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pecaya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時之舞者]眠月魔情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1
發表於 2010-2-11 18:34:44 |只看該作者
去到宮門,蘇劍豪直接進去面聖,葉歆則在外等著。

蘇劍豪知道此時皇上必在御書房批閱奏章,便直接去到御書房。

「叩見皇上!」

明宗正在書房批閱奏章,抬頭一看是蘇劍豪,問道:「蘇愛卿怎麼來了?」

「臣有事稟奏。」

「何事?」

「關於京中怪病一事。」

皇上臉現興奮之色,急聲道:「我為此心煩,蘇愛卿可有良策?」

「臣保舉一人,或許可以破解怪病之秘。」

「何人?」

「新科狀元葉歆,他醫道高明、思慮周密,必能成功。他告訴為臣已有小成,只是不在其位,不敢擅自查辦。」

明宗大喜,道:「快傳!」

過了不久,葉歆隨著太監來到御書房。

「葉愛卿,蘇愛卿說你有破解怪病之法,可是真的?」

「稟皇上,微臣多日來一直在研究此事,已有些眉目,只是未曾找到病源,無法配出藥方。」

「好,朕命你處理此事。」

蘇劍豪插嘴道:「皇上,葉大人以翰林院修撰身份查辦此事,恐怕有些不妥。」

「蘇愛卿言之有理。葉歆,朕昇你為刑部主事,若能辦妥此事,再行升賞。」

「謝主隆恩,臣一定不負皇恩,將此事弄個水落石出,但有個請求。」

「說!」

「既是蘇大人推薦微臣,臣請蘇大人主辦此事,臣為輔。蘇大人文武全才,又有禁軍相助,不像微臣只是個文臣,所以若蘇大人主辦此事,必能從速化解此事禍端,早安民心。」

「此議甚佳,准奏。」


出了禁宮,蘇劍豪笑著道:「恭喜賢弟陞遷,這事是你想到的,你為何要我主辦此事?」

葉歆小聲道:「我們既然相交,這立功的事怎能一人獨吞?小弟官小,立了大功也沒甚麼用,最多陞官快一點;蘇兄就不同,蘇家在朝中的位置越穩,小弟才能站得住腳,況且小弟一個人也辦不了此事。」

蘇劍豪見他如此待己,十分高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你的美意,我領了。好好幹,刑部主事雖只是個正六品,但也算是個實缺,做得好不難出頭。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儘管說。」

「正要求蘇兄幫忙,小弟想借點兵。」

「這個容易,回頭我叫齊槐去幫你,再給你三百人。」

「謝蘇兄,小弟這就去準備,儘快給兄一個好消息。」


次日一早,齊槐便來到葉歆的府上,兩人早已在蘇府相識,知道是自己人,也就不客氣。這個齊槐本在順州軍中,是蘇方志的親信,跟著蘇劍豪入京,在禁軍中任參將一職。

「恭喜葉大人榮升!」齊槐笑著拱手道賀。

他知道葉歆在蘇府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隱隱有軍師的地位。顏僖被逐出京城後,蘇劍豪公正不循私的形象使蘇府的聲望提高了許多,這全賴葉歆的計策,因此雖然自己的官階較高,也不敢輕慢葉歆。

「同喜,齊大人,這事若是辦好了,齊大人只怕也要高昇了。」

「托葉大人的福,最要緊的是三公子能再陞官,我倒無所謂。」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裏卻萬分高興。

兩人又寒暄了數句後,葉歆道:「這事關乎你我和蘇公子的前程,不能有所懈怠,請大人派人查訪京中和京郊一帶,看看發病的人都去過什麼地方。」

齊槐答應了一聲便離去。

丁才見他走了,從廳後走出來,道:「公子,皇上沒病,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自葉歆為官之後,丁才便離開了商場,成為葉府的二管事,為葉歆處理密事。

葉歆嘆道:「我也不知為何,當日去聚賢湖的人之中,只有皇上和他身邊的待從沒有病,這裏面似乎有什麼秘密。不過我們本就不想殺人,無論如何,計劃算是成功,下一步就看你的了。記住,將傳言散播得快一些,別讓人發現傳言的源頭。」

他知道必是宮中的高手保全了皇上,卻不明白為何其他人會出事——莫非此人只能保護皇宮?

丁才拍著胸口保証道:「這事不難,丁才一定辦好。」

葉歆笑道:「這事若是辦好了,你也可以弄個官做做了。」

「還望公子抬舉。」


一連數日,齊槐的三百名士兵在城裏城外收集資料,漸漸發現生病的人都是當日皇上封贈「御花」時,一同去過聚賢池的人。

葉歆立即將範圍縮小到聚賢池,逐步搜查。終於讓齊槐「意外」的發現「御花」有問題,於是他讓齊槐將發現告訴蘇劍豪。

蘇劍豪高興萬分,忙帶葉歆去見明宗。

明宗見幾天便有了眉目,非常高興,道:「你們兩個果然是能臣,辦得好!」

葉歆跪稟,道:「啟奏皇上,此事尚未完結,蘇大人正領著微臣和其他同僚研究治療之法,相信不出數日,便可找到應用之藥,皇子和同僚們便可無恙。」

「好!」明宗更喜,撫著短髯微笑點頭。

蘇劍豪道:「皇上,臣請皇上封鎖聚賢池一帶,以便研究,免得再有人受害。」

明宗點頭應許。

蘇劍豪對著葉歆笑了笑,喜上心頭——齊槐有此福氣,居然發現了荷花的問題,實在是天大的福氣,而葉歆能從異處察明真相也是有其過人的本事,這次的大功,想不立都不行了。


次日,聚賢池一帶被蘇劍豪的禁軍封鎖,只有葉歆和齊槐進去查訪,其實不必封鎖也沒有人敢來,都怕會出事。士兵們也有些怕,於是葉歆「好心」讓他們離遠一點,甚至讓他們回去,不必把守。

同時,京裏也出現一個傳聞,說這次的怪病其實是逆臣謀反,以圖殺害皇上及多位皇子。當日去賞花的人之中,原本住在聚賢池一帶的官員大都沒事,這些人包括了兵部尚書卜思銘和刑部尚書白安國,而皇子中,大皇子、八皇子都沒有去。

茶樓中、酒館中,越傳越厲害,最後變成了兩位皇子合謀弒父,再平分天下。白安國和卜思銘是他們的幫手,是他們暗自種下毒荷花,妄圖謀逆。好在皇上吉人天相,才躲過這一劫。

這個傳聞震驚朝野,這種事情不但直接關係到兩位皇子以及百名大臣的生死,也關係到未來皇位的繼承,因此有心者紛紛聚眾議事,商量著對策。

由於兩位皇子是諸皇子中勢力較大的,其他的皇子本身是受害者,對於皇位爭奪情勢都心知肚明,皆密謀藉此機會消滅這兩個最強的對手,於是剩下的皇子聯合起來,以三皇子為首,準備進行一次大行動。

而蘇劍豪則成為他們爭取的目標,因為蘇劍豪是這次主事的官員,只要他說此中有陰,便是有利的證據,即使不能消滅兩個兄弟,也能使他們在父皇的面前不再受寵。因此,蘇家的門口是車水馬龍,來往官員絡繹不絕。

受牽連的兩個皇子是心急如焚,調查結果一日不出來,心就要一直吊在嗓子口。他們算是委屈到家了,自己什麼都沒做,只因沒去一趟賞花,就落下個謀圖弒君殺父的罪名,實在是冤。

事實上,這兩個有勢力的皇子都是心狠手辣之輩,大皇子陰狠、八皇子狂傲,他們也的確想過這麼做,只是手上沒有壓倒性的權力,怕行動之後沒有能力收拾殘局。

同時,他們之間的暗鬥比其他皇子要激烈的多,此時同受傳言之擾,不得不走上同一條戰線,共同防禦四方而來的暗箭。

而受牽連的百個官員中確實有他們的黨羽,正如白安國是八皇子的重要支援者,而卜思銘雖沒有明顯的派系背景,但也與這個得勢的皇子有密切的關係,如此一來,話就說不清了,只能期盼著調查能夠完成。但蘇劍豪自成一派,他倒向誰,實難預料,更何況還有準備推波助瀾的諸皇子。

因此每日招集黨羽在府上研究對策,商議來、商議去,只能暗中查訪傳言的來源,可傳的人太多,追來追去也查不到什麼,卻因而誅連了不少平民,有的只說了一兩句,便被他們的手下打得死去活來。

可越是這樣,傳的就越兇,甚至連他們兩個不是皇上親生的話都有人說。

最平靜的自然是葉歆,但他仍在聚賢池假裝研究醫病的藥材,這個時候出來面對百官是不明智的,況且有蘇劍豪在,自己也不必出頭,而自己專心做事不但讓那些病人以及家屬產生好感,還能落個君子不黨、與人為善的美名。

他的府上去的人倒是不少,只是他不在家,這些人只好跑到蘇劍豪那裏。

而且令他最高興的是,朝中派系和實力的分佈已經明瞭,因為他早已派人暗中盯著各皇子和主要大臣的府第,將所有進出府第的官員名字記錄下來,這個時候進出的自然是同派系的人。

因此,葉歆手上已經有了一份詳細的清單,列明各派系都有些什麼人、背景如何、手上的權力又如何。有了這份名單,他日後辦起事來才知道如何更妥善利用派系之間的鬥爭而從中得利。

這邊葉歆悠然自得,那邊蘇劍豪可忙壞了,每天都要接待幾十名官員,問的都是同一個問題,他自己也不清楚,只能推說尚在研究之中而不便下定論。同時也派人催促葉歆儘快完成調查。

葉歆可不理這麼多,他在等皇上的反應,想要通過皇上對此事的反應來瞭解皇上對太子之位的看法,誰才是皇上心目中的太子人選。因此他只交了一份控制病情的藥單。

蘇劍豪連忙交給明宗,明宗似乎沒有察到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大讚他們辦事得利,找到了減緩怪病的方法,賜了他們幾罈御酒、幾匹貢錦。


「皇上這麼按兵不動,不知道是走哪一路棋?」葉歆接到皇上的賞賜,立即召集所有的人在雪竹莊密議。

馬昌皓搶著說道:「皇上也許真的不知道,所以沒有表示。」

葉歆搖了搖頭道:「皇上城府頗深,不是等閒之輩,況且兩個皇子在街上鬧的如此不像話,皇上怎會不知,只怕是另有深意,不想現在就動手而已。」

馬懷仁道:「我覺得皇上是在觀望,現在無人上報,皇上想看看誰會上報、哪一個皇子會先動手。若兩位皇子真有心謀反,在這種情勢之下,也許會鋌而走險。」

「此話有理,馬老繼續說。」

「皇上也許是在等蘇劍豪的意見,蘇家雖置身事外,但蘇方志手握大軍,而蘇劍豪也手握部分禁軍,他們的態度對朝局影響非小。皇上在等蘇劍豪如何上奏,蘇劍豪若想推波助瀾,必會指責兩位皇子;若是想保兩位皇子,便會在奏章中輕描淡寫的提及事件的始末;若是想持平公正,便會在奏章中暗中點明,但不作評語,留待皇上自行判斷。」

葉歆對馬懷仁的分析讚嘆不已,道:「以馬老之能,應是朝堂棟樑,現在要馬老為我做事,實在是太委屈了。」

馬懷仁擺了擺手,道:「朝廷要的是堂堂正正的才能,而馬某之才都是些陰謀詭計。」

「馬老過謙了,葉某還是倚仗馬老,請馬老多加指點。」

丁才笑道:「公子將來送個爵位給他就行了。」

此話惹得哄堂大笑。

馬懷仁笑了幾聲後,面色一正,問道:「公子,想要什麼結局?」

葉歆沉吟道:「我既然依附蘇劍豪,自然是要將他捧上去,我在後面躲避風雨。只是還要為以後著想,一定要看清誰在皇上的心目中最有地位、誰將會是太子的人選,這一點一定要弄清楚。」

「對,公子這個想法與我不謀而合。公子想掌權,蘇劍豪只是第一棵樹,風雨太大的時候樹也會斷,因此不能不留一條後路。」

葉歆忽道:「若把蘇劍豪捧上帝位,你們看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驚異著葉歆有如此大膽的想法,居然要助蘇劍豪篡權奪位。

葉歆看著四周驚愕的臉,笑了笑道:「不必驚慌,只是說說而已,你們難道不覺得蘇劍豪比起這麼多位皇子都好嗎?」

馬懷仁試探著問道:「公子自己登帝,不好嗎?」

葉歆哈哈大笑,道:「你看我這樣子,像個皇帝嗎?將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皇帝這種煩人的事還是交給別人吧!」

「可是……」丁才正想說話,卻被葉歆把話給攔住了。

「好了,說正事吧!這幾日池邊的大宅只怕是都求賣吧?」

馬懷仁道:「正是,原來值百萬兩的宅子,現在的價錢才十分之一,人們一聽到病源出自這裏,還連上了反叛的罪名,誰也不想再留下來,紛紛求賣。我已經動用了所有的資金,又把部分產業抵押了,現在池邊的一大半宅子都歸了我們,只要病去,便是十倍的暴利。」

葉歆搖了搖頭道:「不能賣,而是要將整個池買下來,我要將這裏當做大本營。以後你們都是莊主,要多收些莊丁,我要控制整個池。」

眾人明白,馬懷仁道:「公子,京中的流動資金不多,若是不脫手,只怕會有影響。」

「若是沒錢,就叫宋錢從其他地方抽調一些過來。至於這些莊子,反正都是用你們的名字去買的,將來就當是我的謝禮吧!」

「謝公子!」每個人都大喜過望,因為他們的名下至少都有三個莊子,連紅緂和錦兒也不例外。

紅緂沒有特別高興,反而正色道:「大哥,皇帝不動,不如我們動。現在是出招的時候了,不能再等。」

葉歆摸了摸腰間的雪竹簫,略加思索後,朝紅緂瀟灑地笑了一笑,道:「妹子說的對,皇上不出招,我就逼他出招。」

樹影婆娑,月光浸空,一片寧靜,只有屋內的燈火,仍在照耀著晃動的人影。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2
發表於 2010-2-11 18:35:09 |只看該作者
「各位,不是我李三說謊,確實是有証明,大皇子和八皇子勾結起要謀反,聽說連八皇子的岳父司馬尚大人……」京中的「長鯨樓」上,一群小混混正談著閒話,不知不覺中就說到了京裏的傳聞,每個人都說得繪聲繪色,像是親眼看見一樣。

柳成風正和海承思在此喝酒聊天,聽到旁邊的談話也不禁說了起來,道:「海兄,這事有些蹊蹺,你怎麼看?」

海承思搖了搖頭,道:「我不清楚,翰林院裏的人議論紛紛,我上任才一個月,京中的事情還沒弄清楚呢!你是皇上身邊的人,應該知道的比我多。」

柳成風嘆道:「沒人跟皇上說,只怕是皇上還蒙在鼓裏。幸好皇上吉人天相,沒有受害。就算沒有這事,兩個皇子也太猖狂了,平白無故就把人給打了。」

「怎麼不跟皇上提一提,讓皇上也好有個準備,別真是有人謀逆,到時候再說就慘了。」

「我也想說,只是怕這僅是傳聞,萬一皇上以挑撥父子關係為由怪罪下來,誰也擔當不起,我是想等蘇大人和葉大人的研究結果出來之後再行上奏。」

「這倒也是,蘇大人和葉大人遲遲不奏報調查結果,弄得人心惶惶,實在是大問題,這對皇上的名聲和官府的威嚴都有影響。」

「算了吧!還是再等兩天,來,喝酒!」柳成風提著酒壺正欲為海承思斟酒,就聽一把沙啞的聲音傳來。

「你他媽的敢亂編皇子的是非,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人們愕然之際,只聽一聲慘叫:「啊——」

說得正興的那個李三被一枝冷箭正中胸膛,死於血泊之中。一同來的人都驚叫起來,四散而逃。

柳成風和海承思大驚,竟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殺人,還是皇子的人,如今看來,皇子就算沒有弒逆之心,也是橫行霸道,禍亂京城。

「反了、反了!」柳成風氣得一拍桌子:「皇子竟然派屬下到處行兇殺人,我要上奏。」接著怒氣沖沖的就要走。

海承思一把拉住他,道:「柳大人,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柳成風一向以清正為己任,面對這種事情自然是怒不可遏,哪裏還聽得進去,決然道:「海兄,這事我非管不可。若是不管,我如何對得起皇上、如何對得起死去的人、如何對得起天下百姓?!」

海承思見他執意要行,只好放他去了。


次日早朝,柳成風果然上本直言,說起了京中的謠言,以及李三因為言及兩位皇子謀逆而被殺一事。柳成風之言終於將這隱而不發的火頭點燃了,朝堂之上立時引發了激烈的辯論。

工部侍郎李存孝出班跪倒,首先發難,道:「皇上,此事有關朝廷和民心,不可輕視,一定要徹查到底,無論是否為真,這種有害皇上聖威的事,不可不查。」

吏部尚書兼明英閣大學士軒丘聿、戶部尚書樸鴻鳴和刑部尚書白安國一起出班,道:「皇上,此事是要查,為了還兩位皇子一個清白,請皇上下令,臣等願親身徹查此事,一定將此事弄個水落石出。」

明宗瞇著眼睛、眉頭微皺,手不停地玩弄著指上的斑指,嘴輕輕的抽動著。若有人此刻在他身邊,一定能聽到他一直在喃喃的說著「好棋」這兩個字。

工部尚書柯柏宇,道:「皇上,三位大人所言雖然有理,但與此案有牽連之人,不適宜辦理此案。」

白安國怒喝道:「柯柏宇,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們是有牽連的人嗎?」

柯柏宇撇了撇嘴,嘲諷道:「誰是有牽連的人,心知肚明。那異荷可不是長在我家的附近,有人天天聞著荷香卻沒事,真是奇怪。」

白安國氣得瞪著柯柏宇而說不出話來,他也煩悶自己為什麼會沒事。

樸鴻鳴道:「皇上也沒事,你難道是指皇上也與這事有關?」

安泰道:「這話不能這麼講,皇上是天命所受,自己能化百毒,非我等可比,你怎麼能拿皇上與我們相比?」

八皇子一黨見了連忙還擊,這邊三皇子和七皇子的黨羽也不甘示弱,朝堂之上一片混亂,甚至比起潑婦罵街還要厲害。

明宗看在眼裏長嘆不已,他最怕就是京官的黨爭,之前他已再三設法控制,如今這一件事將他苦心佈置的局面弄的一團糟,原本隱而不發的矛盾一時間都爆發了出來。

而且,朝中的諸位重臣居然都參與派系鬥爭,這是他最心痛的事。若不是自己的威望以及幾萬禁軍還在手上,只怕早有人圖謀不軌。

同時,他也暗暗讚嘆道:「好一連環計,連朕也算計了,到底是誰這麼高明,竟能安排下這環環相扣之計。」

看著朝堂上的大臣們不成體統,明宗對天龍朝日後的發展感到憂慮難安,頓時覺得胸悶氣短,彎著腰不停的咳了起來,一旁的太監連忙走上前在他的背上輕推,幫他理順呼吸。

眾官員見了不敢再吵,朝堂立時靜了下來。

驀然,明宗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不由的瞥了靜靜站著的蘇劍豪。

難道是他?

京中能人,非他莫屬。只是這如此毒辣之策不似他的人品,若他真是如此深藏不露,倒要提防一下。姑且試探他一下,看他在這件事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想到此處,明宗故意輕咳一聲,百官頓時靜了下來。

他看了看朝堂上的大臣,道:「朕初聞此事,十分心痛,堂堂國都,想不到竟有這等事情發生。你們所說的,朕都聽到了,蘇愛卿,你是辦理此事的大臣,你有什麼看法?」

蘇劍豪一直不說話,其實是不知該如何回答。這種事情涉及皇家內部,不好處理,他開始有些後悔接了這個差事。

此時明宗相問,他不得不出班答道:「啟奏聖上,微臣和一干同僚正在調查之中,此事有可能是自然,也有可能是人為,在沒有証據之下,臣不敢妄自推斷。」

明宗見蘇劍豪如此回答,倒也放心下來,至少他沒有推波助瀾。只是,明宗對此事的來龍去脈更加懷疑,心裏也開始懷疑起是否真的有人想謀逆,然而這種事情不太好查,派去查的人也很難選,朝堂上的人各有派系,只有像柳成風這類剛入官場的人沒有背景。雖然他不滿柳成風無意之中煽動這次的爭鬥,但也賞識他的直言。

一念及此,明宗說道:「既然如此,就等結果出來再議,退朝。」


下了朝後,蘇劍豪憂心忡忡,立即召葉歆到府上議事。

葉歆知道是時候出現了,坐著馬車與齊槐一起來到了蘇府,蘇劍豪將他們引入書房密議。

「賢弟,這事怎麼會弄成這樣?」蘇劍豪一副責怪的樣子盯著葉歆。

葉歆攤開雙手,一臉委屈的道:「蘇兄,小弟一步沒出聚賢池,這事齊大人能夠做証,小弟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傳聞之事也許是因為怪病擾民,一些小民在茶餘飯後難免對此事添油加醋、以訛傳訛,便發展到如今的說法。另外也有可能是有人藉此機會圖謀不軌,我們不能排除傳聞是真,俗話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即使皇子們本來不聞不問,此時只怕也是想著如何乘機爭取利益,打擊對手。」

蘇劍豪覺得有理,事情確如葉歆所說,安撫道:「賢弟,做哥哥的難啊!無論如何,我們要儘快給皇上一個交待,再拖下去就不好了。」

齊槐道:「公子,葉大人和我都盡心盡力辦事,沒有絲毫懈怠,連家都沒回,只盼著早日了結此事,葉大人說再過兩天便能完成。」

「是啊!蘇兄,再過兩天就行了。」

蘇劍豪問道:「你們是否查過這事的禍源?」

葉歆思索了片刻道:「小弟覺得應該是天然而成,非人力所能為之,然而為何發生在此地,就不得而知。」

蘇劍豪皺著眉頭道:「今日上朝,皇上問我,我無法回答,只能推說要查完才知道,而今你又說不知道,這可如何是好。朝中的大臣已分成兩派,怎麼說都會得罪人,唉!實在為難。」

葉歆忽然走到門口,打開門向外張望了一下,見院子中一個人也沒有,然後將門關好,回到座位上。

他小聲道:「蘇兄,小弟在此進一些肺腑之言,蘇兄可願聽?」

蘇劍豪見他神秘的樣子,好奇地道:「賢弟請說。」

「蘇兄,這次是個好機會,蘇兄的前程也就看這一次。」

蘇劍豪嚇了一跳,他已有些瞭解葉歆要說的話。

葉歆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問道:「蘇兄覺得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如何?」

「很好啊!我才入朝三載,便已官至從二品,這已是特有的殊榮了。」

葉歆搖了搖頭道:「小弟不以為然!」

「此話怎講?」

「以蘇兄之英才,足可獨當一面,可是你自入朝以來,何曾有過機會?最初是從四品的侍讀學士,只能在皇上身邊說說話而已;而後升了一等侍衛,也是在皇上身邊;接著是從二品的禁軍副統領和兵部侍郎。蘇兄可曾想過這些職位有什麼共通點?」

蘇劍豪思考了良久,臉上忽然露出驚愕之色,急聲道:「你是說皇上在防著我?」

「正是,這些職位當中,沒有一個是正職,都是副職或者皇上身邊的陪臣,這不明擺著是怕老大人在順州的實力嗎?皇上升你這麼快,是為了給世人一個愛才的印象,也能使老大人在順州安心守疆。」

齊槐也驚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公子升得快,是受皇上的寵信呢!原來是別有用心。」

蘇劍豪對葉歆的話深以為然,父親早就說皇上並不是十分信任他,只是動他不了而已,自己連升數職之後早已將父親的提醒給忘了,如今看來,還是父親說的對。同時,對於葉歆的才能和智慧更感興趣。

葉歆的眼光閃爍,狡黠地眨了眨眼,緩緩問道:「不知蘇兄是想成為萬人之上,還是一人之下?」

蘇劍豪知道他是問自己有沒有登帝的野心,不禁大驚,勃然變色,輕喝道:「賢弟不可胡言!這話我只當沒有聽過。」

葉歆拿起面前的茶碗,慢悠悠地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葉,呷了一口,道:「蘇兄,這便是小弟的肺腑之言,此事可大可小,有三條路可走。不知蘇兄可願聽否?」

蘇劍豪用疑惑的眼神掃著葉歆白晰而瘦削的臉頰。他的身上還是那個款式的長袍,只是換了絲錦繡之,加了不少花紋修飾,而胸前仍是那段雪白的竹節,眉宇看不出陰險和狡詐,只有幽雅的微笑和平靜的神色,絲毫沒有因為方纔那句驚天動地的話而有絲毫的動容。

「但說無妨!」琢磨了片刻,蘇劍豪還是想聽完葉歆的話。

「好,既然蘇兄肯聽,小弟就進一次忠言了。此三策分為天子之路、權臣之路、公侯之路。天子之路在於暗中挑起內鬥,消耗各派間的實力,同時暗中擴張自己的勢力,就算不能在京中奪位,只要使皇子們為皇位大動干戈,而後把京中攪亂,使皇上位置不穩,蘇兄便可起順州二十五萬兵馬,以『清君側,平內亂』的名義揮師入京,還可聯合清月鐵涼二國和屈復清,許以平分天下,待滅掉天龍後,再吃下其他三個勢力。此乃天子之策,可定天下。」

蘇劍豪暗暗點頭,這與父親當初安排的後路不謀而合,只是多了京中的手腳,使計劃更加完美,成功率更高。

「權臣之路在於削弱各派勢力的同時,減低皇上對蘇家的疑心,以退為進,放棄京中兵權,使皇上減少對蘇兄的猜疑,之後蘇兄便可成為皇上的重臣,雖不帶兵,但也是朝堂上的重臣、未來新君必然的輔政大臣,同時也能收買各方人心,誰想登基都要看蘇兄的。用此策,可使祿位官位升至極點,除非有特別事故,否則皇上不會將兵權交與你。這一策彈性較大,進可挾天子權霸天下稱王稱帝,退可為輔政大臣而成為天龍朝的擎天之臣,但皇上一定會為你豎立眾多敵手,打擊你、監視你,使你騰不出手來造反。」

「三是無所做為,以保全蘇家現有的勢力為目標,置身事外,讓情勢自行變化,蘇兄待在家中享清福。這三條路無論選哪一條,都是關係著天下的大事,不可輕下決定。」

蘇劍豪低著頭在房中來回走動,沉默的細細思考,如此人生大事,便是如蘇劍豪之才也無法一時決定。

齊槐是武官出身,對政治的反應沒有這麼快,聽了半天只知道上策是造反、中策是掌權、下策是和現在一樣。

他急著道:「三公子是天下奇才,不做皇帝,將是天下人的不幸,老爺的二十五萬大軍隨時可以支援公子,放手幹吧!」

蘇劍豪猛的回頭,凝眼了葉歆片刻,厲色問道:「葉大人,你鼓動我篡位,有何居心?」

面對蘇劍豪的詰問,葉歆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茶碗,輕輕一笑,道:「實話說,小弟以一個狀元的身份,就是不幹事,二三十年下來也能當上二三品的閒官,何必鼓動蘇兄造反?」接著轉身問齊槐:「齊大人,你在三公子面前是否感到心有怯意,崇敬之心自然而起?」

「是啊!每次見到三公子,總覺得有種懾人的氣勢,令我心生怯意、唯唯諾諾。」

蘇劍豪啞然失笑,他想不到自己還有這種氣質。

葉歆問道:「蘇兄,你可知這是什麼?」

「不知!」

「這就是王氣,天子之氣,雖然不盛,但親近的人皆能感受得到。」

「天子之氣?」蘇劍豪疑惑不解地看著葉歆。

齊槐忽然插嘴道:「對,是天子之氣,難怪每次見到公子就好像見到皇上一樣,原來這是天子之氣,看來三公子真有皇帝的氣質,我果然沒有跟錯主子。」

葉歆又道:「天子之氣,非常人可有,我和齊大人都沒有,有的人生下來並沒有王氣,但日漸積累,便產生了王氣。而蘇兄不同,我看蘇兄這王氣與生俱來,因此二十一歲便有了天子之氣。也許正是這個原因,皇上才防著你,他知道,若你有異心,他的那些兒子誰也不是你的對手,因而明升暗壓。」

蘇劍豪皺著眉頭,邊聽邊思索,葉歆言之鑿鑿使他不由的不信,而齊槐的親身體會便是証明。自己的野心並不太大,從未想過要做皇帝,但父親似乎有此打算,何去何從,難以抉擇。

「蘇兄,小弟並不是要鼓動蘇兄造反,而是蘇兄有條件這麼做,不同的處理方式,會帶來不同的後果,希望蘇兄三思。若選第一條路,這一腳踩下去便永無回頭之日,其他兩條是中庸之道,可緩之。」

蘇劍豪有些坐立不安,一時坐下喝口茶,一時又在房中徘徊,臉上忽喜忽憂。

葉歆卻安然而坐,端起茶碗,呷了一口,靜靜的等待蘇劍豪的舉動。無論蘇劍豪選哪一條路,對他都有好處,只是蘇劍豪真想稱帝,事情的變化性就更大一些,要做的事也多了許多。

屋內靜的彷彿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葉歆忽然站了起來,拱手道:「蘇兄,你慢慢考慮,小弟先走一步。」說罷便向門口走去。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3
發表於 2010-2-11 18:35:47 |只看該作者
「各位,不是我李三說謊,確實是有証明,大皇子和八皇子勾結起要謀反,聽說連八皇子的岳父司馬尚大人……」京中的「長鯨樓」上,一群小混混正談著閒話,不知不覺中就說到了京裏的傳聞,每個人都說得繪聲繪色,像是親眼看見一樣。

柳成風正和海承思在此喝酒聊天,聽到旁邊的談話也不禁說了起來,道:「海兄,這事有些蹊蹺,你怎麼看?」

海承思搖了搖頭,道:「我不清楚,翰林院裏的人議論紛紛,我上任才一個月,京中的事情還沒弄清楚呢!你是皇上身邊的人,應該知道的比我多。」

柳成風嘆道:「沒人跟皇上說,只怕是皇上還蒙在鼓裏。幸好皇上吉人天相,沒有受害。就算沒有這事,兩個皇子也太猖狂了,平白無故就把人給打了。」

「怎麼不跟皇上提一提,讓皇上也好有個準備,別真是有人謀逆,到時候再說就慘了。」

「我也想說,只是怕這僅是傳聞,萬一皇上以挑撥父子關係為由怪罪下來,誰也擔當不起,我是想等蘇大人和葉大人的研究結果出來之後再行上奏。」

「這倒也是,蘇大人和葉大人遲遲不奏報調查結果,弄得人心惶惶,實在是大問題,這對皇上的名聲和官府的威嚴都有影響。」

「算了吧!還是再等兩天,來,喝酒!」柳成風提著酒壺正欲為海承思斟酒,就聽一把沙啞的聲音傳來。

「你他媽的敢亂編皇子的是非,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人們愕然之際,只聽一聲慘叫:「啊——」

說得正興的那個李三被一枝冷箭正中胸膛,死於血泊之中。一同來的人都驚叫起來,四散而逃。

柳成風和海承思大驚,竟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殺人,還是皇子的人,如今看來,皇子就算沒有弒逆之心,也是橫行霸道,禍亂京城。

「反了、反了!」柳成風氣得一拍桌子:「皇子竟然派屬下到處行兇殺人,我要上奏。」接著怒氣沖沖的就要走。

海承思一把拉住他,道:「柳大人,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柳成風一向以清正為己任,面對這種事情自然是怒不可遏,哪裏還聽得進去,決然道:「海兄,這事我非管不可。若是不管,我如何對得起皇上、如何對得起死去的人、如何對得起天下百姓?!」

海承思見他執意要行,只好放他去了。


次日早朝,柳成風果然上本直言,說起了京中的謠言,以及李三因為言及兩位皇子謀逆而被殺一事。柳成風之言終於將這隱而不發的火頭點燃了,朝堂之上立時引發了激烈的辯論。

工部侍郎李存孝出班跪倒,首先發難,道:「皇上,此事有關朝廷和民心,不可輕視,一定要徹查到底,無論是否為真,這種有害皇上聖威的事,不可不查。」

吏部尚書兼明英閣大學士軒丘聿、戶部尚書樸鴻鳴和刑部尚書白安國一起出班,道:「皇上,此事是要查,為了還兩位皇子一個清白,請皇上下令,臣等願親身徹查此事,一定將此事弄個水落石出。」

明宗瞇著眼睛、眉頭微皺,手不停地玩弄著指上的斑指,嘴輕輕的抽動著。若有人此刻在他身邊,一定能聽到他一直在喃喃的說著「好棋」這兩個字。

工部尚書柯柏宇,道:「皇上,三位大人所言雖然有理,但與此案有牽連之人,不適宜辦理此案。」

白安國怒喝道:「柯柏宇,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們是有牽連的人嗎?」

柯柏宇撇了撇嘴,嘲諷道:「誰是有牽連的人,心知肚明。那異荷可不是長在我家的附近,有人天天聞著荷香卻沒事,真是奇怪。」

白安國氣得瞪著柯柏宇而說不出話來,他也煩悶自己為什麼會沒事。

樸鴻鳴道:「皇上也沒事,你難道是指皇上也與這事有關?」

安泰道:「這話不能這麼講,皇上是天命所受,自己能化百毒,非我等可比,你怎麼能拿皇上與我們相比?」

八皇子一黨見了連忙還擊,這邊三皇子和七皇子的黨羽也不甘示弱,朝堂之上一片混亂,甚至比起潑婦罵街還要厲害。

明宗看在眼裏長嘆不已,他最怕就是京官的黨爭,之前他已再三設法控制,如今這一件事將他苦心佈置的局面弄的一團糟,原本隱而不發的矛盾一時間都爆發了出來。

而且,朝中的諸位重臣居然都參與派系鬥爭,這是他最心痛的事。若不是自己的威望以及幾萬禁軍還在手上,只怕早有人圖謀不軌。

同時,他也暗暗讚嘆道:「好一連環計,連朕也算計了,到底是誰這麼高明,竟能安排下這環環相扣之計。」

看著朝堂上的大臣們不成體統,明宗對天龍朝日後的發展感到憂慮難安,頓時覺得胸悶氣短,彎著腰不停的咳了起來,一旁的太監連忙走上前在他的背上輕推,幫他理順呼吸。

眾官員見了不敢再吵,朝堂立時靜了下來。

驀然,明宗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不由的瞥了靜靜站著的蘇劍豪。

難道是他?

京中能人,非他莫屬。只是這如此毒辣之策不似他的人品,若他真是如此深藏不露,倒要提防一下。姑且試探他一下,看他在這件事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想到此處,明宗故意輕咳一聲,百官頓時靜了下來。

他看了看朝堂上的大臣,道:「朕初聞此事,十分心痛,堂堂國都,想不到竟有這等事情發生。你們所說的,朕都聽到了,蘇愛卿,你是辦理此事的大臣,你有什麼看法?」

蘇劍豪一直不說話,其實是不知該如何回答。這種事情涉及皇家內部,不好處理,他開始有些後悔接了這個差事。

此時明宗相問,他不得不出班答道:「啟奏聖上,微臣和一干同僚正在調查之中,此事有可能是自然,也有可能是人為,在沒有証據之下,臣不敢妄自推斷。」

明宗見蘇劍豪如此回答,倒也放心下來,至少他沒有推波助瀾。只是,明宗對此事的來龍去脈更加懷疑,心裏也開始懷疑起是否真的有人想謀逆,然而這種事情不太好查,派去查的人也很難選,朝堂上的人各有派系,只有像柳成風這類剛入官場的人沒有背景。雖然他不滿柳成風無意之中煽動這次的爭鬥,但也賞識他的直言。

一念及此,明宗說道:「既然如此,就等結果出來再議,退朝。」


下了朝後,蘇劍豪憂心忡忡,立即召葉歆到府上議事。

葉歆知道是時候出現了,坐著馬車與齊槐一起來到了蘇府,蘇劍豪將他們引入書房密議。

「賢弟,這事怎麼會弄成這樣?」蘇劍豪一副責怪的樣子盯著葉歆。

葉歆攤開雙手,一臉委屈的道:「蘇兄,小弟一步沒出聚賢池,這事齊大人能夠做証,小弟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傳聞之事也許是因為怪病擾民,一些小民在茶餘飯後難免對此事添油加醋、以訛傳訛,便發展到如今的說法。另外也有可能是有人藉此機會圖謀不軌,我們不能排除傳聞是真,俗話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即使皇子們本來不聞不問,此時只怕也是想著如何乘機爭取利益,打擊對手。」

蘇劍豪覺得有理,事情確如葉歆所說,安撫道:「賢弟,做哥哥的難啊!無論如何,我們要儘快給皇上一個交待,再拖下去就不好了。」

齊槐道:「公子,葉大人和我都盡心盡力辦事,沒有絲毫懈怠,連家都沒回,只盼著早日了結此事,葉大人說再過兩天便能完成。」

「是啊!蘇兄,再過兩天就行了。」

蘇劍豪問道:「你們是否查過這事的禍源?」

葉歆思索了片刻道:「小弟覺得應該是天然而成,非人力所能為之,然而為何發生在此地,就不得而知。」

蘇劍豪皺著眉頭道:「今日上朝,皇上問我,我無法回答,只能推說要查完才知道,而今你又說不知道,這可如何是好。朝中的大臣已分成兩派,怎麼說都會得罪人,唉!實在為難。」

葉歆忽然走到門口,打開門向外張望了一下,見院子中一個人也沒有,然後將門關好,回到座位上。

他小聲道:「蘇兄,小弟在此進一些肺腑之言,蘇兄可願聽?」

蘇劍豪見他神秘的樣子,好奇地道:「賢弟請說。」

「蘇兄,這次是個好機會,蘇兄的前程也就看這一次。」

蘇劍豪嚇了一跳,他已有些瞭解葉歆要說的話。

葉歆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問道:「蘇兄覺得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如何?」

「很好啊!我才入朝三載,便已官至從二品,這已是特有的殊榮了。」

葉歆搖了搖頭道:「小弟不以為然!」

「此話怎講?」

「以蘇兄之英才,足可獨當一面,可是你自入朝以來,何曾有過機會?最初是從四品的侍讀學士,只能在皇上身邊說說話而已;而後升了一等侍衛,也是在皇上身邊;接著是從二品的禁軍副統領和兵部侍郎。蘇兄可曾想過這些職位有什麼共通點?」

蘇劍豪思考了良久,臉上忽然露出驚愕之色,急聲道:「你是說皇上在防著我?」

「正是,這些職位當中,沒有一個是正職,都是副職或者皇上身邊的陪臣,這不明擺著是怕老大人在順州的實力嗎?皇上升你這麼快,是為了給世人一個愛才的印象,也能使老大人在順州安心守疆。」

齊槐也驚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公子升得快,是受皇上的寵信呢!原來是別有用心。」

蘇劍豪對葉歆的話深以為然,父親早就說皇上並不是十分信任他,只是動他不了而已,自己連升數職之後早已將父親的提醒給忘了,如今看來,還是父親說的對。同時,對於葉歆的才能和智慧更感興趣。

葉歆的眼光閃爍,狡黠地眨了眨眼,緩緩問道:「不知蘇兄是想成為萬人之上,還是一人之下?」

蘇劍豪知道他是問自己有沒有登帝的野心,不禁大驚,勃然變色,輕喝道:「賢弟不可胡言!這話我只當沒有聽過。」

葉歆拿起面前的茶碗,慢悠悠地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葉,呷了一口,道:「蘇兄,這便是小弟的肺腑之言,此事可大可小,有三條路可走。不知蘇兄可願聽否?」

蘇劍豪用疑惑的眼神掃著葉歆白晰而瘦削的臉頰。他的身上還是那個款式的長袍,只是換了絲錦繡之,加了不少花紋修飾,而胸前仍是那段雪白的竹節,眉宇看不出陰險和狡詐,只有幽雅的微笑和平靜的神色,絲毫沒有因為方纔那句驚天動地的話而有絲毫的動容。

「但說無妨!」琢磨了片刻,蘇劍豪還是想聽完葉歆的話。

「好,既然蘇兄肯聽,小弟就進一次忠言了。此三策分為天子之路、權臣之路、公侯之路。天子之路在於暗中挑起內鬥,消耗各派間的實力,同時暗中擴張自己的勢力,就算不能在京中奪位,只要使皇子們為皇位大動干戈,而後把京中攪亂,使皇上位置不穩,蘇兄便可起順州二十五萬兵馬,以『清君側,平內亂』的名義揮師入京,還可聯合清月鐵涼二國和屈復清,許以平分天下,待滅掉天龍後,再吃下其他三個勢力。此乃天子之策,可定天下。」

蘇劍豪暗暗點頭,這與父親當初安排的後路不謀而合,只是多了京中的手腳,使計劃更加完美,成功率更高。

「權臣之路在於削弱各派勢力的同時,減低皇上對蘇家的疑心,以退為進,放棄京中兵權,使皇上減少對蘇兄的猜疑,之後蘇兄便可成為皇上的重臣,雖不帶兵,但也是朝堂上的重臣、未來新君必然的輔政大臣,同時也能收買各方人心,誰想登基都要看蘇兄的。用此策,可使祿位官位升至極點,除非有特別事故,否則皇上不會將兵權交與你。這一策彈性較大,進可挾天子權霸天下稱王稱帝,退可為輔政大臣而成為天龍朝的擎天之臣,但皇上一定會為你豎立眾多敵手,打擊你、監視你,使你騰不出手來造反。」

「三是無所做為,以保全蘇家現有的勢力為目標,置身事外,讓情勢自行變化,蘇兄待在家中享清福。這三條路無論選哪一條,都是關係著天下的大事,不可輕下決定。」

蘇劍豪低著頭在房中來回走動,沉默的細細思考,如此人生大事,便是如蘇劍豪之才也無法一時決定。

齊槐是武官出身,對政治的反應沒有這麼快,聽了半天只知道上策是造反、中策是掌權、下策是和現在一樣。

他急著道:「三公子是天下奇才,不做皇帝,將是天下人的不幸,老爺的二十五萬大軍隨時可以支援公子,放手幹吧!」

蘇劍豪猛的回頭,凝眼了葉歆片刻,厲色問道:「葉大人,你鼓動我篡位,有何居心?」

面對蘇劍豪的詰問,葉歆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茶碗,輕輕一笑,道:「實話說,小弟以一個狀元的身份,就是不幹事,二三十年下來也能當上二三品的閒官,何必鼓動蘇兄造反?」接著轉身問齊槐:「齊大人,你在三公子面前是否感到心有怯意,崇敬之心自然而起?」

「是啊!每次見到三公子,總覺得有種懾人的氣勢,令我心生怯意、唯唯諾諾。」

蘇劍豪啞然失笑,他想不到自己還有這種氣質。

葉歆問道:「蘇兄,你可知這是什麼?」

「不知!」

「這就是王氣,天子之氣,雖然不盛,但親近的人皆能感受得到。」

「天子之氣?」蘇劍豪疑惑不解地看著葉歆。

齊槐忽然插嘴道:「對,是天子之氣,難怪每次見到公子就好像見到皇上一樣,原來這是天子之氣,看來三公子真有皇帝的氣質,我果然沒有跟錯主子。」

葉歆又道:「天子之氣,非常人可有,我和齊大人都沒有,有的人生下來並沒有王氣,但日漸積累,便產生了王氣。而蘇兄不同,我看蘇兄這王氣與生俱來,因此二十一歲便有了天子之氣。也許正是這個原因,皇上才防著你,他知道,若你有異心,他的那些兒子誰也不是你的對手,因而明升暗壓。」

蘇劍豪皺著眉頭,邊聽邊思索,葉歆言之鑿鑿使他不由的不信,而齊槐的親身體會便是証明。自己的野心並不太大,從未想過要做皇帝,但父親似乎有此打算,何去何從,難以抉擇。

「蘇兄,小弟並不是要鼓動蘇兄造反,而是蘇兄有條件這麼做,不同的處理方式,會帶來不同的後果,希望蘇兄三思。若選第一條路,這一腳踩下去便永無回頭之日,其他兩條是中庸之道,可緩之。」

蘇劍豪有些坐立不安,一時坐下喝口茶,一時又在房中徘徊,臉上忽喜忽憂。

葉歆卻安然而坐,端起茶碗,呷了一口,靜靜的等待蘇劍豪的舉動。無論蘇劍豪選哪一條路,對他都有好處,只是蘇劍豪真想稱帝,事情的變化性就更大一些,要做的事也多了許多。

屋內靜的彷彿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葉歆忽然站了起來,拱手道:「蘇兄,你慢慢考慮,小弟先走一步。」說罷便向門口走去。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4
發表於 2010-2-11 18:36:10 |只看該作者
翌日夜晚,葉歆又來到小樓,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的歡聲笑語。葉歆感受到他們的喜悅,不禁為妻子的不幸感到傷心和憤怒,若自己也能遇上一個有辦法救妻子出籠的人該多好啊!

沉浸在思緒中的葉歆被開門聲驚醒了,只見嵐滿臉笑意的開門,見是葉歆,道:「公子來了,我已經把弟弟和照顧他的芳兒接來了。」

葉歆笑著走了進去,只見廳內的竹床上躺著一個青年,和自己差不多大,身形高大,只因久病而顯得削瘦,如今看上去骨瘦如柴,但雙目卻怒瞪著自己。

嵐見弟弟看著葉歆,面帶不善之色,嗔道:「弟弟,這是葉公子。全靠他,你才有救,還不謝謝葉公子?怎麼這麼看著葉公子,一點禮貌都沒有!」

峰怒視著葉歆,責問道:「你想對我姐姐怎麼樣,我寧可死也不會讓姐姐賣了自己,我不要你救。」

「弟弟,不許無禮。」嵐輕聲喝斥了峰,然後歉然道:「公子切勿多心,弟弟出言不遜,奴家在這裏陪罪了。」

葉歆擺了擺手,示意不介意,微笑著應道:「我從來沒有打算過要買你姐姐,救你只是被你姐姐賣身救你的感情而感動,沒有別的意思。」

「真的?」峰的語氣稍好了一點。

「真的,我發誓對你姐姐沒有絲毫非份之想。況且我已有妻子,不會再有第二個。」

峰見葉歆的言辭和態度都非常誠懇,這才相信,轉而歉然道:「對不起,我不能讓姐姐為了我斷送她的一生,方才失禮之處還望公子海涵。公子救我一命,峰願跟在公子身邊聽從使喚,只要公子不要姐姐以身相還便可。」

嵐看著兩個男子,似乎鬆了口氣,雖然她願將自己當成報恩之物,但畢竟沒有人想因此而決定自己的將來。

葉歆走到峰的床邊,幫他把了把脈,道:「藥還要繼續吃,過兩天我再送些藥來。」

嵐和峰自然是感激不盡。

「姑娘身手不凡,不知是何門何派,難道不怕做殺手害了門派嗎?」

嵐似乎有些為難,欲言又止。

葉歆見了道:「請恕葉某無禮,姑娘不必回答,這事並不重要。」他見嵐和峰從來沒有提及姓氏,便知道他們有難言之隱,也就不再多問了。

在葉歆的調理下,峰的病日漸好轉,吃完了十顆天心丹,峰的體質開始有所變化,當然其中最重要的是峰的生命力仍未因病而消磨殆盡。由於峰的起死回生,這對姐弟因此死心塌地的為葉歆效力。


五月底,明宗在明華閣設宴,命令朝中歷代一甲進士相陪,葉歆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一進明華閣,葉歆便看到蘇劍豪的身影,他正與幾位老臣說話。

蘇劍豪一見葉歆,連忙拉著他介紹,道:「這位新科狀元現任兵部員外郎,想必大家都知道吧?」

這群人葉歆都認識,有刑部主事黃錫敏、大理寺少卿呂明才、戶部給事中符星遠、御史張成、國子監監丞駱少章,這些人都是朝中清流的代表人物,都是有名的清官,因此官位都不高。蘇劍豪與他們交往是想得清流之助,自己若想陞官也不能得罪這群官。

他笑著拱手道:「各位大人都是前輩,下官年輕,還望大人們多多指教。」

張成笑道:「哪裏,大家同朝為官,何必多禮。」

「聖上到!」

聽說皇上到了,官員們立即跪地相迎。

明宗笑著走來,邊走邊說:「起來吧!免禮,都坐下。」

眾官員起身份坐兩側。

「在位都是各屆的狀元、榜眼、探花,都是我天龍朝的棟樑之材,今年的新科三甲也已出爐,朝中又添了三位能臣,朕心甚慰。」

葉歆、柳成風和海承思,連忙起身,道:「謝聖上誇講。」

眾官員面前各有一個小台,台上擺著各種佳餚,眾官員按著品級的高低分坐兩側。

明宗坐在正中,看著這一群文臣武將,心裏高興。正當他舉杯邀飲的時候,一個俏麗的女子出現在門口。

葉歆不識此女,正欲問身邊的人,卻見不少官員起身行禮,道:「參見玉霞公主!」

葉歆這才知道此女便是明宗最愛的小女兒,今天十七歲,傳聞明宗曾賜婚與蘇劍豪,可惜被蘇劍豪拒絕了。

但明宗還是希望能與蘇家聯姻,一方面是因為蘇劍豪的才貌,一方面也是為了穩定蘇方志的忠心,因而一直沒有再指婚。

葉歆瞥了一眼蘇劍豪,卻發現他根本就不敢看玉霞公主,低著頭自斟自飲。

玉霞公主見眾人行禮,還了一禮後,立即撲到明宗的身邊,笑著嬌聲道:「父皇,怎麼不叫我來?」

明宗看著這個引以為傲的女兒,笑道:「妳又不知道去哪玩了,早上派人找不到妳,正想著妳沒福前來,想不到妳自己來了,快坐在父皇身邊。」

玉霞公主答應了一聲,便坐在明宗的身邊,親暱地挽著父親的左臂,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逗得明宗開懷大笑。眾官員也相互敬酒,聊了起來。

明宗指著前面的官員對女兒道:「這些都是我朝的重臣名臣,有的妳認識、有的妳不認識。」

玉霞公主掃了一眼在場的官員,最後在蘇劍豪的臉上停了下來,眼神有些幽怨——被蘇劍豪拒婚使她很尷尬,卻又覺得這麼一個男子才是自己最好的選擇,因此又丟棄不下。

明宗知道女兒在想什麼,笑道:「玉霞,代朕去給諸位大臣敬酒吧!」

「好啊!」玉霞公主高興的答應,她從宮女那裏拿過酒壺,首先走到蘇劍豪的面前。

「蘇大人勞苦功高,請多喝幾杯。」玉霞公主眼都不眨的盯著蘇劍豪。

蘇劍豪雖然問心無愧,但對著玉霞公主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他一口喝光了杯中酒,吶吶地道:「謝公主賜酒。」

玉霞公主給了他一個甜笑,便走開了,接著給在場的每一個官員都斟上酒。

明宗挽著回到座位上的玉霞公主,又看了看在場的官員,道:「蘇愛卿,上次賜婚,你說大丈夫當以事業為重,因而拒絕了。今日你已貴為兵部尚書兼內閣學士,算是功成名就,如今你可願娶我的寶貝公主為妻?」

身邊的玉霞公主羞紅了俏臉,將頭埋在明宗的懷裏,不敢看別人,然而心中卻是不勝欣喜。

蘇劍豪愣住了,想不到明宗竟然在這種場合賜婚,上次是單獨面君,故此婉言拒絕了,這次可不一樣,有群臣在,若駁了皇上的面色,實在是有違人臣之道。

初戀是難以望懷的,雖然他不再抱任何希望,但這種感情是難以割捨的,因而不由自主的轉頭望了望葉歆。

殿中眾官員都在看他,他們早有耳聞蘇劍豪拒婚一事,今日皇上親口說出正好証明這事,而且越發說明蘇劍豪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葉歆見他看著自己,心中猛的一跳,立即緊張了起來,他可不願意將自己的事拿到眾人面前來說,尤其是不想讓皇帝知道。

果然,明宗見蘇劍豪沒有回答反而轉頭去看葉歆,心中奇怪,問道:「蘇愛卿,朕問你話,你怎麼去看葉愛卿?難道葉愛卿與這事有關?」

葉歆心下大驚,臉色微變,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盼望蘇劍豪不要提及自己的事。

蘇劍豪也不曾想到自己的舉動帶來的後果,見明宗詢問,反而不知道如何回答,欲言還休。

明宗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越發好奇,假裝惱怒,輕喝道:「蘇劍豪,欺君可是死罪,你和葉愛卿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說。」

葉歆和蘇劍豪對望了一眼,蘇劍豪的只是愧疚,然而葉歆的心中卻是擔心不已。

柳成風在議事堂聽過傳聞,見兩人都不說,出席插嘴道:「稟皇上,這事關乎葉大人和夫人的一段千古佳事,臣以為實乃朝臣的典範,皇上不可不知。」

「哦!」明宗煞是有趣的看著葉歆:「葉愛卿,柳成風既然說是千古佳話,朕也想聽聽,你就向大家說說吧!」

葉歆心中埋怨著柳成風多事,但面對皇帝的問話,只能應道:「稟皇上,這只不過是臣與妻子之間的小事,難登大雅之堂,還是不說為妙。」

柳成風笑著又道:「葉大人何必過謙,光是葉大人與夫人所立的『血劍之誓』便足以傳頌千古。」

「血劍之誓!」

殿中一片嘩然,連明宗和玉霞公主也不禁動容。在座都是飽學之士,自然知道「血劍之誓」的崇高意義,因而都望著葉歆,口中讚嘆不已。

在座唯有蘇劍豪和葉歆的心中別有一番滋味。蘇劍豪一想到葉歆和冰柔立誓的情景,便由衷的佩服他們兩人,同時也為自己而傷感。

葉歆卻在想,若是冰柔無事,此時此刻他和妻子應該萬分的高興——受到朝臣乃至皇帝的嘉獎是非常榮幸之事,而今卻成了他們的危機。

蘇劍豪見了眾人的反應,苦笑一聲,站了起來,道:「還是讓我來說吧!」

接著便將當年所發生的事情細細的說了一遍,連自己的兄弟傷了葉歆的手也如實稟告。

在座諸人都聽得唏噓不已,連聲讚嘆果然是千古佳話。玉霞公主更是感動的在明宗的懷中抽泣了起來。

葉歆聽了自己的故事,想起當年兩情相悅、無憂無慮的生活,也是不勝唏噓。

明宗忽然站了起來,鼓掌叫好:「難得!想不到我朝之中竟然如此重情重義之人,葉愛卿實不愧為朝中典範,這事朕要大大的嘉獎,還要立為朝臣的榜樣,明日朕就叫翰林院寫篇讚文,通傳全國,讓天下的百姓和官吏們都看看,天龍朝有這樣的官員,天下何愁不治!」

葉歆感到身上的壓力又大了——今後全國都看著自己,做事的難度就更大了。但此刻,他仍需滿臉喜色的伏倒在皇帝面前謝恩。

明宗又道:「葉愛卿,朕升你為兵部郎中,再賜爵一等輕車都尉,以示嘉獎。」

一等輕車都尉等於正三品,雖是虛榮,但也算是貴族了。葉歆再次跪倒謝恩。

呂明才忽出席跪倒,道:「聖上,葉大人與冰家小姐之事,實在是感人肺腑,情深意切。『血劍之誓』可非同小可,我實在佩服葉大人的勇氣。葉大人和冰家小姐既未完婚,皇上何不賜婚,讓葉大人和那冰小姐早日成婚,也好成就了這件美事。」

明宗點頭道:「甚合朕意,就這麼辦了,我現在就下旨賜婚,葉愛卿,你擇個良辰吉日成婚吧!」

葉歆心神皆喪——皇帝親自賜婚,這婚就非成不可,可冰柔正在籠中,如何成婚?

若說實話,那是叛國之罪;若不說實話,那是欺君之罪,兩者都是滅門的大罪,看來非要找人做一場戲不可。事到如今,只好按照宋錢的方法,可是紅緂這方面……

蘇劍豪道:「啟奏皇上,葉大人曾立誓要為妻子爭一副誥命,方才成婚,臣請皇上封贈冰家之女。」

明宗笑道:「當封!如此剛烈的女子,實在難得,朕加封她為三品誥命。葉愛卿,婚後帶同夫人一起入宮,朕和皇后要親自見她一見。」

「微臣領命!」葉歆無可奈何,跪倒謝恩,臉上裝出十分驚喜的樣子,但腦中卻是一片混亂。

成婚之事可以作假,但皇上要見妻子,這就是件難事。最大的問題便是在於蘇劍豪,他若是認出妻子是假冒的,必然不肯善罷干休。如此一來,就是死罪,而且還會連累一干人等。事情如此棘手,不能不想一良策,方能渡過這一險關。

卻聽駱少章道:「聖上,下月二十日是大吉之日,可於那日成親。」

葉歆急忙道:「皇上,臣正參與籌辦武道大會一事,恐怕無暇成親,可否等大會之後再行成婚?」他知道親是一定要成的,但在沒有想到最好的辦法之前,只能儘量拖著。

明宗越發高興,道:「你能以國事為重,朕心甚慰,但武道大會將於六月三十日開始,你可於六月二十完婚,到時候朕讓百官去為你道賀,二十二日你帶妻子入宮,朕和皇后要見一見你們夫妻。」

張成道:「賀喜葉大人,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榮啊!」

葉歆趴下謝恩,心想我寧可不要這殊榮,都怪自己考慮不周,沒想到明宗會插上一腳。

蘇劍豪雖然心中有些神傷,但他知道自己和冰柔是不可能的,於是笑著祝賀道:「葉大人大喜,恭喜葉大人。」

其他人也紛紛道喜。

「葉大人已經大登科,再加小登科,可謂是人生得意啊!」呂明才笑道。

「謝諸位大人。」葉歆心裏罵他多事,無端求皇上賜婚,現在事情難辦了。

呂明才笑著又道:「什麼時候請葉大人和夫人到我府上一坐。」

「好、好,呂大人相招怎敢不去,成婚之後自當過府拜訪。」

明宗又看著蘇劍豪道:「蘇愛卿,葉愛卿的事已了結,你的事又如何,你還沒有回答朕。」

蘇劍豪見無可推托,只好道:「謝皇上隆恩!得公主垂憐,實是微臣的大幸,臣怎敢不從。」

明宗大喜,連聲道好,又要安排他和葉歆同日成婚,卻被蘇劍豪以父母不在京中為由而推辭了,明宗於是另擇日期,幫蘇劍豪完婚。

葉歆方才一陣慌亂,此時聽到蘇劍豪的推託之辭,這才想起父母和岳父岳母,心中又是一陣煩悶。

現在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操辦婚事,而父母和岳父岳母遠在順州,他們若是因此而入京,只怕又生枝節……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5
發表於 2010-2-11 18:37:53 |只看該作者
天空烏雲密佈,正如葉歆此刻的心情一樣灰暗。夏日將至,又悶又濕的天氣令人很不舒服,使葉歆的心情更加煩燥不安。

看著眾官員對他的態度截然不同,葉歆若有所感,事情傳出之後必然會對葉歆的官聲有極大幫助,但如何過此關便是眼前最大的問題。

成婚之事是在所難免,而急中之急卻是如何令得蘇劍豪和其他人不生疑端,此事說難不難、說易不易,作為外人,畢竟很難瞭解蘇劍豪心中的冰柔究竟是何模樣。

葉歆一臉愁容地回到了府第,一進門,便見丁才迎面而來。他一見葉歆,便滿臉喜氣地告訴他,宋錢回來了。

葉歆聽罷,愁容稍解,換了便服之後立即遁往「雪竹莊」。


「順州的情況如何?」葉歆一見到宋錢,劈頭就問起了父母和岳父岳母的事。

宋錢笑著道:「全按公子的吩咐辦好了,我走的時候,公子高中狀元的消息剛傳到順州,曉日城的人都為您感到自豪,老爺和夫人都高興極了,都想入京看您,被我勸阻了。順州的很多官員都到府上拜訪慶賀,葉府如今已是門庭若市。」

葉歆點了點頭,臉上一點喜色也沒有。

宋錢見了心下奇怪,問道:「公子,有甚麼事嗎?為何如此愁眉不展?」

葉歆嘆了口氣道:「正如你當日所說,今日宴席之上,皇上賜我完婚,成親之日定於下個月二十。」

宋錢神色一緊,問道:「為何無故賜婚?」

葉歆便將今日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最後嘆道:「機關算盡,想不到竟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宋錢半憂半喜,沉吟道:「公子,這事如果處理好,對公子的仕途有極大的幫助,至少皇上對您的印象極好,官聲也會越來越好,只是風險極大,不可輕易視之。」

葉歆道:「我知道這事的重要性,只是如何處理起來卻有些難。」

宋錢緊鎖雙眉,沉聲道:「公子,這事的麻煩便在於皇上要召見夫人,事到如今只有用李代桃僵之策,找人假扮夫人與公子成親。當然,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外面的女子很難信任,我覺得紅小姐是最適合的人選。」

葉歆沉默無言,雖然他知道宋錢的提議最簡單最有效,然而要他親口答應娶其他女子,心裏總是很不舒服,即使一切都是虛假的。

宋錢很清楚葉歆和冰柔之間的感情,也知道葉歆在猶豫甚麼,因而勸道:「公子,只不過是演一場戲,何必為難?只要知道內情的人守口如瓶,一切都會做的完美,放心吧!」

葉歆無奈地嘆息道:「事到如今,也只有這個辦法才能瞞天過海。我實在不想與其他女子行拜堂之禮,可惜別無良策,消息傳出,整個京城都將注視著我,假死或者失蹤這些辦法都無法用了,好在是以柔兒的名義成婚,又是假成婚。我卻擔心蘇劍豪,還有其他隱藏著的漏洞,萬一讓任何人發現蛛絲馬跡,我們大家可就是死路一條了。」

宋錢正欲回答,門口響起了馬懷仁的聲音:「公子在嗎?」

「進來吧!」

馬懷仁推開門走了進來,躬身道:「公子,丁才讓我來告訴您,府上來了很多客人,請公子立即回府。」

葉歆心情不暢,忘了掩飾,苦笑著自言自語道:「這麼快就傳開了,真是煩人,別人成婚興高采烈,想不到我的婚事居然如此痛苦。」

宋錢道:「皇上賜婚這等大事,自然傳得極快。」

馬懷仁心中一緊,小聲試探地問道:「公子可是為籠中之人煩惱?」

葉歆臉色大變,腰間的雪籐急纏馬懷仁的脖子,眼中亦射出懾人的寒光,厲色喝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說!」

馬懷仁雖然動彈不得,但並不驚慌,反而微笑道:「公子,小老兒是從您房中的設計以及公子的行為看出來的。小老兒無意背叛公子,只想為公子分憂,其他人並不知道,我已將設計和建築房間的人送去了外地,此地除了我和東主,沒人進過房間,其他人最多只知道是個籠子,不知道裏面是甚麼。」

宋錢走上來好言勸道:「公子,馬老是個能人,口風緊,這事他也牽連在內,不會洩露。」

葉歆盯著馬懷仁的眼睛看了一陣,鬆開了雪籐,無奈地坐回原位,道:「既然馬老知道,我也不瞞你,籠中是我的妻子,被困在內,籠子卻無法打開。葉某入官場也是為了找到能士,開啟籠子,救妻子出來。」接著便將發生的事簡略說了一遍,只將紅緂的身份和道術之事隱去。

馬懷仁聽後不禁動容,道:「公子對妻子之情,小老兒佩服,小老兒願助公子成大事。」

葉歆苦笑道:「事情到這個地步,已無後退的餘地,悔之晚矣。」

「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宋錢勸我做一場戲,紅姑娘長得與柔兒有幾分相似,想讓她假扮柔兒成婚,我正在考慮。」

馬懷仁思索了片刻,瞥了宋錢一眼,道:「這事可行,我看得出紅姑娘對公子有意,必會同意。」

葉歆再一次愣住了,呆呆地看著馬懷仁。自己屢次在紅緂面前講述自己今生只有一個妻子,再無第二個,因此也不曾留意紅緂的神情和舉止。

事實上,紅緂一直極力隱藏深深的愛意,在葉歆面前只是稍做親暱之態,並無異樣。葉歆的確看不出紅緂會鍾情於有婦之夫,但馬懷仁言之鑿鑿,不由的他不信。

馬懷仁察覺到葉歆的反應,笑道:「公子從不正眼看別的女子超過三眼,對紅姑娘也只是以兄妹之情相待,但她的反應卻毫不相同,老朽看得真切,紅姑娘對公子確實有意,只是公子鍾情於夫人,不肯另結新歡而已,因而不曾留意她的舉動。」

葉歆想了想自己的行為,馬懷仁說的確實是實話。

馬懷仁微笑著又道:「就算公子真的娶了她,只怕她也會心甘情願。」

葉歆搖了搖頭,自己絕無意思娶第二個女子,假婚也是迫於無奈之舉,不能當真。而且他還想到了另一個問題,紅緂的身份不簡單,鐵涼國在京中必有密探,若是被認了出來,事情就難辦了。

自己一直不讓她出莊就是怕被密探察覺,若是娶了她,必然要出席各種場合,也更有機會讓密探認出她。

「且讓我想想。」葉歆扔下一句話便悶悶不樂地走了出去。

宋錢和馬懷仁對望了一眼,神情極為怪異,因為他們想到了一個極為重要而葉歆似乎又忽略的事情,但他們不敢說,想與紅緂談了之後再說。


不知不覺中,葉歆走到了池邊,整個聚賢池都已經屬於他,長楊映沼,芳枳樹籬,游鱗瀺灂,菡萏敷披,池面上的異荷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純白的荷花,清香陣陣,水鳥一雙雙、一對對,在池內玩耍飛躍。

但葉歆卻沒有心情欣賞美景,愣愣地坐在岸邊的草地上想著心事。

對於一個十八歲的青年來說,事情太過繁雜,而且時時刻刻都可能會有危險,難免會有種想逃離的衝動,但他還是壓抑住了,因為妻子仍在受苦,自己不能為了一時的煩惱而放棄了救妻子的機會。

思考了良久,他終於下定決心,走向「鳳鳴軒」。


「鳳鳴軯」中,蓮兒和荷兒正趴在桌打盹。葉歆拍醒她們,讓她們回房去睡。

走入臥室,看著睡在籠中的妻兒,葉歆不停地大罵自己糊塗,竟然想出了這種不知所謂的計謀,實在是後悔莫及。

冰柔慢慢地醒來,一見葉歆,她便笑了起來,彷彿被困籠中之事已經忘卻,只要見到葉歆,她就覺得很幸福、很開心。

葉歆用最溫柔的聲音說道:「柔兒,有一件事要和妳商量。」

小葉破睡得正香,冰柔抱起兒子,憐愛地在嫩滑的小臉上親了口,微笑道:「有甚麼事嗎?」

「今天皇上知道了『血劍之誓』的事,因此封了我一等輕車都尉的爵位,還昇了我的官,並且封了妳三品誥命,更讓翰林院撰文通告天下百姓和官員,立為表率。」葉歆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出口。

冰柔驚喜萬分,嬌笑道:「太好了,相公,你終於出人頭地了。」看了看籠子,惋惜著複道:「可惜我困在這裏,要不然我們就好好慶祝一番。」

葉歆吞吞吐吐又道:「皇上……皇上知道我們沒有完婚……因此……親……自……賜婚。」

「真的!」冰柔先是極度高興,忽然愣住了,顫聲問道:「我出不去,怎麼成親?」

葉歆轉頭不敢看她,道:「宋錢建議舉行一個假的婚禮。」他特意在「假」字下了重音,表示自己真正的意思。

冰柔立即陷入了沉思,摟著懷中的孩子,輕搖了一陣,臉色越來越蒼白,顫聲問道:「你……你是不是想……另娶……不要我了……是嗎?」

葉歆一聽大急,連聲道:「不是,是假婚禮,是做給別人看的,全天下都知道我娶的是冰柔,是順州冰家的小姐,沒有人能搶走妳在我心中的位置。我在今生只有一個妻子,我不會忘記我們所立的誓言,妳放心吧!」

「真的?」冰柔見他急得滿頭大汗,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

葉歆信誓旦旦地道:「真的,拜完堂,送走賓客,我就回來陪妳,不會有其他事。」

冰柔見事已至此,別無他路,否則葉歆是不會來求自己,葉歆若是真的想有其他的女人,他也不必來告訴自己,因而嘆道:「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反而我困在這裏,甚麼也做不了,也管不了你。」

葉歆急聲辯道:「不會,我今生只有妳一個妻子。」

冰柔凝視著葉歆的雙眼,幽幽地道:「你若是真的違背了我們的誓言,我寧可親手殺你,再陪你一起死。」語氣雖然不強,但話裏透出的冷意,使葉歆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噤。

他看著窗外的灰濛濛的天空,長嘆了一聲,道:「柔兒,妳還記得小時候嗎?」

「怎麼能忘呢!一輩子也忘不了。」柔兒的臉現出少女般天真的笑容,腦中也浮現出兒時兩小無猜的情景。

「記得六歲那年,我問娘甚麼是媳婦,娘告訴我,媳婦就是妻子,一生一世在一起生活的人,還要我好好照顧妳。當時我高興地大叫,那是我第一次發誓,我向娘大聲說要照顧柔兒一生一世。那一個誓言與『血劍之誓』同樣令我難以忘懷,我永遠是你的小葉子。」

冰柔哭了,伏在欄杆上大聲地嗚咽道:「小葉子,我錯了,我不應該懷疑你,更不應該懷疑你對我的感情。」

葉歆撫弄著冰柔的秀髮,柔聲道:「柔兒,我明白,妳被困在這裏心情不好,但妳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

「好了,別哭了,我陪妳說說話。」

冰柔揉了揉哭紅的眼睛,問道:「你打算找誰扮我?」

「我想讓紅緂妹子扮妳,妳看如何?」

「妹妹與我長的有幾分相似,倒是個不錯的人選,不過人家是名門之女,又是將軍,怎肯幫你做這種事,這麼做豈不壞了她的名聲?」

葉歆當然不敢提及馬懷仁所說之事,笑道:「只好我去求她,好在是做場戲給外人看,天知地知,我們不說誰也不會知道。」

冰柔點頭道:「去吧!好言相求,若是她不願意就算了。」

「是,娘子。」


「披雲榭」中,紅緂和錦兒正在廳裏說著閒話。

見葉歆推門而入,紅緂與錦兒對視了一眼,問道:「大哥,有事嗎?」

葉歆強作笑顏,坐了下來,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欲言還休。

紅緂知道必有事發生,否則葉歆不會如此模樣,問道:「大哥,有話就說吧!」

葉歆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道:「妹子可知皇上今日賜我與柔兒成婚之事?」

紅緂面露驚喜之色,道:「真的!這太好了。」接著皺了皺眉,複道:「可柔姐在籠子裏出不來,這可如何是好?」

葉歆不敢看她,盯著桌上的茶碗,道:「妹子可願幫大哥一個忙?」

「大哥儘管說吧!小妹一定幫你。」

葉歆吶吶地道:「大哥……大哥是來求妹子和大哥做場戲,演給外人看,其實最重要的是皇上要召見我和柔兒,這一次絕不可露出一絲破綻,因此才來找妹子幫忙。」

紅緂立時羞紅了臉,垂首不語。

葉歆以為她不肯,心裏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道:「既然妹子不肯就算了,我再想辦法。」

紅緂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狡黠之色,抬起頭笑道:「我可沒有說不肯,年初我就和大哥說過,讓我來扮柔姐,既然大哥不嫌棄我這個醜丫頭,小妹一定幫大哥做這一場戲。」

葉歆道:「我是怕日後傳了出去,對妳的聲譽有不好的影響。」

錦兒嘻笑道:「葉大哥怎麼會這麼說?我家小姐可是一直都想幫你,其他甚麼都不在乎。」

「錦兒!」紅緂嬌嗔著喝斥著,但眼睛不由自主的掃了葉歆一眼,葉歆也正好看著她,四目相對,嚇得紅緂連忙低下頭,臉更紅了。

葉歆發現馬懷仁所說都是真的,自己的確忽略了紅緂對自己的感情,但他不願意令紅緂造成誤會,因而他站了起來,一撩長袍,跪在紅緂面前。

「大哥有事好說,不要這樣。」紅緂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扶。

葉歆仍然跪著,鏗鏘直言道:「我這一跪是替柔兒感謝妹子,我們夫妻一定會感謝妹子的大恩大德,妹子若有難,我們夫妻一定傾力相助。」

紅緂的臉色黯了一下,隨即恢復原狀,溫柔地扶起葉歆,婉言道:「大哥言重了,小妹應為之事,大哥不必記在心中,小妹也是為了柔姐能早日脫出牢籠。」

葉歆站了起來,感激道:「多謝妹子大恩,既然這樣,我就去叫劉管家準備婚事。」

錦兒嘻笑道:「葉大哥,你是不是應該改口叫夫人?」

葉歆尷尬地一笑,道:「這不太好吧?」

錦兒道:「有甚麼不好,若是柔姐一輩子都救不出來,小姐便要跟著你一輩子,這與真夫妻也沒甚麼兩樣。」

「這個……」葉歆突然愣住了,他的心中一直堅信自己能救出妻子,因而從未想過妻子會困在籠子一輩子,此時聽到錦兒的話,不由的想起妻子困在籠中一輩子的情景,眉頭也自然地皺了起來。

看著沉思中的葉歆,紅緂轉頭埋怨似的瞪了錦兒一眼,嗔道:「妳看妳,就會亂說話,弄得大哥不高興了,還不陪罪!」

葉歆回過神來,沉聲道:「錦兒說的有理,我的確要仔細地考慮一下,不能讓妳跟著我演一輩子戲,況且妳是鐵涼國的將軍,遲早要回鐵涼,我必須早做打算,免得到時候為難。」

紅緂有點著急,道:「大哥,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渡過這次的危機,我的事倒不用那麼在意。我受到二皇子的追捕,暫時無法回去,不如幫你儘早救出柔姐。至於將來的事沒有必要現在就考慮,我想三五年並不是太長的時間,我們都還年輕,這幾年就當是歷練吧!況且,大哥要做的是大事,能有幸跟在身邊,我很高興。」

葉歆的確再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好無奈地接受事實,思考了一陣,又道:「這樣吧,我會儘量早一點安排妳合理地脫離那個身份。」

「這事不急,大哥,你岳父岳母那裏是不是該說一下?這消息遲早會傳到他們的耳中,還有你的父母,他們想必也想入京看你,若他們鬧出甚麼事,情況就糟了。」

葉歆一拍前額,叫道:「我竟然把這事給忘了,真該死,我馬上派人去安排,先告辭了。」

正當葉歆轉身離去之時,紅緂忽然問了一句:「大哥,你不會後悔吧?」

葉歆愣了一下,停步回頭看著紅緂,不知紅緂是甚麼意思。紅緂的面上有一種半真半假的笑意,似乎笑容背後隱藏著很多東西,令葉歆有些心悸,心底深處隱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這是甚麼意思?」

「沒事,說說而已。」紅緂笑著把他送出了「披雲榭」。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6
發表於 2010-2-11 18:38:18 |只看該作者
是不是她們有甚麼瞞著自己呢?交待完所有的事情後,葉歆懷著不安的心情離開了「雪竹莊」,內心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

剛到府門便見到門口停了許多馬車和轎子,屋內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門口新召來的小廝李旦一見到葉歆便迎了上來,急聲道:「老爺,來了十幾位大人,都說來慶賀,正在屋內等您呢!您快點進去吧!」

「知道了。」葉歆隨口應了一句便快步走進宅子。

進到大廳,果然見來訪者將客廳擠得滿滿的。

「諸位大人怎麼都來了?實在是蓬蓽生輝啊!」葉歆掃了一眼,在座都是舊識,多是同科的進士,也有些前科翰林。

「恭喜葉大人榮昇。」

「葉大人現在是百官的表率,實在是不同凡響。」

「葉大人的故事我們都聽過了,實在是感人肺腑。」

……

葉歆抱拳向天,笑著應道:「哪裏、哪裏,葉某本一末臣,本不當如此嘉獎,這全是皇上的隆恩。」

海承思笑道:「葉大人何必過謙,皇上的旨意已經下到翰林院了,我們正為這篇撰文犯愁呢!最後掌院言大人要親自為你寫這篇文,老弟這下可是名揚四海了。」

葉歆謙虛地應了幾句。

寒暄之後,海承思道:「葉大人,我們今天來其實是有事相商。」

「甚麼事居然要勞煩諸位前來?」葉歆早已清楚,這些人若是沒有事不會留在府上這麼久。

海承思嘆了一口氣,道:「還不是為了昌州的事,皇上至今仍未派人去查,我們都怕日子過久了,就算查也查不到甚麼,所以想聯合都察院和翰林院的人,一起奏請皇上派人徹查此事。」

「是何人居中聯絡?」葉歆心中懷疑,昌州之事牽涉了三皇子在內,翰林院和都察院的兩位掌院都與他相善,為何自己去查自己?

心念一轉,立即明白了,三皇子想讓自己人上奏,他就能順理成章派自己人去查,不利於他的東西必將毀滅。

「是三皇子提出來的,兩位掌院都贊成。」

「果然如此。」葉歆心中暗暗冷笑,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石二鳥的計策,道:「這是好事,正應如此,這樣吧!我去找兵部蘇大人幫忙,他現在是皇親,說話比我有份量。」

「太好了!」眾人大喜,他們來此就是想通過葉歆請蘇劍豪幫忙。


是日夜晚,葉歆便開始安排籌備婚事的細節,劉管家辦過不少婚喪慶典,因而由他全權處理,葉歆只交給他一些銀兩,讓他辦的好一點。

此時,葉歆的心中,已經把這事當成了自己和冰柔真正的婚禮,因而十分投入。

翌日辦完公事之後,葉歆乘著馬車來到蘇府。

下了馬車,葉歆瞧見到柳成風也剛下轎子,笑著迎了上去,道:「柳兄,你怎麼來了?」

柳成風見是葉歆,連忙施禮相迎,笑道:「原來是葉兄,葉兄此刻京城聞名,可喜可賀,著實為我們新科進士添了顏面,皇上又親自賜婚,還要將你的事情告知天下,這次葉兄可名滿天下了。」

「哪裏,怎比柳兄在皇上身邊得意。柳兄此次前來,是要拜會蘇大人嗎?」

「正是,我總覺得昌州的事不解決,終究是朝廷的隱患,所以想請蘇大人在皇上面前多多進言。」

「柳兄之言正合我意,承思兄昨日跟我說了,我已經答應勸蘇大人幫忙。不過未必有用,蘇大人是兵部的,這事不在他的職權範圍之內,若他上奏,難免有越權之嫌,但我仍會盡力勸說。不過我倒覺得去幾位大學士一起上奏就更好,蘇大人那裏我去說說,柳兄還是去找幾位內閣大學士吧!」

柳成風聞言大喜,道:「此言甚是,我也是覺得人單勢孤,方來找蘇大人相助,既有葉兄幫忙,蘇大人府我就不進去了。我這就去找幾位尚書大人一起上奏。蘇大人這方面還要請葉兄多多幫忙。」

葉歆笑道:「你我同榜進士,又同是出身平民,你的事我怎能不幫,我這就進去。」

柳成風不再多言,急急忙忙地上了轎子。

葉歆看著離去的柳成風微微一笑,又輕輕一嘆,柳成風做事倒是熱心,不知不覺中幫了自己不少忙,只可惜他沒有看到事情的真相,這也難怪,自己若不是偶然間得到那麼多証據,也許想法與他一樣。


「葉大人,您來了,大人正在書房會客,您最好先等一下。」由於他是常客,與蘇劍豪一直以兄弟相稱,所以守門的護衛長胡鵬見他來,連忙點頭哈腰打招呼。

葉歆隨手塞了二十兩銀子在他手上,笑道:「看你們站在這裏日曬雨淋,實在辛苦,這幾天又熱了起來,這點銀子拿去喝酒解暑吧!」

胡鵬看著手上的銀子自然是高興,可蘇家的規矩不許收禮,因而十分為難,猶疑道:「這不好吧!大人不許我們收銀子。」

葉歆笑道:「你還跟我玩這個,我又不是第一次賞你們銀子,這是我請朋友喝酒的,收著吧!」

「謝了,爺,您真是好樣的,只有您記著小的們。」胡鵬堆起笑臉,向身後的護衛一招手:「快過來謝賞。」

葉歆擺了擺手道:「我可甚麼也沒賞,只不過請幾個朋友喝酒而已。」

胡鵬和幾個謢衛都樂不可支,滿口讚著葉歆懂人情事故,是個好官。

「蘇大人在見甚麼人?」

「是翰林院掌院言德謙,言老爺。」

葉歆心中明白,定是為昌州之事,想來要費一番時間,便拉著胡鵬在門房裏聊了起來,趁機打聽蘇家一門的動靜。

「胡大哥,近來有甚麼新鮮趣聞嗎?」

胡鵬笑道:「您的事就是京城的頭等大事,連我們大人要娶公主都排在第二,大街小巷都傳遍了,我敢打賭,天下要是沒有不知道這事的人,我去給您守門。」

葉歆笑道:「我可不是來聽你吹捧的,也沒那麼大的宅子讓你去給我守門,等蘇大人娶了公主之後,不是親王也至少是個郡王,你這個護衛長的身價也自然不同,到時候我還要給你請安呢!」

胡鵬笑道:「唉呀,這我可不敢。您對我們這麼好,別人也就罷了,您來了,我們怎麼也要恭敬地稱呼一聲爺,況且我們大人做了王爺,您不也一樣跟著高昇。」

葉歆笑了笑道:「別說這個,我才五品就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再昇上去可就麻煩了。」

胡鵬滿不在乎地道:「這您甭怕,有我們大人和老大人在,蘇家的人誰也動不了。」

葉歆微微一笑,道:「蘇老大人如今可以享清福了,蘇門三傑在朝內外都獨當一面。」

胡鵬自豪地道:「可不是,就連清月國和鐵涼國也都怕了我們蘇家,連年派人專程去順州送禮,若非我們大人答應了皇上的賜婚,說不定還會娶兩國的公主。」

葉歆心中一緊,原來蘇家與清月和鐵涼兩國來往如此頻繁,他們到底要幹甚麼呢?

但他假裝沒聽清楚,問道:「甚麼清月國?」

胡鵬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連聲道:「沒甚麼,我是說清月國都怕了我們大人的威名。」接著指外面道:「言大人走了,您快點進去吧!晚了,說不定我們大人有事。」

葉歆笑著離開了門房,心裏琢磨著蘇家的勢力是不是膨脹的太快了。


書房中,蘇劍豪顯得心事重重,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連葉歆進來似乎也沒有察覺。

「蘇兄。」葉歆輕聲喚道。

蘇劍豪這才從思緒中醒來,見是葉歆,笑著問道:「賢弟為何不在家辦理喜事,跑我這裏來了?」

葉歆坐下來,嘆了口氣道:「我也沒辦法,昨天剛到家就來了十幾位翰林,他們為了昌州之事逼著叫我來找蘇兄,小弟本不想來打擾,但盛情難卻,無可奈何之下只好來了。」

蘇劍豪點了點頭道:「這事我知道,方才言德謙大人來過,要我一起聯名上奏徹查昌州之事,我沒有立即答應,說還要考慮一下。我正想找人商量,正巧你來了,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葉歆小聲道:「恕小弟斗膽問一句,蘇兄是不是不想他們去查?」

蘇劍豪深深地看了葉歆一眼,知道他聰明,領悟力高,因此也不瞞他,道:「我蘇家與屈家雖不是至交,但蘇屈兩家都是鎮守邊關的大將,唇齒相依,父親曾派人私下去查,屈家似乎與這件案子大有牽連,但我最怕的是有人在這個事情大做文章,不但屈家難逃責難,還可能引致皇上乘機削弱我蘇家的實力。父親寫信說昌州那裏是屈家的地盤,不便有太大的動作,要我想辦法從京中派自己人去查,這樣便可明正言順的主持此案,想要甚麼結果就掌握在我們手上。」

葉歆讚道:「原來老大人如此有先見之明,小弟佩服。我的意思也一樣,若是不想左右皇上的意思,最好的辦法是蘇兄自己去查。」

「我?」蘇劍豪一臉驚愕地看著葉歆。

「正是,若蘇兄自己去查,可以避重就輕,盡量大事化小,至於屈家,最好讓他們多做點善事,提高形象,這樣才能保住屈家在昌州的位置。」

蘇劍豪思考了一下,搖頭道:「我也曾想到這一點,只是這種事該歸刑部或者都察院管,我掌兵部,不可能越權去查此事。」

葉歆笑道:「這個容易,皇上一定是怕牽連太多,不想明查此事,若非如此也不會拖了這麼久。這兩天翰林和御史們都會上奏,皇上只怕還會再拖,過幾日,蘇兄上奏請旨,可以用昌州連年大旱,民亂頗多,恐影響軍心士氣為由,前往巡視。蘇兄如今是皇上的乘龍快婿,這事又對國家有利,皇上不會不答應,蘇兄到了昌州便可以用明暗兩種手法去查,只要回來之時遞上一份漂亮的奏章,一切皆可如願,甚至皇上會給你一道密旨暗中察訪。」

蘇劍豪連連點頭,讚道:「賢弟妙計,果然不同。若是皇上不答應,該如何是好?」

葉歆攤開雙手,做了一個無奈的樣子,道:「小弟只能想這一點,皇上若真的不答應,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我覺得皇上有八成會答應。」

蘇劍豪沉吟了半晌,點頭道:「好,就這麼辦,希望真能如願。」忽然皺了皺眉,道:「可是我這一去,豈不是無法參加你的婚禮?」

葉歆心裏巴不得蘇劍豪不在京城,嘴上卻道:「蘇兄的美意,小弟心領了,國事為重,其中又牽扯了家事,蘇兄不可以為了我這點小事而害了朝廷和蘇家。」

蘇劍豪無奈地道:「只好如此,明日我備上厚禮,為你慶祝。」

其實他也想避開,看著心上人與他人成親,畢竟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同時也免得皇上逼著他早日成親。


葉歆見蘇劍豪同意用他之策,心裏十分高興,出了蘇府後,他來到了嵐的小樓,準備佈置下一步的行動。

嵐和峰正在下棋,芳兒正在一旁看,見到葉歆來了,連忙相迎。

葉歆見峰可以下地走路,高興地道:「峰小弟,你就快康復了。」

峰笑道:「還差一點,走的不利索。葉大哥,等我好了,你可別忘了帶我去練武。」

「我答應的事怎麼會忘了,過兩天你們就搬到我的莊子。」

「太好了!」峰興奮地跳了起來,但雙腿無力,一屁股便摔在地上,隨即「哎喲」地叫了起來。

嵐嬌嗔著扶起他,心裏卻是十分高興,見葉歆給了她一個眼色,因而道:「芳兒,妳扶著弟弟去找秋兒,一起出去走走,對他的身體也有好處。」

「是,姐姐。」芳兒扶著峰慢步走了出去。

葉歆走到桌邊坐下,嵐捧了一杯茶過來,問道:「有事要我做嗎?」

葉歆接過茶碗,道:「是有點事要麻煩妳。」

「公子但請吩咐。」

「我想請妳走一趟昌州。」

「昌州?去做甚麼?」

「蘇劍豪不久便會去昌州調查賑糧被劫一事,我手上有些証據,想妳幫我交給他。」

嵐奇怪地問道:「公子為何不現在給他?」

葉歆端起茶碗,呷了一口,道:「現在不行,我就是要讓蘇劍豪離開京城一段時間,妳要將証據一點一點給他,最好將他拖在昌州一年。」

嵐點了點頭,秀眉微蹙,道:「可是弟弟……」

葉歆道:「放心吧!我會照顧他,一切我都會安排好,讓他有機會學文練武,而在生活起居方面,有芳兒和秋兒服侍他,也足夠了。他這麼伶俐的人,我有大用,說不定會讓他做官。」

嵐忽然盈盈一福,道:「多謝公子美意,母親有遺訓,不許我們姐弟為官,所以請公子不要讓他做官。」

「哦!」葉歆覺得很難得,居然也有人不想做官,問道:「我一直沒有問妳的身世,如今看來,想必挺複雜吧?」

「嵐不知,母親從不說我們姓甚麼,因此我們也不知道。」

「真是難為了你們,妳放心,峰的事情我會好好安排。」

「公子不必多言,嵐欠公子的情一輩子也還不清,昌州之事我一定辦到。」

「姑娘不可大意,蘇劍豪文武全才,姑娘雖然身手不凡,但為了安全,還是小心為上。」

「多謝公子關心,嵐會想辦法混到蘇劍豪的身邊。」

葉歆驚道:「這樣太危險了吧?」

嵐撇了撇俏麗的小嘴,自信地道:「不怕,我倒想看看這個天下第一美男子有何出眾之處。」

葉歆總覺得她太過自信,有點不放心,但自己又不能跟在她身邊管著,只能再三叮囑她小心行事。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7
發表於 2010-2-11 18:38:54 |只看該作者
蘇劍豪果然聽從葉歆之計,上奏請求巡查昌州軍務,指出賑糧無端被劫,昌州的軍務有整頓的必要,而且久旱之後民心不穩,必須強化軍隊才能有效的控制地方。明宗沒猶豫,直接了當的派他巡視昌州。

欽差是無上的殊榮,蘇劍豪第一次出巡地方,自然感到無比的高興。臨行之前,蘇劍豪在府中宴請所謂「蘇派」的眾官員,葉歆當然在座。

「賢姪,這次去昌州可是個苦差事,大旱之後,地方混亂,賢姪這個時候請旨巡查昌州軍務,實在令人佩服。」說話的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丁衍禮。

「哪裏,為皇上分憂,本就是我等份內之事。」

齊槐笑道:「丁大人說的可不對,怠慢欽差可是大罪,誰敢對大人不敬,去到昌州還不是像往常一樣。」

「說的是,我們就在此祝大人馬到功成。」眾人一起站了起來,舉杯敬酒。

正在此時,胡鵬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稟報道:「大人,三皇子到訪。」

在座諸人驚異萬分──三皇子這個時候到訪,必有深意。眾人都望著蘇劍豪,葉歆深知三皇子此行的目的必是試探蘇劍豪的態度,聖旨中雖然沒有說到賑糧一事,但有心人不難將兩者聯繫起來。

蘇劍豪略加思索,吩咐道:「請入書房。」

「不必了,還是這裏熱鬧。」門口出現了一個溫文儒雅的男子,三十幾歲,面帶微笑,手搖摺扇,一身青色錦袍,看上去平易近人,讓人一見便產生好感。

「參見順親王。」眾人皆拜倒在地行禮。

三皇子擺了擺手道:「罷了,我可不講那麼多規矩,都坐。」然後笑著走到蘇劍豪面前,道:「劍豪,怎麼連我都不請?我不請自來,可不要見怪啊!」

「不敢,家中小宴,本不敢有勞王爺大駕,既然王爺大駕光臨,實乃下官的榮幸。」

三皇子坐了蘇劍豪的主位,朝在座諸人笑了笑,道:「算了,都坐吧!我也是悶得慌,想找人聊聊,聽說這裏熱鬧就來了。劍豪,你將是我的妹婿,自家人,自然要常來往才好。」

三皇子表現出如此平易近人的形象令所有的人都放鬆了下來,席間立時響起了歡聲笑語,三皇子表現的尤為出色,反而搶了蘇劍豪的風頭。

葉歆坐在席間一直沉默不語,入京半年,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皇子,三皇子的形象果然不同,難怪能與一向孤傲的清流來往,此人不容小視。

大皇子和八皇子受到異荷案的牽連,傳聞他們已經不受皇上寵愛,而這個三皇子便成了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

葉歆因為手上的那堆証據,一向對三皇子沒甚麼好感,這次交給嵐的証據中,有不少是牽涉到三皇子,他想趁機削弱三皇子的勢力,使皇位之爭更加激烈,避免有一人獨大的情況出現,唯有混亂的朝局才利於他安插私人,樹立自己的勢力。

自從賜婚之後,葉歆越來越受人注意,在眾多的讚美聲中,負面的反應也隨之而來。很多官員見他三個月內連昇了三級,都眼紅不已,開始有人私下口吐惡言,甚至說他是靠著女人昇官,這些反應正是葉歆當初不願意太引人注意的主要原因。

前兩次昇官有蘇劍豪在前面擋著,自己躲在他身後十分安全,而今賜婚之事全屬自己的私事,而且皇帝又列為百官的表率,還撰文通告全國,難免有人妒忌,沒有了蘇劍豪這棵大樹擋著,所有的箭都會指向自己,雖說外人覺得自己是蘇劍豪一黨,有些顧忌,但自己官階不夠高,勢力也不夠大,蘇劍豪此次離京,自己便需要更加小心,免得因被人妒忌而遭到陷害。

酒過三巡,三皇子微笑道:「劍豪,你這次去昌州辛苦了,雖說是巡查軍務,若有機會也應該將賑糧之事弄個水落石出,也好解了皇上之憂。」

蘇劍豪道:「這是自然,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若有機會我一定查,不過軍務煩忙,我怕沒有機會。」

「也罷,若是查到甚麼一定要重重處罰,一定要殺幾個帶頭的以洩民憤,不能讓這麼禍國殃民的官員再留在這個世上。有甚麼要我幫的,儘管說。」

眾人齊聲讚道:「三皇子之言真是慷慨激昂,我等不勝欽服。」

三皇子笑了笑,轉而說起了風花雪月。

葉歆心中暗暗琢磨著三皇子主動要蘇劍豪下重手查辦昌州之事有何用意,若以手上的証據來看,三皇子牽涉其中,只要查到了真相,他或許再也沒有機會爭奪皇位,論理他應該想方設法令蘇劍豪大事化小,使昌州之事不了了之。

難道三皇子又做了甚麼手腳不成?還是他有甚麼後招,所以才有恃無恐?若是這樣,這個三皇子可真不容小視。

忽然他發現自己少計算了一樣,那就是蘇家對於皇位的取向。

作為地方上最大的兩大勢力之一,蘇家雖然表面上中立,但皇上年老,蘇家不可能沒有自己的取向。從蘇劍豪的行為來看,蘇家對皇位似乎沒有野心,因此他們必然有一個支援的對象,也許只是在暗中支援。

如此看來,任何一個皇子一旦得到蘇家的支援都會成為皇位的有力競爭者。至少有蘇方志手上的二十多萬大軍做後盾,爭奪皇位的信心也會大增。

到底蘇家支援哪一個呢?若是蘇家的取向與自己有利益衝突的時候,該如何處理呢?

所有問題都敲響了葉歆心中的警鐘,自己太過注重自身的發展,忽略了一些隱藏著的勢力,也許這些隱藏的勢力才是決定性的因素。

「葉大人,葉大人。」

葉歆被叫聲驚醒,轉頭一看,見蘇劍豪正在叫他,連忙應道:「蘇大人何事呼喚下官?」

蘇劍豪笑道:「王爺問我誰是葉歆,我只好叫你。」

葉歆連忙起身,躬身問道:「王爺不知有何吩咐?」

三皇子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見他外貌並無特異之處,眉宇閃出一絲輕視之意,一現即逝,微笑道:「葉大人聞名天下,小王今日得見,實在是高興。」

「王爺過講,下官無德無才,實不敢當此殊榮。」葉歆察覺到三皇子眉宇間的神色變化,甚是高興──被輕視的人必然不會被當成主要敵對目標,至少眼下這個時間不會招惹到三皇子和其黨羽,五品的小官在這些親王的眼中與平民無異,只要不觸怒他們,他們也懶的對付自己。

三皇子果然沒有再留意他,轉頭去跟其他人說笑。

葉歆並不介意,微笑以對,又坐了片刻,他便起身告辭。蘇劍豪礙於三皇子在座,無法相送,因而只是點了點頭。


葉歆自己一人漫步在街上,一邊走,一邊將整件事情思量一次,隱隱覺得有甚麼不妥之處,卻又想不出甚麼。

三皇子突然的到訪不會只為了一餐酒席,而他的行動與自己的估計剛好相反,其中一定代表了甚麼,也許背後的事情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樣簡單。

滿腦子的問題令他煩悶不已,其實自從賜婚之後,他的心就沒有平靜過,事態的發展有異變,難題也越來越多,這些事本就不是他希望做的,唯一支撐他的就是解救妻子的心,那是一顆義無反顧的心。

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葉歆久不在街上閒逛,發現街上多了很多人,隨即想到了下個月底舉行的武道大會,自己正忙得不可開交,雖說所有參加的門派都已登記在冊,但每個門派出來的人有多有少,因而需要重新記錄參賽著的資料,還要為他們分等級,很費工夫,好在還有一個月時間去處理。

走了片刻,偶然抬頭瞥見前方有一處酒樓,樣式很典雅,樓上有一匾,寫著「君不見」三個大字。

身邊忽然五個人快步超前,只聽一人道:「金劍門這麼快就完蛋了,可惜沒機會見到那神奇的飛劍之術。」

「老三,上去再說吧!我的肚子都餓扁了。」

葉歆原本沒有意思進去,可他們的談話吸引了他,於是轉身跟著走進酒樓。

店小二見葉歆衣著光鮮,連忙走了過來,陪著笑臉問道:「客官有何吩咐?」

葉歆環視酒樓內部,在京城之中算是挺大的,樓下已經沒有空桌,見那五個人上了二樓,於是應說:「我要上樓。」

店小二猶豫了一下,勸道:「客官,樓上聚集好多人,都拿著傢伙,吵吵鬧鬧的,很不安靜,還不如樓下舒服呢!樓下雖沒空桌,但擠一擠也能有個座位。」

葉歆笑了笑,扔了一錠碎銀子給他,道:「沒事,我上去看看,不滿意再下來。」

店小二掂了掂手上的銀子,見有二兩多重,立即眉開眼笑,點頭哈腰道:「您慢走,我先上去給您安排張桌子。」說罷就跑了上去。

葉歆緊跟其後,上了二樓,果然見差不多坐滿了人,只有窗邊還有一張空桌。而且,在座諸人各攜兵器,有的懸在腰上、有的放在桌上,議論紛紛,似乎在進行甚麼聚會。

雖然他無心於武學門派的事情,但事關金劍門,其背後是否還有甚麼力量存在對他確有影響,因而硬著頭皮也要上來。

「店小二,我不是吩咐過包了二樓嗎?怎麼又帶人上來,快走。」

葉歆轉頭一看,大廳中央有一個穿青衣的中年人正怒目相視,此人長得一張國字臉,高大粗壯。

店小二點頭哈腰地陪笑道:「大爺,下面沒座了,您能不能將就一下?」

「沒座位關我甚麼事,那張桌子有人,況且大爺們說的是要緊事,不相關的人最好別聽。」

葉歆插口問道:「搭個坐也不行嗎?」

青衣漢子瞪了葉歆一眼,喝道:「你小子也給我滾下去,別惹大爺們生氣。」

葉歆掃了樓上的人一眼,淡淡一笑,道:「在下雙耳能聽天下事,只有三樣不聽,一是造反謀逆,二是淫人妻女,三是忤逆不孝。若在座諸位說的是這三樣,在下立即就走,絕不多留。」

「你……」青衣漢子人氣得臉紅氣粗,卻不知道如何辯駁。

坐在他身邊的一個文士裝扮的青年站了起來按住他,轉頭對葉歆冷冷地道:「閣下好利害的辭鋒,我們說不過你,你自便吧!不過後果自負。」

「謝了,堂堂皇都,沒甚麼大不了的,我就不信有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葉歆拱了拱手,走到窗邊的空桌坐了下來,向店小二要了幾樣小菜和一壺茶,然後悠閒地看著窗外景色。

樓上的人本有些不自在,看著葉歆欲言還休,但葉歆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了。

「本以為今年的武道大會好看,誰知少了金劍門的飛劍術,實在可惜。」

「是啊!好好的一個金劍門,一下就沒了,太奇怪了。」

「誰說金劍門完了,京裏不是還有金劍門的人嗎?只怕他們還不知道金劍門發生了甚麼事。」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不過留在京裏的大多是掌門人的女眷,沒甚麼用才留在京中。」

葉歆眼睛看著窗外,耳朵卻仔細地聽著,此時心中暗罵自己糊塗,居然把這個也忽視了,雖說金耀明在京裏的家眷未必知道甚麼,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那青年文士面露痛心的神色,沉聲道:「諸位,金劍門是由我們銀州搬過去的,也算是銀州門派的一份子,就這麼無緣無故的沒了,這不是太氣人嗎?說句不好聽的,也許咱們這些門派不知道甚麼時候也無緣無故的沒了。臨川府的公告說曾派官軍在三羊谷殺了幾百名盜賊,我看這幾百十人根本就是金劍門的人。」

「不行,這事一定要朝廷查清楚,金老在昌州派糧派米,救濟災民,是人盡皆知的大善人,不能讓金劍門消失的不明不白。」

「對啊!不能就這麼算了。」周圍的人都叫囂了起來。

青年文士揮了揮拳頭,憤憤不平地道:「大家都是來參加武道大會的,我們可以一起要求皇上查一查是誰幹的。」

「不僅如此,我覺得這個武林的規矩要改一改,朝廷管得太嚴了,幾百年前,武道大會是天下人的盛事,可如今變成了武功表演,他媽的,每天練武居然就是為了來皇上面前像小丑一樣表演一番,咱們也太窩囊了。」

「說的是,以前的武林自由自在,哪像咱們,武功越高,受到的管制越多,管得像囚犯一樣。」

葉歆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心中暗地琢磨,這個年輕文士不時的挑撥其他人的情緒,其居心頗為可疑。

想到此處,不由的看了那文士一眼,正巧那文士也在盯著他。葉歆沒有迴避,朝他笑了笑,又繼續喝茶,但他依然是感受到那個文士仍舊用那冰冷的眼光看著自己。

此時,一陣沉重的樓梯聲響令眾人靜了下來,都望著樓梯。

不一會兒,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二樓。此人虎背熊腰,濃眉怒目,手提著一條鑌鐵大棍。眾人一見到他,都站了起來,拱手相迎。

葉歆轉頭一看,頓時大喜,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多年不見的扎猛。扎猛還是一副老樣子,只是外貌成熟了一點。

葉歆算計著,扎猛三年前就應該參加了武道大會,這次居然又見到他,實在是高興,自己在京中的親人只有妻子一個,而扎猛是少年時的朋友,親密感自然不同。

他本想上去打招呼,忽然又坐了下來,心裏盤算著是否要將柔兒的事告訴他。

只見扎猛抱了抱拳,向眾人道:「諸位,扎猛來晚了,大家別見怪。」

青年文士笑道:「哪裏,你若不來,誰也不肯走。」

扎猛笑道:「我昨天剛到,你就找到我,還是你厲害。」

青衣漢子道:「趙公子是神仙,聞到了你身上的酒香。」

扎猛哈哈大笑,道:「我可沒喝酒,今天還要你請客才成。」

青年文士瞥了葉歆一眼,不悅道:「可惜你來晚了,有人佔了你的座位。」

扎猛順著他的眼光一看,見到窗邊的桌子坐著一人,覺得很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畢竟當年相見之時,葉歆還是個十二歲的少年,如今已是十八歲的成人,樣子更是改變了不少,尤其是鬢角的幾條銀絲以及眉宇間的沉穩,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個十八歲的青年。

青衣漢子大聲喝道:「小子,吃完了趕快滾,我們的客人到了。」

葉歆見扎猛認不出自己,並不急著相認,笑道:「這桌子還有位子,請他過來一起坐,不就行了?」

青衣漢子怒道:「再不滾,老子要你好看。」

葉歆滿不在乎道:「按律,在冊武者若要武鬥必先到相關衙門申請,等衙門指派監督,而後才能打。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在冊的武士,你要是想教訓我,先去衙門走一趟,我在這等你。」

「你這個臭小子,老子今天偏要教訓你。」青衣漢子人拿起身邊的刀就想撲向葉歆。

扎猛一把抓住他,勸道:「老孟,別惹事,人家喝茶又沒惹我們,用不著動這麼大氣,我過去和他一起坐,也不是甚麼見不得人的事。」

葉歆撫掌大笑,道:「還是這位英雄識大體,請英雄過來一起坐吧!我以茶代酒敬你三杯。」

扎猛笑著走到他的身邊坐下,道:「喝茶有甚麼勁,還是酒好!」說罷大聲喝道:「小二,拿兩罈好酒上來。」

葉歆感覺到扎猛一點也沒變,還是這麼豪爽,笑道:「這個大哥,在下不勝酒力,只能喝茶。」

「看你這麼大膽,怎麼連酒都不敢喝?」

葉歆微微一笑,道:「酒是英雄喝的,我不是英雄,只能喝茶。」

扎猛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接過店小二手上的酒罈,一手拍開封蓋,然後就往嘴裏倒。四周的人見他如此豪情,都大聲叫好。

青年文士等他喝完,讚道:「真乃無雙豪傑!」

扎猛一臉滿足之態,閉著眼睛回味著酒香,過了片刻方道:「玄華公子,明揚公子呢?他怎麼沒來?」

趙玄華嘆了口氣道:「表哥去了金劍門之後就再無音訊,連金劍門也一起消失了。我在金家鎮以北的三羊谷找到了戰鬥留下的痕跡,只怕表哥與金劍門的人一起遇害了。」

見到扎猛提及史明揚,葉歆心中猛的一震,史明揚曾說過自己在銀州的勢力不小,但留下的資料中沒有一份紀錄有關銀州的事,因此葉歆心中一直存疑,以為他的話都是假的。

如今看來,史明揚在銀州的確有些實力,還留下了一個表弟打理他的事業。

他冷冷地再一次打量了趙玄華,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燒著,正是因為趙氏一族的野心,妻子才被困於籠中,受盡折磨,此仇不共戴天。

扎猛似乎感覺到葉歆眼中濃烈的殺意,詫異地看著他,葉歆連忙換上了微笑,低著頭喝茶。

扎猛沒有再看他,嘆道:「金劍門無故被滅,實在太可惜,明揚公子總是說甚麼天下即將大亂,還要我們銀州的門派團結起來,維持地方的和平,話倒是不錯,只是這天下之事不是我們幾十個大大小小的門派所能影響的。」

趙玄華立即辯道:「表哥說的沒錯,我們的力量雖然小,但為了銀州乃至天下的和平,我們不能躲在安全的地方看著百姓受苦,這有違武德,若是如此,我們又有何面目自稱是習武之人?若是天下人都只顧自己,那麼天下會變成甚麼樣子,大家知道嗎?」

在座諸人聽得連連點頭,不停地附和。葉歆看在眼中,第一個感覺便是趙玄華與他表哥一樣,都是能說會道之人,不愧是同出一門。

趙玄華表現的痛心疾首,沉聲道:「最令我痛心的是朝廷,朝廷居然有意消滅所有的武林門派。」

「有這等事?」扎猛驚愕地問道。

「千真萬確,這次金劍門的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金劍門是名響天下的門派,在地方上,金老太爺更是響譽四方的大善人,這麼一個門派居然會被朝廷暗中毀滅,可見皇上心中在想甚麼,只怕這是不好的預兆,說不定朝廷想逐一收拾所有門派。」

葉歆暗暗點頭。他並不是贊同趙玄華的意見,而是感慨趙玄華居然可以利用這次重大的損失,化危為機,從而幫助自己取得更大的利益。看來這人比起史明揚更加厲害,也許身邊有高人提點。

「不會吧?」扎猛將信將疑,沉思了片刻,又道:「朝廷這麼做,並沒甚麼好處。」

旁邊有人附和趙玄華道:「可話說回來,朝廷害怕我們,想收拾我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次先下手為強,表明了朝廷開始有所行動,我們再這麼等下去,遲早出事。」

趙玄華嘆道:「我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朝廷再這麼下去,早晚會有大亂。」

青衣漢子道:「不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要想法子救咱們自己。」

「對,大不了拼了!像金劍門這樣消失的不明不白,我可不甘心。」

「對,拼了!」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8
發表於 2010-2-11 18:39:20 |只看該作者
葉歆冷眼旁觀,樓上的人都是一夥的,似乎目的只在遊說扎猛,因而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扎這麼多年不見,扎猛的地位似乎出現了很大的變化,不再是以前那個流浪四方的武士了。

扎猛滿臉心事,一言不發,靜靜地坐著喝悶酒。

趙玄華又道:「扎猛老弟,我們都商量好了,準備聯合天下所有的門派一起向皇上進萬言書。」

「萬言書?」扎猛一下愣住了,疑惑地看著在座諸人。

「對,我們要以罷賽做為與朝廷談判的籌碼,要求放寬對諸門派的限制。你們聖槍山是銀州武林最具代表性的門派,若是你們出來說一句,一定有用。所以我們希望聖槍山能做為銀州武林的代表,向皇上進萬言書。其他地方的門派我遊說了一些,大家都對金劍門的事十分憤慨,答應響應我們的舉動,甚至罷賽,直到皇上同意改變現在的規定為止。」

「若是皇上不答應,怎麼辦?」

「不答應再走下一步,我們武林被朝廷壓制的太久了,一定要爭取自由,再這麼下去,我們這些門派都會被朝廷鏟除。」

葉歆聽到他們要罷賽,著實吃了一驚,若是真讓這群人罷賽,必會引起軒然大波。

武道大會三年一次,是天龍朝最大的盛事之一,然而這數十年來,武道大會的性質有所改變。

自從武科產生後,皇帝認識到帶兵不能全靠武力,武科考的不但是武藝,還有兵法韜略,更有能力管理軍隊。

如此一來,武道大會雖對於武者以及普通百姓來說仍是無上的盛事,但對於皇帝來說便不再重要了,只當成了一種娛樂而已。近幾期的武道大會冠軍都不再像以往一樣授與軍職,而是入宮充當侍衛,雖也是高官厚祿,但不掌兵權,威勢和影響力都小了許多。

令葉歆尤為擔心的是,自己是參與武道大會的官員,若武道大會出了事,自己難逃責難,若是因此而被貶,自己之前所花的心思就全都白費了。

因此不能讓這些人對自己的計劃有任何的影響,而且趙玄華此舉一定還有其他的用意,他們趙氏一族久謀復國,不會只關心武林門派的利益,也許進言和罷賽只是擋箭牌,後面還連著一大串的陰謀。

況且扎猛是自己的朋友,不能讓他陷入趙玄華的陰謀。

想到這裏,葉歆決定出言擾亂趙玄華的計劃,因而不等扎猛回答,便插口道:「不會吧!我專程跑來看比武,你們竟然要罷賽,實在太可惜。」

趙玄華瞪了他一眼,冷笑著輕喝道:「沒你的事,少插嘴,小心你的狗命。」

葉歆假裝發了書生的脾氣,指著趙玄華,驚問道:「汝為何出言而不遜也?」

趙玄華似乎不敢在這裏動他,不再理他,對扎猛道:「老兄仔細想想,上次那狗官誤了你的報名時間,害的你苦等三年,我們在武林本應自由自在,何必受朝廷的氣,況且這武道大會不必朝廷,我們自己也能舉辦。」

「對,我們要有自己的武道大會,用不著朝廷來拍馬屁。」眾人皆附和著。

葉歆拿起茶杯,自言自語道:「三流的東西,始終都是三流,既然上不去,索性不要,這倒是個好辦法。」

眾人怒瞪著他,十分不滿,趙玄華冷冷地道:「多管閒事的人通常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葉歆驚愕地道:「我說這茶是三流貨色,我可沒說你。」

「你……」趙玄華到底年輕氣盛,缺了點沉穩,如何忍得下這口氣,喝道:「把這不知好歹的小子給我轟走。」

幾個大漢早就不耐煩了,這時都拿著兵器圍了上來。

葉歆微微一笑,站了起來,道:「不勞各位,我自己會走,只是各位要想想,我看不了比賽不要緊,若是朝廷將聚眾生事的罪名安在各位頭上,只怕各位連命都沒了,還談甚麼規則。」

扎猛煞是有趣地看著葉歆,道:「這位兄弟請留步!」

葉歆拱手問道:「這位英雄有何見教?」

趙玄華怒瞪著雙眼,插嘴問道:「你到底是甚麼人?」

葉歆笑道:「我自然是普通的文人,既沒有挑撥離間,又沒有暗藏陰謀。」

趙玄華雖然生氣,但大庭廣眾之下卻也沒有辦法,只好給身邊的幾個人施了個眼色,那幾個人點了點頭。

葉歆一直留意著他,明白他要幹甚麼,自言自語道:「我這個人就是愛說話,甚麼都說,可一直擔心有人聽了不順耳會殺了我。」

扎猛笑道:「既然這樣,你還是少說一點為好。」

葉歆連忙擺手,道:「這可不行,俗話說不平則鳴,若是見到有人暗藏禍心、設下陰謀詭計,難道這也不說嗎?又例如有人謀逆造反、忤逆不孝、淫人妻女,這難道也不該說嗎?」

扎猛一拍大腿,讚道:「說的好,這種事應該說,應該罵。」

葉歆忽然皺了皺眉,道:「這位英雄,這裏的空氣不好,不知有沒有興趣換一換地方?我知道有一間酒店有上百年的好酒,我想請英雄共飲幾杯。」

扎猛一聽有百年的好酒,連聲叫好,拉著葉歆便往樓下走。

趙玄華急了,叫道:「扎猛,我說的事怎麼樣?」

扎猛隨口答道:「下次再說吧!反正還有二十幾天。」接著急步下了樓。

其他的人見了這個情形,也都告辭離去。

趙玄華恨恨地看著葉歆的背影,低頭吩咐道:「給我宰了這小子。」

他身邊的三人點了點頭,起身離去。


出了酒樓,扎猛忽然問道:「新科狀元是不是叫葉歆?」

葉歆反問道:「你認識他嗎?」

扎猛嘆道:「他可是我的小兄弟,去年我去了趟順州,聽說他手傷得很嚴重,一直很擔心,若他真是中了狀元,我想去看看他傷好了沒有。」

葉歆立時感到心頭一陣暖流,眼下雖然有一班人幫自己做事,但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少的可憐。扎猛與自己只是短短的相聚,卻對自己如此關心,像他這樣的人實在難得。

扎猛見他神情異樣,關心地問道:「有事嗎?」

葉歆正欲回答,可草木感應告訴他身後有殺氣,嘆了口氣,微笑道:「扎猛大哥,對不起,我突然想起點事,你住在哪兒,晚上我帶上好酒去找你。」

扎猛道:「不要緊,我住在銅錢街的廣源客棧人字五號房。」

葉歆拱了拱手,回頭看了一眼,便急步離去。那三人本來怕扎猛在他身邊不好動手,這時見兩人分開,自然大喜過望,急步追了上去。

葉歆不知道這三人的深淺,但自己的道力未復,不想涉險,又不想放過這三個人,因而決定將三人引到嵐住的小樓。

三人見葉歆時快時慢,走得很自然,卻總能將距離保持在十丈左右,對於葉歆的行走速度十分驚訝,想不到這個文弱的書生居然有這種本領,也許還有其隱藏著的本事,但上頭下了命令,而己方也有三人,因而並沒有退縮。


嵐正準備起程,見葉歆突然到來,有點驚訝,微笑道:「你的故事很動人,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葉歆知道她指的是甚麼,無奈地笑了笑。

峰一臉敬慕地道:「葉大哥真行,才十八歲就名滿天下,我比你小幾個月,可一切都差的太遠了。」

葉歆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起了峰的情況。峰這些日子重新開始練武,嵐早已將武學知識教給他,現在需要的只是苦練。

葉歆一邊聽,一邊走到窗邊,開了一個小縫,見那三人正在對面的屋簷下站著。

他冷冷一笑,轉頭對峰道:「對面樓下有三條狗總是跟著我,有沒有興趣殺狗?」

峰大喜,從窗縫中看了看,道:「好啊!葉大哥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這三條狗竟敢跟蹤葉大哥,我去把他們抓回來。」

嵐擔心道:「弟弟,你的內息剛剛平復,還是我去吧!」

葉歆擺了擺手道:「讓他試試,有危險再幫他。」

峰自信的道:「姐姐放心吧!這些日子我一直苦練,即使沒有姐姐利害,也至少有姐姐的五成。」說罷便走向房間去取嵐的配劍。

葉歆搖頭道:「大街之旁,不能硬拼,妳姐姐是高明殺手,你也應該學學怎麼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動手。記住,我要活的。」

峰立即明白,將配劍扔在桌上,笑道:「我這就將他們一個個擒來。」

嵐似乎有點不樂意,道:「我弟弟可沒和你訂契約,我不想他也成為殺手。」

葉歆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道:「這也對,還是妳辛苦一趟。」

峰卻叫了起來:「為甚麼我不能去?我不管,這三條狗我要定了。」

嵐勸道:「弟弟,做殺手一輩子也沒有出息,只能像姐姐一樣藏身暗處,見不得光。」

峰滿臉不樂意,但姐姐在他的心目中十分重要,他不敢不聽姐姐的話,只好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葉歆知道嵐的能力,所以很放心,走到了峰的身邊和他聊了起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果然見嵐提著一人上來,道:「還有兩人在下面。」

峰急忙跑了下去,提著另外兩人上來。

三個跟蹤者都被嵐用重手法點了穴道,一直昏迷不醒。

葉歆並不著急審問,而是對嵐道:「時辰不早了,妳先上路吧!這三人,我會處理。」

嵐拿起包袱,提起配劍,最後走到峰的身邊,道:「姐姐不在你身邊,你要小心,別只顧著練武,要注意身體。」

「姐姐……」峰見要與姐姐分別,十分不捨。

嵐摸了摸他的頭,轉身而去。

葉歆向嵐深深一揖,道:「辛苦妳了,千萬保重,事情可緩可急,一切以安全為上。」

嵐自信地笑道:「我一定成功。」說罷便離開了小樓。

峰站在小樓的窗前依依不捨地看著姐姐離去。

「是不是怨我讓你姐姐去冒險?」葉歆走到窗邊凝視著離去的馬車。

「不,我只是……」

「不必多說,我明白。」

峰看著葉歆,道:「葉大哥,你我的年齡只相差幾個月,怎麼看起來好像差了十幾歲,你是那麼沉穩,而我仍像個未成年的少年。」

葉歆苦笑著摸了摸鬢角新添的幾根白髮,道:「誰也不想十八歲就有白髮,成熟是需要代價的,你姐姐也一樣。」

「是啊!姐姐為了我浪費了幾年的青春,一切都變了。」

「所以你要努力,將來出人頭地,你姐姐也會高興。」

「我一定努力。」

葉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會幫你的,我剛為你找了個練武的好對手。」

峰興奮地問道:「是誰?」

「過幾天你就會知道,還是辦正事要緊吧!」

「正事?」

葉歆向地上的三人努了努嘴,道:「這三條狗要細細查問。」

峰看了看地上的三人,問道:「葉大哥,能讓我來嗎?」

「你?」葉歆見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點了點頭:「也罷,以後這種事很多,你比我適合。」

峰先用繩子將三人綑了起來,然後解開三人的穴道。

三人慢慢地醒轉過來,見到身上被縛,莫不大驚失色。而後,抬頭見自己要殺的那人正微笑著坐在椅子上,身邊還有一個青年手持著小刀,冷冷地看著自己,不禁流下冷汗。

峰喝道:「說,把你的來歷和主人都給我說的清清楚楚。」

三人哼了一聲,轉頭不答。

峰走到其中一個灰衣人的身邊,冷笑道:「好啊!都是好漢,忠心耿耿,我很佩服。」

那人道:「有種就放了老子,咱們單打獨鬥,用下流的手段暗害我們,老子不服。」

峰輕笑道:「要單打獨鬥?可以,不過你若輸了,就必須說出一切。」

「不,我絕不會說任何事情,別作夢了。」

峰笑道:「如此說來,放了你,我豈不是一點好處也沒有?」

那三人又哼了一聲,撇過頭去,不再言語。

峰悠然地拿出小刀,在灰衣人的額角割下一小塊肉,鮮血沿著面頰直流。灰衣人居然咬著牙,還是一聲不吭,任憑鮮血流出。

峰冷笑連連,道:「好一條漢子,不過你們應該聽說過甚麼是凌遲,就是一塊一塊地將肉割下來。你們若是不說,我就一點一點的割,吃完飯割,睡醒了再割,直到你們三個都死了為止,反正少爺我有的是時間。」

三人面色煞白,吼道:「臭小子,有種就殺了我們。」

峰一聲不響,又在灰衣人的面頰上割了一小塊肉,灰衣人終於忍不住慘叫了出來。

慘叫聲驚動剛回來的秋兒和芳兒,她們衝著門口高聲問道:「出了甚麼事?!」

峰一拳打昏了灰衣人,答道:「沒甚麼,對了,妳們兩個去幫我買條褲子,我練劍不小心劃破了。」

芳兒和秋兒噗哧笑了出來,嘻笑著走了下樓。

葉歆皺了皺眉,卻沒有多說,這三個人一定是趙玄華的手下,也就是史明揚的手下,與妻子被困也有關係,死有餘辜,所以並不將他們的生死放在心上。只是峰居然能這麼狠,實在有點出乎他的意料,換成自己也未必能做出這種事。回頭一想卻也有點明白,峰這兩年一直臥病於床,心中恐怕早已累積很多怨氣要發洩。

峰等秋兒和芳兒走了,拿著小刀在其他兩人的面前晃著,繼續盤問道:「再不說,我可真要動手了。」

兩人嚇得面無血色,想說又不敢說。

「既然不說,我只好動手。」峰說著,揮刀做欲砍之勢。

「別動手,我們說!」兩人爭先恐後地將一切說了出來──他們是趙玄華的親信,受了趙玄華的命令要殺葉歆。

峰給了兩人各一腳,然後抬頭看著葉歆,用眼神詢問著下一步的行動。

「我來問吧!」葉歆知道他們還有更多事情沒有說出來,於是親自審問:「史明揚在銀州的勢力有多大?」

兩人對視了一眼,道:「史明揚?不認識。」

葉歆冷哼一聲,道:「不肯說?峰,你看著辦吧!」

「是!」峰又持著小刀走向兩人。

「別過來,我們說!」兩人驚慌失色,大叫了起來。

「銀州九成的門派都在明揚公子的控制之下,還有三個知府、十一個知縣、數千山賊,其他就不知道了。只是大公子突然失蹤,二公子剛接手,有點控制不住。」

葉歆倒吸了一口涼氣,史明揚居然有這麼大的勢力,難怪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可惜,可恨。

「趙玄華進京一定是有甚麼目的吧?」

「這……」兩人又猶豫了起來,不敢說。

峰見了又走了上去,兩人一見到他動就像老鼠見到貓,嚇的半死,忙不迭地答道:「我們知道的不多,只知二公子見了很多武林門派的掌門人,遊說他們上萬言書和罷賽,九成都答應了。」

「真的只知道這麼多嗎?」

「真的,我們雖是親信,但這事是大公子安排好的,計劃只有二公子知道。」

「還有其他的事嗎?」

兩人想了想,又道:「二公子好像暗中去了幾次大皇子的府第,不過是一個人去的,我們不知道他去幹甚麼。」

「大皇子!」葉歆陷入了沉思,趙玄華圖謀不軌,這是顯而易見的,也不難應付,可牽扯到剛失寵而又有著龐大勢力的皇子,情況就變得微妙。

站在皇子們的立場,誰也不會喜歡這些妄想分裂國家的人,除非他們能從中取得絕大的利益。對於他們來說,最大的利益自然是登上皇位,也許兩者都是在利用對方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問題在於兩者合作的形式,以及趙玄華是以何種名義去見大皇子?雙方的關係又如何?是早有勾結,還是臨時起意的呢?

問題很複雜,雖然皇位對自己沒有直接關係,但自己若想達到目的,這是不可忽視的因素,明白局勢的發展才能下好這盤不想下的棋,沒有實力之前,朝局一定不能太亂,否則自己不但沒有利,還會破壞自己現有的一切。

峰見葉歆沉思不語,小聲喚道:「葉大哥。」

葉歆回過神來,朝峰點了點頭,又問道:「趙家除了史明揚和趙玄華之外,還有甚麼人?」

「應該沒有,不過大公子和二公子好像各有一個謀士,大公子那個我們不知道,二公子的謀士沒有姓名,二公子總是叫他朱雀上師,我們也都這麼叫。」

「他來了嗎?」葉歆暗地琢磨,史明揚的謀士應該就是金耀明,而這個趙玄華看上去很浮躁,不像是做大事的人,如此說來這個謀士必不簡單。

「不知道,這個上師是高人,來去無蹤,不知甚麼時候就出現在你的面前。」

葉歆不再多問,朝峰笑了笑道:「這兩個人交給你了,如何處置,你自己拿主意,就當是考驗。」說罷便走了出去。

「葉大哥放心。」峰笑著走向地上的兩人……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9
發表於 2010-2-11 18:39:50 |只看該作者
夜剛拉下了它的黑幕,京城裏燈火通明,大街上似乎比白天更熱鬧,葉歆抱著一罈百年老酒走到扎猛所住的客棧。

廣源客棧的門面不大,裏面卻挺寬敞,前堂是飯館,後面有不少房間。葉歆剛進客棧,便看見馬昌皓迎面走來。

馬昌皓奇怪地問道:「公子,您怎麼來了?」

「來找人,你呢?」

馬昌皓笑道:「公子,這是我們自己的店,我來查帳。」

葉歆驚訝地看了看四周,自己從不理生意上的事,想不到這間客棧竟然是自己的,不禁啞然失笑。

「公子,您要找誰?」

「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一聽此言,馬昌皓轉身要走,卻被葉歆叫住了,問道:「這裏住的都是些甚麼人?」

「以前都是商人或者自己人,現在住的都是來參加或者觀看武道大會的人。」

「銀州人多嗎?」

「不少,住客中有六七成是銀州人,大約有幾十個。」

「明天把住客的資料給我。」

「您要這幹甚麼?」

葉歆朝他淡淡一笑,沒有回答便轉身離去。


走到人字五號房門口,便聽到裏面有勸酒聲,扎猛的聲音尤為響亮。推門一看,扎猛正和六個人圍著桌子喝酒。

「兄弟,是你!」扎猛見是葉歆,連忙放下酒碗迎了上來:「師弟們,這位是我新認識的朋友。」

葉歆笑道:「扎猛大哥,你說錯了,我們可是老朋友。」

扎猛搔了搔頭髮,雖然覺得面熟,但總是想不起來。

葉歆將酒罈放在桌上,輕笑道:「當年我們還一起去打山賊,扎猛大哥不會忘了吧?」

扎猛猛的一驚,張大了嘴巴,雙目圓睜,上下打量著葉歆,最後興奮地拍了拍葉歆的肩膀,叫道:「葉小兄弟,原來是你!好你個小子,下午還騙我。怎麼樣,手好了嗎?我可擔心死了。六年不見,長成大人了,冰小妹呢?皇上是不是賜婚了?我聽到這個消息高興死了,一進京就想打聽你的府第,又怕是同名同姓,所以想弄清楚再去。」

葉歆見扎猛興奮得不停地說話,心中感到了真摯的友情,心情也十分激動,一把抱住紮猛,問道:「扎猛大哥,這些年可好?」

「好、好,見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扎猛的師弟們聽說是新科狀元,都站了起來見禮。

葉歆拱了拱手道:「大家別客氣,我是扎猛大哥的小兄弟,你們也不必把我當成官,隨便就好。」

扎猛笑道:「我都忘了,你現在當官了,還沒見禮呢!」

「我可受不起,我們還是照舊吧!不必講甚麼虛禮。」

「對,你還是葉小兄弟。」

葉歆笑著指了指自己鬢角的幾條白髮,道:「白髮都有了,還叫小兄弟,就快成了老兄弟了。」

扎猛這才細細地打量了一下葉歆,發現葉歆雖然比自己小六歲,但從行事態度上看來,比自己還成熟,不禁問道:「葉小兄弟,吃了不少苦吧?」

葉歆笑了笑,將酒罈子遞給他,道:「喝完酒再說。」

扎猛點了點頭,一手拍開罈蓋,濃烈的酒香撲鼻而入,他忍不住對著罈口就灌了起來。

他的師弟們看得嘴饞,緊張的叫道:「師兄,留點給我們。」

葉歆看著依然豪爽的扎猛,心中大讚,若不是自己有事在身,與扎猛一起遊歷天下,也算是人生一大樂事。

扎猛一口氣喝光整罈酒,方才醒悟過來,歉然道:「對不起,我都喝光了。」

葉歆笑道:「我天生不能喝酒,這罈酒本就是送給大哥做見面禮的,明天我再叫人送幾罈給你和幾位弟兄喝。」

扎猛等七人大喜,連聲叫好,更將主位讓予葉歆,葉歆將扎猛推了過去,自己坐在他的下手。

「扎猛大哥,你怎麼今年才來參加武道大會?」

扎猛嘆了口氣,道:「三年前得罪了一個小人,誰知他竟是管理報名的人,居然暗中將我的名字抹去,沒辦法之下只好再等三年,希望這次不會遇到他。」

葉歆大怒,問道:「是誰?」

扎猛憤憤不平地道:「軒丘梁。」

「是他!」葉歆的腦海立即閃出一張白晰的臉、三角眼、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他父親軒丘聿是大皇子的死黨,他自然也是大皇子一黨的重要成員,現任兵部郎中,與自己同級,對自己昇官抱持不滿而每每嘲諷,因此印象十分深刻。

「師兄只是從軒丘梁的手上救了一個姑娘,他就百般刁難,真是可惡。」

葉歆安慰道:「扎猛大哥,這次不必擔心,他並不負責此次武道大會,報名和管理之事是其他幾名官員所管,所以不必擔心。」

「太好了!」扎猛等人大喜過望,叫了起來。

「葉小兄弟,冰小妹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葉歆心中充滿了苦澀,臉上卻仍是帶著微笑,道:「大哥,酒喝完了,不如到我府上去坐坐。」

「好啊!我正想去看看冰小妹。」


葉府

葉歆帶著扎猛參觀完自己的家,將他引入書房。

扎猛找不到冰柔,疑惑地問道:「冰小妹怎麼不在?她不是也在京裏嗎?」

葉歆不再掩飾,長嘆了一聲,道:「一言難盡。」

扎猛大驚,急聲問道:「出了甚麼事?」

葉歆將所發生的事說了一遍,他覺得父親妻兒之外,扎猛便是最可信的人,而且武功高強,得到他的幫忙對自己的計劃有絕大的好處。

當然,他並沒有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因為他知道扎猛性格剛直、為人忠義,陰謀詭計不能告訴他,免得多事。

「史明揚這個混蛋!」扎猛越聽越氣,一掌拍向桌子,木桌不堪他的重擊,裂成幾塊。

響聲驚動了府中的人,管家劉老急步跑到門口詢問:「老爺,出了甚麼事?」

「沒事,回去做自己的事。」葉歆隨口打發了他們。

扎猛知道自己造次,降低了聲量,但仍是按捺不住怒火,道:「那兩個小子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東西,在銀州到處亂竄,還遊說聖槍山加入甚麼聯盟,原來是想造反,幸虧掌門師兄沒理他,否則就要倒大霉。冰小妹也太可憐了,兄弟,有甚麼要大哥幫忙的,只管說。」

「謝謝扎猛大哥,我只希望大哥在這次武道大會爭取好的成績,將來在官場上,我也好有個幫手,免得像現在一樣人單勢孤。」

「我一定盡力,甚麼時候帶我去看看冰小妹?」

葉歆想了想,道:「柔兒也應該想見一見你,這樣吧!明天晚上我帶你去,你在客棧等我。」

「好。」扎猛頓了一下,又問道:「既然冰小妹被困籠中,你如何成婚?」

「我打算找個女子假成婚。」

「假成婚?」扎猛嚇得捂著嘴悶哼了一聲,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從第一步開始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扎猛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同時也感受到葉歆所受的壓力,雙手重重地拍了拍葉歆的雙肩,誠懇地道:「大哥一定盡全力幫你。」

葉歆感激地道:「只怕會拖累大哥。」

扎猛滿不在乎地道:「沒甚麼,有個兒子繼後,我甚麼都不怕了。」

葉歆驚問道:「大哥成婚了?」

扎猛罕有地露出靦腆的笑容,道:「三年前沒能參加比賽,回去就娶了房媳婦,去年春天剛添了個兒子,才一歲多。」

葉歆見到扎猛慈愛的眼神,想到自己的兒子,感同身受,也笑了起來。

同時,心中的計劃也隨之改變了,本想讓扎猛直接幫自己,但既然扎猛有了家室,就不應該讓他跟著自己冒險,若論刑律,自己早已死有餘辜,不能拖累朋友。

「大哥,我看你暫時還是不要跟我太過接近,柔兒那裏我會告訴她,我見過你的事不要太到處宣揚,若有人問起,就說在順州有一面之緣。」

扎猛大惑不解,問道:「這是為何?」

葉歆真誠地道:「扎猛大哥,我現在做的事太危險,你既然有了家室,我不想讓你涉險。」

葉歆的話還沒說完,扎猛便叫了起來:「兄弟,這話可不對,咱們是朋友,為朋友自然要兩肋插刀,你這麼說是看不起我扎猛。」

葉歆連忙解釋道:「大哥,我不是要你幫,而是想讓你暗地裏幫忙,這樣你便不會牽涉入危險,你若有甚麼事,我無法向嫂子和姪兒交待。」

「這……」扎猛知道葉歆體諒自己,心中十分感動,一時想不出任何言辭來表達心中所想,只能激動地抓著葉歆的雙手。

葉歆淡淡一笑,道:「扎猛大哥,我雖心急如焚,但知道這事急不了,一方面也派人暗中四處尋訪道士,另一方面也在官場努力,然而沒有三五年,只怕難以達到目的。大哥若想幫我,也要等你有了最好的實力,以大哥的實力,此次武道大會必有做為,無論是出任宮中侍衛還是外任軍職,都對我有莫大好處。」

扎猛點了點頭,道:「兄弟,大哥知道你智慧過人,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大哥聽你的。」

葉歆思考了片刻,然後在扎猛的耳邊嘀咕了一陣,扎猛一邊聽一邊點頭……


悄悄送走了扎猛,葉歆在回莊之前又去見峰。

「人呢?」葉歆掃視了一下屋子,那三個人已不見了蹤影。

峰笑道:「用重手法點了死穴,沉屍河底。」

葉歆心中暗驚,峰辦得如此乾淨俐落,實在出乎意料,因而有點擔心,面色一沉,輕喝道:「是誰叫你這麼做的?」

峰有點驚愕,道:「不是你說要我處置嗎?」

葉歆步步進逼,又問:「為甚麼要殺他們?」

「為了你,不殺他們會惹禍。」

「殺人痛快嗎?」

「不痛快,但必須殺。」

「下次還有這種事呢?」

「隨機應變,要下手時絕不手軟,況且這三個人也不是甚麼好人。」

葉歆滿意地點了點頭,讚道:「想不到你做事比你姐姐還要乾淨俐落。」

「真的嗎?」峰一向崇敬他的姐姐,聽到葉歆讚他比姐姐要好,高興極了。

「真的,你姐姐始終是女人,感情色彩過重,容易壞事。這次行動我有點不放心,但沒人可用,若是你的武功再高一些,我會選你。」

峰一拍胸口,道:「葉大哥,下次有事只管吩咐,我一定辦好。」

葉歆笑道:「練好武功再說,我找了『霹靂虎』扎猛來指點你。」

峰大喜,興奮地叫道:「太好了!」

「不過,他是個正直的人,也是個極好的朋友,有的事還是不說為好。」

「是!」峰立即明白,點頭答應。

葉歆若有所思,過了片刻,方才問道:「妳姐姐的武功是從何處學到的?」

「是母親教的,我本來學得比她好,由於太過心急,以致走火入魔,若不是大哥你救了我,我這一輩子都會躺在床上,還要連累姐姐。」

葉歆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多說便離開了小樓。


婚事辦的如火如荼,言德謙為葉歆寫的文章一發出去,葉歆之名天下皆知,慕名而來拜訪的文人墨客多不勝數,葉歆也因此而累積了不小的聲望。

做為百官表率,他的一言一行更引人注目,尤其是在官場,不知多少對眼睛盯著他,想看他出醜的人也不在少數,只是葉歆深居簡出,除了家和衙門,甚麼地方也不去,使那些人找不到半點可以非議之處。

暗地裏,葉歆卻四處奔波,首先安排了扎猛和峰見面,讓兩人互相切磋。

扎猛本就是個武癡,為了武道大會自然每日苦練,而峰也想早日練好武功,幫葉歆做事,因此兩人在小樓的院中日夜苦練。

葉歆又暗中探查了金劍門在京中的人,並沒有甚麼發現,然而最重要的趙玄華卻不知所蹤,也沒有因為損失了三個人而找自己的麻煩,因而葉歆有些擔心趙玄華必在暗中佈置,這次的武道大會也必然有大事發生,只是始終無法猜透他想做甚麼。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80
發表於 2010-2-11 18:40:34 |只看該作者
轉眼已是六月二十,正是葉歆的成親之日。

劉管家和丁才早已將葉府佈置完成,到處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府外的小路被轎子和馬車塞的滿滿的,既然皇上有旨,讓百官道賀,誰敢不來。

京中數百名大小官員來了不少,一、二品的大官雖然沒親身來,但也派了管家前來道賀,不但官員來了,連京中的名流士紳們也來了,葉府應接不暇,府內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只好讓他們站著。

葉歆披紅掛綵,站在堂前招呼賓客,見舊識新交相偕道賀,心裏百感交集,他曾幻想過成婚的一天是甚麼情景,卻如何也想不到竟是這般情況。

「榮親王、廉親王到!」

這一聲叫喊令熱鬧的葉府頓時鴉雀無聲,都向門口張望,大皇子榮親王和八皇子廉親王出現在葉府原本不是甚麼大事,可兩人都是剛失寵的皇子,自從異荷案之後一直隱居在家,半步不出,此次專程前來葉府道賀,其中代表了甚麼意思,的確耐人尋味。

葉歆也大吃一驚,雖說賜婚是天大的榮幸,但對皇子們來說,也只不過是皇室攏絡下臣的手段之一,並無特別之處,而且自己只是個五品官,不值得兩位皇子親臨道賀,而且其他的皇子都沒來,可見二人此行必是別有用心。

雖然心存疑惑,但他不敢怠慢,表現的受寵若驚,急步走到府門外相迎。

門口有兩頂華麗的綠絨轎子已經落轎,侍從打開了轎簾,右側的轎子走出來一名中年男子,大約四十左右,狼眉鷹眼,臉頰瘦削,面色陰沉,沒有一絲笑意。左邊的轎子也走出一人,大約二十七八歲,尖嘴方臉,身材略矮,卻總是仰首斜視,神色倨傲。

葉歆一看就知道年長的是大皇子,年輕的是八皇子。細心觀察之下,發覺兩人唯一的共通點就是當他們看到了自己不起眼的府第,以及狹窄的小巷,皺了皺眉,似乎很不情願來。

見兩位皇子如此反應,葉歆心中納悶,既然兩皇子不願意來,為甚麼又來了呢?他略加思索,覺得二位皇子前來也許是為了借這個場合重新建立聲望。

「參見榮親王、參見廉親王!」

「免了。」大皇子的語氣像冰一樣冷,令人聽起來很不舒服。

廉親王看了看四周,一邊搖頭,一邊撇了撇嘴道:「葉歆,父皇賜你成婚,這是天大的榮恩,你在這種破地方成婚,豈不是有意令父皇丟面子?」

圍觀的人都愣住了,二位皇子前來似乎像是來挑剔葉歆的不是,而不是來道賀。皇子居然當著百官說出如此不得體的話,不得不令人吃驚。

葉歆雖然心中十分不滿,但對方是皇子,無論如何也不能發作,但在百官面前又不能示弱,略想了一下,不卑不亢地道:「下官覺得這才能顯出皇上是千古的名君,下官一介末吏,本不當如此殊榮,但皇上天恩,賜下官與拙荊成婚,本應大肆鋪張,可惜下官做的是天龍朝的官,皇上再三告戒百官不可過於奢華,下官這麼做正是遵從皇上的聖訓,是對皇上的敬意。而今百官駕臨,更有兩位皇子屈駕寒舍,這已是天大的榮耀,令寒舍蓬蓽生輝,何必再要其他的擺設。」

周圍的人聽了暗暗點頭,心想不愧是新科狀元。

大皇子凝視了葉歆片刻,吩咐道:「上禮。」神色略有改變,但語氣仍是那麼冷。

他身邊的侍從,立即將手上捧著的賀禮送葉歆手上。

葉歆躬身雙手接過賀禮,再轉交給身後的劉管家。

八皇子似乎仍是不太喜歡葉歆頂撞他,隨口叫人送上賀禮後便沒有再說甚麼,慢步走了進去。百官們紛紛上前見禮,他並不搭理,逕自走到正喜堂內,在左手第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大皇子的態度稍好,見到相熟的官員,隨意地點了點頭,但並不多言。

葉歆心裏嘀咕,兩位皇子這等性格,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支援?尤其是八皇子,如此倨傲刻薄,在他手下當差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可他的勢力偏又強大,可以說整個刑部都差不多在他的掌握之下,實在令人煞費思量。

吉時未到,賓客在院中廳中閒談,宋錢和馬懷仁也以賓客的身份在座,他們相互使了個眼色,一起走到內院無人的西廂。

「東主,都安排好了嗎?」

宋錢道:「安排好了,紅小姐說只要我們把公子留在府中便可。」

馬懷仁擔心道:「只怕公子明日會遷怒於我們。」

宋錢無奈地道:「事到如今也無他法,明日一早,我們來請罪吧!公子是明理之人,他也應該明白,我們為他做的都是必要的,就算一時責怪,我們也只能受著。」

馬懷仁點了點頭,又道:「方纔在廳中之時,我聽到有些官員對公子大出風頭有些妒忌,這事不能不防,公子本不想現在就引人注目,可三個月連昇三級,不可能不引起某些人的妒忌,這事我們要小心應付,不能讓那些小人偷放冷箭。」

宋錢道:「馬老說的對,公子叫我們安插的人訓練好了嗎?有了這班人,應該可以起到監視的作用。」

馬懷仁有點擔心,皺眉道:「時間太短,還有待訓練,有幾個倒是可以用一用,不過要試試他們的忠心。這樣吧!我先把這幾個交給丁才,讓他去安排,有些重要府第就先安插進去。」

「也好,看大皇子和八皇子的樣子,似乎對公子沒有甚麼好印象,早點安插密探進去也是必要的,可惜要忙的事太多了,有點吃力。」

「是啊!要忙的事太多了,光我們幾個,似乎有些不足,公子是不是應該吸納一些幫手?」

「這事不可過急,人才雖然重要,但忠心更重要,我們缺的是辦事的人,不是出謀劃策的人,不能隨便讓新人加入。」

「這話有理。」

宋錢忽然笑道:「公子大才,只是一直想著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而且將感情看得太重,所以做事優柔寡斷,不夠堅決,經過這事,我想他應該會有所改變。以公子之才,即使不登帝位,至少也會權傾天下。」

馬懷仁狡猾地一笑,道:「即使公子不願登帝,我們也能推他上去。」

宋錢驚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笑道:「原來馬老也有同樣的想法。」

馬懷仁撫掌大笑,道:「這叫英雄所見略同,我們不能讓公子將眼光只放在感情之上,還要讓公子更加關心將來的發展。我覺得公子百般都好,只是缺少了野心。老夫平生閱人無數,可像公子這樣沒有半點野心的人,實在是平生僅見,但公子也因此缺少了需要的霸氣和豪氣,這樣下去很難吸引人才來到公子身邊。」

宋錢擊掌讚道:「馬老此言太有理了,公子一不好名,二不好利,三不好色,似乎有甚麼東西束縳著他的心,我們必須想方設法令公子釋放自己的野心和慾望,有了野心和慾望才能做大事。」

馬懷仁撫髯一笑,道:「也許過了今夜,公子便會開竅。」

宋錢道:「但願如此,不過一切言之尚早,我們的實力並不足以與任何一派勢力抗衡,公子的三年計劃經此一變,不知道會有甚麼影響。」

「時辰到了,我們快走吧!」

兩人剛離去,房內突然閃出了一個人影,還有那陰冷的笑聲:「原來這個葉歆並不簡單。」


新房之中,一對巨大紅燭點亮了紅通通的房間,大紅色的喜帳扣在大床的兩側,床上鋪著鮮紅龍鳳被,一對鴛鴦枕放在被上。

紅緂穿著大紅色的新娘嫁衣,眉宇間充滿了喜氣,彷彿這不是葉歆安排的假婚禮,彷彿她將成為真正的葉夫人,彷彿這是真正屬於她的新房。

錦兒看著鏡中美艷動人的紅緂,嘻笑著讚道:「小姐穿上這身衣服太美了。」

紅緂甜甜地一笑,道:「這輩子我只穿這一次,不會有第二次了。」

「小姐,妳真的要這麼做嗎?後果是甚麼,妳不會不知道吧?」

「難道妳覺得他們比大哥好嗎?」

「這倒不是,葉大哥重情重義,能有這樣的相公實在是福氣,只是葉大哥的心裏只有柔姐,我怕小姐會失望。」

「我以真情對他,日子久了,他也不會無情對我,況且他還是一個重情義的人。」

「老爺那邊該如何交待?」

「爹手上有大軍,別人動不了他,少了我這個因素,他老人爺應更加高興。」

「小姐難道不怕葉大哥生氣嗎?」

「大哥是當局者迷,把最重要的事忘了,事到如今,他也沒有辦法,好在此事只有幾個人知道,只要不傳出去,對大哥不會有影響。」

「可是……」

這時,一個侍女走了進來,道:「夫人,時辰到了。」

紅緂興奮到極點,忙不迭地拿起紅頭蓋往頭上一罩,在錦兒的攙扶下,細步走入正堂。

正堂中,來觀禮的官員分坐兩邊。最引人注意的葉歆披著紅色新郎的服裝,滿臉喜氣地看著眼前的新娘,他已經在意識上麻醉了自己,完全將眼前的新娘當成是冰柔,即使頭蓋下只是一副面貌相似的臉孔。

錦兒將紅緂扶到葉歆的身邊,葉歆滿臉喜悅走上前牽著新娘的手。

「吉時已到,新郎新娘行交拜大禮。」

堂前主婚的是朝中德高望重,今年七十五歲的禮部尚書尹禮,奉明宗的旨意前來主婚。

葉歆和紅緂牽著紅色綢帶走入喜堂……

經過了隆重的儀式,新郎和新娘被送入洞房。賓客也開始離去,葉歆送走賓客之後正想離去。

宋錢忽然走到他身邊道:「公子,紅小姐有話要告訴您,請您回新房一趟。」

葉歆點了點頭,回身向新房走去。

宋錢看著葉歆的背影,輕輕一笑,喃喃地道:「良宵苦短,公子好自為之吧……」接著便登上馬車離去。


今夜的葉府似乎特別寧靜,紅緂早已吩咐劉管家安排僕人散去,後院空無一人,只有前院有兩個看門的僕人。

葉歆推開貼著喜字的房門,只見紅緂已經去了頭蓋,微笑著端坐在床邊。

她一見葉歆進來,便迎了上來,甜甜的一笑,道:「你來啦!」

葉歆看著一身嫁衣美艷動人的紅緂,怔怔地盯著她的臉,腦中不禁幻想起妻子身披嫁衣時的模樣。

紅緂羞澀地低下了頭,扶著他坐了下來,給他倒了一杯茶,端到他面前。

葉歆一口喝盡,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問道:「妹子,到底有甚麼事?天色不早了,我還要回莊,有話就快說吧!」

「夫君且坐,賤妾有東西給你看。」紅緂轉身走向首飾盒。

葉歆此時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特別是這一聲「夫君」,平時冰柔都叫他「相公」,如今有另外一個女子叫他夫君,感覺十分怪異,但紅緂既然有東西給他看,他不能不看,只好坐等。

紅緂捧著一個金色的盒子走到葉歆的面前交給他,葉歆接過來打開一看,原來是一條金色的手鍊。葉歆拿起來略略地看了看,這手鍊是十幾片小金葉串成,每一片上都刻著字,都是些吉祥如意、百年好合之類的話。

葉歆笑道:「這是怎麼回事,我一個男子,為甚麼拿這個給我看?」

紅緂溫柔地接過鍊子,嫣然一笑,然後將手鍊戴在葉歆的手腕。

葉歆笑道:「妹子這麼大了,還這麼頑皮,不會真要我戴吧?」話剛說完,手腕突然一痛,手腕被手鍊緊緊地鎖住,腕上的穴道也被控制住了。

與之同時,紅緂併指急點葉歆週身大穴。

葉歆的身子動彈不得,只有頭能動,驚愕地問道:「妹子這是幹甚麼?」

紅緂走到他的面前含笑道:「夫君,我今日美不美?」

葉歆急聲道:「美,快放了我吧!別玩了,柔兒還等著我呢!」

紅緂面色一正,坐在桌子的對面,道:「夫君,紅緂此生只會有你這麼一個夫君,今天是洞房花燭夜,紅緂是不會讓你走的。我知道你戴上金屬之物便無法施展道術,所以才出此下策,請夫君原諒。」說罷,站起來,向葉歆福了一福。

葉歆大驚,急聲道:「妹子,這可不行,一切都是假的,這可是說好的。我此生只有一個妻子,絕不可能有第二個。」

「夫君,當日我問你後不後悔,你沒有回答,如此想後悔也來不及了,這是夫君自己選的路。」

「妹子,我雖然不後悔,但也不必如此!」

「夫君千算萬算,怎麼會沒有想到這件事的後果。」

「我知道一旦洩露出去是欺君大罪,但只要做的好,外人不會知道。」

紅緂搖了搖頭道:「只是夫君算漏了一件事。」

「甚麼?」葉歆愣愣地看著紅緂,他實在想不出自己有甚麼地方出了錯。

「如果我明日走出去仍是處子之身,你覺得會有甚麼後果?皇上是武學高手,不會看不出來,萬一因此而生疑,夫君的大業豈不是前功盡棄?」紅緂的臉紅的像熟透的桃子。

「這……」葉歆一時反應不及,愣在那裏。

就在這時,葉歆覺得身體躁熱,一團火由丹田昇起,眼前出現了幻覺,像是妻子正站在他面前一樣。

他使勁的甩頭,想甩脫幻象,口中驚道:「幻夢草!妳在茶中下了藥?」

葉歆一直信任紅緂,沒有用道術相試,怎麼會想到她在茶中下藥,而且份量剛好,異味被茶香蓋住,因而不知不覺喝了下去,此時雖然察覺,但道力被鎖,無法解除藥力。

「夫君,這都是宋錢和馬懷仁安排的,他們說只有這樣才能讓你就範。」紅緂紅著臉解釋道,畢竟她仍是黃花閨女,說起這種事自然是害羞。

「快放開我!」葉歆咬著牙忍受本能的慾望,此刻的他無法使用道術,身體又無法動彈,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男人,自然無法抵抗幻夢草的藥力。

紅緂輕撫葉歆的臉,柔聲道:「夫君,這也是莫可奈何,他們不想你功虧一簣。賤妾原也以為只是假成婚,可那日宋錢和馬懷仁向我說起這事的重要,賤妾便下定決心,要做你真正的妻子,哪怕只是一年或者幾年,直到柔姐出來為止。」

「不……不能這樣……我不能這麼做……我不能對不起柔兒……」

「夫君,你已經沒有選擇了,沒有人會告訴柔姐,只要柔姐出來,我自然會消失。」

葉歆的體質柔弱,在沒有道力的保護下,藥力發作的特別快,不到片刻便神智不清,然而他用最後的理智說了一句話:「不必用此計,也能瞞天過海……」

可惜他已口齒含糊,紅緂聽不清楚。

這夜,葉歆做了一個很美妙的夢。

城的另一方,小葉破整夜不停地啼哭,弄得冰柔無法入眠,葉歆一夜未歸也令她睡不安寢──一直以來,丈夫每一夜都陪在籠外,今夜的失落感令冰柔的心越來越緊張。

難道相公騙我,他不是假成親?莫非出了甚麼意外呢?

冰柔一邊哄著兒子,一邊胡思亂想著。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2-23 06:0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