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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ec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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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時之舞者]眠月魔情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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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竹莊」

馬懷仁等人等了很久,葉歆才姍姍來遲,眾人齊聲賀他陞官。

葉歆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馬懷仁問道:「公子,現在正是擴展實力的時候,你拿個主意,我們去辦。」

「坐。」葉歆悠然地坐在軟椅上,紅緂倒了杯茶給他,葉歆細品著碧綠的茶水,一副舒爽的樣子。

馬昌皓搶著道:「公子,這麼好的機會別放過。」

「別心急,事情再急也要一步步來。不過你既然開了口,就說說吧!」

馬昌皓道:「公子,這是我們光明正大擴充實力的大好良機,我們幾個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跟您去衙門。」

「跟我去衙門?」

葉歆愣了一下,隨即明白,現在是馬懷仁等人收取回報的時候了。他們投入自己的勢力也就是為了這一天,商人畢竟是商人,沒有足夠的政治眼光。

葉歆輕笑著問道:「你想要什麼職位啊?」

馬昌皓大喜,正想說話,馬懷仁道:「公子,您怎麼安排,我就怎麼做。職位的事,我們不好插手。」

葉歆點點頭,還是馬懷仁識大體,笑道:「馬老,少詹事之下有府丞二人,正六品;主簿廳主簿一人,從七品;錄事二人,正九品。另有屬部左春坊和右春坊,下設大學士、庶子、諭德、中允、贊善、司直郎、清紀郎、司諫等職;還司經局的洗馬、校書、正字,從正五品到從九品都有。你覺得他們該任何職?」

馬懷仁不敢妄言,思想了良久,方道:「因為都是文官,所以張氏兄弟暫且留在這裡,管理我們聚賢池數百莊丁,我仍掌管買賣生意。昌皓、丁才、丁旭和龍天行可以去衙門幫您。至於職位的大小,您自己拿主意。」

葉歆環視了一圈,龍天行滿不在乎;張氏兄弟有些失望;馬昌皓的眼神充滿了熾熱的期盼;丁氏兄弟則有些奇特,一聲不吭,面無表情,只是漠然地看著自己。

因而,葉歆對著丁才道:「丁才,你說呢?」

丁才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淡笑道:「公子,收利息的時候還沒到,不必著急,我兄弟一向幫著打理買賣,還有待磨練,我這些日子在府上常出沒,用了我恐怕會招來非議,還是一切照舊吧!」

馬昌皓一直盼著這個機會,聽了丁才的話自然不樂意,略有不滿道:「丁才,話不能這麼說,我們去做官也是為了公子。」

葉歆很欣賞丁才的才能,他雖然能幹,但知道自己的位置所在,只想施展才華,從不懷有過高的期望。葉歆一直想重用他,可因自己本身的實力未足,有心無力,因而一直將他放在次要的地位。

「丁才,昌皓說的對,你的能力我知道,又是舉人出身,做起官來也不會有什麼差錯,不過我不想把你安置在詹事府的職位上,那種清閒的職位不適合你,我想暫時讓你做我的書辦,將來有好職位再重新安排,不知你意下如何?」

「公子但有吩咐,丁才一定盡力。」

「好,你把工作都交給你弟弟,過幾天就跟我去衙門。你弟弟只是個秀才,所以我想安排他去參加秋天的科考,有了舉人的身份,我才能提拔他。」

馬昌皓見丁氏兄弟喜形於色,也忍不住問道:「我呢?」

葉歆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過兩天再說吧!等衙門一切就緒,我再安排你的位置,聽說你和吏部主事費志平有點交情,這幾日拜訪一下,求他幫你安排個差事。」

馬昌皓面有不悅之色,責問道:「求他?為什麼?!你說句話,我也能做官,何必去求他?」

馬懷仁聽到兒子語氣不善,一副責問的樣子,大吃了一驚,喝道:「昌皓,什麼態度?公子自有用意,輪不到你多言。」

他察覺到葉歆如今再也不像以前那麼溫和仁善,從葉歆囚禁了虎劍門十幾個人便可以看出,葉歆再也不會容忍任何問題出現,下手果斷堅決。

葉歆擺了擺手,輕笑道:「你不願去也好,我另外找人去做。」

「這……」馬昌皓見葉歆順水推舟,反而沒了主意,驚慌失措的轉頭看向他的父親。

馬懷仁暗罵兒子糊塗,平白無故衝撞了葉歆,弄成這個樣子是咎由自取,可終歸是自己的孩子,總不能放著不管,因而上前陪笑道:「公子,昌皓無知,冒犯了公子,請公子不要計較。」

葉歆朝他笑了笑,道:「其實他更適合做買賣,官場的事可不比買賣,生意場上輸的是利,官場上輸的是命。別這麼快下決定,想清楚再告訴我。」

馬懷仁嘆了一聲,退到一旁不再說話。

葉歆又問了其他人的意見,除了丁才之外,葉歆沒有再安排自己的人進入詹事府為官,眾人雖然不明白葉歆的用意,卻只能無奈地接受。

簡單地交待了所有的事之後,葉歆挽著紅緂慢步而去。

馬昌皓等葉歆離開之後,第一個叫了起來:「太不公平了,我們做了那麼多,怎連這麼點小事都不肯答應。」

馬懷仁喝道:「誰叫你多嘴,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任誰見了,也都不會喜歡的。」

馬昌皓不滿的道:「父親,我說的有錯嗎?」

馬懷仁也猜不透葉歆的用意,只能說道:「公子自有用意,你就等著吧!」

丁才插嘴道:「你們都錯了,公子這麼做,是為了我們好。」

「不讓我們做官,是為我們好?我不懂。」

「這個時候被公子帶入詹事府的都會成為眾矢之的,而且會暴露我們和公子之間的關係。因此,公子才會叫昌皓去拜訪費志平,如此一來昌皓與公子之間便沒有直接的關係,而且費志平是八皇子的人,人們會把你當成八皇子的黨羽,可惜你不答應,這麼好的機會給了別人,實在有點可惜。」

馬昌皓吶吶地道:「公子沒說,我怎麼知道公子的意見。」

馬懷仁也明白了葉歆的用意,嘆道:「公子用心良苦。」

丁才道:「其實公子說的對,官場畢竟與商場不同,我們沒有從政的經驗,在此時進入官場未必是好事,公子也許是想待他站穩了之後才安排我們去幫他。」

眾人皆默然深思,唯有龍天行輕笑以對。


新官上任,滿朝文武都注視著葉歆的舉動,因為他的每一個行動可能都暗示著皇位誰屬。

然而,葉歆卻出人意外的一連三天都沒有去衙門,每天陪著妻子在京城附近四處遊玩,而詹事府只有一個書辦找了幾個人去打掃乾淨,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百官對於葉歆的行為都琢磨不透,有人說他沉迷於溫柔鄉之中,忘記了皇帝交給他的重任。御史王璜甚至上本彈劾他,卻被明宗送了回來,說葉歆這麼做是奉了聖命,因為葉歆新婚燕爾,早已給了十日之假期。這事讓所有的人都明白葉歆聖眷正隆,有皇上在背後撐著,沒有人再敢說什麼。

第四天,葉歆依然像往常一樣帶著紅緂到處遊玩。在一間茶寮休息時,劉管家找到了他。

「公子,昨夜有人夜闖府第,留下了一封書信,我怕有什麼要緊的事。」劉管家說罷,掏出懷中的信。

葉歆接過信,問道:「昨夜沒有人受傷吧?」

「沒有,府中原本就只有幾個人,來的人武功很高明,我們誰都不知道,還是看到這封信,才知道有人夜闖府第。」

葉歆點了點頭,低頭一看,信封上寫著「葉歆親啟」四個字,打開一看,裡面只有短短的幾個字--「落英門全在我手,午時至城北山陽嶺。」

紅緂伸頭看到這幾個字,驚的「啊」的叫了出來。

葉歆捏緊了信紙,皺著眉苦思了片刻,沉聲道:「劉老,你回去吧!交給我就行了。」

劉管家雖然懷疑,但沒有多問,逕自離去。

紅緂小聲問道:「夫君,這可如何是好?」

葉歆的臉色陰沉,問道:「也許這是苦肉計,也許只是謊言而已。他們的用意無非是為了吸引我,抓不抓落英門並不重要。不過我不去不行,萬一他們說的是真的,我若不救,可對不起柔兒。不過事情並不危急,只需用遁術暗去刺探一下便可得知真假。」

紅緂道:「我也一起去。」

葉歆道:「不可,妳不識遁術,他們都是高手,妳若是現身,反而誤事。這樣吧,我送妳回莊。」

「可這是白天,回莊恐怕會被人跟蹤。」

葉歆一想也是,皺著眉頭又想了片刻,道:「府上我不放心,回莊又怕洩露了蹤跡,詹事府有丁才打理,妳去那裡待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紅緂溫柔地點頭答應了。


京城以北,軍城的西北部有一排山嶺,不算太高,但連接成勢,頗為壯觀,是京城名景之一,尤其是山陽嶺,鳥語花香,份外怡人。

將紅緂安置在詹事府後,葉歆立即用遁術飄至山陽嶺,此時已是巳時三刻,夏天的太陽雖然猛烈地燒燃著大地,但山陽嶺上涼風陣陣,說不出的舒服,東眺可見極遠處有蒼海奔騰,南望則偌大的京城以及三個子城盡收眼底。山陽嶺的山腰上有一平台,稱觀日台,黎明至此可見旭日東昇,蔚為壯觀。

一路用遁術穿梭於林間的山路,葉歆發現氣氛有點不對,山路上居然一個遊客也沒有。去到觀日台時,卻見到中央有幾棵大樹,樹下有一名男子,仆伏在地上。

葉歆遁至那人身邊,發現此人是名男子,臉已黑腫,一看就知道被毒死。

他又檢查了四周,發現平台右上方有一處高崖,離平台有二十餘丈高,向下便可將整個平台盡收眼底,高崖的後面是一片茂密的樹林。

雖然有一段距離,但葉歆看到有人正趴在崖邊監視著下面的一舉一動,心中冷笑,於是向高崖遁去。

當他遁至右上方的樹林之中,眼前有七個人正趴在崖邊,身上都帶著兵器。葉歆不知道這些人有何用意,思考了片刻,又看著他們的神情,恍然大悟,連連冷笑了幾聲,然後遁至較遠處的一個草叢中。

那七個人全神貫注的監視著下面的平台,對於葉歆的突然出現豪無察覺。

葉歆對於要陷害自己的人沒有半點留情,他施出道術,將附近的山籐全部召來,一張巨大的籐網無聲無息的向七人移去。

七人仍是茫然不知,直到籐網將他們包住才大聲地驚叫起來。這幾個人如此無能倒是出了葉歆的意料,轉念一想隨即明白,對方必是認為自己不識武功,沒有反抗能力,所以才派了這幾個廢物前來。

葉歆走到他們的面前,冷冷地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七人被籐網緊緊地裹著,裹成一團,動彈不得,一人急聲應道:「大俠,不關我們的事,有人叫我們這麼做的,我們也是被迫的。」

「誰?」

「玄華公子。」

葉歆面色立即變得陰冷,心想果然是他,必是因為計策被破而設計報仇:「他要你們來陷害人,對嗎?」

「是,趙公子叫我們等一個叫葉歆的人,當他一碰屍體就將他抓住,去往衙門,告他謀殺。」

「哦!無憑無據,怎麼告他?」

「屍體的身上有毒,只要葉歆碰了屍體便會留有痕跡。到時候我們抓了他,再把解藥和毒藥都放在他的懷裡,去到衙門自會有人指證,如此一來便有了人證和物證。」

葉歆勃然大怒,厲色道:「你們為了陷害他,殺了一個無辜的人?!」

「大俠饒命,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人是你們殺的嗎?他是什麼人?」

「他是山上一個樵夫,毒是我們親手下的。」

葉歆不再多說,一腳將籐網踢向山崖外,七人驚呼一聲,籐網連同裡面的七人就像大球飛了出去,但並未下墜,而是懸在半空,只有一條細籐連在高崖之上。

葉歆沒有理會山崖邊淒厲的叫聲,離開山陽嶺向詹事府遁去。

從這件事,葉歆瞭解了趙玄華的心態,他因為之前的計劃失敗而惱羞成怒,不但要暗害自己洩憤,還要通過打壓自己來打壓皇帝。

事實上,趙玄華若想直接暗殺自己應該派出殺手,如今他設計陷害,想必是要自己身敗名裂。

自己若是因此而入獄,朝中支援諸門派的官員就能彈劾自己的建議,趁機反對武道大會復古,恢復原制,他的計劃也許可以繼續實行。


剛到詹事府,丁才就告訴他一個不好的消息,紅緂被廉親王妃親自請到廉親王府做客,已經去了大約一個時辰。

葉歆聞言大驚失色,想不到幾方居然同時算計自己,令自己疲於奔命,原以為敵人會用暗算的手法,因而只想著應付暗算,卻沒有想到八皇子會用這一招。

廉親王妃請葉夫人去府上做客是光明正大的事,紅緂在廉親王府上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很難預料,但她身上仍有自己下的禁制,毫無自衛的能力,若是因此出了什麼大事,自己萬死難辭其疚。

葉歆想了想,道:「丁才,你去接夫人回來,就說夫人有病在身,我要幫她治療。」

丁才去的快,回來的也快:「公子,王妃說要留夫人小住幾日,請公子不必記掛,王府有最好的醫師,不會有事。」

葉歆有點沉不住氣,喝道:「你沒說我要親自為夫人治病嗎?」

丁才並不介意,依然平靜地道:「說了,但王府的人根本不讓我進去,還催著我回來,我沒有辦法,只好先回來稟告公子,請公子另想辦法。看來八皇子是有意留下夫人,不知所為何事。」

葉歆急得在屋內來回踱步,邊走邊想;八皇子留下妹子到底要幹什麼呢?難道只為了我親自去王府一趟嗎?事情似乎沒有這麼簡單。

隱身而去又無法帶夫人出來,正式拜訪又怕惹來諸多猜測,此事頗為棘手……也罷,讓妹子待久了只怕會有問題,還是先暗訪一趟吧!

「丁才,我出去一下,你再去王府催一下,就說我有要事要與夫人商量,請夫人務必一見。」

「是,公子,我這就去,只怕他們還是搪塞我。」

「你就跟他們耗著,我很快就去。」

丁才見葉歆主意已定,不再多言,點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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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歆以高速遁往王府,可偌大的一個王府,滿是亭台樓閣,有上千間房間,還有柴房、廚房等地方,一時間根本無法找到紅緂。

葉歆找了半天依然沒有找到紅緂的蹤影,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回到府前,找了一個無人之處現身,整了整衣袍便向廉親王府走去。

丁才依然在王府門口等候,一臉著急,見葉歆出現,急忙迎上去,道:「公子,還是不行,根本就沒人理我。」

葉歆點了點頭,道:「你先回去吧!我去試試。」說罷便往王府走去。

兩名護衛將他攔住,道:「閒雜人等不許進內。」

葉歆道:「我是少詹事葉歆,王妃請了我夫人入府,請通告一聲,說葉歆來接夫人。」

護衛相互看了一眼,陪笑道:「王妃說了要留夫人小住,大人請回吧!」

葉歆道:「二位難道不肯通報一聲?」

「不是小的不肯通報,實在是王妃吩咐了,我們去也沒有用,您還是請回吧!過兩天再來。」

葉歆又道:「請稟告王爺一聲,就說葉歆拜見。」

護衛這才懶洋洋地道:「你等著,我去看看王爺有空沒有。」

葉歆心中冷笑,八皇子用這招,必是要引自己前來,只要自己踏入這廉親王府,朝野將起波瀾,八皇子的聲威也會大增,那些牆頭草必然紛紛來投。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八皇子竟然親自到府門相迎。

八皇子滿臉堆笑,親切地握著葉歆的手,道:「葉大人來我這王府做客,實在是我的光榮。」

「王爺親自相迎,下官愧不敢當,聽說王爺受傷,下官特來拜訪,拙荊想必也在府中,趁此機會來接她。」葉歆見八皇子一臉誠懇,而且十分熱情,心中奇怪。

這是他第二次見八皇子,上次成婚之日,八皇子一臉傲氣,今日一見卻表現的和藹可親,心中這才明白為何八皇子能成為有勢力的皇子,他這善變的特點也許就是他成功之道。

八皇子親熱地拉著葉歆,邊走邊道:「尊夫人由王妃款待,我已設宴,今天由我招呼你,咱們一醉方休。」

葉歆推辭道:「下官不能飲酒,請王爺見諒。」

「不飲酒也行,我們邊吃邊下棋,聽說葉大人棋藝高明,我可要討教討教。」

沒有辦法之下,葉歆只好陪著八皇子吃飯下棋。

直到天黑,葉歆終於忍不住問道:「王爺,天黑了,下官還有事,想向王爺告辭。」

八皇子笑道:「好吧!你先回去,王妃說與尊夫人相談甚歡,要她留下來小住,你明日若是無事,再來陪我下棋。」

葉歆暗想,這分明是軟禁,想讓自己每日至此,朝中大臣必有耳聞,如此一來,自己投向八皇子的傳聞就會弄假成真,因此百官就會斷定遺詔中的繼承人必是八皇子,可自己以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帶紅緂走。

葉歆心中暗道:妹子,妳且忍耐一夜,明日我再來救妳。

下了決定後,葉歆便告辭離去。

八皇子看著葉歆的背影,得意地笑了起來。一個身影走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八皇子的鐵桿死黨白安國。

白安國笑道:「恭喜王爺,看來過不了幾日,朝野必然知道葉歆投靠了王爺,如此一來,便可向滿朝文武暗示皇上的繼位人是您,王爺的勢力必然大增。」

八皇子笑道:「多虧了白老妙計。」


回府途中,葉歆一直眉頭深鎖。

雖然投向八皇子並不是十分不利的事,但情況發展下去,自己就會被人牽著走,失去了自主的權力。這樣一來,對自己的發展有很大的限制,而且會失去皇上的信任,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做,但有什麼辦法可以擺脫八皇子呢?妹子的安全,也不能不顧。

來接他的丁才見葉歆如此,勸道:「公子,事已至此,不必多想,皇子畢竟是皇子,我們只能軟求,不能硬碰。」

葉歆知道自己沒有實力與皇子較量,心中產生了一種無力的感覺,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冰柔的身邊。

冰柔見他一臉憂愁,神不守舍,擔心地問道:「相公,出什麼事了?」

葉歆嘆道:「紅緂妹子被八皇子軟禁了,我想不出辦法救她。」

冰柔著實吃了一驚,哀求道:「相公,紅妹妹是為了我才遇上這種禍事,你千萬要救她出來,不然我一輩子都不安。」

葉歆拉著冰柔的手道:「妳放心,我一定想辦法救她。」

冰柔哀傷地道:「紅妹妹為了我,吃了不少苦,真難為她了。相公,若是不行,就去王府求皇子放人吧!也許他們會心軟。」

聽到了冰柔隨意的一句話,葉歆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一條計策忽然跳了出來,心中大喜,讚道:「柔兒真是聰明,我有辦法了。」

冰柔一臉茫然問道:「我說了什麼?」

葉歆笑了笑,道:「沒什麼,夜深了,睡吧!妳這兩天瘦了,該多休息。」

冰柔笑了。


葉歆拜訪廉親王府的事很快就傳了出去,八皇子黨的人更在暗中添油加醋,弄得其他派系人心惶惶,紛紛跑到主子那裡詢問。

其他皇子也對這個消息感到震驚,急召黨羽商議對策,一夜之間朝野皆動。

然而,第二天發生的事情又令局勢峰迴路轉,在葉歆傳奇的一生中加添了重要的一筆。

次日一早,葉歆便找到丁才。

「公子,想到辦法了嗎?」

葉歆陰沉地笑道:「算計我的人,我也不會讓他好過,八皇子用這招算計我,我要讓他永不翻身。」

丁才問道:「公子有何妙計?」

葉歆在丁才耳邊小聲的嘀咕了幾句,丁才聽罷驚問道:「這會不會得不償失啊?萬一讓御史參上一本,我們可要吃不了兜著走。」

葉歆沒有回答,只是自信地笑了笑,然後再次前往廉親王府。


廉親王府

護衛一見到葉歆,就陪笑著道:「大人,王爺正等您下棋呢!您快進去吧!」

葉歆道:「我不進去了,請兩位通報一聲,就說葉歆特來接夫人回府。」

兩名護衛面面相覷,不明白葉歆的意思,只好去稟告八皇子,得到的回應卻是:「王妃還想再留夫人幾日,葉大人請回吧!」

葉歆冷冷地一笑,道:「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看看誰吃虧。」

說罷,葉歆轉身離開府門,站在王府門前的空地上,一撩長袍,坐在地上,向府內大聲喊道:「請王妃賜還夫人,請王妃賜還夫人……」

路過的人都被叫聲吸引,走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見葉歆坐在地上向王府大叫,都議論紛紛。

開始的時候,圍觀者很少,大都看了一眼就走了,王府也沒有人理會,然而當葉歆坐了一天一夜,情況開始變了。

「他就是那個葉歆。」

「你看他叫的多淒涼啊!王府幹什麼平白無故把他妻子搶進府內?」

「誰知道,人家夫妻情深意重,王府這麼做太不近人情了。」

「聽說這個八皇子一向就不是什麼好人。」

「都坐了一天一夜了,他對妻子真是情深意重,真可憐。」

「不行,我要去幫他。」

「我也去。」

人潮開始增加了,三三兩兩地走到葉歆的身邊。

守門的護衛看人越來越多有些慌,連忙關上王府大門,卻不想這一下更糟,人們更覺得王府有心扣留,有的甚至幫著葉歆一起大聲喊了起來。

就在此時,只見一道白光向葉歆而來,圍觀者一見都驚得大叫起來。

「啊!」葉歆慘叫了一聲,右肋被飛鏢劃出一個大口子,血流如注,身子也向後跌倒,幸好葉歆被身邊的人撞開了一點,這才避過了殺身之禍。

眾人大驚,覺得分明是有人要謀殺葉歆,自然而然地將葉夫人被王府軟禁一事連接在一起,怒火漸漸地在圍觀者的心中燃燒了起來。

只見葉歆面色煞白,但仍是不停地叫著:「請王府放我夫人。」

雖然聲音微弱,但所有人都被這種執著和深情給感動了,霎時間就覺得一股怒氣由胸而起,直抵大腦,覺得自己應該代替葉歆叫喊,於是他們將葉歆護在中央,揮動著手臂,一起向著王府大叫:「請王府放出夫人。」

這時,王府大門突然打開了,衝出來一群王府護衛,各個持著兵器,看上去是要驅散圍觀的人,可如此一來,圍觀的人更加惱怒不已,紛紛拾起東西向王府護衛扔去。

石塊、樹枝、雞蛋如雨般向王府護衛送,甚至有人將新買的菜刀也扔了出去。那群護衛見勢不對,又狼狽地退入王府,再次關上大門。

葉歆的支援者士氣更勝,叫聲也越來越大。

一個朝廷命官坐在王府門前大叫大喊,要求交還妻子,這種離奇的事前所未有,因此全京城都轟動了。

對葉歆的事,眾人都一清二楚,自然同情葉歆,聽聞王府不但不放人,還派人暗殺葉歆,很多人都被激怒了,紛紛走到王府聲援。

人潮如萬川入海般向廉親王府湧去,居然驚動幾十萬人,他們將王府附近的街道塞得滿滿的,抗議之聲如潮如海,響徹整個京城。

漸漸地,有人開始不耐煩了,開始撿起石塊向王府扔去……


翰林院

「各位,廉親王府這麼做簡直是喪心病狂,我們要去支援葉大人。」柳成風一聽到消息就火冒三丈,在翰林院中大聲叫喊起來。

海承思也叫道:「這還得了,光天化日之下搶人,天理何存,我也要去。」

在他們的鼓動下,一大群翰林也相繼跑到王府前示威。


當柳成風等翰林看到滿身是血的葉歆,以及他焦急的表情,沒有人再有絲毫的懷疑。

柳成風鏗鏘地道:「葉大人放心,我們一定會支援你。」

葉歆眼露感激的目光,有氣無力地道:「謝謝你們。」

柳成風等人走到人群的最前面,也高聲叫了起來。

此時其他皇子也得到消息,八皇子這次犯了眾怒,他們自然高興極了,一方面為了落井下石,再給八皇子重重一擊,另一方面也想通過這事提高自己的聲望,於是他們叫自己的黨羽都跑到王府去支援葉歆,而且是全力支援。


八皇子在府內坐立不安,指著白安國怒罵道:「你這是什麼計,怎麼會弄成這樣?」

白安國一臉委屈地辯解道:「老臣也想不到他會這麼做,本以為他懼於妻子在我們手上,不會聲張,只會軟求,我們便可從中取利,誰知他竟然做出這種有失官體之事,居然還有人支援,實在是莫名其妙。」

一個護衛匆匆來報:「王爺,外面聽說已經聚集了幾十萬人,百官也都到了。」

八皇子嚇得一哆嗦,驚問道:「百官也到了?」

「是,連幾位皇子的黨羽都來了,還說若不放人,就硬闖進來。」

八皇子憤憤地一拳擊在桌面,叫道:「這些人,居然落井下石!」

白安國面色煞白,心裡清楚,一招之錯,自己和八皇子便永無翻身的機會,事到如今,只要保住小命就算不錯,因而勸道:「王爺,你方纔若是答應放人,也不會發生這種事,還是儘早放人吧!」

八皇子無奈地道:「只好如此。」

話還未說完,又有護衛來報:「王爺,皇上的輦輿到了。」

八皇子嚇得雙腳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道:「完了,完了,連父皇都驚動了,大勢已去。」


原來,九門提督、京兆尹、禁軍等衙門也都被驚動了,但不敢輕舉妄動,怕萬一激起了民變,他們都不好交代,而且滿朝文武十有七八都跑到王府去助威,他們也不願因此而得罪人,只好一邊派人維持秩序,一邊入宮稟告皇帝。

明宗聽到此事,氣得差一點暈了過去,顫抖著手指,指著九門提督張全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屬下也不清楚,只知道葉大人去王府接夫人,但王府不肯放人,葉大人便坐在王府前大聲喊叫,要求王府放人,不知何人暗算葉大人,葉大人身受重傷但依然不肯離開,堅持要等夫人出來。百姓同情葉大人,紛紛上街支援,連百官也去聲援,此時大約有幾十萬人,照此下去,臣怕發生民變,請皇上聖裁。」

明宗拿起御案上的茶碗狠狠地砸在地上,叫道:「孽障,氣死我了。」說著突然彎下了腰不停地咳,張成連忙上前在他的背上輕推,幫他舒氣。

明宗喘著氣道:「快,朕要去廉親王府。」

張全不敢猶疑,立即陪同明宗一起往廉親王府而去。


百姓見皇帝到來,這才停下叫聲,紛紛注視著皇帝。

葉歆半伏半跪向明宗行禮,急聲哀求道:「求皇上開恩,讓王爺放回夫人,微臣便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明宗在太監摻扶下慢慢地走到葉歆的身邊,婉言安慰道:「愛卿別難過,朕一定為你做主。」接著向張全喝道:「把那畜牲給我叫出來。」

話還沒有說完,王府的大門打開了,八皇子誠惶誠恐地小步急跑過來,後面還有滿臉淚痕的紅緂。

葉歆不顧身上的傷痛,忘形地撲上抱著紅緂,兩人相擁而哭。這一場面再次令所有圍觀者感動不已,紛紛鼓起掌來。

葉歆的確擔心紅緂的安危,自己這一舉動其實是拿紅緂的安危做賭注,逼王府放人,因而一直心中不安。

葉歆小聲道歉:「對不起,沒能及時救妳,八皇子沒對妳怎麼樣吧?」

紅緂邊哭邊說:「一開始他真想動手動腳,幸好被一個老頭勸阻,後來將我關了起來。」

葉歆大驚,歉意地抱著她,道:「對不起,是我不好,讓妳受委屈了。」

另一邊,八皇子撲倒在明宗面前,哀求道:「父皇,王妃本是一片好意,想留葉夫人小住,不想葉大人生了誤會,事情發生到這步田地,兒臣實在自責的很,求父皇開恩。」

明宗冷哼了一聲,喝道:「誤會?若是誤會,因何派人暗殺葉歆,而後又派護衛趕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下裡幹了什麼好事,你簡直是膽大包天,朕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畜牲,朕要奪了你的王爵,罷為庶民!」

八皇子大叫「冤枉」,明宗卻毫不動心,看著兒子長嘆了一聲,向後揮了揮手,隨後幾個禁軍走上來將又哭又叫的八皇子拖走。

葉歆突然仆伏在明宗腳邊,連連磕了幾個響頭,哀求道:「皇上,微臣本無能之人,蒙皇上大恩才得以效犬馬之勞,孰不知臣的一片赤誠之心竟累及夫人,於心不忍,於心有愧啊!臣願罷官求去,與妻子耕種於鄉野之間,以渡餘生,以求萬全,求皇上恩准。」說得聲淚俱下,感人肺腑,在場沒有不感動而淚下之人。

明宗也感動得老淚縱橫,指著葉歆沉聲道:「你放心,你是朕的股肱之臣,誰敢動你,便是與朕過不去。至於你的妻子,朕已決定,由皇后認做義女,封孝仁公主,你是朕的駙馬,以後誰敢冒犯,便是大不敬之罪,誅九族。還有,這府第也賜給你們了。」

葉歆在地上連磕了十幾個響頭,顫聲道:「皇上聖恩,微臣萬死難報。公主說白大人方才出言救了公主,公主才得以保持清白,臣請皇上饒恕白大人。」

明宗點了點頭,對跪在一旁的白安國道:「你未能勸阻皇子,本應同罪論處,但難得你不糊塗,救了公主,算是將功折罪,既然駙馬為你求情,就讓他在詹事府為你安排一個職位。」

白安國連忙磕頭謝恩,能留在官場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雖說葉歆之下最多是正五品,但也比罷官去職為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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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18:59:56 |只看該作者
一場風波就這麼被化解了,在場的民眾都紛紛鼓掌稱讚,接著也高興地散去了。

這場風波之中,最大的贏家自然是葉歆,他得到了三樣很重要的東西--皇上的信任,百姓的支援,以及更穩固的地位。

人們真正見識了葉歆和妻子之間深厚的感情,原本不信的人也相信了之前所傳的故事是真的,就憑葉歆為了妻子膽敢挑戰皇子就贏得了不少的讚賞。更甚者,皇帝冊封了公主,葉歆以一個駙馬的身份行走官場,身份自然大為不同,官員對他的態度以及辦事效率也會大大提高。

丁才早已安排好馬車等候,送葉歆回到舊府,見四下無人,他忍不住豎起拇指讚道:「公子,您這招真絕,想不到會有這種效果,換了我,打死我也不敢。」

葉歆笑道:「其實很冒險,若有人告我一個糾眾鬧事,有失官體,我可吃不了兜著走。你去安排一下,看看什麼時候搬過去,有了這麼一個府第,辦起事來可容易多了。」

「是,公子。」丁才高興地走了出去。

紅緂親密地偎著葉歆,柔聲問道:「夫君,疼不疼?」

葉歆向她擠了擠眼睛,道:「若不是受這麼一下,事情也不會這麼順利。」

紅緂噗哧一下笑了起來,道:「你還有心思說笑,快包紮吧!別誤了。」

葉歆打趣道:「是,公主。」

紅緂也福了一福,笑道:「駙馬有禮。」

葉歆嘆道:「柔兒若知此事,不知會怎麼想。岳父岳母肯定會大吃一驚吧!」


曉日城

冰離夫妻和葉君行夫妻雖然還未知道冰柔成為公主之事,卻也因為皇上賜婚之事而嚇呆了。

陳剛接到朝廷的快報便迫不急待地跑到葉家,一進門就大聲叫了起來:「大喜,大喜,天大的喜事。」

葉冰兩家四口都在,見陳剛居然向小孩一樣又跳又叫,十分驚奇。

葉君行笑著問道:「老弟,什麼事這麼高興?」

「老哥,歆兒和柔兒這次名動天下了。」陳剛笑著將文告交到葉君行手上。

「真的!」葉君行激動地雙手顫抖的接過文告。

冰離也伸過頭來,略略一看,高興地跳了起來,叫道:「想不到,真想不到,當年大難竟然換來名動天下,不枉歆兒當年立了『血劍之誓』,居然連皇上都被感動了。」

陳剛笑道:「不只這些,歆兒升了兵部郎中,還授了一等輕車都尉之爵,柔兒也封了三品誥命,簡直是作夢一般,你們四老總算是盼到這一天了。」

陶晶笑道:「看來又要忙上一陣子了。」

田氏道:「可不是,只怕又有一大堆官商前來拜訪。」

陳剛道:「我過幾天要去兵部述職,不如你們跟我一同上京去看看他們。」

「可上次宋錢來說歆兒要我們不要現在進京。」

「這麼大的喜事,怎能不去看看?雖然趕不上他們的婚禮,但看看兩小變成了什麼樣子也好啊!」

四老天天都掛念著兒子女兒,早就想入京去看看,聽到陳剛的話立時心動,商量了一陣,決定上京去看看。

當兩日後四老離開曉日城的那一天,葉歆的書信才送到,只是一步之差。


八皇子被罷為庶民之後,餘黨盡散,白安國得葉歆之力才能留在官場,在感激之餘又見葉歆勢力漸起,於是依附了葉歆。

葉歆也善待他,推薦他授了左春坊大學士的職位,正五品,是葉歆部下最高的職位。

白安國自然也投桃報李,將原來八皇子的幾個得力黨羽都拉了過去,像是刑部右侍郎李浩,因此葉歆的勢力擴展到了刑部,這些人的官位比葉歆要高,但他們知道葉歆的聖眷如此之隆,遲早出將入相,現在依附百利而無一害,況且他們不只寄希望於葉歆,還有葉歆背後以蘇家為首的四大世家。

然而,明宗經過此事顯得越發衰老,一副下世的光景,任何人都可以看來明宗的大限就在這兩年了。

舊廉親王府頗大,極有氣派,屋子多不勝數,分為前殿和東西南北院等五個部分。前院包含了主廳、書房等辦公用地,後面四院,每個院子都有一大片房子,還有自己的水池和花園,亭台樓閣樣樣俱全。

葉歆帶著眾人遊了一天還沒有走完整個府第,不禁嘆道:「王侯之爵吸引人之處便在於奢華之極,王府這麼大,只有我們這幾個人住,太浪費了。」

劉管家一直都笑得合不攏嘴,成為這一個大府的總管實在幸運至極,此時笑著道:「老爺只要多納幾房姬妾,便不會顯得空了。」

葉歆面色一沉,輕喝道:「劉老,不許胡言。」

劉管家這才醒悟自己說錯話,連聲道:「小老該死,說了渾話,老爺恕罪。」

葉歆擺擺手,道:「你先下去!召請護衛和丫鬟僕從等事,你要儘快辦好。」

待劉管家走後,葉歆對丁才道:「明日以詹事府的名義在府門前貼一張告示,十日後,我在這裡設立英武堂、崇文館和異才捨,招請天下能人名士,只要有一技之長,我們待為上賓。若有請名士、隱士到此者,重賞;若有告知消息者,重賞。再派人將告示送到宋錢手上,叫他沿河張貼,並且大肆宣揚。」

丁才擔心的道:「這麼大張旗鼓,怕不怕外人議論?」

「因此我才以詹事府的名義發告示,我們是在為皇上招攬人才,不是為了自己。」說罷,葉歆又轉頭對二管家丁旭道:「我和夫人住在南院,東院作英武堂、西院作祟文館、北院作異才捨,收拾好所有房間,安排當用之物,例如東院的練武場、西院的藏書閣,再將南院和這三院隔開,只留一條通道連接前院,我不希望夫人被外人打擾。」

丁旭道:「公子是想大舉招攬人才吧?」

「時機到了,這是擴張實力的最好機會。這個府就全靠你兩兄弟了,別令我失望。」

丁氏兄弟齊聲道:「願為公子效勞。」

葉歆笑了笑,帶著紅緂回到南院的正房。

紅緂看著雕樑畫棟的房子,覺得比皇宮也差不了多少,回頭見葉歆一臉喜色,問道:「夫君,什麼事這麼高興?」

葉歆笑道:「如今我可以大量收集人才,說不定能找到一些道士,早日救出柔兒,豈能不高興。」

紅緂強笑道:「希望如願。」


十日後,葉歆將府第搬到廉親王府,而且第一次去了衙門。然而,他去的並不是自己的詹事府,而是兵部衙門。

成泓等人見葉歆到來都很詫異,軒丘梁看他更加不順眼,覺得葉歆總是走運,居然平白無故又成了駙馬。

軒丘梁忍不住譏諷:「駙馬爺怎麼有空到這裡來,不會是來顯耀一番的吧?」

葉歆輕笑道:「哪裡,我是特地來感謝軒丘大人當日親臨王府助陣,沒有軒丘大人,我怎麼會有今天。」

軒丘梁哼了一聲,怏怏而去。

葉歆對成泓道:「成兄,我今天特來找你。」

「找我?」不但成泓吃驚,所有在場的人都驚訝地看著他們。

葉歆笑道:「不知成兄是否有意到我那小衙門去喝茶?」

成泓呆了一呆,隨即領悟了葉歆的意思,驚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去你的衙門?」

葉歆微微一笑,道:「不知左中允一職如何?」

「這……這不大好吧!這樣豈不是升我的官?」

「怕什麼,成兄在官場十幾年,早該高昇,況且左中允又不是什麼大官,只不過是從五品罷了,以成兄的資歷和才幹一定游刃有餘。」

所有的官員都被這一番話給吸引住了。葉歆雖然官職不高,但誰都知道他的仕途正如初昇的太陽,節節高昇,跟他去詹事府就等於是成為未來新皇帝的人,在這場風高浪大的權力角鬥中,不會有任何危險。

他們本想著葉歆到底會找什麼人,想不到第一個竟然是成泓,都大吃一驚。

這也難怪,成泓幾年都未陞遷,雖然有才,但不喜逢迎上司,故此久不得陞官,誰也沒想到葉歆第一個就找上他。

成泓想了想,道:「難得葉大人抬愛,我怎能推辭,但這左中允我不能答應,左右春坊都是名士充任,我怎能僭越,若葉大人真想讓我過去,還是讓我做個府丞輔佐大人理事,這樣下官才能安心做事。」

葉歆知道他的脾性,也不勉強,點頭道:「好吧!就這麼說定了。成兄久在官場,必然知道不少官員,若是有什麼良材,不妨推薦一二。」

目送葉歆離去,兵部所有的官員都目瞪口呆,只有成泓像是沒事一般照樣工作,唯一令他煩惱的就是葉歆最後的那句話,他知道自己這幾天一定很忙。


回到家門口,葉歆發現告示已經貼了出來,看的人還真不少。

正想進府,忽然一人走到他的面前躬身道:「葉大人請留步。」

葉歆停步抬頭一看,只見面前有一青年男子,修長的身形,白臉玉貌,俊眼英眉,身著青色書生袍,頭紮方士巾,手搖摺扇,好一個俊郎秀士。

這秀士合攏折扇,抱拳含笑道:「葉大人,在下姓夜,夜晚的夜,名寒,看了告示,故而毛遂自薦,不知大人肯收留否?」

葉歆看了此人暗暗點頭,道:「夜公子,請府內說話。」

夜寒躬身道:「葉大人請。」

葉歆將夜寒帶入小廳。

賓主落坐之後,葉歆開門見山的道:「英武堂、崇文館、異才捨,不知夜公子想入哪一院?」

夜寒不答反問:「大人覺得我適合哪一個?」

葉歆見他考起自己,有點詫異,但自己若連識人之明都沒有,怎麼駕馭越來越多的人才。

仔細打量了夜寒一番,葉歆微微一笑,對著門口的小廝道:「帶夜公子去異才捨,上品款待。」

夜寒大驚,問道:「大人因何斷定?」

葉歆笑道:「是與不是,你自己清楚。」

夜寒沒有再問,長身一揖,跟著小廝離去。

突然,門口閃出了丁旭的身影,他一臉焦急地道:「公子,大事不好了,門外聚集了上千人,都是門派中人,來勢洶洶,只怕要生事。」

「果然還是來了,不知好歹。」葉歆哼了一聲,急步走了出去。


剛出府門,葉歆便看到府外黑壓壓的一片,有男有女,高矮胖瘦都有,各自提著兵器,最前面的是一排掌門,有一百多人。

葉歆掃了一眼,冷冷地道:「你們想聚眾鬧事嗎?」

為首一人拱手道:「葉大人,我們是學大人前些日子所為。大人對妻子情深意重,為何對武林人士如此無情?我們自問沒得罪過大人,為何要打壓我們?!」

眾聲嘩然:「是啊!說清楚,不然我們不走。」

葉歆大聲道:「諸位掌門,你們為了一己私利,聚眾鬧事,置門下弟子的前途而不顧,對得起他們嗎?對得起每年供養你們的朝廷嗎?對得起武者的身份嗎?」

「胡說,門派的利益與他們息息相關,你不要挑撥我們的關係。」

「想不到你們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不配稱為武者。」

「我們只是提出合理的要求。」

「合不合理,皇上清楚。但你們每年拿了國家大量的錢財,不做好事也就罷了,反而去要挾皇上,皇上沒有治你們的大不敬之罪,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你們還不知足,還要鬧事,難道真的想讓皇上把門派都禁了嗎?武有武道,若是連這點都不弄清楚,你們還是不要練武了,否則只會變成恃強凌弱的惡霸。」

眾掌門面面相覷,頓時靜了下來。

葉歆勸道:「你們散去吧!再生事,皇上也不會罷休。大家還是回去苦練吧!有本事,就在明年的武道大會上一顯身手,向天下證明自己的實力。在我府前叫囂,只會讓世人看清楚你們都是懦夫,沒有膽量接受新的挑戰。若有意,可以留在我府上做門客,英武館歡迎大家。」

掌門們雖然大聲喝斥,但大多數人都在思考,尤其是門派觀念仍未根深蒂固的年輕弟子們,他們首先動搖了。事實上,新規則對他們不但無害反而有利,只是因為掌門要求來此才跟著來,有的開始嘀咕,有的更準備離開。

葉歆又道:「諸位掌門,你們都是成名之人,不應在此做出無賴之舉,還是回去吧!你們的名聲和地位不會因為新的規則而改變。」

掌門們仍然不肯離去,靜靜地圍在府前,像是有意耗下去。

葉歆見他們冥頑不靈,不再好意相勸,喝道:「你們繼續待下去吧!皇上怪罪下來,我可不管。」說罷拂袖離開。

丁旭擔心地問道:「大人,他們會不會衝進來?」

葉歆冷冷地道:「擅闖駙馬府,可是大罪,他們應該不敢這麼做的。更何況,九門提督張成是皇上的親信,不會對此事坐視不理,等著瞧吧!軍隊很快就到了。」

「大人,我覺得府上的守護太弱了,夫人很不安全,我怕他們這次無法得逞,會更加憎恨大人,也許會有什麼報復行為。」

葉歆點了點頭道:「這倒是可慮,你想辦法增加守衛的力量,尤其是南院。不過夫人是公主的身份,他們未必敢動手。」

正說著,府外傳來了叫囂聲和雜吵聲,葉歆知道一定是軍隊到了,所以更加放心,於是前往異才捨去見夜寒。


「異才捨」

「夜公子都安頓好了嗎?」葉歆看夜寒悠閒的在池邊養神,笑著問道。

夜寒行了一禮,道:「大人的安排十分周到,在下在這裡謝過大人。」

「住得舒服就好,若有什麼需要儘管說。」

「在下想和大人談一談將來。」

「哦!將來?也罷,不知道你想知道什麼?」

「在下想知道公子對將來有何宏願。」

葉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反問:「閣下有何志向?」

夜寒手搖摺扇輕笑道:「在下現在只求三餐一宿,將來的事還靠大人指點。」

葉歆淡淡地道:「如此也好,閣下在這裡做一輩子門客吧!」

夜寒想不到葉歆竟說此話,有點尷尬,吶吶地道:「大人不喜歡在下吧?」

「非也,做一輩子門客也未嘗不好,自由自在。」

「大人的見解的確不同一般人。」

「若你有一天坐到我這個位子時就會明白了,我還有事,你就在此安頓,有空我再找你下棋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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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19:00:32 |只看該作者
出了前院,丁旭又匆匆而來,手上還拿著一個錢盒子。

他將小盒子交到葉歆手上,道:「這是護衛剛收到的,送來的是一個乞丐,什麼也問不出來。」

葉歆打開一看,其中赫然有一節尾指,手指之下還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落英門盡在吾手,速至端慶府三號碼頭,三日不見,滅門。」

他心中大驚,趙玄華一計不成,如今又來一計,看來他無論如何也不肯罷休。

在屋內徘徊了半晌,葉歆對丁旭道:「立即安排馬車,我要出一次遠門,府內你打理,我最遲十日必返,叫你哥哥打理好詹事府。」

丁旭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見葉歆面沉如淵,連忙去辦。葉歆拿了些銀票,便急急忙忙地向端慶府趕去。

一路疾馳,花了兩天的時間便到了端慶府碼頭。此時天色已黑,滔滔的眠月河從眼前奔騰而過,傳來陣陣的浪花拍岸聲,碼頭附近燈火通明,人群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葉歆將馬車停在遠離碼頭的樹林中,順著碼頭一路尋找,邊找邊問,很快就找到三號碼頭,但碼頭上一個人也沒有,與其他碼頭相比十分冷清,旁邊停泊著一艘很大的貨船,已經下了帆,裡面看不見一個人影。

葉歆小心翼翼地查看了四周,沒有發現可疑的人,於是平放右掌發出微微的綠光照路,走上貨船。

船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葉歆在上層轉了一圈,並無發現,然後他打開往下層的通道的蓋子,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突然傳入了葉歆的鼻孔。

葉歆腦中第一個浮現出來的念頭就是有人被殺,心裡有些慌亂,若是落英門全滅,自己實在無法向冰柔交待。

葉歆一間間地搜,血腥味越來越重,當他打開最後一間房門時愣住了。藉著微弱的綠光,葉歆看見屋內最少有十具屍體,相互交疊在一起,鮮血流了一地。

葉歆走進屋子,翻開每一具屍體,查看他們的身份,終於讓他在最下面找到陳成的屍體,陳成雙眼大睜,死不瞑目。

葉歆長嘆了一口氣,還是未能救出落英門的人。

心中怒火熊熊地燃起,葉歆伸手將陳成的雙眼合上,道:「師祖,葉歆一定查出真相,為你們報仇。」

就在此時,甲板上突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和雜吵聲。葉歆吃了一驚,定神思考,發現事情極為蹊蹺,這一定是個陷阱,因而立即隱身艙內。

片刻之後,蓋子被打開,火把令下層艙變得明亮起來,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給我搜!」

緊接著,梯子響起了「咚咚」的腳步聲,十幾個士兵衝了下來。

葉歆隱在暗處細看,腦中一直想著這聲音,突然出現了一個刻薄的面容,接著葉歆冷笑著,暗忖:軒丘梁,原來是你,想勾結別人害我,沒那麼容易。

他不再留在艙下,遁回甲板,果然見甲板上燈火通明,站著一大群士兵,而軒丘梁正和身邊的一名男子說著話,此人正是趙玄華。

「大人。」一個士兵跑了上來稟報:「下面發現了十二具屍體,沒有活人。」

「沒有活人?你們找清楚沒有,給我翻遍每一個角落,兇手也許就在裡面。」

士兵見軒丘梁發火,忙不迭地又跑了下來,可他第二次上來還是這個答案。

軒丘梁疑惑地看著趙玄華,問道:「你不是說見到兇手沒有離開船嗎?怎麼會沒有人?」

趙玄華也一臉驚愕之態,道:「我沒看錯,他到底跑哪兒去了?」

葉歆本已怒不可遏,想殺兩人洩憤,但附近人多,還有大批士兵保護,不便下手,瞪了兩人一眼,憤憤而走。


得到答案之後,葉歆沒有停留,覺得軒丘梁和趙玄華不會只有這一招,也許還有其他計劃同時進行著,因而連夜往回趕。

可事情還是發生了,當他回到府中的時候,便見府前圍了一大群人。葉歆排眾而出,只見府前有數具屍體,不少衙役正在處理現場。

葉歆急忙跑過去,拉住陪著京兆尹田常的丁才急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丁才一見葉歆便憂形於色,道:「昨夜有十數名高手突襲,劫走夫人!」

「什麼?」葉歆愕了一下,恨恨地道:「好一招調虎離山。」

京兆尹田常道:「葉大人,可曾與何人結仇?」

葉歆雖然極為擔心,但不想其他官員過分插手,因而搪塞道:「咱們做官的難免得罪人,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人。」

田常道:「葉大人放心,此事我已奏明皇上,劫走孝仁公主乃大逆不道之罪,禁軍也出動了,相信很快就會將公主救回來。」

正說著,齊槐領著幾百名禁軍來到駙馬府,葉歆迎上去,道:「有勞了。」

齊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葉大人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公主一定會平安歸來。」

葉歆拱了拱手,然後領著丁才進到府中。

府中的損毀並不大,只有紅緂所住的地方有打鬥的痕跡,府中並無高手,紅緂雖然抵抗,但寡不敵眾,因而敵人輕易便將人劫走。

葉歆覺得是趙玄華所為,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等趙玄華出招,才知如何應付。

果然三日之後,葉歆又收到一封信,上面寫著「若想公主安全,速往寧州眺月峽白鵝峰,吾等恭候尊駕,若多一人,公主斃命。」下面具名竟然是一百二十八位掌門。

葉歆看罷,一拍桌案,怒罵道:「想不到竟是他們所為,一百二十八位掌門人竟然做出這等要挾之事,實在無恥之極。」

丁旭雖不知詳情,但見葉歆臉色陰沉,想必不是好事,不敢多言逕自退出。

葉歆一個人在廳中徘徊,思考著如何應付這次事件,對手是一百多位掌門,看來會無好會,還用紅緂要挾,這一百多位掌門想要什麼呢?

若要自己推翻建議已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想殺自己洩憤不會劫走紅緂,而眺月峽在寧州東南,是鏡河的一段,離京有千里之遙,此去恐怕需要數日。

雖然詹事府的事可以交給白安國和成泓打理,但想到自己一個人要對付一百多個位掌門,葉歆覺得頭都要炸開,而且萬一打了起來,就恐怕會暴露自己身懷道術,除非將一百二十人位掌門連同他們的弟子一齊殺了。

想來想去都想不到好辦法,見多日沒去見扎猛,因此遁至峰的小樓。


峰的小樓

葉歆一直將扎猛安排在這裡,扎猛的師弟們則由葉歆出錢依然住在客棧的上房中,峰則陪同扎猛一起練武。

此時,扎猛和峰正在後院中練武,一見葉歆到來,全都迎了上來。

扎猛道:「葉小弟,怎麼有空到這來?」

葉歆笑了笑,拉著兩人上樓密談。

落坐之後,扎猛猶豫了一下,道:「兄弟,不是我說你,改變舊規矩自然有很多人反對,其實我也琢磨著這事,好像有點過分。」

葉歆語重心長的道:「大哥,不怕告訴你,不但武道大會要改,而且,所有的門派都會被朝廷強行解散。」

「這怎麼行,我們聖槍山豈不也要解散?」

「大哥,這是皇上的意思,我也無可奈何。如果明年的武道大會順利舉行,皇上也許會改變主意,畢竟這道旨意還沒下,尚有斡旋的餘地。可一百二十八個門派竟然劫走公主做出這種事,我實在難以想像皇上會收回皇命。」

扎猛聽到一百多位掌門約葉歆私談,擔心地道:「兄弟,這事有點邪,還是別去,我不相信他們會一起劫人。」

「可是不去不行,萬一人在他們手上,我怕會出人命。」

扎猛點頭贊同,道:「要是這樣,倒不可不慮。不過我還是覺得大多數掌門人都是明理的人,他們不會做出這種有違武德的事。」

葉歆聽了扎猛的話,再細細一想,覺得很有道理,不一定所有掌門人都同意用這種方法要挾自己,難道又是他?

一想到趙玄華可能是罪魁禍首,葉歆就忍不住怒火上升,若不是看在朱雀上師的面子上,自己早就對他下毒手了,自己不去惹他,他倒來惹自己,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他。

扎猛拍了拍葉歆,問道:「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葉歆道:「大哥,只要你們聖槍山不參與就行了。」

峰見他們說完了,插嘴道:「葉大哥,有什麼要我做的嗎?我都快悶死了。」

葉歆苦笑道:「現在沒什麼事,你要練強一點才行,這次的對手可是一百二十八位掌門,你去了只怕走不了幾招。」

峰知道自己除了輕功和暗殺手法之外,其他都不是一流水平,只能默然點頭。

葉歆見得不到有力的幫忙,遂決定夜探山陽嶺。


在山陽嶺翻遍了整座山皆無所獲,無奈的葉歆只好回到「雪竹莊」。

將紅緂的事告訴了冰柔後,葉歆又星夜趕往寧州。

一路上風塵僕僕,日夜疾走,花了七天便到了眺月峽以北的丹峰縣。

「老丈,白鵝峰怎麼走?」葉歆來到一間酒館隨便叫了點東西,便問起了路。

掌櫃笑道:「白鵝峰在東南方二里的河邊,山勢陡峭,尤其是北面更是難以攀登,唯有靠河的南面山勢稍緩,是唯一的登峰之路,也是我們丹峰縣的名景,山上風光無限,我年輕的時候上去過一次,風景太美了,可惜現在爬不動了。」

葉歆心急如焚,起身便想走,掌櫃卻叫住了他,道:「要想上山,最好的辦法是往西走一里,再折向南,待到河邊之時,可見一渡,乘渡船順流而下,只要半個時辰便可到白鵝峰山腳的小渡口,那裡便是山路的入口。」

「謝老丈指點。」葉歆扔下銀子,便急急忙忙按掌櫃所說而去,卻不知背後的掌櫃正在得意的大笑。

沿著往西的道路,葉歆駕著馬車一路直奔,當馬車進入一處密林時,突然跳出幾個大漢,持著兵刃,得意揚揚地攔在馬車之前。

葉歆知道來者不善,卻也不把他們放在心上。

勒停馬車,葉歆冷冷地問道:「你們想幹什麼?」

為首一人道:「葉大人,久等了,我是來送你一程的。」接手把手一揮,喝道:「上!」

其餘幾人都持刀猛衝了上來。

在這密林之中,葉歆根本用不著花氣力,隨身一隱消失在林中。

幾人見葉歆突然消失都大吃一驚,皆回頭看著帶頭人。

「他媽的,不是說他不會武嗎?居然騙我們打頭陣,混蛋!」

帶頭人罵了幾聲,心裡卻清楚,葉歆能消失的如此之快,可見輕功高絕,其他武功也自然不弱,知道不是對手,叫道:「走吧!」

正當他們想離去之時,卻發現四周的樹林突然緊緊的排在一起,把他們圍得緊緊的,不留半點縫隙。而且樹旁還有奇異的草籐,五顏六色,看上去頗為妖異。

幾人嚇呆了,揮手欲砍,卻被一條條籐條捆住雙手,然後被拉到空中吊起來。

葉歆隨後現身於樹下,隨手一揮,樹林又恢復原貌,而幾人都被樹籐吊在半空,雖然不停地掙扎,但絲毫沒有效果,而且越是掙扎,樹籐捆的越緊,以至渾身乏力。

「說,誰派你們來的?我的夫人呢?」

帶頭人哭喪著臉道:「大人,小人們是被派來抓您,其他的事我們都不知道。」

葉歆走回馬車,冷冷地道:「不知道就多待一會兒,我沒工夫奉陪。」

「別,我真的不知道。」

葉歆瞥著草叢中鑽過的毒蛇,隨手用雪籐一捲,然後扔到了帶頭人的身上。看著眼前斑爛的蛇身,帶頭人嚇得昏了過去。

葉歆沒有再理他們,揚鞭而去,心中覺得事情頗為蹊蹺,對方若要抓自己,為何不一早抓,而是要在這裡。

看樣子,這幾個人不像是趙玄華所派,難道另有他人想暗算自己?葉歆此時的感覺猶如身處迷霧之中,前路茫茫。

去到路口折往南方,都沒有再遇其他人。葉歆想不明白,索性不理,直接闖到渡口。靜淵溪水流湍急,白色浪花不時翻動,在水裡打了個漩渦又流往下游。

狹小的渡口沒有什麼人,只有三條渡船在等客。

葉歆猶豫了一陣,把馬車藏在樹林之中,然後步向渡口。

一個船夫首先迎了上去,笑著問道:「船客,您是要渡河嗎?我這船好。」

葉歆沒有理他,看了看其他兩名船夫,長得都很老實,於是走到其中一人身旁,道:「船夫,我要去白鵝峰。」

船夫笑道:「這幾天是怎麼了,都往白鵝峰去,您上船吧!半個時辰就到。」

葉歆點了點頭,跨上小船。

船夫笑著拿起木槳輕輕的劃著,由於是順流往下,所以小船一出岸便飛快地往東飛馳而去。

來到河中央,船夫忽然從木槳抽出一把小刀,目露兇光,獰笑道:「葉大人,前面讓你僥倖脫過大難,這次可沒那麼容易了,這裡風光不錯,你葬在這裡算是造化了。」

葉歆淡淡地道:「想殺我,可沒那麼容易。」

船夫撇了撇嘴道:「到這時候你還嘴硬,我只有送你一程。」說著便縱身撲了上來,手裡的小刀直刺葉歆的心房。

葉歆輕輕一讓便避開了船夫,然後雪籐彈身而出,飛至水中,而後施出道術,縱身入水。

葉歆雖然不能像凝心一樣御浪而行,但可以用葉飄術使自己恍若一落葉,隨水飄流而不沉,腳下的雪籐又如一條水蛇般在水上滑行,向著岸邊游去。

船夫看得呆了,以為是天山神人至此。突然,木質小船開始碎裂,並往下沉,船夫大吃一驚,正想跳水而逃,卻被碎裂的木塊圍住,把他壓入水中。

如此順水而飄,倒也寫意,兩岸高山峻嶺,古木陰林,映蔽河面,只露中間一線青天。河岸的礁巖處寸草不生,只有無數粗獷的線條,像是被巨斧劈過一般。時而傳來的鳥鳴猿聲,更添詩情畫意。

葉歆點頭讚道:「好一處眺月峽,果然是美不勝收。」但心裡焦急,只是略略欣賞了風景,便往岸邊而去。

踏上了岸邊,葉歆回頭一看,船夫已連同小船一起沉了下去。他只嘆息了一聲,便沿著岸邊隱身而行,很快便來到酒館掌櫃所說的渡口,右側是河,左側隱約可見一條蜿蜒的山路自下而上,直沒入林間。

渡口旁有數十人,都提著兵器,正往河的上游張望。

葉歆沒有理他們,直接往山上遁行。利用上山的機會,他觀察了一下山勢和地形,若想帶紅緂安全下山,就必須有萬全之策。

看著陡如刀削的山勢和唯一的山路,葉歆皺了皺眉,這種地勢對自己沒有任何險阻,但對紅緂來說,要想下山必會驚動山中的人,除非有什麼方法不走山路。

忽然,葉歆瞥見陡峭的山壁上長著許許多多的山籐,而且連結成勢,竟然從山下連至山下,心中立時有了計策。

上到半山的一處山崖,眼前豁然開闊,由於白鵝峰高於群峰,故能眺望遠方。群峰坐於兩側,腳下是那條如青色綢帶的靜淵溪怒嘯著嘩嘩地奔騰而出,直流向前方,匯入更遠處的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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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19:01:01 |只看該作者
山上涼風陣陣,風景怡人,身在其中令人身心舒暢,但峰上峰下一千多人都沒有心思去欣賞美景,山下早有人報告葉歆出現在丹峰縣,但葉歆的影子卻遲遲未在峰上出現,有的人開始不耐煩了。

趙玄華與自己的手下躲在大樹下乘涼。

「這小子到底來不來?別讓我們在這裡苦等,幹脆宰了他不就成了,再不一把火燒了他的家,看他還敢不敢跟我們作對。還有那個美女,為什麼不讓兄弟們樂樂?」

趙玄華道:「別胡說,殺他還不容易,一個不會武的小子,隨便叫個人都能宰了他。我留住他就是有大作用,那個女的也是,我要讓峰上的一百二十八個門派一起殺他,若是讓你們碰了那女的,我們就說服不了他們了。」

「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做。」

趙玄華得意地道:「如果利用那此門派來殺葉歆夫妻,事情就不一樣了,大家都是劫走公主的犯人,那是滅族的大罪,我要逼著他們殺人滅口,然後再用來威脅他們。他們變成了殺官的共犯,自然會與我們連成一氣。若是他們不肯,我們可以把所有門派供出去,如此一來,朝廷不會放過他們,他們走投無路,這時我們再招攬他們便易如反掌,就算他們不肯加入也可以鼓動他們作亂,天龍朝民變四起,豈有不亡之理,到時候我們再從銀州起兵,瓜分天下。」

「二公子英明,我們也沾光了。」

趙玄華朝身後的一個手下努了努嘴,道:「你去上去看看,別讓那些人胡來。」

「是。」那人轉身向山上跑去

孰不知葉歆早已隱身在側,雖然很想立即殺了趙玄華,但紅緂的情況也很危險,若是趙玄華的手下忍不住玷汙了紅緂的清白,自己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但心內又有疑團,若趙玄華想在眾門派之前殺了自己,那麼前面那兩次遇險應該不會是他所為,到底還有什麼人要殺自己呢?

他一邊想,一邊往峰頂爬,來到了峰頂之下的一個小平台,果然見九個人正圍著紅緂,而紅緂被綁在樹上不得動彈,眼睛狠狠地瞪著周圍的人。

「可惜大哥不讓碰,弄得我心癢癢的。」一個灰衣漢子忍不住伸手去摸紅緂的臉,卻被紅緂猛的啐了一口。

其他人見了都哈哈大笑,灰衣漢子惱羞成怒,一手就摑了過去。

突然,他的手被一條毒荊裹住,有毒的荊蕀在他的手上刺出了數十個小洞,痛得他抱著右手哇哇大叫起來,而紅緂的身前也出現了葉歆的身影。

紅緂欣喜若狂,大叫道:「相公,你終於來了。」

葉歆回頭溫柔地道:「對不起,委屈妳了,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隨手一召,綁著紅緂的草繩就飛到了他的手上。

紅緂怒哼了一聲,道:「那天你們用下流的迷藥,今天我要教訓你們。」說罷飛起雙腿向敵人掃去。

周圍的十名敵人武功不低,方才是被葉歆的出現嚇呆了,此時才反應過來,獰笑著將葉歆和紅緂團團圍住。

山上的毒荊,在葉歆道力的催動下,向那十人合攏。

葉歆抓著毒荊,就像沒事人似的,微笑著對紅緂道:「妳放心,這十個跑不了。」

十人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被一道高大荊網所擋,見無路可退,十人兇性大發,各自舉起兵器向葉歆和紅緂攻來。

紅緂雖然赤手空拳,但發起狠來截然不同,上踢下掃,左衝右劈,十人竟然無法抵擋,不到片刻便一一被打翻在地。

紅緂心裡奇怪,自己的武功雖然不算太差,但也不至於如此,抬頭一看,只見葉歆笑瞇瞇地看著自己。原來那十人已被毒荊緊緊的捆住,毒荊的刺將毒素注入,使得十人都慘叫連連。

紅緂拾起地上的一柄劍,一人一劍全部刺死。

可慘叫聲驚動了下面的人,幾十個人湧了上來。

為首一人看葉歆夫妻殺了十人,冷冷地道:「好啊!你們一來就殺了十個人,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你們走。走,跟我們去見天下英雄,說個明白。」

葉歆還以冷笑,知道今天這一戰在所難免,他的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雖然天下眾多高手會集,但事到如此只能傾力以赴,因而撿了一條三丈長的毒荊捲在手腕上,然後擁著紅緂鎮定地向觀日台上走去。

葉歆和紅緂一路走著,就見山道兩旁站滿了人,每一個都怒目而對,氣氛極為緊張,有的甚至想拔劍,但被身邊的制止了。

葉歆見氣氛極為緊張,擁緊了紅緂,小聲道:「妹子,記住我的安排,情況不對,妳先走。」

紅緂雖然心裡有點怕,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一百二十八位掌門已經在白鵝峰半山的斷崖平台上等候多時,此台稱為清涼台。他們席地而坐,分坐南北兩側,東面的是懸崖,西面與山道相連,故此留空。其他的弟子都站在平台外的山道上或樹林中。

葉歆擁著紅緂剛踏上平台,便感覺兩側射來的凌厲目光像是要吞噬自己一般。

他鎮定地走到清涼台中央,向眾人拱了拱手,冷冷地道:「諸位擄我妻子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擄你妻子?別胡說,我們武林中人不會如此卑鄙,只有像你這種小人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兩旁的人都叫囂了起來。

葉歆哼了一聲,道:「你們劫走公主,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北面一位老人首先站了起來,大聲喝道:「老夫滄月門門主李廣一。葉大人,你不要信口開河,誣陷我們,你做了什麼虧心事自己知道,何必假惺惺多此一舉?」

紅緂在他耳邊小聲道:「滄月門是一流上品的門派,他的定魂刀法為四大奇術之一,不可小視。」

葉歆點了點頭,依然保持著冷笑,道:「在下真的不知道所為何事,請李掌門指點。」

李廣一怒道:「你殘殺落英門主,並以此恐嚇我們,還說什麼不聽話,陳成就是下場,如今又在這裡假裝不知,虧你還是個官,竟如此卑鄙。」

葉歆知道有人陷害自己,雙目圓睜,精光一閃,瞪著李廣一道:「李掌門所言,在下一概不知,在下來此,只因你們劫了公主,還要我上來談判。」

眾人齊聲喝道:「無恥,做了還不認。」

一個大漢站了起來,叫道:「不錯,人是我們劫的。」

眾人望去,原來是銀州白狐堂的苗今宇。

苗今宇像在場諸人拱了拱手道:「諸位,苗某見不慣這卑鄙小人殘害師門,但他是官,又有皇上撐腰,就算是告上衙門也奈他不何,所以才夜闖葉府,劫走公主,要給他一個下馬威。可這小子詭計多端,不知從何處上山,公主還殺了我的十名弟子,請各位主持公道。」

諸人一聽都愕了,苗今宇如此做法,所有的人都要受牽連,犯下滅族的死罪。因而反應不一,有的大聲稱讚,有的搖頭嘆息,有的驚慌失色,有的沉思不語。

李廣一哼了一聲,從身上拿出一個方盒子,道:「無論如何,你既然救了公主,這事我們不再追究。但我手上這盒子裡放著陳掌門的人頭,還有你親筆所寫的信,信中恐嚇所有的門派,若是不聽話,下場就與落英門一樣。」

葉歆道:「這不是我做的,誰知道落英門的人是不是你們殺的,再栽贓陷害給我。我妻子是落英門弟子,我怎麼可能去殺陳師祖,在下若是做出此事,天打雷劈。」

旁邊的一個青衣大漢忽然冷笑道:「尊夫人好像聽了沒什麼反應。」

眾人轉眼向紅緂望去,果然見她沒有戚容,只是愣住了而已。

葉歆發現紅緂忘了自己的身份,急聲問道:「夫人,妳怎麼啦?我知道妳太傷心了,要哭就哭吧!」

紅緂方才一時驚呆了,這時也反應過來,撲入葉歆的懷中,大聲地哭了起來,葉歆也趁機用道術刺激她的淚線,使她不由自主的流淚。

那百餘位掌門見了她突然哭得死去活來,也愣住了,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

唯有青衣大漢又大聲叫道:「別裝了,欺師滅祖都幹得出來,還想裝糊塗,這裡都是老前輩,不會被你們騙倒。」

葉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喝問道:「這位怎麼稱呼?」

青衣大漢吼道:「老子是銀州玄龍山掌門張刃,玄龍山雖不入流,但絕不會讓你這小人橫行天下。小子,你還是自裁以謝天下吧!別要我們這麼多掌門動手,今天無論如何也走不下這座白鵝峰。」

葉歆冷笑道:「第一,我沒有殺人;第二,我是朝廷命官,夫人又是公主,你們誰敢動我們,便是滅族大罪。這裡的人不少,受牽連的只怕成千上萬,想清楚了再動手。」

張刃怒吼道:「老子平生最恨你這種不仁不義,欺師滅祖的小人,留你在世上只會為禍百姓。老子無家無室,不怕什麼滅族,今天老子就為世間除大害。」說著拔出腰間的刀躍向葉歆。

就在此時,張刃的身邊有一人以一招劈空掌將張刃攔下。張刃見一股強大的勁氣迎面撲至,知道自己無法抵抗,只好藉著勁氣返身回縱。

他剛落地,便大聲責問:「秦伯山,為何不讓我殺這小人?」

秦伯山沉聲道:「事情要弄清楚,他是朝廷命官,若有確實的證據,應該送他去有關衙門,私下懲處恐有不妥。我們諸位掌門前來此地是因為他的恐嚇信,但他卻否認此事,我看其中疑點甚多,不可不查。」

張刃嗤之以鼻,道:「老哥,這話可不對,以前的武林中人幹的殺貪官、殺惡霸的事,可從來也沒聽過誰去報官。苗大哥方才都說了,這小子有皇上支援,報了官也治不了他的罪。秦老哥,你是不是拿著朝廷的錢享受慣了,連我們練武的根本都忘了?」

這話引起了不少共鳴,有的更鼓掌叫好,秦伯山見了只是哼了一聲,不再言語。張刃獰笑著挺刀走向葉歆,其他人都在觀望。

葉歆見這些人已經默許了張刃的行為,知道講道理是不可能阻止他們的行動,這些人不但是為了陳成,還為了自己影響了他們的權威和利益,至少他們認為自己的建議令所有的門派蒙羞。

此時,西面的山路早已被人封死,只有東面臨河的懸崖可退。

葉歆一邊向東面的懸崖退去,一邊解開紅緂身上的禁制,口中則叫道:「且慢,夫人被你們鎖捆了幾天,身子不舒服,待夫人休息一下再與你戰。」

張刃假裝大方,道:「好吧!就給你一炷香的時間。」然後盤膝坐在空地上,凝視著葉歆。

葉歆和紅緂坐在崖邊,他默用道術,召來山崖上生長的十分茂盛的山籐,暗中將之結成很長的籐梯,然後小聲對紅緂道:「崖邊有籐梯,可直達崖下。我先與他一戰,若這些人一湧而上,妳先逃走,若他們罷手,我們自然可以安然退走。」

紅緂點了點頭,手按著腰上的配劍,準備隨時做出反應。

葉歆將手腕的毒荊放在紅緂的身邊,手握腰間的雪籐,返身向張刃迎去,邊走邊道:「你們都是在冊武士,要打架需先稟告官府,你不怕官府治罪嗎?」

「老子殺你都不怕,還怕什麼受罰。」張刃見他不退反進,還準備與自己搏鬥,有點吃驚,眾所周知,此人不識武功,葉敢居然敢迎擊,這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忽然後面有人叫了起來:「是他!」

眾人轉頭一看,原來是「香玉門」的鐵秀姑,張刃問道:「妳知道他?」

鐵秀姑道:「我在金家鎮見過他,他用腰間那條白籐輕易地敗了昌州三鷹。」

昌州三鷹雖然不算是一流的高手,但這至少證明葉歆不是手無縛雞之人,而且鐵秀姑用了「輕易」這兩個字,說明葉歆當日還沒有出盡全力,這令在場的人對葉歆刮目相看。

張刃哼了一聲道:「昌州三鷹算什麼東西,給老子提鞋都不配。」說罷躍身而起,雙手持刀從上向下猛劈,刀勢極快,挾帶著勁風向葉歆的頂門劈去。

李廣一是使刀的第一人,看著張刃這一刀剛猛十足,有開山破石之勢,便暗暗地點頭稱讚。周圍的人見了,更加叫好。

可就在刀鋒堪堪逼至葉歆頭頂之時,葉歆突然消失在刀鋒之下,瞬間又出現在張刃的身後,微笑著看著劈空的張刃。

清涼台上一片嘩然,在場都是高手,眼力極好,尤其是李廣一,對於他們來說,就算是最快的輕功也能察覺到移動的痕跡,但此時卻沒有人能看出葉歆如何由張刃的面前移動到張刃的身後。

李廣一首先嘆道:「天下竟然有此等輕功,真是老夫平生僅見。此子年紀輕輕,竟有如此造詣,實在難得,可惜不走正路,入了魔道,再過幾年豈不是天下無人能治。」

張刃原本十拿九穩,可一刀劈空,臉脹的像豬肝一樣,羞愧難當,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他大喝一聲,一招「推雲斷岳」向葉歆的腰間砍去。

葉歆冷笑連連,手中雪籐如靈蛇一般,沿著刀鋒弧線的外圍,反咬張刃的手腕,速度更快更準。

張刃見是籐條,並不擔心,拼著硬受葉歆一下也要砍中他。

但他的刀鋒剛觸到葉歆的衣服,便覺得手腕刺痛,然後整個手掌連帶前臂變得麻痺,毫無知覺,因而拿捏不住刀柄,只聽「噹啷」一聲,刀便掉在地上。

在場的人原本見葉歆必被張刃這一刀砍中,都拍掌叫好,誰知發生了如此變故,頓時啞了,各自目瞪口呆,嘴巴大張,場面變得極為滑稽。

唯有一流的高手,看得連連點頭,像籐鞭這一類軟柔的兵器極難控制,若想操縱自如,便需要深厚的內力,使之直曲自如,才能有此效果,葉歆此招後發先至,而且下手得「巧」、「準」二字,實在難得,就連李廣一這樣的高手也無法像葉歆這樣靈活的操縱籐鞭。

更難得的是籐本身很脆弱,與刀劍相交根本不堪一擊,葉歆能大膽地在刀鋒外圍滑走,可見他極有自信。孰不知葉歆毫無內力,靠的只是道力操縱雪籐而已。

張刃呆在當場,過了半晌,方才抱著右腕吼道:「你這卑鄙小人,下藥害我,我的手動不了了。」

眾人又是一驚,紛紛用鄙視的眼光看著葉歆。

葉歆毫不在意,輕笑道:「你不知道就別胡說,我只不是點了你手腕的穴道。」說罷手中雪籐再次抽向張刃。

張刃本想躲避,但葉歆聲東擊西,明是攻向他的面門,實際上卻在空中盤旋疾下,在張刃的手腕上又擊了一下。

張刃嚇得大叫,可當他冷靜下來卻發現右腕又恢復了知覺。此時他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葉歆的對手,恨恨地瞪了葉歆一眼,怏怏而退。

葉歆將雪籐纏在腕上,揚聲而道:「諸位掌門,事情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葉某從未害過陳成掌門,諸位查清楚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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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19:02:46 |只看該作者
「慢著。」一個青年人跳了出來拱手道:「在下海州綿清山掌門大弟子粟平,代師而來。你勝了張刃,並不代表你的清白,反而說明了你完全有能力殺害陳掌門。在下不才,願討教高招。」

葉歆知道避無可避,默然地點了點頭。

粟平二話不說,舞動手中長劍分心便刺,劍尖微顫,抖出五瓣梅花,將葉歆胸前的大穴皆籠罩在劍勢之下。

葉歆輕退以避,粟平重施故技,以原招再攻,葉歆手上的雪籐再次擊出,這次卻是攻向長劍。

粟平大喜,劍鋒上挺,回擊籐鞭,想先毀去葉歆的兵器。就當劍鋒將要切斷雪籐之時,雪籐突然在空中頓住,然後貼著劍身下滑,直擊握著劍柄的手。

粟平沉著應戰,左手拍出,劈向籐鞭的頭部。葉歆自然不肯讓他拍中,身形一閃便至粟平背後,雪籐也跟著迴旋。

粟平的武功比張刃高上不只一籌,察覺葉歆到了身後,怕他順勢攻擊,因而向前急縱,避開身後可能發生的攻擊。但葉歆如影隨形,跟在粟平的身邊,不讓他有機會反擊。

落入下風的粟平只能一路向前跑,因為只要他停下來或者做出任何反擊的動作,都有被籐鞭擊中的危險。

在場的觀眾都不禁幻想自己若是遇到同樣的舉動會如何應付。葉歆的身法實在太過詭異,根本無跡可尋,只要一個疏忽就可能出現身後,而且攻擊的速度很快,防不勝防。

粟平慌不擇路,向著東面的懸崖急跑去。紅緂見他衝到,讓開了位置,走到附近的大石上坐著。葉歆沒有殺人之心,所以見他如此也不再追擊,回到紅緂的身邊。

粟平這才能夠喘口氣,向前一看,身子已在懸崖旁邊,再跨一步就要粉身碎骨,心道好險。

見葉歆一連擊敗了兩人,眾人終於看到葉歆的實力,雖然粟平的綿清山只列入三流上品,但葉歆表現出的遊刃有餘,令眾人清楚葉歆的實力還未完全施展出來,光是那出眾的「輕功」便令人防不勝防,心裡嘀咕著是該如何處理眼前的紛爭。

葉歆知道這群人不會就此罷休,索性挽著紅緂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等待眾人的反應。

果然,一個大約二十歲,頗有姿色的女子排眾而出,她走向葉歆拱了拱手,道:「葉大人的武藝神妙,小女子佩服。小女子是白雲殿主裴妙然,也是用鞭的,想請教一下葉大人的鞭法。」

葉歆起來相迎,細看此女,妙目含春,似是有情,頰染嫣紅,嬌豔欲滴,朱唇微張,欲吐還休。髮上一枝金步搖,走兩步,晃三晃,更添艷色;身裹白紗,裡面是緊身粉色小裙,山風一吹,白紗貼在玉體上,玲瓏有致,煞是動人。

紅緂看在眼中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裴妙然聽在耳中,抿嘴嫣然一笑,媚態更濃,俏聲打趣道:「葉大人,看來尊夫人不太喜歡我。」

葉歆回頭看了看紅緂一眼,見她盯著自己,尷尬地聳了聳肩,表示無奈之意,然後對裴妙然道:「裴小姐說笑了。」

若論姿色,紅緂更勝一籌,只是裴妙然刻意打扮,媚態十足,故此更引人注目。

裴妙然嬌笑道:「是嗎?我看不像。」話還沒說完,手上的黑色長鞭便如一條黑龍帶著一陣旋風向葉歆的腰間掃去。

葉歆嚇了一跳,心道這女子怎麼說到一半就暗下殺手,看來不能掉以輕心。見鞭掃到,葉歆只好閃身而走,但裴妙然的反應也很快,葉歆的身形剛現,她的長鞭就再次捲到。

葉歆見對方用的不是金屬之物,便用雪籐相迎,「啪」的一聲,兩鞭相擊,裴妙然本想用鞭纏住葉歆的籐鞭,但雪籐就像有靈性一般,滑出了黑鞭的糾纏,向前趁勢反攻裴妙然的心口。

裴妙然拋了個媚眼,嬌嗔道:「你可真壞,居然攻擊人家這裡。」

葉歆這才想起女子的大忌,尷尬地苦笑了一聲,收回雪籐。

裴妙然卻不放過他,趁他收籐之際,再次揮鞭攻擊,這次卻是狠狠地指向葉歆的雙目。葉歆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

眼見葉歆避無可避,裴妙然得意的「咯咯」嬌笑起來,期待著葉歆落敗的樣子。就在裴妙然得意忘形之際,她的長鞭擊空,而葉歆出現在她的身後,籐尾輕輕掃過裴妙然的粉脛,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落荒而逃。

葉歆沒有追趕,輕輕一笑回到紅緂身邊。紅緂見裴妙然驚慌失措的樣子很高興,親密地挽著葉歆的手臂,一臉得意,像是在展示勝利者的姿態。

葉歆看著紅緂的表情,心中暗暗嘆道:紅緂似乎已經忘記了現在是在演戲,又或者故意忘記,而將自己真正的心態表現了出來,因此才會有妒意。自己是不是對她太好,才讓她分辨不出自己是在演戲?

裴妙然卻不肯罷休,拋了個媚眼,嬌笑道:「大人憐香惜玉,真不愧是風流才子,小女子還想請教一番。」

葉歆只好又縱回場中,輕笑道:「姑娘想賜教,葉某自然不會讓姑娘失望。」

裴妙然忽然縱身,玉體竟向葉歆直接撞來。葉歆有些驚訝,一個女子用這種招式實在不雅,但對方既已出招,他也只好滑步閃開。

忽然,一股甜香鑽入鼻孔,葉歆頓覺頭暈目眩搖搖欲墜。

眾人一見,都知道裴妙然用上了毒藥。有的人不停地搖頭,覺得用這等招式贏了也不光彩,有的人則以治惡不計手段為由大加讚揚。

葉歆並沒有驚慌,一邊暗用道術吸去毒粉,一邊假裝中毒已深,腳步浮滑,一個踉蹌便向裴妙然栽去。

「夫君。」紅緂嚇得驚叫了起來。

她的身形還未動,情況又為之一變。正當裴妙然泰然等待葉歆倒地之時,原來在紅緂身邊的那條毒荊不知何時已滑到裴妙然的背後,接著猛然彈起抽向裴妙然。

裴妙然雖然有些反應,但時間倉促,無法避開,那條毒荊便狠狠地抽在她的背上,「啪」的一聲,隨著毒刺刺入肌膚,疼得她又跳又叫。

葉歆這才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收回毒荊,輕笑著抱拳問道:「在下失禮了,姑娘不要緊吧?」

裴妙然此時也顧不得儀態,兩隻手不停的在背上搔著,背上的衣服被扯破,露出了雪白的肌膚,上面還有一條條的紅印。

葉歆不想讓她繼續出醜,於是走到她的背後,用雪籐在她的背輕輕點了幾下。一肌清涼的感覺立時鑽入了裴妙然的背部,痛癢頓消,她也舒了口氣,怨恨地看了葉歆一眼,便退回了原位。

眾人見葉歆整治了裴妙然,都面面相覷。裴妙然向來以陰毒見稱,方才用毒便是她的拿手好戲,卻被葉輕鬆擊破。

葉歆知道這些人都是要面子的人,不會善罷干休,只怕自己要連戰一百二十八人,雖然有道術相助,但精神和體力也受到限制,於是抓緊時間休息。

高手們自恃身份,不肯趁人之危,所以沒有出來挑戰,其他人又在琢磨自己是否能勝,所以清涼台頓時靜了下來。

藏身遠處的趙玄華見葉歆連退三人,恨得咬牙切齒,在場的人也似乎被葉歆的武功所震懾,忘記了他們要整治葉歆,想了半天,只好自己親自出去。

葉歆的眼角瞥見趙玄華排眾而出,怒火頓生,冷冷地道:「趙玄華,你終於出現了,你的安排似乎有欠妥當。」

趙玄華陰笑道:「葉歆,別以為你擊敗了三個人就得意忘形,高手還沒出場呢!別以為我們武林門派是好欺負的。」接著高聲叫道:「諸位掌門,此人罪大惡極,偏又武功高強,可惜這麼多高手竟然只坐壁上觀,寧願放走魔頭也不動手,在下不是掌門,只是一個普通的武者,武功也不高明,但為了天下蒼生,寧願生死一搏,也不願見此人為禍天下,為禍武林。」

說罷,他抽出腰間長劍衝向葉歆,人們見他的使劍手法和招式破綻百出,都知他不是高手,比起方才三人還差,上去只是送死。

「住手!」一聲怒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趙玄華也停了下來。

人群中又走出一人,此人身高體壯,手臂比普通人的大腿還粗,可以說是個巨人,脖子上掛著一個金環,手上提著一桿巨斧,有數十斤重。

他走到趙玄華身邊,粗聲粗氣地道:「兄弟,你說的對,這小子就給我了。」

趙玄華假裝激動萬分,道:「原來還有張大哥這麼有血性的漢子,小弟自知武功不行,就在一旁等著張大哥為天下除害。」

這個張大哥被讚是有血性的漢子,豪氣頓起,喝道:「你去一旁等著,我一定宰了這小子。」

趙玄華心中高興,但臉上卻是失望之色,嘴裡還抱怨著自己無能,惹得身邊的人都安慰他,誇他有勇氣。

葉歆一直看著趙玄華如何挑動眾人與自己為難,但一句話也沒說,他知道自己就算說什麼也沒有用,這些人早就先入為主,斷定自己是殺人兇手,再加上趙玄華一流的演技,一句「為天下除害」已經打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再加上「有血性」這三個字更將眾人的心鎖定。

這些掌門人一向自恃身份,這時若不表態便會被認為是沒有血性的人,至少他們的心中會認為如此,因而不得不出來對付葉歆。

張姓巨人走到葉歆的面前喝道:「小子,你幹的壞事,我也不多說了,反正是你的錯。俺叫張五石,死之前最好記住爺爺的名字。」

葉歆仰頭看著高大的張五石,心裡有點吃驚,要打倒這個漢子可不是容易的事,此人皮厚肉粗,就算打到他也未必能有效果。

「接招吧!」張五石咧嘴一笑,雙手舉起巨斧就向葉歆劈去。

葉歆如何敢接,連忙遁開,只聽一聲巨響,張五石的巨斧在地上劈出了一個大坑,葉歆吐了吐舌頭,若是劈中自己,只怕是骨頭都給剁碎了。

張五石見一擊不中,提斧又劈,他是以力降人,毫無招式可論。葉歆一邊用遁術閃避,一邊用雪籐攻擊,可雪籐抽在張五石的身上一點用也沒有,葉歆試了幾招便不再試,全力攻向張五石的雙眼。

張五石也知道雙目是最脆弱的地方,索性閉上雙眼,雙手抓著斧尾在身邊不停的橫掃,粗壯的手臂加上巨斧形成了巨大的攻擊圈,與雪籐的長度相若,葉歆因此被迫退到圈外。

張五石舞了一陣,停了下來,當葉歆又攻上去的時候,他再以此招相抗,弄得葉歆一點辦法也沒有,索性站著不動。

張五石見這方法有效,便舞動著巨斧將葉歆一步步逼向懸崖。葉歆並不害怕懸崖,就算是跳下也不會有事,可紅緂在此,不能不想辦法反擊。

看著葉歆一步步走向懸崖,趙玄華既緊張又興奮,只要葉歆一死,他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只要小心行事便可如願。

紅緂見葉歆落了下風,緊張地捏緊了拳頭,凝視著葉歆每一步的移動,她雖然知道葉歆道術高明,但這麼高的懸崖,摔下會是什麼樣,她實在不敢想像。

眼見葉歆已退到崖邊,左腳正向崖外踩去,紅緂驚得大叫了起來,雙手捂著眼睛不敢再看,只聽見四周的人一起驚叫了起來。

紅緂的心如墜入萬丈深淵,腦子一片空蕩,淚水不由自主地從眼眶中流出。

忽然感覺到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紅緂放手一看,葉歆居然就在身邊溫柔地看著自己。

她再也忍不住了,撲進葉歆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還嗚咽著道:「夫君,我怕,我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沒事了。」葉歆一邊安慰她,一邊回頭看著崖邊。

原來,張五石見將要成功,索性停下斧輪,舉起巨斧全力劈向葉歆,想劈他下崖。不想葉歆正等這個機會,他的身影突然隱去,然後出現在張五石的腿邊。張五石一斧劈空,身子隨著巨斧向前移去,同時被腿邊的葉歆絆了一下,整個人向崖外摔去。

葉歆本想用雪籐去救他,可張五石墜落的速度極快,令葉歆無法相救。

一聲慘叫隨著山風飄蕩在眾人的耳邊良久,所有人都驚呆了,想不到事情發生這種變化。

趙玄華的反應極快,哭嚎著撲到崖邊,大聲叫道:「張大哥,你死的好慘啊!是我對不起你,我該死,害得你讓這個魔頭給殺了,我就算死,也要為你報這血海深仇。」

他越哭越兇,捶胸頓足的樣子感人熱淚,讓每個人都產生了同情之心。

李廣一再也坐不住了,提起身邊的寶刀,沉步走向葉歆,道:「葉大人,你害了十幾條人命,我們若是不做點事,就對不起死去的陳掌門和張掌門,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下山。」

其他人見李廣一都動了怒,也不再袖手旁觀,紛紛提起兵器,圍向葉歆。

守著山道的千名武士也紛紛向清涼台湧來。山頭頓時人頭湧湧,黑壓壓的一大片,如此陣勢竟只是為了葉歆一個人。

眾人凌厲的眼光中充滿恨意和殺意,那股氣勢就如一排排破天的巨浪,呼嘯著向葉歆湧去,頃刻間便可將他覆蓋、擊毀和擠碎。

然而,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下,葉歆胸膛似有一股熱氣直衝腦門,豪氣頓生,挺胸揚首,雙目大睜,射出縷縷寒芒,如利劍橫掃面前一排排的敵人,眼光在剎那間已不知交鋒幾合。

敵人雖多,卻無人能用氣勢將葉歆壓下,有的反而被葉歆冰冷的眼光刺得停住了腳步,後面的人不明事理向前推攘,竟然弄得一片混亂。為首的幾個高手見了又羞又愧,想不到這麼多人還未交手,氣勢相拼已輸了一籌。

葉歆鬥贏了氣勢,不肯罷休,暗施道術,雪籐如靈蛇般在身上來往穿梭。在他人的眼中竟分不出是籐是蛇,只能看到一道白光在葉歆的身上來回遊動,竟然帶起陣陣風嘯之聲,使葉歆又增添了一絲詭異之感,懾得人心神恍惚,彷彿有一股涼氣從腰而起,直衝頭頂。

葉歆明知事情對己方極為不利,自己隨時都可以逃,但紅緂在此,若再次落入他們的手裏,只怕不堪設想,忽然心生一念,高聲叫道:「諸位掌門既然不顧身份聯手圍攻我葉某,葉某自當奉陪到底,拚個玉碎瓦全。」

眾人聽了葉歆的話,都停下腳步。

李廣一轉頭喝道:「大家回去,我一人便可。」

趁此良機,葉歆傲然一笑,又道:「今天到此的有一百二十八位掌門,除去方纔的三位和死去的張掌門,還有一百二十四人,葉某不才,願一一領教。倘若勝了,請諸位以後不要再找我的麻煩。」

眾人聽他要連戰一百多位掌門,都被他的豪氣所激,大聲吼道:「就讓他死個明白。」

李廣一也很佩服葉歆的鎮定和豪氣,沉聲道:「既然葉大人挑戰我們,大家暫且坐回去,一個個向葉大人請教。誰勝了,誰便能為張掌門報仇。」

「好!」台上頓時一片嘩然,眾掌門紛紛歸坐原位,弟子們也紛紛回歸山路和山腰等候。

趙玄華雖然心有不甘,但不相信葉歆能連勝一百多名掌門,因而沒有再生事,躲在遠處觀看這場殊死之戰。

紅緂雙眉緊蹙,面有愁容,拉著葉歆,擔憂地問道:「你一個對他們這麼多,能贏嗎?」

葉歆面色凝重,嘆道:「總比他們一擁而上的好,我是擔心妳,雖然有籐梯,但從這裡爬下去需要一段時間,若是他們一擁而上,我未必能護著籐梯,萬一他們砍斷籐梯或者趁妳身懸半空攻擊妳,便不堪設想。我想拖著他們,等到天黑之時,趁他們不注意送妳下山。」

他本想直接挑戰武功最高的李廣一,從而震懾他人,但害怕李廣一一敗,眾人又群起而攻之,自己無法應付,只好忍耐。

紅緂這才知道葉歆這麼做是為了讓自己能安全的離開,感動地哭了起來,嗚咽著道:「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

葉歆淡淡一笑,道:「我未必會輸,我和他們不一樣,我用的是道力,遠比他們的內力悠長。小心應對,應該可以支援到天黑,只要妳逃到安全的地方,我隨時都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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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19:03:42 |只看該作者
李廣一撫著白鬚,掃視了眾人一眼,這裡以他的身份地位最高,自然便成了領袖,他不願自己先上,於是沉聲問道:「哪位掌門先上?」

「我去。」一個瘦長的身影閃了出來。

眾人一看,是傲虎堂的劉棟平,因為傲虎堂是三流下品,因此眾人並未對他抱有期望。

劉棟平手持一把薄刃血刀走到場中,向葉歆抱拳道:「劉棟平來領教高招。」

葉歆回了一禮,主攻上去,不到三合,便將他擊倒在地。

接著,葉歆傲然冷笑,叫道:「還有一百二十三人,下一個。」

山風徐徐,葉歆背手而立,雪籐纏於臂上,青色道袍被吹得嘩嘩直響,鬢角的幾根銀絲隨風飄飛,看上去既飄逸,又有威勢,宛如不可超越的仙山。

「落雲嶺方志清求教。」又一條大漢縱了出來。

「一百二十二,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一百……」一旁的紅緂邊為葉歆擔憂,邊數著人數。


「三十五,下一個。」

戰至天黑,葉歆又連續擊敗了八十九人,還剩三十四人。

葉歆的身心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勞,頭也有點昏沉,精神力大幅下降,身體也感到有點虛,但依然穩穩地站著,宛如紮了根的老樹。

此時,山上一片漆黑,皎潔的月光灑在清涼台上,泛起點點銀光。藉著月光,人們只能隱約看到人影晃動。

對於葉歆的武功、韌力、豪氣,眾人都十分佩服,就算是天下第一的高手,連勝九十四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況且葉歆戰勝的都是一派之長。

李廣一對葉歆極有興趣,如此對手天下難尋,他等著與葉歆一較高下,又不想趁葉歆體虛氣弱挑戰,因此高聲叫道:「葉大人,天夜已晚,不如休息一晚,明日再戰。」

葉歆想趁著黑夜送紅緂下山,對於李廣一的提議自然樂意,於是應道:「就依李掌門之言。」接著拉著紅緂坐在了離懸崖很近的一塊大石上。

人們見他們背靠懸崖,認為他們除非跳下懸崖,否則無路可逃,因此都很放心,各派的弟子也送來酒食,有的從丹峰縣城弄來了火把,使清涼台稍亮。

葉歆靠在紅緂的身上養神,打算夜半送紅緂下山。紅緂憐惜地幫他擦著額角的汗水。

忽然,兩個青年人走了過來,一人拿著火把,一人捧著食物和水,道:「葉大人,李掌門命我們送食物和水來給你。」

葉歆笑道:「多謝李掌門,東西我們收下。」

紅緂接過籃子道:「李掌門倒還有些高人的風範。」

葉歆嘆了一聲道:「若不是趙玄華這個小人,我也不至於要與他們一戰。」

紅緂怒道:「不如趁夜殺了他,以除後患。」

葉歆道:「我也有此想法,方才就在找他,可惜他不知躲到何處,若此時我突然消失,恐怕他們會對妳不利,還是脫身要緊,將來不怕沒有機會收拾他,況且此戰之後,我想這些門派不會再與我為敵了。」

紅緂知道葉歆所做的都是為了自己的安危,偎在他的身邊,溫柔地撕開肉乾和饅頭,一點一點地餵葉歆。葉歆也不客氣,一面吃東西,一面養精蓄銳。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人盯著他們。隨著夜深,守夜的人都往山路行去,他們覺得只要守住山路,葉歆夫妻有任何動靜都可以察覺,而且山路上風小,又有樹林擋風,比清涼台上要舒服許多。

黎明前的時光是最黑暗的,恰好一大片烏雲蓋住了天上的皎月,崖上一片漆黑,只有遠處的山路上有大批的人拿火把守夜,不給葉歆和紅緂有可乘之機。

而此時,紅緂卻一點一點地向崖邊挪去。

山風呼呼地吹著,遮蓋了紅緂移動的聲音,為了不讓對方產生疑心,葉歆閉著眼睛安然端坐,用影子遮住在地匍匐而行的紅緂。

紅緂知道此舉不但關係到自己的生死,還關係到葉歆乃至京中許多人的命運,不敢有半點大意,一邊小心翼翼挪動身子,一邊留意四周的動靜。

三尺。

二尺。

一尺。

終於,她來到了崖邊,手在崖旁摸索了一陣,石壁上的尖角不時地劃過她的手,使她感到十分疼痛,但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摸了一陣後,她摸到了一條籐,粗如小臂。心下大喜,於是一手抓緊籐梯,一手搬動著自己的腳,直到全身都著力於籐梯之上。

葉歆並不是無所作為,他依然利用道力控制著籐梯,畢竟是數百丈的懸崖,不能大意。除了紅緂用手抓緊籐梯,他還用細籐纏著紅緂的身子,一點一點地往下放,因為前面的一段最危險,等爬到一半,紅緂自然就熟練了。

紅緂慢慢地向下爬,猛烈的山風不時地吹動著籐梯和她的身子,在半空中晃動的感覺令她心驚膽顫。她死命地抓著籐梯,直到猛烈的山風吹過,方才繼續往下爬。

爬了一陣,抬頭往上看,已離清涼台頗遠,緊張的心情也鬆了一些,於是停在半空抱著籐梯喘氣。不經意低頭瞥了下面一眼,又嚇得她手足有些發軟,因為下面漆黑一片,只有河水的翻滾聲和山風的呼嘯聲。

壓抑了惴惴不安的心,她再次緩緩地往下爬去……


東方的地平線上漸漸吐露出一線晨暉,從灰色變成白色,又變成黃色,再變成橙色,最後變成了耀眼的紅色。一輪艷紅欲滴的旭日彈入了視野,群山甦醒,河流雀躍,大地一片光明。

「好美啊!」葉歆站在懸崖旁凝視著遠方,直到紅日彈出,邊看還邊讚嘆不已。

等了一陣,向崖下看了看,估計著紅緂差不多爬到了山腳,於是回頭掃了一眼台上的群豪,輕笑一聲,縱身一躍,便向崖外跳了下去。

一個弟子剛剛睡醒,看見眼前的一幕嚇呆了,嘴巴大張著,久久不能說出話來。他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卻發現葉歆夫妻都不見了。

該名弟子驚得叫道:「他們跑了!」

眾人都被他的叫聲驚動了,見崖邊已經沒有了葉歆夫妻的身影,都叫了起來。

李廣一面色沉重地問道:「誰放了他們?」

方纔那弟子指著崖外,吶吶地道:「李掌門,我……我看到……葉……大人……跳了下去。」

眾人聞言大驚,連忙衝到崖邊,只看到半空有一點青色的東西在飄,像是一片樹葉,卻不能肯定是否是葉歆,於是面面相覷,不知如何面對這個情況。

李廣一沉聲問道:「公主呢?」

守夜的人你望我,我望你,然後搖頭道:「沒見到。」

趙玄華這時才得到消息,憤怒地撲了上來,叫道:「怎能讓他們跑了?!」

李廣一嘆道:「若葉歆能跳下此崖而不死,他根本就是神人,我們奈他不何。」

趙玄華趴在崖邊一看,發現了籐梯,叫道:「他們是爬籐梯下去的。」

眾人根本無法相信葉歆跳下去而不死這事,聽了這話方才恍然大悟,叫道:「原來他早有預謀,難怪一直坐在崖邊。」

那個看著葉歆跳下去的弟子想辯又不敢,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敢確定自己見到的是不是事實。

趙玄華叫道:「不能放了他們,大家都是綁架公主的要犯,他們若是不死,我們所有的人連同家人都要被處死。況且這個魔頭的武功如此之高,又身為朝廷命官,將來禍害極大。我們不能再抱武士風範與他單打獨鬥,因為這不是我們自己的問題,而是事關天下大運的問題。」

李廣一沉聲道:「說的對,大家都見了他的武功,不殺他,天下必有大禍。我們不能再等,必須立即派出所有人下山尋他,見到他,千萬不要逞強,立即報信。」

「是。」

趙玄華待在一旁陰陰地冷笑,心想這樣更好,弄得人盡皆知,這些掌門必無退路,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引誘他們叛亂。


山風陣陣,幾片枯葉隨風捲上半空,在空中翻了幾翻,順風遠去,飄飄而下。葉歆亦如一片落葉般隨風而飄,這種悠閒自得的境界是葉歆最喜歡的,因為他感覺到自己與天地恍若一體。

身處空中,眼前是旭日初昇,身旁是眺月峽,身下是滾滾而下的靜淵溪。葉歆張開雙臂,放鬆自我,讓美妙感覺透入身體的每一處。

在靈樞山上的時候,他每次下山都是用這種方式,既可練道術,又可享受這種飛的感覺。

為了怕風力太大,把自己吹得太遠,他將道術時收時放,從而固定自己的位置,徐徐而落,最後落在了樹梢。

接著,他急忙在山腳尋找紅緂,找了半天,終於在一個樹洞中找到了她。

紅緂蜷縮在洞中,聽到聲音,立即全神警戒,見是葉歆方才放鬆了下來,驚訝地問道:「你是怎麼下來的?」

葉歆指了指天,笑道:「飄下來的。」

紅緂仰頭看了看沒入雲端的山峰,驚嘆道:「這麼高都摔不死你,你真是個怪物。」

葉歆笑道:「走吧!應該有人發現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紅緂看了看前面翻滾的急流,憂色忡忡地道:「沒船過不了。」

葉歆拉著紅緂走到岸邊,看了看四周,道:「放心,我有辦法。」

葉歆走到方纔那個樹洞前,手按在樹上,暗用道力,大樹慢慢地倒了下來。看著地上的枯木,葉歆手臂輕揮,枯木漸漸裂開,分成兩半。

葉歆再施道術,對樹木修整了一番,使其形成一艘簡陋的木船,然後指著木船,笑道:「坐上去吧!」

紅緂看著葉歆不需要任何工具就做好了一切,走上木船坐好,笑道:「你該去做木匠。」

葉歆笑了笑,輕輕一推,木船便漂入水中。然後,葉歆跳上木船,和紅緂坐在其中,順水而下,煞是自在,一邊欣賞著四周的風光,一邊傾談著。

「妹子,到底府上發生了什麼事?」

紅緂靠著葉歆,幽幽地道:「他們闖進來用了迷煙,最幸能保清白,不然我早就自盡了。」

葉歆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秀髮,安撫道:「是我保護不力,若妳有什麼不測,我和柔兒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紅緂嫣然一笑,靠在葉歆懷中,感受著少有的溫馨。

朝霞若夢,透過山林而出,幻作七彩之色,灑在清澈的溪水之中,也灑在兩人的身上。

來到一處岸邊,見北面有路可通,於是兩人上了岸,走不多遠便見一小村。一打聽,方才知道此處仍是丹峰縣境內,位於縣城東南方五里。

想回京城,丹峰縣是必經之路,否則便要往東去,但那條路頗遠,還需要攀山涉水,兩人沒有馬車,因此只好急忙趕回丹峰縣,希望在對方趕到之前買匹馬或者馬車。

對武林門派,葉歆並不認為他們會放棄,趙玄華也必定會教唆眾人對付自己,但此刻紅緂在身邊,唯恐生出禍端,只好放棄回擊之意,一心返京,並打算獨邀李廣一決鬥。他是眾人之首,只要擊敗了他,別人應該就不敢公然對抗。


來到丹峰縣,葉歆帶著紅緂直闖縣衙。

衙門口站著幾個衙役,見葉歆和紅緂一臉風塵之色,問道:「這是縣衙,你來幹什麼?」

葉歆道:「本官路過此地,想拜訪一下知縣。」

衙役們聽到「本官」兩字,上下打量了葉歆,見他頗有氣勢,像個官,只是年紀輕了一些。

其中一個衙役道:「你們先報上名來。」

葉歆傲然道:「本官是正四品少詹事葉歆,我夫人是孝仁公主。」

衙役一聽是公主和駙馬,嚇了一跳,連滾帶爬地跑了進去。

不一會便見知縣跑出來,行禮道:「下官丹峰縣知縣馮海昇,參見公主和駙馬。」

馮海昇大約三十多歲,樣貌普通,只是下巴有顆痣。

葉歆拱手道:「我和公主路過此地,打擾了馮大人。」

馮海昇笑道:「哪裡,公主和駙馬光臨小縣,這是本縣的光榮,不知公主和駙馬此去何往?」

葉歆道:「回京。馮大人,公主被賊人劫持,意圖造反,我千里追趕才在丹峰縣救出公主。」

公主被劫持是大案,賊人竟將公主藏在自己的轄區?!一念及此,馮海昇嚇了一跳,想到自己難逃失察之責,頓時面如土色。

他驚慌失措地道:「下官該死,下官該立即派人去把賊人抓回來凌遲處死。」

葉歆淡淡地道:「不必了,日後自有刑部來查,我和公主急著回京,大人可否借車馬一用?」

馮海昇連忙道:「當然可以,下官立即去準備,兩位請先到內堂休息。來人啊!帶公主和駙馬到內堂休息。」

葉歆點了點頭,扶著紅緂步入了縣衙。

馮海昇對著一群衙役怒喝道:「沒用的東西,這麼大的事,竟得不到半點風聲!」

一個衙役哭喪著臉道:「這半個月是有很多武者從這裡路過,也許是他們幹的,但我們這些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想打聽也沒辦法。」

馮海昇無奈,只好急步跟上葉歆和紅緂,不停地賠禮。

不多時,一桌上等的酒菜擺在了葉歆和紅緂的面前,他們也不客氣,吃飽之後便乘著馮海昇的馬車上路。


一路疾馳,馬車來到了丹峰縣和金昌府交界的飛燕山的山麓。

突然轟的一聲,馬車陷落早已設下的陷阱,紅緂抱著葉歆一滾而出。

此時,一群黑衣人已經從路旁的樹林中跳了出來,將葉歆和紅緂團團圍住。

葉歆神態輕鬆,隨手彈了彈身手的塵土,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黑衣人並不答話,一湧而上,舉刀就劈。

紅緂拔出長劍,但黑衣人只找葉歆,十幾把刀一起劈向葉歆。

葉歆見他們的目標是自己,心中大定,然而這批人單打獨鬥遠不及那些掌門,但很有默契,像是在操演著一種陣法,進退有序,刀光如巨浪般向葉歆滾去,不讓葉歆有反擊之機。

葉歆只能一邊用遁術與之周旋,一邊尋找著機會伺機反擊。

紅緂見敵人不理自己而專攻葉歆,心中猶豫了起來,雖然自己的武功不算太差,但冒然上前,恐怕會影響葉歆。

葉歆等了幾招,便有些不耐煩了。他知道那些掌門仍在追趕自己和紅緂,於是給紅緂使了個眼色。

紅緂心領神會,於是從左方的山路跑去,葉歆也隨之疾遁而走。

黑衣人見葉歆突然消失,愣了一下,轉眼看見紅緂往山上去,都急忙追去。但就在他們進入密林之際,眼前的景象突然為之一變。

大樹、草籐,在黑衣人的身邊組成了巨大的罩子,將他們罩在其中,而枯草落葉在其中飛舞,不時地發出詭異的綠光,葉歆的身影也在其中忽隱忽現地擾亂他們的心神。

與此同時,地上的小草、樹上的枝幹,都成了利器,圍攻黑衣人,黑衣人被周圍的異象所懾,無法發揮陣式的力量,使得葉歆有機會各個擊破。

細細查看了一下黑衣人的實力,葉歆決定擒賊先擒王,要從最強者開始下手,如此一來便可以有震懾效果,其他人就更易對付了。於是幻身於其後,以雪籐狂攻他。

這個黑衣人被葉歆一陣急攻弄得手忙腳亂,又不時地被隨時而來的樹葉和草葉偷襲,抵擋不了幾招,便被雪籐抽中了數次,好在他的內功較好,才沒有受重傷。不過,此時的他也已嚇得心神俱裂,想逃又找不到出路,終於被葉歆打倒在地。

有的人見武功最高的都輸了,索性跪在地上投降,剩下頑抗的人也一一被葉歆打倒。

捆住幾人後,葉歆喝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一個黑衣人驚慌地道:「八皇子。」

葉歆恍然大悟,原來八皇子死心不息,要殺自己報仇,想不到他被罷爵之後還有這種實力,葉歆不由暗暗吃驚。正想再問,大道上突然響起了叫喊聲。

葉歆知道已被那些掌門追上,長嘆一聲,一邊拉著紅緂往下跑,一邊對著紅緂苦笑道:「看來,這最後一戰還是難免,趁他們還沒到,妳騎馬先走,我擋住他們。」

紅緂心知自己幫不上忙,於是點點頭,馬車車輪陷入坑中,但馬沒有受傷,只是被車拉倒在地。

刷刷兩劍砍斷了車套後,紅緂急忙翻身上馬,此時後面的人已追近,見紅緂欲逃,最前面的李廣一一腳踢飛了地上的石子,石子以極速向紅緂飛去。

葉歆大驚,急招草木結成葉壁相護,卻被石子擊破葉壁繼續飛向紅緂,但去勢稍緩,紅緂在馬背上翻身右腳橫掃,石子被紅緂踢飛到一邊,而紅緂也覺得腳底隱隱作痛,不禁咋舌,於是一拍馬屁股就跑。

此時,一匹快馬從後面追來,從左側的山坡繞過葉歆所在的位置,直撲紅緂,馬上之人正是趙玄華。

其實他最希望眾掌門親手殺了紅緂,因為紅緂是公主的身份,殺了她就犯了大罪,無路可退。而殺葉歆的最主要原因,就是為了一解心頭之恨。

此時,他見紅緂脫離自然不肯罷休,親自追了上去,並從懷中摸出三飛刀,向紅緂擲去。

紅緂聽到後面有破空之聲,急忙回頭。見三把飛刀以品字形飛來,她反手揮動手中長劍想打飛飛刀,但飛刀突然下旋。

紅緂愣了一下,胯下的馬驀地淒厲的長嘶一聲摔倒在地,紅緂也失了重心,身子往下落。但她反應不弱,一個鯉魚打挺翻了起來,心中恨意正濃,看趙玄華一人追來,便舞劍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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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19:05:36 |只看該作者
葉歆正準備阻截追兵,聽到身後的聲音,回頭見紅緂落馬,大驚失色。然而正面的李廣一也到了,面色凝重,雙手舉起手上的青色寶刀疾揮,使出了成名絕技「真空斬」,一道猛烈的刀氣便向葉歆攻去。

葉歆看著地上飛砂走石,知道此招強大,又怕紅緂有事,迅速向紅緂遁去。

此時,紅緂邊跑邊揮舞配劍,然後一個箭步騰身而起,撲向馬上的趙玄華。

趙玄華獰笑著抬手一揚,五枚銀針以梅花形攻向紅緂的前胸。

紅緂身在空中,見銀針攻到,左腳一踏右腳腳背,將身形拔高,銀針堪堪從腳下掠過。

葉歆自然不會看著紅緂遇險,高速遁至趙玄華的身邊,雪籐飛出數十枚綠瑩瑩的籐刺,狠狠地向趙玄華的全身大穴攻去。

趙玄華大吃一驚,急忙轉身逃跑。眾掌門見葉歆要殺趙玄華,紛紛放出暗器相救,一時間,飛鏢、繡針、金錢鏢、飛蝗石、袖箭等暗器滿天飛舞,向葉歆攻去,想逼他離開趙玄華。

葉歆知道要對付的人太多,為了安全送走紅緂,他放棄了趙玄華,身影一閃便讓過暗器,雪籐則纏在紅緂的腰間,想將她送至遠處。

可葉歆的估計有些偏差,那些暗器並不全是攻向他,部分暗器是以燕子迴旋的手法在他身邊掠過,轉而攻向紅緂。

由於葉歆的雪籐鎖定紅緂,令她無法避開,雖然揮動長劍,但依然被兩枝袖箭射入腿部,身上也中了一枚飛針,幸好攻向要害的暗器被她用劍擋飛,否則會當場喪命,便是如此也受傷不輕,而且腿上所中的兩枝袖箭都有毒。

受了傷的紅緂痛得全身冒汗,雙腿麻木,動彈不得,重重地摔在地上。

葉歆見紅緂因為自己的失誤而受了傷,眼都紅了,高速遁至紅緂的身邊,急聲問道:「妹子,怎麼樣了?」

紅緂忍著痛楚勸道:「夫君,你快走吧!他們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葉歆見她疼得滿頭大汗,心中又急又痛,用堅定而平穩的聲音道:「妹子,妳放心,不會有人能傷害妳。」說罷召來幾片樹葉,貼在紅緂的腿上,幫她吸毒。

身後的人們已將他們團團圍住,但自恃身份,敵人又受了傷,雖然想著要除掉葉歆,卻一時拉不下臉來圍攻,也不願意偷襲,所以突然停下腳步。

趙玄華坐在馬上心急如焚,但他不想毀了名聲,又怕葉歆會先殺了自己,眼前葉歆已被包圍無路可逃,身邊又有了累贅,心中大安,縱馬跑到遠處的山坡上留意事態的發展。

過了片刻,葉歆將紅緂雙腿的毒吸去,但紅緂雙腿的麻木感未消,仍無法走動,只能躺在地上。

葉歆知道要讓紅緂安全就必須擊敗正面的數百人,而且都是高手,然而自己的道力有限,能否抵抗尚成問題,更別說擊敗。

葉歆沉聲道:「我妻子受了傷,諸位都是大人物,請先放我妻子走。」

李廣一並不想殺一女子,況且又是公主,殺了後患無窮。

趙玄華在遠處突然叫道:「不可,他老婆要是跑了,我們這些人都要成為朝廷命犯!各位千萬別為了一個女人,連累了這裡幾百人,還有你的弟子和家人。」

人群聽他一說,都叫了起來:「一起殺了,免除後患。」

李廣一見眾人異口同聲贊成,也不好堅持,略帶歉意道:「對不起,不能答應你的條件。」接著向身後的人道:「你們退開,我先與他一戰,若是不成,大家再一起上。」

其他人懾於他的名望和實力,不敢不答應,各自退後,讓開一片空地。

李廣一橫刀胸前,喝道:「請吧!」

葉歆冷冷哼了一聲,手上的雪籐再次挺起,直指李廣一。

李廣一將真刀運於刀上,長刀之上立即泛起青光,更顯威風。人們還沒看到他動,數十道凌厲的刀氣便已攻向葉歆。

葉歆見來勢兇猛,避無可避,又怕刀氣傷了紅緂,急召山上的樹葉,形成葉壁,再用一招「葉之漣漪」,試圖將刀氣化去。

眾人見葉歆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道綠色的葉壁,這種打鬥方法誰也沒見過,覺得萬分驚奇。

刀氣擊中葉壁時將葉壁壓成凹狀,還帶出了滿天的葉粉,但隨著葉壁表面的漣漪擴大,刀氣的力量被一點點吸去,最後葉壁表面又恢復了正常。

李廣一見刀氣被化解,吃驚不小,但事情不容他多想,縱身躍前,舉起寶刀向葉壁劈去,與此同時,左掌也劈向葉壁。

一股極涼的真氣從他的左手而出,首先攻至葉壁,寒冰似的真氣將水氣凝結在葉壁表面,並迅速將葉壁凝結。此時右手的寶刀也攻到,刀氣在葉壁中心擊出了一個洞,葉壁隨之化解成碎粉狀。

葉歆讚嘆著天下名師果然不同,擁有的力量居然能攻破葉壁,這是他從未遇到的,但他並沒有放棄,而是將滿天的葉粉再次結成壁,但這次的防護卻是流質的,並高速的旋轉,利用離心力化去猛烈的刀氣。

另一方面,雪籐又飛出數十枚綠刺,雜夾在葉粉之間,反擊李廣一。

李廣一再次左右開弓,寒冰真氣和定魂刀氣同時攻擊,可他看到的只是葉歆用草木幻境製造出來的幻象。

刀氣和真氣將葉粉打得更碎,令葉歆輕易的製造一個又一個的幻象。但葉歆明白,這只能阻擋一時,並不能救自己和紅緂,而且還有這麼多敵人要對付,不能浪費太多的道力和精神力,因而收了道術。

而李廣一打了多時,氣力略減,也停了下來,氣喘吁吁地道:「這是什麼武功,竟然令老夫累成這樣,今日一戰,此生不枉。」

葉歆苦笑了一聲,低頭看著動彈不得的紅緂,突然靜止不動,右手平舉。

紅緂一直凝視著葉歆,見他如此,知道他要幹什麼,驚叫道:「夫君,不可!」

人群見紅緂驚慌失色,猜測葉歆將要使用最厲害的絕招,紛紛向後退去,或者運起全身的真氣護身。

趙玄華尤為害怕,早就跑到更遠的地方去等結果。他知道局勢發展到現在,必有一方要滅亡,雖然他很有信心這千餘名高手不會輸給葉歆,但葉歆表現出來的神奇卻令他一直擔心。

一個像海水一樣晶藍的水珠在葉歆的掌上慢慢地浮現出來,十分美麗。但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小巧的水珠必然會有很大的效用。

紅緂看著葉歆,擔心地雙眉緊皺,她見識過這點小東西的厲害,連龐大的船隻都能飛上天空,可見其厲害。

但她也見識過使用這東西對葉歆造成的後果,葉歆兩鬢飄著幾縷白髮便是最好的證據,還有那與葉歆年紀不相稱的容顏,她怕葉歆再次使用會有更大的副作用,甚至因此而死亡。

葉歆卻沒有一絲表情,全神貫注地收集著水元素,雖然知道一定會有副作用,但他相信只要不死便有翻身的機會。

另一方面,他也在召集木能量,時值盛夏,植物茂盛,正是木能量極強的季節,尤其是在這山野之間,大量外人看不見的木能量漸漸彙集在葉歆的身上,隨著能量的增強,葉歆的身體發出極淺的綠光。

然而葉歆很幸運,前面的人都被眼前的異象吸引,只想著防守,後面的人什麼也看不見,又動不了,只好等待,因而沒有人趁機攻擊他,否則他所能收集的能量會大受影響。

滿山的樹木嘩嘩直響,像是在為葉歆吶喊助威,隨著木能量同時被召引來的,還有枯葉、花粉、飛絮、種子等等。

葉歆的眼中突然精光大盛,當水元素和木能量結合之時,強烈的綠光照耀了整個地方,就連陽光也被隔絕於外。

趙玄華見天生異象,嚇得連忙縱馬返身就跑。

葉歆身染綠光,懸在半空之中,恍若鬼魅,非常妖異,他張開雙臂,彷彿在舞動整個世界。

後面的弟子們看到天生異象,心中突然產生了強烈的恐懼感,接著紛紛轉身而逃。

然而,他們並不能擺脫成為葉歆傳奇故事的配角的命運,不但是他們,還有那十幾個被葉歆抓住的黑衣人,所有人都同時受到各種植物的攻擊,花、葉、根、莖、果、籽,甚至一個細小的花粉也能產生強大的力量。

李廣一等人雖然全力對抗,但對於無孔不入的攻擊,實在防不勝防,武功較弱首先被擊倒,慢慢地,一個個相繼倒下……

紅緂看著眼前一幕幕地發生,不知道如何反應,連身上的傷痛也拋到九霄雲外。

風景清幽的飛燕山山麓由人頭湧湧變成了空蕩一片,甚至連血肉都消失了。奇特的是大道之上長滿了盛放的鮮花,一片花海,五彩繽紛,十分美麗,只有葉歆靜靜地躺在花叢中,一動不動。

此時,紅緂身上的毒性已去淨,麻木的雙腿恢復了知覺,暗器之傷雖有些痛,但已能走路。

「夫君!」

紅緂奮力撲到葉歆身邊,將他的頭移到自己的懷中,突然發現葉歆的兩鬢已經全白,樣貌的變化卻不大,沒有上次那麼厲害,但紅緂看在眼中,早已心疼地落下了淚珠。

葉歆被她一搖,一口鮮血突然噴了出來,染紅了紅緂的玉臉。紅緂顧不得擦臉,哭嚎著叫喚葉歆的名字。

噴出了鮮血的葉歆慢慢地醒了過來,覺得肺部極痛,知道這次大大的加深了肺部之傷,若不好好調養,只怕連命都保不住,因而張了張口。

紅緂將耳朵湊到葉歆的嘴邊,只聽葉歆的嘴中發出微弱的聲音,道:「不……要要……聲……張……回……雪……竹……莊。」

紅緂哭嚎著答道:「我一定送你回去。」

葉歆臉上笑容略展,然後又昏了過去。

紅緂拔出身上所中的暗器,然後強咬著牙背起葉歆。看了看大道,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官府幫忙,但葉歆卻說不要聲張,她只好咬緊牙關,向京城的方向走去,希望找到村落買到馬車。


由於害怕敵人再來,紅緂專走小路,幾次累得差一點虛脫了,最後終於讓她在一個小山谷中找到了一處村落,住著十幾戶。

葉歆一路都是昏昏沉沉,口中一聲聲喚著「柔兒」,聽得叫人心碎。

紅緂怕他有生命危險,於是到了一家村戶,拍了拍門。

過了一陣,走出來一個中年村婦,樣貌和善,見紅緂背著一個男人,且滿臉淚痕、神色慌張,心有憐意,溫言道:「先進來吧!」

紅緂道了聲謝,急步走了進去。

中年婦女道:「把他放在床上,看他這樣子是受了傷吧!不過我這裡可沒什麼藥。」

紅緂看著臉色慘白的葉歆,輕撫著他的臉,嗚咽著道:「夫君,別死啊!」

只見葉歆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地道:「暫……時……沒事。」

紅緂聽他這麼一說,方才稍稍安心,轉頭問道:「大嬸,哪裡有鎮可以買匹馬?」

中年婦女略加思索道:「往東,往北都有,北邊的大一點,不過稍遠一些,那裡不但有馬,還有馬車。」

紅緂大喜,本想起身去買馬車,心念一轉,又坐了下來,從葉歆懷中摸出幾張銀票,然後找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交到中年婦女的手上,哀求道:「求求妳,麻煩妳走一趟,幫我買輛馬車,我丈夫傷成這樣,我不忍離開。」

中年婦女很和氣,微笑道:「好吧!反正我也想去換點東西。」說罷就走了出去。

葉歆稍有知覺,但頭仍然昏沉,而且肺部像是被刀割一樣劇痛。

紅緂一邊哭,一邊找了水,幫他抹了抹身子,又拿了個瓢裝了點水去餵他。

葉歆靠在紅緂的身邊喝了幾口水,誰知水一入喉嚨便如熱油澆火般使他的肺部一陣抽動,接著嗓子一甜,連水和血噴了出來,接著又昏死了過去。

紅緂嚇得手足無措,趴在葉歆身上大哭不止。

過了三個時辰,中年婦女回來了,除了馬車外,還帶了不少藥物和食物,還有幾床被子,是用來墊於車板上的。

紅緂再三道謝,又塞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給中年婦女,然後小心翼翼地把葉歆抱上馬車,接著急急忙忙往京城趕去。


一路上,紅緂想方設法避開行人,專走小路,因為她知道葉歆拯救冰柔的計劃仍會進行,必然不肯暴露自己的實力。雖然日夜趕路,但由於走的是偏遠而崎嶇的小路,所以回到京城已是八月。

好不容易回到「雪竹莊」外,紅緂看了看天色,天邊微亮,已是清晨時分。望著「雪竹莊」的大門,她猶豫了,既不想驚動太多人,又想儘快找人幫忙。

因為「雪竹莊」內見過葉歆和紅緂真面目的人不多,只有葉歆的親信見過。葉歆若是一個人來,便用遁術直闖入內;若是與紅緂錦兒一起來,則用馬車,直入內莊。因而現在冒然闖入,怕會惹出麻煩。

等了一陣,紅緂終於看到龍天行的身影,於是向他招手。

龍天行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見紅緂一臉狠狽地站在莊外的樹林中,嚇了一跳。

當龍天行看到葉歆的憔悴面容時,大吃一驚,急聲問道:「公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紅緂愁容滿面,急聲道:「現在沒有工夫說,我坐在車內,你駕車進莊。」

龍天行立即醒悟,連忙坐上馬車,揚鞭駕車入內,將葉歆載到內莊。內莊也就是原「鳳鳴軒」和「披雲榭」一帶,被葉歆用新院牆隔開,再用毒籐毒草封死,只有他能打開。

紅緂輕輕地拍醒葉歆,葉歆勉強施展道力,將門前的毒籐移開,然後用微弱的聲音交待了安排,紅緂一邊哭一邊點頭。

隨後紅緂進去叫醒了錦兒,讓她將葉歆送到冰柔的籠邊,自己則留在外面。葉歆用完了全身的氣力封好莊門之後,再次昏迷。

紅緂雖然很累,但仍叫龍天行秘密召來葉歆所有的親信,在「雪竹莊」密議。

馬懷仁等人一聽葉歆出了事,都急著跑來。

正廳之中,紅緂坐在平時葉歆坐的位置上,顯出她女將軍的本色,看著在座眾人一眼,沉聲道:「夫君受了重傷,在內莊閉關休養。臨入莊前,夫君再三交待,發生的事一個字也不許說,所以我不能告訴大家發生了何事,你們也不許胡亂猜測,要裝得若無其事。」

「夫人,公子要閉關多久?」

「夫君需要靜養至少三個月。第一個月,夫君恐怕不能行動,這些日子由我來主持大局,之後根據夫君的狀況,若他有能力,他會在莊內做決策,若不行,還是由我主持,直到夫君好了為止。你們的任務都安排好了,丁才,詹事府的事由你負責;丁旭,你管理駙馬府;龍天行,你管理英武館、崇文館和異才捨,負責招攬名士,要多與門客多切磋,十月的武舉必須中舉;馬老,你的責任照舊,我會待在駙馬府,不會外出,有事找丁旭,由丁旭稟告我;馬昌皓,夫君要你投入崇文館,做詹事府的門客,這段日子要多去拜訪名士和官員,增加知名度,而後夫君再推薦為官……」

聽到紅緂有條不紊地安排每一項細節,眾人都很驚訝,但也讚賞紅緂的應對能力。


「鳳鳴軒」

柔兒看著昏迷不醒的丈夫,失聲痛哭了起來,哀嚎道:「相公,怎麼會這樣?是誰這麼狠把你傷成這樣,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母子也跟你一起去了。」

錦兒也不清楚發生了何事,只好安慰道:「柔姐,葉大哥吉人天相,不會有事,妳別哭了,免得讓葉大哥分心。小姐說葉大哥在自行療傷,需要清靜。」

冰柔連忙止住哭聲,緊張地凝視著丈夫,幽怨地道:「相公一直都身子不好,後來練了道術,才慢慢有了活力,都是我的錯。若我肯留在山中,相公就不會這樣了,我也不會被關在這籠子裡。」說著,淚水又忍不住往下流,但捂著嘴,不敢哭出聲。

錦兒嘆了一聲道:「葉大哥真是多災多難,希望他能早日康復。」


白鵝峰一戰,除了張五石墜崖而死外,消失的人一共三百六十一位,包括了其餘一百二十七位掌門。

當他們門下的弟子趕往飛燕山時,只見到一片花海,既無屍體,亦無血漬,卻有眾多的兵器和金屬飾物。他們翻遍了周圍的每一寸土地,連方圓十里都找遍了,結果都是一樣,沒有他們掌門的蹤跡。

從此,這一戰就成了天龍朝第一奇案,被稱為「花海奇案」。

不少的人都見過葉歆一人以神奇的招式連敗九十四位掌門,光是這項就足以令他名垂青史。再加上「花海奇案」中,葉歆存活了下來,為他增添了更多傳奇色彩。武林中人一說到他便談虎色變,他也因使用一條雪籐而被武林中人稱為「籐魔」。

唯一脫身的就是趙玄華,但他在葉歆發動攻擊前就跑了,根本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雖然心中覺得是葉歆殺了所有人,但沒有血漬和屍體,所以找不出證據,但他依然四處宣揚著葉歆是殺人兇手。

然而,他的渲染雖然使不少人仇視葉歆,但也增添了葉歆的威望和名聲,使一向以文章和癡情聞名天下的葉歆增加了武士的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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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2 21:39:45 |只看該作者
葉歆真正清醒,已是半年之後。

隆冬十二月,大雪紛飛,冰封千里,銀裝素裹,玉樓瓊枝,遊人隱蹤,百鳥藏影,唯有一點紅梅點綴著這銀白色世界。

「鳳鳴居」也藏不住一絲暖意,剛醒來的葉歆看了看四周,肺部依然刺痛,忍不住捂著嘴急咳了幾聲,只覺得喉嚨一甜,血腥氣上湧,一口鮮血將要噴出,頭昏眼花,身子軟而無力。

冰柔被葉歆的咳聲驚醒,見丈夫終於從悠長的昏迷中甦醒了過來,一顆懸了幾個月的心終於落了下去,喜極而泣,道:「相公,你終於醒了,我……我都擔心死了。」

葉歆怕妻子擔心,硬是將鮮血吞下去,抹了抹嘴邊的血絲,然後走到冰柔的身邊,柔聲道:「我沒事了,不必擔心。」

忽然,葉歆發現屋內很陰冷,竟然沒有生火,小葉破躲在厚厚的棉被之下也冷的面青唇白,急忙抱在懷中。

小葉破雖然受凍卻乖乖地躺著,沒有哭鬧,看著父親,居然還笑了起來。

葉歆心中一熱,在兒子的臉上親了又親,擔憂地問道:「怎麼沒有生火?破兒都冷成這個樣子,怕是會病。」

冰柔摸著冰冷的欄杆,無奈地苦笑道:「沒有人能出去,也沒有人能進來,若是再過一個月,連糧食都沒了。這幾個月全靠存糧,還有啞婆婆在院中種的菜。」

葉歆見冰柔果然瘦了許多,心如絞痛,歉然地道:「對不起,苦了你們。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回這裏,害得你們母子既擔心又受苦。」

冰柔搖了搖頭,道:「不,幸虧你在我身邊,否則我不知道怎麼過這半年。」

葉歆嘆了口氣,道:「我出去找人送食物和炭來。」

身上雖然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但葉歆還是撐著走出了屋子。剛一開門,外面的風雪就吹了進來,他穿不多,猶如身觸寒冰,縮成了一團。

錦兒正向屋子走來,看見門口突然出現的身影,又驚又喜,急忙跑到葉歆的身邊扶著他,高興地道:「葉大哥,你終於好了,太好了。」

葉歆朝她笑了笑,道:「這半年太辛苦妳了,送我去莊門吧!」

刺骨的寒風使葉歆冷得直哆嗦,連說話都打顫,喉嚨一癢,又想咳,但他硬是忍住了,因為他知道每咳一次都會帶出血,身體還需要休養才能康復。

在錦兒的摻扶下,葉歆走到莊門,然後默用道力將包裹著莊子的毒物移開,露出高大的紅木莊門。

葉歆的身體虛弱,不堪再行,急喘著粗氣道:「錦兒,妳去找馬懷仁,讓他親自駕馬車送食物和應用物品進來。」

錦兒先將葉歆扶回「鳳鳴居」書房的軟椅上,又抱了床被子給他,然後飛快的衝出內莊去找馬懷仁。

葉歆閉著眼睛慵懶地靠在軟椅上,一邊等候馬懷仁的出現,一邊慢慢地思索著這半年的日子,若不是有錦兒和啞婆婆照顧,自己夫妻早就餓死了。

想不到飛燕山一戰竟然弄到如此地步,腦中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到「雪竹莊」的,只記得迷迷糊糊之中聽到紅緂的聲音。

此時覺得又冷又餓,身子竟微微顫抖了起來,連忙裹緊棉被,好一陣方才感到身子暖了起來,伸頭看了看書房,一切都沒變,忽然看到兩鬢的白髮,苦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少年白頭,這麼下去,只怕不到三十歲,頭髮就全白了,人生如此可嘆啊!」

他再次閉上眼睛,一邊休息,一邊伸出右手搭在手腕為自己號脈,不到片刻,臉色大變,手指急顫得竟然滑了下來,驚愕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苦笑著嘆道:「想不到病勢如此沉重,看來除了她,無人能救我,可是……」

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路,眼睛掃向門口,就見馬懷仁一臉笑意興奮地衝了進來。

見到葉歆安然躺在軟椅上,馬懷仁激動的聲音微顫道:「公子,您終於醒了,快急死我們了。」

葉歆沒有動,只是微微一笑,道:「馬老,坐吧!快把外面的情況告訴我。」

馬懷仁坐在葉歆對面的椅子上,忽然嘆了口氣。

葉歆有點驚慌,半年可以發生很多事,尤其是怕武林門派再來找麻煩,急聲問道:「情況不好嗎?」急氣之下,忍不住又捂著嘴咳了起來。

馬懷仁見葉歆咳得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嚇得急聲道:「公子保重。」

葉歆用右手抹了抹嘴唇,並搖了搖左手示意無事。

馬懷仁依然看到他嘴角的血絲,驚問道:「公子,真的沒事嗎?」

葉歆看了看掌心的血絲,微微一笑,道:「真的沒事,再休養一段日子就行了。有什麼事快說吧!」

馬懷仁道:「外面的情況也並非太差,只是我們的勢力停滯不前,毫無進展而已。這段日子,朝廷十分平靜,但皇子們都在四下走動,相對而言,我們就差了許多。幸好夫人全力維持,才使一切正常進行。」

「是嗎?真苦了她。」葉歆心想紅緂畢竟出身將門,這點手腕也還是應該有的。

馬懷仁突然走到葉歆的身邊,在他耳邊小聲道:「夫人有了身孕。」

葉歆頓時呆若木雞,最不想發生的事終於發生了,將來豈不是有天大的難題?

想到將來,葉歆苦笑了一下,道:「這事再說吧!我沒有去衙門,皇上沒有說什麼吧?」

馬懷仁道:「夫人替公子寫了奏章,為公子求假休養,皇上批了,還幾次派太醫去府上看,夫人都推說公子靜養之中,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皇上怕再有人騷擾,調了兩隊禁軍交給夫人,守護府第。只是外面傳言紛紛,尤其那些門派的掌門人都消失的莫名其妙,公子卻從丹峰縣活著回來,人們越說越邪,竟將公子說成是大魔頭,很多門派都到府上責問,夫人都推搪不知。有的放棄了,有的還想鬧事,被夫人用護府的禁軍趕跑了。詹事府那裏由白安國代理了公子的職位,一切還算正常。」

葉歆點了點頭,又問:「召請名士,進行的如何?」

「倒是召了不少門客入府,是不是良材就不得而知,還等公子自己去看。」

才說了一會兒話,葉歆已經累得需要閉上眼睛養神,馬懷仁見他如此,欲言又止。

葉歆忽道:「有事就說吧!」

馬懷仁猶豫了一下,道:「公子,您的父母和岳父岳母入京了。」

葉歆嚇得「騰」的一下跳了起來,腳剛著地,身子一軟又摔了下去,苦笑連連,只好靠在軟椅上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八月中,快四個月了。」

葉歆倒吸了口涼氣,又問:「沒出什麼差錯吧?」

馬懷仁吶吶地道:「夫人單獨見了他們,然後就將他們留在府中,後來陳剛也來找人,夫人派人將他打發走了。」

「怎麼會出這種事?我不是寫了信叫他們別來,怎麼會突然入京呢?幸好妹子聰明,要不然大家都沒命了,不過爹娘一定很生氣,我真是不孝。」

葉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立即去見他們,但身子軟綿綿的,用不了力。

馬懷仁嘆道:「多虧夫人,我知道了後嚇得準備安排人逃跑,好在沒事。」

葉歆勉強打起精神說道:「馬老,你先去吧!我的事先別告訴任何人,等過幾天有了氣力再出去,你去叫人多弄點食物和炭來,這幾個月苦了他們母子,瘦了不少,要補一補身子。」

馬懷仁道:「東西已在外面,錦兒和啞婆婆正在弄,我看公子自己也要補一補身子,現在的您可以用骨瘦如柴來形容了。」

葉歆強笑道:「不要緊,我年輕,再休息幾天就能復原了。」

「這就好,我看您也累了,就不打擾了,我先出去給您弄盆炭火來取暖,再燉點人參雞湯來。聽說鹿血頗有藥效,棲園新進的十幾頭鹿,正準備過年之用。」

葉歆大喜道:「鹿血治肺痿吐血很有效,別急著殺,先取一頭來,今夜減食,明早再取血。其他的鹿派專人餵養,每日以人參一兩煎水灌之,將滓拌土產草料米豆,不雜其他水草,百日之後更有效用。」

馬懷仁點頭道:「這我不懂,照辦便是,等一會我就牽一頭鹿來。」

「炭火讓錦兒先送到房裏去,破兒凍得臉色不好,我怕會生病。人參湯倒是補氣的好東西,他們母子都瘦了,正要補一補,叫藥鋪多弄點這類東西來。」

「是,公子!」馬懷仁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葉歆躺在軟椅上為紅緂有身孕而苦惱。如此一來,事情就大了,想送她回鐵涼只怕也難了,至少也要等她生下來,而且父母又見過她,知道她腹中已有孫子,必定不肯讓自己送她離去。

爹娘怎麼會突然入京呢?好在沒有鬧事,不然一切都完了。

胡思亂想了一陣,等養足了體力,這才回到內屋,屋內多了火盆,頓時暖和多了,小葉破的臉色也變得紅潤了起來,冰柔剛餵完奶,正哄著兒子玩。

葉歆笑著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想起紅緂腹中的孩子,心中又是一愁。

冰柔見他面有難色,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葉歆心中一緊,略加思索,嘆息道:「柔兒,爹娘和岳父岳母都來了。」

「真的?!」冰柔大喜過望,隨後又頹然坐倒,失望地道:「可我這樣子怎能讓他們看到?他們一定會很傷心。」

葉歆輕輕地摸著她的臉,道:「他們早就來了,但我又不在,只怕紅緂妹子已把真相告訴了他們,想再瞞他們是不行了。」

冰柔也一直思念著父母,略略思考便點頭同意了。

葉歆沒有立即回府,因為身體太弱,還需要休養幾日方能有氣力,而且這咳血之症更需要靜休。

馬懷仁不時地看望葉歆,隨著食物的改善和藥物的輔助,又以鹿血養之,身體日漸好轉,眼見著離新年還有三日,葉歆覺得是時候回府了。


這日一早,他告別了妻子便遁身往府第去。

來到門口,見有幾個禁軍裝扮的士兵在閒聊,心中甚慰,但他沒有現身,直闖南院。

當他穿過前院和南院的長走廊時,突然看到了紅緂的身影正往外走。半年不見,紅緂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眉宇多了沉穩,威嚴莊重,隱隱有一種懾人的氣勢,然而隆起的小腹又添了不少祥和。

正當葉歆想前去相見之時,她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名男子,長得一般,但身體挺壯,像是個武者,只是眉宇間有些輕佻之色,看得很不順眼。

葉歆有點驚訝,走近一看,是一張極為陌生的面孔,覺得此人不是家丁就是門客。

葉歆本不想偷聽他們在說什麼,但話語傳到耳中,使他不得不停了下來。

只聽紅緂不耐煩地道:「李彪,你沒事就回英武堂吧!我還有事要辦。」

李彪含笑道:「夫人,李彪只是想助夫人一臂之力。」

紅緂冷冷地道:「不必了。」

李彪嬉笑著問道:「夫人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紅緂冷哼了一聲,甩袖而走。

李彪急步跟上,道:「夫人何必如此,李彪只是說笑而已。」

紅緂不理他,逕向南院走去。

李彪忽道:「夫人,大人好像一直都不在府中,還有妳怎麼連自己的爹娘都軟禁在府中,這恐怕於理不合吧?」

紅緂大驚失色,怒喝道:「你怎麼知道?」

李彪慢條斯理地走到紅緂的身邊,邪淫的目光在紅緂身上一掃,輕笑道:「夫人百密一疏啊!前幾日我沒事到處走走,有幸看到夫人與一個老頭密議,於是偷聽了一點。我記得老頭說什麼大夫人、二夫人,細細一聽原來那四位老人是大夫人的父母和公婆,不是夫人的親人,所以要軟禁起來,等大人回來再說。我只聽說過葉大人只娶了一個夫人,怎麼會多了一個?」

紅緂大驚,那日自己與馬懷仁談到此事,想不到李彪竟然在一旁偷聽,好在李彪有意要挾,所以沒有說出去,萬一走露了消息,自己可對不起丈夫。

面色一沉,眉尖緊蹙,紅緂冷冷地問道:「你想幹什麼?」

李彪微微一笑,道:「沒什麼,只是想知道大人何在。還有,到底大夫人在什麼地方,大人為何要欺君?」

紅緂猶豫了一下,眼神自然地露出了殺機。

李彪看在眼中,並不驚慌,輕笑道:「夫人想殺我,可沒那麼容易。妳的武功不是我的對手,若是嚷了出去,只怕會影響大人的前程,還望夫人三思而行。」接著滿臉邪笑地盯著紅緂道:「李彪對夫人傾慕已久,自然不會害夫人,只是我的手頭有點緊,想借上三、五千兩銀子。如此一來,李彪自然守口如瓶。」

聽到李彪竟然無恥地要挾紅緂,葉歆憤怒已極,一團熱氣直衝腦門,顧不得此時不宜使用道術,突然出現在李彪身後,腰間的雪籐迅速纏住李彪的脖子,李彪毫無防備,而且距離很近,一下便被籐刺刺入頸部穴道,動彈不得。

紅緂見葉歆突現出現,欣喜若狂,一下子撲到葉歆的懷中大哭起來,幾個月的掛念都在這一刻完全抒發出來。

葉歆自從知道紅緂有了身孕之後,心情就十分複雜。見她情癡若此,也感動不已,讓她哭了一陣,然後推開她,冷冷地看著李彪。

李彪被葉歆眼中的兇光一攝,嚇得雙腿發軟。他早就聽說葉歆的傳說,來到府中之後一直沒見過葉歆,因此才敢色膽包天調戲紅緂,卻想不到葉歆如同鬼魅般出現在身後。

葉歆冷冷地一笑,二話不說,抽出紅緂腰間的配劍,一劍就砍下了李彪的頭,鮮血從斷頸噴出,灑了一地的血,接著屍體也栽倒在地。

他一劍乾淨俐落,眉頭都不皺一下,連紅緂也呆住了,心想半年不見,夫君的性情似乎變了許多,從前的他絕對不會如此輕易的殺人,總是要細想一下,能不殺人儘量不殺,現在殺死李彪竟然問都不問。

葉歆見紅緂死盯著自己,若無其事地道:「這種人不必廢話,宰了乾淨,我爹娘和岳父岳母呢?」

紅緂這才想起這事,歉然道:「對不起,爹娘和冰大叔夫妻都在南院的『養怡軒』。我告訴他們,你和柔姐都有危險,請他們暫住府中,若是出府便會招來殺身之禍,他們怕了,所以待在府中半步不出。我也守著院門,不讓他們出去。」

「他們沒問妳是誰嗎?」

「問了,但我怕壞事沒有說,本以為你只需兩個月便可以回來,想不到竟然等到年底,這幾天他們一直吵著要見你。」

葉歆點了點頭,溫言道:「辛苦妳了。」

紅緂甜甜地一笑,摸了摸隆起的小腹,道:「不辛苦,每天都感覺到他一天天在長大,心裏充滿了力量。」

葉歆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肚子,嘆了口氣,道:「我去看爹娘,妳找人把這裏收拾了。若有人問起,妳就說此人意圖不詭,被我殺了,再告訴丁旭,晚上把人都叫到府裏來,我有話說。」說罷便向南院中走去。

此時他的心情忐忑不安,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父母,想了半天還是決定據實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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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2 21:40:06 |只看該作者
南院中有不少的獨立小院,環繞著中央的花園和水池,「養怡軒」與紅緂住的「玉寧居」只一牆之隔。

葉歆來到「養怡軒」門口,看著紅色的大門,躊躇了一陣,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走進去。

「養怡軒」的小院內,四老正坐在庭中的石桌旁哀聲嘆氣。

面對門口的冰離正嘮叨著:「歆兒和柔兒不知在搞什麼,這裏……」

忽然看見門口走入一人,樣貌與當年的葉歆十分相像,只是兩鬢全白,竟比自己的白髮還要多,臉上帶著濃濃的滄桑感,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個剛滿十九歲的青年,而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成熟男人。

葉君行、陶晶和田氏見冰離說到一半就眼睛發直,呆呆地望著門口,全都順著他的眼光轉身望去,看著似像非像的葉歆,都驚呆了,久久不能說話,直到葉歆眼含熱淚撩袍跪倒在四老面前磕頭,方才回過神來。

「爹娘、岳父岳母,歆兒不孝,讓你們吃苦了。」

陶晶首先撲了上去,抱著兒子,手指顫抖的摸著葉歆兩鬢的白髮,顫聲問道:「兒子,是你嗎?」

葉歆含著淚道:「娘,是我。」

陶晶抱著兒子大哭:「天啊!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苦命的兒啊!娘想你想得好苦啊!」

葉君行,冰離和田氏老淚縱橫,也忍不住撲了上來。

田氏邊哭邊問:「歆兒,柔兒呢?」

葉歆忽然脫離母親的懷抱,跪在田氏和冰離的面前「咚咚」連磕數個響頭,哭道:「岳父岳母,女婿沒有照顧好柔兒,對不起你們兩老。」

田氏嚇得嚶嚀一聲昏了過去,冰離急忙扶著妻子,在她的人中輕捏。

田氏過了良久才幽幽醒來,哭問道:「柔兒怎麼了?她是不是……」

葉歆連忙道:「柔兒還活著。」接著黯然神傷,長嘆了一聲,道:「可惜生不如死!」

田氏和冰離聽到前面一句笑容剛現,可後面的話令他們又傷心起來,但畢竟活著還有希望。

葉君行忽然一掌摑向兒子,葉歆被重重地打了一個耳光,愣愣地看著父親。

葉君行咬牙切齒地怒罵道:「你這個畜牲,妻子活的生不如死,你不想辦法救她,居然又娶一個,還……還有了身孕。」

對父親的指責,葉歆無從辯駁,內心也無法饒恕自己的行為,悲痛之下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接著便軟倒在了陶晶的懷中。

陶晶嚇得面無血色,一把抱住兒子,對著丈夫哭吼道:「兒子都成了這個樣子,你還打他,難道要打死他,才甘心嗎?」

冰離並不是反對三妻四妾的人,只是十分想知道女兒的真實情況,而葉歆的再娶也令他感到疑惑,此時見葉歆噴了這麼一大口血,大驚失色,因為一般因悲傷或急怒攻心所引發的吐血量很少,像這種大量噴血,必是內傷極重所致,心急之下立即伸手去幫葉歆的把脈,不到片刻就驚得大聲叫了起來。

陶晶一直罵著丈夫,葉君行也覺得自己過於魯莽,又悔又急,擔心地看著兒子,他們聽到冰離居然嚇得大叫了起來,都驚慌失措,急聲問道:「歆兒怎麼了?」

冰離眉頭緊鎖,手指一直顫抖著伸向葉歆,驚得說不出話來。

葉歆苦笑著用微弱的聲音道:「岳父,不必了。」

冰離的眼淚越流越多,顫聲問道:「是真的嗎?」

葉歆強笑道:「岳父,放心吧!還有救。」

冰離搖頭道:「你不是騙我吧?我號過你的脈,肺木盡傷,神仙難救。」

陶晶和葉君行嚇得緊抓著冰離:「是真的嗎?歆兒真的沒救了?」

葉歆含笑道:「爹、娘,別忘了,我是天龍醫聖,醫術救不了,還有道術。」接著又轉頭對田氏道:「岳母,您放心,我一定會將柔兒平平安安的送到您們的身邊,還有您的外孫。」

田氏哭著點頭道:「我信,你要先養好身子,不然柔兒會怪我們的。」

紅緂不知什麼時候也到了「養怡軒」,聽了他們的對話早已呆住了,眼淚不斷地從眼眶中流出,接著撲到葉歆的身邊,大聲哭道:「夫君,你怎麼不告訴我?」

四老神情怪異地看著紅緂,一時不知如何稱呼她。

葉歆含笑道:「妹子,沒事的,我說有救就一定有救,別哭了。」

陶晶首先開口問道:「歆兒,這位是……」

葉歆喘了口氣道:「她叫紅緂,是我的妹子,多虧了她冒名頂替柔兒,才守住這個秘密,我欠她太多,一輩子都無法還。」

四老看著紅緂隆起的小腹,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不禁面面相覷。

紅緂嗚咽著道:「還是先扶夫君去休息吧!別誤了。」

四老這才反應過來,合力抱著葉歆回到紅緂的房間,將他放在床上。

葉歆哭了一場,又吐了血,精神很差,不到片刻就累得睡著了。

紅緂跪倒在四老的面前,道:「我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各位,這幾個月來將你們困在這裏,是我的不是,請四位責罰。」

陶晶和葉君行見她懷了孩子,其實都很高興,但礙於冰離面上不好交待,遲疑了半天還是沒有回應。

冰離明白他們的心思,嘆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說什麼,這些日子多虧了妳照顧歆兒,快起來吧!別影響了孩子。」

紅緂這才站了起來,將四老扶到廳中。

田氏急著問道:「柔兒到底出了什麼事?」

紅緂便將事件發生的經過簡要地說了一遍,四人聽得目瞪口呆,想不到竟有這等事,葉歆現在所犯的罪足以誅滅九族。

「砰」一聲,冰離一拍桌子,自責道:「老哥,都是我的錯,沒有教好柔兒,弄得她這樣要強,若她肯忍一忍,讓歆兒向皇上求助,說不定問題已經解決了。可是她逼著歆兒不許將消息外洩,才有今天的危機,還把好好的一個歆兒弄成這樣,這事要是傳了出來,不但誅九族,還會令歆兒遺臭萬年。」

葉君行嘆道:「冰老弟,不必自責,歆兒這是自願的,而且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還是想辦法治好歆兒的病吧!」

冰離搖了搖頭,道:「肺木盡傷,我能做的只是幫他養氣潤肺,但他必須安心靜養,這樣也許能有好轉,否則我也無能為力。既然歆兒說自己有辦法,我們就從旁協助他,希望他真的有辦法。」

紅緂抽泣著道:「去年夫君為了救柔姐已傷了肺,這次傷上加傷,都是我的錯,若不是為了救我,夫君根本不必受傷。」

陶晶已把她當成是兒媳,擁著她道:「別哭了,影響胎兒就不好了,不知那個孫子是長得什麼樣子,真想去看看。」

其他三老想起自己新添的孫子,才稍解愁意。


傍晚時分,葉歆方才醒來,胸口的痛楚略減,知道定是岳父之功,想起要辦之事,便硬撐著要下床,卻被眾人攔住了。

冰離勸道:「歆兒,還是休養一段時間吧!我試試用些補氣潤肺的藥。」

葉歆搖頭道:「柔兒困在籠子裏度日如年,我們不能再等,這半年毫無進展,不能再坐等機會流失,如今的態勢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失去了眼下的機會,將來就更難了。」

葉君行道:「歆兒,你的計劃有用嗎?要掌大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會成功嗎?」

「爹,一定要試一試才知道,畢竟天下良才眾多,也許有人能救柔兒,我不會放棄。」

冰離嘆道:「歆兒,你已經盡心盡力了,若是機會不大,還是不要勉強,柔兒雖然被困籠中,但總有命在。」

葉歆自信地道:「岳父,放心吧!一定成功。」

眾人見他執意如此,只好無奈地讓他下床。

葉歆披著件貂皮大衣走到案桌前坐下,拿筆寫起了奏章。第一份是請求皇上讓自己官復原職;第二份則是皇帝一直要他寫的「崇武賦」,九成門派的掌門已經死了,廢除門派便成了輕而易舉的事情,反對聲音也會較少,而且只有這兩份文章一起上奏,皇上才會儘快為自己復位。

葉君行忽道:「歆兒,還記得小時候你第一次學習軍略之術時說過什麼嗎?」

葉歆停下筆,抬頭應道:「自然記得,您說兵者,詭道也。用兵與做人不同,用兵可以不擇手段而求一勝,若用之做人,會使人變得陰險卑鄙,所以在學習兵法謀略的同時,要注意心性的培養,千萬不要深溺其中,否則悔之晚矣。」

葉君行道:「我不清楚你的計劃,但聽了異荷的故事,覺得你用的都是陰險毒辣的詭計,我希望你依然要記住我說的話,別毀了自己。」

葉歆苦笑道:「爹,您不在官場,所以不清楚。現在的朝局極為不穩,奪嫡之爭愈演愈烈,明暗都來,雖然八皇子被我弄倒了,但其他皇子爭位會更加激烈,只要皇上駕崩,隨時可能有內亂。我若不趁機弄權,遲早會被吃掉。」

「可你總是以陰謀對人,別人自然也會用陰謀對你。」

「因此我才會如此小心謹慎,步步為營,一點一點地往上爬,除非立時能救出柔兒,否則我不會罷休。」

田氏看了紅緂一眼,嘆道:「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什麼,但柔兒有你這麼一個丈夫,她真是幸運。若是其他男人,也許早就扔下不管了,聽說你每天晚上扔下緂兒去陪柔兒,緂兒也挺可憐的。」

葉歆抬頭看了站在身邊磨黑墨的紅緂一眼,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手,然後對田氏道:「岳母,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連『血劍之誓』都守不住,根本不配做柔兒的丈夫。妹子跟著我只會受苦,我於心難安。」

冰離嘆道:「你的運氣可真不好,從小就病,到現在還是一樣,我這個岳父也做不了什麼,只能靠你自己了。」

葉歆微笑道:「岳父,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也不可能經歷這麼多事。」忽然口風一轉,嘆息道:「若當年我死了,柔兒和你們也不會為我受罪了。」

屋內一片唏噓,紅緂見氣氛不對,怕影響了葉歆的病,於是微笑著寬慰道:「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柔姐有你們照顧,一定生活的更好,我已安排人在『玉寧居』排下小宴,我陪你們先過去吧!夫君寫完奏章便會去。」

四老點了點頭,正欲離去,葉歆忽然問道:「陳剛伯伯呢?」

葉君行嘆了口氣道:「陳老太爺過世了,外面還傳說是你殺的,不過你陳伯伯沒有相信,丁憂回鄉守孝去了。」

葉歆嘆道:「陳老太爺雖不是我殺,卻因我而死,實難安心。」說罷不再多言,奮筆疾書,寫下了千古留名的「崇武賦」,準備次日呈上。


是夜,葉歆的親信會聚於駙馬府,只有龍天行不在,他中了武舉,被編入軍隊,現在西方百里外的黃安縣任護軍副尉。

白安國和李浩等六位舊八皇子黨成員第一次參加聚會,顯得有些不自然,他們都是刑部的主要官員,其中以任刑部右侍郎李浩的官位最高,其他還有郎中和主事。

等了良久,葉歆姍姍來遲,見眾人都在坐,笑著拱手道:「諸位,我養傷這半年全靠諸位鼎力支援,不勝感激。」

葉歆又朝著李浩道:「李大人,蒙你不棄,過來助我,葉某不是忘恩之徒,定會重重酬謝。」

李浩笑道:「哪裏,葉大人前途無限,我們跟著你也是光榮。」

葉歆淡淡一笑,喚道:「上酒,我要敬幾位大人一杯。」

話音剛落,紅緂便親自捧著酒盤上來,上面放著六杯酒,酒香撲鼻,一聞就是上好的玉釀。

見公主親自敬酒,李浩等人連忙站起來從酒盤上拿起酒杯。

葉歆捧著茶碗笑道:「我不能飲酒,便以茶代酒,敬六位一杯,以後咱們同心同德,幹出一番大事。」

「願助葉大人成為一代名臣!」李浩等人仰頭便乾。

葉歆喝了一口茶水,見六人都喝了,微微一笑,道:「坐下吧!」

丁才忽然發難道:「白大人,你提拔的那幾個人都是蠢貨,這恐怕不妥吧?有損我們大人的威名。」

白安國沒有理他,從袖子裏拿出一疊銀票,放在桌面上,笑道:「駙馬爺,這是賣官得來的八萬兩銀子,是下官孝敬您的。」

丁才冷笑道:「你為了這些銀子,居然連賣官都做得出來,這事要是皇上發現了,連大人也要受牽連。」

白安國連忙解釋道:「那些都是八九品的小官,不會有事,況且大家都是看著駙馬爺如日東昇,才求著進入詹事府,多點人搖旗吶喊也是好事。」

葉歆一邊聽,一邊在紅緂的耳邊吩咐了一句話,紅緂點了點頭,走入了內房,片刻之後又托著一個銀盤出來,上面放著一大疊銀票,李浩等人都看傻了。

紅緂將銀票放在桌上,回到葉歆的身邊坐下。

葉歆微笑著指著那疊銀票道:「李大人、白大人,這裏有六十萬兩,你們六人每人十萬兩,算是我的謝禮。」

李浩等人看著眼都花了,雖然嘴裏婉拒,但眼睛一直盯著銀票。

葉歆含笑又道:「諸位,還是收下吧!你們為我做事,我自己不會虧待你們,他們都知道我的脾氣,只要肯盡心做事,我會很慷慨。」

李浩等人這才收了銀票,一臉喜氣。

葉歆忽然臉色一正,淡淡地道:「李大人,你們六位以前是八皇子的人,我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你們,所以在你們剛才喝過的那杯酒中下了奇毒。」

「什麼?!」白安國等六人嚇得面如土色,身子發顫,充滿了懼意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葉歆。

葉歆輕笑道:「不必緊張,只要你們忠心辦事,這毒是不會起作用的。也許你們會暗中想辦法解毒,但若是解錯了,你們的小命就沒了。」

李浩吞了吞口水,顫聲道:「一定忠心。」

「好,既然如此,你們可以忘了身上有毒。現在我要說正事,白安國。」

白安國連忙陪笑道:「駙馬爺有何吩咐?」

葉歆指了指白安國那八萬兩銀票,冷冷地道:「下次再幹這種蠢事,我第一個宰了你。」

白安國嚇得一哆嗦,忙不迭地點頭答應。

葉歆不再理他,轉頭對李浩道:「李大人,刑部的事還是照樣吧!我不會插手。不過你要小心,別為了一點銀子弄出大禍,到時候可別怪我。」

身上中毒,李浩哪敢不答應,連聲道:「一定,一定。」

葉歆不再多言而說起閒話來,李浩等人根本坐不下去,每次看著葉歆的笑容就忍不住頭皮發毛,坐了一陣便紛紛告辭而去。

送走了白安國等六人,其他人依然在坐,丁才笑道:「公子這招好,嚇一嚇他們,讓他們不起疑心。」

馬懷仁笑道:「隨便說一聲酒中有毒就嚇成這樣,他們也真膽小。」

張肅好奇地問道:「酒中無毒嗎?他們為什麼沒發現?」

丁旭笑著道:「以公子的為人,酒中一定不會有毒,他們心中有愧,自然會覺得中了毒。」

葉歆淡淡地道:「你們錯了,酒裏真的有毒,而且是劇毒,隨時可以要他們的命。」

「啊!」眾人大吃一驚,愣愣地看著葉歆,他們這才發現這次的變故令葉歆多了些急躁,多了些冷酷。

「他們這種人不是善類,若不能真的捆住他們,只怕隨時會倒向敵人。如今名利和生命雙重控制,這樣才能更好的控制他們。」葉歆知道自己的變化,但沒有理會。

在座諸人聽了總覺得心裏有點不舒服,尤其是當葉歆掃視著每一個人,就像是同樣在警告自己。

葉歆知道不能一直威嚇,因而含笑道:「昌皓,明日跟我一起去衙門,有事要你做。」

馬昌皓一直等著這個機會,如今如願以償,自然連聲答應,笑得合不攏嘴。

葉歆又道:「馬老,以後不必再偷偷摸摸了,你明日投到異人捨。但『雪竹莊』要嚴密守護,不許任何外人接近,你搬到『棲園』,日後我會去『棲園』找你。其他人也一樣,明日起隨意出入葉府和『聚賢池』。」

「是,公子!」看著眾人恭敬的神態,葉歆滿意之極,送紅緂回去睡著之後,便又回到「雪竹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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