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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ec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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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時之舞者]眠月魔情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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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40:30 |只看該作者
朵兒寨內一夜狂歡,士兵們都喝醉了,一個個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然而就在黎明時刻,葉歆忽然驚醒,跳起來大叫道:「不好,有敵人!」

紫如被他嚇了一跳,揉著惺忪的睡眼問道:「大人,怎麼了?」

「有敵人,妳去叫醒周大牛他們,我去迎敵。」說罷,他就往殺氣傳來的方向遁去。

剛剛來到朵兒寨的寨門前就看到了敵軍,眼見數百騎兵呼嘯而至,葉歆反而鬆了口氣,朵兒寨有寨柵阻擋,只要封死入口,這群馬賊一時間不可能突破。

寨中,紫如正拚命地喊叫著,但士兵們根本沒有反應,有的雖然醒了,卻因酒醉而手足無力,連站都站不起來,只能坐著發呆,周大牛和赤溫等人喝得最多,睡得也最沉。

葉歆回頭看了一眼,心中暗罵自己糊塗,一時大意放縱了屬下,以至於如今無人可戰,想著苦笑道:「教訓啊!只好我拚命了。」

此時,紫如害怕葉歆守不住,急忙帶著二十幾人來到寨門口,道:「大人,大家都醉了,那些婦女叫來也沒用,快想辦法吧!」

葉歆指著二十幾人大聲喝道:「有弓的拿弓,沒弓的抱槍,一待敵人到來就用箭和標槍對付他們,寨門我來守。」

二十幾人被遠處的揚塵驚得直顫,但見葉歆如此鎮定,信心稍增,慌張衝去找兵器。

葉歆又吩咐道:「紫如,躲到裏面去叫醒他們,有幾個算幾個。」

「是。」紫如知道情況緊急,急忙往寨內衝去。

此時敵人已經衝到了寨門,一馬當先的是一個黑臉漢子,手持長矛,騎著一匹火紅色的快馬。

他發現寨門口有一個青年書生正背著手含笑而立,心裏奇怪,急忙勒停了坐騎,大聲喝問道:「你是什麼人?」

葉歆含笑道:「你又是什麼人?」

黑臉漢人傲然道:「連黑旋風敖彪都不知道,你真是孤陋寡聞。」

「黑旋風?」葉歆略加思索,忽然想起余樹青曾經稟報過草原上有幾股流寇,是真打家劫舍的馬賊,而黑旋風就是其中一股,這些人作惡多端,最喜歡在兩族打仗後偷襲劫財。想到此處,他臉色一寒,冷笑道:「原來是作惡多端的流寇。」

敖彪不再多言,回頭叫道:「兄弟,搶東西去。」說罷挺著長矛就往寨門衝去,

其他的流寇們也都大笑了起來,各個磨拳擦掌,準備大肆劫掠。

葉歆冷笑了一聲,在寨門口施展出「草木皆兵」,一棵棵小草像是利刃般立了起來,還閃著妖異的碧光,在他的全力施為之下,效力竟達方圓二十餘丈草地。

流寇們怎會想到原本柔軟的小草會變成利刃,正當他們得意地衝向葉歆之時,坐騎卻突然止住了腳步,一個個流寇被坐騎掀了下去,頓被草刃刺的全身是傷,慘叫不已,有的當場喪命。

與此同時,那二十幾個士兵和寨民組成的攻擊小組向這些流寇放出了冷箭標槍,不少流寇剛站起來就被流矢射死了,一時間,寨門口放倒了十幾具屍體。

葉歆趁這混亂之機立即遁到敖彪的身邊,腰間的雪籐隨之而起,閃電般射向敖彪。

敖彪雖然在草原上作惡多年,但論到真實的本事並不怎麼樣,只是利用機會偷襲得手,根本不敢與大部族對敵,更何況葉歆的道術。

只見白光一閃,敖彪就被雪籐纏住了,而雪籐伸出來的籐刺也刺中了他的穴道,使他動彈不得。

葉歆見賊首如此不堪一擊,頗有些意外,心裏忍不住罵道:「早知如此容易,我何必拼盡全力施展『草木皆兵』,白白耗費道力,真是不值。」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胸口,苦笑了一聲,然後抬頭揚聲喝道:「你們的首領被我抓住了,下馬投降吧!」

後面的流寇見首領一招未打就被對方制服了,心中大驚,平日都聽敖彪的命令,如今沒有人指揮,均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進又不敢進,退都不敢退,亂成一團。

葉歆神色一凝,再次揚聲喝道:「我是朝廷命官,地方大員,三十萬大軍的統帥葉歆,我數三聲,再不下馬投降,我讓你們死無全屍。投降的人只要以後不再做流寇,我會妥善安置你們。」

面對葉歆無上的威嚴和氣度,流寇不敢不信,又不敢全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想讓別人做決定。

「一……二……」

「我投降!」一個馬賊率先扔下兵器,然後跳下了馬背

有了帶頭人,其他的人也紛紛下馬,羊群效應使得數百名流寇竟然一個個心甘情願的投降。

葉歆沒想到如此簡單,這才鬆了口氣,溫言道:「你們都站到左邊去,等待安置。」說罷低頭看了敖彪一眼,然後收回雪籐徑往寨內走去。

周大牛等人剛醒,急急忙忙地提著兵器衝到寨門口卻被寨外的景象驚呆了:「大人,這是怎麼回事?敵人呢?」

「站在寨左的那群就是。」葉歆捂著胸口淡淡一笑

紫如見葉歆的臉色很差,急忙衝到他的身邊道:「大人,你的臉色不好,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葉歆點了點頭,吩咐道:「大牛,他們是流寇,都投降了,先把那個叫什麼黑旋風的當眾砍了,其他人交給老英雄,請他處置,我有些累,先回帳了。」說罷伸手擁住了紫如的腰,小聲道:「扶我回去。」

紫如被他一擁嚇了一跳,轉頭見他額前直冒冷汗,心中暗驚,但她明白葉歆的意思,暗托著葉歆的身子往車帳走去。

周大牛等人本就因為醉酒而感到十分慚愧,見葉歆一人禦敵,更是汗顏,各個躬身讓開道路。

遠開人群,紫如才敢小聲問道:「大人,你怎麼了?面色這麼差。」

葉歆搖頭苦笑道:「估計錯誤,沒想到那賊首本事這麼不濟,耗力太猛,自找麻煩。」

紫如緊張地看著他煞白的臉,擔心地問道:「大人,你的臉色比昨夜還差。」

葉歆苦笑道:「自己犯的錯,自然要自己解決,誰讓我是他們的統帥,唉!只怕十天半個月都下不了床了。」說著朝她笑了笑,道:「這回真要麻煩妳了。」

紫如柔聲道:「大人這是什麼話,我本就是大人的侍女,應該服侍你。」

葉歆笑了笑,緩緩登上車帳。

紫如扶他睡下之後,問道:「大人,有什麼需要嗎?」

「去把大牛叫來。嗯……不許對任何人說起我的病傷,否則會有大麻煩。」

「知道了!」紫如擔心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出了車帳,片刻之後帶回了周大牛。

周大牛一見葉歆就跪倒在床邊,見葉歆一臉病容,自責地道:「大人,都是我不好,要是少喝一點就好了,害得大人累成這個樣子,我心裏難受。」

葉歆含笑道:「大牛,不必在意,你昨日大喜,應該多喝幾杯。我是統帥,讓士兵們休息的命令也是我下的,我自然要負全部責任。」

「大人……」周大牛激動地握著葉歆的手,哽咽著不知道說什麼好。

葉歆又吩咐道:「收拾好行裝儘快起程,告訴你岳父,請他領著族人離開,大約一百六十里外有座名叫『北漠』的小城,內有駐軍,他應該知道。紫如,用我的大印寫份手諭給老英雄,他拿著手諭會受到駐軍的保護。」

「是!」

「大牛,我恐怕要休養至少十日,這段日子你和紫如安排一切,務必小心行事,不可再犯我的錯誤。」

「大人放心,我和紫如姑娘一定安排一切。」

「去吧!不許洩漏我的病勢。」

周大牛應了一聲,嘆息著離開了車帳。

合蘇和赤溫正擔心地在帳外等候,看周大牛走出車帳,急忙上前問道:「葉大人怎麼樣?」

周大牛微笑道:「大人只是有點累,要休息一下。」

合蘇和赤溫相視一笑,這才放下心來。赤溫讚道:「葉大人真是天人般的人物,族人說大人一個人把流寇擋在寨門二十丈之外,不讓他們走近寸步,還打得他們人仰馬翻,想不到天下還有這種人物,我下定了決心,要跟著大人闖天下。」

「好兄弟,我們以後就是自己人了。」周大牛朝他笑了笑,轉頭對合蘇道:「岳丈,大人吩咐我們儘快起程。」

「我們也走嗎?」

「大人說南面一百六十里外有座北漠小城,內有駐軍,讓你領著族人遷往那裏,等大人北巡迴歸時再派人護送你們前往依蘭河谷。」

「嗯,還是大人想的周到,一百六十里外是有座駐兵的小城,依附在那裏便不會受到攻擊。」

「大人的手諭我一會兒拿給您,現在您和赤溫兄弟快去準備吧!儘量早些起程。」

紫如忽然撩帳走了出來,含笑道:「周大哥,大人吩咐你領五百士兵護送,我們先行,你隨後追來。」

周大牛驚道:「大人身邊豈不是只剩五百人?這可不行,太危險了。」

紫如秀眉輕佻,含笑道:「大人說天下能殺他的只有他自己,所以不必擔心他的安危。」說著,臉上洋溢說不盡的自豪。

雖然這句話聽似狂妄,但周大牛、合蘇和赤溫卻不覺得有一點誇張,反而感受到葉歆傲視天下的豪氣,心裏不由的生出一種莫名的敬意。

紫如拿出一份手諭遞給周大牛,叮囑道:「周大哥,大人怕城中守軍不相信,所以讓你前去,務必快去快回,免得誤了大事,我可不希望再看到大人一人獨戰的場面。」

周大牛接過手諭收入懷中,保證道:「姑娘放心,我一定快馬趕回。」說罷轉身道:「岳父,我們趕快收拾吧!免得大人操心。」

合蘇點頭道:「好,我和赤溫去吩咐族人,你去把士兵分配好,今日之內就起程南去。」

午後,葉歆的車帳和五百親兵告別了朵兒寨繼續往東北走,而紫如成了指揮親兵的統領。


葉歆一直臥病在床,一切事務都由紫如打理,她為了避開脫虎,特意找路繞開脫虎勢力範圍的中心區,因此多走了幾天,直到八月十一日才來到位置冰原邊上的雕翎山脈。

這條山脈雖然不算太高,但在平坦的草原上十分顯眼,從冰原開始,一直伸延數百里。

車帳旁,合蘇為葉歆安排的嚮導速干騎馬趕到車帳旁,指著前方的山,對站在車駕上的紫如道:「前面是雕翎山,過了山就是樸哲的領地。」

「知道了。」紫如點了點頭,轉身進了車帳。

葉歆正臥在床上看書,看她進來含笑問道:「到了嗎?」

「速干老爹說,過了前面的山谷就是樸哲的地盤。」

「請速干老爹上車來,我想問點事。」

「是!」紫如應了一聲,走出去把速干帶進了車帳。

速干先行了一禮,問道:「大人,有什麼事嗎?」

葉歆指著一旁的小椅含笑道:「坐吧!我有點事情想問一問。」

速干戰戰競競地坐了下來,問道:「大人想知道什麼?」

「你去過雕翎山的那一面嗎?」

「沒有,我只到過這裏,那裏還沒有機會去。」

「過山有幾條路?」

「小路我不清楚,大路好像只有中間的一線峽通往那裏。」

「一線峽……」葉歆沉吟道:「這一帶是誰的勢力範圍?」

「山的西北面是狼牙的勢力範圍,他的部族與我們差不多,也就是七八千人,一直被脫虎和樸哲夾在中間,起到了一個衝緩的作用,但也因此無法發展。」

葉歆笑道:「狼牙?好兇的名字啊!」

速乾笑著解釋道:「聽說他一生下來就長著犬齒,還生得很長,像狼的牙一樣,所以他父親就給他起了這個名字。」

「他的為人如何?」

「不太清楚,不過應該也是位能人,畢竟他在兩個大族之間能夠生存到今天。」

葉歆微微點頭道:「謝了,你下去休息吧!」

速干告退之後,紫如問道:「大人,你又想幹什麼?」

葉歆笑道:「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幹什麼?」

紫如嬌笑道:「我怎麼知道,你一肚子鬼主意,說不定又在想什麼壞主意。」

「我在想樸哲為什麼沒有向外擴張。」

「大人,你的意思是……」

「也許他擔心的不是正面面對的脫虎,而是這個狼牙,也許還有其他原因,總之事情有點不尋常。」

「嗯,有可能,不過這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現在還不能做什麼,但若想收服樸哲,也許這個狼牙就是關鍵,不過余樹青的情報沒到,不然我也有辦法了,現在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我們現在去找狼牙還是直接過山?」

「過山。」


當葉歆一行來到一線峽外的時候,卻被狼牙的手下攔住了,不讓他們再往前行,說是關隘被封,要他們等候開關,語氣之中竟不把官府放在眼裏。

紫如連忙急報葉歆,葉歆聽到消息後若有所悟,含笑道:「原來樸哲是被這道關隘擋住了腳步,難怪草原上的大部族只有他按兵不動,也許是不願強攻此關,怕損傷太多。」

紫如擔心道:「大人,關口不開,我們沒辦法過去。」

「想不到這個狼牙的膽子還真大,竟然把我們擋在關口。」

「大人,我們繞路花了不少時間,若是不儘快通過便來不及趕回去了。不過我們現在只有五百士兵,硬闖只怕不行,不如先在山坡上紮營,等周大哥追上來再想辦法過去。若是真過不去,我看不如就在這裏結束東北之行,反正日後還有機會。」

葉歆沉吟道:「離大會的時間不多了,我們的確不能再等,但我希望在大會之前營造出我的優勢,而樸哲就是最有利的籌碼,若是有他相助,我的計劃將事半功倍。」

「大人,他這個人似乎比其他人更難以說服。」

「不錯,他是個直爽的漢子,喜歡自由自在,不喜歡受人指使,想收服他的確不易,然而他是那種一旦心服口服便絕對忠誠的人,正是如此我才看重他。」

紫如嗔道:「我不管,總之別打我的主意。」

葉歆含笑道:「放心吧!我說過的話不會反口,不過我可控制不了他怎麼想。」

紫如俏皮地做了個鬼臉,嬌笑道:「到時我就說大人不放手,讓他恨大人。」

「我可不上當。」葉歆笑了笑,吩咐道:「既然暫時過不去就先下寨吧!」

五百人便在一處山坡上紮下營寨。

只過了半天,營外忽然來了一人一騎求見葉歆。

葉歆仍在車帳中休息,見紫如撩帳進來,問道:「出了什麼事?」

紫如稟道:「大人,狼牙來訪。」

「哦!」葉歆又驚又喜,立時坐了起來,急聲問道:「他因何而來?」

紫如搖頭道:「不知道,只見他一人一騎孤身而來,臉有急色。」

葉歆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後托著頭沉吟了片刻,毅然站了起來,吩咐道:「我親自接客,紫如,更衣。」

「大人,你的身子?」

「已經不礙事了,快,此乃天助我也,斷不能失此良機。」

紫如見他執意出去,只好為他更衣著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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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41:56 |只看該作者
來到寨門,只見門前有一名瘦弱的漢子,身材修長,穿著也是很簡單,與普通牧民無異。

葉歆頗感詫異,原以為狼牙是個勇武大漢,沒想到是這麼個看似瘦弱的男子,但他沒有絲毫的歧視,熱情地迎上去含笑道:「狼牙族長親自到此,有失遠迎。」

狼牙跳下馬背,走到葉歆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他氣度不凡,忽然單膝跪倒在葉歆面前,軟聲求道:「狼牙受族中七千五百三十六人之託前來拜見大人,並希望從此歸順大人,以求安穩。」

葉歆扶他起身,含笑道:「狼牙兄能有這個決定我心甚慰,請帳中說話。」

「大人先請!」

葉歆笑著拉住他往中軍帳走去。

狼牙迫不及待地道:「葉大人,我族人少兵弱,如今樸哲在一線峽東北出口處屯兵,想吞侵我的領地,而西南的脫虎也對我這裏虎視眈眈,再這麼下去,我們就無處安身了,還望大人想個萬全之策。」

葉歆淡淡一笑,問道:「聽說樸哲是草原英雄,你歸順了他,豈不是件好事?」

狼牙昂首正色道:「樸哲久欲吞併我的地盤,我身為族長,有責任維護族人的利益,因而前來投靠大人。若是投降樸哲,我不但做不了族長,而且還有可能被他暗中加害,我的族人也未必能夠像以前一樣安居樂業,所以我情願來投大人。」

葉歆含笑勸慰道:「狼牙兄,既然你看得起我葉歆,我自然會全力相助!」

狼牙大喜過望,拜倒在葉歆面前,求道:「大人,這些年我苦苦支撐,但如今兩面交逼,我實在撐不下去了。」

葉歆扶起他問道:「不知你想我怎麼幫你?」

狼牙見葉歆答應幫忙,欣喜若狂,急聲道:「樸哲的五千騎兵正停在峽口,看來是想強攻,而我只有一千多人,南面的脫虎也有北進之意,所以我希望大人能親往樸哲寨中勸說。」

葉歆微微頷首,問道:「這事不難,只是他未必肯答應,若是不肯將如何是好?」

狼牙沉聲道:「我知道大人也有難處,不如請大人替我守關數日,他見大人在關內必不敢來攻,趁此機會我就能騰出手來抵擋脫虎。等我把脫虎趕走,再來替回大人。」

葉歆笑了笑,轉頭對紫如道:「怎麼還不上茶?別讓客人笑話。」

「是!」紫如欣然答應,然後走出了大帳。

狼牙見他沒有回答,著急地問道:「大人,我的請求不知大人是否同意?」

葉歆含笑道:「族長放心,我一定盡力幫你,只是我現在只有五百人,等我那五百騎兵到來再去相助。」

「他們何時能到?」

「一兩天吧!」

狼牙興奮地道:「太好了,我先撐著,希望後日能見到大人領軍前來助陣。」

葉歆擺了擺手,笑道:「維護草原和平本就是我應該做的,族長不必客氣。」

狼牙讚道:「大人真是英明,狼牙佩服。」

葉歆忽然問道:「族長的大寨在何方?有空我去探望。」

狼牙不明所以,直接地應道:「就在西面不遠的草地上。」

葉歆朝下瞥了一眼,然後微微一笑,道:「族長一路乘馬而來,辛苦了。」

「哪裏,我是騎馬慢跑而來,沒什麼辛苦的。」

葉歆點了點頭,站起來拱了拱手,歉然道:「狼牙族長還是早點回去守關吧!我還有些事做,日後再去拜訪族長。」

狼牙站了起來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告辭了,還望大人不要失信。」

葉歆微笑道:「放心吧!絕不失信。」

狼牙行了一禮,興高采烈地走了出去。

望著他的背影,葉歆冷笑道:「彫蟲小技。」

紫如走進來問道:「大人,他怎麼走了?」

「得意忘形,古話說的不錯啊!」葉歆笑了笑撩袍坐下:「紫如,看來又有人給我們出難題了。」

紫如茫然地問道:「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葉歆輕笑道:「此人言中必有不實之處,背後必然有陰謀。」

紫如低著頭想了一陣,搖頭道:「他的話裏好像沒什麼破綻,而且說的也都是實話。」

葉歆輕笑道:「說的理由倒是沒什麼絲毫的破綻,只是人有破綻。」

「人?」

「不錯,剛才我試探了一下,我問他從何而來,他說從大寨而來,嘿嘿,這句話就把他自己給出賣了。」

紫如詫異地問道:「他答的沒錯呀?從大寨來又怎麼了?」

葉歆從地上撿起一塊泥土道:「問題就在這泥上,這塊泥土,是他留下的。」

紫如茫然看著葉歆手上的泥土,問道:「這有什麼大不了?這一帶是草原,還有山坡,到處都有泥土,他的靴底自然會沾上泥土。」

葉歆搖頭道:「非也,我剛才問過他,他說寨子在西面的草原,又說是騎馬慢跑而來,這裏接近冰原,土壤乾硬,而這泥土很潮濕而且較軟,定是剛剛沾上去的,上面還嵌著小石子,草原上雖然也有沙石,卻沒有這種尖稜而有小洞的石子,這些小洞是風和水侵蝕造成的,這一帶應該只有山中才有。」

「山區?」

「我斷定他必然經過一線峽,才會沾上這種東西。」

紫如這才明白其中奧妙,卻因此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問道:「既然他說的是理由充足,為什麼這裏卻要說謊呢?」

葉歆沉吟道:「無非是他不想讓我知道他去過一線峽,因而一線峽之內必然有什麼秘密。」

「秘密?能有什麼秘密?」

「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猜必然與樸哲有關。」

「他?」紫如驚呼了起來:「他不是與狼牙正在爭鬥嗎?」

「誰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不定正設局等我們鑽進去呢!」葉歆雖然嘴裏說有陷阱在,但臉上的神色卻是極為輕鬆,笑道:「其實我早就想到樸哲會找我麻煩。只是想不到樸哲也會玩這種把戲,真是有趣,也好,我就陪他玩玩。」

紫如低著頭想了一陣,懷疑地道:「大人,這事只是猜測,事情還要弄清楚再下定論,萬一狼牙族長真是誠心來投,大人如此疑心倒讓他心寒了。」

葉歆點了點頭,又道:「主事大人教訓的對,是我太過小心了。不過既然有懷疑就不能坐視不理,今夜我就前往狼牙的大寨一探虛實。」說著,忽然站了起來,問道:「我要上山看看,妳去不去欣賞一下雕翎山的風光?」

「現在?」紫如正為葉歆的言語感慨,因而愣住了。

葉歆點頭道:「現在山上無人,正好去看看地形,順便看看樸哲想在峽裏幹什麼。」

紫如猶豫地道:「我怕爬不上去。」

葉歆笑道:「我帶妳上去自然讓妳輕輕鬆鬆欣賞風景。」

「好啊!不過你可別嫌我累贅。」

葉歆哈哈一笑,拉著紫如就往山上走去。


青山悠悠,白雲依依,山勢雖然不高,卻出奇的險峻,平常人根本無法上去,然而葉歆卻如履平地,不到半個時辰已經爬上了一線峽左側的峭壁。

紫如此時只覺得自己像是被風吹著一般從下往上飄,嚇得她不敢睜開眼睛,直到腳跟站穩了才戰戰競競地睜開眼睛。

往下一看,紫如發現自己和葉歆站在崖邊的一塊突出岩石之上,而岩石半懸空中,剛好容納兩個人,只要往前踏一步就會跌下深峽,摔得粉身碎骨,見到此景,她頓時嚇得全身發軟,兩腿一彎就要往前摔。

葉歆及時攬住她的身子,含笑道:「別怕,不會有危險。」

紫如深吸口氣,使自己緊張的情緒鬆弛下來,但她只要往下一看,剛剛平復的心情又緊張了起來,反手抱住葉歆的身子,害怕地道:「大人,你可別放手。」

葉歆笑了笑,擁緊她道:「放心吧!這樣就沒事。」

紫如這時才覺得安心了一點,抱著葉歆的腰探頭向下望去,只見下方的峽道之中建著一個高大的關隘,兩道高大的木質關口把峽中攔腰切斷,而中央的空地可以駐兵和養馬。

「大人,下面怎麼這麼冷清,氣氛也很平淡,不像是敵對的狀態。」紫如見守關的士兵不多,不由的有些好奇。

葉歆指著西南方的出口道:「妳看那裏。」

紫如轉頭望去,發現峽道的西南出口有不少人在巡邏,詫異地道:「原來人都在裏面,這是怎麼回事?」

葉歆反問道:「妳自己想想。」

紫如思考了一陣,又看了看身前身後險峻的山勢,若有所悟,猶疑地道:「大人,我想是因為他們怕大人突然前來巡視,因而在峽道設下巡哨,若大人到來,他們便有足夠的時間佈置。」

「不錯!」葉歆的面上略帶得意之色,微笑道:「但他們想不到這種地方還會有人上來,如今看到這種佈置,我已經明白了樸哲想幹什麼。」

「哦,」紫如好奇地問道:「大人這麼快就猜到了?」

葉歆又望向東北方,道:「看來他是要把我們困在峽中,然後再堵住兩個出口。」

紫如大驚失色,緊張地道:「這可怎麼辦?若被困在峽中,無水無糧,我們只有束手就擒了,大人千萬不能答應,不如我去見樸哲吧?」

葉歆輕笑著搖了搖頭道:「其實他並不需要這麼做,只要等我們走入峽中再封鎖兩邊出口即可,然而如今卻讓狼牙來演這場戲,實在是有點畫蛇添足。」

紫如點了點頭,又問道:「論理樸哲的心智不至於如此,如今卻設下此計,不知有何用意?」

葉歆含笑道:「原本我還以為他是想誘我入峽,可如今再想,卻又不是如此,依我猜測,只怕是他故意讓我知道峽中有危險。」

「故意?」

「不錯,我一路向東北巡視,他也許猜到了我的用意,可他既不想和我做對,又不想投向我,也許更怕妳的美人計,因而為我設下這麼一個難題,無非是想逼我離開。」

紫如恍然大悟,讚嘆道:「想不到樸哲還有這種心機,如此說來他也不是個莽漢。」

「這正是我要收服他的原因。」葉歆望著東北方的出口笑了笑,道:「這道題若不能解,便是我輸了,為了以後有個好過的日子,這題是非解不可。」

紫如提醒道:「峽中只有兩個出口,一旦被堵上我們就沒有出路了。」

葉歆信心十足地道:「放心吧!我已成竹在胸。」

「大人──」

「難道妳不相信我嗎?」

看著葉歆自信的眼神,紫如雖然不能理解,卻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葉歆顯得異常的輕鬆,抬頭看了看頭上更高的崖壁,道:「咱們上去欣賞一下雕翎山景如何?」

紫如向上看了一眼,被上面更加險峻的山勢嚇著了,緊緊地抱著葉歆的腰,搖頭道:「太高了,我的腳都軟了,還是回去吧!」

葉歆打趣道:「好風景都在山上,不看豈不可惜,要不妳留在這裏,我上去看看再下來。」

紫如知道葉歆在調笑,嗔道:「誰叫我是侍婢,自然是大人說的算。」

葉歆笑了笑,拖著她往山巔遁去。

山巔之上的風景果然出眾,紫如見山頂的平台頗大,緊張的情緒也隨之消失,還煞有興趣地到處眺望。

然而葉歆更想看到的則是樸哲在一線峽另一出口的佈置,雕翎山東北部是一個奇特的草原,草原之上有著一個個突起小坡,高高低低,起伏不平,牛羊馬匹在草原上來回奔跑,而如小黑點的牧人們也夾雜在牛羊群中。

而離峽口不遠的一處高地上,一個大寨座落其上,葉歆心道:「看來那裏就是樸哲的大寨。嘿嘿,樸哲,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


遊覽了一番之後,葉歆領著紫如回到寨中,周大牛正領著五百騎兵趕到寨中。

葉歆一見到他就打趣道:「嫂子怎麼沒來?」

周大牛不好意思搔了搔頭髮,憨笑道:「她要陪岳父。」

葉歆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這下可好,你也成家了,回去把你娘也接來,到時候就能一家團聚了。」

周大牛感激地道:「全靠大人幫忙。」

「你是我的朋友,這是我應該做的,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後日還有事情要辦。」

「是!」

葉歆和紫如回到車帳中,商議著如何應對眼前的陷阱。

葉歆忽然笑道:「想不到樸哲沒動兵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狼牙給吞併了,如今他的實力遠在脫虎之上,只要他順勢南下,這東北一帶就是他的天下了。」

「真沒想到他們真是聯合起來對付大人。」

葉歆若無其事地道:「其實也沒有什麼,樸哲現在的勢力根本不需要我把草原劃給他去管,因此必會反對我的計劃,若能成功逼我退走,他便不會把我放在眼裏,也不會按我的安排去做。若我依然入峽,則他便能把我困在峽中,一來可以藉機壓倒我,要我向他求饒,二來可以拖延時間,阻礙納達木大會的舉行,使我威信盡失。」

紫如恍然大悟,但還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又問道:「若真是他們聯合起來對付大人,他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呢?難道想殺大人不成?」

葉歆朝她曖昧地笑了笑,卻不說話。

紫如一看就明白了,嗔道:「不許胡說。」

「哈哈!」葉歆放聲大笑了起來。

雖然葉歆一臉自信,但紫如還是放心不下,苦思這個問題,想到那道深峽,便覺得樸哲出的這道題實在太難解開,因而勸道:「大人,我看還是別答應狼牙的要求,既然他們不會答應投靠大人,而且明知是個陷阱,何必去冒這個險?剛才我看一線峽的兩側都是懸崖,高不可攀,若是被斷了出路,我們就只能坐以待斃。」

葉歆聳了聳肩,笑道:「可惜我已經答應了。」

紫如一聽就急了,怨道:「為什麼明知是陷阱還是往裏跳?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不許去。」

「哦?」葉歆微笑著盯著她的眼睛,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紫如被看著有點不自在,嗔道:「有什麼好看的,人家跟你說話呢!聽到了沒有,不能去,大人的身上還有病,我們馬上回臥牛城找醫師治療。」

葉歆抱著頭靠在氈上笑道:「罵的好啊!原來發怒的紫如是這個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嗯,有氣勢,像個主事的樣子,比我還像個官。」

紫如怔了怔,這才醒悟到自己剛才的語氣太硬,根本不像是以下屬的身分在說話,臉也紅了起來,低著頭擺弄著衣角,不好意思地道:「大人,我的話說重了,你別見怪。」

葉歆笑著輕嘆道:「想不到還有人會這麼教訓我,很久沒有聽過這種話了。」

紫如捂著臉嗔道:「大人,再說我就走了。」

「好了,我不笑了,不過妳的關心我還是很感謝。」葉歆臉色一正,道:「我就是故意往井裏跳,樸哲不是個容易收服的人,想要他心服口服就必須要按他的方法跟他玩,就像下棋一樣,我讓他先佈局,然後我再去解局,這樣才能讓他知道我的實力。」

紫如這才完全明白葉歆的意圖,嬌笑道:「原來大人有這種想法,難怪會答應,還是我蠢,胡說八道,我給大人陪罪了。」說著朝葉歆盈盈一福。

葉歆有些慨然,輕嘆道:「雖然是怨言,但聽起來真的很舒服很親切,很久沒有人這樣規勸我了。」

紫如笑了,俏聲道:「我方才沒大沒小,大人千萬別往心裏去。」

「想說就說,這樣才像是朋友。我的朋友之中除了妳,大概沒有人會說這些話了,唉!尤其是現在,官越做越大,人們都敬我怕我,敢說真話的沒有幾個,就算是大牛也不會說這些話。」說著葉歆忽然嘆了一口氣,道:「就連夫人也很少會這麼勸我,總是以為我無所不能,因而對我的決定沒有異議,其實我也是人,也會有犯錯的時候,也需要有人在適當的時候提醒我的過失。」

第一次聽到葉歆如此評價自己的妻子,紫如吃了一驚,沒想到他居然會有這種感慨,看著略顯傷感的葉歆,柔聲勸慰道:「大人,別傷心。」

「我不是傷心,而是在懷疑我是不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手下很多,但朋友太少了。唉!其實是我不能推心置腹,怎能要求別人如此呢!」葉歆倒臥在軟床上嘆起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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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42:27 |只看該作者
休整了兩日,葉歆領著親兵拔營起寨,向著一線峽前進。

來到如天門似的峽口時,狼牙早就領著人等候在此,見葉歆車帳到來,臉上有些異樣,但只是一閃而過,接著走上前恭敬地行禮道:「葉大人能親自率兵相助,狼牙代表全族上下表示萬分的敬意和感謝。」

葉歆對於他的表情自然是洞若觀火,卻只當沒見到,含笑道:「狼牙族長不必客氣,此乃我應盡之責。」

狼牙指著關內道:「關隘之內都已佈置妥當,大人只需穩守就不會有什麼麻煩,樸哲那裏我也放出話去,這幾天沒什麼動靜,怕是知道大人要來,所以不敢動彈。」

葉歆點頭笑道:「如此甚好,族長可以自領屬下離開,其餘之事我自會安排。只是我行程頗緊,還望族長早去早回。」

「我現在就走,一定儘快趕回來。」狼牙行了一禮,然後喚走自己的士兵。

葉歆將他們送出關隘。

看著遠去的奔馬,紫如問道:「大人,我們現在該行動了吧?」

葉歆笑著搖了搖頭道:「不急,先讓樸哲和狼牙高興一陣,況且我們也該做做樣子,免得他們懷疑。」

紫如問道:「大人,我還是不明白,兩邊都堵住了,我們怎麼才能通過這條一線峽?」

葉歆看了看四周,見自己的親兵們都在忙碌著,於是指了指天空,笑著小聲道:「飛過去。」

紫如噘著嘴道:「你又騙我。」說著賭氣似的走了下去。

葉歆微微一笑,回頭望了一眼,自言自語道:「演技還不錯,嘿嘿,樸哲現在應該在笑吧!明天就讓你知道厲害。」說著晃著腦袋步入了隘口之內。

隘口是截斷山峽的一段而成,由於一線峽的中腹地帶比兩個出口較為寬,因而隘口可以容納較多士兵,葉歆的一千士兵進駐隘口還是遊刃有餘。

葉歆讓周大牛安頓士兵,而他自己則往另一側峽口走去。

走到一線峽的東北出口,就可見到峽口處被木柵攔死,後面有重兵把握,便是一隻雀鳥只怕也飛不過去。

葉歆輕笑著,悠閒地踱至木柵前拱手問道:「樸英雄可在裏面?」

樸哲的士兵見一個瘦弱的書生踱步而來,十分詫異,連忙回去稟報燕平。

燕平得到消息後匆忙趕來,一眼就看到葉歆,不禁笑了起來,走到木柵後揚聲問道:「這不是葉大人嗎?怎麼有空到我們這裏來了?」

葉歆含笑道:「特來拜會你們族長。」

「族長?」燕平假裝為難地道:「族長不在這裏,我又不便走開,大人還是請回吧!等我們攻下了一線峽再請大人來做客。」

「唉!」葉歆早就知道樸哲不會讓自己在這個時候見到他,因而故作嘆息之聲:「草原本是一家,樸英雄何必妄圖稱霸,引致戰火波及,生靈塗炭,我心不安啊!這位兄弟還是回去勸勸你們族長,請他以蒼生為念,莫要以一己之私而動刀兵。」

燕平被他一番說教之辭給說懵了,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

葉歆本想挑撥,見他沒有反應,感到有些乏味,只好轉身往回走,邊走邊搖頭嘆息道:「可憐的天馬草原,竟然沒有人能識大體,顧平民之生死,心寒啊!」

燕平有些不知所措,急忙跑回峽口的臨時大寨。


樸哲正在寨中與巴巖松談著南下進兵之事,見燕平一副著急的神情,都感到有些詫異。

「燕平,你怎麼這副模樣?」

燕平苦笑著把剛才葉歆所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巴巖松搖頭嘆道:「葉歆說的不錯,打仗的確不是樣好東西。」

樸哲笑道:「你們別聽葉歆胡說八道,他那張嘴最能說,當時在平河鎮就把一個大會給說散了,還說的草原群雄你拼我殺,他收漁翁之利,現在又來說這種話,分明是叫我出去見他。」

燕平和巴巖松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都慶幸著族中有這麼一位族長。

就在此時,狼牙領著士兵把西南側的峽口用大石和大樹堵死了,還派了人在峽外守衛,不放出一人一騎。

當巡哨的士兵把消息傳到關隘之中時,頓時引起一片慌亂,所有的人都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開始擔心是否要被困死在此處,不安的情緒使關隘沒有了大聲喧譁,有的只是竊竊私語和坐立不安。

周大牛滿臉急色地衝到車帳裏,急聲叫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兩邊出口都被人堵死了,這裏無水無糧,快想辦法吧!不然都要活活餓死了。」

「哦!」葉歆放下書本看了他一眼,含笑道:「大牛,不必驚慌,出去告訴士兵,我一定讓他們安然出去,叫他們放心,今天休息一天,讓他們吃飽喝足,再睡個懶覺。」

周大牛愣住了,抬頭見葉歆臉帶微笑,一副不以為意地樣子,不禁有些茫然,問道:「大人,您真有辦法?」

葉歆笑著反問道:「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

「我當然相信,可是……」

「好了,相信就行,去吧!晚上還有任務要辦。」

「晚上。」周大牛恍然大悟,問道:「難道大人想夜襲突圍?」

葉歆搖頭笑道:「非也,天黑就明白了。」

周大牛雖然不明白,但他相信葉歆的能力,因而沒有再問,轉身就出去了,並盡力安撫躁動不安的士兵。

得到葉歆保證後,士兵們漸漸平靜下來,關隘之中也有了歡聲笑語,只有周大牛和紫如兩人依然極為擔心。

「紫如姑娘,大人他到底有什麼辦法,就算是夜襲也不見得能勝呀!」

「大人不肯說,我也沒辦法,只好等天黑了,不過大人每次都有奇謀,這次顯得如此自信,必是胸有成竹,我想大人他早已想好了退身之路,只是不告訴我們而已。」紫如雖然很相信葉歆,但語氣中還是流露出一絲不安和焦慮。

周大牛跺了跺腳,苦笑道:「唉!我實在想不懂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衝出去。」

紫如抬頭看一眼峭壁之間的天空,喃喃地道:「難道大人真能讓我們飛過去?這也太離奇了吧!」

周大牛抬起頭往上看,無奈地道:「也許只有飛出去才能化解這次的危機。」


謎底很快就解開了,當黑幕罩下之後,關隘裏點起了火把,奇怪地是只點了十幾根,使得關隘變得有些昏暗。周大牛和一千士兵都吃飽睡足,正聚在關隘內等待著葉歆的指示。

過了片刻,葉歆走出小屋,跳上了一塊大石後,他看了看所有的士兵,喝道:「從此刻起,所有的士兵只許交頭接耳,不許大聲喧譁,不許驚叫呼喚,不許擅自點火,不許私自行動,違令者以禍亂軍機之罪──斬。」

看著葉歆凝重的神色和威嚴的氣勢,士兵們都噤若寒蟬,有的甚至用手掩口,生怕多說一句而獲罪。

葉歆看著點了點頭,又道:「如今我們兩面受堵,無路可走,為今之計只有往上走。」

「往上?」士兵們抬頭看了一眼,頓時一片譁然。

葉歆臉色一沉,低喝道:「住口,我剛才說過什麼都忘了嗎?違令者斬!」

聲音刷的一下全部消失了,存留下來的只有夜的寂靜。

葉歆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右側的峭壁上有二十條籐梯,可以通到上面的小平台,小平台的左側山崖有一條石片小路,我已設下籐索,你們摸著籐索一直往東北方向走去,可以進入一片大樹林,今夜的目標就是到達那片樹林。」

周大牛和紫如恍然大悟,相視一笑,心中敬佩萬分,想不到葉歆神不知鬼不覺便做好了一切安排。士兵們也明白了葉歆的意圖,都為這大膽的計劃和周密的安排而咋舌。

「我知道這次行動很危險,但只要小心就不會有事,我第一個先上,為了不讓敵人發現,不許帶火把,今夜月光皎人,我們就借光照路。大家千萬小心,一個跟著一個,不許慌張。大家只帶配刀,長兵器和馬匹都扔下。還有一點我要說明,誰要是叫出聲音,身邊的士兵就給他一刀,別讓他一個人害了這一千人的性命。」

士兵一聽都嚇著了,心裏不斷地囑咐著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葉歆轉頭吩咐道:「大牛,你在這裏守著,我帶頭上去。紫如跟我走,我帶妳上去。」

「我?」紫如看著垂直山壁苦笑了起來:「我怕我上不去。」

葉歆含笑道:「妳也不信我嗎?」

紫如猶豫了片刻,又看了看葉歆,見他的眼中儘是鼓勵之色,於是點了點頭嫣然道:「我信。」

葉歆笑了,走到她身邊小聲囑咐道:「一會兒妳抱著我的腰,我把妳綁在懷中,妳閉上眼睛,什麼也別想,很快就到了。」

紫如嬌笑著打趣道:「我可把自己交給大人了,是死是活,大人說的算。」

葉歆笑著捏了捏她的俏鼻子,然後領著她走到峭壁旁,藉著月光,壁上果然垂著二十條粗大的籐梯。

葉歆拉了拉籐梯,然後對紫如道:「我們上去吧!」

雖然嘴裏說有信心,可真到了峽壁旁,紫如的心就緊張地亂跳起來,雙手緊緊地環抱住葉歆的腰,把頭埋在他的懷中,小聲地道:「大人,你可真要護著我。」

葉歆喚出雪籐,將她牢牢地與自己綁在一起,左手抱著紫如,右手拉著籐梯,隨著他默默施出道術,籐梯就像是有靈似的向上慢慢地縮去。

紫如感覺到自己被拉上了半空,心跳得更快,好奇的她忍不住抬頭看了葉歆一眼,然後又往下看,這才發現葉歆沒有爬,而是籐梯在動。

她不由的大為驚奇,忍不住問道:「大人……」

「噓,別說話,這是軍令。」

紫如噘著嘴還想說話,沒想到山風一吹,籐梯也晃動了起來,嚇得死命地抱住了葉歆的腰,頭也貼緊葉歆的胸膛。

葉歆輕輕一笑,然後加快施術,不多時便來到了半山的一處平台上。

「到了。」

「到了?」紫如戰戰競競地睜開了眼睛,小心地看看四周,覺得平台還算大,提到嗓子口的心稍稍落了下來。

葉歆收回雪籐,然後指著前方道:「前面有一條險路,但只要抓牢壁上的籐就不會有什麼事,過了那一段就是樹林了。」

紫如看了一眼,那條山路其實就是崖邊伸出的石片,只有一尺寬,每次也只能通過一人,這個情景使她的心又提了起來,顫聲道:「走這裏嗎?不會吧?」

葉歆知道她怕,牽著她走到了路口,然把把她的手放在籐上,小聲道:「膽子放大一點,別怕,我就在妳身後。」

紫如何曾遇過這種危險的境地,心裏實在很害怕,委屈似的回頭看著他,噘著嘴問道:「大人,我不走行不行?」

葉歆溫柔地笑了笑,走到她前面,首先踏上了石片,然後伸出右手遞向紫如,輕聲喚道:「把手給我。」

紫如猶豫了半天,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人,回頭一看,原來已有不少士兵上到了平台,為了不發出聲音,每個人的嘴裏都咬著一段小樹枝。

紫如又看了看葉歆,這才不情願把手伸了過去。

葉歆牽著她的手一點點地將她引到石片上然後慢慢地向前走,邊走還邊安慰道:「千萬別往下看,一看腿就軟了,妳就看著我。」

紫如一直盯著葉歆的背部,只有看著他,心裏才得到撫慰和寧靜。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道路已盡,面前出現了一大片茂密的山林。

「太好了!」當紫如踏入山林之時,興奮抱著葉歆的脖子又跳又叫。

「嘎!」林中的飛鳥被這突然叫聲驚得飛了,頓時引起一陣騷動。

葉歆大驚,立即摀住了紫如的嘴,臉色也沉了下來。紫如這才醒悟到自己犯了大錯,嚇得臉色煞白,愣愣地看著葉歆,不知道如何反應。

葉歆心裏很沉重,自己剛剛下令,然而身邊的親信就違了將令,還有可能破壞了自己的佈置。

看了紫如一眼,他嘆了口氣,輕輕地拍著她的肩頭,柔聲道:「別擔心。」

「大人……」紫如心頭一酸,眼淚就下來了,卻又不敢哭出聲,只能默默地流淚。

葉歆牽著她走到一棵大樹旁扶她坐下,小聲道:「休息一下吧!我回去看看。」然後又往回走。

聽到葉歆下了死命,士兵們都加了萬倍的小心,所以每走一步都十分謹慎,就連踩上了樹枝也只能輕輕地放腳,使行動中產生的聲音減至最低。

看著一個個士兵進入了樹林,葉歆很高興,而紫如的驚叫聲也沒有帶來異常的反應。

周大牛是最後一個進入樹林的,此時已是天邊吐白,興奮的他抱住了葉歆低聲讚道:「大人,你可真是神人,整個都像是早就佈置好的。」

葉歆含笑道:「今夜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去安排士兵在山上休息,晚上我還有安排。」

周大牛笑著離開了。


葉歆重新回到關隘處檢查,馬匹四散在關中,而兩側的大門都緊緊地關著。走上東北方的關樓,忽見遠處有人縱馬而來,不由的愣了一下。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樸哲。他見葉歆進入了關口,並沒有察覺到自己故意露出的破綻,覺得他也不過如此,同時又覺得自己每次遇到他都被逼於下風,這次成功引他進入自己的陷阱,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心情大好的他連神情都變了,一臉笑容,縱馬到關前時只看著葉歆不說話。

葉歆悠閒立於關口,泰然自若,見樸哲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只看著樸哲微笑。

樸哲見他如此模樣反倒挫了氣勢,心中頗為不快,在關口徘徊了半天後才朝著葉歆高聲問道:「葉大人,峽內的風景不錯吧?」

葉歆含笑道:「樸兄來的正好,不如進來坐坐。」

「免了,我在峽口等你,那裏有充足的水和糧食,若是大人願意,就到峽口找我。」樸哲長聲一笑,揚鞭離去。

「明天就讓你知道厲害。」葉歆看著他得意的背影輕輕一笑,然後悄悄地回到山上。


紫如還在為違反軍令之事感到不安,正蜷縮在一棵樹旁,一見到葉歆就低下了頭。

葉歆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不忍,輕嘆了一聲,走到她身邊坐下,含笑道:「怎麼不多睡會兒?晚上還有事做呢!」

「大人,我……」紫如說到一半,眼圈一紅,伏在葉歆肩頭小聲抽泣了起來。

葉歆柔聲道:「妳可是主事,讓士兵們見了妳這個樣子,將來還怎麼指揮他們?放心吧!沒事。」

紫如抹了抹淚,抬起頭看著葉歆,歉然道:「可是我違了軍令。」

「我有辦法,妳就放心吧!」

「真的?」紫如那對靈秀的眼睛中又露出了興奮的神采,直直地盯著葉歆,似是想從溫柔的眼神之中找到依靠。

葉歆點了點頭,輕聲道:「現在休息一下,明天我就可以進入樸哲的大寨。」說罷就閉上了眼睛。

紫如不再說話,把頭枕在他的肩頭,心中的不安和焦慮也漸漸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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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43:09 |只看該作者
樸哲興沖沖地回到自己設在峽口的臨時大寨,燕平見他如此高興,迎上去問道:「大哥,怎麼樣了?」

「葉歆的人都被困在峽中,進不得退不得,只要兩天他就不得不投降了。」樸哲洋洋得意坐了下來:「吩咐兄弟們守住峽口,除非他們放下兵器投降,否則不許放過一人一騎。」

「是!」燕平也沾染了樸哲的喜氣和自豪,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巴巖松含笑道:「大哥,這次葉歆是插翅難飛,大會就要舉行了,就算他能在峽內撐下去,這時間他也耗不起。」

樸哲覺得自己終於揚眉吐氣了,笑得合不攏嘴,摸著腰間的鋼刀道:「屢次被葉歆玩弄在股掌之間,這次終於勝了他一次,這口悶氣終於有機會吐出來了。」

巴巖松第一次見他樂成這樣,打趣道:「大哥,您是為了那位主事大人吧!」

樸哲直言不諱地道:「是啊!我就是要向她展示一下草原漢子的智慧和力量,使她對我刮目相看。」

巴巖松笑道:「真想不到大哥竟是個癡情人,要是她知道了,一定會動心。」

樸哲嘆了口氣道:「雖然這次贏了葉歆,但要挽回美人的心談何容易,唉!我只能做我能做的事,其他的就要看天意了。」

「等葉歆投降之後,大哥打算怎麼辦?」

樸哲沉吟道:「他畢竟是官員,對我們沒有影響,我這麼做並不是想殺他,現在我們吞併了狼牙的地盤,下一個就是脫虎那狗賊,因此我不願意葉歆現在就把草原劃分出去,這樣我們就不能進攻了。我還是會與他一起前去參加大會,但不能讓他如期到達,這樣才能使我有時間進攻。」

「原來如此,還是大哥想的周到。」巴巖松皺著眉又問道:「萬一這位葉大人寧死不降呢!」

「這──」樸哲猶豫了,他的確沒有想到這一點,心道:「若葉歆真的寧死不降,事情可就麻煩,難道要我退讓?還有她,難道真能讓她在這裏餓死嗎?」

巴巖松見樸哲皺起了眉頭,知道他在想什麼,笑道:「大哥放心,過兩天我們把路讓開,他們餓的手軟腳軟,就算不來投降,我們也算是贏了他們一場,到時候大哥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他怎能不服?」

「好,還是你想的周到,就這麼辦了。」


樸哲樂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又騎著馬來到了關隘處,卻見不到關樓上有人影,只能聽到馬嘶聲。

他笑著搖了搖頭道:「想不到葉歆也會躲著人,真是沒想到。」

過於期待成功,使他的觀察力和判斷力都受到了影響,因而根本沒有察覺關內太過異常的寧靜。

等了一會兒,見還是無人露面,他撥馬往回慢慢跑去。

忽然迎面奔來一匹快馬,馬上之人邊跑邊叫道:「大哥,不好了,大寨被佔了。」

樸哲大吃一驚,急忙催馬迎了上去,喝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迎來的是巴巖松,他衝到樸哲面前驚慌地道:「昨天夜裏,葉歆領著士兵突然出現在虎尾坡的大寨外,那裏的士兵都抽調到峽口,只有些牧人和婦女,根本無人抵擋,被他輕而易舉地佔了寨子。」

「什麼!」樸哲咆哮似的叫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靜悄悄地關隘,顫聲道:「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唉!這個葉歆真是鬼神之能,難道真讓他飛過去不成?」

巴巖松也是一臉欽佩之色,嘆道:「來報信的族人說葉歆的軍隊恍若神兵天降,連一絲動靜都沒有察覺,大哥,看來我們又失敗了。」

樸哲苦笑道:「葉歆真有神鬼莫測之能,這回可是輸的心服口服。」

「還有一個說法,只是……」巴巖松見樸哲臉色不好,不敢再往下說了。

樸哲見他吞吞吐吐地樣子,道:「有什麼話就說吧!都是自己兄弟。」

「有人說葉大人是故意跳入大哥的安排。」巴巖松輕嘆了一聲苦笑。

樸哲沒有激動,只是有些慨然,嘆道:「要真是如此,我可是徹底輸了。」

巴巖松安撫道:「大哥別太憂心,我們一仗沒打,不能算輸。」

樸哲嘆道:「葉歆不損一兵一卒就贏我們,這比戰場的勝利還要令人寒心。」

「大哥,如今該如何是好,反攻嗎?」

樸哲搖頭道:「沒有這個必要,我們已經輸了,就算攻下寨子也沒有意義,還是等下次吧!這次我們只有認輸。」

巴巖松忽然道:「大哥,就算下次再挑戰,我也沒什麼信心,到現在我還是想不出他是怎麼出去的,真是神人。」

樸哲道:「我們親自去問一問吧!也好從中吸取教訓。」

「大哥的度量真大。」

樸哲無奈地笑了笑,策馬奔向了峽口。


整頓好手下的馬隊之後,樸哲領著巴巖松和燕平等人回到了虎尾坡的寨子。

葉歆早已在大門等候,見樸哲到來連忙迎了上去,拱手笑道:「葉某失禮了,因無處容身才借用貴寨,打擾了樸兄實在不好意思,有不周之處還望樸兄見諒。」

樸哲尷尬地笑了笑道:「葉大人的舉動真是神鬼莫測,昨天還在關隘之中,今天就出現在我的寨中。」

葉歆含笑道:「哪裏,只不過是彫蟲小技,樸兄過獎了,如今我把寨歸還給樸兄。」

樸哲略略點頭,拱手道:「謝謝葉大人大量。」說著他看了看葉歆身後,不見紫如身影,奇怪地問道:「那……那位主事大人呢?」

葉歆淡淡地道:「她犯了軍法,被我軟禁了。」

樸哲大吃一驚,急聲問道:「她犯了什麼軍法?會受到什麼懲罰?」

葉歆無奈地道:「她犯了殺頭之罪,正等著受審。」

樸哲嚇得臉都白了,六神無主,呆呆地看著葉歆不知如何反應。

「大哥。」巴巖松心如明鏡,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

樸哲突然如火山爆發般,撲到葉歆身前揪著他的衣服怒吼道:「你怎麼能殺她呢?她……她……」

「軍法無情,犯了錯自然要受審,至於殺不殺她,等我判了刑就知道了。」葉歆對他的反應如此激烈有些愕然,但回想一下卻又在情理之中。

樸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都不想就說道:「我樸哲從不求人,今天我求你了,只要不殺她,我願意歸降。」

「大哥!」燕平和巴巖松聞言都驚叫了起來。

葉歆也感到萬分驚愕,沒想到樸哲居然會為了救紫如而投降,用情之深可想而知,不禁有些慨嘆,臉色也變得溫和了,含笑道:「樸兄對紫如之情,葉歆真是無話可說,也罷,我現在就審理此事,請樸兄做個見證。」

樸哲催促道:「葉大人快辦吧!別再把她軟禁了。」

葉歆點了點頭,朝身後的周大牛喝道:「把人都叫到寨外去,我要點兵,把紫如請出來。」

「是!」周大牛應了一聲便跑去。

葉歆微笑道:「樸兄,我之所以要辦紫如的事並非因為樸兄剛才的那句話,這事我原本打算見完了樸兄再行處置,只是樸兄為紫如求情,我就順水推舟,把這事辦了。」

樸哲剛才也是一時衝動,此時想起也略有後悔,但自己一直言出必行,只好認命了,道:「我答應的事從不後悔,葉大人想怎麼處置我,我都沒有話說。」

葉歆搖頭道:「樸兄言重了,我與樸兄一無仇恨,二無嫌隙,何必敵對。我來此只想和樸兄交個朋友,而這北疆一帶日後還請樸兄妥善管理,我也可安心了。」

樸哲回頭看著燕平和巴巖松,臉上略帶歉意。

巴巖松對葉歆早就佩服得五體投地,見事已至此,上前含笑勸道:「大哥,葉大人既然把東北交給你來管,我看就不必推辭,反正大家都希望看到族民們安居樂業,若大哥能把草原治理好也是大家的福氣。」

樸哲微微點頭,正想說話,卻見紫如裊裊而來,他緊張地踏前一步,又縮了回來,轉頭盯著葉歆。

紫如臉上帶著不安的神色,看到葉歆時立即低下了頭。

葉歆沒說話,只是微笑著看了她一眼。

士兵們陸繼走出寨門,在山坡上整齊地排列成方陣,周大牛走到葉歆身邊稟道:「大人,人已到齊。」

葉歆點了點頭,邁步走向方陣正前方的高地上,看著面前一千對眼睛,揚聲道:「召大家來是為主事犯了軍法一事,軍令如山,即使是親信也不能逃脫。」

聽到葉歆這一句話,士兵們的臉上都展現出驚訝之色,雖然有的人聽到了那一聲叫聲,但覺得紫如的所為對結果沒有造成任何影響,所以並未放在心上,此時聽葉歆提起方才醒悟,紛紛轉頭望向紫如,他們都知道葉歆與紫如的關係,因而對於葉歆如何處置紫如十分好奇。

葉歆轉頭喚道:「紫如,妳過來。」

紫如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但她還是鼓起勇氣走到葉歆面前。

樸哲在一旁緊張地看著紫如和葉歆,手心和背後已經沁出汗了,心裏七上八下,擔心葉歆真的要斬紫如。想著想著,他回頭看了巴巖松和燕平一眼,示意他們只要葉歆下令就搶人。

巴巖松和燕平一起點了點頭,左腳跨前,右手也慢慢移到了刀柄之上,準備隨時發作。

葉歆用柔和的目光看著紫如,然後大聲問道:「昨夜之事是否屬實?」

「是!」紫如迎著葉歆的目光,她知道葉歆不會殺自己,但不知為何心裏總是有些擔心,因而回視的目光也顯得閃爍不定。

「我有令在先,大聲喧譁者──斬。」

這個「斬」字把所有的士兵都驚得張大了嘴巴,周大牛搶先跪倒在地,求道:「大人,主事大人雖有錯,但罪不至死,況且又對大局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影響,請大人法外開恩。」

「請大人法外開恩!」一千名士兵見統領跪下,他們也都跪下了,畢竟沒有人認為紫如要為一個小小的失誤而死。

霎時間,草坡上跪滿求情的人,樸哲也急步跑了過來,單膝跪倒在地,哀求道:「請大人看在我的面子饒她一次吧!我願以族中近五萬人的性命為她求情。」

紫如感激地看了看所有為自己求情的人,眼光掃到樸哲時,見他一臉焦急,額上已急出汗珠,不禁有些感動,勸道:「樸大哥,還是讓大人決定吧!」

「可是……」樸哲不放心地看了葉歆一眼,心裏滿是懷疑。

葉歆淡淡地笑了笑,揚聲又道:「此次計策和安排全出自於主事大人,她功不可沒,我給她記頭功,可有人反對?」

「大人!」紫如凝視著葉歆,身子激動地發顫,她作夢也沒有想到葉歆為了救自己竟然把功勞都算在自己的頭上。

士兵們對於昨夜之計都佩服的五體投地,猜測是葉歆出的主意,沒想到竟是嬌滴滴的主事,都感到詫異。

樸哲聞言大喜,再次求道:「大人英明,既然主事大人立有大功,功過相抵,應該判無罪。」

周大牛附和道:「是啊!功過相抵,應判無罪。」

葉歆搖頭指著紫如正色道:「功勞雖大,但不足以功過相抵,只能暫緩死罪,命妳半年之內再立大功,否則依軍法處置。死罪雖然暫緩,但為整肅軍紀,罰杖責四十。」

樸哲等人剛鬆弛的神經又綁緊了,正想說話,卻聽葉歆說道:「主事的職責之中沒有施行軍務之項,她本應在衙門理事,是我一意孤行,把她帶到了軍中,這是本官的失誤,因而她所犯之事也就是本官所犯之罪,一切罪責由本官承擔,也就是說剛才所言之懲罰由本官一力承擔。我必須在半年之內立大功一件,否則斬我謝罪。現在我先領四十軍棍,軍法官,施刑。」

「大人!」紫如忍不住撲了上去,抱著葉歆的腰哭求道:「是我的錯,該我承受,你就罰我吧!」

葉歆將她推開,喝道:「周統領,你是軍法官,立即施刑,這是命令。」

周大牛看著他那執著的眼神,咬了咬牙,吼道:「拿刑棍來。」

不一會兒,小卒捧著粗大的刑棍走到周大牛面前。

周大牛提起刑棍看了葉歆,低頭稟道:「請大人受刑。」

紫如又撲上去抱著葉歆哭叫道:「不,不要,大人有病在身,不能施刑。」

葉歆溫柔地朝她笑了笑,然後正色道:「軍法不容情,來人啊!把她拉開。」

樸哲忽然走了上去,敬重地朝著葉歆深深一揖,然後拉開了紫如,小聲勸道:「大人憐惜妳,因而替妳受刑,別害得大人前功盡棄,再鬧下去你們都要受刑了。」

紫如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盯著葉歆。

葉歆趴在草地上,咬著牙喝道:「施刑!」

「是!」周大牛雖有心裏有千萬個不願意,但他知道葉歆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舉起刑棍就狠狠地打了下去,口裏叫道:「一……二……」

葉歆本就身子瘦弱,又有傷病在身,一棍下去,額上的冷汗就冒了出來,打了五六棍已經覺得大腿和股上火辣辣地劇痛,像是被撕裂一般。

紫如看著心都碎了,臉激動地通紅,牙齒緊咬著下唇,淚珠不斷地滴在茵綠草地上。

樸哲看著葉歆受刑,心中原本的傲氣全都被打散了,剩下的只有無比的敬重和欽佩,這一剎那,他徹底地心服了。

「九……十……」

打到第十一下,葉歆就昏了過去,沒有道術的他遠不如一般的人健壯,根本經受不起這種嚴刑,但第十二棍又將他打醒了,如此昏昏醒醒,到了後來就沒有知覺了,只能趴在草地忍耐著。

隨著刑棍一次次地落下,紫如感覺像是打在自己的心裏,心中大叫著「別打了」,可她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也沒用,只能咬著牙來阻止自己的衝動。

士兵們的心也被葉歆征服了,他們沒有想到葉歆選擇在大庭廣眾之下受刑,這種恥辱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而且看著葉歆瘦弱的身形,他們一方面擔心葉歆能否承受,另一方面又為他的勇氣感到敬佩。

「三十九……四十!」

「大人……」杖刑一完,紫如第一時間就撲了上去,伏在葉歆背上痛哭起來。

周大牛隨手扔下沾著鮮血的刑棍也撲了上去,喚道:「大人,你醒醒。」

喚了半天,葉歆才無力地睜開了眼睛,蒼白的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道:「總算完了,真的好痛。」

紫如一聽眼淚落的更猛,嗚咽著道:「大人,都是我的錯。」

葉歆還沒開口又疼昏了過去。

周大牛回頭吼道:「都站著幹什麼,快派人回去取車帳。」

「我派人!」樸哲轉身吩咐道:「巴賢弟,馬上去關隘把車帳取來,燕平,把寨中最好的屋子騰出來,還要最好的軟床和藥物。」

「是!」巴巖松和燕平兩人也都被葉歆所折服,二話不說就各自奔去了。

樸哲蹲在紫如身邊柔聲勸慰道:「姑娘放心,大人只是受了皮外傷,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紫如抹著眼淚道:「都是我的錯。」

樸哲苦笑道:「其實該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為難大人,大人也不會受此刑,今天我終於見識了大人的氣度,傾心佩服。」

紫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低頭拿手巾為葉歆抹汗。

不多時燕平領著人抬來一張軟床,周大牛等人合力把葉歆抬到軟床之上,再送往寨中。


房中,紫如小心翼翼地為葉歆褪下褲子,只見大腿到股上沒有一處完好無損,都腫的高高的,到處都是血肉模糊。

「周大哥也真是,下這麼重的手,輕輕打幾下就算了,幹嘛這麼認真?」紫如看著心中刺痛,嘴裏也埋怨了起來。

葉歆被身上的傷痛醒,聽到紫如的話,微微睜開眼睛,發現紫如的眼睛都哭腫了,含笑道:「別哭了,去外面採些青草葉子給我。」

紫如驚喜地道:「大人,你醒啦,還疼嗎?」

葉歆勉強笑了笑道:「再不去採葉子,又要疼了。」

「我去。」紫如站起來就往門口跑去。

樸哲正捧著藥走來,問道:「大人怎麼樣了?」

紫如急聲道:「大人要些青草葉子。」

「我去吧!」樸哲把藥遞給紫如:「這些是寨中醫治療傷的好藥,給大人敷上吧!」

「謝謝你。」紫如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歡悅地跑回了屋內。

望著紫如的背影,樸哲嘆息了一聲,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雖然受了棍刑,但葉歆的心裏卻很高興,這四十棍並沒有白挨,正是因為這四十棍,他收服了樸哲,收服了近五萬人的部族,收服了天馬草原東北部最重要的地區,似乎沒有比這些再值得慶幸的事了。

紫如收住了淚水,溫柔地守在他身邊照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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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43:47 |只看該作者
只停留了兩天,葉歆便引軍回程,臨行前,葉歆把樸哲叫到床前密議了一夜,結果樸哲意外的沒有隨同他一起南行,隨同他一起的則是狼牙和他的五百騎兵。

車帳之中,紫如見葉歆的傷口漸癒,心中說不盡的高興,坐在床邊又是說話,又是斟茶倒水,又是查看傷勢。

葉歆忍不住笑了起來,勸道:「紫如,妳坐下歇一歇吧!轉得我眼都花了。」

紫如這才安靜地坐了起來,含笑道:「想不到傷好的這麼快,真好。」

「皮肉之傷,只是開始的時候疼一點,上了藥就沒事了。」

「大人,樸大哥為什麼不一起走,他不參加大會了嗎?」

葉歆調笑道:「想見他嗎?」

紫如白了他一眼,道:「不是,我只是覺得奇怪,大會之上若有他相助,我們不是有更多的勝算嗎?」

葉歆神秘地笑了笑道:「他有要事去辦,晚幾天才能趕到。」

「哦!」紫如不再多問,拿出琴輕輕地彈撥了起來。


一路無話,直到來到北漠小城,葉歆才稍做停留。合蘇和赤溫的臨時大寨設在城東,雖然生活安定,正等得心急,得到葉歆到來的消息後立即出寨相迎。

走到寨外,忽然發現東北部另一個部族的首領狼牙居然恭敬地守在葉歆身邊,兩人都吃了一驚,隨後相視一笑,一起走了。

兩人拜倒在葉歆面前行了大禮恭敬地道:「參見大人!」

此時的葉歆傷已痊癒,他走下車帳含笑扶起兩人,溫言道:「兩位久等了。」

狼牙走過來含笑道:「原來是合蘇族長,狼牙有禮了。」

合蘇笑道:「想不到狼牙族長與葉大人一同到來。」

狼牙道:「既然順路,就一起來了,反正要去參加大會。」

周大牛也迎了上來,朝著合蘇行了大禮,道:「岳父。」

合蘇樂呵呵地看著他笑道:「去看看靈瑪吧!她正想你呢!」

周大牛呵呵一笑就跑了進去。

狼牙略為吃驚,看了看周大牛,又看了看合蘇,笑道:「原來老族長和周統領是翁婿關係,難怪啊!」

合蘇笑道:「我們入帳再談,請。」

「好。」葉歆微微點了點頭,在赤溫的引領下進入了大帳。

安坐之後,葉歆問道:「老英雄,這些日子沒有人來打擾吧?」

「一切平安,城裏的守軍見了手諭對我們很客氣。」

「這樣就好,大會舉行在即,老英雄與我一起去吧!」

「自當效勞,只是我的族人何時遷往依蘭河谷?」

「遷往依蘭河谷?」狼牙知道依蘭河谷的位置,因而詫異地看著合蘇,問道:「老族長要遷出天馬草原嗎?」

合蘇猶豫了一陣,轉頭望向葉歆。

葉歆含笑道:「都是自己人,沒什麼好隱瞞,況且這件事也不可能隱而不宣。」

合蘇點了點頭,朝著狼牙道:「我族被脫虎突襲,損失極大,幾年內都無法復原,因此我們打算搬到沒有威脅的地方,葉大人提議我搬去依蘭河谷,還讓官軍保護,有這麼好的去處,我們自然不會拒絕。」

「原來如此。」狼牙點了點頭,忽然嘆道:「我早就聽說過天馬草原的東部有更大的發展空間,奈何我族被脫虎和樸哲兩大勢力夾在中間,就算想搬也搬不走。」由於葉歆的吩咐,他沒有說出自己與樸哲勢力合併之事。

葉歆插嘴道:「老英雄,離大會的時間不多了,我打算邀老英雄和赤溫兄弟同行。」

「我的部族呢?」

「我已下令,讓大牛兄弟領著一千親兵護送族人遷往依蘭河谷,你們父子等會後再去會合。」

合蘇愣了愣,心中若有所悟,含笑地道:「大人把親兵都派了出去,豈不危險?」

「有狼牙兄弟的五百壯士,沒什麼好怕的。」說罷,葉歆向狼牙笑了笑。

狼牙站了起來,右手貼於胸前,欠身恭敬地道:「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大人的安危。」

「自己兄弟都信不過,我還信誰呢?坐吧!」

狼牙頓時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他一直領著族人在兩個大族之間生存,一直都是處於一種弱小的地位,每日戰戰競競,生怕敵人隨時到來,因而養成了他小心謹慎的性格,就算併入樸哲部也只是一種試探,直到此時,他才找到了能力的伸展之處和重要性。

合蘇看在眼裡,心中說不盡感嘆,葉歆只用了一句話就讓一個族長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屬下死心塌地賣命,如此用人,難怪年紀輕輕就有了這種地位。

一念及此,合蘇又問道:「大人,樸哲沒來嗎?」

葉歆搖頭道:「沒有來。」

「哦?」合蘇感到有些詫異,從葉歆的行程看來,目標十分明顯,就是為樸哲而去,然而此時聽到這個消息,也就是說樸哲並沒被說動,不由暗暗嘆了一聲。

葉歆淡淡一笑,對剛進來的周大牛道:「大牛,這三千多族人就交給你了,去到嘎山城叫馬恢再撥一千人給你。」

「是,大人。」周大牛雖然應了,卻還是擔心葉歆的安危,勸道:「大人,不如留五百人吧?」

葉歆搖頭道:「上次我曾立下誓言,多帶一人我都自絕於人前,如今有狼牙兄弟保護已經足夠,你就放心去吧!建寨之事更為緊要,不能有半點疏忽。」

周大牛無奈地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叮囑狼牙道:「狼牙兄弟,大人的安危繫於你一人身上,千萬要小心。」

「周統領放心,我一定全力保護大人。」

合蘇笑道:「放心吧!那些族長雖然實力大,但他們的勢力都散於四方,不會多帶人去,而且納顏鎮離臥牛城只有幾天的路程,大人雖不帶兵去,但幾萬大軍隨時可以趕到。」

葉歆笑道:「你們怎麼都把我想得不堪一擊,再不濟我可以跑呀!」這一句話頓時引得帳中哄堂大笑。


納顏小鎮坐落在天馬草原的正中央,是東西走向和南北走向重要的交通要道,雖說草原到處可行,但還是需要補給,因此這些沿途小鎮便成為了重要的停留點。

此時的納顏鎮熱鬧非凡,納達木大會是一年一度的大型集會,四方的牧民都趕來買賣東西,因而鎮裏鎮外都是帳篷,而眾多部族首領的到來,使原本已經十分熱鬧的納顏鎮更添喧鬧,他們的騎兵都扮成了趕集的牧人,或數百,或一兩千,使得小小的納顏鎮短時間內聚集了近十萬人。

然而,熱鬧之中卻隱隱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各個部族之間的小磨擦不斷發生,有的剛失了地盤,面對仇人自然有切齒之恨;有的與對方剛剛戰罷,仍是劍拔弩張;有的成功擴大了地盤,正得意揚揚向其他人展示自己的強大。

尤海部、莫鷹部、唐古部、潘耳部、古良部等大部族都駐紮在鎮北,連接成勢,而其餘諸部各自混雜其中。

八月二十七日,葉歆的車帳終於出現在鎮外,並立即成為了矚目的焦點。望著坐在車帳前趕車的合蘇父子,不少的族長大吃了一驚,議論紛紛,都沒想到這兩人竟然會不顧身分為葉歆趕車。

然而當他們看到狼牙領著人護在車旁,更是一陣驚嘆,雖然狼牙的名氣不高,但也是位族長,他的歸順代表著草原上的勢力有了新的動向,而葉歆也打破了草原群雄與朝廷相鬥的局面,對於這一現象,小部族的族長們皆感到有些不安。

然而對於大部族來說,兩人只不是個小人物,就算跟了葉歆也不足為奇,尤海、莫鷹等人甚至還借此嘲笑葉歆無能,只能收服兩個小部族。

脫虎看著這一幕更是大笑了起來,對身邊的手下嘲諷道:「狼牙那小子也真沒出息,不降我去降官府,還有合蘇,被我打得七零八落,結果只好去舔官府的屁股,都是沒用的東西。」

「大哥,合蘇父子居然淪落到要為葉歆趕車,真是可憐啊!」

「活該,我遲早會宰了那老兒。」

接管了合蘇以及其他幾個地盤後,脫虎覺得自己的勢力已經超越了樸哲,是天馬草原東北部的第一大勢力,因而也驕傲了起來,認為自己現在的身分應該與莫鷹、尤海等勢力平起平坐,自然不會把狼牙和合蘇放在眼中。

合蘇父子安坐於車帳前駕車,對於外界的評價充耳不聞,把車帳駛到一處空地便停了下來。

葉歆領著紫如走下了車帳,看著哄鬧的納顏鎮,微笑道:「好熱鬧啊!看來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合蘇瞥了一眼正散開的人群,應道:「大人,這種盛會,誰敢不到?只怕他們早就到了,正商議著如何應付大人呢!」

葉歆輕輕一笑,問道:「老英雄,你覺得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合蘇沉吟道:「大部族只怕不會樂意,他們原本就控制著局面,現在大人把他們的權力收回來再分給他們,也就是說他們無形之中成為了大人的部下,這一點他們不會高興。他們之所以前來,是因為想知道大人真正的意圖,從而定下應對之策。」

「不錯。」葉歆優雅地笑了笑,道:「其實他們並不把我放在眼中,雖然我做了些事,也讓他們感到了一些威脅,但他們並沒有用最直接的方法對付我,也就是說他們根本不介意我有任何計劃,否則我這車帳只怕早就染滿血色了。他們現在也許正琢磨著如何從我這裏撈取得更多的好處。」

紫如附和道:「我看也是,他們都是當慣了大爺的人,現在卻聽從大人的召喚來參加這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大會,必是想撈好處,況且這些日子他們也頻頻擴張,已經得了不好處。」

葉歆含笑頷首道:「說的不錯,只怕大會之後他們會恨我入骨,到時候刀光血影從此不離。」

紫如道:「虧你還笑得出口,我聽了都害怕。」

葉歆放聲笑道:「做這封疆大吏本就是與刀光血影相伴,又有何懼,況且將來之事遠勝於目前,若連這等小事都畏首畏尾,大事豈能成功。」

合蘇讚嘆道:「大人豪情蓋天,將來必成大事。」

葉歆聽出合蘇的言語之間似藏有深意,不由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有老英雄父子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赤溫卻仍是有些擔心,問道:「大人,我看還是小心為上,眼前之事不知大人有何打算?」

葉歆含笑道:「這件事需要兩位的幫忙才行。」

合蘇點頭道:「我明白,大人是要結集小部族的力量壓倒他們,我們會儘量遊說其他族長,但成功與否無法判斷。」

赤溫道:「我想他們不會反對,其實他們和我們一樣,都希望大人的計劃能成功,只是懷疑大人的能力和計劃能否更好的實施,若是能說清楚,我想他們不會不答應。」

紫如道:「不如把依蘭河谷的事情說給他們聽,他們一定會很高興。」

「只怕未必。」葉歆搖了搖頭,解釋道:「也許他們的族人會很高興,但這些族長不一定樂意。合併之後的他們會失去族長的地位和權勢,這兩樣東西不是想放就能放的下,需要有人領導他們,使他們心服口服,這樣他們才願意歸順。」

紫如嫣然一笑,道:「以大人的威望還不夠嗎?」

「我?我有什麼威望?只怕最沒有威望的就是我,而且這次我只帶了妳一個人來,手上無兵無權,能有什麼威望?」

合蘇道:「大人,我們會把您的事告訴他們,即使不能馬上打動他們,也能讓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葉歆笑著道:「到時候隨機應變吧!」

忽然紫如扯了扯他的衣服,然後給了他一個眼色,葉歆轉頭掃了一眼,見不遠處站著一個牧民裝束的人,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轉回頭道:「你們幫狼牙兄弟搭帳吧!我和紫如出去走走。」

「是!」合蘇和赤溫應了一聲,走向了正忙碌的狼牙。

牧民見他們走開,於是迎了上來,擦身而過之時,他小聲道:「大人,余大人晚上來找您。」

葉歆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反應,若無其事地領著紫如走開了。


夜晚,一個黑影摸索到車帳旁輕輕地敲了敲車板,輕聲喚道:「大人……」

不一會兒紫如走了出來,小聲道:「余大人,上來吧!」

余樹青道了聲謝,鑽進了車帳。

葉歆含笑道:「余將軍深夜來訪,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消息吧?」

余樹青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冊子交到葉歆手上,笑道:「這是卑職兩個月來努力的成果,請大人看看。」

葉歆好奇地接過冊子,打開只看了一頁,臉色就變了,驚嘆道:「余將軍真是奇才,兩個月居然就把所有馬賊的資料都收集齊了。」

「大人過獎了。」余樹青的臉上顯出得意之色,不等葉歆賜坐便撩起衣袍坐了下來,笑道:「卑職這兩個月來日夜派人打探消息,這些消息都是普通消息,真正的秘聞並不多,不過有一個消息倒是十分有用,大人請翻到第九頁。」

葉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一臉狐疑地翻到第九頁,略略掃了幾眼,就驚得站了起來,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余樹青看到葉歆這種反應很得意,邀功似的道:「大人一心想整頓草原,這個消息應該能幫上點忙。」

葉歆喜色滿面的朝他笑道:「余將軍真不愧是奇才,這個消息太有用了,回到臥牛城我立即請旨褒獎。」

余樹青大喜,站起來躬身道:「謝大人栽培。」

葉歆含笑道:「你去吧!再把這個消息確定一下,我不想貽笑大方。」

「是!」余樹青行了一禮,笑呵呵地離開了車帳。

葉歆又坐在床上一頁一頁細細地讀著,邊讀邊道:「紫如,這個余樹青還真是情報高手。」

紫如抿嘴笑道:「大人,看你樂成這個樣子,到底是什麼消息?」

葉歆正想說話,忽然外面傳來了狼牙的聲音:「大人,幾位族長求見。」

「哦?」葉歆詫異地站了起來,把小冊子收入懷中後,道:「紫如,我們去看看。」

出了車帳,狼牙小聲道:「大人,幾位族長都是失了地盤,所以來求大人,大人思量好了再去見他們,免得為難。」

「原來如此。」葉歆恍然大悟,笑道:「不妨事,他們來的正好,我們一起去見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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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44:13 |只看該作者
走入帳篷,裏面坐著七個面生的人,合蘇和赤溫則在一旁作陪,見葉歆到來都站了起來。

葉歆有禮貌地含笑道:「諸位族長光臨,本官有失遠迎,失禮了。」

「參見葉大人。」七人一起躬身行了一禮。

「坐吧!」葉歆走到主位坐下,問道:「幾位深夜來訪想必是有事見教吧?」

七位族長互相看了一眼,一個個欲言又止,臉上都露出了尷尬之色。

合蘇知道他們羞於啟齒,插嘴道:「大人,這七位族長有三位是西北部的,地盤被莫鷹吞了,有兩位是西南的族長,被尤海佔了水草地,其他兩位則是北部和東南的。」

葉歆點頭道:「原來如此,對於幾位族長的遭遇,本官深表同情,若有效勞之處請諸位直言。」

族長戈武欠身道:「葉大人,我們幾位對於大人的新計劃都十分贊同,早就決定服從大人的安排,可惜那些草原惡霸陰險卑鄙,趁我們未歸之時佔了我的地盤,搶了我們的財物,又趕走了我們的族民,使他們無家可歸,流離失所,希望大人能幫我們取回領地,從此以後,我們一定生生世世效忠大人。」

葉歆含笑道:「難得諸位看重本官,本官自然不能推辭了,只是……」說著他忽然頓住了,而搖頭嘆了一聲。

七名族長聽著正高興,沒想到葉歆的語氣突然變了,頓時都緊張了起來,戈武急聲問道:「葉大人,有什麼事不妨直說,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葉歆面有難色地道:「我現在無兵無卒,有心無力啊!」

戈武陪笑道:「我們知道大人遵守諾言,因而沒有帶兵前來,我們也不是要大人現在就派兵去搶回地盤,只是希望大人在大會上把地盤重新劃分給我們。」

葉歆點頭道:「我也有這個打算,只是大會裏有眾多族長,若是持強分割,難免會引來非議,而我身為朝廷命官,也不能過分偏袒。」

戈武等人對視了一眼,神情又變得有些落寞,葉歆看在眼中心裏暗笑,於是丟了個眼色給紫如。

紫如含笑著介面道:「大人,七位族長遠道來投大人,正是朝廷的幸事,大人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我看還是幫幫他們吧!」

紫如的一句話又燃起了七人的希望,一個個眼睛大睜著,露出期盼的眼神。

葉歆輕輕搖了搖手,為難地嘆道:「不是我不想幫,而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之所以把所有的族長都請來,是希望所有的人一起決定如何管理草原,若是為七位族長而使大會不歡而散,實非我所願,也非草原之福。」

紫如嫣然道:「這還不容易,只要七位族長有更多的人支援,大人就以公議為由,將地盤還給他們。」

葉歆點頭道:「這倒是可行,但族長們都為自己打算,要想得到多數人支援談何容易。」

戈武急忙道:「我們一定會找到更多的支援,像我們這樣的小部族還有很多,他們也受到同樣的威脅,有的也有同樣的遭遇,若是我們盡力遊說他們,也許會有更多的人加入我們的行列。」

合蘇一直看著葉歆和紫如唱雙簧,此時才插口道:「我有同樣的遭遇,我和狼牙族長都會全力支援你們。」

戈武等人感激地道:「謝謝合蘇族長和狼牙族長。」

葉歆沉吟道:「既然如此,你們儘快行動吧!不過本官事先聲明,萬一你們找不到人可別怪我幫不了你們,還有一點,這不是本官的主意,是你們自己想出來,如果傳了出去,可別怪我無情。」

戈武等人哪還敢不答應,連忙應道:「我們一定守口如瓶,不會說是大人的主意,只說是我們自己的主意。」

「這樣就好,天色不早,你們回去休息。」

戈武等人站起來行一個大禮,然後興沖沖地走了出去。

合蘇笑道:「大人真是高明啊!才幾句話就引得他們全都自願地幫大人辦事了。」

葉歆含笑道:「哪裏,運氣而已,如今有他們遊說,我們也好歇一歇息,待大會之日我們就有好戲看了,不過他們應該還會來找你們兩位族長,還望兩位從旁相助。」

合蘇和狼牙都笑著應了下來。


戈武等人為了自己和部族,馬不停蹄地拜訪了幾乎所有的小部族。面對同樣的問題,這些小部族的族長也正在絞盡腦汁希望利用這次的機會固定自己的地盤,而戈武的遊說正好給了他們串連的機會,於是一場由小部族集結的風暴吹了起來。

小部族族長們之間的頻繁走動自然瞞不過那些擁有較大勢力的部族,雖然對於小部族聯合所能起到的作用仍有懷疑,但他們不得不早做準備,尤其是怕葉歆借勢壓制他們,因而尤海、莫鷹等輩也都走動了起來,他們的實力極大,於是一場大部族和小部族之間的暗鬥就產生了。

葉歆卻每日悠閒地在車帳中讀書聽琴,吟詩寫賦,而紫如更是深通此道,於是兩人終日不出車帳,外人見了也不以為奇,只當是葉歆沉迷酒色而已。

合蘇終日與族長們商議,本也沒有察覺,突然聽到手下說起葉歆,這才醒覺幾日不見葉歆,有些擔心,急忙找到了狼牙,問道:「好幾天沒見到大人了,大人都到哪兒去了?」

狼牙尷尬地道:「大人已經幾天不出車帳了,整天陪著那位夫人,我也不知道大人做了些什麼。」

「什麼?」合蘇苦笑一聲,搖頭道:「現在是最要緊的時刻,大人卻把時間都花在女色上了,這可不是好事。」

狼牙笑道:「老族長,您要是有那麼美的女人整天跟在身邊,恐怕迷的比大人還要厲害。」

「說的也是。」合蘇哈哈一笑,隨即露出憂色,嘆道:「不過現在可不是享受的時候,我還是去勸勸。」說著走向了車帳。

正當他想叫喚的時候,紫如剛好走了出來,朝他笑了笑,囑咐道:「老族長,大人說讓您和狼牙族長處理一切事情,他不想出面。」

當著紫的面,合蘇不敢說什麼,只試探著問道:「好幾天沒見大人了,不知道大人身體還好嗎?」

紫如微微搖了搖頭道:「大人這幾日心窩有點痛,我也沒敢讓大人下床,怕有什麼後患,這幾天大人一直在休息,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您聽了就算了,別聲張,免得外人笑話。」

合蘇這才明白,道:「請大人多保重,外面一切順利,請大人寬心。」

紫如嫣然道:「謝謝老族長和狼牙族長,大人說等他好了一定親自拜謝。」

「我們是大人的屬下,自然要為大人分憂,姑娘請回,我去辦事了。」合蘇放心地走了。

紫如撩帳又回到車裏,嬌笑道:「老族長走了。」

葉歆端起茶呷了一口,笑道:「我都聽到了,想不到紫如說起謊也頭頭是道,讓人分不出真偽。」

紫如嗔道:「我可是為了大人的名聲,誰叫大人幾天都不出去。」

「妳又不是不知道我為什麼不出去。」

「我當然知道,大人無非是怕捲入族長之間的鬥爭,故而躲在這裏,我不明白大人為何什麼事也不做,有什麼事吩咐我去做就是了。」

葉歆微笑道:「非也,當日邀請他們來此參加大會只不過是想挑起他們之間的鬥爭,從中取利,然而東北之行的效果遠遠出乎我的意料,想必此時樸哲已經吞併了脫虎的地盤。」

「啊!」紫如驚愕地看著他問道:「大人,你是說樸哲沒來是為了脫虎的地盤?」

葉歆笑道:「這是我授意的,脫虎不知道狼牙投向樸哲,因而不會有太強的防備,而且他現在正在此處,族中群龍無首,樸哲的五千騎兵加狼牙交給他的近兩千人,一定可以吞併脫虎的地盤,也就等於是我控制了東北部的草原。」

紫如驚嘆道:「大人真是神機妙算。」

葉歆朝她調皮地擠了擠眼,打趣道:「這還是多虧了妳的叫聲。」

紫如聞言臉紅過耳,嗔道:「大人又在笑我。」

「我可不敢笑我的主事大人,若不是那一聲叫聲,樸哲也不會心甘情願投入我的麾下。」

紫如伸出手嬌笑道:「大人,既然我立了功,該賞點什麼吧?」

「賞妳四十軍棍,要不要?」

「不要。」想起葉歆替自己挨了四十軍棍,紫如的眼圈又紅了起來。

葉歆沒有留意她的舉動,抬起頭盯著車壁上的那幅銀州地圖,喃喃地道:「現在我要的就是那些小部族真正聯合起來,這樣才能用來打擊莫鷹、尤海之輩,下一個目標該是誰呢?」


八月三十日,草原群豪的聚會開始了,離納顏鎮一里外的一處草地上,數十位族長一大早就來到了這裏。不遠處,族長們帶來的總共七萬部眾散落在聚會地點附近,準備時刻保護他們的領袖。

葉歆和紫如沒有坐車,悠閒地在草原上慢慢走著,因而最後才到達聚會地點。

看著這兩人的到來,原本哄鬧的草地上頓時靜了下來。

葉歆看了一眼,只見族長們分列東西兩側,左側人數眾多,都是小部族的族長,而右側人數稀少,只有數人,但都是大部族的族長。

葉歆領著紫如優雅地走到正中央,向著四周拱了拱,揚聲道:「上次與諸位英豪匆匆一別,葉某深感遺憾,今日再與諸位相見實屬幸事,葉某在這裏先感謝諸位的到來。」

脫虎這時心高氣傲自以為是,扯著嗓子叫道:「別說廢話,入正題吧!你到底想怎麼分草原?」

葉歆放眼望去,見脫虎耀武揚威地坐在尤海身邊,樣子很得意,不禁笑了起來,正想反唇相譏之時,合蘇插嘴了。

合蘇與他有切齒之恨,見他無禮挑釁,站起吼道:「瘋狗,別在這裏亂吠,這裏沒有你的位置。」

脫虎一聽就怒了,拔出馬刀跳起來指著他罵道:「合蘇老兒,你不過就是一個車伕,滾出去,這裏沒有你坐的位置,你不配。」

忽然人群之中有人插嘴道:「如果他是車伕,你又是什麼?我看你連狗都不如。」

眾人轉頭一看,說話的正是樸哲,他和燕平兩人剛剛趕到,聽到脫虎的罵聲忍不住反唇相譏。

脫虎氣得又跳又叫,吼道:「樸哲小子,你別神氣,現在老子的地盤比你大。」

樸哲穿過人群,來到中央,不屑地看著他輕笑道:「脫虎,想不到你還在作夢,你的地盤除了你站的那一寸土地就沒有了。」

脫虎怒吼道:「你胡說。」

樸哲笑了笑,反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現在才來嗎?」

脫虎譏笑道:「誰知道你又看上哪個娘們了?」

樸哲不怒反笑,仰天大笑了幾聲,接著臉色一寒,冷冷地道:「實話告訴你,我晚來就是為了吞併你的地盤,現在你的部族都投降了,其他被你吞掉的小部族也都歸順於我,你除了身邊的人外,沒有其他的人了。」

脫虎大驚失色,愣了一陣才跳了起來,指著他憤怒地狂叫道:「我不信,這不可能,憑你那點實力,根本動不了我一根毫毛。」

樸哲見他不信,回頭道:「燕平,把東西拿來給他看看。」

「好咧!」燕平笑嘻嘻走出了人群,然後從腰間摘下了一個布包,當他打開布包之時,人群之中頓時發出一陣驚呼,原來燕平的布包中藏著一顆人頭。

「二弟!」脫虎臉色大變,像是憤怒的獅子衝了出來。

燕平嘻嘻一笑,然後一腳踢向人頭,將人頭像是球一樣踢給了脫虎。

脫虎雙手顫抖著捧起二弟的人頭,怒吼道:「你們竟然殺了我二弟,我要殺光你的人。」

樸哲冷笑道:「你們兄弟殘暴不仁,族人早就不滿,再加上你們又吞併了一些小部族,他們也對你十分不滿,根本用不著我動手,你的族人就把人頭獻了上來,還請求我保護他們,脫虎,你現在不是族長了,快滾吧!」

莫鷹和尤海等大勢力的族人都感到有點震驚,如今樸哲吞併了東北方的大部分地盤,其他的小部族除了移走就只有投降,如此一來樸哲肯定能霸佔東北方,單論族人數目和兵力來看,樸哲就成為了草原第一大族。令他們更為擔心的是,葉歆與樸哲之間的關係。

脫虎被所有不利的消息刺激太深,此時已經狀若癡狂,怒眼圓睜,雙眼赤紅,扯著嗓門吼道:「樸哲,我算死了也要拿你墊背。」

樸哲冷笑道:「我勸你還是別做垂死掙扎,那只是於事無補。」

「不可能。」脫虎咆哮著道:「我還有二千騎兵,你們等著,我現在就去召集部屬,把你們全都殺光,再奪回我的族人和土地。」

瘋狂的他跳上一匹正在吃草的馬,發狠地抽了馬股一下,胯下的駿馬長嘶一聲就向著東面跑去,那裏有他帶來的二千五百人。

「站住。」樸哲怎肯讓他離開,拔腿就向坐騎衝去。

尤海和莫鷹等大部族對視了一眼,也都站了起來把他攔下,喝道:「樸哲,不必趕盡殺絕。」

樸哲被他們突然的舉動驚得一愣,不得不停下來,拱手道:「兩位族長為何攔我?脫虎殘暴不仁,這次丟了地盤一定變本加厲,若不早早制止,恐生後患。」

莫鷹冷笑道:「樸族長已經奪了他的地盤和族人,何必要趕盡殺絕?」

尤海附和道:「樸哲,人人都說你是草原英雄,天馬之狼,今天卻要殘害一個丟失了家園的人,只怕名不符實。」

燕平衝上去爭吵道:「兩位族長,我們族長與兩位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麼要阻攔?」

「不錯,我們是相安無事,但樸哲有勾結官府的嫌疑,我們想問清楚而已。」莫鷹冷笑著掃視悠然站在一旁的葉歆,又道:「樸哲,你若是帶頭反對葉歆重整草原的計劃,我們不會為難你。」

樸哲含笑道:「兩位族長這話說到哪兒去了,我樸哲生為馬賊,死為馬賊,怎麼可能加入官府重整的草原計劃?況且我們各據一方,逍遙自在,去投官府豈不是自討苦吃,兩位放心,我樸哲與官府誓不兩立。」

莫鷹和尤海相視一笑,齊聲讚道:「樸哲真是深明大理。」

樸哲輕笑道:「兩位過獎了,其實這計劃對你我不都有利益嗎?若非如此,兩位的地盤也不會擴張的如此之快。」

莫鷹笑道:「說的不錯,其實我們思考之後也覺得葉歆的計劃不可慮,只是那些小部族不知好歹,妄想聯合起來對付我們,如今有老弟的參與,我們更不怕了。」

樸哲哈哈一笑道:「我從來不怕什麼官府。」

葉歆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見三人密談了起來,小聲對紫如道:「看來樸哲辦的不錯,莫鷹和尤海這兩個老奸巨猾的也不免上了當。」

「大人,該我們出手了吧?」

「心急了嗎?」葉歆笑道:「別急,脫虎就快領人殺來了,他這麼一攪,大會的後果可想而知。」

正說著,不遠處的草原地揚起了塵土,發了瘋似的脫虎一馬當先,邊跑邊揮著馬刀叫道:「奸賊樸哲,老子要宰了你。」

樸哲正與莫鷹等人商量著如何瓜分草原的利益,聽到叫聲只是微微一笑,道:「兩位族長,剛才不讓我殺脫虎,現在他要來殺我,不知兩位現下如何?」

莫鷹本就看不起脫虎這種頭大無腦之人,只是礙於他的勢力,而己方又需聯合起來對付小部族聯盟,因而才與他相交,此時有了樸哲,早已不想再理會脫虎。

莫鷹提議道:「尤老哥,咱們的人該站出來示威了,嚇一嚇那些小部族也好。」

尤海陰陰一笑道:「這麼好玩的事情怎能沒有我?」接著朝身後的人喝道:「吹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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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44:38 |只看該作者
一聲長長的號角聲響後,尤海帶來的兩千人像潮水般迎向脫虎,而莫鷹也不甘示弱,喚出兩千精騎,再加上其他幾人的部眾,大約有七八千人湧向脫虎部眾。

為了在小部族面前展示他們的實力,尤海、莫鷹等人自己也躍馬上前參戰。

霎時間,只見黃塵滾滾,殺聲震天,揮動馬刀的草原漢子在綠茵上盡情地展示著他們的豪邁與奔放。

小部族的族長看著這場實力懸殊的戰鬥都站了起來,臉上的懼意顯而易見,有的把眼光落在了葉歆的身上,想知道他的反應。

葉歆根本沒有把這場戰鬥放在心上,任憑他殺聲震天也不動聲色,只與紫如站在一旁小聲地閒聊著。

紫如也不喜歡這種殺戮的場面,所以葉歆的舉動正合她意,掃了樸哲一眼,小聲問道:「大人,樸大哥怎麼不動手呀?他不會沒有帶人來吧?」

葉歆含笑地道:「樸哲也是一族之長,妳怎麼這麼小看他?他若是無備,怎敢只帶燕平一人?」

紫如笑道:「大人對他倒是推崇備至,我卻看不出他有什麼大本事,不過就是些恃強逞勇的本事。」

葉歆搖了搖頭,用欣賞的眼光瞥了樸哲一眼,道:「樸哲不降則已,只要心甘情願地歸順,日後必是忠心辦事,永不反叛,我雖喜歡草原,卻不能長期守在這一隅之地,況且我沒有時間處理這繁瑣的小事,有他在此,我就可以放心了。」

就在兩人談笑之間,遠處的戰事已經完畢,黃塵飄飄而落,殘風之中捲來了一絲血腥味,與優雅的草原極不協調,使得葉歆和紫如都皺了起眉頭。

莫鷹、尤海等族長喚走了部眾,自己則各挑著勝利品奔回,臉上儘是得意之色。

樸哲笑著迎了上去,讚道:「諸位族長不愧是草原豪傑,小小的脫虎就算有百般的本事也難逃諸位之手。」

莫鷹挑著脫虎的人頭耀武揚威地走到樸哲面前,指著人頭笑道:「脫虎的人頭就在此處,這回是我們為老弟出了口惡氣,不知滿不滿意?」

樸哲哈哈一笑,抓過脫虎的人頭看了一眼,豪邁地道:「這種小人物居然要諸位合力擊之,實在是抬舉了他。」說著對脫虎的人頭道:「脫虎呀脫虎,你死在近萬鐵騎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

尤海聽了臉色略沉,淡淡地道:「剛才沒讓樸老弟露一手實在可惜,不過你只帶了一個人,只怕對付不了脫虎。」

樸哲把人頭遞給燕平,然後搖頭應道:「我怎能只帶一人?只不過因為眾位族長都在,所以我就把人馬留在了鎮北。」

尤海陰陰一笑,問道:「樸老弟,這次帶了多人來?」

樸哲微微一笑,道:「不多,才一萬。」他本有五千騎兵,後得了狼牙的一千五百人,此後破了脫虎的寨子再收超過三千餘人,此時已經掌握了一萬餘騎兵。

「一萬!」莫鷹和尤海聽了勃然變色,看著樸哲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裏頓時感到一陣寒意,擔心他帶這麼多人來是對付自己。

樸哲見兩人如此詫異,笑著聳了聳肩,無奈地道:「脫虎是我最大的敵人,他不死,我也難得安穩,只好把所有的人都帶來了,兩位族長千萬不要見笑。」

聽了此話,尤海和莫鷹這才稍稍放鬆下來。

小部族的族長雖然有了聯盟,但尤海等人的實力使他們都緊張了起來。

戈武擔心地看了合蘇一眼,然後站起來叫道:「葉大人,脫虎已死,請大人主持大會。」

葉歆含笑道:「諸位,方才脫虎之事只是意外,希望不會打擾諸位的情緒。葉某上次已經把計劃說過了,原因大家也明白,好處自然是更多,現在也有不少族長表現同意。」

「我支援!」

「我支援!」

小部族的族長們一個個都站了起來,見了尤海和莫鷹等人的實力,他們覺得自己更需要官府來劃定地盤,這比相互爭殺要好的多。

尤海等人卻像是看小丑似的看著這群族長,還不時地出言譏笑。

葉歆拱手道:「原來有這麼多族長深明大義,以草原的安定為己任,願與官府攜手共治草原,葉某在此深表感謝。」

合蘇帶頭叫道:「請大人分配吧!我們都心甘情願地接受。」

葉歆笑道:「既然大家都支援,我這個計劃就這麼定了。」說著就從懷中拿出了一疊布,展開之後是一幅天馬草原的地圖,山山水水都畫的十分清楚,卻沒有任何邊界。

尤海見葉歆和那群小部族的族長開始商量分治草原,心中極為不快,哼了一聲,轉頭對樸哲道:「樸哲老弟,現在你是天馬草原實力最強者,該說句話了。」

「好!」樸哲輕輕一笑,站了起來走向葉歆,邊走邊高聲道:「我還沒說話呢!誰敢私分草原。」

葉歆假裝愣了一下,轉頭看著他問道:「樸兄,你不是答應我的計劃嗎?」

樸哲正色道:「這個計劃雖然不錯,但短期內不太合適,所以我覺得應押後。」

「押後?」葉歆微微點了點頭,朝著身邊的族長們問道:「既然樸哲族長有異議,不知諸位對他的提議有何意見?」

戈武怒目喝道:「樸哲,大人這麼好的計劃,你為何不答應?」

樸哲表現的十分平靜,看眾人都面有怒色,笑道:「不只是我一人有意見,尤老哥和莫老哥都有意見。」說著回頭高聲問道:「兩位老哥,你們說是不是?」

尤海和莫鷹見他真的出言反對葉歆,心中大定,覺得此事必然難成,於是高聲應道:「不錯,我們是反對,天馬草原之事不能由官府做主,應該由我們自己決定,樸老弟,我們走吧!這個大會已經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了。」

樸哲道:「好吧!我也該回去了。」

戈武等人見樸哲等人連談都不願談,頓時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合蘇擔心地嘆道:「只怕他們回去一定又要大舉進攻了。」

族長們一聽臉都白了,都站了起來急著要趕回去。

「站住!」溫和的葉歆突然朝著正想離去的諸人大喝了一聲。

尤海對著莫鷹輕笑道:「想不到這書生還有點膽量,居然敢叫我站住。」

樸哲含笑道:「反正他又不能把我們怎樣,不如回去看看他又想使什麼招術,就算看笑話吧!」

「這個主意好,我們回去看看這小子又耍什麼花樣。」

葉歆此時臉若寒霜,冷冷地掃視著歸來的數人,除了樸哲之外,其他幾人一接觸到葉歆的眼神,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心裏也有一絲的寒意。

莫鷹心虛似的譏笑道:「葉大人,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吧!我們都等著呢!」

葉歆冷笑道:「莫鷹,我找的就是你,與其他人無關。」

「我?」莫鷹哈哈一笑,調侃地道:「不會是想把你身邊的美人給我吧!要是這樣,我不會推辭。」

「你!」紫如氣得杏眼圓睜柳眉倒豎,指著他就欲喝斥。

葉歆按下了她的手,森然冷笑道:「莫鷹,他們雖說不聽朝廷的,但也不是什麼大事,而你就不一樣。」

「我?我有什麼不同?」莫鷹輕佻的表情不但沒有成功壓倒葉歆,反而顯得有些心虛。

族長們都好奇地盯著他看,想知道為何葉歆只找莫鷹而不找旁人。樸哲也不明白葉歆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因而不敢多言,只靜靜地看著葉歆。

葉歆故意頓了頓,這時才緩緩而道:「莫族長,不,應該是莫將軍。」

莫鷹嚇了一跳,臉色十分蒼白,搶著問道:「你……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嘿嘿,鐵涼國不是給了官職了嗎?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你現在應該是天馬將軍一等北漠侯。」葉歆輕笑了一聲,臉色驟沉,厲色道:「你勾結鐵涼,妄圖在草原上掀起戰事,此乃大逆不道,罪當凌遲,別的事我可以不管,但這大逆之罪我不能不管。」

在場的族長們一片譁然,沒有一個不為此而感到震驚,誰也沒有想到莫鷹會投向鐵涼國。

莫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想辯又找不到說辭,所以顯得十分不安。

尤海雖然也感到萬分驚訝,但他想到的不是莫鷹投靠鐵涼,而是葉歆要借這個機會整倒莫鷹,因而立時緊張了,他與莫鷹一南一北,相互連繫,因此才能與官府相鬥,彼此之間唇亡齒寒,若是莫鷹倒了,他也難逃大劫。

於是尤海出口助言道:「葉大人,做官的向來喜歡誣陷他人,你不會是也想用莫須有的罪名來治莫老弟的罪吧?」

莫鷹一聽就醒悟過來,連聲辯道:「葉歆,你這是血口噴人,我根本沒有和鐵涼接觸。」

「是嗎?」葉歆冷笑道:「既然無罪就和我去臥牛城吧!那裏會有讓你心服口服的證據。」

莫鷹心虛地道:「我為什麼要跟你去?萬一真的去了,你一定會用嚴刑屈打成招,我不會上你的當,告辭了。」說罷他便匆匆離去。

樸哲拔腿想追,忽見紫如給了他一個眼色,心中雖是感到詫異,卻不得不停了下來。

葉歆掃視所有的人,揚聲道:「莫鷹畏罪潛逃,這一點大家都看到了,既然這裏是草原,我就用草原的規矩,誰抓住莫鷹,莫鷹的地盤就歸他,絕不食言。」

樸哲見葉歆說話的時候,眼神特意在自己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心中一動,知道葉歆是在對自己說話,不由的暗暗高興。

尤海也動了心,雖然他與莫鷹相交甚深,但一想到自己若吞下了莫鷹的地盤,實力將增加一倍有餘,心中的天秤就不得不倒向了利益一方。

葉歆沒有再說什麼,寒著臉走出了人群。

紫如跟在他身邊好奇地問道:「大人,你既然想對付這些人,為何不趁此機會一網打盡?豈不是減少了戰爭與流血。」

葉歆回頭看了一眼,見離人群甚遠,含笑道:「現在對付他們並不難,以我的實力,現在就能除掉他們,但我不想因少失大。若是殺了尤海等人,雖然可以示人以強,但此地人多口雜,消息必然外露,他們的族人豈肯善罷干休,若因此而生事,甚至造反,我就有大麻煩了。首先我的官聲必然大受影響,如今朝中多少雙眼睛正盯著我,他們眼巴巴的希望我犯錯,若我的轄地有人造反,他們一定會借此打擊我。且不說皇上會如何處置,即使我依然能在此留下,但百姓的心裡難免對我有意見,日後也難以控制轄地。」

「可莫鷹他們回去後一定會生事。」

「莫鷹只不過是隻鬧事的小貓,不足為慮,何況我已在他身側放了隻老虎。」

「你是說樸大哥?」

「不是他,還能有誰?」

「樸大哥的實力與莫鷹相差不多,恐怕未必能勝。」

「放心吧!我自然有辦法。」葉歆仰頭眺望北方,輕笑道:「況且我想得到的不是一個小小的貓窩。」

「貓窩?」紫如茫然地問道:「大人還有另外的打算嗎?」

葉歆笑道:「讓老虎把貓趕到狼窩裏去,然後把狼一起吃掉。」

紫如聽不明白,嗔道:「什麼狼窩貓窩,大人,我都聽糊塗了。」

「謎題還是猜一猜才有趣,幾個月後該有答案了。」葉歆含笑搖了搖頭,想起師父去找凝心,心中像熱火一樣,然而當他想到自己在草原中的種種佈置也許無用武之地時,不禁微微一嘆,喃喃地道:「不知道幾個月後我在哪裏?」

紫如見他不由而來的發出了一陣感慨,十分詫異,不明白他既然諸事順利,而草原也漸漸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下,為何還發出這種惆悵的嘆息聲?

她溫柔地輕聲勸道:「大人,諸事皆順,何必作此哀聲?」

葉歆轉頭看著她,見她的眼中儘是關懷的眼光,心中一暖,含笑道:「走吧!是時候該回臥牛城了。」

草原的風轉烈了,夾雜著一絲血腥的氣味撲鼻而來,似是要借風力吹走這些帶來仇恨的血腥、戰爭、殺戮。

一個似隆重又似簡單的群豪大會結束了,尤海走了,樸哲走了,合蘇也走了,他們都帶著自己的使命和目標離開了納顏小鎮,留下的只有脫虎和那一千多無主的孤魂。

族長們的得失並不明顯,除了脫虎的覆滅外,大會可以說是無疾而終,然而在人們的心中卻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因為它標誌著草原群豪並起的局面遭到打破了。

經過了吞併,樸哲等大族的實力越來越強,而小部族雖然形成了聯盟,但葉歆沒讓他們有時間真正形成有效的體系,他利用合蘇的牽引將一些小部族拉到了依蘭河谷,尤其是西北和西南的小部族,他們都很清楚,尤海和莫鷹此去一定會加強攻勢,以圖迅速壯大勢力,為了保存實力,唯一的辦法是遷移。

當然,其中還有一個關鍵的人物,那就是周大牛,他做為葉歆的心腹,又是合蘇的女婿,雙重的身分使小部族對於依蘭河谷有了極大的興趣和信心,畢竟那裏有土地,也有官府的支援,如此安穩的生活是小部族的族長們一直夢寐以求的。

葉歆最後一個離開小鎮,伴隨他的依然只有紫如,他把狼牙留在了身邊,取代了周大牛的位置,又把赤溫也留了下來,出任親兵副統領,從而做為葉歆與依蘭河谷之間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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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46:53 |只看該作者
臥牛城,離開了三月之後,葉歆又回到了這裏,城中沒有了以前的熱鬧,因為幾乎所有的武人都被那本被譽為武林奇書的「天嵐真經」引走了。

無論貪心的,正義的,心懷仇恨的,爭強好勝的,都為了他們自己的目的競逐著那本奇書,無論是天涯海角。得到了書而又枉送了命的人多不勝數,腥風血雨伴隨著「天嵐真經」在眠月大陸上肆虐著,然而這些已經遠離葉歆的身邊。

望著臥牛城,葉歆的心突然變得著急了,因為青竹道人和凝心也許正在城中等待著自己。

想著想著,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走到車簾前吩咐道:「快點。」

紫如見他坐立不安,嫣然問道:「大人不會是近鄉情怯吧?」

葉歆朝她笑了笑,沒有回答。

來到城門口,黃延功早就率人在門口等候,見葉歆走下車駕連忙迎了上來行禮,道:「大人一路辛苦了。」

葉歆含笑道:「黃兄別來無恙。」

黃延功笑道:「一切安好,大人請先回府休息,晚上請大人光臨寒舍,卑職為大人接風。」

「好,我一定拜訪。」葉歆與他寒暄了幾句便上車往府第而去。


來到府前,夜寒、東方不平和寇子誠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見了葉歆一起行了大禮,道:「參見大人。」

葉歆拱手笑道:「這些日子全仗三位,葉歆在此謝過。」說罷朝著三人深深一揖。

「不敢,是大人辛苦了。」三人見葉歆如此恭敬,心中甚是感激,連忙還禮。

葉歆含笑問道:「夜兄、東方兄、寇兄,這裏地勢偏遠,不如中腹之地,不知你們住的還習慣嗎?夫人和孩子一切都好嗎?」

三人見他不問政務先問候自己的家人,更是感動,三人對視了一眼,一起拜倒在地,道:「大人以誠信待我們,我們自當全力為大人效勞,不敢稍有懈怠。大人恩重似海,我們永世不忘。」

「三位兄長何必多禮,快起來。」葉歆扶起三人笑道:「我與三位一見如故,又何必分什麼彼此。走,我們廳內說話。」

紫如插嘴問道:「怎麼不見丁旭?」

夜寒轉頭應道:「他還在青龍山督造新城,不過這些日子他好像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哦?」葉歆稍感驚訝:「我回來他居然沒有來接,看來是遇上了大問題,不然他絕不會如此。」沉吟了一陣,他吩咐道:「紫如,妳辛苦一趟,去請他回府,東方兄,煩勞你領她去。」

「是!」紫如和東方不平領命往青龍山去了。

走入府中,葉歆含笑道:「我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似乎修整過了。」

夜寒指著院中擺設道:「都是我們佈置的,大人身為邊疆重臣,若是府第太過簡陋就不像話了,寇兄對於這方面造詣頗深,因而重新修整了這座宅子,大人,你若是有什麼不滿只管說,我們再改。」

葉歆搖頭笑道:「這已是足夠了,光看這如此氣派的前院就知道寇兄的才氣,相信內院定是更加不凡,你們覺得好就行。」

寇子誠笑道:「大人過獎了,我也是一時技癢,所以就畫了個草圖,想不到建成之後還真不錯,如今我們三個都另找了宅子,這座大宅還給大人。」

「嗯!」

葉歆知道他們有所避忌而搬了出去,因而不再多說,直接來到正廳。

安坐之後,夜寒稟道:「大人,您離開這些日子一切平靜,城中沒有了鬧事的武人,去除了兵稅後,百姓可以安居樂業,經濟也有了起色,而大人的威望日昇,城中沒有不感激大人的。」

葉歆滿意地點了點道:「這全靠三位的努力,日後還望三位繼續幫我。」

「這是我們分內之事,不勞大人吩咐。」寇子誠道:「不過,這些日子馬賊活動頻繁,兼併之爭日益激烈,大人可有良策?」

葉歆含笑道:「馬賊之事已落入我的掌控範圍,雖不能說高枕無憂,但也不必過於擔心,以後凡是有關馬賊之事交給紫如,你們兩位和東方兄另有重任。」

夜寒和寇子誠聞言後心中暗暗吃驚,葉歆出去三個月就使紛亂的草原落入了掌控之中,這種處事手腕令他們不得不心服。

夜寒聽說葉歆另有重任,心念一轉,含笑問道:「大人是不是想對付那六名不聽話的將軍?」

「知我者夜兄也。」葉歆哈哈一笑。

寇子誠好奇地問道:「不知道大人想先對付哪一個?」

葉歆笑了笑,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名字──「姚跋」。

「丹絡的聖武將軍姚跋?」夜寒和寇子誠詫異地站了起來,他們本以為葉歆會選擇最近的懸河將軍高虎,卻沒有想到葉歆這麼快就想去對付最強的兩個對手之一。

「不錯,正是丹絡的姚跋。」

夜寒擔心地道:「大人,六將軍之中,姚跋和劉翎是最難對付的兩人,大人現在兵甲不足,威信也不足,要想收服只怕費時甚久,不知大人為何偏偏選他?」

「放心,我已在那隻沙漠老鼠的洞口放了毒餌。」

「毒餌?」夜寒沉吟了半晌,忽道:「大人想把他們引出沙漠?」

「非也,我會將毒餌趕到洞裏逼他吞下去。」

寇子誠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其中奧妙,搖著頭道:「大人妙計我猜不著。」

夜寒笑道:「寇兄,不如我們比一比,看誰先猜出大人之計。」

寇子誠雖然猜不著,卻覺得這個主意有趣,於是笑道:「好啊!再拉上東方兄,輸的兩人輪流作東如何?」

夜寒點頭笑道:「這個主意雅緻,就這麼辦了。」說著伸出右手與寇子誠擊掌為誓。

葉歆見兩人如此有雅興也笑了起來,問道:「要是你們三個都猜不到呢?」

夜寒笑道:「只好我們三個輪流作東請大人。」

正說著,一個小廝走了進來稟道:「大人,門外有人求見。」

「哦?剛回來就有人前來拜訪。」葉歆笑了笑問道:「是何人來訪?」

「說是鐵涼使者,姓紅。」

葉歆愣了一下,點頭道:「想不到他這麼快就來了,請他到這裏來。」

「是!」小廝應了一聲就回去了。

夜寒好奇地問道:「大人,你與鐵涼使者有深交嗎?」

「有些交情。」葉歆點了點頭,道:「當初在京中就是由我招待他,後來皇上命我出使鐵涼,只因銀州總督奏報朝廷,說是鐵涼進攻,因而我出任了這個西北安撫使,紅逖此來必是回國,只怕我也要隨他前去鐵涼回訪。」

寇子誠沉吟道:「大人,此時出訪鐵涼恐怕對大人沒有好處,一則局勢初定,需要大人坐鎮,二則馬賊之事還需大人決斷。」

葉歆搖頭道:「紅逖一定把聖旨帶來了,不去也不行,況且暫時沒有大事,還有三位在此,我已無憂。馬賊雖然火拚,但波及不到我們,因而不必擔心。其實我也想趁機西巡,順道會會幾位將軍。」

夜寒點頭道:「就算沒有聖旨,大人也必須西巡一次,如今借此機會也算是一舉數得,其他的事只需交待清楚,我們三人和黃將軍定能辦好。」

葉歆微嘆道:「我擔心的只有朝中局勢,若是突生異變,我無法快速做出反應。」

夜寒道:「這又何妨,我們擁兵在外,朝中內亂無非是皇位之爭,我在三皇子府中待了一段日子,知道皇子們雖然有勢力,但手裏並無兵權,他們只會來拉攏大人,不會與大人為難。」

此時,紅逖急步走了進來。

葉歆見他笑容依舊,迎了上去道:「紅大哥別來無恙。」

紅逖卻顯得有些異常,一拉著他的手就往外走。

葉歆被他異常的舉動驚得一呆,小聲問道:「大哥,出了什麼事?」

紅逖謹慎地看了四週一眼壓低聲音說道:「妹婿,我妹妹也來了。」

「什麼?」葉歆呆了一呆,眉頭立時緊緊皺了起來,臉色也變得極為陰沉,抓著紅逖的手急步走進了一間無人的房間,然後急聲問道:「她在京中住的好好的,怎麼會到這裏來了?」

紅逖見他一臉不高興地樣子,臉色也變得不高興了,淡淡地道:「妹婿,你如今是封疆大吏,妹妹是你的妻子,來看你本就是應該的,你又何必這副模樣?難道不想見她嗎?別忘了,她還帶著你的兒子。」

「大哥,你先別發怒。」葉歆聽了連連搖頭,解釋道:「我不是不高興見到她們母子,可你想過沒有,皇上為什麼要把緂妹留在京中?那是因為我現在大權在握,皇上防著我,若是好言相求,皇上也許會答應放她來此,可如今你們私自離京,皇上自然會疑我圖謀不軌,後果可大可小。」

紅逖怔了怔,懊惱地道:「原來如此,我倒沒有想到這一層,我見妹妹每天都念著你,人都瘦了許多,我心疼她,所以就暗中把她帶來了,沒想過有什麼後果,照你這麼一說,後果果然非同小可。」

葉歆憂色滿面地坐了下來,長嘆一聲道:「我無心官場,丟了官位也沒什麼,只是我的目標不在此,好不容易大權在握,我不想為了如此小事而前功盡棄。」

紅逖一臉愧色地坐在葉歆身邊勸道:「妹婿,事已至此,還是想辦法補救為好,不如派人送回去吧!」說著嘆了一聲道:「只是苦了妹妹,剛剛見到自己的夫君又要離開了,只怕她不會願意。」

葉歆對於紅緂一直心存愧意,知道她千里尋夫,如何也不忍心逼她回去,然而身為孝仁公主的她卻不可能憑空消失,越想越心煩,索性放在一邊不想。

他轉而問道:「緂妹如今在何處安身?」

「我把她們母子安排在客棧之中,妹婿,你還是先去看看她吧!怎麼說也是你的妻子和兒子。」

葉歆點了點頭道:「現在去有點突然,也太顯眼,晚上我再去看他們。」

「好吧!我回去告訴妹妹,讓她安心。」紅逖忽然臉紅了紅,問道:「大人,紫如她可在府?」

葉歆看了他一眼,見他說起紫如時眼神露出興奮的神色,不由的暗暗嘆了一聲,心裏也清楚,此時的紫如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跟隨紅逖了,雖然猜不透紫如的心,但他感覺到紫如似乎沒有再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紅逖見他沒有回答,頓時狐疑了起來,追問道:「她沒事吧?」

葉歆笑了笑道:「她很好,我派她去了青龍山,晚上就會回來。」

「是嗎!」紅逖一想起今天就能見到紫如,臉上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甚至緊張的有些坐立不安。

葉歆見他如此,苦笑著搖了搖頭,問道:「大哥,皇上要我出使鐵涼嗎?」

「正是。」紅逖從袖子裏拿出一卷黃綾聖旨交給葉歆:「內容我看過了,讓你隨我去一趟,然後進京述職。」

「嗯,我明白了。」葉歆接下聖旨道:「大哥,你先回去吧!晚上我設宴為你接風,酉時一刻,你將緂妹母子送到後門,我親自去接,不能讓外人知道。」

「放心吧!」紅逖含笑著告辭離去。


葉歆剛想離開黃府,忽然察覺到有人正用遁術趕來,驚得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興奮的喜悅:「師父?」

不一會兒,青竹道人的身影果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葉歆見他終於出現了,心裏樂開了花似的,衝上去問道:「師父,你終於來了,真是太好了。」忽然,他發現凝心並沒有出現,不由的大驚失色,問道:「凝姐姐呢?」

青竹道人歉然地看著他道:「歆兒,你那位凝姐姐沒有來。」

「為什麼?她不肯嗎?還是發生了什麼事?」葉歆察覺到青竹道人臉上的異樣驚問道。

青竹道人嘆了口氣,搖頭道:「並非如此,靈樞山上出現極怪的情況,山腰之間竟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冰環,這冰環面積廣大,直徑達數里,將山腰以上完全封鎖起來。」

葉歆聽得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椅上,喃喃地道:「靈樞山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難道是凝姐姐在修煉?」

「依我想必是由原來的雲霧凝結而成,那層冰環十分堅厚,而且還能抗擊道術,我用盡了方法都無法擊破冰環,無奈之下只好匆忙返回。」

葉歆驚嘆道:「想不到凝姐姐的道術竟然如此精進,看來我也未必能夠上山。」

「你的凝姐姐真是道學奇才,想來比你還要厲害。」青竹道人笑了笑,又道:「山下的人都以為是仙人顯靈,所以都往靈樞山朝拜,不過這種逆天之術非長久之計,恐怕對她未必有利。」

葉歆心中十分不安,覺得很對不起凝心,道術的修煉定要循序漸進,而今凝心大幅度提昇實力必是為了自己。

想到自己為了提昇實力而使肺木盡傷,葉歆不禁也為她擔心起來,慚愧地道:「唉!都是因為我的緣故,要是凝姐姐將來有什麼問題,我萬死難辭其咎。」

「歆兒,情這一物本就是最難忘懷的東西,你這位凝姐姐雖是奇才,但也會受到道心之劫,你和她的事其實對她也是一種磨練,她若是能看破情關,必是一代道學宗師。」

「凝姐姐原本可以安心的修煉,是我打擾了她的修煉,想必也是因為柔兒之事,才會有靈樞山的異狀。」如今無法把凝心請下山,也就是說冰柔一時還無法出來,葉歆的一顆心又揪了起來,悵然道:「外面的人給了我一個情癡之名,其實我不配,至少我對不起柔兒,也對不起緂妹,看來我連修道都不配。」

「歆兒,你不必自責,也許這是天意。想當初我將你帶到雲錦山就是希望你留在那裏修煉,誰知柔兒把你拉下了山,從此以後一路坎坷,能走到今天已經算不錯了。」

葉歆嘆道:「當日我若是堅持一下,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局面,往事如煙,不堪回首。」

「歆兒,如今你有何打算?還是繼續你的計劃嗎?」

葉歆顯得十分無奈,沉吟道:「如今之計只能雙管齊下,一方面要讓凝姐姐下山,另一方面,現在所做的事還要繼續下去,師父,您認識其他道士嗎?」

青竹道人略想了想後答道:「術士倒是見過一些,但道士卻認識不多,早年也認識幾個,但十幾年沒有見過,不知道還在不在,我去找找。」

「徒兒不孝,讓師父受累了。」

青竹道人撫髯笑道:「反正我現在無事可做,正好趁此機會周遊天下。」

葉歆又道:「徒兒還有個不情之請。」

「說吧!」

葉歆憂心地道:「柔兒如今一個人在京城,論理我該立即趕回去,只是事情纏身,出使鐵涼又無法拒絕,只好煩勞師父先去京城看一看柔兒。」

青竹道人點頭道:「我該去一趟,柔兒也真苦,你也是,唉!好事多磨。」

「她在雪竹莊內,在京城南郊的聚賢池旁,不難找到,我的信也許可以緩解一下她的情緒。」葉歆走到了案桌旁拿起筆,琢磨了半天後寫下一封信,封好信口之後交到青竹道人的手裏,道:「師父,您是柔兒最尊敬的人之一,您的話她一定會聽,一定要安撫她的情緒,我會儘快安排將她移出京城。」

青竹道人把信收入懷中,慈愛地看著徒弟,勸道:「我立即起程,然而你若不去終難安其心,若是時機成熟,儘量想辦法去一趟。」

「徒兒明白,師父走後我立即起程前往鐵涼,並求最快的速度完成出使活動,而後折往靈樞山,若能求得凝姐姐下山固然是最好,若是不能,我也會趕到京城,想辦法將柔兒移出京城。」

「如此甚好,為師先行一步,徒兒,你好自為之。」青竹道人慈祥地看了看平生唯一的徒弟,然後便遁身而去。

望著消失的身影,葉歆忽然有一種感覺,自己的命運就像是一枝高速飛行的羽箭,不到目的之前是無法改變既定的方向。

「看來這條路還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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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師父後,葉歆又回到廳中,夜寒見他臉色不善,問道:「大人,那位鐵涼使者是不是有什麼麻煩?」

葉歆勉強地笑了笑道:「沒事,只是遇上馬賊,受了點驚嚇。」

夜寒笑道:「原來如此,馬賊還真猖狂。」

葉歆轉頭對寇子誠道:「寇兄,請代我到黃府說一聲,就說鐵涼使者來訪,我今夜設宴招待,請他過來赴宴。夜兄,煩你幫我安排酒宴之事。」

「是。」寇子誠和夜寒應了一聲領命而去。

葉歆苦惱地在廳中踱步,思索著如何安置紅緂母子。

黃昏時分,紫如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葉歆不見丁旭身影,詫異地問道:「丁旭呢?」

紫如搖頭稟道:「大人,丁旭他來不了了。」

葉歆臉色一沉,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紫如猶豫了起來,不知道該不該說。

葉歆見她如此更是好奇,追問道:「他到底怎麼了?」

「他與人發生了衝突,被人打傷了。」

葉歆心中正感煩悶,一聽之下立時火冒三丈,平時溫和的他按捺不住心頭之火,怒聲喝問道:「誰敢打傷我的人?」

紫如罕見他發脾氣,一臉驚訝之色,連忙將語氣變得更加柔和,應道:「丁旭不知何時結識了一位姑娘,兩人感情甚好,他本想等大人回來替他作媒。」

葉歆愣了一下,怒火驟降,問道:「這是好事呀!怎麼又會被人打傷呢?」

紫如嘆道:「半個月前,懸河將軍高虎之子高清去青龍山附近遊玩,正好遇上那位姑娘,二話不說就上門提親,要娶回去作妾,她父母見高清氣勢逼人,一出手便是巨額聘禮,因而答應了。丁旭得知後去爭,卻被高清的人打成重傷,他羞於見人,所以一直不肯說,我說大人請他,他才支支吾吾地說出了事情。」

「高清!」葉歆聽完紫如的話後,面寒如冰,冷冷地道:「好個紈褲子弟,好個勢利父母,想不到高虎有這麼一個兒子。」

紫如擔憂道:「大人,那邊親事已定,若是用強只怕會觸怒高虎,而且對大人管制地方不利,只是丁大哥有點可憐。」

葉歆沉吟了半晌,冷笑道:「我原本還想不到方法對付高虎,現在他兒子來惹我,好啊!來的好,我就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子不教,父之過!紫如,妳再去一趟,就說是我的命令,讓丁旭立即回來,我來為他作這個大媒。」

「是。」紫如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慢著。」葉歆喚住了她,低頭沉思了片刻,搖頭道:「還是讓東方不平去吧!」

紫如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紅逖來了,要見妳。」

「他?」紫如愣了下,俏臉之上頓時顯出了為難之色,喃喃地道:「我該說什麼呢?」

「這是妳自己的事,紅逖也罷,樸哲也罷,妳自己做決定吧!無論如何我都會支持妳。」

紫如忽然嫣然一笑,俏聲道:「我是西北安撫使衙門的主事,是天龍朝的官吏,不可能去投鐵涼。」

葉歆含笑著反問道:「若是他投過來呢?」

「這……」紫如聞言又猶豫了起來,半晌方道:「我只能說聲抱歉。」

葉歆不想影響紫如的判斷,因而不再多說,只是說了一句:「晚上他來赴宴,妳自己告訴他吧!」

紫如茫然地坐在椅上發呆,她知道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關係到自己一生幸福的大事,原以為自己還有時間去考慮,沒有想到紅逖來得這麼快。

看著紫如一臉煩惱,葉歆不敢多說什麼,怕惹火燒身,雖然這段日子相處的很融洽,甚至幾乎把兩性的差別也淡忘了,但還是不得不小心行事,以免重演紅緂的事件。

葉歆走到門口吩咐下人把自己的命令告訴東方不平,然後又坐了回去,靜靜地思考著他自己的問題。紅緂意外的到來的確為他出了一個難題,卻也是一次機會,讓她徹底擺脫危險及舊身分。

偌大的正廳靜悄悄地,兩個各懷心事的人就這麼對坐著,直到夜寒來喚,方才從思緒之中清醒過來。

夜寒察覺氣氛有點奇怪,笑著問道:「大人,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

葉歆正在沉思中,猛地抬起頭,見是他,含笑道:「是夜兄呀!宴席都準備好了嗎?」

夜寒稟道:「一切齊備,黃將軍和鐵涼使者已經到了府門外。」

「哦!」葉歆拍了一下前額,笑道:「我都忘了,我親自去迎。紫如,別發愣了,隨我出去吧!」

紫如嫣然一笑,乖乖地跟在他身後步出了正廳。


來到府門,卻見黃延功正與一青年俊士談笑風生,這青年俊士正是紅逖,他一見到紫如就呆住,見她風姿綽約,美麗依然,不禁看得如癡如醉,連黃延功的問話也忘了回應。

黃延功見他直盯盯地看著紫如,以為他是好色之徒,心中暗笑,扯了扯他的衣服道:「紅大人,美人雖然動人,但名花有主,莫要迷。」

「名花有主?」紅逖臉色驟變。

「城中都知道我們這位主事大人是葉帥身邊的要人,公為主事,私為姬妾,沒有人不羨慕的。噫?紅大人,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沒事吧!」

紅逖早已被黃延功所言激怒了,俊秀的玉臉脹的通紅,雙拳緊握,牙關緊咬,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紫如見到紅逖後心情有些複雜,但她還是大大方方地走到他的面前盈盈一福道:「紅大哥,別來無恙?」

紅逖見伊人對自己比以往更加親密,臉色稍霽,拱手一揖,微笑道:「如妹一向可好?」

黃延功愣了一下,笑道:「原來你們早就認識,怎麼不早說呀?」

紅逖含笑道:「當然認識,我們的事還傳動京城呢!」

「哦?」黃延功本就欣賞紫如的絕代風姿,聽說她有傳動京城的故事,好奇地問道:「紅大人可否說來聽聽?」

紫如聽了臉色微變,卻沒有說話,只是幽怨地看著紅逖。

葉歆見他們說起紫如,知道她必不願提起舊日之事,因而笑著插嘴道:「兩位大人何故站在府門前寒暄,廳中宴席已備,莫不是要等菜涼?」

紅逖之所以提起京城之事是想挑起紫如的記憶,讓她想起自己在京城之中對她的種種,然而他卻沒有想到京華留給她最深刻的不是愛情,而是那一段引以為恥的風塵舊事,看著臉色驟變的紫如,他也後悔了,不知道說什麼好,見葉歆插嘴,也就順水推舟不說了。

黃延功含笑道:「大人的好酒好菜自然是要趁熱吃,紅大人,走吧!」

「黃將軍先請。」紅逖乾笑了幾聲,故意退到了紫如的身邊,小聲地道歉:「如妹,剛才的事對不起。」

紫如淡淡一笑,道:「沒什麼,紅大哥只不過是說了事實而已,何況話也沒出口。走吧!大人還等著呢!」說著快步趕上了葉歆和黃延功。

紅逖被她的冷淡態度擊得心痛如絞,熱血直衝上腦,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焦急地喚道:「如妹,妳不能……」

眾人被他的聲音吸引,驚愕地回頭望著他。

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青年男子抓著手臂,即便是以前在青樓也很少有這種情況,怎能不讓紫如又羞又氣?

俏臉窘得通紅,溫和的她忍不住大發脾氣,用力抽出手臂,大聲地叱喝道:「紅大人,請你尊重點,這裏不是鐵涼。」

葉歆看在眼中搖了搖頭,想不到紅逖竟是如此沉不住氣,在這種場合如此衝動,既失體面,又惹惱了紫如,經此一事,只怕他再也沒有機會了,不禁嘆了一聲。

黃延功卻是個直腸漢子,見紅逖居然對紫如動手動腳,先是一愣,氣得臉色通紅,衝上去揪著他的衣領喝道:「紅逖,這裏不是鐵涼,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小子要是再敢動手,老子治你的罪!」

葉歆連忙勸阻道:「黃兄莫怪,紅大人與紫如是舊識,只不過一時失態而已,這算不了什麼──紫如,妳也大驚小怪了,難道忘了舊誼嗎?」

黃延功這才怏怏地放開紅逖,但氣還未消,只是按下心中怒火,向他道歉道:「原來是這樣,紅大人,在下失禮了,你別見怪。」

紅逖尷尬地笑了笑,眼睛還是直瞟著紫如,既是慚愧又是不安。

紫如盈盈一福道:「紫如還有事務要處理,失陪了。」然後轉身走向了後院。

葉歆沒想到一向溫柔的紫如發了這麼大的脾氣,苦笑一聲,卻也沒有阻攔她,而是走到紅逖的身邊勸道:「紅大人,請進吧!」

紅逖望著紫如的背影嘆了一聲,默然走進了設宴的卿月閣。

葉歆叫來夜寒小聲吩咐道:「你先去陪著他們,我有事離開一陣。」

夜寒以為葉歆去安撫紫如,笑著應道:「大人放心去吧!這裏有我和寇兄,不會有事。」

葉歆點了點頭,轉身往後門走去,想起紅緂母子,心裏也有些激動,畢竟紅緂是有實無名的妻子,何況還有出世才幾個月的小兒子。


後門附近的人早就被葉歆支開了,靜悄悄的。他來到門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後緩緩地打開後門。

一入眼簾便是一位俏生生站在馬車旁的美貌少婦,彎眉若柳,玉臉凝脂,臉上浮現著一種濃濃的相思和幽怨,她的懷中抱一個可愛的嬰兒,小眼睛直盯盯地看著母親,一動不動。

「夫君。」紅緂看著每日念叨無數次的的丈夫,淚水再也控制不住了,哭著就撲進了葉歆的懷中。

葉歆憐她癡情,親暱地擁著她柔聲安撫道:「別哭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進去吧!」

紅緂深情地抬頭看著葉歆,癡癡地道:「夫君,你想我嗎?」

「當然想。」葉歆親了一口直盯盯看自己的兒子,含笑道:「妹子,我們進去吧!」

「嗯!」紅緂微微點頭,回頭喚道:「錦兒,把東西拿了,我們進去。」

「錦兒?」葉歆愣了一下,抬頭望向紅緂的身後,這才發現馬車旁站著的竟是錦兒,不由地大吃了一驚,急聲問道:「錦兒,妳不是在雪竹莊照顧柔兒嗎?怎麼到這裏來了?」

錦兒俏聲辯道:「我是小姐的丫鬟,當然要陪著小姐,大夫人那裏有老爺和老夫人照料,不必我留下。」

葉歆點了點頭,道:「來了也好,進來吧!」說罷擁著紅緂走入了府第。

「是。」錦兒嬌笑著提著幾個大包袱跟在後面。

葉歆回頭問道:「只有妳們嗎?」

紅緂應道:「我們是偷偷來的,不敢讓人知道。」

「這樣就好,錦兒,把門鎖好,馬車就放外面吧!沒人敢偷。」

紅緂突然停下腳步仔細地打量了葉歆一番,笑道:「我的夫君越來越有霸氣了,連說話的語氣都變了,像個封疆大吏的樣子。」

葉歆笑著捏了捏她的俏鼻子,然後拉著她進了自己住的「圓舒軒」。

進了屋子,紅緂把兒子放在床上,然後迫不及待地撲入葉歆的懷中,把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前,呢喃著道:「見到夫君真好,想死我了。」

葉歆突然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此時他明白了,這種壓力就是來自於紅緂對自己的深厚感情,讓自己不忍推托,然而來自冰柔的壓力也使他更為不安和憂心。

看著激動地流淚的紅緂,他擁緊了她,左手輕輕地撫弄軟柔的青絲,柔聲道:「別哭了,應該高興才是。」

「妾身天天想念夫君,今日終能相會,怎麼不落淚?」紅緂不但沒有鬆手,反而抱得更緊,彷彿一鬆手便要失去。

「傻妹子。」葉歆輕嘆了一聲,忽然笑道:「妹子,告訴妳一個好消息,我找到救出柔兒的方法了。」

「真的?」紅緂聞言猛地抬頭看著他,臉上儘是驚訝之色,這個消息代表著什麼,她的心裏很清楚,本以為沒有這麼快,但突然聽到這句話,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反應。

葉歆重重地點了點頭,興奮地道:「等我請到凝姐姐下山就回京去,辦法已有,結果雖未確定,但我有信心,想來幾個月之內便可救出柔兒,從此天南地北任我翱翔,不再受這宦海的繫絆。」

紅緂忽然低下了頭,幽幽地道:「夫君,柔姐有封信讓我帶給你。」

「信?快拿來。」葉歆心繫冰柔,聽到她有信立即高興了起來。

紅緂卻顯得有些不安,猶豫了一陣卻沒有移動。

葉歆見她如此立時起了疑心,但還是柔聲問道:「妹子,柔兒她沒有出事吧?」

「沒……沒有。」紅緂怯弱地縮了一步,眼睛也不敢正視葉歆。

葉歆心中的懷疑陡然暴漲,催問道:「她真的沒事嗎?」

「對不起。」紅緂又撲入葉歆的懷中哭了起來。

葉歆心神大震,以為冰柔出了什麼大問題,急得臉上的青筋都顯了出來,雙手抓著她的臂膀問道:「柔兒到底怎麼了?快說呀!」

紅緂被他的震怒嚇著了,傻傻地站了片刻才說道:「她真的沒事,只是心情不太好。」

葉歆一聽之下,緊張的神經立即放鬆下來,臉色也恢復了正常,輕嘆道:「我不在她身邊,她的心情一定不好,唉!不知道又哭了多少次呢!這事不能怪妳,是我負她太多。」

紅緂的神情卻依然沒有變,還是一臉愧色,面對葉歆的寬容,她再也忍不住了,幽幽地道:「她知道了我們的事。」

「什麼?」葉歆剛剛鬆弛的神經再一次繃緊了,臉色變得更差。雖然他知道這事遲早都會讓冰柔知道,但他希望在冰柔出籠之後再親口告訴她,如今由第三者告訴她,其中難免會產生許多誤會,心裏更是著急,怕她受不了這個打擊。

激動的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地喝問道:「誰讓妳告訴她?臨行之前再三叮囑,這事只能由我去說。」

「我──」紅緂被葉歆的雷霆暴怒嚇著了,臉上現出委屈之色,卻又沒有辯解,默默地承受著。

「我知道我對不起妳,可妳怎能忍心去打擊一個被困在籠子裏的可憐女子呢!妳真是太糊塗了,心裏有氣只管向我來,千刀萬剮也在所不惜,可妳不能這樣對待柔兒,她的情緒已經不穩定了,妳這麼做不是在傷口上撒鹽嗎?於心何忍啊!」葉歆越說越是擔心,心中的不滿像是暴風般吹了起來,竟然伸起手就想打人。

紅緂抬起頭迎向葉歆的手掌,臉上的淚水像是洪水般湧了出來。

「唉!」葉歆看著梨花帶雨的俏臉,怎麼也狠不下心來,長嘆了一聲,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傷感地道:「都是我的錯,柔兒定是恨死我了。」

「夫君。」紅緂伏在葉歆懷中。

「葉大哥,都是我的錯,是我埋怨你對小姐太過冷淡,所以就把消息告訴了柔姐,你要責罰就罰我吧!」錦兒不知何時走了進來,雙腿一曲便跪在地上。

「是妳?」葉歆瞪著她喝問道:「妳都說了什麼?」

紅緂抱著葉歆的腰哀求道:「不能怪她,她是為了我。」

葉歆掃了錦兒一眼,無奈地道:「起來吧!事已至此,多言無益,現在柔兒必是心神俱灰,我要儘快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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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緂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葉歆,道:「這是柔姐的信,她的意思都寫在信中,夫君看了就明白了。」

葉歆實在無法想像冰柔聽了消息之後的心情,顫抖著接過信,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信,上面寫著:

「妾冰柔泣拜:妾聞君與緂妹妹成百年之好,心神大亂,然妾知此事非君所願,但事已至此,妾不忍相責,君如今官至封疆大吏,妾願已足,望君善自珍重,今有緂妹相伴,妾無憂矣。妾決心已下,只求一封休書,從此永守籠中,有子相伴,有母相陪,君勿以妾為念……」

「柔兒。」葉歆看到此處震得兩眼發直,心神俱喪,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柔姐說什麼?」紅緂早就知道此事,卻全當不知。

葉歆抱著頭道:「她要我把她休了。」

「柔姐,她──」紅緂幽幽嘆道:「柔姐還是在責怪夫君。」

葉歆搖頭道:「她不是個有心機的人,信中所說都是肺腑之言,若是她責怪我,我的心也好受一點,但她如此大度,我心裏更是慚愧。」

紅緂突然明白了,冰柔這是要成全自己和葉歆,又不願葉歆為了救她而涉險,沉思了片刻,出言勸道:「夫君,你還是回去一趟吧!告訴她,我不會和她爭。」

「小姐。」錦兒一聽就急了,站起來說道:「妳不能這麼做。」

紅緂搖頭道:「夫君他早就打算把我送回雪狼關,我也想念父親,正好與哥哥一起回去,從此留在那裏扶養熾兒。」

「妹子。」葉歆正有如此打算,原以為很難勸服紅緂,沒想到她竟然主動提出,想起紅緂跟著自己做了兩年有實無名的夫妻,也吃過不少苦頭,還差一點送命,論理自己實在不應該有負於她,心中不安的他站起來牽著紅緂的手柔聲道:「妹子,妳受苦了,等我把凝姐姐請下山救出柔兒,到時候再想辦法解決問題!」

「嗯!」紅緂默然點了點頭,她清楚知道葉歆此時不會輕易地許下任何承諾,但剛才的退讓總算為自己留下了更多的機會。

錦兒想幫紅緂說話,卻又不敢地支吾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勸道:「葉大哥,小姐既然來了,你就好好待小姐吧!讓她也開心幾天。」

葉歆苦笑一聲道:「我還沒有想到怎麼處理妳們私自離京的事呢!若是能救出柔兒,事情也沒什麼大不了,若是還要繼續做這個官,這事就不能隨便處置,必須想個方法應對,否則會有生死之憂。」

錦兒嚇得伸了伸舌頭:「想不到影響這麼大,葉大哥,你還是快想辦法吧!」

「我正在考慮,沒想出辦法之前妳們不要隨意走動。」

紅緂走到床邊抱起兒子,一邊哄著兒子,一邊走到葉歆的身邊,道:「你好久沒抱熾兒了吧?快看看我們的孩子,已經長大很多了。」

葉歆抱著小兒子親了親嫩嫩的小臉,不由地笑了起來,道:「這小東西沒淘氣吧?」

「比你好。」紅緂白了他一眼,然後把兒子搶入懷中。

「大人。」

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紅緂愕了一下,問道:「是紫如嗎?」

葉歆點了點頭,揚聲喚道:「進來吧!」

紅緂驚道:「夫君──」

葉歆擺了擺手,笑道:「沒事,她不會亂說。」

正說著紫如走了進來,見到紅緂後突然愣住了,驚訝地道:「夫人,您怎麼來了?」

紅緂似笑非笑地打趣道:「怎麼?我不該來嗎?」

紫如嫣然道:「當然不是,只是有些詫異而已,噫?小公子也來了!」看到嬰兒,她走上前摸了摸小紅熾的臉,讚道:「真是可愛,多俊秀的一張小臉呀!一看就知道是大人和夫人的兒子。 」

葉歆見到紫如,這才想起前院還在宴請紅逖和黃延功,笑道:「我把正事都忘了,他們還在前院,紫如,妳陪夫人吧!我要去看看。」

紅緂嫣然道:「夫君,怎麼不把紫如也帶去,哥……紅大哥可是每天都念著她。」她忽然想起紫如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分,嚇得連忙改口。

「這──」葉歆看了紫如一眼,想看她的反應。

紫如若無其事地微微一笑道:「大人,你去吧!我陪夫人聊聊。」

紅緂見紫如不願去見哥哥,好奇地問:「紫如,妳和紅大哥是不是吵架啦?」

紫如淡淡笑道:「夫人別多心,我只是不喜歡那種場合,別無他意,紅大哥我已見過,不必再去了。」

紅緂見她一臉淡然,知道其中必有隱情,抬頭對葉歆道:「夫君,等宴會散了把他叫來,有事說清楚為好。」

「嗯!」葉歆看了紫如一眼,然後步出了屋子。


卿月閣中十分熱鬧,黃延功和夜寒正在比酒力,有說有笑,唯有紅逖神不守舍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還不時地向門口望去,當葉歆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的神情又緊張了起來。

葉歆拱了拱手含笑道:「不好意思,有點雜務處理,讓諸位久等了。」

黃延功迎上去拉著葉歆的手臂笑道:「大人,遲到者該罰三大杯。」

葉歆撩袍坐下,笑道:「該罰,不過我不能飲酒,就以茶代酒。」接著轉頭吩咐小廝上茶。

小廝連忙捧了一杯熱茶放在葉歆的面前,他舉起茶碗笑道:「我敬諸位一杯,此次我出巡在外,全賴諸位在此坐鎮,有勞了。」

夜寒等人連忙起身回敬;「大人待我們恩重如山,自當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紅逖張口想問紫如的事,卻又礙於在座諸人,還是閉口不言。

葉歆看在眼中,輕輕地搖了搖頭,笑道:「黃大人,紅大人帶來了聖旨,派我出使鐵涼,恐怕又要麻煩你們。」

「哦?」黃延功訝異異地問道:「這事該由禮部派人去,怎麼會讓大人去?」

「皇上早就有旨意,只是礙於銀州出事才調我來此,如今出使鐵涼也是早有安排,雖然費時,但這是皇命,我不能不去。」

「不知大人要去多久?」

「嗯……暫時未定,紅大人長途跋涉到此,總該休息一下,況且我還有不少政務要處理,也需要花些時間。起程最早也要十月,還要進京述職,來去只怕有半年到一年,如此看來,最早明年開春才能回來。」

寇子誠笑道:「大人不在,我們幾個只好拚命的幹了。夜老弟,你這大印怕是不必還了。」

夜寒哈哈一笑道:「壓了三個月的大石剛卸下來,想不到又要背上身,看來我們還真是勞碌命。」

葉歆看了紅逖一眼,不再談及政事,只說些旅途趣聞。

直到夜深,眾人才一一告辭而去,葉歆則留紅逖在府中小住,紅逖欣然應允。

送走夜寒等人後,紅逖便著急地問道:「妹婿,紫如她到底怎麼了?」

葉歆嘆了口氣道:「大哥,不是我說你,剛才你實在太魯莽了,而且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她怎能不生氣?」

紅逖一臉後悔地道:「是該怪我,太衝動了。」

葉歆道:「你們之間的事我不便插手,也不願左右她的意見,我看此事還是你自己與她說清楚為好,好則好,不好則罷,不要拖拖拉拉。」

「妹婿,快帶我去見她吧!我會向她解釋清楚。」紅逖此時什麼話都聽不入耳,只想著早點見紫如向她解釋一切。

「跟我走吧!」葉歆雖然很同情他,但他並不想干涉此事。


來到「圓舒軒」內的臥房中,紫如正和紅緂以及錦兒逗弄著剛剛睡醒的紅熾。

紅逖一見紫如就想衝過去,卻被葉歆一把拉住,他愕然回頭看了一眼,見葉歆搖了搖頭,這才醒悟到自己又衝動了。

葉歆含笑著走上去道:「好熱鬧啊!在說什麼呢?」

紅緂抬頭微笑道:「你回來啦!哥……紅大哥呢?」

「我在這裏。」紅逖也走到葉歆身邊:「姪兒醒了嗎?」

紅緂轉頭對紫如道:「姐姐,他來了,你們去院子裏走走吧!有話好好說,別傷了和氣。」

紫如微笑著搖了搖頭道:「這裏豈不更熱鬧。」

紅緂沒想到紫如一口回絕,詫異地問道:「紫如,妳和紅大哥沒鬧什麼彆扭吧?」

紫如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們是朋友,怎麼會鬧彆扭呢?」

紅逖臉色變得十分陰沉,直言問道:「紫如,妳怎麼變了這麼多?當日我們在京中不是很好嗎?」

紫如朝著他盈盈一福,婉言勸道:「紅大哥之情,紫如明白,只是紫如此生不願嫁人,紅大哥還是另尋名門淑女相配吧!」

「這不可能。」紅逖如何能經得起這番打擊,身子晃了幾晃,突然激動地抓著她的手大聲喝問道:「為什麼?」

紫如表現的很平靜,輕輕撥開了他的手,緩緩地道:「以前我以為能夠找個托付終身的人就足夠了,可如今我是這西北安撫使衙門的主事,是正式的官吏,在銀州的這些日子讓我明白了更多,原來除了成為男人的姬妾外,我還能做很多的事,還能施展我的才華,這比出嫁更令我興奮,因此現在我只想著如何才能盡職的完成我的責任。」

葉歆暗暗搖了搖頭,卻沒有說什麼。

然而紅緂卻很不高興,看著他嗔道:「夫君,你怎麼讓紫如做官呢?不如將她免職,如此一來豈不是皆大歡喜。」

紫如淡淡地道:「夫人,即使大人免了我的職,我也不會嫁人,皇上的旨意還未廢除,我不想犯欺君之罪,也不想連累你們,更不想偷偷摸摸的成親。」

紅逖呆住了,他這時才想起皇上頒下的那道旨意,但由於因為妹妹曾經解釋過這是皇帝的計策,所以一直並未放在心上,覺得只要兩情相悅,聖旨對於他和紫如沒有任何影響,此時突然聽到紫如以聖旨為由拒絕他,一顆心猛地沉了下去。

紅緂本不想過分插嘴,但見紫如一直回絕好意,心中不悅,忍不住出言責問道:「紫如,他可是傾心相對,難道這還不夠嗎?」

紫如淡淡地道:「夫人,紫如只能說聲抱歉,但這是紫如的選擇。」

紅緂轉頭問道:「夫君,你怎麼不說話了?快勸勸她吧!」

葉歆正色道:「我又能說什麼呢?紫如雖然出身低微,但我從來都把她當成朋友看待,因此我不想用自己的意願去強壓她,她有權力決定自己的將來。」

「可是──」紅緂雖然很想為兄長說話,但怎麼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紫如很感激葉歆的這一番話,淪落風塵的經驗使她更珍惜朋友,雖然葉歆令她心動,但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而全心全意地想成為他的知己和助手,為他辦好每一件事。

她見紅緂為自己的事責備葉歆,出言勸道:「夫人,紅大哥一表人才,我這蒲柳之姿怎麼相配,鐵涼國中有的是名門淑女,何必非要紫如不可?」

紅逖低著頭坐在桌旁沉思了片刻,毅然道:「我不怕,大不了我們找個地方隱居起來。」

紫如見他如此執著卻也感動,然而此時此刻她卻不想答應,因而柔聲道:「紅大哥,你的情意小妹永記在心,但此刻紫如心如止水,請紅大哥見諒。」說罷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紅逖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髮,懊惱地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我好像沒有做錯什麼。」

紅緂走上去搖了搖他,勸道:「哥,紫如只說現在不願意,不等於將來不願意,你別傷心,還是想著如何挽回她的心吧!」

「對!」紅逖騰的站了起來,發誓般地道:「我要挽回她的心,不然我寢食難安。」

葉歆沒想到紅逖是個情癡,甚是慨嘆,勸道:「大哥,這種事還是從長計議為好。錦兒,西廂有幾間客房,扶大哥回去休息。」

「是。」錦兒走上去欲扶紅逖。

紅逖卻一手甩開,然後垂著頭默默地走出了房間。

紅緂看著兄長如此落寞,不禁嘆了一聲道:「想不到他們會變成這樣,若是在京中就為他們辦了婚事,現在也不會出現這麼多問題了。」

葉歆扶著她坐下,嘆道:「也許吧!天意總是喜歡捉弄人,妳、我還有柔兒,何嘗不是如此,只能嘆一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力也就夠了。」

紅緂捧著他的面頰,凝著他深情地道:「夫君,自洞房之夜後,你為了柔姐,夜夜棄我獨守空閨,今日算是第二夜新婚了。」

葉歆愧然道:「我非願負妳,只是柔兒太可憐了,我不想負她。」

紅緂伸手堵住了他的嘴,輕聲道:「小別勝新婚,今夜還請夫君憐惜。」

葉歆見美人投懷,拒也不是,不拒也不是,猶豫一陣,輕輕地在紅緂的額上吻了一下,含笑道:「來日方長,我也剛剛回城,還有些政務要辦。妹子長途跋涉而來,一定是累壞了,早些休息吧!」

紅緂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輕嘆了一聲。

葉歆扶她睡下,又安頓好兒子,然後步出屋子。


庭院中明月高掛,灑下縷縷銀光,水池旁的亭子中有一個俏影正歪在石欄旁靜靜地看著倒映水中的皎月。

葉歆走近一看,原來是紫如,不禁微微地嘆了一聲。

紫如聽到嘆息聲驚得身子一顫,回頭一看,見是葉歆,心才放了下來,微笑著站了起來,問道:「夜深了,大人怎麼不去陪夫人?」

葉歆微微一笑,也走到石欄邊坐下,望著水中的明月,含笑道:「愁思滿懷,睡不著啊!」

紫如好奇地問道:「大人一直思念夫人,今日與夫人重逢,怎會愁思滿懷呢?」

葉歆嘆息著搖了搖頭,顧左右而言他道:「倒映之月竟比真月還好看,朦朦朧朧,似真似假,別有一番詩趣。」

紫如見他不答,知道他不願說,也不再多問,含笑應道:「水中月,鏡中花,自古都是傷情之物,大人卻說有趣,真不知道該讚還是該罵。」

葉歆笑道:「讚也罷,罵也罷,與我何干?」

「大人說的倒也透徹,一句與我何干便可將天下之事驅於腦外,若真能如此,大人可真是入了化境。」

葉歆哈哈一笑,打趣道:「妳不是也看得開嗎?紅逖之情如此,樸哲之情也是如此,妳是薄情還是無情?」

紫如歪著頭想了想,嬌笑道:「還是無情好,我算是無情吧!」

「好個無情之人,不知能否彈上一曲?」

紫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道:「大人真不想回去陪夫人嗎?」

葉歆搖頭道:「今日剛到,書房內還堆聚著不少公務,雪狼關那三位將軍的軍報也傳到多時,夜寒他們不敢處理,都積壓著,還有幾份緊急的奏章要寫,今夜怕是睡不成了,夫人旅途勞累,也該多休息一下。」

紫如嫣然道:「好吧!既是公務,我這主事也該協同辦理。」

「走吧!我們去外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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