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pecaya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時之舞者]眠月魔情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在線上
181
發表於 2010-2-19 15:46:14 |只看該作者
時局演進的步伐比葉歆預期的要早的多,但他卻成為了刺激時代前進的重要人物。在天下人的眼中,他就是改變這一切的導火線。

就在冰柔出籠的那一天,清月國也出兵躍虎關,向順州蘇方志的二十五萬大軍進攻。一個月後,銀州總督率兵占領了與東平州交界的天目城,並宣告獨立。

天龍朝面對三邊壓境的局面顯得準備不足,尤其是銀州總督的叛變,這是天龍朝第一次內部的叛亂,而且離京城並不算遠,直接影響到皇朝的中樞。霎時朝野震盪,舉國上下都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邊鎮官員,更是坐立不安。而葉歆也被認為罪魁禍首,彈劾他的奏章如雪片般飛到了皇帝的御案之上。

此時,昏迷了整整三個月的葉歆剛剛醒來。

「相公!」看著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冰柔內心的興奮提升到極點,痴痴地趴在床邊,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柔兒!」看到冰柔平安,葉歆覺得人生最大的幸福感莫過於此,即使再昏迷十個月也是值得。

小葉破頑皮地爬到父親的身上,嘻嘻地叫道:「爹,快起來。」

葉歆真想抱著兩母子,可身子一動,便覺得半邊身子像火燒地疼痛,只好放棄了,便是這一陣工夫,身上也已濕透了。

冰柔拿著手絹溫柔地為他擦汗,懷念地道:「記得小時候你也經常生病,每次我都是這樣為你擦汗,現在又有機會了,真好。」

葉歆用力地伸出了手,捏住了她的柔荑,喃喃地道:「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冰柔含笑道:「不,我要你快點好起來。」

葉歆問道:「我昏迷多久了?」

「三個月,差點沒把我嚇死。」

「三個月!原來這麼久了,宋錢他們應該早就到了吧?」

「早到了,聽說你病了,都在其他莊子等著。」

葉歆完成了一個重大的心願,突然有一種失落感,苦笑著自嘲道:「我還真是勞碌命。」

「相公,以後我們幹什麼?」冰柔滿腦子都是想著將來的日子。

葉歆猶豫了一陣,反問道:「妳想幹什麼?」

冰柔噘著嘴喃喃地道:「我想了很多,想過回曉日城,想過回雲錦山,想過雲遊天下,總之什麼都想過。」說著她朝葉歆笑了笑道:「其實幹什麼都行,只要在你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葉歆知道妻子從不對自己說謊,所說的話都是真心話,然而妻子的隨和倒成了他為難的地方。

說著凝心走了進來,看著葉歆醒了,她的臉上也綻露出美麗的笑容,欣慰地道:「太好了,你終於沒事了。」

葉歆感激她救了妻子,關懷地問道:「凝姐姐,住的還好嗎?」

凝心嫣然笑道:「很好,四位老人待我像親女兒似的,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這樣就好。」

凝心咬著下唇猶豫了半天,問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還沒有想好,不過現在這樣子只怕連床都下不了,這段時間再慢慢考慮吧!」

「你的道力好像消失了。」

「什麼?」葉歆驚得身子一顫,忽然又安定了下來,他望著帳頂喃喃地道:「這樣也好,肺木盡傷,只有這樣才能減去過強的木性。」

「你不傷心嗎?」冰柔反而被他的平靜嚇了一跳。

葉歆含笑道:「沒有必要傷心,我剛過二十,日子長著呢!就算從頭再練也來得及。」

凝心頷首道:「說的很對,等你能下地了就回山吧!那裏的環境更適合修煉。」

葉歆想起靈樞山和雲錦山,心裹就有無限的嚮往,微笑道:「若能擺脫一切世俗回到山中,實在是一件令人心曠神怡的事情。」

「夫人。」屋外忽然響起了丁才的聲音。

凝心立即隱身躲到了一旁。

葉歆道:「柔兒,把丁才請進來吧!我有話對他說。」

「嗯!」冰柔嫣然一笑,走到門口高聲喚道:「丁大哥,相公他醒了,你進來吧!」

丁才又驚又喜,急步走進屋內,看著躺在床上的葉歆,高興地道:「大人,您終於沒事啦!太好了。」

葉歆含笑道:「你來的正好,柔兒,搬把椅子,讓丁才坐到床邊來,我有話要問。」

「不勞夫人,我自己來。」丁才自己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

葉歆看著他問道:「上次忘了告訴你,你弟弟要成親了,你知道嗎?」

丁才感激地道:「我已經收到他的信,知道了一切,若不是大人,弟弟他怎麼會有今天,大人的再造之恩,丁家終身難忘。」

「不必客氣,我們是朋友,見他們有情人能夠在一起,我也很高興。對了,外面局勢怎麼樣了?」

丁才眉頭深鎖,一臉愁色,嘆道:「大人,情況不太妙。」

葉歆眼睛一睜,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出了幾件大事,首先是清月國也出兵了。」

「得知鐵涼出兵之後我就料到了,不過蘇方志不會讓他們占到什麼便宜。」

「的確如此,兩軍打了幾仗,從軍報所述來看,我軍並不吃虧。」

「還有呢?」

「今天剛傳來的消息,銀州總督裘作人叛變,率兵攻占了毫無防備的天目城,又在海邊的雲朗關設下重兵,從而占據了進入銀州東部的兩條主要道路。」

葉歆沒有太大的反應,他早就料到會有今天,然而他並不覺得現在是造反的好機會,冷笑道:「他們還是坐不住了,可惜時機還沒到,白白暴露了自己的實力。」

「不過他們占了銀州東部,又與京城較近,而且這一路沒有什麼大軍,所以威脅較大。」

「不必擔心,他們沒有這個兵力,銀州東部最多只有十萬軍隊,而且他們還不能掌握全部,以常理判斷,他們只宜穩守天目和東面沿海,儲蓄勢力,再圖後事。唯一可慮的是仙主堂,那些瘋子也許會做出一些蠢事。」

「大人,我最擔心的是白安國,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只是消息阻塞,至今沒有消息。」

葉歆倏的一驚,眉頭也緊緊地鎖住了,擔心地道:「這倒是可慮之處,上次我幫他驅趕了仙主堂出呼蘭府,若是仙主堂找他報仇情況可不妙,是我的失誤。在雙龍城的時候應該派人給他送封信,讓他小心防備。」

「大人,我最擔心的是您。」

「我?」

丁才皺著眉頭道:「你刺殺鐵涼太子引發天下大亂,原本還沒有什麼,但銀州總督造反影響極大,各級官員都將責任推到你的頭上,因而紛紛上奏章彈劾你,尤其是三皇子手中的言官。直到今日,彈劾您的奏折一共有三十八份,其中還包括了都察院掌院言德謙等重臣,皇上的壓力很大,只怕很難護你。」

葉歆冷笑道:「這麼好的機會,三皇子豈能放過,三十八份彈劾奏章,看來我也能寫入史冊了。」

「大人,依我看你還是早點出面澄清事實,也給皇上一個交待,不然拖下去對大人有害無益。以皇上往日對大人的關愛看來,應該會有方法挽回局勢。」

葉歆想了想,應道:「大概半個月後就能走路了,這一段日子你先撐著,再讓人把鐵涼的事當故事宣揚一下,或許能緩和一下氣氛。」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蘇劍豪有何反應?」

「沒有反應,似乎在觀望之中,恐怕不會參與。」

「嘿嘿!想不到這段日子他也學會做官了。」

冰柔在一旁勸道:「相公,我看辭官算了,免得又有麻煩。」

葉歆隨口應道:「辭官?倒也是一個選擇。」

丁才聞言臉色大變,勸阻道:「大人切莫灰心,以我觀察,皇上還是十分信任你。」

葉歆笑了笑道:「等我病好再說吧!」

「大人您先休息,我走了,有空再來看您。」

「去吧!如有異變,立即來告訴我。」

「是。」

丁才走後,凝心現出身影,她雖然不諳官場,但從方才的對話中也聽出一些隱憂,不禁勸道:「官場是一個泥潭,早日抽身吧!況且你道力已失,情況就顯得更加危險,回山才是最佳之選。」

冰柔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葉歆默默思考著,這將是影響一生的大事,不能輕易地決定。


休養了半個月,葉歆終於能下床了,雖然道力盡失,卻為他帶來了好處,原本因為木性太重而受影響的肺部康復了,使他的身體比以前健康了許多。這半個月來,他再也沒有提起將來的出路,只是顧著與妻兒共聚天倫之樂。

凝心見他如此,明白他的內心也在掙扎,所以沒有再提起此事。

下床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寫了份奏章,陳述涼州事件的始末,但將有關道術之事省去不說。

過了兩日,葉歆也正式出現在葉府,並向外表示自己回到了京城。他的出現立時又引起了一場轟動,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都對他刺殺鐵涼太子之事充滿了好奇,不明白為何好端端的要去刺殺敵國太子,其中必然藏著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剛回到府中,葉歆便招集了所有的親信以及葉派官員商議大事,雖然還未決定日後的動向,但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影響了這些人,無論如何都應該有個交待。

李浩地位最高,因而代表眾官員問道:「大人,能不能把鐵涼的事說一說,大家都想知道真象。」

葉歆點點頭,按照奏折上的描述重覆了一次。眾官員都聽得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這居然是鐵涼二皇子的陰謀。

李浩嘆息道:「這位二皇子如此陰險,難怪會舉兵東進。」

葉歆正色道:「我知道朝野傳聞對我不利,所以才會有這麼多奏章彈劾我,如今我雖然可以自辯,但沒有確實的証據,信與不信全憑皇上,也就是說變化可能很多,諸位切記不可冒然行事。」

「是。」

葉歆很清楚這些所謂的「葉派」大都是牆頭草,真心投過來的沒有幾個,也從不期望他們能幫什麼,收納他們無非是不想讓其他派系壯大勢力,所以此時見了他們的表情也並不在意。隨口聊了幾句就讓他們散了,只留李浩等幾人密議。


深夜時分,正當葉歆想回雪竹莊時,隨待在他身側充當護衛的凝心忽然提醒道:「有人從牆上跳下來。」

「不怕,讓他進來。」葉歆安然坐了下來,心裏卻很無奈,忖道:「失去了道術還真不方便,連危險都察覺不到,若不是凝姐姐在,還真不知如何是好。」

不多時,門外閃進一人,看見葉歆端坐正中,滿臉喜色地喚道:「葉大哥。」

葉歆見是峰,站起來迎了上去,笑道:「我正等你,坐吧!」

「嗯!」峰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張口又道:「葉大哥,外面有很多對你不利的傳聞,我每次聽了都不高興,要不要我動手教訓教訓他們?」

葉歆笑道:「不必了,你有此心也不枉我們相交一場,以後你安心地留在蘇府吧!對了,你姐姐她還好吧?」

峰哼了一聲,不悅地道:「蘇劍豪到現在仍不肯給我姐姐一個名分,若不是姐姐喜歡他,我早就把姐姐拉走了。」

葉歆心知肚明,蘇劍豪在沒娶玉霞公主之前絕不敢公然納妾,否則便是對皇室的不敬,因而勸慰道:「等蘇劍豪娶了公主後,應該會有個名分給你姐姐。」

「我怕他喜新厭舊,若真是如此,就算打不過他,我也要跟他拼命。」

葉歆知道他年輕氣盛,也不以為意,笑了笑又問道:「你在蘇府還好吧?」

峰一臉不樂意地道:「現在是蘇家的二總管,每天招呼那些賓客,煩都煩死了,真想扔下不管。」

葉歆笑道:「這也是學習之道,蘇家的賓客可不是小人物,只要留心他們的一言一行便有大用。」

峰嘻嘻一笑道:「大哥不說我也會這麼做。」說著從懷裏拿出兩本冊子道:「你離開之後,這是蘇府來往的賓客名單和來意,不過有的不太清楚。」

葉歆接過冊子讚嘆道:「有你這個幫手,我可高枕無憂了。」

「我的命是大哥救的,就算大哥要我的命也絕不皺一下眉頭,何況是這麼點小事。」

葉歆隨意地翻了翻上面的一本冊子,記錄頗為詳細,不但有姓名官位,還有所送的禮物,不少的名字後面還有談話的主要內容,而列在前面的大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不禁讚嘆了起來,笑道:「想不到你如此細心。」

「有用就好。」峰高興地笑了笑,接著臉色略變,猶豫道:「葉大哥,有件事你聽了可能不高興,不過我不能不說。」

「說吧!」

「自從有人彈劾你以後,葉派中有不少人都來拜訪姐夫,要求改投蘇家門下,其中的人名我都記錄在第二冊的後面。」

葉歆隨手翻開看了幾眼,淡淡地道:「無傷大雅,不必在意。」

「蘇老太爺幾次派人來與姐夫密談,我怕姐夫察覺,所以不敢偷聽,不過聽姐姐說,老太爺想將姐夫的大哥蘇劍龍調到銀州去掌兵。」

「好毒辣的計策。」葉歆倒吸了一口涼氣,蘇方志有此想法無非是想插手自己的地盤,既能干擾自己施政,又可以增加蘇家的權勢。

峰見他臉色驟變,知道這個消息說對了,很是高興。

「峰弟,蘇劍豪有何動作嗎?」

「原本沒有,只不過自從你的傳聞出來之後,他就開活活動了,而且蘇劍龍很快就到京了。」

「他是兵部尚書,調任將軍本就是他的權力,若真是讓蘇家在我轄地插一手就麻煩了,我不想讓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地盤被別人奪去,嗯!該想個辦法對付他。」

葉歆如今的籌碼並不算太多,尤其是一旦爆發大型戰爭之後,他所能依靠的便只有天馬草原,而那還是一個沒有完全控制的地域。

「葉大哥,消息只有這麼多,其他的我回去再打聽。」

葉歆含笑道:「你的消息實在太有用了,看來我還沒有白認你這個弟弟。」

「大哥放心,我走了。」峰高興地縱身離去

夜空星斑,庭院清華,寂靜的水榭旁,葉歆靜靜地站在那裏,心裏卻不平靜,因為他要面對三大難題,一是百官彈劾,二是趙玄華的西進,三是蘇家的爭權。任何一項處理不好都會有大麻煩,然而他又不想因為麻煩而輕易地為將來下決定,所以此時此刻,他儘量把其他的事扔在一旁。

「姐姐,妳不高興嗎?」對於凝心的心情變化,葉歆每次都能最快地感受到,此次也不例外。

凝心微笑道:「沒什麼,只是聽到這種權力鬥爭,心裏有點不舒服,過一陣就沒事了。」

「嗯!」靜了一陣,葉歆真誠地說道:「其實我也不希望姐姐聽到這些事情,在我的心裏,姐姐是一塵不染的,是聖潔的,而且我希望永遠都是這樣,因此我希望姐姐現在的這種厭惡感不要消失,否則我會很內疚。」

凝心嫣然一笑,道:「我會用修煉來淨化自己的心靈,希望你也這樣做。」

葉歆微微嘆道:「在官場打滾,有的時候必須戴上邪惡的假面具,不然沒辦法生存,不過只要柔兒和姐姐在身邊,我想我會一直保持清醒。」

凝心語意悠長的道:「希望那只是張面具。」

葉歆沉默了。

冰柔從屋內走了出來,見兩人站著不說話,不由地有些奇怪,走上去挽著葉歆的手臂,勸道:「別硬撐著,快回去休息吧!」

葉歆朝她笑了笑道:「陪我坐一會兒,現在我又想起三個人在靈樞山的日子了。」

冰柔歉然道:「如果不是我一直要你下山,也不會有今天。」

「現在我們不是又在一起了嗎?只不過換了一個地方而已。」

「唉!什麼時候才能再過以後那種生活呢?」

凝心含笑道:「只要弟弟願意,隨時都能回去。」

葉歆默然了,他並不是不想回去,只是身在塵世之中,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並不像以往那樣,心無旁騖地在山中生活。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在線上
182
發表於 2010-2-19 15:47:19 |只看該作者
次日黎明時分,宮門外等候上朝的大臣依然眾多,葉歆一出現便成為了眾人的焦點,隨他而來的是「少詹事」丁才和「刑部尚書」李浩。

「葉兄,別來無恙。」蘇劍豪首先迎了上來,冰柔之事使他很傷心,同時也徹底斷絕了與葉歆之間的友情,此刻在他眼中,葉歆只是一個競爭對手。

葉歆笑著拱了拱手道:「蘇兄,你看我這副模樣還能算是無恙嗎?只不過皇上召見,不能不來。噫?這位不是蘇大少爺嗎?怎麼也有空到京城來看看?」

蘇劍豪身後站著的正他的老兄蘇劍龍,他一直看不起葉歆,故而一臉淡淡的,只是朝他微微點頭,連話都不說一句。

蘇劍豪接口道:「兄長也是進京面聖。」

「哦?聽說清月入侵,沒有了蘇將軍,只怕老將軍少了一條臂膀。」

蘇劍龍哼了一聲,甩袖走開了,蘇劍豪有些尷尬,笑了笑也轉身離去。

此時與他交好的同榜進士柳成風和海承思也迎了過來,他們也是彈劾葉歆的三十八人之一,因而顯得有些尷尬。

葉歆搶先恭賀道:「柳兄,聽說你升了翰林侍讀學士,恭喜呀!」

柳成風抱了抱拳,歉然道:「葉兄,實在抱歉,我也上奏折劾彈了你,不過此事為公,絕無私怨,請葉兄見諒。」

葉歆含笑道:「柳兄如此坦蕩,我怎會見怪?況且柳兄是因為不明事情真象,被傳聞所惑,以至於曲解事件。」

柳成風猛的一愣,驚問道:「你說傳聞都是假的?不會吧?那可是鐵涼傳出來的消息。」

葉歆輕笑道:「鐵涼為了出兵自然要找藉口,滿朝文武不會都相信那種毫無根據的傳聞吧?」

言德謙剛好走過,聽完很不高興,插嘴道:「是真是假自有皇上定奪,在此多說無益。」

葉歆掃了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言德謙哼了一聲,甩袖走開。

「上朝──」

隨著太監的一聲叫喚,官員們按著品級大小魚貫而入。

等了一陣,明宗在太監的攙扶下坐上龍椅。葉歆抬頭望去,明宗布滿皺紋的臉上沒來由的紅潤,而且顯得十分精神,不禁有些詫異。這種面色不太正常,若不是油盡燈枯的徵兆,便是又吃了什麼大補之藥,以至於精力突然暴長。

明宗開口便喚道:「葉歆來了嗎?」

葉歆連忙出班稟道:「微臣在。」

明宗隨手拿起一份奏折,問道:「愛卿,這奏章所述可是真的?」

「微臣絕不敢有半句謊言,奏章所述,句句屬實。」

明宗點頭道:「如此看來,鐵涼是早有預謀,要東侵我土。」

葉歆見他語氣溫和,心中稍安,但也沒有太在意,畢竟他正在去留的選擇之中,只要皇上不立時處斬,即使罷官免職也沒有影響。

想要藉此良機壓制他的一群人都很不高興,沒想到皇帝竟然不查一查就相信了奏章所述。言德謙忍不住出班奏道:「皇上,切不可聽信葉歆一面之辭,如今三邊受敵,皆因他出使不利,即使他沒有刺殺鐵涼故太子,也應受懲治。」

其他人見他帶頭炮轟葉歆,也紛紛出來指責他出使不利,應獲重罪。

葉歆不言不語,一直看著皇帝,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此事根本無從查探,信與不信只在皇帝的一念之間,而皇帝的思想也是決定將來的重要因素之一,所以他在等待。

明宗默然聆聽著大臣的意見,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沒有變,即使大臣們說的慷慨激昂也是無動於衷。

三皇子的黨羽看著著急,因為這是扳倒葉歆的最佳機會,以後若要再找機會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因而車輪般的遊說皇帝重懲。

明宗忽然說話了,只見他掃視了眾大臣,反問道:「為什麼只有人關心懲治葉歆,卻沒有人關心一下北邊的叛亂,和西面的戰事嗎?難道這個更重要嗎?」

葉歆微微一笑,心道:「皇上果然關心的是國家層面的戰局,看來……」

言德謙道:「懲治葉歆正是要明正典刑,使軍民安心,然後便可一舉蕩平叛亂。」

明宗笑了笑,轉頭問道:「蘇愛卿,你有何意見?」

蘇劍豪躬身道:「啟奏聖上,北方叛軍只不過區區十萬之眾,不勞皇上憂心,臣願領軍北上剿滅叛賊。」

明宗點頭道:「有卿領兵出征,朕可無憂矣,朕先從平蘆山陽幾處撥十萬人給你,你儘快出發,莫要讓叛軍南渡眠月河。」

蘇劍豪大喜,叩頭道:「微臣定然鞠躬盡粹,死而後已。」

明宗又把眼光落在了葉歆的身上,猶豫片刻道:「葉愛卿引發戰亂之事並無證據,朕也不願因為傳聞來懲治大臣。」

三皇子一派大為失望,蘇家兄弟的臉上也露出失望之色。

頓了頓,明宗又道:「不過出使不利之責也應當懲處,朕降你為三等男爵,貶為黃川縣知縣,儘快上任吧!」

「謝主隆恩。」葉歆的心中苦笑連連,沒想懲罰會如此之重,從正三品到正七品,一連降了八級,也可算是少有的重懲。接著他又想到若不能回到草原,便要離遠遙控,雖然不擔心草原的人會變心,然而消息傳達不便,控制起來十分不便。

想到種種事情,心中的天秤都晃動了起來,如今皇帝的想法已經略明了,也就是說抉擇的時間就在眼前。

除了葉派的人和一些同情者外,其他派系的人都顯得十分亢奮,覺得從此便可除去一個死對頭了,而且還可以吸納葉歆在銀州留下的勢力。

明宗沒有再說什麼,昏花的眼睛掃了一眼葉歆,然後在太監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離開了。

朝臣們各自散去,有的興奮,有的狂喜,在他們的眼中,葉歆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再也沒有人理會他的存在,只有丁才和李浩兩人來到了他的身邊。

丁才見他站著發愣,表情古怪,既不喜,也不悲,擔心地問道:「大人,您沒事吧?」

葉歆正在思考將來,聽到聲音後抬頭看了看他,含笑道:「我沒事。」

李浩失望地道:「皇上的處罰似乎太重了,連降八級,天龍朝的歷史中也很少有這種懲罰。」

葉歆道:「其實這種結果很正常,如今四方大亂,朝中人心不穩,為了安撫百官,皇上不能不重懲我以安百官之心,沒把我打入天牢已經不錯了。」

丁才附和道:「皇上這麼做也是在為大人減壓,那些彈劾奏折大都要求罷官後再治重罪,如今懲罰已定,別人就無法再用鐵涼之事做文章了。」

李浩恍然大悟,點頭道:「這麼說皇上也算是用心良苦。」

葉歆沉吟道:「皇上一直都深不可測,是不是用心良苦尚未可知,但有一點是顯而易見的,就是蘇家又多了十數萬大軍,而且地近京畿,就像是守在宮門外的衛士,隨時可以揮軍進宮。若是蘇家心懷不軌,篡權奪位將會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他們對皇位的繼承人問題上有絕大的影響力。如果他們不承認繼位人,其他人就算得到皇位也坐不穩。」

丁才和李浩都嘆息了起來。

「回府吧!」葉歆看了看空蕩的大殿,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此刻,他的心情很複雜,做為一個小小的知縣,對朝局的直接影響力十分有限,他的心原本就徘徊在歸隱和留任之間,一時無法做決定,如今遇上這種事情,不免萌生了退意。

出了宮門,李浩告辭回府,馬懷仁領著葉歆的舊臣一起在門外恭候,雖然都知道他被貶,但他們的眼中都沒有任何的異樣。

「馬老,你們都來啦!」葉歆看著這群從入京開始就跟著自己的部下,眼神中充滿了感激之色,無論仕途如何起伏,但救出妻子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此時此刻並沒有任何的遺憾。

馬懷仁躬身道:「事情我們都知道了,公子千萬不要灰心,我們會輔佐公子東山再起。」

葉歆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拉著他笑道:「既然都來了,就去雪竹莊吧!今日我陪大家喝個痛快。」

丁才早就知道他不再忌酒,笑道:「馬老,走吧!今日不醉無歸。」

一群人都哈哈笑了起來,就像回到了葉歆還未參加科舉前的光景,一片和諧。

一個時辰之後,雪竹莊外莊的正廳之中響起了熱鬧勸酒聲,葉歆放開了一切,盡情地推杯暢飲。

一夜狂醉,直到次日午時,葉歆才迷迷糊糊地醒來。

冰柔見他醒了,坐到床邊遞給他溫茶,嗔道:「怎麼喝的這麼醉?別忘了傷剛好,復發了可別怨人。」

葉歆伸開四肢,大字型躺在床上,想起昨日豪飲,哈哈大笑道:「人生難得如此爽快,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從前,輕鬆自在,無拘無束。」

「還爽呢!吐了姐姐一身都是。」

葉歆愣了愣,然後捶了自己一下,笑道:「該死,該死,褻瀆了姐姐。」

冰柔嬌笑道:「哼!連你兒子都笑你,啊──」

葉歆猛的翻身拉著她手臂,用力一扯便將她拖到了床上,壓在身下。

冰柔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的時候,已被他壓在身下,不禁俏臉緋紅,捶了他一下,嬌嗔道:「你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

葉歆不理她,低頭將雙唇深深印在她的紅唇之上。

冰柔被他吻得幾乎喘不出氣來,瞪大眼睛看著丈夫的古怪行徑,有些不知所措。

葉歆飽嘗了香唇之後才鬆開她,癱在床上一邊享受著餘香,一邊笑道:「可惜一直臥病在床,夫妻好久沒有溫存過了。」

冰柔伏在他胸口吃吃地笑道:「你不會是受刺激太重了吧?」

葉歆笑道:「自從妳出來之後,我就覺得壓力驟減,渾身都覺得很輕鬆。」

「是啊!自由的感覺真好。」

葉歆直直地看著床頂,喃喃地道:「現在還沒有決定將來的路。」

冰柔關心地問道:「相公,你打算怎麼做?」

「我還在考慮,柔兒,妳有什麼想法?」

「相公,以前是我左右了你的意見,逼使你離開了雲錦山,結果我被困籠中,你受了不少苦,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這件事情,想到如果我沒有逼你下山,現在會是什麼樣子?每一次想到這個就覺得萬分後悔,其實只要你在我身邊,其他我都不在乎了。」

葉歆捏了捏她的俏鼻,含笑道:「柔兒,妳變溫柔了。」

「以後我會是最溫柔的妻子。」冰柔心裏明白,紅緂的存在是一種威脅,使她不由自主地做出了改變。

葉歆點頭道:「我也該好好想一想將來的路該怎麼走,柔兒,陪我到池邊吹吹風吧!」

「嗯!」冰柔溫柔地為他換好衣服,然後親密地挽著他的手臂向池邊走去。

雪竹莊的內院直通池邊,所以葉歆不怕冰柔冒然露面會引起麻煩,這對夫妻依偎坐在池邊的草地上,靜靜地看著被微風輕輕拂動的池水。

妻子的成功被救使他可以完全理智的去考慮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動的去接受安排,所以他能以極為客觀的角度去衡量所有選擇。

消滅仙主堂無疑是一個與歸隱背道而馳的選擇,然而狼牙的期待和親兵的死亡都使他無法釋懷。若要消滅仙主堂無非有兩個方法,一是用軍力壓制,二是棄官而去,修煉之後再以武力鏟除趙玄華等仙主堂的主要人物,使仙主堂群龍無首,不戰自潰。

若用軍力壓制,有官兵和私兵兩種,若想動用官軍,就必須有權力,如今被貶至偏遠的海濱小縣,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往上爬,直到被調回銀州,或者掌握其他軍力。然而若用私兵,能用的只有樸哲的騎兵和依蘭河谷的族兵,這兩者都不成熟,而且沒有正規的軍制,若要運用,也是需要等待多時。然而引私兵去攻有很多掣肘,而且一旦棄官,朝廷就會另派人去管理天馬草原,按如今的形式看來,大概會被蘇家所得。若是如此,在天馬草原維持下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別說出兵攻擊仙主堂。

若是擁兵自立……

葉歆搖了搖頭,心道:「現在與仙主堂正面對抗只怕沒有這個能力,姐姐又發誓般的表示不會參與任何行動,我也不能讓姐姐的修行因為我的緣故而受到影響,所以不能依賴姐姐。然而如今道力盡失,無法與血魂大法對抗,就連趙和的那一群術士也對付不了,若不能恢復道力,直接對抗便是自找死路,必須要花時間重新修煉。回靈樞山修煉也許會輕鬆一點,但離開之後,官場之事就再難控制,若是仙主堂一再壯大,只怕單單殺死趙玄華等人並不足以消滅仙主堂。若是前往黃川小縣赴任,那裏事務清閒,必然有時間修煉,而且還能藉助官家之力消滅仙主堂,只是會受身分的限制。」

丁才忽然急步走了過來,見冰柔也在,連忙朝她行了一禮,轉身道:「大人,宋錢有緊急密信,請大人過目。」

「緊急密信?」葉歆詫異地接過信,打開一看,原來是紅緂的信,不禁有些驚訝,略略掃了幾眼便已知信中之意。搖了搖頭,仰起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

丁才見他表情怪異,擔心地問道:「公子,出了什麼事嗎?」

「沒事,只是這條爭權之路還要走下去。」葉歆搖了搖頭,無奈中又有些開懷。

「走下去?」

「嗯!」葉歆臉色一正,道:「現在我只是個七品官,手中無權,這次往黃川赴任之後,京中之事要仰仗你了。」

丁才一直擔心連降數級的葉歆會心灰意冷,棄官而去,此時聽到他肯去赴任,一顆緊張的心立時鬆了下來,含笑道:「太好了,大人您終於想通了。」

葉歆回眸凝視蕩漾的池水,喃喃地道:「該走的路還是要走下去,不過前面有太多猛獸擋道,若想走下去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丁才一臉茫然地問道:「大人,您說什麼?」

葉歆倏的看著他,含笑道:「沒什麼,你去吧!我這就回去安排行程,明日上任。」

丁才行了一禮後含笑離去,他很滿意葉歆的決定,心裏再次充滿了鬥志和信心。

冰柔這時才問道:「相公,宋錢的信說了什麼?讓你變成這個樣子?」

「妳自己看吧!」葉歆把信交到她的手中。

「紅緂!她……她竟然要天下!」冰柔呆呆地看著信紙上的短短幾句,整個人驚呆了。

「天下最難償還的就是感情,緂妹,既然妳要天下,我就還妳,況且我也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葉歆抬頭凝視著蔚藍的天空,臉上露出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感慨。眼神中,昔日的灰暗盡掃而去,燃起的是無限的信念和鬥志。從現在起,要為自己的信念而奮鬥。

擺脫心靈的沉鬱,開啟新的人生道路,葉歆以新的心態面對變幻莫測的權力戰場,翻雲覆雨,一展雄才大略。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在線上
183
發表於 2010-2-21 12:18:56 |只看該作者
眠月曆四百二十一年,夏。

眠月大陸的東南海岸像往常一樣,進入了悠長的雨季,天邊經常是彤雲密布,夾帶著無盡的海風,隨之席捲而來的傾盆大雨,洗滌著大地的塵囂。

如同陰沉的天氣一樣,一場席捲整個眠月大陸的戰亂風暴正在醞釀之中。大浪、狂風、驟雨,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刺激著每一個人的心靈,等待著暴風雨之後的燦爛陽光。然而,在這之前,他們必須承受暴風雨所帶來的一切。

此刻,幾個零星的小風暴,為移來的大風暴掀開了新時代的序幕。

眠月大陸,天下九州,其中已有六個州捲入了這場風暴之中,然而風暴似乎並不滿足,那躍躍欲試的無形之力正儲蓄著力量,等待著席捲整個大陸。

一切的開端,都是由占了七州的天龍朝開始。支撐大廈的棟樑已經腐朽不堪,搖搖欲墜,眼看著大廈就要被風暴摧毀。

東北角,銀州總督裘作人的叛亂愈演愈烈,大有南下危及天龍朝京都之勢,仙主堂的黃旗所指,四野皆驚﹔西北方,屈復清的二十五萬大軍就在青狼關外,與入侵的鐵涼國大軍相持不下﹔西南方的清月國也不甘寂寞,將十數萬士兵推出躍虎關,直逼守衛關前的「鎮西大將軍」蘇方志的大本營。

然而,最重要的傷口卻在天龍朝的心臟──「京城」。

皇位之爭已經到了劍拔弩張、水火不容的地步了。陰冷的大皇子、狂傲的三皇子、權傾一方的蘇家、依仗屈復清的皇太孫江越潮,每個都想染指金光燦燦的寶位;還有那些左倒右擺、趨炎附勢的百官們,推波助瀾,唯恐天下不亂。

眼見天龍朝的皇帝老邁多病,天命就在眼前,任何稍有智慧的人都可以看出世間亂象已生,到達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這種緊張的局勢,對人們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衝擊。正義的、邪惡的、無奈的,都奮力投身風暴之中;有才能的、有雄略的、有野心的、有恩仇的,正擦亮他們的智慧之刀,展示著亂世英豪的本色。

人們爭相奔走,結黨連群,就算是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也被這種山雨欲來的氣氛所影響,不斷地膨脹著他們的野心,將他們推向慾望頂端的世界。

此刻,就算有人當眾說要造反做皇帝,只怕也沒有人會在意,因為人們已經接受這種野心充斥的時空。

然而,位於眠月大陸東部東平州的東南角,一個名為黃川縣的海濱小縣內,卻有著不同的景象。

這裏據說曾是大海的一部分,如今海底成了平地,以往眾多的島嶼成了大山。由於幾座大山的阻隔,再加上人口稀少、經濟不發達,使得這個小縣幾乎處於自給自足、與外隔絕的情況,是個避世隱居的好地方。

自從五月起,一個曾是天下矚目的青年來到了這裏,出任小小的七品知縣,他就是葉歆。

這個滿腹才華的青年,正經歷著仕途的低潮。鐵涼交惡、四邊受敵,所有的蹇厄被束於他一人之身。在旁人的眼中,他就是像一顆墜落的流星。

然而,對他本人來說,這只是人生旅途的一段休整期,就像是一隻冬眠中的巨龍,除了名位以外,舊有的勢力大部分仍牢牢地掌握在他手中。

百姓並沒有因為葉歆的到來而改變往常的生活習慣,務農的務農、打魚的打魚,自得其樂。對於這個純樸的小縣來說,官員的象徵性意義比實質性的意義更大,因為罪案在這裡幾乎是絕跡的。

天邊的彤雲再次織滿了天空,並用轟隆隆的雷聲警示著地上人們──暴風雨來了。

轟隆一聲,天雷般炸開,一條條閃電如白色巨蟒般上下翻騰,時而穿梭於雲端,時而遊戲於大海,威武神揚,不可一世。滾雷就像是忠實的隨從,永遠伴隨在它的身邊,用那洪亮驚世的響音為巨蟒吶喊助威。

不到片刻的工夫,瓢潑般的大雨如瀑布傾瀉而下,像一條條長鞭抽著地面,沙飛水濺,葉灑枝搖。

驟風四起,把雨水和海水如密集的箭雨般反射上天空,又被送到了方圓十里的小縣,打得人們關門關窗,蜷縮在小屋之中,等候著上天平息它的怒氣。

暴雨之下,海面上掀起了白色的巨浪,就像是一個個身著白甲的巨人,舞動著他手中的巨槍,攪動著大海的波瀾。白頭的巨浪一下一下衝擊著長長的海岸,擊在礁石崖壁上的浪花跳起了十幾丈,巍巍壯觀。

這本是應該待在家裏的時候,然而,就在海邊的礁石崖上,一對男女正穿著蓑衣迎風相偎而站,靜靜地看著風浪中的大海,不但沒有一絲的驚嚇,反而興趣盎然。

他們的眼中正浮現著海面上的情景,令人驚訝的是,就在這滔天的巨浪之上,居然有一葉輕舟,隨浪飛揚,且沒有一絲的狼狽,反而顯得悠閒自得,宛如與大自然共舞。

白衣飄飄,與浪花共醉,青絲柔柔,攜小舟戲浪,恍若仙女般,以大海為琴,浪花為弦,撥動著一曲海之歌。

「姐姐看來很高興。」男子道。

「來了兩個多月,她幾乎每天都出海,看來她真的很喜歡大海。」女子道。

「柔兒,誰讓姐姐學的水行道術?天下沒有比大海更適合水行道士,姐姐這番舉動,也是理所當然。」男子說道。

這對年輕的夫妻正是葉歆和冰柔。自從來到黃川縣後,他們便被這裏樸實而又清新的生活吸引了。一個修煉道術,一個相夫教子,竟有點樂不思蜀的意味,就連隨他們而來的凝心,也被大海迷住了,整日戲海為樂。

然而,他們都很清楚,這裏的生活只不過是人生道路上的小段,等待著他們的,正是席捲整個大陸的暴風雨。

冰柔抬頭凝視著白鬢飄然的丈夫,眼神中充滿了戀戀的深情。自己的牢籠歲月和他的官場飄泊,並沒有把兩人拉遠,反而越來越近了,就像是童年時那樣。從指腹為婚,到兩小無猜,再到山中完婚,經歷的事遠比普通的夫妻要多百倍,如今歷盡滄桑才得以相伴,所以她萬分地珍惜現在的一切,何況遠在雪狼關還有一個女人正在威脅著她。

「柔兒。」葉歆從妻子的眼光感受到款款柔情,輕輕地呼喚了一聲,沒什麼比現在這種情景更讓他高興,就算是辛苦百倍,也自得其樂。

冰柔忽然笑著提醒道:「相公,你好像有十天沒去衙門了。」

「才十天嗎?我還以為已經半個月呢!」葉歆一臉的毫不在乎,彷彿說的不是他,左手緊緊環著妻子的纖腰,笑道:「反正去了也是和那群差役喝茶聊天,還不如陪妳出來觀海呢!看著姐姐戲浪飛舞,也是一種樂趣。」

冰柔白了他一眼,嬌笑道:「要是讓皇上知道了,一定再貶你幾級。」

葉歆不以為然地道:「這個小縣民風純樸,沒有盜賊,也沒有什麼紛爭,所以沒什麼好做的。」

的確如他所言,除了偶然往來的小行商之外,幾乎沒有外人進入黃川縣。這裏的居民大都認識對方,所以任何紛爭都很容易化解,甚至不用動用官府之力,只要幾個有威望的老人出來,便可平息事件。所以,葉歆第一次發現,原來做官也可以是一種享受,尤其是像這種只拿俸銀不做事的官。

「相公,你真的要爭天下嗎?」冰柔的內心很猶豫,一方面希望葉歆能發揮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則擔心官場的險惡。當然,最令她擔心的還是紅緂,那個也想爭奪丈夫的女人。

「要想消滅仙主堂,不但要有道術對抗血魂大法,還要有權力去對抗仙主堂的勢力,這種權力之路與奪天下相差無幾,分別只在結局不同而已,況且還有緂妹的請求。」葉歆說得很坦白,他明白這種事就算不說也不會有任何事,但還不如坦白一點,更顯得自己的胸懷坦蕩。

提起紅緂,冰柔一臉的不高興,噘著嘴埋怨道:「哼!這分明是為難你。」

冰柔原本並不討厭紅緂,甚至還很喜歡她,然而紅緂所用的手段卻令她感到深深的懼意,所以戒心很深。擔心如果自己容忍紅緂的存在,也許某天她還會用其他的手段把自己排擠掉,最後的結果會是如何,依然很難預料,從她的立場而言,這是十分正常的反應。當然,她清楚葉歆的心裏對紅緂並沒有愛情,正是因為這一點,她才認為紅緂是外來者。

葉歆自然聽出她的話中之意。他現在是矛盾的集合點,雖然很想做出最佳的決斷,但感情之事剪不斷、理還亂,無論做出任何的選擇,似乎都無法完美的解決事情。

對他而言,冰柔對紅緂的觀感影響到他的判斷。與她相處二十年,對她的脾氣性格早就瞭若指掌,正是因為這一點,使他很清楚地知道冰柔是個愛恨分明的人,紅緂的舉動無疑對她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即使他懷以柔情,卻也難以解除她心中的刺。

另一方面,紅緂的情痴同樣使他不忍,雖然因此製造了很多麻煩,但無可否認的是,若是在重傷的日子裏沒有她,一切都將會改變,當然還有剛滿一歲的小兒子,像他這樣重感情的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出絕情的事。

唯一令他安心的是紅緂那封信,這給了他解決事情的機會。當然,他不會傻到相信取了天下就能還情,而是覺得只要路走下去,就還會有更好的選擇空間。

突然,他想到如果自己是個好色之徒,也許一切都會很簡單,左擁右抱便能解決一切。然而,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對妻子堅實的感情是平生最引以為傲的事情,他不想破壞這一切。

抹了抹臉上的雨水,他把紛亂的思緒暫時甩開,含笑道:「這件事分明是宋錢弄出來的,他一直都希望我造反登帝,自然怕我棄官而去,所以就去遊說緂妹。只是,想不到緂妹竟會被他說動了,看來他的遊說力還真不錯。」

冰柔噘著嘴埋怨道:「這個宋錢,怎麼還是一肚子壞水?還以為他改好了呢!哼!」

葉歆伸手擁著她的纖腰,搖頭笑道:「妳錯怪他了!這次他的確沒有半點惡意,只是對我期望太過而已,不然也不會以他的名義把信送來。他把信送來,就是向我表示忠誠無欺的意思,沒想到他也變聰明了。哈哈!有了兒子果然不一樣了。」

冰柔聽了後,這才有所釋懷。

葉歆語意深長地道:「不過,天下的局勢不是幾年內可以平定,這場風暴太大了,只怕要刮很長日子。想要登帝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但要統一天下,只怕還要很久。當年開創天龍朝的太祖皇帝也花了很長的時間,我現在先在這海濱小縣躲一陣,這種時候該收斂鋒芒,坐待時機。」

「可天下人人都想要,豈不是要冒很大的危險?」冰柔著實擔心葉歆的安危。

葉歆抬頭瞭望大海,道:「我不是只為了緂妹,其實也是為了我自己。這段日子有很多人幫過我,在我離開之前,希望能讓他們有個美好的生活,至少不必在戰亂之下為生存而苦惱。況且,把天下交給緂妹也就是等於交給熾兒。身為父親,我實在有愧,只能為他創造一個最好的生長環境,而且爭天下的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是善類,與其把天下留給他們,還不如交到她們母子的手中。」

冰柔見他提到小兒子,不便再說什麼,畢竟父子之情是天性。

此時,輕舟已經飄到旁邊的沙灘上,凝心躍上了礁石崖。

葉歆見她身處風暴之中,身上的衣衫竟然沒有濕,不禁撫掌大笑道:「身處大海竟不沾一顆水珠,姐姐的水行道術真是到了化境。」

凝心嫣然道:「這麼大風雨,你們怎麼也跑來了?淋壞了可別怨我。」

「不怨,不怨,反正衙門裏沒事,來看看姐姐戲浪的英姿也算是一種享受。」葉歆笑道。

凝心抿嘴一笑,道:「回去吧!真要是淋病了,柔妹又要心疼了。」

「我才不管他呢!病了活該。」冰柔調皮地朝葉歆做了一個鬼臉,挽著凝心的手臂,一起轉身向崖下走去。

葉歆看著冰柔活潑的笑容,心裏比什麼都高興,笑了笑急步跟了上去。

走在回城的路,凝心勸道:「你應該多花點時間修煉。」

葉歆苦笑一聲,嘆道:「來到這裏,什麼事都算是稱心如意,唯獨修道卻毫無進展。兩個月來,一絲道力的反應也沒有。」

凝心微微皺起眉頭,沉吟道:「的確有些古怪,按理說你失去的只是道力,並不影響道心,所以修煉起來應該事半功倍,可如今這個樣子就像是道力受阻似的。」

「我試過道心,木系的籽、芽、葉、莖、花、果我都試過了,依然可以一氣貫通,不受阻礙,所以我也覺得道力應該被某種因素抑制了,所以沒有辦法凝聚。」葉歆說道。

「這種情況,那些道學書籍裏好像也沒有說過,似乎要另想其他辦法。」凝心憂道。

「姐姐不必擔心,我們才到任兩個多月,按理說不會這麼快就調出去,還有時間讓我慢慢修煉。」葉歆接著笑道:「難得心境平和,輕鬆自得,還是多享受幾天吧!」

凝心無奈地搖了搖頭,問道:「你不是決定了要走權力之路嗎?難道改變主意,要留在此處?」

葉歆滿臉輕鬆地道:「主意沒變,只是心態不一樣了。現在的我沒有時間的限制,也不必去擔心妳們會有危險,所以我可以等待最佳的時機;況且,離京的時候,我已經將書信送到銀州,那裏的幕僚會按我的意思去辦,不必我親自操心。」

冰柔挽著他的手臂,嬌嗔道:「原來你早就安排好了,難怪這麼悠閒。人家辛苦,你來享福。」

葉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以前由於事情涉及到妳,為了保密,我才不得不事事親為。可如今大不一樣,銀州那裏有的是良臣謀士,他們處理事務的能力很高,事情由他們去辦我很放心。況且,在這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時刻,還是低調一些較好,將來還可以收出奇不意之效。」

凝心嗔道:「官場上的事別告訴我,只要一聽就頭疼!」

葉歆哈哈笑道:「能讓姐姐頭疼,看來我的本事又進步了。」

冰柔牽著凝心的手嗔道:「姐姐別理他,我們回去教破兒認字。」

「好啊!」凝心笑著點點頭,與她攜手奔向縣城。

葉歆看著一雙玉人,既是慶幸,又是慚愧,尤其是想到凝心為幫自己恢復道力而延遲回山,更是感激。

由於「葉夫人」在他的安排下已經死了,一開始他們還有些擔心冰柔的出現會帶來麻煩,然而,冰柔經過調養之後豐潤了許多,雖然不減美態,卻與往日的少女氣息不同,增添了許多少婦的風韻,而且樣貌也有所轉變,與紅緂的樣貌又差了許多,所以他們才漸漸放心。

唯一的問題只是在於冰柔的身分,葉歆對外也沒說是妻是妾,只是任她出入縣衙,所以衙役和百姓們都將冰柔當成是知縣夫人。

風雨漸去,波浪漸平。他悠閒地漫步在通往縣城的道路上,表現的異常輕鬆,腦子裏卻還是在考慮日後的安排。

令他疑惑的是皇帝的壽命,原本估計活不過今年,然而上次看到皇帝的時候,卻發現他精神好了一些,只怕還能撐個一年半載。若是如此,策略就要調整了。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在線上
184
發表於 2010-2-21 12:19:27 |只看該作者
突然,一個衙役冒著雨迎面急急奔來,衝到葉歆的面前後,氣急敗壞地道:「大人,新任的兵馬司大人到了,正在城裏巡視,您快回去吧!」

「新任兵馬司?」葉歆一臉愕然地看著他,問道:「是誰?」

「他沒說,我們也不敢問,大人,您快點回去吧!」衙役急道。

葉歆心裏納悶,一個兵馬司怎麼會跑到這種偏僻的小縣來?但他並沒有加快腳步,而是吩咐道:「你先回去,就說風暴太大,我正在巡視海防,你沒有找到我。」

衙役嚇了一跳,驚問道:「您不怕得罪了上官?」

葉歆輕輕一笑道:「我問心無愧,沒什麼害怕的,況且我也只不過晚到一會兒而已。」

衙役見他堅持,也奈他不何,只好跑了回去。

葉歆依然慢慢地走著,邊走邊想:「兵馬司無緣無故怎麼會跑到裏麼來呢?難道是為了我而來?現在朝中還記得我的人只怕沒幾個,更別說來找我,若說是來尋好處,這小縣只有魚蝦,沒有金銀,也無財可取。」

他如何思考也想不出個道理。

過了一個時辰,他穿過城門,來到了縣衙之外,一眼就看到房檐下的衙役正焦急地來回走動。他悠閒地走了過去,問道:「兵馬司大人還在嗎?」

縣衙只有十個衙役,平時大都無事,所以葉歆經常讓他們回家幫忙種田打魚,只留一兩個守在縣衙之內。

衙役見到他就像是上天落下來的寶貝似的,急聲催促道:「大人,快進去吧!兵馬司大人等很久了。」

葉歆指著濕漉漉的衣服,笑道:「不必著急,我這番模樣去見上差太失禮了,你們先去招呼著,我換了官服就來。」

衙役拿他沒辦法,只好讓他去換衣服。

內堂中,凝心和冰柔正圍著桌旁教小葉破認字,見他進來只是看了一眼,都沒有理他。

「爹!」小葉破一看見父親,就興奮地叫了起來。

「好好學。」葉歆親暱地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然後入內換了一身官服。

冰柔見他半個月以來第一次換上官服,好奇地問道:「要升堂嗎?」

「新任的兵馬司來了要見我,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居然跑到我這裏來?」葉歆搖了搖頭,緩步走向正廳。

來到大廳外,葉歆一眼便看到有人坐在客席上品茶,於是朝衙役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去,然後含笑而入。

在座之人聽到腳步聲後,抬頭一看,頓時站了起來,躬身道:「公子,您來啦!」

葉歆怔了怔,忽然大笑了起來,快步迎上去,高興地道:「天行,原來是你!我以為朝中的對頭又來找我的麻煩呢!」

原來這位新任兵馬司不是別人,正是葉歆安插在軍中的龍天行。由於他的暗中幫忙,使得龍天行一路平步青雲,現在已經做到了四品兵馬司的要職,成了葉歆的上司。

龍天行一向耿直忠心,雖然此時官居四品,遠在葉歆之上,但還是以主從之禮對待,不敢坐上位,只在下手相陪。

葉歆知道龍天行的性格,也不以為意,笑道:「想不到你已升到四品,恭喜!」

龍天行感激地道:「若不是公子帶我出身,又在軍中為我打點一切,我又怎能有今日的地位?再造之恩,天行不敢忘!」

葉歆高興地道:「有你這句話就好。當初隨我進京的人中,你最不一樣,耿直堅毅,從不阿諛奉承,我早就料到日後必成大器。看到你功成名就,我也倍感欣慰。」

龍天行喟然嘆道:「想不到公子被貶至此,我卻無能為力,實在慚愧!」

葉歆含笑道:「無妨,我現在一身清閒,既無廟堂之苦,又無官場之爭,還白領俸銀,天下沒有比這個職位更好的官了。你就算捲進來也沒有好處,還是好好的做你的官吧!」

龍天行見他如此開懷,這才釋去心中的不安,含笑著安坐椅上。

葉歆打量了他一番。龍天行此時已有大將風範,舉手投足都十分穩重,想到當年為了災民攔路搶劫的情景,不由地有些慨嘆,人生總會有些機遇,足以改變一生的命運。

龍天行微笑以對。這年輕的主公雖然年紀才二十一歲,但經歷之豐富非旁人所能比。叱吒風雲,幾朵蓮花便引得京城大亂;手腕之辣,非同一般,現在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葉歆說道:「現在天下亂象已生,你出任軍職,將會有很多建功立業的機會,千萬不可錯過。」

「天行明白,不過這裏遠離邊疆,一時半刻還不會有什麼事。」龍天行說道。

葉歆晃著腦袋,語重心長地道:「真正的戰鬥不是在邊界,而是在京中。奪嫡之爭勢在必行,只怕遲早會有一場火併。你現在雖然不在京中任職,但離京城頗近,遲早會牽入太子之爭,我此刻能幫你的只有提供足夠的財力,京中有丁才守著,只要你不犯大錯,應該也不會有大礙。」

龍天行起身一揖到地,誠敬地道:「公子對天行的大恩,天行銘記在心。」

葉歆見他每次答話都站起來,笑著打趣道:「坐吧!你現在是我的上司,要是每次說話都這個樣子,別人會說閒話的。」

龍天行呆了呆,有些不知所措。

葉歆哈哈笑道:「開玩笑而已,別在意。對了,有什麼消息嗎?這裏交通不便,消息不多。」

龍天行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輕鬆,似乎完全沒有受到貶官的打擊,對於他的能屈能伸,心中不禁感到萬分敬佩。他坐下來想了一想,道:「朝中的大事……嗯!蘇尚書在天目城外吃了敗仗。」

「哦!蘇劍豪敗了?」葉歆頗感詫異,沒想到蘇家這麼快就把唾手可得的功勳丟了。

「不但大敗,而且敗的很慘!十萬大軍損傷一半,如今退守恭城,等待援軍。」龍天行一臉無奈,對於像蘇劍豪這樣的名士也大敗在叛軍手中,感到既驚又憂。

「敗的好快呀!」葉歆對於蘇劍豪兵敗並不感到驚訝,仙主堂的勢力如何,他十分清楚,光是煽動百姓這一點,就足以令任何勢力頭疼,而對於蘇劍豪來說,也許太低估這些「烏合之眾」了。

龍天行見了他的表情,不禁大疑,問道:「公子莫非早知蘇劍豪會敗?」

葉歆輕輕一笑道:「只是隱約猜到一些而已。他的才能倒是不容置疑,只是他根本不知道叛軍的情況,以為只是一群有野心的亂臣賊子,這樣冒然出戰,若想得勝,絕非易事。當然,其中的原因到底為何我並不清楚,只是覺得這一敗倒也合情合理。」

龍天行突然站了起來,忠誠於天龍朝的他,對於葉歆的這番話感到極為震驚,不禁問道:「難道公子知道叛軍真相?」

「不錯。」葉歆含笑著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續道:「雖說是裘作人叛亂謀反,其實背後是一個名為仙主堂的邪教。堂主名為趙玄華,為人奸險狡詐,他的本事倒是稀鬆平常,但是運氣不錯,有不少能人相助。而裘作人也只不過是仙主堂的一個親信而已,他們早有預謀,勢力也迅速在銀州東部擴張,很多士兵和官員都是仙主堂的成員。」

「仙主堂?」龍天行驚訝地看著葉歆,腦子裏猛的想起軍中的傳聞,沉聲道:「難怪軍報說叛軍士兵的左臂都綁著一條黃帶,原來是代表邪教。」

「不錯,繫黃帶者皆是仙主堂信徒。」葉歆想起仙主堂也怒火滿腹,從妻子被困,到龍溪城逼走,再到涼城事件,就像是纏在命運線上的毒蛇,無時無刻不想徹底鏟除他。

龍天行見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非凡,不禁大為詫異,呆呆地看著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主公。

「天行,知道確實的戰況嗎?」葉歆收回心神,臉色也恢復平靜,現在的他幾乎可以完全控制心神的波動。

龍天行思考了一陣,才緩緩說道:「聽說蘇劍豪率兵攻到天目城以南三十里外的時候,遇上一群逃難百姓,他見百姓流離失所,想也沒想就收留了。沒想到,半夜百姓譁變,向大軍發動兵變,而裘作人的軍隊也順勢殺到。內外受敵之下,蘇劍豪大敗,其後百姓掘開臨清河的河堤,以至於大水淹了兵營,又導致臨清河大敗。」

葉歆點頭道:「與我的猜想差不多。我們的士兵分不清誰是叛軍,誰是百姓,自然無法取勝,再加上蘇劍豪高傲的性格,如何也不會對百姓動手,大敗是意料之中的事。」

龍天行說道:「叛軍這招果然陰毒,令人防不勝防。公子,您為何不早告知皇上?」

「蘇家妄圖讓蘇劍龍調任銀州,奪我地盤,還派人挑撥煽動我們的人,他們不仁,我又何需客氣?況且這事我已寫在奏章之中,也許是皇上沒告訴他,也許是他沒有放在心上,既然如此,我也沒辦法。」

「原來皇上也知道,恐怕是因為不相信,所以未曾提及。」龍天行說道。

葉歆沉吟道:「趙玄華得勝之後,軍心大振,在銀州東部的地盤就更穩了。不過這還算好,若是讓邪教滲透入京,恐怕連士兵都會譁變。要是再有幾個宮中衛士入了仙主堂,連皇上也睡不安穩了。」

龍天行嚇了一大跳,驚道:「公子為何不上奏章稟明?」

「上奏章?」葉歆輕輕一笑道:「我現在只不過是個七品小官,連單獨上奏摺的權力都沒有。況且我現在是半隱世的狀態,如此可免朝中敵系找我麻煩。我若是上奏,一則未必有效,二則會引起其他人懷疑,我又何必自找沒趣?還是做好我的知縣吧!」

龍天行這才意識到他的官位,尷尬地笑了笑。

葉歆沉吟道:「不過,趙玄華能夠連勝兩仗倒是有點出乎意料之外,以蘇劍豪的才能來看,敗了一仗就應該能調整過來,竟然還會敗第二次?這個趙玄華還真不能小看他。」

龍天行緩道:「聽說叛軍中有不少良將,其中以龍溪提督孫文昭最有名氣,另外還有余熊光、孟海槊、張揚和武壁疆四員猛將,是叛軍四大王將,個個兇猛無比。第二次臨清河之戰時,便是這四人合力圍堵蘇劍豪,以至於大軍潰敗。」

葉歆暗暗尋思道:「真是想不懂,像趙玄華這種貨色,為何能凝聚這麼多人才,難道他隱藏了實力不成?還是背後另有勢力支持?」

龍天行嘆道:「想不到像蘇尚書這樣的帥才都連敗兩仗,如今叛軍士氣大盛,朝野人心惶惶,民心也浮動了,若不能及時取得一場勝利,只怕後果堪憂。」

葉歆知道關鍵所在便是銀州中部偏西的地區和天馬草原,從那裏通向龍溪城並無太大的阻礙,若有一支大軍從西面向東插入,即使不能一舉攻下龍溪城,也能迫使趙玄華收兵固守,不再南侵;然而此時天馬草原正受到西面的鐵涼的攻擊,內部也有部族的矛盾,黃延功等不會輕舉妄動。

龍天行看他沉思,不由地感慨道:「若是公子在朝,也許不會輸的這麼慘。」

葉歆含笑道:「此事後悔無益,走了一步就要走下去。天行,你現在不必擔心叛軍之事,只要做好分內事就可以了。」

龍天行說道:「公子,朝中頒下詔書,命東平州、海州、寧州的提督和兵馬司召募新兵,我出來巡視也就是為了此事。」

「召募新兵?」葉歆搖頭嘆道:「引虎驅狼,恐怕只會引火燒身。」

龍天行疑道:「公子這話何意?」

「朝中那群勢力現在所缺的就是軍權,所以氣氛雖然緊張,但還局限於暗鬥,若是讓他們公然召兵,恐怕只會助長了他們的勢力,這麼下去,爭鬥就會擺上台面。」說著葉歆輕輕一笑道:「其實這是遲早的事,也擔心不了這麼多。我的話你聽過就算了,別記在心裏,雖然這是他們的機會,但也是你的機會,這一帶向來太平,人口密集,若是召兵應該收獲不少,且若手上有一二萬士兵,就大有可為了。」

龍天行驚問道:「公子,你要我召私兵?」

葉歆解釋道:「非也,現在兵已經沒有公私之分了,是公是私,完全在於軍心的向背。你若能讓士兵信服於你,無論為公為私,都有好處;反之,即使有兵在手,也等於沒有。」

龍天行若有所悟,點頭道:「公子說的對,只要我一心為朝廷,就算多召士兵,也只會於國有利。」

葉歆說道:「正是如此,你回去後立即著手召兵,然後勤加訓練,若是北面的戰況依然陷於不利,你就有機會領兵北上了。至於軍餉方面,則不必擔心,一萬人一年的軍餉,大約是二三十萬白銀,朝廷大概會撥下軍餉,我再讓宋錢調撥五十萬白銀給你調度。當然這些錢儘量用在適當之處,天下大亂之後,他的生意也不好做,還是省點用吧!」

龍天行站起來躬身道:「謝公子。」

葉歆拉著他的手笑道:「今夜我設酒為你接風,你明日就回去吧!一切以正事為重。」

龍天行點頭道:「我正有此意,明日會起程前往松陽縣。」

這一夜,兩人秉燭夜談,盡說天下大事。次日午時,龍天行便告辭離去了。


北部的戰事正如龍天行所言,叛軍經過了兩場大勝,士氣極盛,但他們並沒有圍攻恭城,而是分頭出擊。原龍溪提督孫文昭陳兵三萬在臨清河北岸的三羊渡,其他部隊分為兩支,一支由趙玄華自己帶領向東進攻,一舉拿下了三府十一縣,並繼續向海邊擴展;另一支則是由裘作人帶領,向臨清河上遊進逼,輕易的將二府九縣納入版圖。同時,叛軍所到之處,皆不斷地吸納士兵,使叛軍的數目驟增至十六萬,比蘇劍豪的七萬人要多出一倍有餘。

蘇劍豪在恭城內坐立不安,壞消息像雪片般飛來,他不是不想出兵,只是兩番戰敗之後,士氣不振,還有不少傷兵,因而想等援兵到來再大舉進攻。

見他臉有憂色,他的心腹大將徐任俠提醒道:「大人,不能坐視叛軍四處攻城掠地而不管。據報,叛軍的人已增至十六萬餘,一旦他們在東西兩側站穩了腳,便會三面夾攻恭城,甚至可以不理恭城,直逼眠月河口。」

蘇劍豪搖頭道:「我知道其中利弊,但此刻軍心不振,出兵未必有效,而且我打算等援軍一到便大舉渡河,直插中腹。若是占了天目城,東西兩側的敵軍便無退路,到時再來個甕中捉鱉。若是分兵出擊,一則兵力不足,二則叛軍已占先機,以逸待勞,我軍必然處於被動。若我軍固守此地,既可養精蓄銳、提升士氣,又可等待援軍,還可以壓制敵軍中路的活動。」

「大人所言甚是,但總不能看著敵人任意活動吧?這對大人和蘇家的聲望會有很大的影響。」徐任俠拍著胸脯,豪氣衝天地道:「請大人撥給卑職一萬人,卑職去守武化城,絕不讓叛軍有機會從東線南下,也可作為大人的側應。」

蘇劍豪也在擔心,自己丟了五府二十餘縣會引來群臣的置疑,沉吟了半晌,終於點頭道:「好吧!我給你一萬士兵,你領軍先去,若援軍到,我再命人前去助你。」

徐任俠大喜,躬身道:「卑職定不負大人重託。」

蘇劍豪仰天嘆道:「希望援軍早點到來,我好騰出手來反攻,不然蘇家的名聲就毀於一旦了。」

他本以為這是擴大勢力的好機會,沒想到弄巧反拙,反讓蘇家威名受損,而且若戰事拖的越久,對蘇家的影響就越大。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在線上
185
發表於 2010-2-21 12:20:03 |只看該作者
其實兩次大敗只是表面的事實,內裏卻暴露了天龍朝的危機。由於太平日久,以至於士氣渙散,訓練馬虎,為將者享樂太平,早就沒有決斷力和統率力,往往自傲自大,草率行事,尤其是眠月大陸東面的軍隊,軍力每日都在減弱;反觀叛軍,除了信仰控制外,他們之中有不少是平民,雖然缺乏訓練,但鬥志旺盛,而且不怕死,兩軍對戰時,往住是天龍軍率先撤離。

而且,蘇劍豪的軍隊是臨時調配而成,相互之間沒有協調性。以臨清河之戰來說,若不是臨戰時兩翼大軍擅自行動,蘇劍豪也不致招來大敗。

然而朝中的大臣們並不知道這些,因為北線戰事吃緊,都顯得異常慌亂,對蘇家不滿的人也像上次對付葉歆一樣,開始上奏摺彈劾,只是由於蘇家勢大,所以普通官員不敢亂說,但心裏還是有所怨恨。

另一方面,諸皇子們也因為戰事吃緊而蠢蠢欲動,由於蘇家對皇位繼承人的態度晦暗不明,皇子們既不敢得罪,又不得不防備,還有的擔心蘇家擁兵自立,有人開始考慮尋找牽制蘇家勢力的人。

這日,大皇子四十一歲大壽,他藉此為名大肆慶祝,其實則是商量著大事,黨羽都到齊了,把偌大的一個「明鶴廳」擠得滿滿的。

眼下的時局對他們來說已經到了千鈞一髮的時刻,在場每一個人的富貴榮華,乃至於身家性命,皆已經繫在大皇子的身上。成敗在此一舉,無路可退,所以緊張的氣氛中洋溢著衝天的鬥志。

大皇子端坐正中,看著在坐的手下文武齊備,士氣正盛,心中甚喜,陰沉的臉也展開了笑顏,舉著酒杯揚聲道:「這些年來,多虧眾位鼎力相助,乾!」

眾人一起舉杯相賀道:「祝王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大皇子欣然領受,舉杯一仰而盡,然後傲然站了起來,掃視著在場之人,揚聲道:「如今局勢大變,天龍朝國勢已有不穩的跡象,然而老爺子把大軍交到有名無實的蘇劍豪手上,實非國家之幸,不知道各位有何妙計可以相助。」

軒丘聿接口道:「王爺,蘇劍豪兩次兵敗,皇上不但不罷其帥位,反而又給他添兵,看來皇上是想給他挽回面子的機會。大軍都跑到他的手裏,這對我們的發展大大受阻,雖說蘇家沒有表態,但照此下去,只怕有染指皇位的野心。」

軒丘梁笑著插嘴道:「好在他二次大敗,軍中的威信早有所打擊。」

吏部侍郎郭敏達搖頭道:「賢姪所言差矣。蘇家勢力原本只在順州,雖說手握二十五萬大軍,但也可以牽制,而且離京又遠,就算叛亂也有時間準備。而今蘇家的軍力已至京城,若不早日壓制,恐怕日後別有他圖,就算蘇家不反,但新皇在蘇家的勢力下登基,這個皇位不好坐呀!」

大皇子說道:「不錯!蘇劍豪如今據兵眠月河之北,離京城極近,若有不軌之心,無人能擋。」大皇子深知其中麻煩之大,臉色又陰了下來,淡淡地道:「老爺子對他們蘇家可是寵信有加,比我們這些皇子還要得寵。」

軒丘聿忽然嘆道:「可惜葉歆被貶,否則可以借葉歆之力壓制蘇家。此人膽識、才氣,都是上乘。」

大皇子轉頭盯著身邊的一名管事問道:「葉歆現在做什麼?」

「稟王爺,葉歆的身邊多了兩個女人,一人的樣貌和死去的孝仁公主有幾分相似,另一人沒有露面,但也是年輕女子。他整日不理政事,喜歡帶著小妾出遊。」

大皇子輕輕一笑,道:「想不到他倒是最悠閒之人,遠離京城,避禍鄉野。」

軒丘聿道:「王爺,這正是招攬他的好機會。」

大皇子沉吟片刻道:「此人才氣太高,如果讓他掌權,不知會不會變成第二個蘇家?」

「他毫無背景,只要不給他兵權,一切就可在掌握之中。」軒丘聿說道。

「你是說召他入府做一個幕僚?」大皇子問道。

「正是。」軒丘聿說道。

大皇子默然沉思了起來。

由於蘇家的失敗,葉歆再次成了眾人口中經常談論的人物,不但是榮親王府,其他勢力也開始留意這個被貶的青年英才,就連一向針對他的三皇子,也開始打起了他的主意。比起蘇劍豪來說,葉歆完全沒有背景,也便於操控,而且無論是才能和手腕,都不在蘇劍豪之下,重新吸納「失勢」的葉歆,無疑是明智的決定。


黃川縣中,葉歆已經連續一個月沒有去升堂審案,他現在首要做的便是恢復道力,只要能使用遁術,就是性命最佳的保障。

夏天的陽光有些灼熱,海面上蒸騰的水氣使得視線有些散亂,沒有風暴的日子裏,天空特別的藍,平靜的海洋也像是溫柔的少女。海邊的礁石上,葉歆和凝心已經在這裏待了半個月,他們想盡了一切方法,卻毫無進展。

「弟弟,看來真要另找其他途徑了,正統的方法似乎無法產生作用,再練下去也是徒勞無益。」

凝心對於葉歆的道力久久不復感到耿耿於懷、擔憂不已,尤其是葉歆還留在官場之中,如果沒有道術,危險性明顯要大上許多。

不過葉歆倒很平靜,並沒有因為失敗而氣餒,在沒有時限的條件下,他並沒有因為幾個月的毫無進展而感到失落,畢竟與妻兒共聚天倫,與凝心同修道術,這本身就是一種生活的享受。

凝心見他一副不緊不鬆的樣子,搖頭笑道:「真不知道這段日子,你到底修煉了沒有?」

葉歆笑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持道心的穩固,道力的停滯必然是因為某些特別的因素,這不是每天修煉就能解決的事,也許某天一覺睡醒就能恍然大悟。」

「你也太隨便了吧!既然這麼想,幹脆回去蒙頭大睡算了。」凝心說道。

葉歆抬頭望著陣陣的波濤,笑道:「一邊吹著海風,一邊閒聊,難道不是享受嗎?」

凝心抿嘴一笑,打趣道:「小心柔妹聽了不讓你出來。」

「柔兒現在全副心思都放在破兒的身上,我吃醋了也不管我,哈哈!」說著,葉歆大笑了起來。

凝心見他自從來到這裏之後,心情一天比一天輕鬆,心裏說不出的高興。

葉歆忽道:「對了,銀州有座銀鴿山,去年我在那裏遇到了一位修道者,他修煉的不是五行道術,而是道術之中的八卦。」

「八卦!」凝心第一次聽他說起此事,不由地有些驚訝。

葉歆解釋道:「聽說很久以前,道術的流派眾多,五行和八卦都是其中之一,只是後來其他的道派沒落了,只剩五行教留了下來。」

凝心點頭道:「我看過一本述說八卦的書,八卦是太極的另一個系統,與五行也算是相通,只是八卦裏有六十四小卦,修煉起來十分繁雜,還要將兩種力量搭配使用,因此難度較大;反觀五行道術,金、木、水、火、土,五行各一,一目了然,不必再想其他,所以簡單明瞭。」

葉歆說道:「我在想,既然五行道術練不下去,不如去求教八卦道派,也許可以另走新路。」

凝心點頭贊同道:「都是道學流派,走另一條路也未嘗不可。不過我覺得八卦要比五行難學,不知道要學多久才能有收獲。」

「我該去一趟銀鴿山,只是現在官位在身,不能擅離。」

葉歆衡量著得失,若是辭官回到銀州,日後若想再圖發展,恐怕就只有造反這一條路,與他的計劃並不一致。

凝心雖然不喜歡政治,但很明白葉歆現在的處境,雖然一切都很平和寧靜,然而爭鬥早就開始了,每一步的決定都有深遠的影響。

葉歆站了起來,悠閒地望著浩瀚的大海,心境也隨之變得平和了。

凝心忽然想起水系魔法,猛的一喜,急忙問道:「對了,你不是能收集水元素嗎?何不從這方面入手?反正魔法之術不需要道力,說不定有效果。」

葉歆愣了愣,喃喃地道:「對呀!我把這個忘了,說不定可以用水元素來引發木行道術,不過這好像不是道術,會不會太奇怪了呢?」

凝心笑道:「何必介意是不是道術,反正你現在毫無進展,也許可以另闢蹊徑。」

「嗯!的確可以試試。」葉歆同意道。

說罷,葉歆神色一凝,平伸左手,嘗試著將水元素聚集在掌心之上。

對他而言,收集水元素並不是一件難事,當初在靈樞山就花了大把時間嘗試收集水元素,因而才能在往後的日子裏,隨心所欲地利用水元素大幅提升木行道術的威力。此時也不例外,一點點晶藍的水元素隨著他的召喚,匯成晶體狀的圓球懸於他的掌上。

凝心見他快速地集結水元素,點頭讚道:「想不到你居然如此輕易地便收集了水元素。」

葉歆看著藍淀淀的水元素,卻沒有任何高興的表情,因為水元素的出現並沒有牽引體內的道力。

凝心看在眼中,很快就明白了,眉尖隨之微微蹙著,喃喃地道:「為什麼會這樣呢?真是古怪。」

葉歆沉默了一陣,忽然把水元素扔進了嘴裏。

凝心驚問道:「你要幹什麼?」

葉歆沒有回答,閉上眼睛,默默地感應著水元素化入體內之後的變化。

開始時,他只感覺胸前一陣冰涼,水元素就像喝入口中的冷水一樣,刺激著口腔和喉嚨。然而,當水元素進入肺部之時,就像星星之火被點燃了似的。

凝心一直凝視著他,見他的臉色驟然大變,隨後捂著胸,翻身便倒,嚇得臉色雪白,大叫一聲,急忙抱住了他。

葉歆牙關緊咬,身子不斷地劇烈顫抖,全身冰冷,只是胸口如燒著了一般火燙。

凝心驚得不知所措,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嘴裏不斷地呼喚著葉歆。

葉歆此時的感覺就像是進入了一個火的世界,巨大的熱量在他的胸前不斷地燃燒,雖然全身都痛得幾乎要抽筋,但他卻從痛楚中找到了無法恢復道力的根源。

由於道力不斷的積累,體內的五行處在一種極不平衡的情況之中,而後又有幾次用水元素大幅度抽取增加木性的比重,以至於五行完全失調。最後一次的施展使道力全部抽取殆盡,木性瞬間又從極強變成極弱,變成了另一種五行不調。

與之前不同的是,當木性極強的時候,雖然其他四行的比重不同,但因為五行相生的原因,所以其他四行也相對的被提升了,因而葉歆的道力可以盡情的施展,且五行都處在一種極高的層次。

然而,此時葉歆體內木性變得極弱,也引致其他四行變弱,雖然五行調合,卻處於一種低迷的狀態,以至於道力的反應極差。此時被水元素一激,體內的五行再次失調,才會出現強烈的痛楚感。

凝心一直抱著他不敢動,隨著他漸漸平復,臉色也紅潤了起來,一顆懸在嗓子口的心也放了下來。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葉歆才停止了顫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你沒事吧?」凝心緊張地問道。

葉歆勉強笑了笑,有氣無力地道:「讓姐姐擔心了,我沒事。」

「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胡亂嘗試,萬一出了事怎麼辦?」凝心氣道。

「反正道術毫無進展,若不冒一次險,也無法找出問題的根源。」葉歆說道。

凝心愣了愣,驚喜地問道:「你找到了嗎?」

葉歆笑著點點頭,道:「不能說找到,只是感覺到一些東西,卻又弄不清楚,所以還要繼續修煉。」

「我們回去再說。」凝心見他汗流浹背,一臉疲態,說話也沒有力氣,心中微痛,於是揹著他快速遁回縣衙。

葉歆毫不介意地趴在她的背上,就像一個弟弟似的,感受到陣陣幽香從柔軟的背部傳到鼻中,不禁有些心醉,不諱言地笑道:「好香啊!」

兩人之間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情愛,沒有一絲的隔閡,說話也毫無避忌,坦誠相對,因此葉歆也沒有任何的顧忌,話到嘴邊就說了出來。

凝心自然也不介意,只見她噗哧一笑,揶揄道:「讓柔妹看到了,一定罰你。」

「姐姐,妳又笑話我。」葉歆笑道。

凝心忽然調皮地道:「歆弟,柔妹昨天為你向我提親。」

「啊!」葉歆嚇了一跳,驚得跳了下來,怔怔地看著她。

凝心見他被戲弄,覺得有趣,抿嘴笑道:「有什麼好驚訝的?我不配嗎?」

「不是,不是。」葉歆連忙搖頭擺手。

凝心忽然喃喃地道:「等你恢復了道術,我也該回山了。」

葉歆默然了,雖然兩心相知,沒有任何隔閡,然而凝心卻不願意讓冰柔感受到任何壓力,紅緂的事件使她也有所顧忌。

回到縣衙的內院,冰柔正在與兒子玩耍,見葉歆如此模樣,連忙衝上去扶著他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擔心地問道:「出了什麼事?」

葉歆微微笑道:「沒什麼,修煉太累了,所以只好煩勞姐姐帶我回來。」

冰柔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也真是的,怎能讓姐姐揹你。」

凝心嫣然道:「沒什麼,他這麼輕的身子,一點也不累。」

「爹。」小葉破衝上去,親熱地抱著父親的腿。

「乖兒子。」葉歆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抱著他坐在膝蓋上。

小葉破鑽入父親的懷抱裏,天真地道:「嘻嘻!娘今天教我練武,真好玩。」

冰柔卻走上去抱下兒子,嗔道:「快回去休息吧!都累成這個樣子,還在跟兒子瘋。」

葉歆聳了聳肩,又朝兒子做了個鬼臉,然後笑著回到房內。

這一天的啟發是顯著的,經過了半個月的閉門苦思,他終於找到了道力不振的秘密,興奮地衝出了臥房。

冰柔正在教兒子練武,見他這模樣,不由地好奇問道:「你怎麼了?有什麼喜事嗎?」

葉歆抱起兒子笑道:「明天爹和你一起學武。」

「好啊!」小葉破興奮地又跳又叫。

冰柔詫異地看著他問道:「你不是一直不願意學武嗎?怎麼現在又想學了?」

葉歆聳了聳肩,微笑道:「沒辦法,這幾個月修煉道術毫無進展,這幾天苦思了一下,終於發現原來是體質的緣故,雖然對道心沒有影響,但對道力的修為有影響。」

凝心驚訝地看著他問道:「你這麼快就想到方法了嗎?」

「方法是有一個,只是能不能成功,還要看結果。」葉歆答道。

「是什麼方法?」凝心喜道。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在線上
186
發表於 2010-2-21 12:20:58 |只看該作者
葉歆滿懷希望地解釋道:「我打算用醫術、武學和魔法元素一起刺激道力。」

凝心為他的突發奇想呆住了,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是否該相信。

葉歆續道:「以前我煉製神藥之時,早就察覺到藥性也是歸屬五行,只不過當時局限於木行道術,所以未曾深究。現在我打算用藥性來刺激身體內的五行,然而,無故吃藥身體會無法支撐,所以我打算藉武術之學來修煉內氣,一方面增強體質,另一方面對抗藥性的副作用;同時,再用微量的水元素去刺激身體內的五行,就像這次一樣,只是用量不能過多,每次只用些微的水元素,相信所受的傷害不會太大。」

凝心不由為他此番言論嘆為觀止,因為他所說的已經脫離了道學的範圍,走入了一個新的領域,雖然所用之物都不算是新事物,但從來都沒有人想過要把這些結合在一起。

冰柔雖聽不懂他的想法,然而對他肯練武也感到異常的興奮,挽著他的手臂笑道:「太好了,以後我們就一起修煉吧!」

為了保證一切順利,凝心依然抱著懷疑的態度,問道:「雖然理論上可行,但實際修煉卻不免會遇到難題。例如武學,我雖然沒有練過,但也知道難度不低,況且修習武術需要很長的時間。」

葉歆笑著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內氣的修為不是一朝一夕所能達成,而且我體內的經絡太細,不足以支撐強大的內氣,所以我不會追求武學上的至高點,只要有內氣能保住心脈便可。而且我還會以針炙之術和醫藥來疏導過盛的內氣,使體內達到一種平衡。」

「道力呢?」凝心問道。

「在水元素激化下的道力,該會比以前更有威力、效果更好,而且漸進式的修煉可以讓體內五行的差距緩和,從而提升整體的能力,若是理想的話,也許還能達到五行歸一,化入太極的境界。」葉歆說道。

凝心聽到此處眼睛一亮,彷彿看到了一條新的道路,讚嘆道:「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大有可為,說不定你能更快的衝破局限,練至太極無限。」

葉歆含笑道:「若是可能,我還是會去請教八卦道派的修煉方法,說不定效果會更好,因為要每一卦都分成八個小卦,而這六十四小卦並不是單一性質的道性所能達到,而是需要兩種不同力量的融合,而我現在所做的,正是要融合各種力量,達到更高的境界。」

「若是成功,你將會是道學新流派的始姐了。」說著,凝心忽然笑了起來,又道:「其實這已經不算是道學了,也許你可以創立一種新的學派。」

葉歆哈哈一笑,道:「我不在乎是否創立新流派,只是要尋找一種更適合我自己的修煉之路,至少更能抗衡極品的血魂大法。」

凝心見他一提到血魂大法就顯得有些信心不足,不由地有些好奇,問道:「血魂大法到底是什麼東西?」

葉歆解釋道:「昔日我在雙龍城的黑市買到了一本有關魔族的書,名為『眠月之旅』,由數百年前的一位高人所撰寫,是一本描述軍事地形的書,但在最後的兩頁描述了血魂大法。書中說那是一種亦正亦邪的力量,起源於道術,融合了八卦道派的理論,成為了血魂六十四卦,每一卦都代表著一種特殊的力量。不過,在書的最後一頁提醒人們不要修煉此法,否則後果會很嚴重。」

「血魂大法!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有這麼厲害的道術?」凝心雖然驚訝,但並不在意,所謂殊途同歸,她以為只是道術的派別不同而已。

葉歆也不想多言,畢竟書中只是介紹了血魂大法,並說了一些有關血魂大法的弊處,因而他知道的也十分有限。

葉歆道:「因寫書的高人再三提醒血魂大法害處極大,所以我料定血魂大法必有相當大的危害性。而仙主堂的軍師練的就是血魂大法,所以我不能不小心行事。」

「既然如此,你還是盡全力修煉吧!」凝心說道。

葉歆點頭道:「明日起我就開始修煉,衙門大概也沒有什麼事,朝廷也不會這麼快來找我。」

此時,外面突然有衙役喚道:「大人,有客來訪。」

凝心從不現身見外人,所以聽到聲音後立即隱去了身子,

葉歆心裏納悶,喃喃地道:「怎麼又有人來找我?難道朝中又有事發生?」

「相公,快去吧!」冰柔見他發呆,輕輕地推了他一下。

「嗯!」葉歆換好官服,匆匆走出內院,一見衙役張五,就問:「是什麼人?」

張五搖頭道:「不知道,不過來客架子很大,傲氣十足,一看就知道是有身分的人。大人,您還是小心點。」

由於葉歆態度溫和,與人為善,所以這些衙役都很尊敬他,心裏也向著他。

葉歆忖道:「來到這裏還要擺官架子,看來不是自己人。」

他隨著張五來到前廳,發現廳中有一人傲然坐在中央的主位上,身著錦袍,腰掛玉珮,一看就知道是豪門之人,而他的身旁還站著幾名隨從。

「這是什麼茶?這麼差,真是的!」錦袍人將茶碗往地下扔去,一臉的不悅。

葉歆剛踏入廳門,便聽到錦袍人的罵聲,又見他不顧禮儀坐了主位,心中頗為惱怒。他本不介意官職高低,然而遇到這種仗勢欺人的客人,自然不會開心,淡淡地道:「哪裏來的客人?」

錦袍人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手指著他傲然問道:「你就是葉歆?」

葉歆見他倨傲不恭,更是生氣,一撩長袍,在身邊的一張小椅上坐了下來,連正眼也不看他,淡淡地道:「我是葉歆,尊駕跑到我這小地方來,不知有何貴幹?」

錦袍人被他的態度激怒了,揚了揚吊喪眉,喝道:「我是順親王府管事,奉王爺之命來見你,你最好識相一點!惹怒了大爺,你吃不了兜著走!」

葉歆一聽是三皇子的人,心中不由地冷笑連連,忖道:「果然是三皇子的部下,僕如主形,飛揚跋扈,不可一世,若讓這種人掌權,天下豈有不亂之理。」

錦袍人見他默然不言,以為他怕了,得意地道:「王爺賞識你,要召你做幕僚,這是天大的榮幸。你把官辭了,跟我回京吧!」

葉歆怒極反笑,揶揄道:「王爺府幕僚的地位,不知比起你這位管事,是高、是低?」

錦袍人愕了一陣,怒斥道:「我是王爺的親隨,就算是一品大員見了我也要禮讓三分,當然在你之上。」

葉歆譏笑道:「果然不錯,你的架子似乎連皇上都比不上,王爺就更不如你了。」

「你……」錦袍人很快便領悟到話裡的譏諷之意,氣得跳了起來。

葉歆本想再譏諷幾句,忽聽外面有人擊鼓,不由地有些詫異,喃喃地道:「縣裏平靜,怎麼會有人擊鼓鳴冤呢?莫非是這群人?」想著,他瞥了一眼錦袍人。

錦袍人傲然端坐,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葉歆站了起來,道:「有人擊鼓,本官要升堂問案,你們坐著吧!」說罷甩袖便走。

錦袍人氣得拿起桌上的茶壺往地上一摔,罵道:「什麼東西!王爺真不該召這種混蛋做幕僚,簡直是浪費時間!」


葉歆來到公堂之上就坐,發現堂內竟已聚集了四、五個人,都是城外的農夫,問道:「各位鄉親,發生何事嗎?」

農夫徐二稟道:「大人,有一群人打傷了我的耕牛。」

「大人,那群人縱馬踩壞了我的莊稼。」另一人道。

「他們還又調戲我女兒,真是可惡。」又一人道。

葉歆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臉色驟沉,揚聲吩咐道:「把廳裡的那幾個人給我抓來。」

張五嚇了一跳,好心提醒道:「大人,那幾個人大有來頭,得罪了他們,只怕您會有麻煩。」

葉歆冷冷地道:「他們理虧,我又何懼?想欺我官小!嘿嘿!今天就讓他們知道什麼是王法。快去捆人!」

張五本就對那群人不滿,見葉歆堅持要嚴辦,心中佩服,喝道:「張木、秦松,隨我去把那幾個混蛋抓來。」

「是!」這裏的人同聲同氣,凝聚力很強,兩名衙役大聲應了一句,便提著大棍衝向後面的正廳。

葉歆威然端坐案後,看著原本純樸的農民臉上都帶著憤憤不平之色,心裏就感到一陣憤慨,忖道:「要是把天下交到三皇子手裏,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得逞。」

不一會兒,張五和兩名衙役被打的鼻青臉腫地跑了出來,接著便見錦袍人和他的手下傲然走出公堂,不可一世地道:「葉歆!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葉歆勃然大怒,霍然站了起來,指著他怒斥道:「就算是順親王親自前來,也不能在我的地方撒野。」

錦袍人說道:「嘿!你既然想吃罰酒,我們就不客氣了。來人啊!給我教訓這個不長眼的傢伙!」

他身邊的幾名打手立即惡形惡狀地衝向葉歆。

農民和衙役們見他們要打人,都被激怒了,沒等葉歆發話,一起衝了上去,與幾名打手糾纏在一起。

葉歆看在眼裏,不禁十分感動,想到自己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不由地更是感嘆,心裏苦笑道:「想不到現在居然要這群百姓來保護,看來不儘快恢復力量不行。」

就在此時,幾名打手連帶錦袍人突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農民和衙役們都愣住了,只有葉歆明白是凝心出手相助,朝著空氣微微一笑,以示感謝。

錦袍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呆呆地站著不動,被一擁而上的衙役狠狠地按倒在地。

「我是王府的管事,你這麼做一定會倒霉的。」錦袍人被壓在地上還不忘惡言警告葉歆。

葉歆整了整衣冠,端坐案後,拿著驚堂木重重一拍,喝道:「咆哮公堂、破壞田地、調戲民女、意圖毆打朝廷命官,證據確鑿,判你們重責鞭刑四十,罰銀一百兩,趕出黃川縣。」

錦袍人驚慌道:「你……你不能這樣做,我是王府管事……」

葉歆冷冷地喝道:「拖出去,打!」

隨著葉歆一聲斷喝,衙役們拖著這幾個人便往外走去,平民們鼓掌稱讚,跟在後面看熱鬧去了。

葉歆雖然知道此舉必然惹怒三皇子,但他從來都沒想過要投靠三皇子,也不在乎與他對立。若是三皇子登基,他這個官也不必做下去;若登基的不是三皇子,也用不著向他獻媚,所以毫不猶豫地打了錦袍人。

正當他想離開之時,張五又走了進來,躬身稟道:「大人,有客人求見。」

「又有客人?」葉歆不禁有些狐疑,道:「請到後面正廳吧!」

「是。」張五應道。

葉歆滿腹疑惑地走向後院,邊走邊忖道:「居然這麼多人來找我?看來朝中的確出現了一些狀況,到底是什麼事呢?」

在廳中等了片刻,便見張五引著一位青年走了進來。

葉歆打量了他一番,見他年紀與自己相若,衣著華美、氣度不凡,也是出身豪門之人。

青年走到他面前,含笑著拱了拱手道:「葉大人,冒昧前來,失禮了。」

葉歆見他語氣謙和,態度恭敬,與三皇子的人有天壤之別,不由地心生好感,站起來回禮道:「不知道尊姓大名?」

「我是寧郡王江淵,奉父親之命前來拜會葉大人。」青年說道。

葉歆倏的一驚。這位寧郡王江淵是大皇子榮親王的第三子,素來以音律詩詞聞名於京城,是王族中少有的文雅之士,一向住在京城東面的漁山之上,不聞政事,只喜與一般文士舞文弄墨,萬萬沒想到竟然來到黃川縣拜會自己。

葉歆不敢怠慢,揖了一揖,含笑道:「原來是王爺來訪,恕葉歆未能遠迎。」

文質彬彬的江淵很和氣地含笑點頭道:「是我冒昧。」

「王爺請坐。上茶!」葉歆讓了主位給他,自己坐在他的下道。

門外的張五連忙斟茶奉上。

葉歆坐在他下首相陪,笑著問道:「聽說王爺終日在漁山吟風頌月,不知為何到這小縣來?」

江淵緩緩說道:「我素來知道葉大人乃當今名士,於是有心拜會,只是不喜歡京城的繁囂,所以遲遲未能晤言。月前父親令人傳話與我,讓我前來拜見葉大人,我原不願理會朝中之事,只是想到能與葉大人見一見面,這才欣然而來。」

葉歆說道:「王爺過獎了,葉歆不過是朝中小吏,沒什麼實才實學。」

「我父親託我轉告葉大人,若是在此地不得志,可以去王爺府那兒做一個上賓。」

葉歆聽到他的名號就明白他的來意,見他直言不諱,含笑搖頭道:「多謝王爺美意,不過這黃川縣雖小,卻東有大海萬里,西有楓葉飄紅,南可垂釣而漁,北可吟風弄月,遠比京城那凡塵煙囂之地強上百倍有餘。」

江淵長笑一聲,讚道:「看來葉大人不愧是文人中的名士,竟能如此豁達,本王都自嘆不如。」

葉歆笑道:「王爺過獎了。若不嫌棄,請在此小住數日,我帶王爺遍遊黃川美景,不枉王爺遠道而來。」

江淵喜道:「好啊!我見山上楓葉微紅,早有遊興,若得大人領路,自當是求之不得。」

葉歆連連點頭答應。心想,這位寧郡王果然如傳聞所說,不戀權勢,只愛吟風弄月,倒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之處。

江淵也沒有因為葉歆婉拒了父親的邀請而有所介懷,臉上仍滿是笑容,似乎真的被引起了遊興。

葉歆陪了他兩天,帶他遊盡黃川美景。一談之下,兩人覺得對方想法相近,不禁都引以為知己。尤其是江淵,臨別之際更是再三邀請葉歆去漁山一遊,葉歆欣然應允。

冰柔在院中憋了兩天,見葉歆含笑歸來,問道:「那個書呆子王爺走啦?」

葉歆點頭道:「這個寧郡王果然與眾不同,這兩日倒是沒有白費,想不到大皇子這麼陰冷的人,會有這麼一個儒雅寬厚的兒子。」

凝心點頭道:「我暗中隨你們走了半日,這個王爺倒是溫文儒雅。」

冰柔笑著打趣道:「姐姐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凝心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

冰柔見她如此緊張,噗哧笑了起來,調笑道:「姐姐的臉好紅啊!」

凝心羞不可抑,捏著她的臉頰笑道:「妳也學壞了。」

葉歆見二女嬌憨可愛,也笑了起來。

凝心和冰柔調笑了一陣,轉頭問道:「你也該開始修煉了吧?」

葉歆說道:「是啊!這幾日太忙了,先是三皇子的那個混蛋管事,再來是寧郡王,根本無暇修煉,只怕還會有人來。從明天起我要閉關,免得又受人打擾。」

修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葉歆每天早起練氣,中午採藥製藥,晚上則以水元素刺激道力,如此循環往復,十分辛苦。開頭的幾天晚上,他都被體內產生的劇痛弄得死去活來,咬緊牙關才硬撐了下來。

看著丈夫如此辛苦,冰柔心疼的想哭,卻又不敢為他增添煩惱,只能整天為他安排最可口的飯菜,而晚上待他睡著了,便為他按摩全身。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在線上
187
發表於 2010-2-21 12:21:57 |只看該作者
轉眼已經九月,山上的楓葉全紅了,為天地之間添上了艷麗的色彩。苦修了一個多月的葉歆,漸漸適應了每天的苦練,雖然沒有太大的進展,但他感覺到自身正在微微地變化著,覺得自己所選的道路是正確的。

秋天的早晨已經有些微涼,葉歆一臉輕鬆地走出了院落,望著遠處被楓葉染紅的山峰,遊興驟起,朝著身後的二女道:「楓葉全紅了,我們上山吧!」

看著葉歆充滿興致的臉,冰柔和凝心都感到異常的欣慰,同時也深受感動,因為她們都看見了葉歆是如何努力修煉的。

「好啊!我們好久沒有出遊了,我去把破兒叫起來。」冰柔興奮地一頭又鑽回了屋內。

凝心嫣然笑道:「看來,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葉歆笑著搖頭道:「只能算剛剛入門,一切都還是不明朗,還需要苦練。不過,現在我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套修煉方法,所以不會太辛苦。」

凝心的心情與葉歆一樣高興。

對她而言,葉歆的成功也就等於她的成功,看著臉上洋溢著喜氣的他,她暗暗讚嘆著葉歆終於回復了二十一歲青年應有的朝氣。這幾年的感覺就像是走了一個大圈,又回到了原來的路上,唯一能讓她想起以前那段苦澀的日子,便是他兩鬢的白髮。

凝心沉緬於思緒之中,情不自禁地伸手撫弄著葉歆雪白的鬢絲,傷感地道:「可惜變不回去了。」

葉歆的臉上露出了少年似的天真笑容,微笑道:「柔兒說,有了這兩鬢的白髮,我比以前英俊了不少。」

冰柔抱著剛睡醒的兒子走了出來,見外面這副光景,抿嘴微微一笑,悄悄地又退了回去。

凝心輕輕咬了一下嘴唇,將腦中的思緒趕走,含笑道:「既然要上山,我去換件衣服。」說完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此時冰柔才笑著走出來,把小葉破送到他懷裏,道:「相公,我去弄點吃的。」

「去吧!」葉歆光顧著逗弄著兒子。

一個時辰之後,他們沿著山路爬上了一座小山,山上已盡是紅色或黃色的楓葉,美不勝收,再加徐徐清風,和藍色的大海相互輝映,令人心曠神怡。

山路並不陡,所以走的很舒服,三人一邊談笑,一邊欣賞著四周美景,其樂融融。

走到一處草地,葉歆看了看四周,面前是大海,身後是楓樹,於是笑道:「休息一陣吧!」

「好啊!」冰柔和凝心笑著應了一句。

小葉破坐不住,拉著葉歆到處跑,葉歆也樂得與兒子嬉戲。

草地上,凝心和冰柔靜靜地坐著,一邊吹著山風,一邊欣賞美景。

凝心忽然發現冰柔緊緊地盯著自己看,有些不自在,笑著問道:「妹妹,有什麼好看的?」

冰柔忽問道:「姐姐,妳真的要回山嗎?」

凝心嫣然道:「我留下來是為了他的修煉,如今已有小成,只要堅持修煉下去就會有成果,我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

冰柔的臉上忽然顯出一絲憂色,道:「現在名義上的葉夫人不在了,我的身分也成了相公的麻煩。這還是小事,我最怕那個該死的皇帝再賜一個妻子給相公,到時候就麻煩了。妳是知道相公他還要繼續做官的。」

凝心怔了怔,點頭道:「有可能,如果那個皇帝真要攏絡他,賜婚是一個辦法,可惜沒辦法讓妳復活。」

「是啊!萬一真要賜婚,相公又有麻煩了。」冰柔忽然牽著她的手道:「姐姐,不如妳嫁給相公吧?」

凝心嚇了一大跳,如花的俏面羞的緋紅,嗔道:「妳在胡說什麼?」

冰柔嘻嘻一笑道:「其實我什麼都知道。」

凝心被她看得很不自在,道:「妳知道什麼?」

冰柔道:「當年在山上,相公就很喜歡姐姐,姐姐也很喜歡相公,我都知道。」

凝心的臉更紅了,臉上也露出歉色,低聲道:「對不起。」

冰柔搖了搖頭,誠懇地道:「我真的一點也沒有介意,可是當相公答應我下山的時候,我知道他很捨不得,只是因為顧及我,所以捨棄了與姐姐之間的感情。」

凝心眼圈一紅,淚水也流了下來,不但是為了當年之事,也是為了冰柔的直率和坦誠。

冰柔續道:「姐姐是仙女一樣的人物,天下誰也比不了。第一次看到姐姐的時候,我就想,能讓姐姐動心的人,一定是天下最好的。後來發現姐姐喜歡相公,我不但沒有不高興,反而覺得自己很幸福,尤其是在心湖裏看到姐姐和相公心意相通彈奏的時候,我真覺得你們很合襯。可是相公依然放棄了姐姐,而選擇了我,我心裏的開心無法形容,同時也為姐姐可惜。」

凝心想不到她竟說出這麼一番話,不禁痴了,腦子忽然想起葉歆對妻子的評論:「她的心地十分善良,而且直爽的可愛,性格溫和,最討厭陰謀詭計,只要是她喜歡的人,就會全心地對待,無論是朋友還是情人。」

冰柔直爽地道:「現在葉夫人這個名位懸空著,除了姐姐,我不願意看到其他人坐上去。如果姐姐嫁給相公,天下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打動相公了。」

凝心擁緊她感激地道:「妹妹真是直爽的太可愛了。」

冰柔嘻嘻笑道:「與其讓姐姐這樣無名無份地跟在相公身邊做事,不如嫁給相公算了!這樣我們兩姐妹便可以齊心協力幫助相公了。」

凝心的腦子早就亂了,什麼也想不起來,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冰柔急道:「姐姐,妳說話呀!不願意嗎?」

「我……我……」凝心吞吞吐吐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最後,她忽然輕嘆了一聲,微笑道:「妹妹,真的很感謝妳,這事是不可能的。」

冰柔瞪大眼睛看著她,問道:「為什麼?姐姐不是依然鍾情相公嗎?只有在看著相公的時候,姐姐才會變成一個普通的少女。」

凝心柔聲道:「弟弟是不會答應的,況且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他。」

「我不信!」冰柔嚷道:「我這就去問相公,不信他連這麼美的妻子都不要。」

「別去!」雖然凝心出言阻止,但冰柔早已離開了。

冰柔剛走幾步,便見葉歆抱著兒子從林中走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葉歆見她一臉嚴肅,笑著問道:「到底怎麼了,誰惹火了我的柔兒?」

冰柔盯著他說道:「我要你娶凝姐姐。」

葉歆的腦子嗡的一聲全亂了,呆呆地看著妻子,無法說出半句。

冰柔搖著他的身子,追問道:「到底願不願意?說句話呀!」

葉歆乾咳了幾聲,尷尬地道:「柔兒,妳在胡說什麼?別褻瀆了凝姐姐。」

冰柔說道:「我不管,反正葉夫人被你弄死了,說不定那些壞人以後又要給你安排什麼美人,也許皇上又要賜婚,你又不肯離開官場,所以還不如娶了姐姐,免得其他人打你的主意。」

葉歆伸手擁她入懷,笑著道:「妳又在胡思亂想什麼?我的妻子只有妳一個,無論是什麼美人,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冰柔說道:「要是皇上賜婚呢?」

葉歆愣了一下,沉吟道:「我會拒絕。」

冰柔瞪大眼睛詫異地道:「你真的不想娶姐姐?你不是喜歡她嗎?」

葉歆真誠地道:「無可否認,我和姐姐之間是曾有過一段感情,不過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娶她,因為我覺得我不配。而且婚姻應該是一對一的,就算我和姐姐之間有感情,我也會把它深深埋在心底,當成是我和姐姐之間一種美麗的回憶,而不會把它帶入我們的姻緣之中,這樣既是對她的不公,又是對妳的不敬。如今,我和姐姐幾乎達到心靈相通的境界,在不在一起,又有什麼分別呢!只要妳不介意我和姐姐的這種關係,我就很滿足了。」

冰柔也沉默了,她踏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口,呢喃著道:「你對我真好,好的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我不對妳好,又能對誰好?」葉歆擁著她,心裏不禁有些慨嘆。人與人之間的緣份實在難料,冰柔能容忍凝心的存在,卻無法容忍紅緂,雖然其中有種種原因,但回想起來,卻是百般的無奈。

「可是你不覺得姐姐一個人待在冷冷清清的靈樞山上很可憐嗎?」冰柔卻有些不依不饒,語氣中竟還有些不滿。

葉歆含笑道:「以後有我們在她身邊。」

冰柔嘻嘻笑道:「你真傻。」

葉歆捏了捏她的俏鼻子,笑道:「我們兩個傻瓜正好一對。」

冰柔吃吃地笑道:「你才是傻瓜,我不是。」

葉歆摟住她涎著臉道:「小聰明,明年給我生個女兒吧?」

「我才不要呢!」冰柔的臉刷的一下紅了,用力推開他,然後朝他做了個鬼臉,嬌羞地跑開了。

「這個柔兒,居然跑來為人家說媒!」葉歆笑著搖了搖頭。

「弟弟,你做的很對。」凝心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

葉歆凝視著面前這張永遠也難以忘懷的美麗容顏。良久,他才微微嘆道:「姐姐,要是能娶到姐姐,一定會是天下最幸福的事。」

凝心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含笑著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我沒有不開心,反而很高興。其實我們早就心意相通了,你的心就是我的心,我又怎麼會不明白你的意思呢!況且,塵俗的嫁娶之事,對我們已經沒有意義了,好好對待柔妹吧!」

葉歆說道:「能認識姐姐和柔兒,是我最大的幸福,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妳們。」

葉歆仰天長笑,笑聲回盪在山巒之間。

凝心嫣然相伴,柔柔地道:「我只希望你們能早一點離開塵囂,回到靈樞山上。」

「我會盡力。」葉歆肯定地道。

經過了這一日,三人之間的關係更加密切,一切盡在不言中。


三日後,寇子誠悄然出現在葉歆的面前。

看著風塵僕僕的寇子誠,葉歆不禁感到萬分驚訝,此時寇子誠應該在嘎山城,來到此處必然有重大的事件發生了。

寇子誠一見到他,就急急忙忙地說出了一個震驚的消息──呼蘭府府城被屠。

「什麼!」葉歆驚得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大叫了起來。

內院的冰柔聽到叫聲衝了進來,驚問道:「出什麼事了?」

寇子誠不知道冰柔之事,對於她的出現感到有點詫異,但也沒有在意,因為他知道「葉夫人」死了,就算葉歆找了個續弦,也是合理之事,以冰柔之貌,無愧於葉夫人的名號。

「沒事,妳回去吧!我和寇兄有事要談。」葉歆臉色有點蒼白,眼中除了傷感外,還有濃濃的恨意,因為他知道這必然是仙主堂所為。

冰柔見屋內有陌生人,也覺得自己造次了,雖然心中擔心,但還是退了出去。

寇子誠看著她的背影問道:「這位是新夫人?」

葉歆沒有回答,而是沉聲問道:「消息是怎麼得來的?」

寇子誠嘆道:「大約四個月前,也就是大人被貶的那段時間,嘎山城外突然出現了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說是白安國大人的妾氏,要見大人。我覺得她來的蹊蹺,就把她帶回去,一問之下,竟然是呼蘭府被叛軍屠城,白大人戰死!」

「白安國死了?」葉歆喃喃地自言自語道:「叛軍造反之初,我就擔心他的安危,原以為以他的能力,若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可以安然逃走,沒想到他竟然參戰了。」

寇子誠淒然道:「據白安國的小妾所言,十數萬繫著黃帶的仙主堂信徒和士兵,突然湧進了呼蘭府,見人就殺,就連嬰兒也不放過。白大人率全城百姓反抗,力戰身亡。在臨死之前,他知道力不能敵,所以寫了封血書交給小妾,讓她躲在枯井中,因此才得以生還。當她爬上井台時,見到的是燃燒中的城池,頹垣敗瓦,遍地屍體,血濺全城,就連護城河都被染成了紅色,慘不忍睹。」

「該死的仙主堂,我不滅你,誓不為人。」葉歆憤怒地砸碎了台上方硯,心中的憤怒與仇恨升到了頂點,占滿了他整個思緒。想到了涼城外的那五百親兵也是因為仙主堂而死,心裏的仇恨便再也無法抑制,熊熊地燃燒了起來。

寇子誠對於他的這種激憤卻十分高興,當他知道葉歆甘願被貶的時候,心中不免有一絲擔心,然而看著怒目橫掃、氣勢衝天的他,寇子誠心中大安。

葉歆長長地吐了口氣,壓住心中的狂怒,緩緩地坐回了原位。習慣了冷靜的他,並不容許自己過分的釋放激情,因為他很了解官場,唯有從容不迫的冷靜,才是立身之道。

寇子誠看在眼中,心裡更是佩服,他深知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這點,葉歆的表現並不是冷漠,而是冷靜,雖然一字之差,卻有天壤之別,如今的葉歆才是他心目中值得追隨的主公。

「仙主堂!」葉歆仰頭向天,回憶著龍溪城的一幕。

寇子誠嘆道:「我雖然沒見過白安國大人,但也從丁老弟的言辭中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他如此英勇,在危難之際,不但沒有逃走,反而與民一起抗戰,直到最後慷慨捐軀,我該為自己曾經看不起他而向他陪罪。」

葉歆嘆道:「不,他的死是我的責任,若不是我安排他去監視趙玄華,就不會有今天之事。」

這一刻,葉歆明白了自己心裏為何對塵世還有一絲留戀,因為自己的肩上多了許多責任,這些責任並不會因為一走了之而淡化。

責任便是責任,自己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係到身邊的人的生死,自然也要為他們的生死負起責任。如今的白安國便是一個例子。從而,他又想到了丁氏兄弟、紫如、狼牙、樸哲、夜寒等等,他們每一個都在為自己做事,都因為自己而承受到巨大的危險,雖然自己脫離了塵世之後,可以得到輕鬆自在的生活,然而這似乎太自私了。

寇子誠見他黯然神傷,勸慰道:「如今白大人已經犧牲了,大人應該做的便是為白大人報仇雪恨,這樣才對得起白大人在天之靈。」

「我一定會徹底消滅仙主堂!」葉歆的臉上露出了冷酷的表情,眼中的殺意更濃。

寇子誠見他如此,心中大慰,又勸道:「主公如今被貶至小縣,實在是屈材。銀州的幾位都在等待大人的歸去,黃大人將鐵涼擋在懸河城外,而高虎的四萬大軍也被調入了銀州中部去防禦叛軍,天馬草原盡為我們所有,雖然部族尚未平定,但只要處理得當,也可迎刃而解。主公不如趁著亂世揭竿而起,與天下諸強逐鹿四方,一顯主公大才。」

「這……」葉歆猶豫了,雖然答應了奪天下還情,但他並沒有決定現在就反叛,因為造反的後果太大,尤其是對於民心的影響不容小覷。他沉吟道:「若不能找到正當理由,造反便成了逆臣,而且天龍朝雖然內有憂患,但對於百姓來說,他們根本看不到官場中的勾心鬥角,一旦造反,民心定然捨棄我們;何況,天馬草原的部族勢力仍未消除,立足尚且未穩,盲目行事只會弄巧成拙,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會造反。」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在線上
188
發表於 2010-2-21 12:22:59 |只看該作者
寇子誠見他一臉的猶豫,於是又勸道:「即使現在不反,主公應該棄官而去,回到銀州暗中經營天馬草原,待時機成熟,再宣告獨立。若是在此久待下去,只會浪費時間。而且仙主堂有西進之意,嘎山城外來了一些仙主堂的成員,雖然人數不多,但總是一種先兆。」

「他們派人去天馬草原?」葉歆冷言問道。

寇子誠點了點頭道:「屬下在嘎山城一帶遍布耳目,所以探查的十分清楚,而他們全都被我抓了起來,盤問之下才知道他們是去策反天馬草原的部族,加入他們的行列。」

葉歆面色凝重的道:「如今最大的麻煩莫過於仙主堂的滲透,其影響極大。雖然你遠道而來,但還是煩勞你立即趕回去,嚴密布置東線的巡查,見到仙主堂的人,一個也不能放過。」

「主公,您的決定……」寇子誠疑道。

「辭官與否,容我再想一想。一切就按我信上所說安排,短期之內當可無誤,如今我只是擔心蘇家。」葉歆嘆道。

「蘇家?」寇子誠道。

葉歆沉著臉道:「蘇家的態度晦暗不明,尤其對皇位之事更是三緘其口,從不表態,實在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不過據可靠的消息,他們似乎在安排蘇劍龍掌兵銀州,若是如此,蘇家的勢力將會伸入天馬草原,這對我們十分不利,但皇上的心意我拿捏不定,不知道會有何決斷。」

寇子誠冷冷一笑,道:「就算蘇劍龍去了天馬草原,我們也有辦法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葉歆卻不這麼想。蘇家擴張的不只是權力,還有它的影響力,如果從南到北都有蘇家的勢力範圍,則無論朝野都會被這種氣勢所壓,倒向蘇家的小勢力也會越來越多。萬川入海,終成大勢,若不能及早壓制,終成大患。

寇子誠見說不動葉歆造反,頗有些失望,但也無計可施,苦笑了一聲,拱手道:「既然如此,我立即趕回去安排對付仙主堂,大人在此務必小心。」

葉歆點頭道:「勞你辛苦了。這件事情頗為緊急,若是讓仙主堂滲入天馬草原,我們會有大麻煩,此番關係我們的根基,切不可大意。」

「我明白。」寇子誠不再耽擱,立即離開黃川縣,乘著馬車向北疾行。


葉歆沉著臉走向內堂,心頭無比沉重。白安國之死,意味著仙主堂的勢力正在西進,而且地盤穩固,所以才敢冒天下之大不諱屠城。對他們而言,屠殺並不意味著失去人心,尤其是對於那一群死忠的信徒來說,也許會更有快感,更加忠心。

「可惜我道力未復,否則先殺到龍溪城取了趙玄華的性命,這個跳樑小丑就像是隻虱子,若不殺他,遲早吸光世人的血。」葉歆心想。

冰柔方才見他情緒不穩,心中擔憂,早就在院口等他,見他臉色凝重地走了進來,挽著他的手臂,擔心地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葉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沉聲道:「北方的仙主堂屠了呼蘭府府城。」

「屠城!」冰柔驚得花容失色,捂著嘴大叫了起來。

葉歆捏緊了拳頭,憤慨地道:「呼蘭府知府白安國是我的部下,是我派去監視仙主堂,如今慘死異鄉,我若不為他報仇,怎能對的起他在天之靈?」

冰柔是豪爽的俠女性格,氣得柳眉倒豎,玉臉蒙霜,嬌斥道:「實在太可惡了!鬥爭就要光明正大,這種卑劣的行為天理難容。相公,我支持你,一定要消滅仙主堂!」

葉歆點點頭,寒著臉道:「我會徹底消滅仙主堂,一個不留。」

冰柔氣了一陣,怕他身子受影響,於是挽著他的手臂,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了下來,柔聲安撫道:「相公,別急壞了身子,我們再慢慢計劃。」

凝心正走出來,忽然發現院中氣氛十分凝重,詫異地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葉歆沉著臉把事情說了一遍。

凝心聽到一半臉色就白了,搖頭嘆道:「塵世間的殺戮實在可怕。」

葉歆嘆道:「姐姐,現在妳明白我要做的事了吧!這種禍患留在世上,我無法安心回山。」

凝心默然了。雖然不想牽入人世間的俗事,然而聽過這一個消息之後,心裏很不舒服,還有些薄怒。

葉歆看了她一眼,忽然醒悟自己的失言,歉然道:「姐姐,我以後都不會說這種事了,免得害妳分心。」

凝心見他體貼,玉臉露出了微笑,牽著冰柔的手,嫣然道:「沒關係,有什麼不高興,就和我們姐妹說吧!」

面對這一雙玉人,葉歆不願讓她們感染自己的怒氣,於是搖了搖頭道:「不說了,我去煉藥。」


不知是過於匪夷所思,還是因為對消息壓制,呼蘭府府城被屠的消息並沒有傳開。由於叛軍的攻勢停了下來,京城內外一切又恢復了平靜,華燈如舊,凡囂如塵。

就在這種時節,蘇劍豪終於與玉霞公主完婚,盛大的婚禮震動京城,這位號稱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朝廷大員,擁有了一個新的身分──皇婿。

新賜的駙馬府坐落在皇宮的西側,與幾處王府相連,星河凝空之際,院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雖然蘇劍豪兩次大敗,但叛軍進攻之事已有扼制之勢,經過了幾次調兵,蘇劍豪在眠月河以北建立了個彎月形的防禦網,效果倒是十分的好,所以他的威望也在回升,尤其是皇帝的添兵之舉,使眾人都明白了他聖眷之隆非同尋常。此大喜之時,朝中的百官相偕到賀,幾乎沒有一名官員敢不來送禮。如此氣派,如此威望,京城內外一時無兩。

與此同時,一位更重要的人物也出現在京城,那就是鎮西大將軍蘇方志。他由清月國退回躍虎關,雖然情勢緊迫,但他還是進了京。對於蘇家來說,京城遠比順州要麻煩複雜,尤其儲君之位仍然懸而未決,老謀深算的他也想藉此機會做最後的決斷。

駙馬府的書房內,蘇方志和蘇劍豪父子撇下了眾賓客,來到此處議事。

「劍豪,你的防務安排的如何?」蘇方志問道。

「父親大人,一切都十分妥當。」蘇劍豪說道。

蘇方志搖頭輕笑道:「劍豪,你做官數年,手腕還是不夠狠辣。如今這個年代不是弱者生存的時候,尤其是身居高位,千萬雙眼睛都盯著你,一不小心就會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聽著父親的一番責備,蘇劍豪有些懵,實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詫異地問道:「父親大人教訓的是,只是孩兒不明白所指為何,請父親明示。」

「京中之兵莫過於禁軍,若能掌握禁軍,就等於掌握京城的動向,你現今領兵在外,不可只思退敵,還應該多想一想將來之事。」蘇方志說道。

「您的意思是……」蘇劍豪若有所思的道。

「守住恭城一線,不進不退,偶爾打幾場小仗,對上有個交待。如此一來,朝中必然焦急,你便上奏佯稱軍力不足,只能小勝,不足殲敵,朝中便不能不為你添兵。我觀京城四周府縣已無兵可調,新兵又缺乏訓練,不可臨陣,唯有禁軍可用。」蘇方志解釋道。

蘇劍豪恍然大悟,點頭道:「父親之意,孩兒明白了,您是要我不斷地抽空京城的防衛。」

「正是,戰事離京城不遠,所以調禁軍去也能防衛京城;然而你是領軍大將,便有權挾制禁軍,甚至收為私兵也未嘗不可,況且兵部在我們的掌控之下,禁軍內也有我們的人,事情大可無憂。」蘇方志說道。

「父親此計真是神妙之極。」蘇劍豪喜道。

蘇方志捻著短髯,正色道:「如今的時局,大亂不遠,故此掌兵者為上,掌權者為中,掌職者為下。掌兵者可以坐擁大軍,進可自立稱王,退可支持新帝,成敗與否,全在自身操縱;而掌權者有權無兵,如軒丘聿之流,雖然權重,但權來自於上,只能依附皇權,方能持久,所以身不由己,力不能盡,成敗與否取自別人﹔掌職者只不過是官場過客,隨時更替,太平時期尚可作為,亂世之中也只能隨波逐流,任人宰割。」

蘇劍豪想不到父親竟如此深通官場,不禁汗顏,躬身道:「父親之言,令孩兒茅塞頓開。」

蘇方志得意的看著兒子,臉色漸緩,含笑道:「你也不必太擔心,有我做你的後盾,大可放心,而今又有公主策應。」

提起玉霞公主,蘇劍豪皺了皺眉,臉上似有不悅之色。

蘇方志沒有留心,端著茶碗呷了一口,又道:「如今朝中的勢力分布一目了然,我原以為葉歆會是一支奇兵,沒想到這麼快就衰落了,想起來頗有些可惜。論起做官,此人的本事遠在你之上,若在太平時期,必是首輔宰相,權傾一方,只可惜生不逢時,在諸勢力的夾縫中生存,不容易啊!」

蘇劍豪聽到自己不如葉歆,心中大為不悅。當年情場大敗他早就心中有刺,只是後來葉歆服軟,歸到自己麾下,這才沒有計較,但總覺得自己才貌學識,絕不在此人之下,因而出言辯道:「父親為何小看孩兒?我不信我不如他。」

「你有此大志,我心甚慰,然而葉歆白手起家,數年內已升至封疆大吏,手握雄兵,竟可與我抗衡,這種人物,就是我當年也遠不如他。」說著,蘇方志輕輕笑道:「他如今已經勢敗,聽說終日帶著女人遊山玩水,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好消息。若他仍在銀州,我們要分力去對付他,實在很麻煩。」

蘇劍豪想起冰柔,眉頭皺的更緊,憤然不平道:「此人連妻子尚且不能保全,根本不配稱為俊傑!」

蘇方志忽然臉色一沉,喝道:「你還敢說?弄一個不明來歷的小妾,居然還公然帶在身邊,在旁人的眼中,這分明是對皇室的挑釁。」

蘇劍豪吶吶地道:「孩兒……」

「不必解釋,娶個小妾倒也無妨,只是此女身手不凡,來歷不明,你還是小心點好,說不定是哪個勢力施的美人計。」蘇方志說道。

蘇劍豪尷尬地道:「嵐妹不會是奸細。」

「不是最好,我只是不想為了一個女人害了蘇家。」蘇方志嘆道。


女兒的大婚過後,明宗突然病倒,朝中大事由眾人共同商議,這無疑給了蘇家一個絕好的機會。

抽空京城兵力的計劃,正進行的如火如荼,就像是在為天龍朝抽取最後的生命力。

然而,計劃的真實性和虛偽性同時存在,使的朝臣們對此都沒有任何意見,甚至還覺得是理所應當,而潛伏在蘇家的峰也因為蘇方志的提防,無法得到任何消息,事情就這麼一點一滴地發展下去了。

遠在海濱的葉歆也在煩惱之中,寇子誠的提議讓他著實猶豫了很久。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選擇,若走錯了路,後果不堪設想。當然,如今的他沒有後顧之憂,當可放手一搏。

時至年關,海風極冷,漁民們都不出海了,一年的收獲也夠他們過一個好年,所以小小的縣城開始熱鬧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個客人出現在他的面前,不是別人,正是久違的丁才。

「你怎麼來了?」看到丁才出現在眼前,葉歆又驚又喜,他知道丁才不會無故前來,必是朝中有所變故。

丁才見到他很高興,躬身道:「參見大人。」

「別多禮,何況你現在的官銜比我大。」葉歆親切地拉著他進書房。

丁才坐下之後搖頭含笑道:「非也,大人現在的官位遠在我之上。」

葉歆愣了一下,若有所悟,笑著問道:「皇上不會是讓我官復原職吧?」

「這是聖旨,大人自己看吧!」丁才拿出一卷黃綾交到他手上。

葉歆好奇地接下聖旨打開一看,倏的愣住了,只見聖旨上寫著:「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葉歆忠公體國,才能卓越,著即升任肅州總督,轄雪狼關以西至木龍河之地,並賜爵一等肅陽侯,加封雲華殿大學士,領太子太保,刑部尚書銜。」

從一個七品小吏,一下提升到位極人臣的頂點,葉歆不能不為之驚訝,同時再一次肯定,此番被貶,是皇帝早就計劃好的,用意似乎真的在於擺脫鐵涼之事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丁才含笑道:「侯爺,如今您貴為肅州總督,大權在握,千萬不要辜負了皇上的期望。」

因為紅緂之事,葉歆本已對天龍朝沒有太多的情感存在,然而此番封賞,不能不讓他意識到皇帝的器重之高非同一般,若是成為一個叛臣,實在是問心有愧。

「天威難測,皇上以老弱之軀,還惦記著我的事,實在令我愧然。」葉歆嘆道。

丁才忽然臉色一正,沉聲道:「侯爺,皇上的器重不只這一點……」

「哦!還有什麼事嗎?」葉歆詫異地望著他。

丁才神色凝重地從包袱裏又捧出一個長方形的錦盒,然後用雙手捧著,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供著,然後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叩了三個響頭。

葉歆見他如此莊嚴,納悶地轉頭望向錦盒。從華美的外觀看來,這是宮中所用之物,只是不知裏面放著何物。

丁才站了起來,指著錦盒正色道:「大人,這是皇上所頒的傳位詔書,裏面寫著繼位者的人選。」

「遺……遺詔!」一向平靜的葉歆驚得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子。

這張普天之下的人都想看到的遺詔,居然會由丁才千里迢迢傳到他的手裏,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事。他萬分明白這份遺詔的重量,這裏面的名字代表了未來眠月大陸的發展方向,是大禍,還是小亂,是外患,還是內憂,都決定於遺詔上的一個名字。

「侯爺,現在您應該明白皇上有多麼器重您。這份遺詔其實只有一份,皇上說有兩份只是混擾視聽而已,也就表明皇上希望依仗侯爺的力量去支持他老人家所選中的繼位人。新皇繼位之後,侯爺便是擎天保駕之臣。」丁才恭敬地道。

葉歆點了點頭,正想說話之時,腦子裏突然閃過一絲靈光,猛的轉頭盯著丁才,喝問道:「你到底是什麼身分?」

丁才向他深深一鞠,歉然道:「卑職一直都是密探總領。」

「什麼!」雖然葉歆早有心裏準備,但還是掩飾不了內心的震驚,臉色也隨之變得很難看。

丁才微笑道:「我雖是密探,但可以向天發誓,從來沒有泄露絲毫機密,您對我和弟弟的照顧,丁家人終生難忘,就算拼了性命,也絕不會泄露您的半點機密。」

葉歆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搖頭苦笑道:「枉我自以為才華過人,想不到身邊混進一個大內密探都不知道,可笑之極。」

丁才忽然跪倒在地,誠懇地道:「您待我如同知己,上次出任西北安撫使時,竟將夫人的安危交到了我的手裏,我怎敢有二心?只不過密探是世襲之職,連弟弟都不知道,我也不敢亂說。」

「起來吧!」葉歆很清楚他的為人,若他早有歹意,自己和妻子絕對活不到今天。

丁才道:「大人放心,我和弟弟永遠都是葉派最忠誠的成員,若大人不信,我願自裁以謝大人之恩!」

葉歆摸了摸錦盒,嘆道:「朋友之間無非一個信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以後還是照以前那樣吧!」

丁才見他有些失落,歉然道:「我讓大人失望了。」

葉歆搖頭道:「沒有什麼,只是需要一些時間消化這麼多驚人的消息。」

「大人,您準備一下,我陪您回京。」丁才說道。

葉歆抬頭看著他半晌,指著遺詔問道:「你知道這裏面是誰的名字嗎?」

「不知。」丁才說道。

「你猜會是誰?」葉歆問道。

丁才略加思索後,搖了搖頭道:「似乎每個都像,卻又都不像。」

「丁大哥來啦!」冰柔笑著走了進來。

丁才躬身道:「參見夫人。」

「丁大哥不必多禮。」冰柔笑道。

葉歆指著丁才道:「帶丁才去廂房休息吧!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冰柔見他的神色很凝重,不由地有些心驚,但在外人面前不敢多問,於是含笑招呼丁才出去了。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在線上
189
發表於 2010-2-21 12:23:36 |只看該作者
葉歆坐在桌旁,一手拿起聖旨,一手拿起遺詔,雖然重量很輕,但在他的眼中,這卻是兩份重量非同尋常的東西。

「皇上竟然會把遺詔交到我手上,看來他遣我去銀州也是早有預謀,想讓我在那裏紮下根基,日後便有實力扶持新皇登基,果然是用心良苦,不愧為一代明君。」

此時的他,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局面,因為紅緂,他決定要為她奪取天下,但此時又因為遺詔之事,深深地感受到皇帝對他的器重和關愛。入仕以後幾乎都是一帆風順,平步青雲,年僅二十就出任封疆大吏,既然領了這份恩情,自然就應該盡心盡力的輔佐繼承人登基。

凝心裊裊地走了進來,見他眉頭緊鎖,一臉迷茫,於是在他身邊坐下,柔聲問道:「又出了什麼事?」

葉歆抬頭看了她一眼,苦笑道:「緂妹要天下,皇上要我幫他扶持新皇。一個欠情,一個欠恩,還情還是報恩,實在難以下決定。」

凝心明白似的點點頭,想了一陣,微笑道:「有情還情,有恩報恩。紅緂之情你並不欠她,因為你從來都沒有接受過;皇上之恩你也不欠,因為你也沒有享受過做官,所以不必想太多。」

葉歆搖頭道:「人在塵世就是這樣,有許多東西明知可以棄,卻割捨不掉,我不如姐姐。」

「我不應該勸你,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吧!其實道原本就是隨意,你的心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凝心說道。

葉歆喃喃地道:「做人不能忘恩負義,皇上於我有恩,無論如何也要幫他完成心願,使繼位人順利登基,至於將來要怎麼做,就看這個繼位人有什麼表現。如今亂象已生,就算繼位人登上皇位,也未必坐的穩,若是像三皇子之類的敗類,就讓其他勢力滅了他,我再取而代之。」

冰柔安頓好丁才後,再次走入書房,見他們靜靜地坐著,好奇地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葉歆隨手將聖旨交給她道:「皇上升了我的官。」

冰柔驚得一愣,打開聖旨,略看了兩眼便喜上眉梢,笑道:「相公又做大官了。」

葉歆沉聲道:「現在有了權力,想對付仙主堂倒是容易了──不過也有其他的麻煩。」

凝心忽道:「既然你決定了繼續做官,我也該回山了。」

葉歆和冰柔驚愕地看著她,齊聲道:「妳要走?」

凝心含笑道:「我的任務完成了,如今你的修煉並不需要我,所以我想回山靜修。」

葉歆沉吟了半晌,又抬頭凝視著她片刻,最後點頭道:「也好,姐姐本就不屬於塵世,是我將姐姐強留了一年,也該放妳回去了。」

冰柔滿臉急色道:「凝姐姐,不如留下來陪相公吧!」

凝心牽著她的手笑道:「弟弟是妳一個人的,有妳陪他就夠了,我的生活應該在山中,若想見我,只要上山就行了。」

冰柔咬著下唇,沉默了一陣,正色道:「姐姐,我和破兒跟妳一起回靈樞山。」

葉歆驚問道:「柔兒,妳也要走?」

冰柔點頭道:「我沒什麼本事,幫不了你什麼,而且身分又不能公開,萬一暴露了,會給你帶來麻煩。」

葉歆雖然萬分不捨,但他一想到朝中那些陰險卑鄙的人,就不由地不為妻兒留在官場而擔心,點頭道:「好吧!雖然我捨不得,但為了妳和破兒的安全,還是上山比較好,順便也把爹娘和岳父、岳母接去,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做事了。」

凝心覺得是因為自己而使他們夫妻分離,不由的滿是歉意地道:「都是因為我。」

葉歆搖頭含笑道:「正是因為柔兒和破兒有姐姐的保護,我才能放心。一切拜託姐姐了,我會上山探望妳們,反正銀州離昌州不算太遠。」

「嗯!」凝心說道。

冰柔偎入葉歆的懷中,調笑道:「你一個人在外面,可不許拈花惹草。」

葉歆笑道:「不信就算了。」

冰柔指著凝心道:「要是忍不住想娶,就回山上來,有天下最美的凝姐姐在,誰也比不上。」

葉歆哈哈一笑道:「想到妳就夠了,何必再想其他人。」

冰柔撇著俏嘴嗔道:「我就不信你不想凝姐姐。」

葉歆抬頭望向凝心,凝心正好也在看他,四目相接,兩人不約而同都笑了起來,一切心意都在瞬間傳遞了。

「你們又在玩眉目傳情嗎?」冰柔嘻笑著打趣道。

兩人不禁莞爾。

打點好一切之後,他們便準備上路了。黃川縣的百姓對這位到任短短數月的知縣頗有好感,見他要走都顯得依依不捨,一起跑到城門相送。

葉歆坐在馬車上,看著這些相處雖短,感情卻深的子民,內心深受感動。


半個月後,馬車終於駛進了京郊的雪竹莊,葉、冰兩家的老人仍住在這裏,見到葉歆夫妻和孫兒再次出現在眼前,四老都顯得很高興,尤其是看到可愛的小葉破親切地叫著爺爺奶奶,更是樂得合不攏嘴。

冰離問道:「歆兒,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辭官了嗎?」

葉歆原以為升遷的消息已經頒布,沒想到他們仍然不知道,不由地有些詫異,反問道:「你們不知道我升遷之事嗎?」

冰離搖頭道:「最近的消息都是有關北方的戰事,朝廷也好像沒有大的人事變動。」

「論理說聖旨已下,吏部應該知道,怎麼會悄然無聲呢?真是奇怪。」葉歆疑道。

丁才道:「我去宣旨的時候,皇上便已臥病在床,也許是因為病重,所以沒有公布。」

葉君行含笑道:「既然有聖旨在手,應該沒錯,也許等你回京後再頒布。」

葉歆雖然感到事情有蹊蹺,但不想影響四老的心情,含笑應道:「明日我進宮面見皇上就明白了。」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葉歆穿戴整齊,坐著馬車來到宮外等候上朝。

此時天還沒亮,四周十分昏暗,只有宮門外的幾名衛士提著宮燈,但不足以照亮四方。冬天的早上,寒風四起,天氣十分寒冷,百官們暴露在冷風之下都有點哆嗦,有的甚至搓起手取暖。

下了馬車,葉歆站在原地待了片刻。面前雄偉的宮門依然巍峨,離開將近一年的他,著實感受到官場中沉浮變幻。想著不久前還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小知縣,而今卻是一品大員,軍機要臣,權傾一方。

半晌,他搖了搖頭,尋思道:「也許這就是人們沉迷於官宦的原因。說來也真諷刺,我生平討厭做官,可如今官做的越來越大,為官之道也越來越精,人生實在變幻莫測。」

「噫?這不是葉歆葉大人嗎?他怎麼又回來了?」

一位官員眼尖,赫然認出了葉歆的模樣,立時輕呼起來,隨後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這位「失勢」的年輕官員身上。

軒丘聿知道大皇子一心想招攬葉歆,也派了寧郡王前去遊說,卻末果而返。此時見他出現,經歷官場數十年的他,立即醒悟到發生了什麼事,笑著搶先迎了上來,親熱地道:「葉大人別來無恙。」

葉歆行了一禮,含笑道:「軒丘聿大人越來越老當益壯了。」

「哈哈!還算能過的去。」軒丘聿說道。

幾位大皇子派的人見軒丘聿如此表現,心領神會,都走上來圍著葉歆說話。這種情況落在眾人的眼中,立即引起了他們的聯想,懷疑葉歆是因為投靠了大皇子才得以重新被召入京。

由於天色昏暗,所以他們都沒有留意到葉歆今天換上的是一件侯爵朝服,還以為是調任了低級京官,並沒有太在意,尤其是在這種壁壘分明的時刻,既然大皇子的人熱情招呼,其他派系自然是當葉歆成了眼中釘。

葉歆並沒有理會眾人異樣的目光,如今遺詔在手,無論是誰繼位,對他而言都無所謂,只要不是三皇子便可,所以對諸皇子的態度也更加溫和,現在只等皇上下詔,便可回到臥牛城。

軒丘聿雖然老眼昏花,卻很機敏,見葉歆的氣質和神色都不似回京擔任小官,於是低頭看了一眼,赫然發現他的官服上繡著九蟒,分明是公侯的服飾,不由地驚訝萬分。

他揉了揉眼睛又細看一番,指著圖案問道:「葉大人,這是……」

葉歆微微一笑道:「第一次穿,還算合身。」

「這……這是公侯的官服!」軒丘聿訝道。

圍在旁邊的人聽了也都大驚失色,連忙低頭望去,果然見九蟒栩栩如生地繡在葉歆的官服之上,他們再往葉歆的官帽望去,帽上鑲著東珠三顆,代表著侯爵爵位。

「恭喜葉大人,不,應該是侯爺。」軒丘聿心裏轉的最快,含笑著大聲恭賀。

葉歆微笑著還禮,道:「全仗皇上隆恩,賜了個一等肅陽侯,實在慚愧啊!」

幾名官員的驚呼再次引來旁人的注意,此時天邊泛白,人們漸漸看清楚葉歆的官服,又聽到他升了一等肅陽侯,都勃然變色,驚嘆葉歆的官運又回來了。

丁才看在眼中,也不禁感到自豪,掩飾不住的笑容全都浮現在臉上。

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他是葉歆的親信,小聲問道:「葉大人又升了?」

丁才含笑道:「大人現在是肅州總督肅陽侯兼雲華殿大學士,領太子太保,刑部尚書銜,可算是當朝首輔之一。」

聽罷這串頭銜,官員們都瞠目結舌,他們如何也想不到葉歆剛剛被貶為一個七品小吏,不到一年的光景,又一躍成為手握重權的要臣;尤其是太子太保銜,這本是虛銜,太平時期沒有任何意義,然而如今並無太子,皇帝特意加封,說明葉歆將會是新皇的輔政大臣之一,所以意義非同尋常。

不少官員開始擔心朝中的勢力又要改變,至少一度沉寂的葉派也將死灰復燃,而且這一次氣勢更勝以往。此刻葉歆重獲兵權,雖然雪狼關外的城池已被攻占,十萬大軍也幾乎全軍覆沒,但肅州之地仍有至少十萬大軍,這無疑是葉歆最好的後盾。

有的人卻很高興,因為這段時期蘇家的勢力大幅上升,尤其是蘇劍豪,自從成為駙馬之後,便權勢滔天,無人敢正視,而蘇劍龍飛揚跋扈的氣焰更是令許多人為之側目。如今葉歆回來,總算是有人能與之抗衡了。

李浩等葉派舊人見他重獲重任,倍感興奮,不禁喜上眉梢,覺得葉派終於有機會再次出頭了。

言德謙等三皇子的黨羽更是震驚不已。上朝的京官中,有超過一半都是他們的人,也都知道派去遊說葉歆的人被抽了四十鞭子趕了回來,惹得三皇子大怒,正想辦法要處置他,沒想到他這麼快又回來了,而且位極人臣,大權在握。

葉歆見眾人都看著自己,含笑朝著他們拱了拱手。

軒丘聿等人對葉歆的態度更加客氣,既是吹捧,又是誇讚。

葉歆談笑風生,沒有什麼傲氣,除了三皇子派之外,都對他極有好感。

半刻鐘之後,太監出來宣召上殿,大臣們魚貫入宮。

再次踏入大殿,葉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以前站在此處,想的是如何利用權力去拯救妻子,然而這一次卻是為了自己的目標重新回到官場,回到這爾虞我詐的地方,但卻沒有一絲的後悔和勉強。

軒丘聿為了拉攏他,竟主動排在他的下手,當場將首輔的位置讓給了他。葉歆自然知道其中的含意,低調地退讓了,但他站的位置是一品大員的位置,也就是第一排。

眾官員都看著他,情緒各有不同,有的羡慕,有的妒忌,有的讚嘆,有的仇恨。這位兩鬢皆白的青年,與遠在恭城的蘇劍豪是天龍朝兩大新秀的代表,在可以預見的將來,這兩大勢力將會是未來局勢的導向,左右著興衰勝敗。

葉歆毫不在意,眼睛直盯盯地看著正中那張金色的龍椅,腦中閃過了無數的念頭。無論如何,這張龍椅上的人都會更換,坐上去的也許不只一個,但最終只會有一個人獨占鰲頭。

靜靜地等了大約半個時辰,明宗依然沒有出現,大殿內的氣氛很平靜,因為明宗病勢時好時壞,所以經常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眾官員都習以為常了,並不著急。

半個時辰後,徐公公攙著明宗走了出來。

葉歆一見明宗便大吃一驚,雖然只是一年未見,然而明宗竟像是老了許多似的,連眼神都有些散亂了,一副下世的光景,按此推斷,只怕活不過兩、三個月,心中又是一番感觸。尤其是想到那張遺詔,意識到皇帝也知道自己很快就不行了,因此才讓丁才將遺詔送到自己手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叩倒在地,向這位垂暮的老人表示敬意。

明宗朝著下面艱難地揮了揮手,示意平身,然後顫顫巍巍坐在了龍椅上,頭也撐不起來了,只能歪在軟枕之上,手臂放在膝蓋上,卻在微微地顫抖著。

徐公公踏前一步,白眉下的小眼睛掃了掃在場的百官,揚聲問道:「葉大人來了嗎?」

葉歆有些愕然,沒想到皇帝這麼快就知道自己回京了,眼角掃了一下丁才,見他含笑點頭,知道是他率先稟報了,朝他點了點頭後,踏前一步,躬身相向,恭敬地應道:「微臣在。」

明宗慈祥地看著他半晌,然後朝徐公公點了點頭。

徐公公捧出一份詔書,揚聲朗讀了起來,意思與葉歆接到的聖旨一模一樣,只是沒有提到遺詔之事。

葉歆自然明白,如果讓人知道自己手中有遺詔,恐怕終日不得安神,而且還有殺身之禍。以他現在的實力,連一個普通壯漢都未必能敵,更何況是殺手。

待葉歆跪倒謝恩完畢,明宗長長吸了口氣,然後朝徐公公招了招手。

徐公公俯下身聽了一陣後,再次面向百官,揚聲道:「皇上說,蘇尚書與叛軍仍在交戰,前後又撥了十數萬人,然而戰事還是僵持不下,前日又來求援。葉大人,皇上要調撥五萬人前往助戰,由你帶領,得勝之後再回肅州。請你在京稍留一陣。」

葉歆昨日聽聞戰事僵持,毫無進展,感到頗為驚訝,現下聽到皇帝要自己去助戰,便欣然應允了。然而他卻不知,這一個皇命就如毒液一樣,注入了天龍朝老邁的身軀。

下朝之後,葉歆立即被眾人圍住了。這位重新起用的朝廷新貴,再次成為眾人追捧的焦點,更有不少「牆頭草」想依附在他的勢力之下。畢竟朝局動盪,皇子們的成敗依然難以看清,所以風險很大;相比之下,蘇家和葉歆這兩派勢力便顯得穩固許多,無論誰坐了皇位,這兩派勢力都是新皇倚重的力量。

葉歆以溫和的態度與眾官員周旋了半天,才能脫身回到府中。

隨在他身邊的丁才笑道:「大人,這次是你第一次領兵出征。」

葉歆抹了抹額上的汗水,搖頭苦笑道:「這項差事可不好做,我從未帶兵,軍中沒有威望,這五萬人又是臨時抽調,只怕戰力不高,所以就算去了前線,也沒什麼大作為。而且,蘇劍豪是主帥,皇上雖然沒有把我置於他的麾下,但他兵多,我兵少,自然是他占了上風,我也變相地成了他的部下。」

「這倒是可慮。」丁才憂道。

「更重要的是戰事的發展,若是戰事持久,我還不知何時才能去肅州赴任。」葉歆說道。

丁才沉吟道:「蘇劍豪身為駙馬,又是兵部尚書,不會怯戰吧!」

葉歆搖頭道:「他倒不至於,只怕蘇家就難說了。」

「大人此話是何意思?」丁才問道。

葉歆皺著眉頭道:「我雖然不了解前方軍情,但總覺得有點奇怪。」

「我不清楚軍事上的問題,不過百官都很滿意蘇劍豪能擋住了叛軍的攻勢。」丁才說道。

葉歆輕笑道:「這些人現在只關心繼位人選,只要前方不敗,他們就不會有任何異議,只有像我們這類人,才會關心前方戰況。」

「大人如今是宰輔之一,自然要關心更多的事情。」丁才說道。

「宰輔!」葉歆輕輕一笑,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突然飄下的小雪,感慨地道:「若不是在這種紛亂的時代,我也不會竄升的如此之快。雖然我有打算三年當權,但能走到這一步,運氣實在太好。」

丁才回味著當年的情景,也有些唏噓。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在線上
190
發表於 2010-2-21 12:23:56 |只看該作者
白皚皚的雪花中,一頂頂小轎來到了順親王府。由於葉歆突然竄升為朝中要臣,這無疑打亂了三皇子的布置,所以他的黨羽紛紛聚集在順親王府中,希望知道三皇子的想法。

三皇子得知葉歆升官之後,自然是十分震怒。素來心胸狹窄的他,容不下任何與他對抗的人,想到葉歆鞭打了他的人,心裏就恨不得把葉歆抓來砍了。

言德謙勸走了大部分的人,只留下幾名重要人物陪著三皇子在書房中商議對策。

「王爺,大事不妙啊!皇上重新重用葉歆,似乎在為繼位人安排輔政大臣,若繼位人是王爺,似乎沒有必要安排葉歆。看來皇上心裏另有打算,我們不能不防啊!」言德謙說道。

三皇子怒氣騰騰地咆哮道:「除了我,誰還有資格登上皇位?老頭子不會瞎了眼去傳給我大哥吧?」

言德謙搖頭道:「難說,但有一點可想而知,繼位人有了葉歆的支持,就算朝中有人反對,他也有立足之地,而且名正言順,就算我們起兵造反,也會處於劣勢,不但會被當成亂臣賊子,而且得不到民心、軍心。」

三皇子按納不住心頭之火,拿起茶杯扔得粉碎,怒罵道:「老頭子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什麼人不用,偏偏用葉歆,真是老糊塗了!不行!我們絕對不能讓葉歆安安穩穩地回肅州,一定要在他離京之前解決他!」

新投入三皇子帳下的謀臣賈平陰陰一笑,進言道:「依屬下之見,莫過於先下手為強。」

三皇子盯著他那張奸獰的臉,問道:「你說宰了葉歆?」

賈平指了指天,冷笑道:「我是說皇上──」

「什麼!」言德謙幾位老臣都驚得站了起來,直直地看著他。沒想到這個剛滿三十的謀臣,會提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建議。

賈平陰笑道:「諸位大人,我們根本沒得選擇。葉歆是一定要殺,但大動干戈殺一個葉歆就太不值了,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推王爺登基,大勢傳席可定。」

三皇子怔了怔,儒雅俊秀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點頭道:「不錯,原本打算等老頭子壽終正寢,不過現在看來他已經另有打算,說不定還在想辦法壓制我們,若是現在不動手,將來就會有更多的麻煩。好在我們已經聯合了蘇家,有蘇家相助,朝中這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言德謙等人原本有些於心不忍,但見三皇子決心已下,便沒有提出異議。他們很清楚,這種時候反對,只會招來殺身之禍。

賈平得意地洋洋地道:「蘇家兩兄弟現在在恭城拼命向皇上要兵,無非是想掌握更多軍權,同時抽空京城附近的軍隊,可笑朝中那些大臣,還以為他們打得很艱苦。哈哈!」

「嘿嘿!老頭子雖然精明,不過他太老了,而且一直大病纏身,竟然察覺不出蘇家的用意。如今京城的禁軍只剩二萬餘,而且都在張全的手上,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幾乎掌握了京城的防務,哈哈!」

三皇子此刻最為得意的便是得到了蘇家的支持,無論是順州的大軍,還是蘇劍豪的大軍,都是助他登上皇位最強有力的保證,所以他深信自己絕對能夠順利登基。

「如今我們掌握天時、地利、人和,不如儘快下手,遲則生變。尤其是葉歆。皇上這次給了他五萬大軍北上助戰,若是大軍集結,便會對我們不利,而且他們一旦過了眠月河,就會察覺到蘇家兄弟的計策,也會破壞我們和蘇家的合作,有功虧一簣的可能。所以,絕不能再等了,最好連同其他幾位皇子一起殺了,永絕後患!至於皇上,他已經活不了幾天了,只要軟禁起來,王爺便可名正言順的登基。」

三皇子冷笑道:「就這麼辦了,既然老頭子不仁,也休怪我不義了。這皇位我是非得不可!」

賈平獻媚道:「王爺英明神武,自然是不二的人選,天下沒有人比王爺更適合做皇帝。」說著,竟然趴下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

在座的其他老臣雖然對於賈平的獻媚感到不恥,但想到三皇子登位是遲早的事,所以也跟著行了大禮。

三皇子按納不住心中的得意,大笑了起來。


是夜,三皇子召張全在府中密議。

張全雖然心向三皇子,但聽了三皇子的計劃,也有些不寒而慄。沉吟了半晌,方道:「王爺,您登皇位,我定然全力支持,只是皇上已經年命不遠,三皇子切不可做大逆之事,微臣斗膽,懇請王爺讓皇上他老人爺安享餘生。」

三皇子笑著隨口應道:「我登上皇位後,就讓他當太上皇,反正情勢在我們手裏,沒必要殺他。」

張全心中稍定,沉聲道:「既然如此,微臣去安排一切。軍城有禁軍二萬餘,再加上守門的軍士,大約三萬人,隨時可以聽候調度。不知王爺打算何時行事?」

三皇子雖然奸險,卻也不是蠢人,否則也不會在外面樹立了一個清流的形象,因而提起行事的日子時,顯得特別慎重。沉吟了良久,方道:「此事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今日是一月二十五,派人去恭城最快也要三天,再加上蘇家兄弟領兵趕回的日子……我看,就定在十二月初四吧!蘇劍豪身為兵部尚書,會拖延調入京中軍隊的行動,你就負責監視京城中各王府的動靜。」

「嗯!我能辦到。」張全說道。

「葉府方面千萬小心。上次武道大會時,我見他的身手超乎常人,再加上民間傳聞他一人擊殺了一百二十八位掌門,所以我會另外找人對付他,你不可驚擾了他。這個人雖然可惡,但也不能小覷。」三皇子叮囑道。

張全聽了連連點頭。武道大會時,葉歆如同飛天神將般救下皇帝,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極為強烈的印象,私心下也不想和他正面衝突,因此三皇子的安排正合他意。


一連數日,京城都烏雲籠罩,見不到一絲的陽光。人們的心情受了天氣的影響,都顯得懶洋洋的,什麼也不想做。

正如天氣一般,一場極大的陰謀正在暗中策劃著,然而京城大小官員和百姓仍在為北面的戰事擔心,絲毫沒有留意到一場政變正在醞釀之中,就連葉歆也在忙著安排妻兒和四老離開,沒有顧及到朝中之事。

由於張全是九門提督,人們對於他調動禁軍只當是正常的事情,而且北方又在打仗,人們更加習以為常了。就在這種習以為常和疏忽之間,一切都在逐漸變化中。

葉歆的手下當中,首先知道政變的是遠在恭城的峰。他和姐姐一起隨軍來到恭城,為蘇劍豪助戰,雖然並非心甘情願,但為了保護姐姐,他才勉為其難隨軍同行。然而,在恭城的這些日子,只看到大軍不斷地集結,卻沒有見到蘇劍豪大舉反攻,只有一些零星的戰鬥,而且每一次都是平局收場。開始時,他不以為意,也不想理會蘇家的事,終日只在自己的宅子裏習武練功。


一月二十八日,駐紮著大軍的恭城像往常一樣的平靜,士兵習慣了這種不戰不退的情勢,也許他們更喜歡這種沒有生命危險的戰場生活。此時,一位不速之客來到了大帥行轅。

行轅設了恭城的知府衙門,蘇氏兄弟正在大廳內品茶閒聊,一副悠閒之態。自從蘇方志與三皇子秘密結盟之後,他們都進入了一個新的角色,對於家族的這場豪賭,兩人都顯得十分投入。尤其是蘇劍豪,在得知父親的決定之後,似乎受到了陰謀的感染,也改變了往日的作風,變得有點陰沉,那張令天下少女迷醉的俊臉上,時常流露出冷漠的笑容。

「三弟,這裏實在挺悶的,平民都逃走了,連找樂子的地方都沒有,不像你,還帶著一個美妾來享用。」蘇劍龍口沒遮攔地說道。

蘇劍豪習慣了兄長的放蕩,含笑道:「我們現在是辦正事,再等幾個月,皇上大概就要傳位了。」

「皇上早點死了算了!都這把年紀了,還要硬撐著,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蘇劍龍的語氣之中,對皇帝沒絲毫的敬意,彷彿是在說一個小人物。

蘇劍豪聽得皺了皺眉,道:「無非是讓皇上壽終正寢罷了。」

「哈哈!我忘了他是你的岳父。對了,你那位公主老婆還不錯吧?」

蘇劍豪揚了揚眉毛,淡淡地道:「我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蘇劍龍愣了愣,笑著問道:「你不會是從來沒碰過她吧?」

蘇劍豪端起茶碗呷了一口,並沒有回答,但這番舉動已經說明了一切。

蘇劍龍對這個三弟了解頗深,見他如此,不禁哈哈大笑道:「你可真是浪費,玉霞公主怎麼說也是個美人,到窯子裏可找不出這種貨色。」

蘇劍豪淡淡笑道:「我對女色一向沒有太大的興趣。」

「那你為什麼帶個小妾來前線?」蘇劍龍說道。

「她才是我的夫人,公主不過是皇上籠絡蘇家的工具,我從來都沒有把她當成我的女人。嵐妹自然不一樣,況且她武功過人,比起那群無用的侍衛要好多了。」蘇劍豪說道。

「嘖嘖!真是太浪費了。不過你也真夠狠的,居然將公主扔在家裏守活寡,這一點我可做不出來,難怪爹總說你比我強,哈哈!」蘇劍龍說道。

正說著,賈平走了進來,躬身道:「參見兩位大人。」

蘇劍龍瞥了他一眼,認出他是三皇子的謀士,問道:「王爺讓你來看我們?」

賈平看了看門外,壓低聲音道:「王爺要將計劃提前,定二月四日逼宮登位。」

「好啊!」蘇劍龍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聽之下喜形於色,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叫道:「王爺真是睿智,早就該這麼做了,老子留在這裏真是憋死了!」

蘇劍豪遠比他謹慎,知道三皇子此舉必然有突發的事件,否則不會只給數日時間,沉聲問道:「平白無故,為何要將計劃提前?」

賈平躬身道:「尚書大人有所不知,葉歆又入京了。」

蘇劍豪心神一顫,臉色立時沉了下來,問道:「官復原職嗎?」

賈平搖頭道:「升了,皇上封他為肅陽侯,出任新設的肅州總督,又加封雲華殿大學士,領太子太保,刑部尚書銜,位極人臣,當朝首輔,大皇子一黨正在極力拉攏他。」

蘇劍豪勃然變色,臉色陰沉地道:「他居然一下子爬到這麼高!」

蘇劍龍妒意衝頂,如何也無法接受一個被自己斬傷的小子竟爬到自己的頭上,臉色氣的通紅的他,憤然道:「皇帝老兒在搞什麼鬼?不是貶了嗎?怎麼又升了?」

蘇劍豪冷言道:「看來,皇上還是留意到我們的舉動,提升葉歆其實就是為蘇家找一個對手,制衡蘇家。」

「大人此言極是,更頭疼的是,皇上給了他五萬人前來恭城督戰。」賈平說道。

「什麼!」蘇劍豪驚得站起來。他深知若是葉歆到來,必然揭穿他們兄弟抽空京畿兵力的計劃。雖然兵力上有差距,但手下的十幾萬人並不是他的嫡系,若是鬧起來,自己兄弟未必能掌控大軍,而且還會給葉歆奪取兵權的良機,後果不堪設想。

「正是因為顧及到尚書大人的計劃,所以三皇子決定提前行動。如今地方抽調的援軍被兵部壓著不動,九門提督張大人那也安排妥當,只要大人能帶兵進城推王爺登基,大局便可傳席而定。此後殺了諸位皇子和葉歆,再消滅他們的黨羽,天龍朝便可改元了。」

蘇劍龍急聲道:「三弟,看來真的要行動了,我們儘快出發吧!」

蘇劍豪在屋內踱了幾步,邊走邊道:「京中有張全的壓制,儘可放心,只是葉歆此人不能小看,若是被他察覺蛛絲馬跡,只怕會壞了大事。」

賈平獰笑道:「大人放心,葉歆剛到京中,立足未穩,對朝中的變化也不甚了解,所以不必太擔心,況且時間只有數日,他就算知道,也沒辦法調集士兵防禦。」

蘇劍豪用力一拍桌案,沉聲道:「好吧!既然局勢已變,就不能再等了。大哥,你去召集三千黑雲鐵騎,今日是一月二十八,明日出發,二月四日應可趕到。」

「為何不今夜動身?」蘇劍龍疑道。

「既然定了二月四日行動,說明三皇子的安排都會以那日為準,若是過早行動,恐怕會惹來懷疑。這是大事,成敗在此一舉,絕不能有所閃失。」蘇劍豪解釋道。

賈平附和道:「大人之言極是!二月四日,我在宮中恭候兩位大人。」

「嗯!你回去稟告王爺,我們一定準時趕到。」如今的蘇劍豪已不是當年那個為情所困的蘇劍豪。身為蘇家的人,他肩負著讓蘇家長盛不衰的責任,又經過蘇方志的一番開導,因此把忠君愛國的觀念也拋棄了。

賈平行了一禮,滿懷喜氣地轉身離開了。

蘇劍豪靜靜地坐回了原位,沉聲道:「終於要開始了。」

「是啊!真令人興奮。」蘇劍龍摩拳擦掌,興奮不已。


半日後,得到消息的嵐匆匆地來到峰的住所,一見他就吩咐道:「弟弟,我們要回京了,你收拾一下。」

峰正在院中練劍,聽說要回京,詫異地問道:「戰仗還沒打完呢!怎麼會現在回京呢?」

嵐神色凝重地道:「你姐夫他要秘密進京,協助三皇子登基。」

「登基!」峰嚇了一跳,驚訝地問道:「皇帝不是還沒死嗎?難道他要造反?」

嵐搖頭道:「不要多問了,這是蘇家的決定,我要陪在夫君身邊,你如果不願意回去就算了。」

峰忖道:「蘇家居然要幫三皇子奪皇位,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嗯!我還是回去看看,也好弄點消息給葉大哥。」

想到此處,他點頭道:「好吧!我換件衣服就走。」

現在的他,遠遠不知這次的舉動將對眠月大陸帶來多麼深遠的影響。這史上稱為「二月逆亂」的事件,就像是一個加速器,將籠罩天下的大風暴推入了行動期。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2-23 19:0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