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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歆坐在桌旁,一手拿起聖旨,一手拿起遺詔,雖然重量很輕,但在他的眼中,這卻是兩份重量非同尋常的東西。
「皇上竟然會把遺詔交到我手上,看來他遣我去銀州也是早有預謀,想讓我在那裏紮下根基,日後便有實力扶持新皇登基,果然是用心良苦,不愧為一代明君。」
此時的他,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局面,因為紅緂,他決定要為她奪取天下,但此時又因為遺詔之事,深深地感受到皇帝對他的器重和關愛。入仕以後幾乎都是一帆風順,平步青雲,年僅二十就出任封疆大吏,既然領了這份恩情,自然就應該盡心盡力的輔佐繼承人登基。
凝心裊裊地走了進來,見他眉頭緊鎖,一臉迷茫,於是在他身邊坐下,柔聲問道:「又出了什麼事?」
葉歆抬頭看了她一眼,苦笑道:「緂妹要天下,皇上要我幫他扶持新皇。一個欠情,一個欠恩,還情還是報恩,實在難以下決定。」
凝心明白似的點點頭,想了一陣,微笑道:「有情還情,有恩報恩。紅緂之情你並不欠她,因為你從來都沒有接受過;皇上之恩你也不欠,因為你也沒有享受過做官,所以不必想太多。」
葉歆搖頭道:「人在塵世就是這樣,有許多東西明知可以棄,卻割捨不掉,我不如姐姐。」
「我不應該勸你,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吧!其實道原本就是隨意,你的心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凝心說道。
葉歆喃喃地道:「做人不能忘恩負義,皇上於我有恩,無論如何也要幫他完成心願,使繼位人順利登基,至於將來要怎麼做,就看這個繼位人有什麼表現。如今亂象已生,就算繼位人登上皇位,也未必坐的穩,若是像三皇子之類的敗類,就讓其他勢力滅了他,我再取而代之。」
冰柔安頓好丁才後,再次走入書房,見他們靜靜地坐著,好奇地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葉歆隨手將聖旨交給她道:「皇上升了我的官。」
冰柔驚得一愣,打開聖旨,略看了兩眼便喜上眉梢,笑道:「相公又做大官了。」
葉歆沉聲道:「現在有了權力,想對付仙主堂倒是容易了──不過也有其他的麻煩。」
凝心忽道:「既然你決定了繼續做官,我也該回山了。」
葉歆和冰柔驚愕地看著她,齊聲道:「妳要走?」
凝心含笑道:「我的任務完成了,如今你的修煉並不需要我,所以我想回山靜修。」
葉歆沉吟了半晌,又抬頭凝視著她片刻,最後點頭道:「也好,姐姐本就不屬於塵世,是我將姐姐強留了一年,也該放妳回去了。」
冰柔滿臉急色道:「凝姐姐,不如留下來陪相公吧!」
凝心牽著她的手笑道:「弟弟是妳一個人的,有妳陪他就夠了,我的生活應該在山中,若想見我,只要上山就行了。」
冰柔咬著下唇,沉默了一陣,正色道:「姐姐,我和破兒跟妳一起回靈樞山。」
葉歆驚問道:「柔兒,妳也要走?」
冰柔點頭道:「我沒什麼本事,幫不了你什麼,而且身分又不能公開,萬一暴露了,會給你帶來麻煩。」
葉歆雖然萬分不捨,但他一想到朝中那些陰險卑鄙的人,就不由地不為妻兒留在官場而擔心,點頭道:「好吧!雖然我捨不得,但為了妳和破兒的安全,還是上山比較好,順便也把爹娘和岳父、岳母接去,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做事了。」
凝心覺得是因為自己而使他們夫妻分離,不由的滿是歉意地道:「都是因為我。」
葉歆搖頭含笑道:「正是因為柔兒和破兒有姐姐的保護,我才能放心。一切拜託姐姐了,我會上山探望妳們,反正銀州離昌州不算太遠。」
「嗯!」凝心說道。
冰柔偎入葉歆的懷中,調笑道:「你一個人在外面,可不許拈花惹草。」
葉歆笑道:「不信就算了。」
冰柔指著凝心道:「要是忍不住想娶,就回山上來,有天下最美的凝姐姐在,誰也比不上。」
葉歆哈哈一笑道:「想到妳就夠了,何必再想其他人。」
冰柔撇著俏嘴嗔道:「我就不信你不想凝姐姐。」
葉歆抬頭望向凝心,凝心正好也在看他,四目相接,兩人不約而同都笑了起來,一切心意都在瞬間傳遞了。
「你們又在玩眉目傳情嗎?」冰柔嘻笑著打趣道。
兩人不禁莞爾。
打點好一切之後,他們便準備上路了。黃川縣的百姓對這位到任短短數月的知縣頗有好感,見他要走都顯得依依不捨,一起跑到城門相送。
葉歆坐在馬車上,看著這些相處雖短,感情卻深的子民,內心深受感動。
半個月後,馬車終於駛進了京郊的雪竹莊,葉、冰兩家的老人仍住在這裏,見到葉歆夫妻和孫兒再次出現在眼前,四老都顯得很高興,尤其是看到可愛的小葉破親切地叫著爺爺奶奶,更是樂得合不攏嘴。
冰離問道:「歆兒,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辭官了嗎?」
葉歆原以為升遷的消息已經頒布,沒想到他們仍然不知道,不由地有些詫異,反問道:「你們不知道我升遷之事嗎?」
冰離搖頭道:「最近的消息都是有關北方的戰事,朝廷也好像沒有大的人事變動。」
「論理說聖旨已下,吏部應該知道,怎麼會悄然無聲呢?真是奇怪。」葉歆疑道。
丁才道:「我去宣旨的時候,皇上便已臥病在床,也許是因為病重,所以沒有公布。」
葉君行含笑道:「既然有聖旨在手,應該沒錯,也許等你回京後再頒布。」
葉歆雖然感到事情有蹊蹺,但不想影響四老的心情,含笑應道:「明日我進宮面見皇上就明白了。」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葉歆穿戴整齊,坐著馬車來到宮外等候上朝。
此時天還沒亮,四周十分昏暗,只有宮門外的幾名衛士提著宮燈,但不足以照亮四方。冬天的早上,寒風四起,天氣十分寒冷,百官們暴露在冷風之下都有點哆嗦,有的甚至搓起手取暖。
下了馬車,葉歆站在原地待了片刻。面前雄偉的宮門依然巍峨,離開將近一年的他,著實感受到官場中沉浮變幻。想著不久前還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小知縣,而今卻是一品大員,軍機要臣,權傾一方。
半晌,他搖了搖頭,尋思道:「也許這就是人們沉迷於官宦的原因。說來也真諷刺,我生平討厭做官,可如今官做的越來越大,為官之道也越來越精,人生實在變幻莫測。」
「噫?這不是葉歆葉大人嗎?他怎麼又回來了?」
一位官員眼尖,赫然認出了葉歆的模樣,立時輕呼起來,隨後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這位「失勢」的年輕官員身上。
軒丘聿知道大皇子一心想招攬葉歆,也派了寧郡王前去遊說,卻末果而返。此時見他出現,經歷官場數十年的他,立即醒悟到發生了什麼事,笑著搶先迎了上來,親熱地道:「葉大人別來無恙。」
葉歆行了一禮,含笑道:「軒丘聿大人越來越老當益壯了。」
「哈哈!還算能過的去。」軒丘聿說道。
幾位大皇子派的人見軒丘聿如此表現,心領神會,都走上來圍著葉歆說話。這種情況落在眾人的眼中,立即引起了他們的聯想,懷疑葉歆是因為投靠了大皇子才得以重新被召入京。
由於天色昏暗,所以他們都沒有留意到葉歆今天換上的是一件侯爵朝服,還以為是調任了低級京官,並沒有太在意,尤其是在這種壁壘分明的時刻,既然大皇子的人熱情招呼,其他派系自然是當葉歆成了眼中釘。
葉歆並沒有理會眾人異樣的目光,如今遺詔在手,無論是誰繼位,對他而言都無所謂,只要不是三皇子便可,所以對諸皇子的態度也更加溫和,現在只等皇上下詔,便可回到臥牛城。
軒丘聿雖然老眼昏花,卻很機敏,見葉歆的氣質和神色都不似回京擔任小官,於是低頭看了一眼,赫然發現他的官服上繡著九蟒,分明是公侯的服飾,不由地驚訝萬分。
他揉了揉眼睛又細看一番,指著圖案問道:「葉大人,這是……」
葉歆微微一笑道:「第一次穿,還算合身。」
「這……這是公侯的官服!」軒丘聿訝道。
圍在旁邊的人聽了也都大驚失色,連忙低頭望去,果然見九蟒栩栩如生地繡在葉歆的官服之上,他們再往葉歆的官帽望去,帽上鑲著東珠三顆,代表著侯爵爵位。
「恭喜葉大人,不,應該是侯爺。」軒丘聿心裏轉的最快,含笑著大聲恭賀。
葉歆微笑著還禮,道:「全仗皇上隆恩,賜了個一等肅陽侯,實在慚愧啊!」
幾名官員的驚呼再次引來旁人的注意,此時天邊泛白,人們漸漸看清楚葉歆的官服,又聽到他升了一等肅陽侯,都勃然變色,驚嘆葉歆的官運又回來了。
丁才看在眼中,也不禁感到自豪,掩飾不住的笑容全都浮現在臉上。
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他是葉歆的親信,小聲問道:「葉大人又升了?」
丁才含笑道:「大人現在是肅州總督肅陽侯兼雲華殿大學士,領太子太保,刑部尚書銜,可算是當朝首輔之一。」
聽罷這串頭銜,官員們都瞠目結舌,他們如何也想不到葉歆剛剛被貶為一個七品小吏,不到一年的光景,又一躍成為手握重權的要臣;尤其是太子太保銜,這本是虛銜,太平時期沒有任何意義,然而如今並無太子,皇帝特意加封,說明葉歆將會是新皇的輔政大臣之一,所以意義非同尋常。
不少官員開始擔心朝中的勢力又要改變,至少一度沉寂的葉派也將死灰復燃,而且這一次氣勢更勝以往。此刻葉歆重獲兵權,雖然雪狼關外的城池已被攻占,十萬大軍也幾乎全軍覆沒,但肅州之地仍有至少十萬大軍,這無疑是葉歆最好的後盾。
有的人卻很高興,因為這段時期蘇家的勢力大幅上升,尤其是蘇劍豪,自從成為駙馬之後,便權勢滔天,無人敢正視,而蘇劍龍飛揚跋扈的氣焰更是令許多人為之側目。如今葉歆回來,總算是有人能與之抗衡了。
李浩等葉派舊人見他重獲重任,倍感興奮,不禁喜上眉梢,覺得葉派終於有機會再次出頭了。
言德謙等三皇子的黨羽更是震驚不已。上朝的京官中,有超過一半都是他們的人,也都知道派去遊說葉歆的人被抽了四十鞭子趕了回來,惹得三皇子大怒,正想辦法要處置他,沒想到他這麼快又回來了,而且位極人臣,大權在握。
葉歆見眾人都看著自己,含笑朝著他們拱了拱手。
軒丘聿等人對葉歆的態度更加客氣,既是吹捧,又是誇讚。
葉歆談笑風生,沒有什麼傲氣,除了三皇子派之外,都對他極有好感。
半刻鐘之後,太監出來宣召上殿,大臣們魚貫入宮。
再次踏入大殿,葉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以前站在此處,想的是如何利用權力去拯救妻子,然而這一次卻是為了自己的目標重新回到官場,回到這爾虞我詐的地方,但卻沒有一絲的後悔和勉強。
軒丘聿為了拉攏他,竟主動排在他的下手,當場將首輔的位置讓給了他。葉歆自然知道其中的含意,低調地退讓了,但他站的位置是一品大員的位置,也就是第一排。
眾官員都看著他,情緒各有不同,有的羡慕,有的妒忌,有的讚嘆,有的仇恨。這位兩鬢皆白的青年,與遠在恭城的蘇劍豪是天龍朝兩大新秀的代表,在可以預見的將來,這兩大勢力將會是未來局勢的導向,左右著興衰勝敗。
葉歆毫不在意,眼睛直盯盯地看著正中那張金色的龍椅,腦中閃過了無數的念頭。無論如何,這張龍椅上的人都會更換,坐上去的也許不只一個,但最終只會有一個人獨占鰲頭。
靜靜地等了大約半個時辰,明宗依然沒有出現,大殿內的氣氛很平靜,因為明宗病勢時好時壞,所以經常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眾官員都習以為常了,並不著急。
半個時辰後,徐公公攙著明宗走了出來。
葉歆一見明宗便大吃一驚,雖然只是一年未見,然而明宗竟像是老了許多似的,連眼神都有些散亂了,一副下世的光景,按此推斷,只怕活不過兩、三個月,心中又是一番感觸。尤其是想到那張遺詔,意識到皇帝也知道自己很快就不行了,因此才讓丁才將遺詔送到自己手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叩倒在地,向這位垂暮的老人表示敬意。
明宗朝著下面艱難地揮了揮手,示意平身,然後顫顫巍巍坐在了龍椅上,頭也撐不起來了,只能歪在軟枕之上,手臂放在膝蓋上,卻在微微地顫抖著。
徐公公踏前一步,白眉下的小眼睛掃了掃在場的百官,揚聲問道:「葉大人來了嗎?」
葉歆有些愕然,沒想到皇帝這麼快就知道自己回京了,眼角掃了一下丁才,見他含笑點頭,知道是他率先稟報了,朝他點了點頭後,踏前一步,躬身相向,恭敬地應道:「微臣在。」
明宗慈祥地看著他半晌,然後朝徐公公點了點頭。
徐公公捧出一份詔書,揚聲朗讀了起來,意思與葉歆接到的聖旨一模一樣,只是沒有提到遺詔之事。
葉歆自然明白,如果讓人知道自己手中有遺詔,恐怕終日不得安神,而且還有殺身之禍。以他現在的實力,連一個普通壯漢都未必能敵,更何況是殺手。
待葉歆跪倒謝恩完畢,明宗長長吸了口氣,然後朝徐公公招了招手。
徐公公俯下身聽了一陣後,再次面向百官,揚聲道:「皇上說,蘇尚書與叛軍仍在交戰,前後又撥了十數萬人,然而戰事還是僵持不下,前日又來求援。葉大人,皇上要調撥五萬人前往助戰,由你帶領,得勝之後再回肅州。請你在京稍留一陣。」
葉歆昨日聽聞戰事僵持,毫無進展,感到頗為驚訝,現下聽到皇帝要自己去助戰,便欣然應允了。然而他卻不知,這一個皇命就如毒液一樣,注入了天龍朝老邁的身軀。
下朝之後,葉歆立即被眾人圍住了。這位重新起用的朝廷新貴,再次成為眾人追捧的焦點,更有不少「牆頭草」想依附在他的勢力之下。畢竟朝局動盪,皇子們的成敗依然難以看清,所以風險很大;相比之下,蘇家和葉歆這兩派勢力便顯得穩固許多,無論誰坐了皇位,這兩派勢力都是新皇倚重的力量。
葉歆以溫和的態度與眾官員周旋了半天,才能脫身回到府中。
隨在他身邊的丁才笑道:「大人,這次是你第一次領兵出征。」
葉歆抹了抹額上的汗水,搖頭苦笑道:「這項差事可不好做,我從未帶兵,軍中沒有威望,這五萬人又是臨時抽調,只怕戰力不高,所以就算去了前線,也沒什麼大作為。而且,蘇劍豪是主帥,皇上雖然沒有把我置於他的麾下,但他兵多,我兵少,自然是他占了上風,我也變相地成了他的部下。」
「這倒是可慮。」丁才憂道。
「更重要的是戰事的發展,若是戰事持久,我還不知何時才能去肅州赴任。」葉歆說道。
丁才沉吟道:「蘇劍豪身為駙馬,又是兵部尚書,不會怯戰吧!」
葉歆搖頭道:「他倒不至於,只怕蘇家就難說了。」
「大人此話是何意思?」丁才問道。
葉歆皺著眉頭道:「我雖然不了解前方軍情,但總覺得有點奇怪。」
「我不清楚軍事上的問題,不過百官都很滿意蘇劍豪能擋住了叛軍的攻勢。」丁才說道。
葉歆輕笑道:「這些人現在只關心繼位人選,只要前方不敗,他們就不會有任何異議,只有像我們這類人,才會關心前方戰況。」
「大人如今是宰輔之一,自然要關心更多的事情。」丁才說道。
「宰輔!」葉歆輕輕一笑,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突然飄下的小雪,感慨地道:「若不是在這種紛亂的時代,我也不會竄升的如此之快。雖然我有打算三年當權,但能走到這一步,運氣實在太好。」
丁才回味著當年的情景,也有些唏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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