再伺機放下殺敵,周而復始。反復使用,阻礙東胡軍的檑木車衝撞城門。

  在檑木車的接連撞擊下,城門開始出現鬆動。

  馬上有兩千護城軍,用早已準備的原木將城門抵住,工匠抓緊時間將厚木板釘在城門之上。

  黃昏時分開始起風,凜冽的寒風夾雜著冰粒席捲著整個戰場,東胡人停下了進攻,撤回營地。

  整整一天的抗爭讓將士都疲憊到了極點,更換過城牆防衛士兵之後,我和焦鎮期等人回到城內 暫歇。

  蠻州中心支起五十口大鍋,裏面煮食著白粥,每名士兵只能分到半碗。

  我和焦鎮期端著自己的一份蹲在枯樹下飲用,粥水稀薄,難以果腹。

  我歎了一口氣,低聲到:“蠻州支援不了多長時間了。”

  焦鎮期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城內很快就彈盡糧絕,而且假冒燕元宗的事情被揭穿後,士卒 的情緒不斷低落……”

  看到白晷向我們的方向走了過來,焦鎮期連忙閉上了嘴巴,識趣的讓到一旁。

  白晷向我笑到:“怎麽樣?還吃得消嗎?”

  我點了點頭,指向大鍋道:“白將軍爲何不吃些白粥?”

  白晷搖了搖頭道:“吃不下……看著跟隨我出生入死的幾十萬兄弟處在水深火熱的困境中, 我哪里還有那種心境。”

  “城內的糧食已經不多了。”我提醒道。

  白晷歎了口氣:“我最擔心的還是將士們的士氣,燕元宗之事已經傳遍全軍,很多士卒的內 心已經接近絕望。”

  我心中一陣黯然,從白晷的身上我忽然感到一種英雄末路的感覺。

  白晷道:“東胡人頻繁攻城證明他們也擔心戰事繼續拖下去,損失將不可想像。北疆最冷的時 候即將到來,只要我們能再堅守幾日,東胡大軍必然撤退。”

  “可是現在城內軍心渙散,白將軍還是儘快找出解決之法。”

  白晷無奈笑道:“死亡面前,每人的本性都暴露無遺,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將這個因素考慮在 內,否則也不會讓這個冒牌燕元宗暴露了身份。”

  他看了看我道:“胤空,沒有想到最後我們竟然會站在同一立場上。”我留意到他對我的稱呼

  已經由平王改成了胤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樣的稱呼讓我和他的距離頓時拉近了許多。

  白晷感歎道:“我如果不是對權利如此熱衷,也不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 我的兩個女兒……”話語之中真情流露。

  我低聲道:“太后此舉太過毒辣,大秦經過此劫,再也無法恢復往日之繁榮。”

  白晷不屑笑道:“項晶畢竟是個女人,爲了殺我,不惜犧牲國土和士卒,將大秦的國運當成兒 戲。看來大秦運勢已衰,亡國之日已經不遠也。”

  “將軍打算如何脫離眼前困境?”

  白晷皺了皺眉頭,他反問道:“換作是你處在我的位置,你又會怎麽做?”他仿佛並不想得到

  我的答案,低聲道:“若是率軍撤離蠻州,恐怕未到雁州,便會被太后冠以謀反之名,不但不會讓

  我入城,反而會派兵征討。而我們的後方還有東胡追兵,雙方早已形成默契,恐怕我只有死路一條。

  若是率軍投降東胡,我一世英名必然毀於一旦,而且我的家人肯定會受到誅連。太后早已封死我的 一切退路,我能夠做的只有守在這座孤城之中。”

  我默然不語,許久方道:“若是城破了呢?”

  白晷淡然一笑道:“我若是戰死沙場,無論是對太后還是對我都是一個最好的結局,她估計會

  爲我追封爵位,風光厚葬。”他長長歎了一口氣道:“你相信嗎,到了現在這步田地,我腦中所想

  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盡我所能地消耗東胡的兵力,爲大秦百姓換來片刻的安寧……”

  我內心一震,望向白晷,正遇上他真摯的眼神。白晷道:“我一度讓權力蒙住了雙眼,戰場的

  血腥卻讓我的本性慢慢復蘇起來。淪落到今日下場,我不會責怪任何人。”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內心充滿了崇敬。

  白晷道:“如果你能躲過這場劫難,我不會再阻攔你和綺兒交往。”

  我內心一酸,眼淚險些掉了下來。

  白晷盯住我雙目道:“燕元宗此人不可小覰,表面上貪婪無比,處處一副小人嘴臉,內心卻 藏有如此城府,太后也不是他的對手。”

  我點了點頭。

  白晷感歎道:“我最對不住的還是酈姬,是我一手將她推入了火坑之中。”

  這時候遠處的士兵再次騷亂起來,兩名將領慌慌張張沖到白晷的面前,气喘吁吁道:“白將

  軍,大事不好,步兵營的一些士兵沖入騎兵營殺了數匹戰馬,兩方衝突起來,已經有十多名士兵 被殺。”

  白晷臉色變得鐵青,怒喝道:“混帳!他們眼中還有軍紀嗎?凡是涉嫌殺馬的全部給我抓 起來!”

  兩名將領面露難色:“將軍……現在參與殺馬的士兵有千余人之多……”

  “什麽?”白晷的臉色湧現出莫名的悲哀,城內的局勢即將處於崩潰的邊緣。

  我建議道:“既然已經發生了這種事情,白將軍還是順水推舟爲好。”

  白晷不解的看了看我。

  我低聲道:“這些士兵顯然都是因爲饑餓異常,才幹出殺馬的事情。眼前的情況下,戰馬的

  用處並不大,再說草料匱乏,早晚這些戰馬也是被餓死的命運,將軍不如將戰馬宰殺,讓士兵果 腹,也能暫時寬慰一下人心。”

  白晷終於點了點頭道:“好吧,就按照你說的做。”

  雪越來越大,城內士兵在頒佈殺馬之令後,安穩了許多,排著整齊的隊伍在大鍋前依次領取屬 於自己的那份馬肉。

  我和焦鎮期來到城牆之上,卻見弓弩手全都嚴陣以待。向東胡陣營望去,敵人的大軍似乎又有 所行動。

  數支響箭射向夜空,敵方的攻勢再次發動。

  白晷站在風雪之中,大聲道:“兄弟們,我知道你們已經是又冷又餓,朝廷又背棄了我們,我 和你們一樣憤怒,可爲什麽我要堅持留下來作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白晷。

  白晷大吼道:“因爲我知道,我保衛的並不是皇上,我所爲的是後方的父母兄弟,妻子兒女,

  我保住這裏一刻,他們便能有一刻平安的時光,我將用自己的生命和熱血捍衛親人的安寧!”

  所有士卒的眼光中都閃爍著激動的淚光,無論白晷的這番話是不是出自真心,我都從心底佩服 他鼓動人心的能力。

  李衛狹持著冒牌燕元宗走了上來,白晷怒視燕元宗,雙目之中寒芒大盛。

  白晷冷笑道:“就是你這混帳害得我三十萬弟兄落入這進退兩難的困境之中,今日便以你之鮮 血來祭大旗!”

  冒牌燕元宗嚇得‘咚!’的一聲跪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道:“白大將軍,求求你饒…… 我狗命……我……賤命一條,哪值得您……”

  白晷‘噌!’的一聲抽出長劍,全力向燕元宗的頸上斬去,劍刃過處,人頭落地,一直滾動到 我的腳下。

  慘烈的戰爭在鮮血四濺中再次拉開了帷幕。

  東胡大軍集合所有的‘沖車’和檑木車向城門發起衝擊,弩箭的短缺讓守城的弓弩手殺傷力

  銳減。更爲不幸的是,從安陽又有二十萬的東胡增援部隊正在接近蠻州的途中。

  滾木,擂石,凡是可以用上的武器全都派上了用場。

  神弩營控制發箭次數,只有當敵方攻城器械來到城下時,方才開始施射。

  城門在對方檑木車的輪番撞擊下,終於發出‘喀勒’木頭爆裂的聲音。

  預先埋伏在主城門後的弓弩手,齊齊向大門缺口施射,將東胡妄圖沖入城內的先鋒部隊給射了 回去。

  剛剛壓制住敵人的攻勢,東西兩門也被敵人的檑木車撞開。

  東胡大軍潮水般的向城內湧入,到處充滿了喊殺聲,我在焦鎮期掩護下向內城退去。內城薄弱的

  城門更加禁不起檑木車的撞擊,沒等我們喘過氣來,內城又被攻陷。

  轉眼間已經被東胡士兵重重包圍,身後傳來一陣心驚膽戰的淒厲血腥,一大隊東胡騎兵從後方沖 殺而來,直搗內城,殺得日月無光,如入無人之境,隨意殺戮。

  萬餘名弓弩兵射完了箭矢,只得任由宰割,東胡騎兵殺得個隨心所欲,摧枯拉朽。頓時屍山滿布,血流成河,大秦弓弩兵惶恐之下,四方飛串奔逃,互相踐踏,不知奪取多少無辜性命。有些在急奔逃

  跑中,便被斬成兩段,有的被槍刺穿心臟,萬餘名弓弩兵轉瞬間已經被屠戮大半。

  驚慌之中重新集合的長槍兵,排好隊形向對方的騎兵隊伍挺進。

  我和焦鎮期縱馬向後城門撤去。

  人群中看到李衛的身影,他大聲叫到:“鐵槍營、鐵刀營斷後死守,神弩營、鐵旗營,向北沖,殺開退路,左右兩方各三十隊引開主力敵兵,其餘各部隨我壓陣,保護白大將軍殺出血路,沖啊!”生死存亡的時刻,李衛仍然能夠保持冷靜,及時調動隸屬他調動的親衛團,保護白晷殺出重圍。

  主帥親衛團撤退,在城內仍舊堅持戰鬥的士兵,立時軍心崩潰,許多士兵立即抛下沈重的兵器,沒命的向後門奔去。可憐大秦的精銳強師,霎時間變作倉皇逃竄的敗兵辱將,每個人只管保住性命竭力逃跑,先前英勇氣概,都不知哪里去了。

  我們在白晷親衛團的掩護下逃出了北門。身旁慘叫傳來,我轉身望去,卻見到李衛翻身墜馬,給一支羽箭射穿盔甲,從後心射入,透胸而出。白晷和他向來感情深厚,看到李衛死在自己面前,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吼,他回轉馬頭要衝殺回去,卻被左右隨從死命拽住馬繮,護住他向周圍山林中撤退。

  前方山勢雖然不高,可是上面常年冰雪掩蓋,佈滿鬱鬱蔥蔥的雪松,也不失爲一個暫時藏身的地點。

  方才逃到半山腰處,卻見山頂之上儘是星星點點的火把,卻是東胡人從安陽趕來的援軍及時趕到,越過山野圍堵了過來。

  白晷的親衛團,已經不到五千人,山頂雪野之上到處都是火炬的光芒,敵人的數量至少要在五萬以上。

  隨著一聲響亮的號角,山上的東胡軍隊,向下射出密集的羽箭。身邊的士兵紛紛倒地,成了敵人獵殺的目標。我的肩頭被亂箭射中,劇痛之下,從馬背上摔落了下去。

  黑獅子一聲長嘶,調轉方向,倏地加速,竟然不顧我自行逃去。我惡狠狠罵道:“畜生!居然毫無情意!”想起黑獅子乃是燕元宗所贈,心中頓起殺機。若是讓我再見到它,定然將它一刀斬殺。

  焦鎮期也從馬上跳了下來,用盾牌爲我遮住羽箭。我咬緊牙關將箭矢拔出,簇尖帶出一塊血肉。形勢危急,根本沒有時間供我包紮傷口。

  山上的東胡兵大聲呼號著向下沖來,奔跑之中,手中弓弩毫不停歇,我一邊逃跑,一邊用手中刀擋撥著羽箭,拼命向雪松林跑去。進入密林之中,不利於箭矢的攻擊,不然我很難從箭雨中生存下來。

  四周喊殺連天,慘烈之極。

  剛剛靠近雪松林,就有預先埋伏在林中的東胡士兵向我們沖了過來。

  我和焦鎮期對望了一眼,均知道今晚若想全身而退恐怕難於登天。我望著舉起火把沖來的敵人,渾身熱血沸騰起來,心中殺念頓起,大吼道:“跟他們拼了,殺的一個賺上一個!”我不顧一切的沖向前方的敵人,揮刀向一名騎馬的胡將猛劈而去。

  那胡將慌亂間棄去手中火炬,長槍橫起來隔,我手中長刀鋒利無比,將長槍從中削成兩段,刀刃斜斜劈中對方的肩頭,鮮血飛濺,那胡將慘呼一聲從馬上跌落下去。

  敵人驚呼聲中,焦鎮期沖入敵人陣營之中,手中長槍翻騰飛舞,槍槍見血,周圍東胡士兵哀號一片,轉眼間已有十餘人在他槍下斃命。敵人強悍之至,同伴的鮮血更激發起他們潛在的凶性,一個個前仆後繼的圍攏了過來。轉瞬之間,我和焦鎮期都已陷入胡軍的重重包圍之中。

  我身上多處負傷,幾乎每出一刀就能奪取一名東胡士兵的性命,敵人仍然在層出不窮的冒著,身後忽然傳來金戈破空之聲。我根本來不及用眼去看,左足拄地,身軀閃電般旋轉過來,手中長刀斜向劈出,將一支偷襲的長矛從頭砍斷,隨之刀身平削,刀身深深嵌入對方咽喉之中。經過連續的廝殺,我的力量已經減弱了許多,這一刀竟然沒有將敵人的頭顱齊根砍下,反而嵌入他的頸椎之中。

  我一腳踹飛他的屍體,這才拔出長刀,敵人咽喉中撲出的鮮血濺了我一臉一身。

  焦鎮期我和相隔已經有十餘丈的距離,他拼命想向我靠攏,可是又被兇殘的敵人層層圍堵在核心。

  林中湧出的一隊胡兵將我逼迫地向後退卻,我的身邊已經沒有己方的士兵,十余名手持長矛的胡人將我團團困住。此時敵人已占了壓倒性的上風,四周雖然還有零星的廝鬥,但已無法改變眼前的形勢。

  我利用手中鋒利的長刀,斬斷數根長矛,從中殺出一條血路,可是胡兵沒完沒了的湧來,剛剛脫離這個包圍圈,馬上又落入另一個包圍圈中,我和焦鎮期的距離也越來越遠,直至再也看不見彼此的身影。

  冰冷的雪花和飛濺的熱血共同構成了一幅淒美的景象,身邊剩下的只有危險和死亡。手中長刀一次次機械的揮向前方,我的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反復回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數百名胡兵如狼似虎地向著我狂攻不舍,我的身上已有無數傷口在不住流血,可是我的精神早已麻痹,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苦。

  長刀來回劈出,慘叫連連,兩名敵人屍橫就地。我隨即又刀身反插,一名胡兵被我刺穿胸腹,當場喪命。 

  數名胡兵同時挺矛向我,我的身體已經脫力,長刀迎出,在對方力量的反震下再也拿捏不住,脫手飛了出去。一名胡將挺矛刺中我的左側肩胛,錐心劇痛傳遍全身,我的身軀一個向前俯衝,方才躲過胸前被洞穿之災。

  我連續幾個翻滾,仍未逃脫出敵人的包圍圈。十多杆長矛同時向我的身上紮來。我雙目一閉,內心絕望到了極點,心知此次斷難逃過死劫。

  在這刹那間,我想到了遠在秦都的瑤如和采雪。也想起了遠走他鄉的燕琳、致我於死地的晶後,還有在大康皇宮中苦苦等候我的珍妃,過去的一切頃刻間全部湧入了我的腦海中。

  就在這時慘呼聲從我的身邊接連響起,渾身鮮血的白晷不知從哪里殺了出來,手中畫戟閃電般殺掉圍困我的兩名東胡士兵,從缺口處沖入。

  “上馬!”他大吼道。

  我重新鼓起勇氣,左手抓住一杆迎面刺來的長矛,右手從雪地上撿起長刀,狠狠地劈入對方的脖頸。鮮血飛濺,對方的頭顱被我這傾盡全力的一刀斬落。

  我翻身躍到馬後,白晷大吼一聲,揮戟戮死擋在馬前的胡兵。駿馬一聲長嘶,向前方燈火稀疏的密林中沖去。

  “馬鞍後有弩箭。”白晷提醒我道。

  我從馬鞍上摘下弩箭,連續施射,又射殺了幾名胡人。 

  密林之中倏然牽起數道絆馬索,駿馬前蹄躍起,越過第一根,卻被第二根絆住。白晷身軀從馬背上躍起,畫戟在空中閃出一道弧形寒芒,兩名潛伏在樹後的東胡士兵立刻斃命。

  我也及時躍離了馬背,可是身體還未曾落到地上,一支羽箭就射入了我的右腿,足下劇痛,一個踉蹌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之上。

  一名士兵挺起長矛惡狠狠地向我胸口紮來,我及時扣動扳機,羽箭盡數射入他的胸口,胡兵慘叫一生仰天倒下。

  從林中又湧出無數胡兵,沒等我從地上爬起來,早有人按住我的雙臂,將我反剪雙臂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白晷陷入幾百名東胡士兵的包圍之中,畫戟瘋狂舞動,一個個的胡兵在他面前倒下,幾名仍在苦鬥的親衛團士兵看到主帥危急,不顧一切的沖過來救,還沒等靠近包圍圈,便被胡人弓弩手射殺。

  六名黑甲騎士無聲無息地欺近包圍圈中,六人分從六個不同角度引弓發箭,六枝羽箭呼嘯著向白晷射去,他們縱馬沿著包圍圈狂奔,賓士之中手中不停發射,射出羽箭路線不同,但目標一致,全都直奔白晷要害。

  白晷用畫戟撥開數支羽箭,可是這時從頭頂一張大網霍然落了下來,大網罩在白晷身上驟然緊縮,畫戟無法自由揮動,數支羽箭分別射入他的身軀。

  我這才留意到那羽箭的尾端竟然系著纖細的繩索,六人抓住繩索的尾端用力拉扯,白晷劇痛之下,跌倒在雪地之上。

  他棄去了畫戟,拔出佩劍虎吼一聲,斬斷羽箭,妄圖想割開大網,重新站立起來。十余名東胡士兵拿起鈎連槍上前鈎住大網,全力拖拉。

  白晷虎吼一聲,雙臂抓住來槍硬生生折斷,將槍頭向外投出,兩名胡兵躲避不及,斃命當場。怎奈敵人衆多,白晷在網內無法躲避,四肢被刺中多處,周身完全被鮮血染紅。

  一名黑甲騎士大叫道:“留下他性命!”

  百余名東胡士卒向後撤開,手中弓箭齊齊舉起,百余支冰冷的簇尖對準了白晷。

  白晷哈哈大笑,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兩名黑甲騎士同時施射,羽箭分別射中他的雙腿,白晷搖晃了一下,頑強的意志支撐著他沒有倒下。

  東胡民風彪悍,向來崇尚英雄強者,看到白晷如此氣概,一個個心生崇敬,弓箭凝住不發。

  鮮血從白晷的身上汩汩流到雪地之上,他環視周圍,自知大勢已去,目光中閃過無盡的悲涼。雪花無聲地飄落在他的身上,臉上,他仿佛聽到自己生命流逝的聲音。

  白晷的唇角泛起一絲笑容,他輕聲道:“終於可以回家了……”他用力拔出腿上的羽箭,身體轉向正南的方向,霍然將兩支羽箭插入了自己的胸口,他的身軀筆直的站立,然後緩緩地向後倒去……

  淚水在我的眼中凝結,視野中已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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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被俘



  傷口的疼痛越來越清晰,寒風夾雜著冰雪從衣衫的破損處無情的折磨著我的肌膚,我的思緒從一片空白之中重新回歸于現實。

  在東胡鐵騎的驅趕下,我和其餘被俘虜的大秦士兵,踩著冰雪艱難的來到山丘下的空曠地帶。

  我終於意識到自己仍然存活於這個世界上,鮮血和殺戮帶給我的激情已經面面平復,身體的創痛反復折磨著我的神經,我咬緊牙關撐了下去,身邊一名秦兵失足跌倒在地上,馬上就有一名東胡人挺矛刺入了他的後心。

  生命在戰場上變得如此卑賤,我卻要爲了保住自己的生命而頑強的撐下去。

  八萬名被俘獲的秦軍按照傷情的不同分成三個隊伍,重傷的秦兵當場便被殺死,我隨著人流向輕傷的隊伍中走去,步履卻變得越來越艱難,負責檢查身體的胡兵,一把抓住我,從我的腰間扯下彎刀,這柄彎刀乃是當年燕興啓從白晷手中用八萬兩銀子購得,後轉贈給我。

  那胡兵看了看我,突然用刀柄重重擊打在我的小腹之上,我痛得躬下身軀,單膝跪倒在雪地之上。

  身後的胡兵抽出腰刀,正要向我的脖頸砍落,沒想到那個搶奪我彎刀的胡兵阻止道:“且慢!”

  他抽出那柄彎刀反復觀看,充滿疑慮的望向我道:“這把刀,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我知道把刀是白晷斬殺東胡名將完顔烏茲所獲。自然不敢實話實說,嘶聲道:“我在戰場中揀到的……”

  那胡兵滿臉狐疑的看了看我,終於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做了個手勢,我被粗暴的推入了輕傷俘虜的隊伍中。

  心中暗暗松子口氣,暫時躲過被當場屠戮的命運。我虛弱地來到隊伍中盤腿全下。右腿傷口上鮮血早已凝結,被血水浸透的褲管凍結成冰,羽箭雖然未傷及筋骨。可是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也會有感染地危險。

  我左側肩胛的傷勢比腿上更重,過度的失血讓我的嘴唇乾涸,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我不知道能夠撐到什麽時候。

  身邊兩名秦兵小聲交談道:“不知道胡人要將我們怎樣處置?”

  “這還用問,肯定是帶回東胡變賣爲奴……”兩人忽然停住說話,卻見有兩名士兵陪著一名少女向這邊走來,當我看清那少女容貌時。宛如五雷轟頂,整個人頓時驚呆地那裏。

  那少女頭戴皮帽,身穿緊身棕色皮裝,領口袖口飾以貂裘,一身胡裝絲毫掩飾不住她清麗絕倫的玉容。冰肌玉骨,體態婀娜,纖瘦合度,神采晶瑩,飄然出塵。分明是被我射殺的高麗太醫全慧喬。

  我用力咬了咬下唇確信自己眼前並非幻覺。

  那兩名東胡士兵身上背負著藥箱,全慧喬正在一一爲傷兵檢查傷勢,發放傷藥。

  “不可能!”我內心中大喊著,我明明一箭射中了她的後心,她又怎會逃過一劫,而且又來到東胡大軍之中?

  全慧喬向我地面前走來,我慌忙垂下頭去,生恐她認出我來。

  她在我的身邊停下,從東胡士兵的手中拿過一柄小巧的銀刀。我的內心狂跳不已,難道她已經認出我來,要對我施以辣手不成?

  她輕聲道:“你的傷口必須處理一下,不然肌膚會被凍傷,這條腿恐怕就要廢了!”

  從她地聲間我幾乎可以完全斷定,她就是全慧喬。可是她竟似全然不記得我的樣子,用銀刀挑開我凍得硬邦邦的褲管,用藥酒清理了傷口的淤血和雜物,然後用白紗小心的裹好。

  我大膽的將目光落在她的俏臉上,慧喬的目光專注的看著我的傷處,黑長而蜷曲的睫毛讓她的眼神變得神秘莫測,我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認出我,內心仍舊忐忑不安。

  她的睫毛忽閃了一下,目光終於和我相遇,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你放心,很快就會康復的。”我頓時陷入了迷惘之中,她究竟是不是全慧喬?音容笑貌沒有任何的不同,這世上應該不會有如此相象之人,仰或是她已經完全不記得原來的事情。

  她又爲我將左肩的傷勢清理包紮好。

  身後那名胡兵道:“完顔大夫,若是他傷勢太重便不用治了。”

  全慧喬輕聲道:“此人並未傷及筋骨,應該很快就會痊愈。”她爲我裹好傷口,又留下一卷白紗,和一小瓶藥酒,囑託道:“你按時清理傷口,注意保暖,應該沒有大礙。”

  我感激的點了點頭,目送她遠走,這才將白紗和藥酒小心的收了起來。

  經過一番檢查,被俘虜的八萬士卒最後還剩下三萬不到,東胡士兵殺掉沒有留下價值的秦國士兵後。清理戰場和焚燒屍體的任務就交給了我們。

  我們將武器上繳之後,東胡士兵允許從死者的身上扒下衣物禦寒,我挑選了兩件還算整潔的棉衣,總算暫時解決了保暖的問題。

  清理戰場之後我們這兩萬多名俘虜跟隨禿顔軍團返回屯留,這次禿顔軍損失最爲慘重,他的二十萬大軍死傷大半,僅僅剩下五萬余士兵。

  在風雪中艱難步行了四天,我們距離屯留城還有五十裏不到的距離。

  禿顔並不急於趕路,讓我們在城外的古城遺址處紮營。

  每天提供給我們的食物都很少,我們這些俘虜始終處於饑餓之中。

  我和其餘四十九另俘虜圍成一個圓圈。中間升起一堆篝火,兩名東胡士兵來到高處,其中一人大聲喊道:“今夜將軍有令,每一組可得到一隻羊腿,至於誰有口福吃到,就要看你們地本事。”

  我馬上明白了他們的真正含義。這是想讓俘虜之間互相搏鬥,從中取樂。

  我低聲道:“大家不要上當,胡人分明是在戲弄我們……”

  兩名胡兵拿著烤成金黃色。芳香四溢的羊腿向我們這組走了過來,我這有發現自己的意志已經變得如此脆弱,目光怔怔的盯住那只羊腿,恨不能沖上去奪到自己的手中,所有同伴的目光跟我一樣,我們的人性和尊嚴己經被饑餓完全磨滅。

  一名的胡兵笑著將羊腿扔到了我們正中的火堆上,兩名俘虜幾乎同時沖了上去,不惜一切地伸手從火中搶出了那羊腿。彼此顧不上手上的燙傷,擡腳向對方踢去,沒等他們分出勝負,同組的俘虜爭先恐後的撲了上去,所有人的目標都放在了那只羊腿上。

  十余名胡兵挺矛圍看著我們的搏鬥。發出一陣陣開懷的大笑。他們是爲了監督我們這些俘虜,如果有人想趁機逃跑,冰冷的矛頭會毫不猶豫地刺入我們的心臟。

  我站在人群的週邊,靜靜等待著機會,我相信這場混戰不會過早的結束。果然如我所料,爲了食物,每個人都竭力爭奪,毫不放棄,已經有半數的俘虜被擊倒在地上,無力爬起。

  爭奪仍然在繼續,一名身材壯碩的俘虜搶到了羊腿,剛剛咬了一口,就被身後沖來的俘虜壓倒在了地上,羊腿脫手飛出,恰巧落在了我的腳下。

  我拿起羊腿一邊沿著火堆奔跑一邊大口咬下,所有人的目標頓時集中在我的身上,十多名俘虜前後將我夾擊在了中間,全力將我撲到在地方,我右手死命抓住羊腿,左肘狠狠地向後搗起,一名壓在我身上地俘虜慘呼一聲滾到一邊。我趁機向一旁翻滾,脫離了他們的包圍,又咬了一口,還未跑上兩步,後背被人重重擊打了一下,我的身體再度失去平衡,羊腿脫手飛出,我不顧一切的爬了過去,手臂抓住羊腿的尾端,另一端已經被那名壯碩的俘虜抓住,我怒吼一聲一拳擊中他的面門,他的重拳也打中了我的小腹,還未來及咽下的羊腿又吐了出來。

  我們彼此的第二次攻擊還未到達,又有五六隻手同時抓向了羊腿,羊腿從中折斷,我拿著剩下的一端,拼命的將羊肉塞入自己的嘴中。

  我的肩胛處的傷口被一拳狠狠擊中,劇痛讓我險些昏厥過去,三名俘虜圍住,試圖奪下我手中的那段羊腿,一人狠狠的向我右腿的傷口處踢來,這兩日,他們跟我已經熟悉,知道我傷在何處,下手陰狠準確。

  我的怒火徹底被疼痛點燃了,大吼一聲將羊腿的一端狠狠插入了身後那人的眼中,羊腿骨折斷後,殘端尖銳無比,深深插入那俘虜的右眼之中。

  地發出一聲淒慘的大叫,捂住那染滿鮮血的羊腿倒在了雪地之上,手足不斷的抽搐著,不多時便已經死去。

  眼前的情形讓我的血液漸漸冷卻了下來,一種難言的悔意充滿了我的內心,我竟然奪去了同伴的生命,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發生的慘劇驚呆,俘虜一個個呆呆站在那裏,沒有人再去爲了羊腿爭奪搏殺。

  幾名胡兵顯然也沒有想到會弄出人命,迅速上前圍住了我,用槍桿狠狠砸在我的身上,我抱住頭以免他們傷及到我的要害。

  “殺死他!”一名胡人士兵大喊著。

  “殺死他!”這次發出呼喊的人更多,其中竟然包括和我同組的俘虜。

  幾名胡兵調轉了矛頭,他們顯然想服從民意,將我刺殺於亂槍之下。

  我痛苦萬分的閉上了眼情,自己居然犯了如此低級的錯誤,曆盡千辛萬苦方才保住的一條性命,竟然爲了一條羊腿而輕易失去。

  “放開他!”一個威嚴的聲音喊道,人群中不知何時多出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黃色長髮在腦後紮成無數根小辮,披散在寬闊的肩頭,一雙眼睛深嵌在眼窩中,眉弓突出,輪廓分明,鬍鬚也呈黃色,鬈曲上翅,身穿胡人百姓常見皮袍裝束,顯然並非軍中之人。

  那幾名士卒似乎對他頗爲敬畏,收起了長矛向他道:“烏奇泰老爺,此人殺死了一名同伴,按照軍規應該當場處死。”

  烏奇泰笑道:“不過是殺死個俘虜,有什麽大不了的,再說他乃是秦國士兵,焉能用我國軍法制裁,此人的性命我要了,以我跟禿顔將軍的關係,這個面子他應該會給我吧。”

  那幫胡人士兵互相看了看同時點了點頭,顯然烏奇泰和禿顔之間的關係絕非泛泛。

  烏奇泰身後走來四名胡人大漢,將我從雪地上拉起,向營地外走去。

  走出軍營大約一裏左右,看到廢墟邊緣有十幾座營帳,想來這就是烏奇泰的營地。

  我這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唯一被帶到這裏的人,和我一起來到這裏的還有二十多名秦國士兵,我忽然意識到我們可能被禿顔當成商品一般販賣了。

  營他的正中生起火爐,我們排好隊依次來到火爐旁被加上腳鐐,腳鐐用特殊的金屬打造而成,中間的鏈條十分纖細,但堅韌異常,並不影響我們正常行走。

  完成所有的工序以後,我們被帶到火堆旁,兩名胡人漢子爲我們發放食物,對我們這幫俘虜來說,這些食物豐盛到了極點,不但有烤肉、熏腸還專門爲我們準備了少量的酒水。

  每一名俘虜的臉上都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比起仍在軍隊中捱苦的那些同伴,我們現在的境遇簡直稱得上幸福。

  填飽了肚子,我舒舒服服的將那碗分給我的馬奶酒飲盡,這才開始想起烏奇泰,他從禿顔手中得到我們究竟想幹什麽?憑著直覺我感到,今晚在禿顔軍隊中的那場羊腿大戰一定和烏奇泰有關,也許那就是他爲了挑選奴隸而精心導演的一出戲。

  我們二十餘人吃飽喝足之後,烏奇泰才回到營地,他的目光逐一我們的身上掃過:“我不管你們來自何方,原來是何種身份、地位,今天起你們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我!”他聲若洪鐘,震得整個曠野嗡嗡作響。

  “你們是我花錢買來的奴隸,你們的生命屬於我烏奇泰,服從我,我會讓你們擁有財富、女人,以及你所向往的一切,違背我,你們所面臨的只有比死亡還要恐怖的結局。

  烏奇泰火爐中拿出一根鐵烙,他大聲道:“解開你們的衣襟,露出你們的胸膛,我要親手爲我的財産留下烏氏的印記!”

  烏奇泰將鐵烙率先指向身邊的一名俘虜,那秦兵緊緊閉上雙目,伴隨著一股皮肉焦糊的味道,通紅的烙鐵竟然印在他的額頭之上。

  他走向下一名俘虜時,那俘虜拼命掙脫:“士可殺不可辱!我便是死也不會讓你這胡狗侮辱!”那俘虜不顧一切的向烏奇泰沖去,卻被身後的胡人踩住了腳鐐,身體重重跌倒在雪地之上。

  烏奇泰笑道:“好一條英烈的漢子!”他大步來到那俘虜身前,擡起右腳狠狠的踏在他的脊椎之上,只聽喀嚓一聲,那俘虜的脊椎被他踏斷,立時斃命當場。他拿起那烙鐵印在屍首的額頭之上:“即便是死也要留下我烏氏的印記。”他隨即又感歎道:“五百兩銀子就這麽沒了。”

  烏奇泰的這一手極大的威懾了在場的俘虜,多數人都選擇了服從。

  烏奇泰拿著那通紅的烙鐵終於來到了我的面前,我無畏的注視著他。烏奇泰不無嘲諷的問道:“你是不是也不願意?”

  我反問道:“主人我花去了多少銀子?”

  烏奇泰伸出三根手指:“三千兩!”

  “如果這烙鐵印去我的臉上,您不但要失去一個忠心耿耿的奴隸,而且失去的金錢遠遠不止這個數目。”

  “是嗎?給我一個理由!”

  我點了點頭:“擁有自尊的奴隸,遠比失去自尊的奴隸更有價值。”

  烏奇泰的雙目流露出一絲驚異的光芒,他怔了怔,居然沒有將烙鐵印在我地身上,低聲道:“我留你一絲尊嚴。希望你能夠證實自己與別人的不同!”

  我是唯一沒有被留下烙印奴隸,而這卻成爲別的俘虜仇視我的理由。從他們怨毒的眼光,我已經感受到了這一點。

  烏奇泰帶領著我們這群奴隸一直北上,半個月之後我們抵達了東胡北部的一個小鎮,通過這半個月的調養,我身體的傷勢漸漸恢復,烏奇泰給我們這些奴隸的條件十分優厚,欽食起居沒有任何不周之處。

  小鎮距離東胡都城‘黑沙城’只不到五十裏地距離。

  小上並沒有住戶,烏奇泰於一年前將這裏買下。並在小鎮周圍設置了警衛和哨所。

  走入鎮中仿佛走入了一個封閉的牢獄之中,小鎮的四周完全用青石徹成高牆,上面插滿鐵蒺藜,南北各有一個出口,出口兩側分別有回座角樓。樓上日夜有守衛巡視。

  我們在小鎮中的噴水池前除去了所有的衣物,幾名高人地奴僕用冷水沖洗著我們的身體,天氣異常寒冷,我們利用白雪揉搓著周身的皮膚,直到完全紅透,體溫才慢慢的升高起來。

  烏奇泰眯著眼睛圍繞著噴泉漫步。仔細觀察著我們的骨骼和體魄,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右側小樓上忽然發出格格的嬌笑聲。我們地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卻見小樓的憑欄上,一群風姿妖嬈的胡女正站在那裏向我們指指點點,不時抛過勾魂攝魄的媚眼。

  我們中的一些人頓時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向那群胡女展示著自己健壯的體魄,口中發出吼吼的怪叫。

  那群胡女笑得越發歡暢,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我們赤裸的身體。

  幾乎所有胡女的目光都定格在我的臉上也許是因爲我是唯一沒有打上烙印的奴隸。我身體的傷勢幾乎已經痊愈,勻稱而結實的肌肉隆起健美的曲線,古銅色的皮膚在北國的陽光下熠熠生輝,戰爭帶給我的傷疤非但沒有影響到我身體的美現,反而爲我平添了粗獷的男性魅力。

  烏奇泰哈哈笑道:“這個小鎮名叫三鼎集,原來倒也人煙雲集,可是五年前的一場瘟疫,讓這裏的居民死去了大半,剩下的人也逃亡別處,三鼎集空置了下來,我僅僅花了五千兩銀子就買下了這裏。”他目光炯炯的盯住我們道:“你們要比這座城鎮要值錢的多,我希望你們帶給我道回報也一樣比它更加豐厚。”

  烏奇泰指向樓上的胡女道:“這三個月之內,我會提供給你們所需要的一切,而你們要竭盡一切所能去訓練,我要讓你們成爲黑沙城裏最勇猛的鬥士!”

  我在此之前已經隱約猜到烏奇泰的目的,現在終於證實了。他買來我們就是爲了將我們培養成嗜血的鬥士,供人愉悅的玩物。

  我的內心中驀然升騰起一絲希望,烏奇泰若想獲得更高的利益,一定會讓我位元參加最高規格的比賽,東胡首都‘黑沙城’是東胡權貴聚焦之處,那裏無疑是他最好的選擇。對我來說任何機會都不可以放過,只有從這群奴隸中脫穎而出,我才有重獲自由的機會。

  走三鼎集之日,就意味著血腥生活的開始,開始的十天中,烏奇泰是讓人對我們進行恢復性的訓練,並傳授一些初步的格鬥技巧,我本身具有無間玄功,趁著這個時機,按照秋月寒當初的指點刻苦修行,在這段時間發生了突飛猛進的進步。

  每個奴隸都意識到危機的迫近,抓緊一切時間提高著自身的能力

  從第十天開始,我們兩人編成一組,在教頭的指點下開始進行強化訓練,和我編爲一組的是名叫阿東的漢子,我和他剛一交手,就知道他的能力遠在我之下,可是表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和阿東對敵的時候,我刻意保存著自己的實力。每次對戰,我都要和他交戰多時才分出勝負。

  每到休息的時候,,阿東都主動向我示好?,而我卻冷淡的走向一旁,我清楚我們最終要面臨的下場,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奪去他的生命,對於這樣一個人。我不想産生任何感情。

  轉眼之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烏奇泰將我們召集到訓練場上,隨機的抽出了角鬥地對手。

  武器全部開刃,鋒刃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我的對手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秦人,這些日子鍛煉體魄的同時,我的神經也被磨礪的越發堅韌。我對敵的時已以沒有任何地感情夾雜在內,每一名對手都被我視爲求生路上的敵人,對敵人仁慈等於對自己殘忍。

  我僅僅用了一個回合。就用刀刃無情的割斷了他的咽喉,看著一個生命從我的手上慢慢地消逝,我並沒有我感到任何的悲傷心中想到的是我又向著自由前進了一步。

  二十六名買來的奴隸,經過第一次的篩選僅僅剩下了十五名。兩名重傷的奴隸也很快被拖走,成爲獵犬地美餐。

  我們這十三人成功的進入下一階段地訓練,同時也贏得了一個月的生命。

  讓我意外的是阿東居然也成功的存活了下來,以他的實力我本以爲他會歸入最先淘汰的行列,當我看清他出刀的動作的時候,,我才知道他也像我一樣保存著自己的實力。

  阿東向我眨了眨眼睛。他的笑容異常燦爛,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好快的刀!”

  “彼此。彼此!”我的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晚餐正在進行的時候,一名從我身後經過的奴隸,猛然從身後扼住了我,他抓起碟子的瓷片試圖割裂我的咽喉。

  事發倉猝,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阿東及時出現在我的身邊,一把抓住了那名奴隸的手腕,將瓷片擰落了下去。

  我雙手扳住這名偷襲者的手臂,用力的拖到桌上,膝蓋狠狠的頂在他的肘部關節處,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的傳出,那名偷襲者慘叫著蹲了下去。

  我抓起桌上的大碗全力扣在他的面門上,鮮血來從他的臉上迸濺出來。他用還能動彈的左手,痛苦的捂住眼睛。

  飯堂內忽然響起一陣掌聲,烏奇泰滿面笑容的出現在大門外,他大聲道:“今日你殺死的那名奴隸就是他的哥哥。”

  我用力咬住下唇,雙手扳住偷襲者的脖頸,大吼一聲將他頸椎的‘骨骼擰斷。

  整個飯堂之內鴉雀無聲,即便是阿東的眼中也流露出一絲惶恐的目光。

  我擦去手上的血迹站起身來,恰恰遇上烏奇泰灼熱的眼神,他欣賞的點了點頭,轉身出門而去。

  月光從鐵柵欄中靜靜的照在我的床榻之上,沐浴之後,我靜靜的躺在獸皮之上,房間內的火爐生的很旺,溫暖的室溫讓人很難相信這是在寒風刺骨的北疆。

  我的手心因爲長期握劍已經長出了老繭,摩挲在自己的肌膚上,又一種陌生的粗糙感,我幾乎不能相信這就是那雙曾經妙筆生花的雙手。

  焦鎮期不知道有沒有脫險,我在別人的眼中究竟是被俘還是死去,這世上究竟還有沒有人牽挂著我?一個個的問題反復的出現在我的腦海中讓我輾轉難眠。

  門鎖被人打開了,鐵門在一陣吱嘎聲中開啓。

  一位身姿曼妙的胡女款款走入了室內,鐵門在她的身後重新關閉,她滿頭金黃長髮搖曳披肩,湛藍色的眼眸如兩泓清泉般蕩漾,鼻梁挺直迥異于中原女子。

  一雙美目嬌媚的望了我一眼,行手撤去斗篷上的系帶,紅色斗篷從赤裸嬌軀上緩緩滑落,肌膚如豔雪般潔白,淑乳高挺,玉腿筆直,的確是人間尤物。

  她婷婷嫋嫋來到我的身邊,長腿攀緣在床榻之上,嫣然一笑,腮邊泛起兩個誘人的梨渦。纖手拿起絲帶,將金黃色長髮束在腦後,這個動作更加突出了她高聳的胸部,兩點嫣紅微微顫動,輕易便撩撥起我壓抑許久的情欲。

  她敏銳的查覺到我身體的變化,嬌軀橫跨在我的雙腿之上,纖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面頰,嬌軀向下壓了過來,肌膚的香氣,穿透軟軀,熏人欲醉。

  她柔嫩的肌膚在我的身上輕輕擦磨,擦出嬌蘭香薰。兩對淑乳如蜻蜓點水般在我的胸前輕輕掠過。

  我的體溫在她的觸摸下開始迅速的升高,雙手圍住她豐滿的香臀,用力的向下按壓了下來。伴隨著她誘人的輕吟,一片柔軟的溫熱將我的身體慢慢的包容,她有節率的壓榨著我的身體,讓我迅速進入高度的興奮之中。

  我抱住她的嬌軀,將她猛然扳轉過來。

  胡女的十根纖指由於我劇烈的動作,猛然掐入了我的肌膚之中,她顯然經過床第之術的專門訓練,善於調動我的激情,恰到好處的呻吟起來。

  面對如此的異域尤物,我卻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感覺,也許是壓抑太久的緣故,我所需要的就是發泄和爆發……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格射入,胡女輕輕掙脫我的懷抱,起身披上自己衣物,剛剛走了一步,似乎有些疼痛,忍不住的叫了一聲。

  我關切道:“你有沒有事?”

  她回身嫣然一笑,纖長的玉腿從紅色披風中顯露出來,上面還有些淤青的痕迹,這全都是昨晚我的近乎暴虐的發泄所致。

  “你是一隻野獸……”她嬌叱了一聲,隨即又露出一絲羞澀的笑容。

  “你還會不會來?”我的聲音中充滿了期待。

  她垂下頭想了想:“也許會……”這才走出了房門。

  對我來說這樣的夜晚只是一場偶爾的夢境,馬上又重新回歸于殘酷的現實之中,訓練的強度開始加大,我們所應對的對手從一個開始變成兩個、四個、六個,三鼎集中似乎都不缺乏陪練的奴隸,每天都有人在我的眼前死去,不但有我們一起的俘虜,還有許多不同種族的奴隸。

  第三個月臨近結束的時候,我們同來的二十六人中僅僅剩下了四個,而我和阿東便是幸存者中間的兩個。

  天氣開始慢慢的回暖,腳下的冰雪也開始融化,從烏奇泰臉上越來越多的笑容可以看出,他出對我們的進步還是相當的滿意,已經開始偷偷的計算馬上即將到來的高額回報。

  我的心情卻變得越。發沈重起來,離開三鼎集之前肯定還要面臨一場最兇險的生死搏殺,我從阿東的表現可以看出,他的刀法決不遜色於我,如果抽到是我們兩人對決,誰勝誰負還很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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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25: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鬥士



  人生往往都是這樣,你越是不想讓他發生的事情,偏偏就會發生在你的身上。我最後決戰的對手恰恰選中了阿東,這就意味著我們中的一個即將死去。

  東胡的第一場春雨終於降臨,阿東和我面對面站在冷雨之中,他紛亂的頭髮被雨水帖服在額頭上,地上到處都是血水,顯然在我們之前的那場決鬥中已經有人死去,他的鮮血仍然未被雨水完全刷淨。

  二十名武士手持勁弩圍繞在訓練場的護欄外,只要我們們有任何的異動,他們的弩箭就會毫不猶豫的奪去我們的生命。

  我和阿東同時抽出了長刀,細喪盡天良萿在刀稀之上掩映出一片淒迷的刀光,刀身的輪廓在視野中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烏奇泰意態休閒的坐在高臺之上,他輕輕揮了揮手,宣告這場決鬥的開始。

  阿東的目光驟然迸射出無究殺機,長刀呼嘯著向我的肩頭砍開。我出招在他之後,可是速度卻在他之上,霸道無匹的刀氣撕開層層雨霧,徑直刺向他的胸口。

  阿東露出詫異之色,我上來就放棄防守的打法大大出乎於他的意料之外。無奈之中他只好刀勢一收,以刀背格開我全力施爲的一刀。

  雙刀相交之處,雨水如爆炸般向四周射去。我險中求勝的一刀,迅速將我所面臨的局面由被動轉爲主動。從平時的對決中我已經知道,阿東的力量稍強於我,我必須佔據主動,以衝擊和速度彌補自身力量的不足。

  我忽然想起之所以落入今日地窘境。真正的原因還在自己身上,我雖然可以看透政局的發展,尋找敵人的弱勢,卻始終沒有抓住機遇,發展自己的力量,恰恰像我和阿東之間的決鬥,發現了對方的弱點,我必須以已之長攻彼之短,在和對方的交鋒之中處處把握主動。如果只想靜待最佳時機的來臨,只會錯失一次一次地良機。

  在秦都之時,我始終搖擺在晶後和白晷兩股政治力量之間。試圖在夾縫中找出最有利於我發展的機會,卻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機會無處不在,真正地良機是靠自己把握並發展出來的。

  我從心底發出一聲嘶吼,青銅刀身在雨中發出龍吟般的嗡鳴,陰冷的殺氣從我的身上彌散開來。

  阿東的瞳孔驟然收縮,我敏銳的從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絲慌張。長刀呼嘯著向他的頭頂驟然劈落,阿東完全被我不可一世的威勢所震懾,迅速必爲雙手握刀,平平向上架去。

  一刀剛剛砍落。我第二刀又已經跟上,高速重復著同一個劈砍地動作。阿東在我的逼近下不得不連連後退。最終靠在了圍欄之上。

  我劈砍到中途地刀勢突然一變,刀身弧形向下反削,從阿東地左下腹斜行向右肩削去。

  阿東的眼光頓時失卻了神采,我仿佛看到他的魂魄脫離了他的身體。刀鋒已然撕裂了他地皮袍。淩厲的刀氣先行劃破了他身體的皮膚,一連串身珠隨著刀氣的走向慢慢的飄飛出來,隨即在空中彌散成嫣戲色的血霧。

  一杆長矛呼嘯著破空飛來,在我的刀鋒剛剛切入阿東的皮膚之前重重撞在長刀之上,刀身在劇烈的衝撞下微微旋轉了起來,就是這微妙的旋轉讓阿東躲過了死劫。

  刀身被長矛頂成了弧形,隨即又依靠自身良好的韌反彈了回來,躲過刀鋒我阿東,卻沒有躲過刀身的撞擊,身體向後高速飛出,重重撞在護欄之上,足腕粗細的護欄被他從中撞斷。

  “住手!身後傳來烏奇泰大聲的呼喊。

  刀鋒凝滯在距離阿東不到一寸的地方,雨水沿著長刀江集到刀尖之上,一滴一滴的流水在阿東的臉上,他昆昆閉上雙目,十指深深的摳入了濕潤的泥土之中。烏奇泰緩緩從高臺上走了下來,剛才就就是他投出的長矛將阿東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來到我的身邊,烏奇泰抓住我的手臂,將長刀從我的手中接了過來。

  此時阿東的胸中從重新起伏,我聽到他沈重而急促的呼吸之聲。

  “你們兩個都留下!”烏奇泰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這裏。

  我向地上的阿東伸出手掌,這還是我第一次主動向他示好,阿東的眼中産供銷著不能置信的眼神,許久才伸出手來和我相握,在我的幫助下從泥水中爬了起來。

  能夠走出這座小鎮就真正成爲烏奇泰手下的鬥士,也意味著我和阿東之間再也不存在生死的較量。

  我們並肩站在雨水之中財時發出一聲暢快淋漓的大喊,這是極度壓抑下的發泄,更是對未來自由的瘋狂召喚。

  水很熱,將我的皮膚燙得發紅,我靜靜躺在浴池之中,自從來到這座小鎮之後,我還是第一次能夠全身心的放鬆。

  烏奇泰無疑是一個合格的老闆,他知道什麽時候最應該手下的鬥士適度的放鬆。

  身後響起輕柔而有節律的腳步聲,熟悉的香氣已經率先傳入我的鼻息之中,這三個月的訓練讓我變得異常敏銳,不用看就知道,來得一定就是上次潛入我房中的那名胡女。

  她的纖手輕輕按壓在我的肩頭,我的肌肉本能的緊張了起來,她嬌笑一聲:“放鬆,野獸……”

  柔軟的纖手恰到好處的按摩著我的肌膚,我愜意的將頭後仰,枕在她充滿彈性的軟玉之上。

  她輕聲讚歎道:“很少有鬥士擁有你這麽文雅的外表。”

  我露聘絲微笑,捉住她的雙臂,將她拉得彎下腰來,嘴唇捉住左側的那點嫣紅。用力的吮入口中。

  她發出一聲快意的尖叫,柔滑的嬌軀順著我的身體滑入了水中,金色的長髮如雛菊般在水中綻放開來,托起海棠般嬌豔的俏臉,的確是撩人心動。

  我捉住她的張手,將她一點點拉到身邊,將她的嬌軀圍護在我的懷中。

  胡女嫣然一笑,手指輕輕托起我的下頜,指尖沿著我的喉頭滑向胸口,慢慢沈入水下,我下意識地靠近了池壁。

  她咬住下唇,整個人潛入水中。一種難以名狀的舒爽從身下傳來,我攤開雙臂閉上雙目,盡情享受著她帶給我的陣陣歡愉……

  胡女服侍我剃去鬍鬚,爲我梳理好髮髻,換上嶄新的內衣和皮甲,整個人宛如脫胎換骨一股。

  她湛藍色的雙目癡癡的看著我,忽然抱緊我,在我的嘴唇上重重吻了下去,溫軟滑潤的香舌拼命在我的口唇中糾纏著,許久方才鬆開了我。

  她幽然道:“你和別人不同。從來沒有問過我的名字。”

  我托起她的俏臉,我們只是風雨之中的兩朵浮萍。偶爾聚集在一起尋求相互慰藉。轉瞬又要各分東西,命運並不由自己所掌控,名字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麽意義嗎?

  她搖了搖頭,似乎明白了我目光中的含義。笑容中流露出一絲苦澀:“你不會再回到這裏,更不會記得我……”

  人慢慢放盯了她,胡女輕聲道:“從這裏走出過無數的勇士,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罪惡……”不用她說我已經知道了那些人的結局。

  細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歇,一輪清月彎彎的挂在天空之上,這裏地月光和中原並沒有任何的不同,可是卻當給我難以描摹的淒清與寂寞。

  烏奇泰負手站在我的門前,雙手撐住憑欄靜靜眺望著小鎮,我緩緩來到倉皇身邊,他忽然叫住我:“過來,我有話問你。”

  我來到他的身邊,斜依在憑欄之上,目光和烏奇泰對望著。

  烏奇泰上下打量著我,忽然露出一個開懷的笑容:“我是你的主人,你居然並不怕我?”

  “你給我生命,我帶給你金錢,我爲什麽要怕你?”

  烏奇泰欣賞的點了點頭,低聲道:“自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和其他的奴隸完全不同,你的眼睛裏充滿了野心和欲望。”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烏奇泰正色道:“我平生閱人無數,決不會看走眼!”他的目光投向天空:“你決不是普通的秦國戰俘,我敢斷定你的血統要比他們高貴的多,這就是我沒有爲你打上烙印的真正原因。”

  我的目光從不屑變成了欣賞,沒想到這個殘酷無情的老闆居然有識人之能。

  烏奇泰驀然轉過身來,目光炯炯有神的盯住我道:“我告訴我,你究竟想要什麽?”

  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過身和他並肩而立。

  “你想要自由,你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自由!”烏奇泰一語道破我的內心所想。

  我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可是我現在只是你手下的奴隸,一名生命無法自由支配的鬥士!”

  烏奇泰大聲笑了起來:“我曾經和你一樣。”他拉開長袍,露出胸膛上觸目驚心的條條傷疤。

  我詫異的看著他。

  烏奇泰點了點頭道:“沒錯,我過去也是一名奴隸,你所看到的烏奇泰,是靠自己的雙手一點一點重攀爬到今天的位置,重新奪回了自己的自由。”他頓了頓又道:“我可以,你一樣可以做到!”

  “明日我們就會前往‘黑沙城’,你將會面對整個胡國第一流決鬥士的挑戰。”他意味深長的盯住我:“想獲得自由,便爲我奪取這次大賽的冠軍,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烏奇泰之所以告訴我這些,意在挑起我的全部鬥志和希望,即便是我獲得了這次決鬥比賽我冠軍,他也未必會給我自由,沒有任何一個商人願意輕易放過可以爲他帶來滾滾財源的財富,他必須保證不被我們中途逃脫。

  阿東笑著:“知道烏奇泰爲什麽會在關鍵時刻保住我的性命嗎?”

  我搖了搖頭。

  阿東道:“在我們之前比武的那兩個人一個當場死亡,一個受了重傷,烏奇泰把他拖去喂了惡犬。”他感歎道:“說起來我真的應該感謝他們……”

  我淡然道:“也許烏奇泰早就看出你我的實力遠在其他人之上,事先就沒有想留給其他人活路。”

  阿東搖了搖頭,正想說話的時候,卻聽到車後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阿東……阿東……”

  我們同時通過窗口向外望去,卻見一名胡女拼命的後面追趕而來,我並沒見過這名胡女,不過從她呼喊阿東的名字來看,應該是烏奇泰派給阿東侍寢的女奴。

  阿東霍然起身,雙手抓住鐵欞大聲道:“烏玲……”虎目頃刻間變得通戲,顯然對那女子已經情根深種。

  那胡女在車後拼命追趕著,眼看就要到達了大門處,突然從身後的角樓之上射出一支羽箭,羽箭‘嗖!’地射穿了她的嬌軀,鏃尖從胸口透出。那胡女美目突然睜大,纖手竭力的伸向前方,嬌軀在風中緩緩倒下。

  阿東發出一聲痛不欲生的嘶吼:“烏玲……”他不顧一切的搖晃著鐵欞,額頭重重的衝撞著車廂。

  烏奇泰冷酷的聲音從車廂外傳來:“女人只是我提供給你放鬆的工具,決不可以對她發生感情!”

  “混蛋!總有一天我要殺死你!”阿東嘶聲怒吼著。

  烏奇泰哈哈大笑,他冷酷的面孔湊到鐵窗之上:“我所需要的就是這種仇恨,我的感情中只需要仇恨,親情、友情、愛情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把你所有的憤怒發泄到對手的身上!”

  阿東大吼一聲額頭撞在鐵欞之上,鮮血沿著他的額角緩緩流了下來。隨即他和身軀慢慢的癱軟到了地上,虎目之中滿是淚水,喃喃道:“我……害死了……她……”

  我靜靜的看著他,烏玲的確死在他的手中,我們現在的處境本不配擁有感情,如果我陷入像他這樣的境地,結局恐怕會一樣淒慘。

  車夫用力的摔了一個響鞭,馬車飛速行進了起來,帶著我們的仇恨,帶著我們的悲傷向未知的城市進發……

  ‘黑沙城’位於窠爾沁草原的西北,整個城池位於凱拉爾山北麓深谷之中,外有峭壁千丈,雪峰回環,入口處是條漆黑險隘的山峽縫隙,蛇徑羊腸,中通一線,迂回三十余裏,方入正路。谷口又是危崖對峙,排空人雲,路更險峻,真有‘一夫當關,萬人莫入之勢’。再進十余裏,路轉峰回,忽然柳暗花明,山清水秀,始達境內。當地乃是半山凹中大片盆地高原,四處群山環繞,宛若城堡,外來的風沙寒潮,全被山和森林擋住。地既廣大,水源又多,遍地奇花異草,嘉木森林,氣候和暖,四時皆春。

  城池依山而建,城內道路廣場全靠鑿山而成,從外到內依次共有五道城牆,隨著山勢節節升高,城牆用開山剩下的巨岩堆砌而成,厚度達十丈以上。黑水河環繞城池緩緩流過,爲黑沙城又增添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潮海乾燥的冷風經過河水的洗滌也變得濕潤而柔和。

  進入‘黑沙城’烏奇泰放鬆了對我們的看守,我們從車上下來跟隨在他們的馬後。

  阿東仍舊沈浸於悲痛之中,他望向烏奇泰的眼光中充滿了刻骨銘心的仇恨,這種殺意還是第一次在他的身上出現。

  看到這座氣勢宏偉的城池,我從心底發出一聲讚歎,烏奇泰在馬上微笑道:“這座城池乃是昔日名匠鬼斧所建。至今已經有三百多年了,誰能夠佔領這座城池就等於佔領了窠爾沁草原地西部。”他揮鞭指向城牆下的滾滾河水:“你看沒看到黑水河的兩岸?”我向下望去,卻見岸邊的沙石全部呈現出褐黑色。

  烏奇泰道:“這些沙石上面從來沒有任何的植物可以生長,可是它們卻是製造兵器地絕好材料!”

  我聽得悠然神往,難怪東胡人可以迅速的崛起。

  街道的道路圍繞城池盤旋而上。路人經過的時候,無不側目,烏奇泰在黑沙城中相當的有名,這和他手下鬥士多年來良好地成績有關。東胡人生性好鬥,崇尚勇猛。頑強的勇士,這從東胡國民無論貴賤都喜歡血腥殘忍的決鬥比賽便可見一斑。

  “鬥士雖然是奴隸,他們一樣受到人民的尊敬,一個成功的鬥士獲得的尊敬你根本無法想像。”烏奇泰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們下榻的地方位於決鬥場附近地烏氏行館,這裏也是烏奇泰在黑沙城中唯一的産業,也像他的其他財産那樣打著明顯地烏氏印記。

  院牆高大,守衛森嚴。與其說是行館還如說更像是一座監獄。

  我和阿東是新加入行館地兩名鬥士,這裏除了我們以外還有二十六名出色的鬥士,負責打理行館的是烏奇泰最親近的助手察哈台。

  包括我們在內地二十八名鬥士,是烏奇泰從各族中精心挑選的奴隸。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強手,這些人也是烏奇泰最大的財富。

  烏奇泰對察哈台表現出足夠的信任,幾乎將行館所有的事務都交給他打理。

  察哈台將我們二十八名鬥士,每四人編成一組。居住在一個單獨的院落,每人都有自己單獨的房間,行館守衛之森嚴比起‘三鼎鎮’又過之而無不及。

  察哈台爲了防止我們之間發生械鬥或者逃走的事情,讓手下武十縮短了足鐐的長度,只有在每天的例行訓練中才給予我們短時間的自由。

  和我同一小院的另外兩人,一名是身材高大的突厥人狼刺,還有一名是東胡人突藉,我們四人是今年第一次被招募來的鬥士。

  突藉因爲是本地人的緣故,對這裏的情況非常的瞭解。

  我們的飲食相當豐盛,察哈台讓廚師專門爲我們制定了合理的食譜,每天晚間的時間還會給我們少量的馬奶酒。

  對我們來說,晚上飲酒的時間是一天中最爲放鬆的時光。

  阿東獨自依靠在白楊樹上,樹枝的梢頭已經開始吐綠,可是阿東的悲傷卻仍未褪去。

  我和突藉、狼刺圍坐在院內在石桌旁。

  突藉道:“我去喊他達來。”

  我搖了搖頭,阿東需要的是相對冷靜的空間,他自己的痛苦只有自己能夠舔平。

  狼刺將皮囊中的馬奶酒小心的分成三份,深深的嗅了一口酒香,然後張開大嘴湊近酒碗的邊緣中,小心翼翼的用舌頭舔了一下,粗獷的臉上露出無比陶醉的表情。

  我和突藉被他的神態逗得笑了起來。

  狼刺露出一絲憨厚的笑容,他解釋道:“我不敢多喝,這碗酒還不夠我一口呢。”

  突藉笑道:“如果我們順利入圍決賽,就能夠酣暢淋漓的喝上一場了。”

  狼刺不解的問道:“二十八名鬥士爲什麽只有我們四個參加預賽呢?”

  突藉道:“因爲我們是第一次參決決鬥,以往並沒有任何的戰績,必須要經過兩場淘汰賽,才能夠晉級決賽圈。”

  狼刺又舔了一口酒水,終於忍不住喝下了半口,愜意的咂了咂嘴。

  我向突藉道:“爲什麽要參加兩場淘汰賽呢?”

  突藉道:“每年參加決鬥的人數雖多,可是真正有實力殺入決賽的只有四家,皇室完顔家族,相國耶律赤眉,富商赫連家族,還有就是我們的主人烏奇泰……”他壓低聲音道:“這四大家族每年都有特權選派出四名新手參加預賽,除了四大家族選派的十六人外,還有其他人選派地十六人。共計三十二人劃分成四組進行淘汰賽,最終勝出的八人才有機會晉級決賽。”

  狼刺忍不住道:“那樣豈不是日程會拖得很長?”

  突藉笑道:“一天便可結束,後天晚上活下來的八個人更是新晉決賽的人選。”

  我又道:“可是烏奇泰手下共有二十八人參加比賽,難道除了我們以外的二十四人全部晉級比賽不成?”

  突藉搖了搖頭道:“那二十四人中只有兩人直接晉級決賽,剩下的二十二人。是參加集體決鬥地鬥士。”

  “什麽?”我詫異的張大了嘴巴,二十二人的集體角鬥我還是聞所未聞。

  突藉道:“這是胡人最爲傳統的決鬥場面,集體決鬥按常規會在最終決戰以前舉行,多支隊伍捉對廝殺,場面慘烈到了極點。”

  負責警戒的武士大聲叱道:“快點吃飯。不要在那裏嘀嘀咕咕。”

  我們慌忙停住交談垂下頭去。

  淘汰賽在黑沙城東側地天瀑決鬥場舉行,這裏三面環山,背臨瀑布,雖說已經如春,山頂的堅冰長年不化,來自上溫泉的水流在層層疊疊的玄冰內沖出一道深深的冰床,水包裹在玄冰之中。沿著冰床飛瀉而下,陽光投射過冰層散射出瑰麗迷離的七彩眼色,瀑布在玄冰中穿行到中途的時候。冰雪完全融化。水流奔騰咆哮著沖出冰殼,形成一道冰瀑共存地美麗奇觀。

  瀑布下長年沖刷下,下面形成一個巨大的水潭,如此美景就算在中原也不多見。卻偏偏被人用來作爲殘酷搏殺的場所,讓人心中不禁暗生感歎。

  狼刺雙手抓住馬車地鐵欞大聲唱起突厥地民歌,聲音粗獷豪放,卻隱含著無盡淒涼。今日便是我們的決戰之日,從現在的十天裏我們要爲著自己的生命和自由殊死搏殺。

  阿東倦曲在馬車地一角,這些日子他消瘦了許多,骨骼的輪廓越發的分明,在突藉和狼刺眼中阿東無疑會成爲率先被殺死的鬥士。我卻不那麽認爲,因爲我能夠看到阿東眼眸深處隱藏的仇恨,一個擁有仇恨的人決不會輕易的選擇死亡。

  天瀑鬥場原來是東胡的國家鬥場,可是自從三年前在黑沙城中心興建了獅心鬥場以後,這裏便沒落了下去,逐漸淪爲淘汰賽和民間比賽的場所,來這裏觀看的大都是黑沙城的普通百姓,當然遇到重大賽事,偶爾也會有王室貴胄來這裏觀看,不過更多的是他們手下的探子,提前從淘汰賽中發現有潛力的新人,預測比賽的未來走向,在鬥場開始一場驚心動魄的豪賭。

  我們被帶到鬥場的休息室中,這是一個類似於監牢的房間,透過牆壁的鐵柵欄可以看到鬥場內的情形,察哈台讓按摩師爲我們做著比賽前的準備。

  烏奇泰帶著抽籤的結果走了回來,兩名武士率先爲阿東打開了鐐銬,原來第一個上場比賽的竟然是阿東。

  阿東默默的穿上鎧甲,帶上皮質面罩,拿起他的武器,向門外走去。

  “阿東!”我在身後喊住他。

  他的身形頓了頓。

  “忘掉恐懼,忘掉過去的一切!”我大聲的囑咐他。

  阿東漠然走出了門外。

  突藉和狼刺同時沖向了窗口,我默默的坐在長椅上,放鬆著自己身體的肌肉,按照無間玄功的口訣,將氣流緩緩行遍全身,我的呼吸平穩而悠長。

  察哈台斜依在我對面的牆壁上,眼中露出欣賞的眼光。

  鬥場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慘呼和咆哮在鬥場中不停回蕩,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突藉和狼刺同時歡呼了起來,我的唇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阿東勝利了。

  阿東的腳步節奏和走時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他胸口的皮甲被利刃砍開,露出胸膛上一道深深的血痕,鮮血仍然沒有凝結,沿著皮甲一滴滴的流淌在地上。

  走過烏奇泰身邊的時候,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握刀的手臂肌肉虯結而起。烏奇泰冷冷笑道:“你沒有足夠的能力殺死我!”押解阿東的兩名武士同時用弩箭指向他的要害,生恐阿東突然發起攻擊。

  阿東的肌肉慢慢鬆弛了下支,長刀‘當!’地一聲落在地上,守在一旁的武士慌忙爲他帶上腳鐐。

  烏奇泰仰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狂笑,然後用粗大的手指指向我道:“冰豹!輪到你出場了!”冰豹是他給我的名字,在所有的鬥士中只有我的綽號是他親自起得,足見他對我的重視。

  我有條不紊的穿好皮甲,爲到我的身邊道:“你們從淘汰賽中殺出沒有任何的問題。”

  我戴上皮質面置,目光通過孔洞盯住察哈台的雙目。

  “我調查過所有鬥士的實力,他們遠遠不是你們的對手。”察哈台停頓一下又說道“阿東所在的這一組最爲強勁,你們幾個要注意掩飾自己的實力,不要讓人從開始就將注意力集中在你們身上,否則你們很難走得更遠。”

  我抽出長刀一步一步向場內走去。

  正午的陽光將我的身體投影在地上,腳下是質地柔軟的黑土,小草已經吐出星星點點的綠意,微風輕送,一股混合泥土和青草的香氣真入肺腑,讓我的精神爲之一振。

  裸露在皮皿外的雙臂在運動中呈現出健美的輪廓,可以容納萬人的天瀑鬥聲霍然發出一聲潮水般的喝彩聲。

  我前跨一步,在土地上留下一個堅實的腳印,全身的肌肉在瞬間已經調節到最佳的狀態,我的對手是一名身材稍稍肥胖的鬥士,他手持鐵錘呼號著向我沖來。

  我的腳步開始逐漸加速,在接近他的身體以前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然後我猛然騰空而起,對手的鐵錘從我的腳下舞過,巨大的慣性讓他的整個身體向一旁旋轉了過去,我冷笑著刺出了長刀,刀鋒從他的右肩斜行插入,我敏銳的覺察到刀身傳來心跳的搏動,長刀又向前先進一寸,然後迅速從他的身體抽了出來,在一片譁然聲中,對手的身軀搖晃著倒了下去,鮮血從傷口之中湧泉般噴射了出來。

  在場觀點的察哈台露出一絲不安,我並沒有按照他所說的做,我非但不會掩飾自己的實力,反面要在所有人心中樹立起自己戰無不勝的形象,我要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在所有對手開始重視我的時候,我的機會就會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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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25: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準則



  另外兩名對手仍然沒有分出勝負,他們早已被我表現出的氣魄完全震懾,彼此的出手變得緩慢而猶豫,無論誰最終獲勝都將成爲我刀下的亡魂。

  終於一名鬥士的長矛率先刺入了對手的小腹,而對手彎刀也砍在了他的胸口,我一步一步向兩人走去,整個天瀑鬥場內變得鴉雀無聲,每人都在關注著我的下一步舉動。

  兩人突然發出一聲大吼,同時向我攻擊而來。我的身體迅速前部,左手抓住長矛,用力牽拉將那名鬥士拖倒在地上,長刀架住另一名對手的彎刀,右膝狠狠頂在他的小腹之上,在他屈下身體的刹那,一刀斬下了他的頭顱。

  不等刀上的鮮血完全滴落,刀鋒反手插入那名持矛鬥士的後心,我從喉頭發出一聲近乎野獸的咆哮。

  天瀑鬥場上有一個清亮的童音率先大喊了起來:“冰豹!冰豹!”然後所有人都跟他一起大喊了起來。

  我抽出長刀,將長刀深深插入黑土之中,轉身向場外走去,回到休息室中,場外仍然在有節奏的呼喊著我的名字,我以自己超人的強勢征服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烏奇泰深邃的眼眸冷冷盯住我,我的表現已經打亂了他預先的部署。

  “爲什麽?”烏奇泰低聲問,他甚至顧不上去關心其餘鬥士的比賽。

  我扯下皮質面具,唇角露出一絲冷酷而充滿自信的笑容:“我會爲你搏取你需要的一切,你要給我自由!”

  烏奇泰呵呵冷笑了起來:“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現在沒有,馬上就會有!”

  烏奇泰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久久凝視著我的眼眸:“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像宰殺一隻羔羊一樣殺掉你?”

  我點了點頭。回敬道:“宰殺一隻羔羊你損失的僅僅是一頭羊。而我對你來說意味著鉅額地財富。”

  烏奇泰地內心被我擊中了,他居然流露出一絲溫暖的笑容:“你果然和別的奴隸不同,居然會利用一切的機會給我施壓。”

  我淡然道:“我在壓力中謀取自由,你在壓力中謀求利益。在這一點上並沒有什麽貴賤之分。”

  烏奇泰重重點了點頭:“奪到冠軍,我給你自由!”

  身後地察哈台目光變得發亮,他還是頭一次見到烏奇泰和一個奴隸在討價還價。

  這次的淘汰賽我們一方取得了驕人的戰績,四名參賽鬥士全部殺入決賽,一方面因爲其餘三大家庭將重點放在決賽,並沒有招募太多的新人,另一方面也證明烏奇泰今年雄厚的實力。

  我的名字開始爲黑沙城的百姓所熟知,烏奇泰自然不會暴露我來自何方,我的樣貌、種族、甚至生活喜歡都已經成爲許多人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

  決賽和淘汰賽完全不同,加上原來自動晉級決賽的兩名鬥士。烏奇泰共計有六人進入決賽,完顔家族身爲皇室。氣派自然不同。派出了十名鬥士地團體,耶律赤眉也毫不遜色,他派出的九人隊伍,裏面包括去年比賽地冠軍人物。人稱暴龍地虯塔。富商赫連家族派出的鬥士也達到九人之多,相比較而言,烏奇泰的六人隊伍是勢力最單薄的一支。除卻這四股力量以外還有三十名來自其他家族地鬥士,都將彙聚在獅心鬥場進行最後的搏殺。

  察哈台爲我們每人制訂出一份針對性的訓練計劃,他事先已經調查清楚所有鬥士的身體特徵和習慣動作,顯然烏奇泰對這次比賽重視非常,通過突藉的口中我們知道,烏奇泰手下的鬥士已經整整六年泉湧有進入大賽的三甲之列。

  自從淘汰賽以後,察哈台對我明顯客氣了許多,我憑直覺感到,他開始把我當成同等地位的人看待,決沒有把我繼續當成奴隸。

  決賽之前的夜晚,我們用完晚餐,正準備休息的時候,察哈台來到我的房間,他爲我帶來了一套全新打造的鎧甲,通體用獸皮縫製,關鍵的部位飾以硬度極高的精鋼,穿上之後,行動自如。

  察哈台笑道:“希望你能夠穿著這套鎧甲一直殺入決賽。”

  我淡然一笑,將鎧甲脫下,察哈台又遞給我一張黃金打造的面具:“決賽不同於你之前參加的淘汰賽,對手的強大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我對此早就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試了試面具,又將它放在桌上:“殺入決賽就意味著我要連過五關。”

  察哈台點了點頭:“主人很看好你。”

  我笑了起來,向察哈台道:“他會信守承諾給我自由嗎?”

  察哈台耐人尋味的回答道:“如果你能給主人帶來豐厚的回報,我想他會給你自由。”

  我敏銳的捕捉到他目光的一絲疑慮,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烏奇泰會輕易放過一個能夠帶來高額利益的奴隸。

  我感歎道:“對奴隸來說,也許死去才能真真正正的獲得自由。”

  察哈台身軀一震,目光中流露出不能置信的光芒,許久方道:“你在大秦究竟是何身份?”我沈默許久方才回答道:“我已經完全忘記了,現在你的面前只是一個名叫冰豹的奴隸。”

  刀鋒刺入別人的身體時,我已經沒有最初的那種興奮和狂熱,我變得越來越冷靜,對手喪失的是生命,而我所丟失去的是心中僅存的同情和善良,當我取得第三場勝利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看出,沒有什麽人可以阻止我進入決賽。

  冰豹的名字已經傳遍了黑沙城的大街小巷,在衆人的口中,我正在向一個傳奇慢慢靠攏。

  突藉和狼刺全都止步于四強之外,比起另外兩名和我們一起進入決賽的鬥士。他們無疑是幸運地。突籍被刺中了小腹,腸腔雖然貫通,可是因爲搶救及時,他並沒有生命之危。

  狼刺地左眼被劍鋒刺中。這讓他的面孔顯得愈發猙獰。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阿東竟然也殺入了八強之列,他的傷勢似乎比突藉和狼刺更爲嚴重,可是他硬生生挺了過來,一次次擊倒對手,一次比一次更加快捷,一次比一次更加殘忍,他的決鬥更像是一種宣泄。

  我終於領悟到烏奇泰殺死那名胡女地真意,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角阿東,仇恨可以讓他在短時間將潛力上升到最高境界。我需要到是自由,而阿東需要的是復仇。

  阿東變得越來越沈默。和我們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他的生命和活力隨著胡女逝去的刹那已經完全消失。他左胸的肋骨斷了兩根。右腿上的槍傷深及筋骨。其他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換作別人應該早就已經倒下,而他卻仍然堅強的站在那裏,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地痛苦。

  他的下一個對手就是人稱暴龍地虯塔。這樣地賽程讓烏奇泰欣喜若狂,無論比賽結果如何,阿東一定可以極大的損耗虯塔的體力,等到我再和虯塔交手地時候,勝算自然要大上許多。

  馬車緩緩駛入獅心鬥場的大門,道路兩旁的百姓發出陣陣的歡呼,他們多數都在呼喊著我的名字,我拉下黃金面罩,一直沒有說話的阿東忽然開口說:“對不起……”

  我微微一怔,並不明白他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也許你能夠獲勝……”

  阿東聲音低沈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現在情況,我絕對撐過不了這一關,如果你能夠取得最終的勝利,把我的屍體和烏玲葬在一起。”

  我的內心生出無法描摹的感觸。

  走下馬車,瘋狂的人群頓時沸騰起來,他們試圖沖過護衛向我們靠近,負責維持秩序的衛兵將人群推開,我和阿東在衆人的歡呼聲中走入了場內。

  一名衣飾華美的東胡孩童靈巧的從護衛的縫隙溜入通道之上,他徑自向我跑來,烏溜溜的大眼睛因爲興奮而變得異常明亮:“冰豹叔叔!我可以摸摸你的頭盔嗎?”在他的心目中,我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

  這時兩名武士走了過來,抓住那孩童的兩臂粗暴的向人群外拖了出去。

  “住人!”一個憤怒的聲音喊道。

  卻見一們英姿颯爽的異域美女分開人群走了過來,她身穿棕色皮裝,身材頎長,紅色長髮變成無數根髮辮披在曲線柔美的肩頭,肌膚是東胡人特有的潔白,細膩卻如同江南水鄉女子,明澈的美目蕩漾著醉人的湛藍色,仿佛清澈的湖水。嘴形飽滿而優美,唇角微微上揚,暗示著她的個性很強,很難被人駕馭和馴服。她的眼神冷酷而理智,這還是我第一次從除了晶後以外的女性身上見到。

  當我將目光轉向她身後的少女時,呼吸頓時停頓了,那少女眉目如畫,臉上蕩漾著溫柔的笑靨,不是全慧喬還有哪個?雖然明明知道她不會認出我,可是我仍然下意識的垂下頭去。

  那了兩名護衛慌忙向那美女行禮道:“雲娜將軍!”

  我心中微微一怔,沒想到眼前這位美女竟然是東胡四猛將之一的完顔雲娜。

  烏奇泰也慌忙上前致歉,完顔雲娜擺了擺手道:“算了!以後讓你的這幫手下武士對待小孩子客氣一點。”

  她牽住她孩童手臂輕聲叱道:“翼虎,誰讓你跑到這裏來的?”

  那叫翼虎的孩童吐了吐舌頭,笑嘻嘻道:“我是來看冰豹叔叔的。”他向我大聲道:“冰豹叔叔,我可以摸一摸你的頭盔嗎?”我躬下身去,翼虎用小手撫摸了一下我的頭盔,流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我好像看看你的樣子!”翼虎的小手摸著我冰冷的黃金面具,小傢夥多少有點得寸進尺的意思。

  完顔雲娜叱道:“翼虎!不得無禮!”

  我從頸下摘下一枚徽章,這是殺入決賽後獲得的獎賞,我爲翼虎戴在襟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站起身來。

  全慧喬來到翼虎的身邊,牽住他的小手,美目和我銳利的目光相遇,她不由得呆了一呆,翼虎大聲道:“冰豹叔叔,你一定能夠戰勝所有的對手!”

  我點了點頭頭,挺起胸膛,龍行虎步的向入口處走去。

  我萬萬沒有想到阿東會選擇放棄比賽,虯塔因此而得以順利的晉級決賽,我終於明白他那番話的真正含義,他早已經算准自己這麽做一定會死在烏奇泰的手中,他放棄比賽等於最大限度的保持了對手的實力,虯塔對付我會有更大的勝算,這就是他一直尋找的得分機會,報復烏奇泰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嘗到失敗的滋味,而我也帶成爲他報復的目標之一。

  烏奇泰的一雙虎目被怒火完全燒成了紅色,阿東在場中的一片噓聲中,剛剛走回休息室,他便一拳擊打在阿東的左肋,阿東的身體被打得飛了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上,肋骨顯然戳破了他的肺葉,阿東開始劇烈的咳嗽,口鼻中噴出粉紅色的血沫。

  他開懷的笑著:“你無法主宰我,我會讓你付出慘重的代價……”

  烏奇泰怒吼一聲,擡腳向他的胸口踏去。

  察哈台慌忙阻止住他:“主人,他現在一心求死,你殺了他反倒遂了他的心願。”

  烏奇泰竭力抑制自己的憤怒,轉身一拳重重的擊打在牆壁上,雲石砌成的牆壁被他擊出一個深深的拳印,煙塵和碎屑彌散在空氣之中。

  阿東的放棄讓本來對我們有利的形勢突然逆轉,我的肩頭所背負的壓力陡然加大。

  烏奇泰來到我的身邊,雙手抓住我的肩頭道:“我所有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幫我贏得冠軍,我會給你自由!”

  我用力紮緊了腰間的皮帶,目光中迸射出足以摧垮一切的自信。

  烏奇泰重重的點了點頭,拍了拍我的肩頭道:“你一定能夠做到!”

  我的對手是來自完顔皇族的巨岩,他的身高體重都遠在我之上,傲然站立於鬥場的正中,一柄長約六尺的大劍插在他面前的土地上。他臉上帶著一張猛虎面具,滿頭焦黃的亂髮隨風飄揚,從我走入場內開始,他的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過我。

  我的左手扣住護盾,右手將刀尖鬆弛的垂向地上。我已經判斷出巨岩的力量肯定遠在我之上,對付他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步法和速度來周旋。

  巨岩張開雙臂發出一聲震徹全場的大吼,觀衆的情緒迅速被他的吼聲點燃。從我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鬥場的貴賓席,完顔雲娜和全慧喬坐在那裏,兩女的目光都關注在我的身上,翼虎趴在看臺上,拼命向我揮舞著手臂。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容,隨著一聲鈴響,我全身的神經驟然在瞬間繃緊,視野中只剩下巨岩一人的存在。

  他一把從土中抽出大劍,虎吼著向我沖來,我轉身向鬥場的邊圈跑去,鬥場中頓時寂靜下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種開局,他們期待的激烈拼殺並沒有出現。

  我此舉意在消耗巨岩的體力,巨岩雖然身高腿長,可是步幅的頻率太慢,始終落後我一段距離,他憤怒到了極點,嘴中發出哇哇的大喊。

  場中已經有人開始起哄,我採用的策略在他們的眼中無異於是一種退縮。

  確信巨岩已經拼盡全力奔跑,我突然停下了腳步,身體一個斜向的側拐,就勢轉過身來,而巨岩出於慣性仍舊向前方沖去。

  我手中長刀向著巨岩的左側肋間刺去,力求一擊斃敵。

  巨岩危急之中卻表現得異常冷靜。他以左臂的護盾遮住要害。我在最短的時間改變了刀勢,刀鋒斜行向上,刀尖刺入了他的上臂。

  巨岩竟是毫無知覺,右手大劍向我攔腰掃來。我只好抽出找刀,向後退去。

  大劍卷起一陣狂飆,巨岩被我刺中的臂膀,流出一縷鮮血,他大劍落空,我瞅准機會又是一刀刺向他的心口。

  巨岩回防的速度緩慢,我這一刀成功穿破皮甲,刺入了他的胸肌,前進半寸再也無法深入分毫,卻是他用左手抓住了也身。硬生生將長刀反折了過來,鮮血沿著刀鋒汩汩流出。他竟似沒有感到任何地疼痛。長刀終天禁受不住強大的壓力,‘當!’地一聲從中折成兩段,右手舉起大劍向我的脖頸刺落。

  我又向後退了數步,躲開他志在必得的一劍。再看手中的長刀僅僅剩下尺許長度的斷刃。

  巨岩發出一聲得意的狂笑,他猛然前跨一步,我清晰的感覺到地面的震動,大劍以萬鈞之勢向我的頭頂砍落。我地身體向左移動,以護盾避過劍鋒和劍身側面相逢,龐大無匹的距離傳到了我地身上,我地身體不由控制的向後飛出,摔倒在三丈多遠的土地之上,巨岩的力量之大遠遠超出我地想像。

  巨岩向著我加速奔跑起來,他想要搶在我爬起以前,徹底斷送我的生命。

  我掙扎著爬了起來,用手中的斷刃接下了巨岩全力揮出的一劍,我的身體又向後飛了出去,所不同的是,這次是我借著巨岩的力道順勢而爲。

  我穩穩的落在護欄的邊緣,握刀的手臂近乎痙攣的抖動了一下,虎口已經被震開,鮮血流了出來。

  巨岩馬上認識到我已經被他逼到了角落,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我將手中已經被震裂的護盾向他擲去,卻被他輕易就擋在一邊。

  我的脊背靠在圍欄在立柱上,目光死死盯住巨岩的腳步。

  巨岩一個明顯的停頓,然後迅速向我沖了過來,我幾乎在同時俯身向他沖去,他的目標是我的頭顱,而我的目標是他的下盤。

  我迎擊的方式完全出乎巨岩的意料之外,他發覺自己橫向揮砍的大劍已經失去了目標,慌忙改變招式向下刺落。

  我的身體幾乎平貼著地面,在和巨岩身影完全重合的時候,手臂果斷有力的向上刺去,半截斷刃穿越巨岩的皮甲刺入了他的下陰。

  巨岩發出一聲淒慘的嗥叫,大劍深深沒入地面依靠著它的支援,龐大的身軀才沒有立刻倒下,他顫抖著將那半截斷刃拔出,我趁著這難得的時機,一拳狠狠的搗在他的軟肋之上。

  巨岩在遭受如此重創的情況下仍然沒有倒下,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緊緊抱住了我的身體,他的雙臂宛如鐵箍一般將我勒緊,我肺部的空氣幾乎都要被他壓榨殆盡。

  我的頭顱拼命後仰,然後狠撞在他的鼻梁上,巨岩負痛,這才放脫了手臂,我掙扎著從他的雙臂中逃脫了出來。

  由於大量的失血,巨岩的行動變得越發的遲緩和笨拙,我的體力也在急劇的下降,明明看來可以一招制敵的機會,卻總是把握不住。

  巨岩拿起大劍重新將我迫入角落,身後的護欄在我們的搏殺中已經變得支離破碎。

  陽光將我和巨岩的身影重合在一丐,巨岩雙手高舉大劍,他算定我已經無路可退,這一劍要將我劈成兩段。

  我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搶在他出劍以前死死抱住了他的腰部,突然拉近的距離,讓巨岩的大劍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他用肘部瘋狂的擊打著我的脊背,周身的骨骼仿佛要被他擊碎,難忍的疼痛竟激發出我內的所有潛力。

  我發出一聲震徹天地的狂吼,巨岩偌大的身軀竟然被我整個抱了起來,我的身體一個仰翻,用類似蒙古摔跤的姿勢將巨岩的身體向後反背了過去。

  大劍從巨岩地手中脫落,冰冷地劍鋒貼著我的腮邊插入地上。巨岩的身體被折斷立柱的尖端從中插入,猛虎面具隨風飄落在地上。露出他早已血肉模糊地面孔。

  我掙扎著爬了起來。從地上拔起大劍。

  “殺死他!”

  “殺死他!”

  整個鬥場上傳來海嘯般激動的呼喊聲,我從人群找到了慧喬,她似乎不忍看到眼前血腥的場面,緊緊閉上了雙目。完顔雲娜的美目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她毫不掩飾對我的欣賞,翼虎漲紅著小臉拼命向我叫喊著。

  我抓住巨岩焦黃的亂髮,反生一劍切去了他的頭顱,對他來說這是一種愉快的解脫。

  整個鬥場上一片歡騰,我的名字有節奏地在鬥場上回蕩。

  三天之後便是決賽之日,烏奇泰的情緒卻變得越發地低落,我隱約覺得他一定有難以言明地心事。

  和巨岩的這場決鬥極大的損耗了我的體力,而決賽中地對手暴龍虯塔卻因爲阿東的棄權得到了充分的調息,也許烏奇泰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決戰前夜。烏奇泰和察哈台讓人將酒菜端到了我的房內,主人主動陪奴隸喝酒。這無疑是一件極其新鮮的事情。

  烏奇泰用銀刀割下羊腿遞到我的手中。察哈台爲我斟滿酒水。

  “身體恢復的怎麽樣了?”烏奇泰關切的問道。

  我淡然一笑道:“應該沒有什麽大礙。”

  察哈台一反往日的健談,顯得拘謹了許多。

  烏奇泰端起酒碗道:“祝你明日能夠重獲自由,幹!”

  我端起酒碗正要飲下,可是留意到察哈台目光閃爍。似有隱衷,心中微微一動,緩緩將酒碗湊到嘴邊,卻只沾濕了嘴唇,冷不防烏奇泰一把將我的酒碗拍落在地上:“不要喝!”

  我愕然望向烏奇泰。

  烏奇泰緊攥雙拳,長長歎了一口氣,身後察哈台露出無比欣慰的神情。

  烏奇泰站起身來,在房間中反復踱了幾步,聲音低沈道:“耶律丞相找過我……”

  從他複雜難言的眼神,我頓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烏奇泰猛然扯開房門,帶著春寒的夜風吹入房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三十年前,有一位奴隸也曾經像你一樣殺入了決賽,可是就在他充滿信心的要贏取冠軍的時候,主人卻讓他放棄了比賽,爲了自由他最終屈從了……”他顯然說得就是自己。

  烏奇泰霍然轉過身來,側開自己的衣襟露出遍佈傷疤的胸膛,他雙目濕潤道:“這一道道曾經記裁我榮耀的傷疤從此便成爲我終生背負的恥辱。”他雙目中流露出無比痛苦的神情:“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自由雖然可貴,卻不可以犧牲尊嚴來換取!”

  他盯住我道:“耶委赤眉爲這次的決鬥擲下重金,他不想有任何的閃失。”

  我點了點頭道:“所以你們就想出在酒中下毒的主意?”

  始終沒有開口的察哈台說道:“此事和主人無關,都是我的主意,再說那酒中原非毒藥,只是讓人四肢酸軟的松骨散。”

  我冷笑道:“松骨散和毒藥又有什麽分別,同樣都是奪去我的性命,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察哈台臉上露出慚愧之色,其實他一心爲了烏奇泰著想,這件事倒也怪不得他。

  察哈台不無憂慮道:“如果我們贏了這場決鬥,恐怕耶律赤眉不會善罷甘休。”

  烏奇泰轉向我大聲問道:“你怕呢?”

  我搖了搖頭,局勢發展到眼前的地步就算怕又有何用?

  烏奇泰哈哈大笑道:“好漢子!比我當年要勇敢的多。”他從懷中拿出一紙契約道:“這是從禿顔手中買下你的證明,只要你取得明日的勝利,我就會給你自由。”

  察哈台長長歎了一口氣:“主人爲了堅持自己的準則將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我淡然笑道:“只要走入決鬥場,我就只剩下一個選擇,那就是儘快的殺死對手,在最短的時間取得勝利,這一點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我停頓了一下又道:“包括我自己!”

  細雨綿綿,潤物我聲,這場血腥的決鬥卻沒有因爲落雨而停歇,距離自由僅有一步之遙,我內心卻失卻了往日的興奮與期待。我何嘗擁有過真正的自由?在大康之時我處處爲他人所制,無從談起自由,在大秦之時我身爲敵國質子,更沒有任何自己,現在又成爲烏奇泰的奴隸,自由好像離我始終遙不可及。

  就算我擊敗了虯塔,一樣無法獲得真正的自由,我仰望蒼穹,只有成爲雄霸天下的王者,才能擁有我所期待的自由,隨心所欲的支配天下萬民。

  我向決鬥場跨出堅實的一步,金色的頭盔和面具在陰鬱的天空下顯得格外璀璨,隨著我的出現歡呼聲瞬間到達了巔峰,我透過面具的也洞準確的找尋到全慧喬的位置,她的美目隨著我的出現變得閃亮,和她一樣關注我的還有完顔雲娜,比起慧喬她少了幾分矜持,卻多出幾分北國兒女的熱情,她和翼虎一起高聲呼喊著我的名字,冰豹這兩個字足以掀起她芳心的波瀾。

  我內心中湧起一絲久違的溫暖,幾乎讓我忘卻的人世溫情重新回到了我的血液之中,我握緊冰冷的刀把,我要將失去的一切一點點奪回來。

  整個鬥場的土壤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決鬥在鮮血中開媽,一樣將在鮮血中落下帷幕。

  暴龍虯塔從鬥場的另外一側步履堅定的走入場內,他的體形和我相若,一身黑色的皮甲讓他整個人顯得異常彪悍,我們步伐節奏控制的同樣出色,恰巧在鬥場的中心相遇。

  我的長刀和虯塔的短劍禮貌性的碰了碰,借此機會我們彼此觀察著對方,暴龍的眼睛理智而清醒,從中看不出任何的狂熱,鬥場喧囂的環境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

  “希望你的鮮血能夠配得上我手中的利劍。”暴龍陰惻惻的說道。

  “我會跨過你的屍首去迎接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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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27: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勝敗

  我和暴龍的身體同時後撤,在距離三丈左右站定,在鈴聲響起的刹那,兩人又同時向對方沖去。暴龍的爆發力極爲強勁,身體淩空飛起,左手護盾格住我的長刀,右手短劍一個全力的衝刺向我的頸部紮來。

  我雖然和他同時發動,可是速度仍舊稍遜一籌,用護盾迎向劍鋒,沒想到暴龍的短劍銳利到了極點,劍鋒竟然穿破了精鋼護盾,可是經過護盾的阻隔,力度已經衰減了幾分。饒是如此,也已經在我的臂膀是留下一道深深血痕。

  我的左臂及時回收,長刀調轉角度劈向暴龍的下盤,暴龍在空中控制身體平衡的能力超乎我的想象,右腳迅速回縮,踏在我的護盾之上,身體借力向上飛起,淩空飛越我的頭頂,在空中改變了方向,俯衝刺向我的頭頂。

  我情急之間已經顧不上什麽形象,在地上連續幾個翻滾,方才躲過他的致命一擊。

  暴龍發出一聲冷笑,阿東的突然退出,讓他的體力和精力都得到充分的休息,身體狀態正處於顛峰,而我卻在和巨岩的搏鬥中拼盡全力,體力明顯落在下風。

  更爲麻煩的是,暴龍的短劍鋒利異常,我心存忌憚,不敢將長刀和他正面相逢,先機已經完全被暴龍占盡。

  隨著暴龍的一聲怒喝,短劍再次刺入護盾之上,我摔脫護盾,改爲雙手握刀向暴龍反削而去。

  暴龍左手的防衛相當出色,護盾擋住長刀,短劍向我的小腹紮來。我在他兇狠淩厲的進攻下不得不節節敗退。

  暴龍的氣勢越來越旺。鬥場中的觀衆開始呼喊他的名字,爲我加油的聲音漸漸被壓制下去。局面對我越發的不利。

  不知怎麽,我忽然想起白晷臨死前的情形,他之所以會被晶後置於死地,主要是因爲他自認爲手握重兵,卻沒有想到晶後會兵行險招,棄去兩座城池換取他的完敗。

  我所忌憚的恰恰是暴龍的短劍,想要戰勝他,首先要去除這個最大的障礙。

  腦海中終於閃過一線靈光,真正的障礙恰恰是在我的心裏,我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除內心的恐懼。

  暴龍再度出手的時候,我的身體突然主動迎向劍鋒,右手的長刀拼著兩敗俱傷之勢砍向他的肩頭,暴龍的護盾率先將我的長刀推向一旁,短劍閃電般刺向我的左胸。我的身體在劍鋒距離我還有一寸的時候,突然向左移動,短劍從我右側肩鎖的位置深深紮了進去。

  不等暴龍拔出短劍,我蓄勢已久的左手閃電般抓向他的面門,中指和食指準確無誤地插入了暴龍的眼眶之中。

  短劍穿過我的身體,嵌入骨縫之中,如果暴龍在此時稍微轉動一下劍鋒,憑藉短劍的銳利定然可以將我置於死地。

  黑暗和劇痛,讓暴龍放棄了短劍,雙手捂住雙目,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鮮血從他手指的縫隙中緩緩流出。

  我也無力做出第二次攻擊,身體緩緩地倒在了地上,鮮血從傷口處湧泉一般冒出。

  暴龍雙手在地面上摸索著,他向我的方向爬來,喉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他要不惜一切代價將我殺死。

  在場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目光集中在我們的身上。

  我掙扎著想站起來,可是過多的失血已經讓我變得虛弱無力,我的身體重新躺倒在泥濘之中。

  暴龍強勁有力的雙手終於摸到了我的足踝,他狂笑著向我的喉頭摸來。

  我的左手慢慢地拔出仍然插在身體上的短劍,鮮血從創口處噴射而出,我凝聚全身的力量向暴龍的胸膛刺去,劍到中途,卻被他準確地抓住,擰住我的手臂,劍尖反轉朝向我的胸口,一點點壓迫下去。

  他眼窩中滴出的鮮血不斷流到我的身上,表情瘋狂而恐怖。

  短劍刺透了我的皮甲,深入到我的胸肌之中,我強咬牙關,重新將他的手臂推了回去。暴龍怒吼一聲,用身體壓住劍柄的尾端,這種方式可以發揮出他最大的力量。

  劍鋒重新向我的身體逼近,我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再也無法將短劍推開。

  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喊道:“冰豹叔叔!快起來,你能行,你能夠戰勝他!”是翼虎的聲音。“加油!”“加油!”我聽到完顔雲娜和慧喬爲我的助威聲。

  力量不可思議地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我擰動短劍,將劍鋒再次推了回去,劍鋒貼近暴龍的咽喉。

  他似乎感到了劍鋒傳來的寒意,身體拼命後仰,可是雙手被我抓住,劍鋒一點一點刺入了他的咽喉,暴龍的力量漸漸減弱,當我將劍尖刺入一寸的時候他徹底癱軟了下來,我用力推開了他,短劍深深地插了下去,將他的屍體釘在鬥場的土地上。

  強大的意志力支援我重新站了起來,我可以看到鬥場歡呼雀躍的人們,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他們的面孔在我的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終於沈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的意識瞬間進入一個黑暗的空間,燕琳、采雪、瑤如、嫣嫣、思綺諸女一個一個圍在我的耳邊大聲地呼喊,她們拼命地拉住我,試圖把我從黑暗中拖上來,就在這時,晶後突然出現在她們的身後,手握尖刀,狂笑著向她們的後心刺去,我不顧一切地大喊著,可是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我在絕望中無聲地嗚咽著。

  慧喬站在我的身後,我雖然沒有轉頭卻能夠清晰地看到她幽怨的眼神:“爲什麽要殺我?”她緩緩地拉開一張銀弓,羽箭瞄準我的後心射來。

  我的身體開始緩緩地下墜,就像漂浮在雲端。一種難以名狀的疲憊充斥著我的全身。我好想就此永遠地睡去……

  黑暗中卻隱隱出現了一絲亮光,這微弱的光明卻在瞬間點亮了我最深層的意識。我不能這樣倒下去,我的生命決不能這樣草草地結束,我癡癡地守護這那一絲亮光,在心中一點一點地積存希望。

  “冰豹……”我聽到有人在喊我,我在黑暗中尋找,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冰豹叔叔……”我終於辨明聲音的方向,聲音來自於那絲光亮,我的身體循著聲音的方向緩慢地上浮,翼虎圓圓的小臉終於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冰豹叔叔!”我的意識在他一聲聲的呼喊中重新回復到現實之中。

  我躺在休息室的長椅上,許多人圍在我的身邊。一雙雙關切的眼眸注視著我,從中我找到了烏奇泰、察哈台、翼虎還有慧喬。

  慧喬熟練地將白紗在我的胸前打了一個斜方結,俏臉因爲我肆無忌憚的注視而變得微微發紅,輕聲道:“你的運氣真好。劍鋒並沒有傷到心肺。修養一段時間就會恢復如常,應該不會留下什麽後患。”

  “謝謝小姐相救……”我幾乎不能相信這有氣無力的聲音是我所發。

  慧喬溫柔笑道:“你應該謝的是翼虎少爺!”

  翼虎擠了過來,烏溜溜的大眼睛充滿這激動:“冰豹叔叔,你好威風啊!”他模仿我剛才的樣子做了一個劈刺的動作,卻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引起一片善意的笑聲。

  門外一個聲音冷冷道:“翼虎!胡鬧夠了沒有?”

  所有人同時向外望去,完顔雲娜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她冰藍色的眼眸潛藏著一絲憤怒,翼虎吐了吐舌頭,畏手畏腳地走了過去,低聲道:“姐姐!”

  完顔雲娜叱道:“一聲不吭地就走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姐姐會擔心你?”

  全慧喬慌忙解釋道:“此事全都怪我,我忘記了向姐姐說明。”

  完顔雲娜歎了口氣道:“清清,你莫要替他辯白,一定是這孩子逼著你來的。”

  翼虎笑著抱住姐姐的左臂:“姐姐,你不是常常教我好男兒要樂於助人嗎?”雲娜撫了撫他的頭頂道:“我何嘗不讓你去救人了,只是你事先也要跟我說一聲。”翼虎連連點頭。

  烏奇泰這才過去見禮:“完顔將軍!”

  完顔雲娜對烏奇泰表現得相當冷淡,想來是尊卑有別,不屑與烏奇泰相交,微微點了點頭,便和全慧喬、翼虎一起離開,臨走之前悄悄向我瞥了一眼,隨即便迅速離去。

  烏奇泰黯然歎了一口氣,他向察哈台道:“回行館收拾一下,我們馬上離開黑沙城。”

  兩名武士將我擡上馬車,我肢體的感覺漸漸恢復,傷口傳來陣陣難捱的劇痛,冷汗從周身不斷冒出,疲憊讓我重新睡了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處在行館之中,環顧四周,並不是我先前所居的房間,室內陳設雖然算不上奢華,可是比起以前的環境要有天壤之別。室內燭光搖曳,顯然已經到了夜晚。

  我的喉頭異常乾涸,想來是大量失血所致,正想喊人的時候,房門輕動,卻是狼刺端著藥碗和茶盞走了進來,他在我身後嵌了一個軟墊,恭敬道:“是不是口渴了?”

  我點了點頭,狼刺向來性情粗獷,爲人直率,卻不知怎麽突然間顯得恭敬起來難道是我贏得決鬥比賽的同時也贏得了他的尊敬?

  狼刺爲我倒了一碗水,扶我飲下,又喂我吃了藥。

  我無力道:“看不出……你居然還挺會照顧人……”

  狼刺嘿嘿笑道:“我當年牧馬的時候幾百匹馬兒鬥被我照顧得妥妥當當,更別說一個人了……”話剛一出口,他馬上就發現不妥,反手重重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狼刺該死,盡會胡說八道,您大人大量,全當我在放屁。”

  我心中愈發奇怪,他就算出於對我的尊敬也不需如此表現。

  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亂,一個急切的聲音道:“快來人啊!主人出事了……”聲音道最後竟然有嗚咽之聲,我好不容易才分辨出這聲音竟然是一向冷靜的察哈台所發。

  狼刺也吃了一驚,扭頭向門外沖去。

  我雖然也向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怎奈身受重傷無法移動。

  我在焦灼不安中等待了許久,狼刺終於返回,他來到床邊低聲道:“主人讓我帶你過去。”沒等我回答,他便抱起我的身軀,大步向門外走去。儘管他十分小心,仍然不可避免地牽動了我的傷口。我咬住牙關,痛得險些叫出聲來。

  烏奇泰臉色蒼白地坐在地毯之上,胸口處插著兩根斷箭,黑色的血液已經將他的皮襖浸透。兩道花白的濃眉擰在一起,顯然在竭力抑制自己的痛苦。

  察哈台眼含熱淚地跪在一旁。

  狼刺小心地將我放在烏奇泰的對面,他寬厚的胸膛支撐住我的身體。

  烏奇泰的臉上浮現處一絲難得的微笑,他咳嗽了兩聲,從察哈台的手裏接過一張羊皮契約:“冰豹……這……這……是你的契約……我答應給你自由……”他顫抖著將契約湊到燭火之上點燃,頃刻間化爲灰燼。

  烏奇泰道:“我……這一生……只有一件憾事……,今日……你已……代我……完成……我烏奇泰……死而無……”話未說完他高昂的頭顱猛然低垂了下去。

  “主人!”察哈台大聲號哭著。

  我望著已經燃成灰燼的那堆契約,內心卻是一片惘然,這就是我爲之努力的自由?真正來到身邊的時候,卻沒有任何激動的感覺。望著烏奇泰的屍身,我內心中感到一絲悲涼,無論他曾經做過什麽,他都不失爲一個守信之人,而且正是他帶給了我希望和自由,在善惡的標準中又能夠對他做出怎樣的評判?

  三日之後,我已經能下床緩慢行走,烏奇泰的喪事在察哈台的操持下已經處理完畢,烏氏行館從表面上看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幫奴隸對烏奇泰這位殘暴的主人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多數人心中也許在拍手稱快。我忽然想到了阿東,自從那場決鬥以後,我再也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是不是仍然活在這個世上。

  黃昏的時候察哈台過來找我,幾天未見,他顯得憔悴了許多,兩鬢竟然增添了幾根白髮。

  察哈台親手泡好一壺龍井,和我相對而坐。

  我品了一口久違的清茶,馬上分辨出這不過是最普通的西湖龍井,可是在這塞北苦寒之地能夠嘗到已經是彌足珍貴。

  察哈台道:“那日決鬥之後,主人本來想結束這裏的一切儘早離去,可是耶律丞相派人召他入府議事,耶律丞相提出,買下整座烏氏行館和這裏的所有奴隸,而且他點名要買下你。”

  我吹去漂浮在茶面的的葉片,輕輕啜了一口茶水,平靜道:“主人是怎麽回答的?”其在在內心中早就猜到了烏奇泰的答案。

  察哈台充滿悲憤道:“主人自然不肯答應,耶律赤眉惱羞成怒,和主人不歡而散。我和主人擔心他會施以報復,本想回到行館馬上帶領你你離開,可是沒想到……”

  察哈台用力咬住下唇,顯然憤怒到了極點:“沒想到耶律赤眉這混賬,在途中便對主人下手。”

  我心中暗歎。這烏奇泰的確是自不量力,耶律赤眉乃是東胡丞相,想將他逼入絕路豈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察哈台又道:“主人臨終之前,交代了兩件事情,一件就是還給你自由之身,他已經親手做到了。還有一件事就是將他地産業託付給我,讓我好好打理。”

  我點了點頭。察哈台做事謹慎縝密。的確是繼承烏奇泰家業的良好人選。

  察哈台道:“我本不願接受,可是主人終身未聚,身邊並無子嗣,再說他交給我這副擔子的目的,是讓我帶著這幫手下渡過這場危機。我這才不得不接受下來。”

  在沒有搞清他對我說這番話的目的之前。我並不方便插口。

  察哈台喟然歎道:“主人雖然逝去,可是耶律赤眉仍然沒有放棄對烏氏産業的窺覰之心,他這兩日又派人過來和我商談買下産業之事,這無恥小人竟然要用一匹馬換取一名鬥士。這分明是想強取豪奪,我若是答應他恐怕對不起泉下地主人,若是不答應他,耶律赤眉乃是當朝丞相,位高權重,惱怒之下肯定還會故技重施,到時候這烏氏行館之人恐怕都難逃他地毒手。”

  察哈台滿面愁雲,唏噓不止。

  我心中已然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圖,恐怕這耶律赤眉針對的不僅僅是整個烏氏館,我在決鬥中擊殺暴龍,讓他損失了一大筆財富,他肯定想用我來填補暴龍的空缺。而我現在已經成爲自由之身,恐怕察哈台最頭痛的就是此事。

  我放下茶盞道:“你想出什麽對策沒有?”

  察哈台歎道:“我就是想不出什麽解決之法,這才來求教您。”他言辭對我極爲客氣。

  我微笑道:“那耶律赤眉並不缺財富,買下烏氏行館只是爲了瀉去心頭之恨,若是你將我送到丞相府上,也許這件事他會就此作罷。”

  察哈台苦笑道:“冰豹兄如今已經是自由之身,我焉能爲了烏氏地利益,將您推入火海之中,我之所以來找您商量,是因爲主人生前對您極爲推崇,無論心智膽略都遠在我等之上。”

  我暗自感歎,沒想到這烏奇泰竟然是我地知己。

  察哈台道:“冰豹兄既然點破基中玄機,我也就直說了,那耶律赤眉名爲買下烏氏産業,其實真下的目的就在於您,換句話來說烏氏這些人的性命完全要看您地選擇。”

  我點了點頭道:“若是我主動追隨耶律赤眉,他也許會放過你們,若是我拒絕他,恐怕他會不惜一切對付烏氏,到時候不但是你們恐怕我也難逃一劫,所以無論我情願與否,我們的命運已經緊密的聯繫在一起了。”

  察哈台贊道:“主人果然沒有說錯,您審時度勢的能力遠在我等之上。”

  我微笑道:“你休要給我戴上高帽,我辛辛苦苦獲得自由之身,決不會再重復過去的生活。再說耶律赤眉所看中的只是我作爲鬥士的一面,投奔他和做奴隸又有什麽分別。”

  察哈台黯然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我只好將烏氏行館解散,還給這些奴隸和武士自由之身,讓他們各自逃亡去吧。”

  我反問道:“你以爲耶律赤眉會就此罷休嗎?”不等他回答我又道:“正如主人生前所說,他所有的財物都留有烏氏的印記,試問只要耶律赤眉想對付他們,這些帶有烏氏印記的奴隸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察哈台恭恭敬敬向我行了一禮道:“察哈台見識淺薄,還請冰豹兄指點迷津。”

  我重傷未愈,連續說了這麽多話不覺有些氣喘,端起茶杯道:“爲今之計,只有用一個‘拖’字。”

  察哈台目光一亮道:“願聞其詳?”

  我談然笑道:“理由有二,其一主人新喪,府上財物人員皆在清理查點之中,其二,我重傷未愈,只要你放出話去,我仍舊未脫離危險,想那耶律赤眉也不會要一個將死之人。”

  察哈台不無擔心道:“可是……即便用這兩個理由我們也只能拖上一時,過了這段時間他一樣會逼我們做出決定。”

  我微笑道:“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再說就算到時候仍舊沒有轉機。至少我們這些人可以獲得充分的複元機會,拼上一死跟耶律赤眉殺一個魚死網破,也比現在這樣引頸待宰強上許多。”

  察哈台連連稱是,我的一番話早已讓他心悅誠服。我之所以讓他拖延時間,更重要地原因還是爲了自己有足夠的時間能夠康復,利用療傷的期間剛好可以考慮一下自己未來的去向。

  這時候一名武士從外面走了進來。向我道:“冰豹公子,外面有一位名翼虎的孩童和一位女子求見。”

  我雙目頓時一亮。看到蒼天始終沒有將遺棄。翼虎的出現讓我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盞明燈,我如果能利用孩子對我地崇拜心理,趁機接近貴爲東胡四大猛將的完顔雲娜,只要能獲得完顔雲娜地相助,耶律赤眉製造地這場危機自然可以輕易化解。

  我笑道:“快情他們進來!”

  身穿獸皮獵裝的翼虎蹦蹦跳跳的沖入我的房間。在他身後就是楚楚動人的全慧喬

  全慧喬妙目盯住的我面孔忽然驚聲道:“是你!”

  我心中駭然,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帶上面具,難道她看到我的容貌,竟然將往事一一想起,我內心懊悔到要極點,自己怎麽會如此疏忽。

  全慧喬俏臉微紅,向身後看了看,察哈台早就識趣地走開,她這才低聲道:“你……可是那個在蠻州被俘的將領?”

  我這才放下心來,原來她只記得蠻州的情形,我殺她的那段記憶仍然只是一片空白,心中暗自慶倖,額頭卻不爭氣的冒出汗來。

  “怎麽?你是不是傷口又痛了?”全慧喬關切道。

  我搖了搖頭,笑道:“想來是這裏太熱的緣故。”

  翼虎對其他的事情毫不關心,只是不住的詢問我關於決鬥的事情。

  我來到床前坐下,翼虎幫我解去外衫,全慧喬仔細查看了傷口,又取了藥箱爲我重新包紮了一遍,纖手牽著白紗在我胸前環繞包紮,我清晰的聞到她身體的淡淡清香,內心中忽然升騰起一種難以遏制的欲望,恨不能將她擁入懷中恣意愛憐一番。

  這念頭在腦海中反復掙扎了數遍,最終竟然彙集成一句話:“謝謝!”

  全慧喬溫柔笑道:“翼虎帶我來得,你還是謝他吧。”

  翼虎格格笑道:“冰豹叔叔,若是真想謝我,便將你的格鬥術交給我一些。”

  全慧喬道:“翼虎!不可……”

  我笑道:“完顔將軍身爲東胡四大名將,武功自然超群,小公子何必捨近求遠?”

  翼虎搖晃著腦袋道:“姐姐的那些花拳秀腿怎麽能和冰豹叔叔的實戰功夫相比,身爲男子漢自然要學男人的功夫。”

  我和全慧喬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翼虎小小年紀竟然豪氣幹雲。

  這痛快的答道:“我答應你,不過……你要先征得你姐姐的同意。”

  翼虎興奮的一躍而起,隨即又面露難色道:“我姐姐……那人很難說話。”他把目光投向全慧喬,顯然是想讓她從旁協助。

  全慧喬輕聲道:“此事不急,你等叔叔康復以後再說。”

  翼虎有些失落的點了點頭道:“好,到時候你需要幫我說服姐姐。”全慧喬看到天色已黑,起身道:“我們要回去了,姐姐找不到你又要心急。”

  翼虎率先走出門去,我在身後喊住全慧喬:“清清小姐。”

  全慧喬嬌軀在門前停頓。

  “謝謝你兩次相救。”

  她回過身來,向我嫣然一笑:“治病救人乃是醫者本分,公子何必挂在心上。”

  我呆呆望著她的傅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平靜許久的內心竟然泛起陣陣漣漪。

  察哈台按照我的策略果然將迫在眉睫的危機拖延了下來,他一方面緊守口風,另一方面明顯加強了對烏氏行館的守衛,生恐有人逃走讓耶律赤眉有所察覺,進而提前對我們有所行動。

  倒是翼虎和慧喬幾科每天都會前來,名爲探視我的病情,其實是纏著我學上兩手格鬥的手法。

  我的體質本來就十分強健,再加上有了慧喬這位名醫的精心治療,身體的傷勢復原的很快,七日之後慧喬爲我拆除了傷口上的絲線,我已經可以自如的行走了。

  “謝謝!”這句話我對慧喬已經說了無數遍。

  慧喬不禁莞爾,她的目光從我強健的胸肌上移向門外,外面傳來翼虎和狼刺的歡笑聲,這些天我讓狼刺指點他一些格鬥動作,兩人竟頗爲投緣。

  “我去看看翼虎。”慧喬似乎想躲避開和我單獨相處的窘迫。

  我點了點頭,拿起皮袍披在身上,也跟著慧喬走了出去。

  狼刺單臂把翼虎高舉過頂,來回旋轉著,翼虎發出陣陣歡笑。慧喬關切道:“翼虎!快下來,莫要摔傷了。”

  狼刺呵呵笑道:“清清小姐儘管放心,俺狼刺決不會傷到小公子的。”

  我在慧喬身後道:“他們既然玩得這麽開心,便讓他倆多玩一會兒。”

  慧喬點了點頭,正在這時,突然聽到大門外一聲慘叫,卻是一名兩名武士倒著飛了進來,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我擡頭望去,卻完顔雲娜俏臉含霜,冷冷向我們走來,一身棕色戎裝,領口袖口處飾以白色狐裘,嬌軀越發顯得頎長挺拔,我的目光不由得向她的那雙美腿望去,她的這雙玉腿應該不輸於晶後,彈性和活力還應該在後者之上,不知誰能有此福緣享受到她的迷人秀腿。

  慧喬俏臉失卻了顔色。

  狼刺也看出氣氛有些不對,慌忙將翼虎放了下來。

  完顔雲娜目光盯住翼虎道:“如果不是前往墨先生那裏,我還不知道你居然跑到這裏胡鬧!”

  慧喬低聲道:“姐姐……”

  完顔雲娜顯然正在氣頭之上,怒道:“還有你,我將翼虎託付給你照顧,你非但不幫我管教他,竟然跟著他一起胡鬧,你太讓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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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28: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奠基



  慧喬被她一通訓斥,美目晶瑩有淚,我心中大是不忍,開口道:“清清小姐是爲了幫我拆線才來到這裏……”

  完顔雲娜冷冷打斷了我的話:“我的家事好像不需要你來過問。”

  我一時語塞,暗忖道:“完顔雲娜之所以如此憤怒,極有可能是顧忌她和我們這幫奴隸地位有別。”當下向翼虎道:“小公子還是隨完顔將軍去吧。”

  沒想到翼虎年紀雖小,脾氣卻是倔強之極,他來到我身邊抱住我臂膀道:“我偏偏不要跟那個墨老頭子學習什麽之乎者也,我要跟冰豹叔叔學格鬥之術。”

  完顔雲娜一張俏臉氣得通紅,她怒道:“這種近身搏擊之術只是供人娛樂的下三濫技法,又豈可登得大雅之堂。”

  我眉頭微微一皺,她這句話頗爲過份,即便是想教訓弟弟,也不必連帶我們這群人一起貶低。

  我反唇相譏道:“完顔將軍出身高貴,自然看不起我們這群供人娛樂的鬥士,卻不知在您的眼中什麽才能登得上大雅之堂呢?”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會觸及完顔雲娜內心最爲敏感的部分,她雖說是皇族身份,可是母親卻是一名女媽。

  完顔雲娜強自按捺住心頭的憤怒,狠狠盯了我一眼,上前扯住翼虎的臂膀道:“給我回去!”翼虎死死抱住我地大腿道:“我偏偏不走。你平日何嘗關心過我,我做任何事情你都看不過眼,若是爹爹和娘親在世,決計不會像你一樣對我。”

  完顔雲娜眼圈兒一紅,猛然放脫了翼虎的手臂,顯然是傷心到了極點:“你……竟然如此看我……”

  翼虎道:“難道我說錯了嗎?看來別人說得都是真的。你根本不是我的親生姐姐……”

  “翼虎!”慧喬慌忙阻止他道。

  完顔雲娜用力咬了咬下唇。冰藍色的美目之中已經是淚光盈盈,她縱然可以率領千軍萬馬馳騁疆場,卻無法承受弟弟的這番話語。

  她猛然仰起手來劈臉向翼虎打去,我一直在留意她地反應,慌忙將翼虎擋在身後,完顔雲娜這一掌剛巧打在我地傷口之上,我重傷初愈,哪里能承受她的一擊踉踉蹌蹌向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翼虎也被我牽倒在地,他性格本就倔強,這下更是憤怒到了極點,爬起來沖到完顔雲娜的身前仰起頭顱道:“你打死我算了,反正我活在這世上也沒有人疼愛,死了還可以見到爹爹娘親……”說到傷心之處他也流出淚來。

  完顔雲娜再次揚起手。卻無論如何也打不下去。突然捂住面孔轉身向門外跑去。

  門外傳來駿馬的陣陣嘶鳴,想來是完顔雲娜將滿腔怒火都發泄在坐騎之上。

  翼虎看到姐姐被自己氣走,頓時失卻了主意,呆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慧喬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翼虎。你怎可對姐姐如此無禮。”

  翼虎小臉露出慚愧之色:“我……我只是一時憤怒,便把什麽話都說了出來……”

  慧喬道:“跟我回去,當面向姐姐道歉。”

  “不!”翼虎大聲道:“男子漢說出的話,就像射出去的箭,豈能收回?”

  我暗暗好笑,沒想到這孩子的脾氣倔強到如此地步。

  無論慧喬怎樣勸說,翼虎都不願意隨她回去,無奈之下只好向我道:“勞煩公子代我照料翼虎,我要回去看看姐姐。”我點了點頭道:“你快去吧,完顔將軍千萬不要鬧出什麽事情。”

  慧喬離去以後,察哈台過來找我,去獅心鬥場領取我應得的獎賞,獎金在比賽後就已經被烏奇泰領走,可是有些賜予我個人地東西,必須要經過我按壓指印才能領取,因爲我一直受傷,這件事已經耽擱了數日。

  我將翼虎托會給狼刺照顧,和察哈台二人乘著馬車前往獅心鬥場而去。

  東胡人處理事情的效率很高,在獅心鬥場停留了不到半個時辰,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完畢。我獲得了一套精心打造的盔甲,和一柄刻有冰豹二字的長刀,此刀通體用烏金打造,卻是不可多見的珍品。

  返回的時候,察哈台讓車夫放慢以車速,向我介紹著兩旁地景物,來到黑沙城這些日子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能有心情去觀賞這裏的風物。東胡民風彪悍,民族衆多,隨處可見佩刀行走的路人,路邊酒肆衆多,風格卻與中原迥異,此時已經是暮春進節,酒肆都將綿簾扯去,從路邊便可以看到室內喝酒的情形。

  我地目光突然停留在路邊的一間外爲‘挽風居’的小酒館上,店內只有一個美貌少女在那裏獨自狂飲,我看得清清楚楚這少女分明是完顔雲娜。她的身邊已經擺了兩個酒壇,看來已經不少時候。

  察哈台在同時也認出了她,失聲道:“那不是完顔將軍呢?”

  我點了點頭,忍不住笑道:“女人心胸畢竟狹隘,和弟弟吵上兩句便跑到這裏喝悶酒來了。”

  察哈台歎了口氣道:“冰豹兄可能並不知道,完顔將軍的身世頗不尋常,她的母親是一名女媽,當年她父親競山王完顔烈風從俄羅斯人的手上將其母掠回,當月便懷有身孕,而完顔雲娜的外貌體態和東胡女子又完全不同,所以東胡皇室並不承認她的身份。她父母死後,她們姐弟兩人更加受到皇室的排擠,否則以她地身份早就應該獲得郡主的頭銜。”

  我愕然道:“竟然有這種事情?那她今時今日的地位又是如何得到的?”

  察哈臺面露崇敬之色。低聲道:“完顔雲娜今日的地位,全靠自己一點一滴的打拼出來,十五歲從軍,十六歲率領東胡兩萬人馬擊潰高麗八萬人地進擊,一舉奪下東胡和高麗邊塞地兩座要塞,從此奠定她東胡四大猛將的地位。再加上東胡國主新更。現任國王乃是她的叔叔完顔烈太,對完顔雲娜十分器重,她在東胡的地們也隨之提高。”

  我這才明白爲何完顔雲娜對翼虎今日的話語會如此介意,這孩子這番話的確太傷人,無論還在誰的身上都無法接受。

  想到完顔雲娜此刻是最爲脆弱的時候,對我來說倒是一個趁虛而入地機會,我內心不由得怦然一動,向察哈台道:“停車。我過去看看。”

  察哈台目露不解之色,我微笑道:“此事和我多少有些關係,我去勸勸她。”

  察哈台不無擔心道:“完顔將軍畢竟是皇族身份,她未必會……”

  我已經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完顔雲娜從我進門起,便留意到我的出現,她的目光冷冷看了我一眼。隨即又回到酒碗之上。

  我淡然向店主也要了一壇酒。在完顔雲娜的對桌坐下,她飲一碗,我便跟著飲上一碗,她飲一壇我便跟著她飲上一壇。

  倘若是在平時我的酒量應該可以和她一拼。可是我重傷初俞民,酒量大大打了折扣,再加上我腹中空空,一壇酒下肚便覺著有些昏昏沈沈,心中暗叫不妙,我若是陪著完顔雲娜照這樣喝下去,恐怕沒多久就會醉倒在地。

  借著幾分酒意,拎著自己的酒壇來到完顔雲娜地桌前,在她對面坐下。

  完顔雲娜柳眉倒豎,冷冷盯住我道:“走開!”

  我呵呵笑道:“這張桌子好像並非是完顔將軍所有,只要是客人都可以落座。”

  完顔雲娜怒道:“我早已將這張桌子包下,你休要在這裏糾纏,否則……”

  我口中嘖嘖有聲道:“不愧是完顔將軍,果然威風,果然煞气。”

  完顔雲娜何嘗聽不出我話中地諷刺意味,起身道:“既然你在這裏,我走!”

  我微笑道:“在下有件事始終不明白,翼虎在你的心中是不是和這張桌子一樣了也是屬於你的私人之物呢?”

  完顔雲娜驀然轉過身來,美目流露出無比憤怒的光華:“冰豹,翼虎向來民事,自從你出現以後他便處處和我作對,你究竟教唆他些什麽?”

  “完顔將軍難道沒有想過,翼虎這樣地年紀所崇尚的就是武力,所敬重的就是英雄……”

  完顔雲娜冷笑道:“你自以爲便是那個英雄了?”

  我大言不慚的回答道:“也許在你的心中我只是一個卑賤的奴隸,可是在翼虎心中我卻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完顔雲娜默然無語。

  我知道她內心已經被我說動,語氣轉緩道:“如果你真的關心翼虎,便坐下,我們心平氣和的商談一下解決之道。”

  完顔雲娜猶豫了一下,終於重新坐下。

  我爲她的酒碗斟滿酒水,又給自己倒了一碗,做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完顔將軍,在下冒犯之處不定期請見諒,翼虎這孩子性情倔強,內心英雄情節極重,他夢想成爲馳騁沙場,衝殺于萬軍之中的猛將,你卻強迫他學習兵法機械這些枯燥之術,卻不知這恰恰引起了他的抵觸之情。”

  完顔雲娜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真想成爲一代名將,又豈是單憑武力可以做到的。”

  “翼虎年紀尚幼,他未必能夠明白你的苦心,凡事皆要循序漸進,操之過急只能起到相反的作用。”

  完顔雲娜美目一亮,她萬萬沒有想到這種超人的見解會出自于一個奴隸的身上。

  我端起酒碗和她碰了碰,率先一飲而盡,完顔雲娜也將酒喝完,把空碗放在桌上。我心中暗喜,知道她對我的戒備之心已經不像剛才那般嚴重。

  我試探著問道:“完顔將軍和翼虎平時相處的時間恐怕不是太多……”

  完顔雲娜點了點頭,黯然道:“我長年在外征戰,對他的照顧自然疏忽了一些,想不到翼虎……竟然會恨我到如此的地步……”說到傷心之處,她眼圈一紅,險些掉下淚來,悄悄扭過螓首,生怕被我看到她軟弱的模樣,此女性情定然是好強到了極點。

  我勸道:“翼虎只不過是個孩子,他所說的那些,都是一時氣話,你走後他已經開始後悔,只是抹不開這張面子,完顔將軍可願隨我去烏氏行館接他回去?”

  完顔雲娜搖了搖頭道:“我不去!”

  我知道她定然是還是記著翼虎的那番混賬話,微笑道:“難道你們姐弟終生都不準備相見了?”

  完顔雲娜道:“若是我去接他,他越發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後我在他的面前哪里還有半分尊嚴可言?”

  我微笑道:“完顔將軍,難道你真的放心將翼虎交給我們這幫鬥士照顧?”

  完顔雲娜俏臉微紅,輕聲道:“也罷!我跟你去接他。”

  來到烏氏行館,完顔雲娜卻說什麽也不願和我一起進去,我只好先去找翼虎,翼虎正獨自一個人坐在我房中發呆。

  聽到腳步聲,他興高采烈的回過頭來,看到是我,又無精打采的垂下頭去,低聲道:“冰豹叔叔。”

  我拍了拍他的腦袋:“爲何不出找狼刺玩?”

  翼虎道:“我覺得有些疲倦,所以回來休息。”

  “是不是想起姐姐了?”

  翼虎看了看我,終於點了點頭道:“翼虎今天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我反問道:“你以爲呢?”

  翼虎黯然道:“恐怕姐姐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我笑道:“爲何不回去向姐姐當面道歉。”

  翼虎大聲道:“男子漢大丈夫,說出的話如同射出去的箭,豈……”

  我打斷他道:“可是你懂不懂得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翼虎默默望向我。

  我大聲道:“真正的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自己做錯的事,說錯的話,便要有勇氣去承認,去面對,你這叫什麽?傷害了自己的姐姐,居然都想逃避,不敢去面對,還想成爲英雄好漢?”

  翼虎小臉漲的通紅,突然邁步向門外走去。

  “你去幹什麽?”

  “我去向姐姐賠罪!”

  翼虎走出門外卻見姐姐美目含淚的站在院中,剛才我們之間的對話已經悉數被她聽在了耳中。

  “姐姐!”翼虎哭著跑了過去去,姐弟二人相擁而泣,原來的那點芥蒂早就煙消雲散。

  姐弟二人擦幹眼淚,完顔雲娜攜著翼虎的手臂來到我面前道:“多謝你了!”

  我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挂齒。”

  完顔雲娜道:“聽說你已經恢復了自由之身?”

  我點了點頭道:“烏奇泰主人臨死之前燒毀了我的契約。”

  完顔雲娜道:“如果你願意,可否來我府中指點翼虎的武功?”

  我一直就在等待她主動向我提出邀請,表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欣喜,反而做出有些爲難的樣子道:“冰豹身份低微,如果去府上,會不會給完顔將軍帶來麻煩?”

  完顔雲娜輕聲道:“我向來不會在意別人說什麽。”言下之意已經再明白不過。

  翼虎喜出望外的牽住我的手道:“冰豹叔叔你就答應吧!”

  完顔雲娜的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我哪里還會繼續推遲,微笑道:“承蒙完顔將軍看得起在下,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和完顔雲娜奶弟約定,三日之後便去她府上執教。

  完顔雲娜姐弟兩人剛剛離開,察哈台就慌慌張張過來找我,他來到我房中反手將房門關上顫聲道:“聽說冰豹兄已經答應去競山王府執教了?”

  我微笑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心卻清楚的很,我和完顔雲娜商量此事的時候,察哈台一定在暗中偷聽。

  察哈台憂心忡忡道:“冰豹兄難道想捨身事外,任我們這些人自生自滅不成?”

  “總管這是從何說起?”

  窩哈台突然在我面前跪了下來。

  我慌忙扶起他道:“總管何須如此,莫不是想折殺在下嗎?”

  察哈台泣聲道:“在下雖然愚魯,也能夠看出冰豹兄已經抽身事外。你只要去了競山王府,耶律赤眉就算再驕橫無禮也不至於去找你的麻煩,我們這幫人恐怕只有死路一條了。”

  我拉住他雙臂道:“你先起來再說。”

  察哈台仍然堅持跪在地上道:“察哈台並不是貪圖主人的這分家業,只是臨死前交代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烏氏産業落入耶律赤眉的手中,我豈能讓主人含恨九泉。”他虎目含淚道:“察哈臺地這條性命都是主人所賜,我自知沒有能力做到主人所托之事。既然如此,我只好以死謝罪!”他當真從腰間抽出刀來,向著自己的脖頸全力抹去。

  我慌忙抓住他的手腕:“千萬不可,總管有什麽事情只管對我明說,只要我能夠做到,一定會全力幫你!”

  察哈台半信半疑的盯住我道:“你當真會幫我?”

  我點了點頭,其實早就猜出察哈台定是要求我幫他保住這烏氏行館。心中頗爲躊躇,這的確是個不小的麻煩,無論誰也不可能爲了烏氏行館去得罪權傾朝野的耶律赤眉,可是這察哈台分明是賴定了我,眼前只好敷衍一下他,只要我進入了競山王府,便和他們劃清了關係,他們是死是活與我再沒有任何地關係。

  察哈台道:“求你接手烏氏所有的物業。成爲領導我們的主人!”

  我忍不住‘啊!’了一聲,萬萬沒有想到察哈台竟然提出了這樣的一個要求。我在烏奇泰的手下爲奴數月,對烏氏物業已經有了部分瞭解,抛開他的財産不論,單單是首先訓練出的這幫武士和奴隸,個個都是萬夫莫敵地勇士,而我現在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一群助手和屬下。這的確是一個發展骨幹力量的絕佳時機。可是想到耶律赤眉。我又猶豫起來,接手烏氏産業勢必會豎立這樣一個敵人,烏奇泰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單單依靠這些武士。根本沒有可能與耶律赤眉相抗衡。

  察哈台道:“主人死前曾經告訴我,如果我沒有能力保護烏氏,便將烏氏産業轉讓給你,你一定可以引領我們渡過場危機。”

  我苦笑道:“他倒是看得起我。”心中對察哈台的這番話深表懷疑,那烏奇泰死得匆忙,又怎會事事都交代的如此清楚。

  察哈台道:“完顔將軍戰功顯赫,深受國君的信任,如果你答應做我們的主人,烏氏的事情便是你的事情,完顔將軍對你的事情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我笑道:“你盤算的倒是清楚,有沒有想過我們這麽做豈不是將麻煩帶給了完顔雲娜一家嗎?耶律赤眉又豈能咽下這口惡氣?”

  察哈台道:“你有所不知,東胡國國君完顔烈太對完顔雲娜早有愛慕之心,此事舉國皆知,完顔將軍成爲王妃是早晚地事情,那耶律赤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以完顔將軍下手。”

  我不由得吃了一驚:“什麽?他們不是叔侄關係嗎?”

  察哈台道:“有什麽稀奇?東胡不比中原,根本沒有恁多的禮教之防,再說誰人不知道完顔雲娜並非是競山王的親生女兒,她和完顔烈太根本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我這才發現察哈台行事果然周詳,在這幾天他竟然將完顔雲娜地一切調查的清清楚楚,看來今天提出這樣的要求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

  察哈台道:“您不必擔心,我既然將烏氏家業轉交給你,以後便會爲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慢慢揭開皮袍,卻見他的胸腹之上佈滿密密麻麻的刀痕,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的下身已經被刀齊齊切去:“主人當年從馬賊手中救出我的性命,自此之後我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烏氏産業之中,我生性不嗜金錢,又無法親近女色,這烏氏和我早就已經融爲一體。”

  察哈台系上皮袍,雙目含淚道:“察哈台別無所求,只求烏氏能夠保存下來,我願爲烏氏窮盡一生精力,至死不渝。”

  他重新跪下道:“在下第一次見到你,便知道你遠非池中之物,而此後發生的事情也逐一驗證了在下的眼光。”

  我緩緩點了點頭道:“我原本只是烏氏的一名奴隸,這百余名武士豈會心服?”

  察哈台站起身來,猛然拉開了房門,卻見門前庭院之中,所有烏氏的武士全部整整齊齊跪在那裏,齊聲道:“屬下參見主人!”

  察哈台道:“主人答應嗎?”

  看到眼前情景,我內心中不禁一震激蕩,胸中的豪情再也無法抑制,重重點了點頭道:“我在烏氏便在!”

  察哈台將烏氏的産業和人員名冊一一向我講解,我本以爲烏奇泰只是一個依靠訓練鬥士斂財的奴隸主,卻沒想到除此以外他在東胡的不少地方還擁有不同的産業。

  察哈台笑道:“烏奇泰主人只對訓練鬥士有興趣,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給我去做,掙來的錢全部都由我去進行投資,我便在凱拉爾山南麓買下了兩座牧場,在蒼白山以東買下了一座林場,其他的大小投資還有多處。”

  我合上賬簿道:“察哈台,烏氏經營上的事情還是交由你去做。”

  察哈台恭敬的答應下來,他又道:“烏奇泰主人生前買下的奴隸衆多,除了在牧場和林場工作的奴隸以外,專門訓練用以參加決鬥的奴隸還有一千余人,主人打算將他們如何處置?”

  我身軀靠向椅背,想了想方道:“在烏氏行館中還有多少鬥士?”

  “還剩下十二個!”察哈台揣摩我的心意道:“主人是不是想還給們自由?”

  我反問道:“自由是這麽容易可以得到的嗎?”

  察哈台馬上領會了我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囑託道:“讓他們儘快的養好傷,把腳鐐都給除去吧,帶著腳鐐只會增加他們對我的仇視。”對此我可謂是切身體會。

  察哈台不無疑慮道:“可是這些人要是逃跑怎麽辦?”

  我微笑道:“他們逃跑無非是爲了自由,給他們一定程度的自由,很多人自然會留戀這樣的生活,再說我對決鬥沒有任何的興趣,不會把他們送到決鬥場上去,既然沒有性命之憂,他們還跑什麽?”

  察哈台點算了一下,烏氏行館內共有一百六十三人,我看了看名單卻沒找到阿東的名字,忍不住道:“阿東呢?”

  “他被烏奇泰主人關到地窖裏面,我麽多天都無人過問,想來已經死了。”

  我皺了皺眉頭道:“你帶我去看看!”

  我和察哈台帶著兩名武士來到地窖前,打開窖門,一股熏人的惡臭迎面撲來,我險些吐了出來,掩住口鼻道:“你們下去看看,他是否還活著。”兩名武士挑著燈火走入,過了一會兒,便將毫無反應的阿東架了出來,其中一名武士道:“他還活著?”

  察哈台不禁感歎道:“他的生命力果然頑強。”

  我點了點頭道:”爲他找個大夫,好好治療一下。“其實來此之前我便有預感,阿東不會這麽輕易的死去。他的生命宛如一棵堅韌的老竹,任何惡劣的環境下都能夠繼續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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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設局



  競山王府位於黑沙城的南部,競山王在世之時是所有王子中最爲勇猛善戰的一個,其父對他也是極爲器重,專門爲他在黑沙四大勝景之一的‘暖玉泉’修建了一座府邸,因黑沙城的整座城市佈局都是依山而建,位置越高,地位越見尊崇,東胡皇宮位於最高的位置,競山王府居於其下,當年競山王的地位可見一般,如果他不是那麽早死,如今的東胡皇位無論如何也落不到完顔烈太的頭上。

  催馬前行,踏上城南大街,擡頭仰望,心情怡朗,舉目所見更覺勝景無限。但見紅樓書閣,繡戶朱門,雕車競駐,駿馬爭??、高櫃闊鋪,盡陳四方異貨奇品,茶坊酒肆喧鬧沸騰,華服珠履穿梭市集,各方奇人異仕或談吐儒雅、或神態瀟灑,飄香豔嬌媚態橫生、秀麗絕倫。??戶千萬,自是一片繁華。這黑沙城果然是漠北第一大城,處處洋溢著一派恢弘氣派。

  再往前行,路人漸稀,兩旁芳草萋萋,嘉木成行,綠柳如煙,迎面春風送暖,哪里還有北國氣象,讓人恍然來到江南。胯下駿馬也似乎沈醉在景色之中,腳步放慢,徐徐而行。

  一條清澈小溪蜿蜒曲折橫在前方,雲石砌成的三孔拱橋靜臥其上,橋身上用漢字寫著三個字‘下馬橋’,三個字龍飛鳳舞,筆畫蒼勁古樸,隱然透出一種超然物外的意蘊,我翻身馬,走近了細看,卻見落款上寫著墨無傷三字,原來這漢字是墨無傷所書,心中對這位神秘的黑氏傳人不由得多了幾分欣賞,看來他不但擅長機關之術,書法方面的造詣也非同凡響。

  牽馬走過小橋,卻見翼虎騎著一匹木馬緩緩向我而來,我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那木馬通體都是木質結構,四肢關節全都可以活動,翼虎見到我,笑呵呵扳動木馬的左耳,木馬的速度驟然加快,轉眼間便來到我的身邊。

  翼虎停下木馬,興奮異常的跳了下來。牽住我手臂道:“師父!你果然守時。”

  我微笑道:“我只是過來當你幾天的教頭,可沒本事當你的師父。”我撫了撫他地頭頂,目光又落在那匹木馬上:“這木馬是誰造的?”

  “墨老頭兒!”翼虎看來對墨無傷並沒有太多的好感。

  我圍著木馬轉了一圈,卻看不出它究竟是怎樣驅動的。

  翼虎道:“墨老頭兒古怪的很,造出的東西也都是古怪之極,這木馬我拆開過一次。裏面都是一些齒輪銅線之類再裝上去,便再也無法走動了,後來還是他拿去修好。”

  我心中暗暗感歎道:“若是我在大康爲皇,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如此厲害的人物放走,即便是不爲我所用。也必殺之以絕後患,大康之所以變成今日之局面和父皇在很多事情方面的謬誤有關。

  我隨著翼虎往競山王府走去,穿越三道大門,抵達王府的花園,北疆與中原不同,所植花木我多數都叫不出名目,可是這花園顯然是名匠設計,院內道路一曲三折。移步換景。處處可見匠心獨運。

  走過回廊,前方現出一片雪白的花海,全慧喬身穿紅色長裙在花從中修剪著花枝,整個人沐浴在晨光之中。愈發顯得人比花嬌,美豔絕倫。

  我呆呆看著她嬌俏的背影不覺有些入神,翼虎牽了牽我的衣袖道:“師父!”

  他這一聲把我和全慧喬一起驚醒,全慧喬回過身來,恰巧看到我仍未來及躲開的眼神,俏臉不禁微微紅,婷婷嫋嫋來到我面前道:“先生來了。”

  我訕訕笑道:“剛剛進來,看到清清小姐正在忙碌是以未敢打擾。”這才留意到全慧喬的手中執著一個羊脂玉地花瓶。全慧喬解釋道:“這瓷瓶是用來收集雪海棠上的露水用的。”

  我猜測道:“若是在下沒有猜錯,這露水八成也是一味藥物。”

  全慧喬點了點頭道:“先生猜得沒錯,雪海棠本是極寒之物,冬日裏飲盡雪水,春日始得開花,暖玉泉附近溫泉頗多,空氣濕潤,晨露得自天地靈氣,與雪海棠花蕊寒氣相得益彰,實乃怯火安神之良藥。”

  我奉承道:“聞清清小姐一言,在下獲益匪淺。”

  全慧喬莞爾笑道:“區區山野之術,還請先生不要見笑。”

  我心暗道:“看來她的那身醫術絲毫未忘,卻不知怎麽將我和她自身的來歷忘了一一乾二淨。”

  帶著滿腹的迷惑和翼虎來到花園後地院落,從周圍林林總總的後器就看出這裏是用來練功的場合。

  完顔雲娜身穿緊身武士裝,嬌軀優美的曲線展露無疑,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目光,胡女到底和中原女子不同,這身火辣垢裝束簡直讓人血脈賁張。

  完顔雲娜步履輕盈的向我走來,兩條修長美腿立時將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産。我佯裝躬身行禮,又趁機將她地美腿從上到下看了一遍。

  完顔雲娜請我到遮雨廊下坐了,讓翼虎去準備茶水。

  我看出她是故意支開翼虎,肯定有話私下對我說。

  完顔雲娜道:“你是秦人?”

  我點了點頭,看來定然是全慧喬將蠻州之事告訴了她。

  完顔雲娜道:“沒想到你竟然是在蠻州被俘地士兵,說起來我們也算有些緣分。”

  我歎了口氣道:“往事不堪回首,完顔將軍不提也罷。”

  完顔雲娜淡然一笑道:“按照我國律例,被俘士兵都會押送到極北開拓荒原,你肯定是被禿顔私下賣給了烏奇泰,否則也不會出現在黑沙城中。”

  我心中暗自琢磨:“完顔雲娜跟我說這些究竟有何目的?她該不會是已經知悉了我的身份?”隨即又否定:“不可能,我的真正身份對誰都沒有吐露過除非全慧喬恢復記憶,否則任何人都不會猜到我是胤空。”

  完顔雲娜道:“你莫要介意,我既然讓你來執教,事先必須要對你進行一番瞭解。否則又怎能放心將翼虎交給你。”

  我連連點頭,完顔雲娜又道:“我長年率軍出征,對翼虎地照料疏忽了許多,沒想到竟養成這孩子頑劣好鬥的性子,你若是能幫我好好調教他,過些日子也許我可以助你返回中原。”完顔雲娜馬上抛給我一個極爲心動的條件。

  人躬身道:“多謝完顔將軍。”

  完顔雲娜微笑道:“我們東胡不比秦國,沒有這麽多繁瑣的禮節。以後在我的面前不必太過於拘泥於禮節,對了,你姓什麽?”

  我事先早就編造好了姓名和身世,恭敬道:“在下姓龍名則靈,被俘之前曾在蠻州擔任軍中書記官。”

  完顔雲娜點了點頭道:“書記官?想來你是識字的了?”

  我心暗笑,我豈止是識字,但是在中原我也算得文采風流地人物。之所以編一個書記官的身份,目的就是想表現出我文才方面的能力,當下淡然一笑道:“讀過幾年詩書。”

  “都是些什麽書?”

  “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全都讀過一些。”我這可是照實說來,絲毫沒有誇大,不過在完顔雲娜耳中卻無異於誇誇其談。這些書就是一般的教書先生也未必敢說全部讀過,完顔雲娜一雙妙目上下打量著我許久方道:“龍先生倒是文武雙全。”

  我知道她定然不信,微笑道:“在下之所以答應完顔將軍教導翼虎,定然會傾力爲之,說句大膽的話,完顔將軍並不知道如何去對待翼虎!”

  完顔雲娜秀眉微動,輕聲道:“怎麽說?”

  “將軍一心想教給他各類學業。殊不知教導之關鍵並非是這些。對於任何人學業的關鍵首先在於樹立他地志向,瞭解他的志向,你既然知道翼虎想成爲雄霸疆場的名將,便要從這方面入手。用歷代名將之事對他進行激勵,對他的英雄情結適當的引導並加以利用,而不是將你自身的願望強加於他。”

  完顔雲娜的目光變得越發地明亮,她不無欣賞道:“很少有奴隸能有你這樣的見解。”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起身道:“在下告辭,完顔將軍還是另請高明。”

  完顔雲娜這才知道自己說錯話兒,慌忙攔住我道:“龍先生,我只是一時失言並非有奚落之意,還請您千萬原諒。”

  我故意裝出一副義正嚴辭的樣子:“龍某從未因爲曾經的奴隸身份感到任何的自卑,無論在大秦戍邊,還是被貴國俘虜,仰或是被賣身爲奴,在下的生命只屬於自己,地位可以有尊卑之分,在做人地方面卻沒有任何的區別!”這句話倒是我的真心所發。

  完顔雲娜滿面愧色,向我深深一躬道:“龍先生勿怪,雲娜錯了。”

  我見好就收,歎了一口氣道:“此事便算了,在下相信完顔將軍也是無心。”經過我剛才的表現,勢必會在完顔雲娜內留下一個不卑不亢的光輝形象,若想征服這種理性極強的女人,首先就不能讓她對自己有任何的看低,而我曾爲奴的事實,必將成爲我迎取此女芳心地最大障礙。

  翼虎依照規矩向我叩頭敬茶,我和完顔雲娜約定,每隔一日便來競山王府教習翼虎一個上午。

  那翼虎雖然頑劣,可是對我卻是崇拜到了極點,我教導他格鬥之術的同時,順便告訴他一些歷史上名將的事迹,翼虎每每都聽得悠然神往,每說到關鍵之處,我便嘎然而至,翼虎百番懇求,我便告訴他此事記載在哪本書上。

  翼虎無奈之下只好去書房找出我說的那本書,好在王府存書衆多,他總能找到我所指的那本史書,遇到不認識地生僻漢字,便又轉會來問我,一來二去,這小子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認識了不少生字發。

  完顔雲娜終日忙於軍中事務早出晚歸,我很少能夠遇到,多數時間都是慧喬在接待我,不知是不是因爲出於昔日射殺她的愧疚,我對慧喬竟然越發的迷戀起來,每次見到她總是忍不住怦然心動。

  耶律赤眉並沒有因爲烏奇泰的辭世,放棄對烏氏物業的垂涎,半月之後,他終於對我們下了最後通牒。

  我在院中正在和狼刺對練,這時察哈台慌慌張張的從外面走來,我停下動作,將長刀擲給狼刺,擦了擦汗道:“什麽事情?”

  察哈台澒愁雲道:“耶律赤眉的總管哈彌來了,他指名要見你。”他壓低聲音道:“他們不知從哪里得到的消息,說你是我們的新任當家。”

  我皺了皺眉頭道:“這麽快,這老混蛋終於沈不住氣了,好!讓他去客廳等我!”

  我故意拖延時間,沐浴更衣之後才來到客廳見他。

  哈彌是個矮胖的胡人,一雙小眼睛時刻都在轉動,不時流露出狡詐貪婪的目光。他顯然早已等行不耐煩看到我進來,冷笑道:“你便是烏氏的新任主人嗎?”

  我微笑道:“哈總管今日前來究竟有什麽見教?”並未向他行禮,大馬金刀的在他身邊坐下。

  哈彌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我方才道:“當日耶律丞相曾經和烏奇泰立下契約,以一匹馬換取一名奴隸,而且要買下整座烏氏行館,你們究竟考慮的怎麽樣了?”

  我莫名其妙道:“什麽契約?我怎麽不知道?”

  哈彌怒道:“烏奇泰在丞相面前親口答應的契約。”他指向一旁的察哈台道:“烏奇泰答應之時,此人也在身邊。”

  察哈台怒目而視:“主人何嘗答應過你們什麽!”

  哈彌重重在桌上拍了一記道:“混賬東西,難道我家耶律丞相會空口誣陷你們不成?”

  我揮手止住察哈台說話,向哈彌微笑道:“哈總管既然來到這裏,想必手上必有契約,可否登拿來讓在下一觀?”

  哈彌點了點頭,這才從懷中拿出一份事先擬好的契約來。上面寫著:以一萬兩銀子買下烏氏的全部産業,以一匹駿馬交換一匹奴隸。上面標注的相當詳細,甚至連烏氏的一座牧場,也標記在內。這耶律赤眉果然卑鄙無恥到了極點,這種契約和明搶又有什麽分別。

  我小心的將契約折好收在懷中,向哈彌道:“哈總管還請先回去,七日之內我們收拾停當,到時你儘管帶人前來接收。

  哈彌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我,我微笑道:“哈總管難道信不過我?”

  哈彌點了點頭道:“我姑且信你一次,到時候如果再不兌現契約,小心我帶兵將這座行館全部夷爲平地。”

  哈彌剛走,察哈台便悲憤道:“主人!你難道真的要將這裏白白的送給耶律赤眉?”

  我呵呵大笑。

  察哈台迷惑道:“難道主人己經有了應對的辦法?”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我們漢人有句俗話: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到他們來收取行館之時,我一定能有對付他的方法。”

  “真的?”察哈台半信半疑道。

  我低聲道:“耶律赤眉肯定會對烏氏的物業做過詳盡的調查,你還是多多留意我們行館內部,千萬不要出現內賊。”

  察哈台點了點頭道:“我也反復交代過,您成爲烏氏新任主人的事情決不可以泄漏出去,可此事仍然被耶律赤眉知道,我一定要查出泄漏內情的人。”

  我拿那張契約道:“行館中武士雖多,可是對真正烏氏物業瞭解的並沒有幾個。”

  察哈台湊過來一看驚呼道:“望虎丘牧場是我去年方才買下,他怎會知道……”隨即重重拍了拍額頭道:“一定是索德那個混帳,只有他跟我去過。”

  我雙目中閃過一絲寒芒,冷冷道:“對於這種吃裏扒外的小人。決不能容留他活在世上。”

  阿東獨自靠在大樹下,一口一口的咽著烈酒,經歷了一番生死,他仍舊沒有從失去烏玲的痛苦中擺脫出來。我在他身邊的凳上坐下:“阿東!有件事情我想讓你去做!”

  阿東地手不停顫抖著,我的信心也不覺有此動搖,這樣的一雙手是不是能夠握住武器?

  阿東用力抹了一下嘴唇:“我已經是個廢人。”

  我充滿同情的看著他:“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可是我堅持著一步步的走了回來,因我知道,作爲一個男人活在世上不僅僅是爲了愛情和女人,我還有夢想。這夢想才是支撐我活到現在的最大動力!”我站起身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夢想,不過你始終都欠我一個人情!”

  我走出兩步,阿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告訴我,要怎樣償還?”

  “幫我殺掉索德!”

  當阿東拎索德的人頭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露出了欣慰地微笑,我之所以選擇阿東去做這件事,並不是想讓他償還我什麽。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幫助他。阿東只有在殺戮中才能慢慢的找回自己,他的手仍然在顫抖,可是不仔細觀察已經留意不到。殺掉敵人的同時,他的生命奇迹般地回復到了身上。

  “謝謝!”阿東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激動,他終於明白了我背後的苦心。

  我當然明白,以我和完顔雲娜目前地關係,想讓她全心全意的幫我無異於癡心妄想。所以我能夠想到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牽連到這件事情中來。

  期限到達之日,我一早便將翼虎接到行館之中,在府中教授他格鬥之術,並讓狼刺等鬥士輪番陪同他練習。

  哈彌如約而至,他此次帶來的還有十名武士。顯然是抱著和平接收烏氏行館的目地而來。

  我向察哈台擠了擠眼睛,轉身向客廳走去,察哈台句我點了點頭,示意其他鬥士繼續陪著翼虎練習。

  哈彌直奔主題道:“七日期限已到,你準備好了沒有?”

  我微笑道:“請恕在下愚昧,不知哈總管說得是什麽事情?”

  哈彌怒道:“混帳!你分明走存心拖延!”

  我微笑道:“跟你開個玩笑,哈總管何必介意。”從懷中拿出那張契約道:“這張契約我看來看去,部是覺得不太公平。”

  “有何不公之處?一匹駿馬換你一名卑賤奴隸,怎麽算都是我們要虧上一些。”

  我心中暗罵,表面上仍舊是一副笑眯眯他樣子:“原來在下的確已經準備將行館賣給丞相,可是現在我們又找到了新的買主。?”

  我看了看大門外,狼刺向我悄悄做了一個手勢,才微笑道:“競山王府的完顔將軍。”

  哈不屑笑道:“你說得就是完顔雲娜?只不過是個來歷不明地丫頭,她憑什麽跟我們丞相競爭?”

  我故意道:“哈總管這就不對了,完顔將軍乃是國之重臣,您豈可在人背後詆毀。”

  哈彌冷笑道:“她算什麽東西,一個異族的雜種,如果不是國君看上了她,焉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話未說完,便聽到屏風後傳來一聲怒喝:“你這個老王八,再把剛才的話給我重復一遍!”

  翼虎漲紅著小臉怒氣衝衝的屏風後走了出來,雙目虎視眈眈的盯住哈彌。

  哈彌向來依仗主人勢力,驕橫跋扈,不將尋常人等看在眼裏,即便是看到翼虎出現,仍舊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

  翼虎握緊雙拳向他便沖了上去,我慌忙將他攔住,翼虎怒吼道:“莫要攔我,我非打死混蛋不可。”我攔他只不過走作作樣子,故意裝出被翼虎推開的樣子向身後撞去。脊背之上暗自凝聚了力量,重重地撞在哈彌身上,將他連人帶椅子撞得仰翻了過去。

  翼虎抓住機會,騎在哈彌的身上,照著他的鼻梁就是一拳,那哈彌平時養尊處優慣了,再加上被我撞得骨架欲散,哪里還有任何的反擊之力。

  翼虎左右開弓,頃刻間將他打得鮮血直流,剛才哈彌詆毀完顔雲娜的那番話惹他動了真怒。下手毫不容情。拳拳到肉。

  哈彌大聲哀嚎,門外武士聽到動靜不對,想沖進來,卻被我手下鬥士團團圍住,他們地那點實力又怎能和我的手下抗衡,一個個只有眼巴巴的看著哈彌挨打。

  我心中暗自快慰不已,這小子果然沒有辜負我對他的一番教誨。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哈彌叫喚的聲音越來越小,察哈台生恐打出人命,不住的向我擠眼。我估摸著差不多了,這才上前拉起翼虎道:“翼虎!算了!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放過他一次。”

  翼虎猶未解恨的向哈彌身上踹了一腳,這才道:“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你,我見到你一次。就會打你一次。”

  我示意手下放他的武士進來。那幾名武士擡著氣息奄奄地哈彌慌慌張張的向外逃去。

  我讓狼刺將翼虎帶了出去,察哈台一臉惶恐的湊到我近前道:“我們打了哈彌,這下麻煩惹大了,耶律赤眉豈能善罷甘休。”

  我微笑道:“有言道打狗還需看主人。他身爲東胡國丞相,總管被打肯定咽不下這口氣。”

  “那你還……”察哈台看到我一臉詭秘的微笑,猛然醒悟過來,壓低聲音道:“主人是想把完顔將軍給牽連進來……”

  我得意的向他擠了擠眼睛道:“耶律赤眉用不了太長時間就會派人包圍這裏,在完顔雲娜趕到這裏以前,我們必須做些防禦的準備。”

  察哈台不解道:“難道主人真的打算真刀真槍地和耶律赤眉幹上一場?”

  我笑著搖了搖頭:“這件事的危機還沒有化解,我可不想再加上一條意圖謀反的罪名。讓所有人把刀劍之類地東西全部收起來,耶律赤眉雖然驕橫,在這黑沙城中也不敢輕易做出屠門之事,況且……翼虎還在我們手上。”

  察哈台連連點頭。

  沒過多久,我派去探聽情況的突藉跑了回來:“主人!有千餘人的兵馬向著我們烏氏行館飛速而來!”

  我果斷下今道:“所有人退回行館,封好大門,靜觀其變。”

  大門剛剛封好,便聽到外面傳來驚天動地馬蹄聲,我和察哈台一同來到角樓之上,卻見千餘全副武裝的東胡士兵將整座行館團團圍住。

  一名禿頭胡將縱馬從隊伍中閃出,來到大門之前高喝道:“裏面的人聽著,我乃黑沙城西城統領坶九月,懷疑你們這裏有謀逆之事,速速丟掉武器,全部給我出來!”

  我和察哈台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沒有說話,這坶九月分明是受了耶律赤眉地指使。

  坶九月大聲吼道:“我拾你們一柱香的時間,若是還不出來投降,休怪我手下無情。”

  我默默算著時間,阿東去報訊應該回來了,眼前的危機只能依靠完顔雲娜才能夠化解。

  翼虎不知什麽時候來到角樓之上,透過箭垛向外看去,眼前的情景卻沒有讓他感到任何他恐慌,憤怒道:“他們都是那個死胖子派來的嗎?如果讓我姐姐知道,率領大軍一定將他們全部殺光。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上面危險。”轉身向狼刺道:“狼刺!帶翼虎到安全到地方去。”翼虎大聲道:“我就要留在這裏,跟這幫混蛋決一死戰。”

  轉瞬之間已經到了他們的最後期限,坶九月怒喝道:“準備火箭!”

  千餘名士卒同時拉開弓弦,點燃火矢,形勢緊張到了極點,我示意所有人隱藏在安全的他方,心中也不禁有些焦躁,完顔雲娜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到來,難道阿東沒有將這裏的訊息及時的通知給她?

  “放箭!”隨著坶九月的一聲暴喝,火箭如同驟雨般向行館內射來。我們慌忙用盾牌遮住身體。

  一輪射罷,行館之內已經多處燃起了大火,坶九月讓手下暫時停住攻擊,厲聲喊道:“封鎖住所有出口,任何人從裏面逃出格殺勿論!”

  遠方忽然傳來一件騷亂,我舉目望去,卻見完顔雲娜一身火紅色的皮甲,紅色長髮在風中飄舞,整個人就如回一團怒放的火焰,縱馬已經殺入了隊伍之中。

  十余名金甲武士跟隨在她的身後,阿東行進在隊伍的最後。

  坶九月轉身望去,完顔雲娜的出現讓他也不禁吃了一驚。

  他做了一個手勢,手下士兵將完顔雲娜一行團團圍困在中央。

  完顔雲娜柳眉倒豎,嬌斥道:“大膽!還不讓開!”

  坶九月呵呵笑道:“完顔將軍,卑職奉命率部前來捉拿意圖謀反的逆賊,此事您最好還是不要參預。

  完顔雲娜挺起手中銀色長矛,怒道:“你有什麽證據說他們要謀反?”

  坶九月冷笑道:“耶律丞相經過調查,這烏氏行館鬥士密謀行刺國君,在下只是奉命行事,還請完顔將軍不要從中阻撓。”他每句話都把耶律赤眉擡了出來,顯然在提醒完顔雲娜不要多事。

  我看到完顔雲娜神情猶豫,心知不妙,此女只是關心翼虎,我們這些人在她心中並沒有太重要的地位,若是她能夠把翼虎帶走,又豈會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我向狼刺偷偷使了一個眼色,狼刺會意抱起翼虎。翼虎大聲叫道:“姐姐!這些人對你不敬,還辱駡你來著。”

  這時冷不防從行館外射來一箭,我大吼一聲揮刀向那支箭斬去,刀鋒一個微妙的旋轉,斜行拍在箭杆之上,羽箭立時改變了角度斜斜向翼虎射去,經過我的截擊羽箭的力道雖然消去了大半,可是有小半箭矢仍然射入了翼虎的肩頭。

  狼刺悲聲叫道:“翼虎少爺!”

  “翼虎!”完顔雲娜看到翼虎中箭,哪還顧得上考慮,手中銀矛橫撥,將擋在前方的兩名胡兵從馬上掃落下來。

  完顔雲娜戰功顯赫,在東胡士卒之中威名極高,這些士卒看到她動了真怒,一個個不由自主的向兩側退去。

  坶九月看到勢頭不妙,慌忙也退到一旁,完顔雲娜催馬全速沖向行館大門的方向,經過坶九月身側的時候,冷冷道:“若是翼虎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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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冊

  第四十九章 對策

  射中翼虎的那一箭並不重,我巧妙的一刀化解了箭矢上的絕大部分力量。鏃尖只不過射入了他肩頭的皮肉,並未傷及到裏面的筋骨,我從他肩頭拔出那支帶血的羽箭,這才讓狼刺將他背下角樓。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夠看出,這支羽箭和官兵們所射的不同,箭杆之上並沒有軍中特有的標記。

  察哈台讓人打開了行館大門,完顔雲娜焦急萬分的沖了進來。

  我平靜我迎了上來,狼刺已經爲翼虎將傷口包紮好,抱著翼虎來到她的面前。

  “翼虎!”完顔雲娜驚慌失措的抱住翼虎的身軀,翼虎傷得並不重,咧了咧嘴笑道:“姐姐,我沒事!”

  完顔雲娜確信他沒有傷到要害,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完顔雲娜狠狠瞪了一眼,我歉然道:“都是在下照顧不周,讓翼虎受傷。”

  我向翼虎道:“你跟著完顔將軍去吧。”

  翼虎用力搖了搖頭道:“我不走!師父平時便教我做人的道理,師徒之間本應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危急關頭,翼虎焉能讓師父一人蒙難!”

  他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我不禁心生慚愧,自己設計對付一個孩子,的確太過無恥了一些。

  完顔雲娜明澈的美眸盯住我,仿佛想看穿我的內心所想,許久方道:“你和耶律赤眉之間究竟有何瓜葛?”

  我在她眼神的逼視下,內心不禁一陣慌亂,以完顔雲娜的聰慧,必然能猜出我是故意將她牽連到其中。事到如今,爲了烏氏行館和我發安危,只好委屈她了。

  我低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向她講述了一遍。

  完顔雲娜秀眉微顰,若有所思。翼虎牽住她手臂道:“姐姐!那個什麽狗屁總管還辱駡你來著,我氣不過才狠狠打了他一頓。”

  完顔雲娜斥道:“小孩子行事居然如此衝動,便是中了別人的圈套也不知道!”她這句話表面上是訓斥翼虎,實則是向我所發。

  我早就作好了心是準備,微笑道:“完顔將軍放心。烏氏行館的事情決不會將你們牽連在內,您儘管帶翼虎離去,我和兄弟們便可放手與這幫走狗一戰。”

  完顔雲娜反問道:“不將我牽連在內?現在你說這句話又有何用?”

  我心中暗自得意,事情發展到現在地地步,無論完顔雲娜情願與否,都已經被我牽累了進來。

  完顔雲娜將翼虎交到兒狼刺的手中:“替我照看好她,如果再有什麽閃失,我唯你是問!”說這句話的時候。美目冷冷盯了我一眼,我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目光投向大門之外。

  完顔雲娜撚起長槍,翻身上馬重新向門外而去。

  坶九月和他的那幫手下仍然圍困在大門之外。

  完顔雲娜挺槍指向坶九月道:“究竟是哪個射傷了我地弟弟,給我交出人來!”

  坶九月呵呵乾笑了一聲道:“完顔將軍還是儘快帶令北離開,不要繼續爲難在下。”

  完顔雲娜怒道:“我今日偏偏要爲難你,能奈我何?”

  “請恕下官無禮!”坶九月轉身向手下道:“衆人聽令,隨我沖入烏氏行館,將所有逆賊一網打盡。”他依仗耶律赤眉撐腰,頗有些有恃無恐的味道。

  完顔雲娜在行館大門之前。柳眉倒豎,鳳目之中殺機凜然,那幫士卒一個個被她威勢所迫,非但不敢向前,反面後退這數步。

  坶九月怒道:“全都是飯桶!”他揮動手中長刀大喝道:“隨我沖進去,後退者軍法處置!”率先催馬向行館大門沖去,身後士卒也跟了上來。

  完顔雲娜雙腿一夾馬腹,駿馬一聲長嘶,閃電般向坶九月沖去。手中銀矛化作一團淒迷光霧。迷霧邊緣寒光萬點將坶九月周身罩住。

  坶九月發出一聲慘呼,肩頭已經被矛頭戳中,高在的身軀已然被完顔雲娜挑落于馬下,完顔雲娜手腕輕動。矛尖抵在他咽喉之上,厲聲道:“我烏氏行館早已被我買下,這裏每個人都是我的手下,你誣衊他們謀反,等於誣衊我一樣。”

  坶九月冷汗簌簌而下,他一向自認爲武功高超,沒想到在完顔雲娜手上竟連一個回合都無法招架得住,如果對方不是手下留情,現在他定然是一命嗚呼。

  我心中竊喜不已,完顔雲娜說出這樣的話等於將烏氏行館之事一力承擔了下來,察哈台等人無不深深松了一口氣。

  完顔雲娜收回銀槍坶九月在兩名手下的攙扶下狼狽不堪的爬起,恨恨向完顔雲娜看了一眼再也不敢多說什麽,率領部屬倉皇離去。

  我悄然來到完顔雲娜地身後恭敬道:“多謝完顔將軍出手相助。”

  完顔雲娜美目冷冷盯住我道:“你跟我來,我有話私下對你說。”

  我微笑道:“請隨在下前往府內說話。”當下引著她來行館大堂,摒退衆人,完顔雲娜並不落座,冷冷道:“龍則靈,你設下圈套將我牽連在內,我姑且不跟你計較,可是你卻爲何卑鄙無恥到將翼虎也牽累進來?”

  我佯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完顔將軍此話怎講,行館之事實屬意外,在下決沒有牽累完顔將軍姐弟的意思。”

  完顔雲娜美目中流露出無比憤怒的光芒:“你少跟我裝糊塗,今日之事顯然是你事先籌劃,試圖借用我來對付耶律赤眉,化解烏氏行館地危機。”

  我淡然笑道:“既然完顔將軍一心將這件事推到我的身上,龍某也沒有解釋的必要,無論你相信與否,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翼虎。”

  我向她面前走了兩步,正義凜然道:“耶律赤眉一心想將烏氏行館據爲已有,在下蒙諸位兄弟不棄,推舉我爲行館之主,耶律赤眉貴爲一國丞相,以烏氏行館的實力根本無法與他抗衡……”

  完顔雲娜介面道:“所以你便想出把我們姐弟牽連進來,讓我不得不爲烏氏行館出頭的法子?”

  我盯住她的美目許久方才點了點頭道:“在下的初衷只是想請求完顔將軍幫忙化解此事,在哈彌的面前提起將軍,想讓他知難而退,可是誰想到那哈彌太過囂張,他非但給將軍面子,反而出言辱駡將軍,此事恰恰被翼虎聽到,他一怒之下將哈彌痛毆一頓,這才使矛盾驟然激化,而翼虎受傷之事,更非在下預期之中。”

  我黯然歎了口氣道:“事到如今,在下已然鑄成大錯。”我向完顔雲娜深深一揖:“完顔將軍,你儘管放心,我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你想要怎樣交代?”

  我充滿豪情道:“既然耶律赤眉誣衊我們謀反,我和兄弟們便當真反給他看看,我們這百多名兄弟一不做二不休,殺上他的丞相府去,跟這只老烏龜拼上個兩敗俱傷。”

  “胡鬧!”完顔雲娜氣得跺了跺腳。

  我故作糊塗道:“難道我們就在這裏等他宰殺不成?”

  完顔雲娜語氣稍見緩和:“你若是那樣做,便是存心置我於不義之地。”

  我心中暗笑,表面卻裝出一副英雄豪邁地氣概:“完顔將軍放心,我們所做一切都和你無關。”

  完顔雲娜嬌斥道:“現在你說這種話又有何用?”她歎了口氣這才在椅子上坐下,我趁機爲她倒上一杯香茗。

  完顔雲娜道:“耶律赤眉和我之間素來不睦,這次被他抓住了機會一定會在國群面前大做文章。”

  我歉然道:“沒想到這件事給完顔將軍帶來如此大地麻煩,在下深感不安。”

  完顔雲娜秀眉微顰道:“龍則靈,到現在你還在我的面前演戲?”

  我訕訕笑道:“完顔將軍難道看不出在下的誠意嗎?”

  完顔雲娜無可奈何的看了看我道:“你放心,我既然在衆人地面前說出那備話,烏氏行館的事情我就會負責到底。”

  我在她身邊坐下:“耶律赤眉位高權重,這次的事情恐怕沒有這麽容易作罷。”

  完顔雲娜道:“你將烏氏行館的房地契約全部交給我。”

  我愕然道:“什麽?”

  完顔雲娜白了我一眼道:“你當我要貪圖烏氏的財産嗎?我只是想證明給耶律赤眉看,已經將烏氏的物業全部買了下來。”

  我不由得深審視了完顔雲娜一眼,她最難得的並不是超人一等的智慧和心思,而是救人於危難之中的高義。想起自己的所爲,我不禁暗自慚愧,以完顔雲娜的性情,若是我照直向她求助,她一定也會毫不猶豫的全力幫我,現在她雖然同意幫助烏氏,可是我的爲人無疑在她的芳心內打了一個折扣。

  完顔雲娜道:“回頭我會讓府中的總管過來和你相商些具體的細節,我雖然不貪圖烏氏的財産,可是表面上的手續還是必須的,否則在國君哪里我也不好話話。”

  我頻頻點頭道:“一切全聽完顔將軍吩咐。”

  完顔雲娜明確介入此事之後,一切彷佛平息了下去,耶律赤眉並沒有繼續爲難我們,我清楚這只是風雨到來以前的片刻平靜,想徹底擺脫隱藏的危機,最好就是遠遠地離開黑沙城,遠離東胡。可是在目前的情況下,耶律赤眉一定在時刻關注著我們的舉動,只要我們擅自離開黑沙城,失去完顔雲娜的庇護,勢必會遭到他的追殺和報復。

  我默默審視著地圖,從北向南,從西到東,這張圖已經被我研究了無數遍,腦海中已經形成了多條可以逃跑的路線,我所欠缺的只是時機。

  察哈台悄悄從門外走入,低聲向我道:“完顔將軍派人傳信,明日一早讓主人去競山王府。”

  “什麽事情?”我有些詫異的問道,自從發生了上次的事情以後,完顔雲娜便不許翼虎繼續隨我學習格鬥,而我也有將近半月未曾去過王府。

  察哈台道:“屬下也不清楚,會不會和上次的事情有關?難道耶律赤眉對完顔將軍施加了壓力?”

  我點了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察哈台不無憂慮道:“要不要帶兩名兄弟一起去?”

  我呵呵笑道:“又不是去打架,去這麽多人幹什麽?再說完顔將軍既然答應替我們出頭,就沒理由反悔。也許她又打算讓我去教授翼虎呢。”

  察哈台目光落在桌上的地圖上,他低聲道:“主人,下月中旬牧場會有馬隊來京,我們是不是趁此機會離開這裏?”

  我歎了口氣道:“察哈台,此事我反復考慮過。現在還不是離開黑沙城的時候。耶律赤眉雖然表面上不來找我們的麻煩,可是背地一定在關注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如果離開這裏,失去了完顔將軍的保護,他必然會對我們趕盡殺絕。”

  察哈台滿面憂色地點了點頭,黯然道:“難道我們便要在這黑沙城中忍氣吞聲地過下去不成?”

  “耶律赤眉身爲東胡丞相,他的注意力不可能始終牽系在我們的身上,只要有意外之事轉移了他的注意,就是我們離開這裏的時候。”

  翌日一早,我來到了競山王府,僕人引我來到花園,完顔雲娜身穿紅色皮甲,坐在涼亭中等我。

  “完顔將軍!”我恭恭敬敬向她行禮道。

  完顔雲娜點了點頭,自座椅上站起道:“國君今日召我前往玉泉宮,特別提及讓我帶你同去。”

  “我?”我愕然道。卻不知這東胡國王怎會知道我這樣一個鬥士。

  完顔雲娜道:“此事八成是耶律赤眉在其中作祟。你隨我入宮之後凡事都要小心謹慎,看我眼光行事。”

  我鄭重點了點頭。

  我隨著完顔雲娜離開王府,一路向玉泉宮的方向而去。

  玉泉宮距離競山王府並不算遠,是東胡國君的行宮別院。完顔烈太選擇這裏接見完顔雲娜顯然並非是爲了政務。

  山路迂回而上,清風徐徐而來,夾雜著野花的芬芳,兩旁密林中不時傳來雀鳥的鳴叫,讓人心曠神怡,不覺生出超然物外的感覺。

  一路之上完顔雲娜始終處於沈默之中,秀美微顰,美目淒迷,彷佛有著極重的心事,卻不知她是在爲烏氏行館的事情煩惱,還是爲了其他的事情。

  前方出現一個卡口,四名身穿盔甲的侍衛在門前駐守,我們將坐騎交給他們,接受檢查之後,方才步入大門。迎面就是一個平靜無波的湖泊,宛如藍寶石般鑲嵌于山野之中,四面都是高矗雲端的山巒峰嶺,環若城堡。

  環湖一帶天宇高曠,風日晴美,景物宛如中原春秋佳日。

  四面群山半山以上,多是白雪皚皚,銀光耀目。半山以下卻綠意盎然,小湖附近的那些林木花草,都是當地特産,種數繁多,冰蓮雪蕊,琪樹瓊林,與無數姹紫嫣紅,琪花瑤草,淩寒競豔,同鬥芳菲,佳時並秀,彙爲一片靈景。

  我心中暗贊,這東胡國君倒是挺會享受,選擇了這片洞天福地做爲休閒享受的私人空間。不時有美貌胡女從身邊經過,胡女著裝和中原大不相同,天氣回暖,上身穿著白色羊皮坎肩,下身卻絹裙輕薄,露出一截豔雪般的纖長美腿,足蹬棕色蠻靴,越發顯得動人心魄。

  眼前這美景讓我頗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覺,完顔雲娜低聲提醒道:“你難道沒聽說過非禮勿視的道理?”

  我淡然笑道:“世上美好之物本來便是供人欣賞的,否則又怎能體現她自身的價值?”目光滿懷深意地落在完顔雲娜的俏臉之上。

  完顔雲娜在我灼熱的目光下,居然有些嬌羞地垂下頭去,輕聲叱道:“大膽!你胡說些什麽?”

  我暗自嗟歎,如此美女不知道何人才有福分能夠得到,早就聽說東胡國君完顔烈太對她有窺覰之心,若是真的被他贏得佳人,對我來說實在算得上是莫大的遺憾。我望著完顔雲娜冰藍色的美眸,心中暗道:“卻不知完顔烈太在她的心中究竟佔有多大的分量?”

  我們步入前方小門,眼前豁然開朗,迎門一個漢白玉的座子上面擺放著一塊細長玲瓏的太湖石。繞過此石便是三行麻石走道,兩旁栽滿鬱鬱蒼蒼的花草樹木。走道蜿蜒上行,延伸自前方小山之上。小山的最高處有一個茅草亭,大概登亭遠眺,可以將整個黑沙城盡收眼底。

  亭內坐著五六位錦衣華服的胡女,正在那裏準備瓜果點心。兩名身穿東胡官服的人正背身站在涼亭的一角聊天,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兩人同時轉過身來。

  其中一人我曾經見過,乃是當日率領大軍進攻蠻州的東胡將軍禿顔。另外一人年紀大約在五十歲左右,身材高大,面白無須,雙眉呈褐紅色,右側眉峰之處有一塊拇指大小的朱砂印記,灰色雙目流露出陰鶩狡詐的目光,此人正是東胡丞相耶律赤眉。

  我因爲身份低微,在草亭外守候,完顔雲娜微笑著走入亭中。

  耶律赤眉哈哈笑道:“完顔將軍這才到,老夫和禿顔將軍已經等待多時了。”

  完顔雲娜淡然一笑道:“國君還未到,雲娜好像並未來遲。”

  耶律赤眉嘿嘿笑了兩聲,目光冷冷向我望來。

  我裝出畏懼的樣子,垂下頭去,並不想和耶律赤眉發生直接的衝突。

  此時遠處傳來腳步聲。完顔烈太在六名宮女的陪同下向草亭走來。此人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身材不高,在普通高大的胡人之中較爲少見,年紀在四十歲左右,頭髮卻已經變得斑白。肚腹高高凸起,走路一擺三搖,活脫脫像個蛤蟆,哪里有半分帝王模樣。若是完顔雲娜嫁給了他,當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完顔烈太自從走入涼亭,一雙小眼睛就再也未能離開過完顔雲娜的身上,我內心中生出一股難以言明的憤怒,恨不能將他一雙淫賤的雙眼給摳出來方才解恨。

  三人同時上前見禮,完顔烈太擺了擺手道:“今日並非爲了國事,你們也不要太過拘泥禮節。”

  幾人分賓主坐定,完顔烈太道:“今日喊你們來,並沒有什麽要事。”

  他目光望向禿顔道:“禿顔將軍剛剛獻給我兩隻猛虎,便飼養於此間的虎池之中。”他又向完顔雲娜道:“雲娜,我聽說你新收了一名勇士,有縛虎搏龍之力,不知可否讓我見識一下他的威風?”

  我心中一沈,完顔烈太果然是受了別人的挑唆,想出這個陰險的法子來對付我。

  完顔雲娜臉色不變,輕輕將手中茶盞放下道:“陛下,我的確收了一名勇士,可是他自從上月決鬥大賽之後,一直傷勢未愈,您若是讓他現在捨身搏虎,和送死又有什麽分別?”她回絕地異常堅決,完顔烈太在衆人面前顯得有些尷尬,看得出他對完顔雲娜的確是寵愛有加,換作旁人當面頂撞,他決不會容忍。

  耶律赤眉嘿嘿笑道:“完顔將軍對你的這名勇士的確是關愛有加啊!”他此言一出,我頓時明白了這奸佞小人意在挑唆起完顔烈太的嫉妒之心。

  完顔雲娜淡然笑道:“身爲一名將領對待自己的每一名屬下都要關心備至,否則怎能取信于部下,帶領他們衝鋒陷陣呢?”

  耶律赤眉一臉奸笑轉向禿顔道:“禿顔將軍也是帶兵之人,不知道是不是也像完顔將軍一樣關愛部下?”

  禿顔微笑道:“末將和完顔將軍的觀點卻恰恰相反,對待下屬太過寬容只會讓他們生出驕嬌之氣,我一直都提倡嚴以治軍。”

  耶律赤眉笑道:“看來兩位將軍的方法卻是背道而馳了,不過戰功卻是一樣的顯赫。”

  完顔烈太道:“是啊,這次能夠順利攻陷大秦三鎮,全靠兩位將軍指揮有方。”

  耶律赤眉介面道:“說到這裏在下忽然想起,完顔將軍新收的這名勇士好像就是秦國的俘虜。”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向我望來,我已然明白耶律赤眉今日矛頭的指向便放在我的身上,他來此之前必然已經調查了我的來歷。

  完顔雲娜神情自若道:“耶律丞相的想象力的確超乎常人,我的這名手下雖然是中原人氏,可是並非秦國俘虜。”她美目轉向禿顔道:“這次的俘虜都是由禿顔將軍負責處理,大秦的俘虜多數都被派往極北戍邊,難道我會從禿顔將軍的手上買下俘虜不成?”她巧妙地將矛盾轉嫁到禿顔的身上。

  禿顔倒吸一口冷氣,神情尷尬地笑了起來:“完顔將軍說笑了,我豈會做出販賣俘虜之事?”

  耶律赤眉流露出欣賞的目光,完顔雲娜的確不簡單,從容化解了他的發難,如果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會將禿顔也牽涉進來,耶律赤眉只好作罷。

  他將目標轉向我到:“你過來!”

  我向前走了兩步,耶律赤眉冷冷道:“擡起頭來!”

  我依言擡起頭,目光與他相遇。

  耶律赤眉贊道:“果然是一表人才,難怪完顔將軍會對你如此欣賞。”此人實在卑鄙之極,行事齷齪,極盡挑唆之能事。

  完顔雲娜再也按捺不住,拍案怒起道:“耶律丞相,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耶律赤眉嘿嘿笑道:“沒什麽意思,只是讚賞這名勇士兩句。”

  完顔烈太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兩下,目光無比怨毒地看了我兩眼道:“這名勇士的確是人才出衆,不過看起來他的身上好像並未有什麽傷處?”他離座來到我的身邊,伸出手來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拍,他手上勁力竟是奇大,拍得我胸口隱隱作痛,我暗暗吃驚,沒想到這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傢夥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完顔烈太微笑道:“今日難得大家都這麽開心,我和這位勇士下場搏擊一下如何?”

  耶律赤眉率先叫起好來,完顔雲娜花容失色,她反對道:“不可……叔父乃是一國之君,萬一有……”

  完顔烈太冷冷瞪了她一眼道:“怎麽?你以爲我不是他的對手嗎?”

  我暗叫不妙,耶律赤眉顯然已經成功挑起完顔烈太的嫉妒之心,現在他出口向我挑戰,分明是想趁機對我下手泄憤。

  這場比試對我來說實在是困難到了極點,完顔烈太貴爲一國之君,我若是傷了他,恐怕項上的這顆人頭定然不保,而且還會連累到完顔雲娜,若是一味忍讓,他會趁機施以重手,說不定會將我當場格殺。

  完顔烈太已經率先向前方鬥場走去,形勢發展到現在的地步,我已經身不由己,只得跟隨在他的身後。

  完顔雲娜悄然落在隊伍的最後和我並肩而行,她低聲道:“國君深諳搏擊之術,便是在國內也稱得上頂尖高手,你放心,若是他一心傷你,我會出手阻止。”

  我壓低聲音道:“千萬不可,否則便中了他們的圈套。”

  她美目之中流露出擔心之色:“可是你……”

  我低聲道:“能得將軍如此眷顧,在下便是死了也心甘情願。”

  完顔雲娜俏臉不禁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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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沐浴



  玉泉宮的鬥場建在湖邊的草地之上,三道牛筋纏繞在雕花木樁上圍成一個圓形鬥場,裏面的草地經過專人修剪出兩隻雄獅相鬥的圖案,東胡和中原不同,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皆崇拜雄獅,處處可見雄獅的徽記。

  完顔烈太脫去外袍,換上緊身武士裝,倒也多出了幾分英氣。

  我慢慢走入鬥場之內,全神貫注地等待著對手的進擊。

  完顔烈太冷冷道:“鬥場之上,你不要把我當成國君,如果有意退讓,吃虧的只有你自己。”

  我心中暗道:“若是打傷了你,恐怕吃的虧更大。”

  完顔烈太和我分別拿起一根木劍,我和他相互碰了碰木劍,然後向後分開,隨著一聲怒吼,完顔烈太的攻勢開始發動。

  他雙手持劍向我力劈而下,我木劍橫起擋住他的一擊,完顔烈太力量極大,而且他根本不用擔心防守之事,攻勢如狂風暴雨般向我接連襲來。

  在他的面前,我出手務必小心,即便是進擊也只是作作樣子,多數時間都是在防守,可是完顔烈太的劍法精妙,在他接連的進攻下,我左支右擋,不斷向後退去。

  耶律赤眉和禿顔在外面不停爲完顔烈太叫好助威,完顔雲娜美目之中儘是擔憂之色,我的處境實在是左右爲難。

  我已經被完顔烈太逼迫到繩圈邊緣,苦笑道:“陛下武功蓋世,小人原非對手,甘願認輸!”

  完顔烈太冷笑道:“勝負未分。你這便認輸了?”手中木劍卻不見停歇,呼嘯著向我的腰腹橫掃而來,我單手用木劍架住,完顔烈太全力向下壓來。看來他不將我在衆人面前擊敗,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我看到他右腿微微揚起,心中一動,知道他想踢我,暗忖道:“事到如今,唯有受他一腳。”

  完顔烈太右腳向我小腿踢來,我身體微微側旋,硬生生承受了他的一腳,口中誇張地慘叫了一聲,仰首跌倒在地上。木劍脫手飛了出去。

  沒想到完顔烈太猶未解恨,木劍狠狠向我的小腹紮來。這木劍尖端雖鈍可是被紮中也有肚腹洞穿的危險。

  身後完顔雲娜驚聲叫道:“不要!”

  危機關頭我用左臂去格開他的木劍。完顔烈太冷哼一聲,變刺爲掃,劍身重重擊落在我的前臂之上。難捱的疼痛從我的臂膀傳來,我清晰地聽到骨骼折斷的聲音,冷汗沿著我的前額緩緩滴落。

  完顔烈太這才停下進擊,將木劍棄在地上,微笑道:“果然是一名勇士!”言語中充滿了諷刺的味道。

  我強忍疼痛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完顔雲娜來到我的身邊關切道:“你沒有事情吧?”

  完顔烈太內心妒火中燒,忍不住冷哼了一聲道:“雲娜對下屬果然關心的很呢。”

  我用右手拭去頭上汗水,骨折處的疼痛讓我的動作微微顫抖起來。

  完顔雲娜不顧衆人在場,扶住我的左臂,緩緩拉開袖口,驚聲道:“骨頭好像斷了!”

  完顔烈太冷笑道:“鬥場之上負傷在所難免,找禦醫治療一下便是。”

  完顔雲娜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末將先行告辭。”

  完顔烈太呵呵笑道:“宮內的禦醫難道還比不上你府上的醫生嗎?”

  完顔雲娜淡然道:“臣並不是這個意思,龍則靈已經受傷,留在這裏只會影響陛下玩賞的興致。”

  完顔烈太重重哼了一聲,顯然惱怒到了極點:“你願意怎樣,便怎樣做吧!”轉身向鬥場外走去。

  耶律赤眉幸災樂禍地向我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和禿顔兩個跟在完顔烈太的身後去了。

  我黯然歎了一口氣道:“將軍這是何苦?”

  完顔雲娜咬了咬櫻唇道:“國君分明是受了耶律赤眉的挑唆,故意加害於你。”她拾起地上折斷的木劍,將我的手臂臨時固定在上面,輕聲道:“你還痛嗎?”

  我看到她對我如此關心,內心不由得生出一縷柔情,大膽地說道:“有你在身邊,便是再大的痛苦我也捱得住。”

  完顔雲娜美目有些吃驚地睜大,她顯然沒有想到我居然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表露自己的感情,隨即俏臉飛起兩抹紅霞,輕聲叱道:“若不是你有傷在身,我定要責罰你的輕狂無忌。”

  我二人出了玉泉宮,沿著山路緩緩而行,坐騎雖然行進平穩,可是仍然難免顛簸,牽動傷口的痛楚。沒走出多遠,我的身上都已經被冷汗濕透。

  完顔雲娜道:“若是清清在此便好了,以她的醫術定然可以去除你的疼痛。”

  我費力地擡起手肘擦去額頭上的冷汗,趁機問道:“清清姑娘和完顔將軍認識多久了?”這個問題早就壓在我的內心多時,我始終都想不通,自己射殺全慧喬之後,她又怎樣機緣巧合地結識完顔雲娜。

  完顔雲娜幽然歎道:“我認識清清也不過是半年光景,當日我率軍出征秦國之時,在中途宿營,適逢有些秦國逃兵趁機強搶村民,屠殺百姓,我讓人制止,從逃兵的手上救下了她。”

  我心中一動,卻不知全慧喬又怎會流落到那個村莊之中。

  完顔雲娜道:“清清的來歷我也不清楚,聽她自己說,她並非那村莊之人,被附近的村民從河水中救起,當時她的後心還被射入一隻羽箭。”

  我心中一陣慚愧,若是完顔雲娜知道射殺全慧喬的便是我,不知又要做何感想。

  完顔雲娜道:“不幸的是,清清幾乎忘了之前的所有事情。家人、姓名、甚至連自己的國家她都不記得了,唯一沒有忘記的就是她的那身妙手回春的醫術。我憐她身世,便將她帶在身邊,在軍中行醫,後來我們又結拜金蘭。”

  我微笑道:“過去這麽久,難道清清姑娘的記憶沒有任何的恢復?”

  完顔雲娜點了點頭,憤怒道:“若是讓我查出害她之人,我定要將那個兇手碎屍萬段,方解我心頭之恨。”

  我內心不由得一顫,暗自期望自己射殺全慧喬之事,永遠不要暴露才好。

  完顔雲娜的坐騎忽然發出一聲嘶鳴,雙耳豎起,顯得異常不安。完顔雲娜勒住馬繮,右手握住彎刀,低聲道:“樹上有人……”話音未落,三支弩箭呈品字形向我的胸口飛速射來。

  完顔雲娜怒叱一聲,嬌軀從馬背上飛起,搶在我身前將三支弩箭盡數擊落。幾乎就在同時又有三支弩箭從我身後射來,我右臂在馬背上一撐,身體一個側旋,落在地上。那弩箭深深射入坐騎的體內,駿馬一聲哀鳴,仆倒於地。

  落地的動作再次牽動了我左臂的傷口,我痛得忍不住哼了一聲。完顔雲娜在空中一個曼妙的轉折,迅速回到我的身前,掩護著我向身邊大樹退去。我緩緩從腰間抽出長刀,目光盯住頭頂斑駁的樹影,低聲道:“這些人是沖我來的!”

  頭頂樹枝微動,一個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從高處俯衝下來,手中長槍居高臨下向我刺落。完顔雲娜淩空躍起,向對方迎去。

  蒙面人雙足在樹幹上用力一頓,下沖之力又增加了幾分,槍尖幻化出千萬點雪亮寒芒,向完顔雲娜的嬌軀籠罩下來。

  完顔雲娜美目平靜不波,瞬間已經從幻影中辨明真正的槍尖所在,手中彎刀準確無比地劈在槍尖之上,萬千點寒芒重新合成一縷。

  那蒙面人身體在空中一個翻騰,試圖越過完顔雲娜的頭頂向我攻來。

  完顔雲娜嬌軀螺旋上升,攔住蒙面人前行去路,彎刀虛點,宛如數朵雪蓮綻放開來,那蒙面人狂吼一聲,抖動手中長槍,紅纓如同怒放的火焰,徑直刺向雪蓮圍攏的中心。

  刀槍相撞之時,完顔雲娜的嬌軀倏然又向空中升騰一丈有餘,彎刀脫手飛出,弧形繞向蒙面人的脖頸。

  那蒙面人想用長槍去格,怎料到彎刀觸及槍桿馬上迴旋飛開,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劈中了他的脖頸,血霧從他的頸前噴射而出,蒙面人的身軀仰天倒去。

  幾乎就在同時,又有四名蒙面人分從四個不同的方向向我們包圍而來,其中三人圍住完顔雲娜,剩下一人揮刀向我攻來。

  我咬緊牙關,在對方的攻擊尚未來臨之時,搶先向他砍去。雙刀相交,發出刺耳的金屬相撞聲,對方的力量比起我竟然不遑多讓。他冷哼一聲,手中長刀急電般向我攻來。

  我左臂受傷,只能靠右手迎擊,力量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艱難地招架住對方的幾次殺招,已經是險象環生。

  完顔雲娜看到我處境艱難,虛晃兩刀,試圖向我靠近。怎奈那三人不顧一切地將她纏住,一時間無法脫身出來。

  難捱的疼痛不斷刺激著我的神經,我在退守中慢慢凝聚著身體的力量,對方的身軀猛然橫起,在他橫身的同時,一片浩烈的光河繞身而起,似是怒江決堤,狂浪滾滾,令人生起一股束手無策的無助感覺。周遭的空氣被他呼嘯的刀影,排浪般擠壓了出去,刀身發出一陣陣尖銳得足以撕裂耳膜的嘯聲,強大的壓力猝然排擠,宛如寰宇間的重量一下子全已集中於此。

  我清楚對手功力強勁,不敢直接當其鋒芒,手中長刀微微一頓,側身由另外一個角度斬向他的刀身。雙刀還未相交,我們彼此彌散的刀氣已經先行相撞,發出一聲空氣爆裂的悶響。

  完顔雲娜手中彎刀織出一片淒迷的光網,光網以她爲中心不斷地向周邊擴大,三名對手在她的壓力下不斷地向後撤退。她覰準時機,從對方的包圍圈中一飛沖天,向我的身邊靠攏而來。

  我手中的長刀與對方相撞,長刀在對方的全力壓榨之下已經彎曲成爲弓形,對手突然撤去力道,一個巧妙的側向移動,我的身體出於慣性向前方繼續沖去。他的左拳在和我身體交錯的刹那,重重擊中了我的小腹。一股陰寒之極的氣流侵入了我的丹田,我的身體被打得向後倒飛了出去。

  他的攻勢再次發動,雙手擎起長刀,居高臨下地向我的頭頂劈落。就在這時,完顔雲娜的攻勢也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他不得不掉轉刀身擋住完顔雲娜的攻擊。

  我也在這生死關頭撿回了一條性命。

  完顔雲娜和我重新會合在一處,四名蒙面人分從四角再次準備進擊。  

  就在這時,遠方響起急促的馬蹄聲,顯然有人向這邊來了。那四人相互對望了一眼,終於放棄了攻擊,向路旁樹林中潛去。

  我無力地棄去長刀,靠在樹幹之上,剛才被擊中的那拳著實不輕,丹田處一股奇冷的氣流不斷地向周身侵蝕,我仿若處於冰天雪地之中,身體凍得不住發顫。

  完顔雲娜扶住我的臂膀,關切道:“你怎麽樣?”

  我淡然一笑,本想說不妨事,可是寒冷竟然讓我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遠處傳來一聲驚呼:“主人在那裏!”卻是察哈台帶著阿東和狼刺等人尋來。  我和完顔雲娜對望一眼,都深深松了一口氣。

  一行人護送我來到競山王府,全慧喬聞訊趕來,她爲我檢查了一下傷處,幫我將斷骨重定。

  “我家主人怎麽樣?”察哈台關切地問道。

  全慧喬微笑道:“大家放心,骨骼斷裂的地方並沒有碎裂,我已經爲他固定好了,修養一段時日,定然可以恢復如初。”

  我向她投過感激的目光,口唇卻不爭氣地打起了冷顫。全慧喬又道:“真正的麻煩在於內傷,敵人用一種陰寒的內功傷了他的經脈,如果想儘快恢復,必須先祛除體內的寒氣,這件事需要姐姐幫忙了。”

  完顔雲娜愕然道:“我?”

  全慧喬點了點頭道:“王府之中的暖玉泉便是治療龍公子體內寒毒的良藥。”

  完顔雲娜這才明白全慧喬的意思,她看了看我道:“好吧,我讓人爲你收拾一間上房,你暫時留在王府中養傷。”

  我心中暗喜,這些日子剛好可以和兩位美女朝夕相對,也許可以趁機贏取她們的芳心。想到這裏一抹微笑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臉上,卻被一旁的完顔雲娜看在眼裏,輕聲道:“你笑什麽?難道傷口此刻已經不痛了嗎?”

  我慌忙作出痛苦萬分的模樣:“比剛才稍稍好了一些,不過還是痛得很。”

  按照全慧喬的安排,我每日除了休息以外,便是一日三次的溫泉泡浴,到也逍遙自在。

  暖玉泉處在王府的北側,依自然地形而建,樓臺亭閣均是用碧色玉石砌成,錯落有致,樓閣旁翠竹森森,林木蔥蘢,風景如畫。

  我靜靜躺在八角形的池水之中,清澈的泉水在我的身邊湧動,不時翻出珍珠裝的白色氣泡,滌蕩著我的肌膚,熱氣從我的氣孔進入體內熨燙著身體的每一部分,蒸汽繚繞,讓我仿佛處在雲端仙境,體內的寒冷一掃而光,左臂的疼痛也神奇的消失了。難怪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受傷我哪有機會享受這樣舒適愜意的生活。

  我舒舒服服的從果盤中撚起一顆雪果放入口中,閉上眼睛盡情享受周圍的一切,不知不覺竟進入了酣暢的夢想,朦朧中,完顔雲娜和全慧喬仿佛到了我的身邊……

  二女嬌笑著除去身上衣裙,冰肌玉膚緩緩呈現在我的面前,我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們的笑聲顯得格外地縹緲,完顔雲娜輕聲道:“胤空!想不想要我?”

  “想!想!”我不住的點頭,慧喬來到我的身後,纖手輕輕按摩著我後肩的肌膚,我舒服的呻吟起來:“雲娜……慧喬……”我囈語道。

  耳朵忽然劇痛。我猛然一驚,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卻見翼虎哈哈大笑著揪著我地耳朵:“師父!你好沒羞啊,做夢都叫著我姐姐的名字。”

  我老臉一紅,想來剛才自己說得話盡數讓這小子聽到了。故意板起面孔道:“翼虎。休得胡說,我何嘗叫她們名字來著?”

  翼虎呵呵笑道:“師父要是不承認,我把姐姐喊來當面和你對質。”他作勢向門外去。

  我慌忙阻止他道:“翼虎,回來!”

  翼虎這才笑眯眯折返了回來,將潔淨的衣袍放在一邊,又遞給我一方乾爽的浴巾:“如果想不讓我說出去。師父這兩天需要教我幾手厲害的功夫。”

  我揩幹身水漬,穿好衣物道:“你這小鬼頭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翼虎道:“師父還未答應我哩。”

  “好!”我用力搓了一下他地頭髮。

  翼虎樂呵呵攙住我的手臂道:“清清姐姐讓我進來看看你,你在裏面已經泡了一個時辰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擡頭問道:“慧喬又是哪一個?”

  我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翼虎一臉神秘的說道:“莫非是師父的情人?”

  我斥道:“小孩子家胡說些什麽?”

  翼虎搖晃著我的手臂道:“翼虎雖小,可是很多事情都能夠看得出來。”

  我饒有興趣道:“你看得出來什麽?”

  翼虎詭詭秘秘地拉著我彎下腰來,附在我耳邊小聲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姐姐?”

  我單手將翼虎夾在臂彎:“好小子竟敢胡說。”

  翼虎格格歡笑起來。口中不斷討饒道:“師父饒命,師父饒命,清清姐姐,救我!”

  我擡頭望去,卻見全慧喬笑意盈盈站在遠處花叢之中,我這才將翼虎放下,翼虎笑著逃到全慧喬的身後,向我不停扮著鬼臉。

  “清清姑娘!”我招呼道。

  全慧喬溫宛笑道:“看你的樣子好像傷勢已經完全恢復了。”

  我微笑道:“體內已經不再感到寒冷,應該很快就能復原了,一切多虧清清姑娘。在下感激不盡。”

  翼虎只道:“光是嘴上感謝又有何用,師父若是真心感謝清清姐姐,不如請我們出去大吃一頓。”

  “好小子,居然敢敲師父的竹杠。”我一副吹鬍子瞪眼的模樣。

  全慧喬也笑了起來,輕聲道:“翼虎,不可胡鬧。”

  翼虎道:“這些日子,姐姐讓我陪著師父療傷,終日將我關在這房子裏,悶都要悶死了,今日剛好她不在,師父說什麽都要帶我出去好好玩耍。”

  我笑道:“好!我也悶得很,出去散散心也好!”目光卻盯住全慧喬,靜靜期待著她的回應。

  翼虎一手牽住她,一手拉住我向門外走去:“今日是六常廟會,我們去看個熱鬧。”

  六常廟會位於黑沙城西,我們三人來到六常廟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和,廟前到處都是商販和香客,摩肩接踵,擁擠異常。

  本以爲能和全慧喬有機會單獨相處,可是翼虎這小子調皮異常,東瞧西看,我們兩人大半精力都放在他地身上,根本無暇交談。

  前方一陣鑼鼓聲又將翼虎吸引了過去,他拉著我們來到人群中,原來是一名老者正在耍猴戲。翼虎看得樂不可支,不時模仿著猴子的動作抓耳撓腮。

  我向慧喬道:“你在這裏陪他,我去買些吃得過來。”

  我在不遠處的小吃攤上,買了幾串糖葫蘆正想付錢的時候,卻聽到遠處傳來翼虎的喊聲。我心中一怔慌忙丟下手頭的東西,大步向翼虎他們跑去。

  卻見一群打手模樣的人將慧喬和翼虎圍在正中,旁邊站著一位肥頭大耳的小子,不住叫囂道:“給我狠狠的打,女地給我搶回府中做小。”

  翼虎擋在慧喬身前,怒氣衝衝道:“誰敢過來,小心我師父要你的狗命。”

  那小子怪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當朝丞相是我的義父,大將軍是我的爹爹,誰敢不給我面子,你居然敢找我的麻煩。”

  我從周圍人群竊竊私語中知道,這小子竟然是大將軍禿顔的兒子鄯都,剛才那耍猴的老頭收錢時被他推了一跤,翼虎打抱不平跟他發生了衝突,這才惹下了禍端。

  我笑著走到鄯都面前:“這位公子,何必跟小孩子一般這計較。”

  鄯都回身看了看我,滿臉不屑道:“你便是他的師父?”他突然張開嘴,一口濃痰向我啐來。

  我早有所提防,閃過濃痰,右拳閃電般擊在他的面門上,將他肥胖的身軀打得倒飛了出去。

  兩名打手揮動手中木棍向我砸來,我左臂雖然受傷,可是對付這些普通打手還是綽綽有餘,右手捉住其中一根木棍,用力向前牽拉,從他手中將木棍奪了過來,擋住另外一人的攻擊,右腳閃電般踢中兩人的身體。

  那些打手平日仗勢欺人慣了,何嘗吃過什麽真正苦頭。被我一連串的重擊打得哭爹喊娘,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向遠處逃去。

  那鄯都見到形勢不妙,也悄悄溜入人群之中。

  我將手中的木棍擲下,來到慧喬麵前關切道:“你有沒有事?”

  慧喬搖了搖頭,身邊翼虎道:“師父好不公平,你怎麽不問我有沒有事?”

  我斥道:“到處惹事,我回去再跟你算賬。”

  慧喬輕聲道:“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裏,恐怕那些人不會善罷甘休。”

  我點了點頭,慧喬說得不無道理,自己畢竟有傷在身,若是那些人找來幫手,肯定會很麻煩,當下和他們匆匆離開六常廟。

  剛剛出了廟門,就看到那鄯都去而複返,帶著百余名武士,手拿武器向我們圍攏過來。

  鄯都臉上堆滿意無比的笑容,高聲叫道:“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翼虎怒道:“師父,跟他們拼了。”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小子性情衝動,以後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他一番。那百餘名家丁手握明晃晃的鋼刀呼號著向我沖來,好漢不吃眼前虧,我趁機抓住慧喬柔夷轉身向廟門內逃去。

  翼虎跟在我身後气喘吁吁道:“師父……你好沒義氣,只顧著清清姐姐,不管我了嗎?”

  我們鑽入人群中,人們看到眼前情形,嚇得四處逃亡,眼前局面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奔跑之中慧喬腳下一軟,絆倒在地上,我慌忙扶起她,這片刻耽擱之間,已經被那些武士趕了上來,最前方的一人已經揮刀向我的頭頂砍落。我抱住慧喬纖腰,將她從地上拉起,身軀一個旋轉後撤,躲過對方攻擊,後背撞在對方的胸口,將那名武士撞得踉蹌著向後面退去。

  翼虎本來已混入人群之中,可是看到我和慧喬被困,又想返回來救我們,我大聲道:“不要管我,快跑!”

  二十多名武士將我和慧喬團團圍住,包圍圈慢慢向中心開始收縮。

  我將慧喬護住在身後,低聲道:“跟著我,不用害怕。”

  慧喬的纖手溫軟而圓潤,她用力握緊了我的手,輕聲道:“有你在我身邊,我不怕!”

  我回過頭去,正看到慧喬溫柔如水的目光,內心中禁不住一陣激蕩,周遭寒光凜冽的刀叢再無任何可懼之處,萬丈豪情充滿胸臆,我冷冷環視衆人,逼人殺氣從我的周身緩緩彌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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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7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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