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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棠霜】冤家不要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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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15: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上一次和奶奶談過話後,雷烈風不太清楚奶奶接下來會有什麼行動,不過,這幾日他卻很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身後,多了一個背後靈……

    他突然轉身,粗魯地伸手一抓,從陰影裏拎出那鬼鬼祟祟的小東西。

    小東西縮成一團,發出一聲困窘的驚呼。

    “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麼?”他皺起眉,沒好氣地低頭瞪著一臉無辜表情的淩如意。

    “我沒有跟著你啊……我只是也要回房而已……”淩如意縮著肩,小臉漲紅,雙腳勉力地踮高腳尖,以減少被他扯高衣服的不適感。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著他,只是看到他經過,她的雙腳就有意志地跟上來了。不過,打死她也不會讓他知道,她的確是偷偷跟上來的。

    “小姐,你的房門在後面!你走過頭了。”他咬著牙說道,不客氣地戳破她不很高明的小謊言。

    “我是要先去找烈華。”她的大眼滴溜溜地一轉,馬上改口。

    雷烈風神情犀利地盯住她的眼。

    他的逼視令她雙頰更加火紅,心跳越來越快。

    靜默了十幾秒,昏暗的走廊裏只有兩個人清晰可辨的呼吸聲。

    他低垂眼睫俯望她的唇,胸口驀地一陣翻騰。

    櫻粉色澤的唇瓣在昏夜之中,顯得嬌嫩可口,不斷地勾引他一親芳澤。

    上回與她在田間小路親吻的激蕩餘韻,再度泛散開來。

    看著他漸漸俯下頭,臉上強烈地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越來越近。

    她明知他即將要對她做什麼,但全身卻僵硬如石,無法動彈閃避,渾身甚至泛起近似期待的輕顫。

    她誠實地回應自己的心。此刻她正被他強烈吸引著,且期待他的親近;她也感覺得到,他亦正被她吸引著。

    這是動心的徵兆嗎?

    他對她也有一點點的好感吧?

    也許,烈華的提議真的不錯——在婚禮之前虜獲他的心。

    她這幾天就是不斷地想,想她該如何做,才能讓他慢慢愛上她,所以才會看他看到失了神,不知不覺地開始追逐他的身影。

    他會不會對她也有點好感了呢?

    她屏住氣息,仿佛被催眠似的慢慢仰頭合上眼,等待那一刻的降臨……

    突然間,嘈雜的交談聲和淩亂的腳步聲在樓梯口響起,兩人如夢初醒,倏地分開。隱約還可聽見,不知由誰口中發出的輕歎聲,夾雜其中。

    輕歎裏,有著淡淡的惋惜和失望。

    淩如意有一刻的怔然。

    “好暗哦!都已經晚上了,怎麼沒人開燈啊?”隨著雷烈華的清脆嗓音,雷烈風和淩如意頭頂上的燈光啪地一聲,跟著大放光明。

    突來的光線,讓淩如意感到一陣刺目不適,她反射地抬手掩住眼睛。

    “哥啊,你要不要換到一樓房間?瘸著一條腿帕上爬下的,你不會累,我們都心驚肉跳——咦?如意,烈風堂哥,你們在這裏做什麼?”烈華一邊叨念一邊小心扶著拄拐杖一步一步登上階梯的烈雲。頭一抬,就看到烈風和如意一人分據一邊,站在走廊兩側。

    兩人之間的氣氛極怪異,四周的空氣也繃得緊緊的。雷烈風面無表情地看著如意;而如意正低頭,雙手掩在紅潮未褪的小臉上。

    這個情況,只要有眼睛的人,都會解讀成——一個大男人正在欺負一個小女人!

    “呃……烈華,烈雲哥,我們……我們沒有做什麼……”如意飛快地放下手,搖頭否認。視線一觸及雷烈風的眼神,即想起方才他們之間靠得有多近。

    “堂哥,你又欺負如意?”個性直爽的烈華馬上沖口問出,並甩開跛腳的哥哥,上前去和薄情郎理論,欲幫如意討公道。

    “又?”雷烈風挑挑眉望向淩如意,像是在詢問她告了幾次狀。

    “烈華,烈風沒有欺負我,你不要亂猜。”淩如意被他不信任的表情刺傷,馬上難堪地移步過去拉住烈華,要她別再講下去。

    “可是你明明在哭啊!烈風堂哥,‘男人不該讓女人流淚’這句話有沒有聽過?你要是男人的話……如意,你不要拉我,讓我說完……”烈華指著烈風的鼻子飆火,不顧淩如意又急又窘的婉言哀求。

    雷烈風不發一語,眯著眼,雙手抱胸靜看堂妹的表演。

    “好了啦,烈華,我真的沒有哭啦!”淩如意乾脆用力抱住烈華的肩膀,將困窘到極點的臉蛋埋進她的衣服裏,希望能避開身後尖銳到快要穿透她的目光。

    “你不要掩飾了,你都還沒嫁給他,就幫他說話……”雷烈華依然義憤填膺,越罵越有力。分神瞄了如意一眼,打算繼續教訓完全不回嘴的負心漢時,腦中突然察覺不對,倏地又掉回頭粗魯地捧起淩如意的臉。

    “咦?你的臉怎麼是幹的?”

    “當然是幹的。我一直說我沒有哭,顯然的,你一直把我的話從耳旁略過去。

    淩如意明白烈華是想幫忙的熱心,但是烈華這種無裏頭的幫法,對她來說,還真是“甜蜜”的負荷,簡直越幫越忙。

    淩如意將腦袋重新抵在雷烈華的肩上,無奈又無力的偷偷歎息。

    “呃……啊……是嗎?”這是怎麼回事?雷烈華啞口。

    驚覺錯怪人,雷烈華的氣焰馬上“倒縮”,反手抱住淩如意,尷尬地看著被冤枉的堂哥。

    堂哥面無表情的回視,讓她心底一涼,扯開臉皮“嘿嘿”強笑了兩聲。

    “嘿!如意,你也真是的,沒事開什麼玩笑嘛!”雷烈風立即見風轉舵,馬上轉頭假意斥責造成這場風波的罪魁禍首。

    她沒事長成一副柔弱嬌羞的模樣做什麼?連掩個臉的動作都萬般惹人憐愛,才會還她誤會擺烏龍!雷烈華越看越怨懟。

    “我?”淩如意愣住,一臉無辜地指著自己。

    “我什麼我?都是你讓我誤會堂哥。走啦,到你房裏去,我要好好的跟你算一算帳!”雷烈華努力裝出氣憤的表情,來一招聲東擊西,並暗暗地觀察自己地房間和如意房間的地理位置。

    經過評估,如意的房間是安全區域,她馬上半拉半拖地將淩如意推向大後方,迅速從戰火線撤退,遠離開始發出冰冷氣息的烈風堂哥。

    打開淩如意的房門後,烈華偷偷回頭望了一眼,看到烈風的可怕眼神仍然追著她們,她立即粗魯地將如意推進房,隨即飛快地將房門砰地一聲緊緊闔上。壓根兒忘了行動不便的哥哥。

    走廊瞬間陷入極端的沉默,悄聲無息,只剩烈風和烈雲兩個人互相對望,心思同樣深沉難測。

    雷烈雲從頭到尾,一直沉默地站在樓梯邊沒有開口,只有若有所思的雙眸,在烈風和如意之間來回遊移。

    自從雷烈雲上次當著大家的面,語出驚人的表示想娶如意後,雖然沒有人再提起這件事,但他們三人之間還是植下了怪異的互動關係。誰見了誰,都有一些不自然。

    直到如意和烈華兩個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後,烈風才轉過頭回視烈雲,唇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慵懶地倚牆而立,等著對方先開口。

    雷烈雲沒有笑,一向溫和的表情顯得極為嚴肅,看向烈風的眼神也是萬分複雜。

    “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烈雲首先打破沉默。

    “烈雲堂哥,我才剛回來,你就迫不及待地問我離開的日期?我做人沒這麼失敗吧?”烈風嬉皮笑臉地捧著胸口,露出像是受傷,又像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烈雲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慢慢前進,走到烈風面前,微微偏過頭,和他對視。

    “奶奶將如意指給了你當媳婦,我無話可說,我父母也不願意見我對自家兄弟橫刀奪愛。但是,我必須先跟你說清楚,我喜歡如意,如果你不打算娶讓她的話,請儘早通知我一聲,我要她。”語畢,他露出一抹含義深沉的自信微笑,繼續小心地邁開跛躓的步伐,一篤一篤的,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間。

    雷烈雲離開後,烈風靜立了一段時間,眼神倏地變沉變深,唇畔的謔笑也消失無蹤。

    不知怎麼搞的,烈雲的宣告讓他心情突然大壞。

    “真開不出來,毫不起眼的小含羞草,竟然這麼有魅力?”烈風挑眉,轉頭望向那扇緊閉的房門,低語中含有一絲絲複雜的情緒。

    自己的未婚妻被人追求,他該高興,還是該動怒?

    澀澀然的,雷烈風發覺自己竟然在吃醋。

    “真是見鬼了……”

    這算是男人的劣根性嗎?

    本來他打算從這場天外飛來的婚約中脫身,卻在見到有人對他的未婚妻有興趣後,連連眼紅兩次,甚至孩子氣地跟著搶人。

    也許他該早日離開那株會讓人昏頭的含羞草,腦袋才能恢復正常。

    他自嘲一聲,伸伸懶腰,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你和我堂哥是怎麼回事?剛剛的場面怪可怕的,我差點沒被他的目光瞪死。”雷烈華在房內走來走去。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淩如意坐在床沿,略略失神地托住腮幫子。

    如果她知道雷烈風的心意,她就能知道還怎麼做了。

    偏偏他若即若離的,讓人苦惱。

    第一次見面,他就表現出隨心所欲了的個性,上一秒還在豆狗取樂,下一秒就把她嚇得落荒而逃。

    在為他接風的餐桌上,他也是棱嘲暗諷,明明是很討厭她,後來卻又把她攬進懷裏宣告所有權。

    而在其他的時間裏,他像無視她的存在。沒有刻意排斥她,更沒有想要親近她的意思。他忽略她的冷淡反應,比什麼都讓人氣餒。

    可是,剛剛他真的要吻她了呀!

    雷烈華沒注意到淩如意已經閃了神,臉蛋甚至為了想起某件秘密的心事而微微臊紅。她逕自在地板上踱來踱去,腦袋裏不停地轉著。

    “堂哥真是很難搞定耶!幾年不見,雖然偶爾還有些痞樣,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深沉。”剛剛他瞪她的模樣,冷得像什麼似的,不用開口,就逼得她自動棄械而逃。

    眼神……

    淩如意想起剛剛在昏暗走廊中他望著她的火熱目光,頰上的臊意又濃了幾分,禁不住將臉往托腮的雙掌中埋地更深。

    想了又想,最後雷烈華一臉嚴肅地在如意面前站定,雙手慎重地放在她的肩上,像個耐心而睿智的導師,打定注意要開導這只叫如意的迷途小羊。

    如意茫然抬頭,對她的動作不明所以。

    “如意,你要不要跟奶奶講,這件婚事就算了?還有,把我上次教你倒追烈風堂哥的無聊建議也一併忘了。我總覺得你會受傷。”雷烈華凝重地開口,看向如意的眼神,完全沒有一絲玩笑的成分。

    她的預感一向很准。

    雖然她覺得如意和烈風堂哥之間有著一股緊張的電流,但是,她就是覺得不安心。

    如意太容易專注,而烈風堂哥不安定的氣息仍然太過強烈。兩個人要是在一起,註定有一個必須委屈。

    依照目前他們兩人之間互動的氣勢看來,委屈的那一個肯定會是淩如意。

    “不,我決定要試試。”如意輕輕搖頭。

    雷烈華一聽,簡直是晴天霹靂。

    “如意,你不要死腦筋,我說的是真的啦。你想順從奶奶的心願,沒問題!奶奶手上還有一把青年才俊,如果你怕嫁給陌生人的話,還有我大哥烈雲啊!我哥那天不是說過,他也想娶你嗎?”烈華一急,就忘了母親耳提面命,要她不准再提這件禁忌話題的事。

    她母親的思想很傳統,對老夫人又敬又畏。那天自己的兒子竟然在老夫人面前和烈風搶媳婦,差點沒讓她嚇出病來。她一直認為那是大逆不道的行為。

    “就算還有其他人選,那些人也都不是雷烈風。當初,我的確是因為不想拂逆奶奶的心願,才答應這件婚事。但是現在不同了,我想嫁給他,而且是我自己的意識。你說過的,追到了他,就是我的幸福。我想追求幸福,我想放手一試。”如意張著水盈盈的美目,堅定而無悔的神情,幾乎讓人快要流淚……

    雷烈華的確挫折得像流淚!

    “可是烈風堂哥不是好目標啊!”他的靈魂太飄忽了。

    要不是顧忌主角可能還在走廊上,會聽到她們的談話,她幾乎要大叫出聲。她的預感正在強烈地叫囂著,要她快點阻止如意做出不智的決定。

    “我發覺我的心開始會因為烈風的出現而急速跳動,這就是心動的感覺,對吧?”說到激動處,如意甚至抓住烈華的手,期望她的支持。

    雷烈華發誓,她在如意的眼裏看見了閃閃發亮的星星。

    “支持我吧!烈華。不論最後的結果如何,即使有可能受傷,即使他還是拒絕了奶奶指定的婚約,但我還是要試試看。”她熱切地更加握緊烈華的手。

    經過了思考,話語從口中流瀉出來,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心願,原本混沌不明,搖擺退卻的感情,也突然變得清晰確實。

    是的,她……她想要他的愛。

    沒有原因,沒有理由,就是忽然地想要愛他,也像要被他愛。

    胸口暖暖地熱漲起來,紅撲撲的小臉揉合嬌怯的表情,竟顯得動人至極。

    這就是女孩子墜入愛河的表情嗎?

    雷烈華靜靜地望著如意的眼,明白了她的信念,已經無法再動搖。

    最後,她歎息一聲,對如意的執著投降。

    “好吧。你想怎麼做,就去做吧!沒試過怎麼知道不會成功。不過,如果逆打算回頭的話,記得讓我知道,我一定會保護你,站在你這邊支持你。”

    “謝謝你,烈華。”如意泛出甜甜一笑。

    明天。

    明天開始,她就要開始努力接近他,虜獲他的心。

    一下樓,淩如意看著空蕩蕩的餐桌,不禁愣了一下。順手攔住正從廚房出來,手捧著一盤餐食的管家林媽

    “林媽,怎麼不見其他人下來吃早餐呢?”淩如意疑惑地低頭盯著她手上分量不少的餐盤。

    “二老爺親自開車送老夫人和太太出去買菜;烈華小姐應該還沒起床;其他人現在全都窩在書房裏。”

    “書房?”

    “烈日少爺前些日子臨時飛娶日本處理事情,昨天半夜才回來,今天一大早,就將烈雲,烈風兩位少爺叫去書房討論事情。我現在正要把他們的早餐送進書房。”

    “我幫你送進去吧,林媽。”淩如意微笑著伸手,要接過沉重的餐盤。

    “哎呀,你別麻煩了,我送就好了。”

    “沒關係,我順便去跟烈日哥打招呼。”

    “那……那就辛苦你了。”她還有一大堆是要忙,有人幫忙,她自然高興。

    如意對她微微一笑,接過餐盤,小心翼翼地端上二樓書房。

    到了書房門口,她騰不出空餘的手來敲門。

    她心裏暗自叫糟,不斷地四下張望,考慮著要如何解決難題。

    突然,房內幾句斷斷續續的對話從門縫飄出,凝住了她的身子。

    “……我先北上去總公司……歐洲那邊我可以去評估……越早處理越好……”雷烈風的嗓音自信而沉穩,如意一下子就能分辨出來了。

    “你不是才剛回來,又要走?”烈日極低沉的嗓音帶著微微訝異。

    “大概是要躲如意……”說不出是調侃還是挑釁的話語,出自烈雲的男中音。

    聽到自己的名字,她僵了一下。

    他因為想躲她,所以迫不及待地要離開?

    一瞬間,她的心被狠狠紮出一個口子,原來明亮的心情,被蓋上一層又灰又厚的烏雲。

    “如意小姐。”林媽的叫喚聲從樓梯口追上來。

    淩如意轉頭看著林媽氣喘呼呼地爬上二樓來。

    “如意小姐,我剛剛想到你拿的託盤太重了,所以趕快跑來幫你開門。”

    “呃……謝謝你。”她紅著臉道謝。真糗!她原先是想幫林媽的忙,結果還是要她跑一趟。

    書房的門此時“咯噠”一聲由內打開,雷烈風英挺的身影跟著在門口出現。

    一見到他,她的思緒霎時變得好紛亂,胸口的心臟跳得又悶又急。

    “哎呀,太好了,烈風少爺來開門了。我下麵還在燉肉,得趕快下去看火。如意小姐,那就麻煩你了。”林媽一看有人自動應門,又咚咚地跑下樓。

    雷烈風靜靜站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視線一低,看見她手上的託盤,二話不說就接了過去。沒有與她招呼,也沒有將她驅退,他逕自將託盤拿進去,將她孤單單的留在門口。

    淩如意手足無措地將空蕩蕩的雙手交握,站在門口怯怯地向內環視了一眼。

    書房內,好幾日不見的烈日哥,正站在實心大桌後,翻閱一疊一疊的資料報表,神色一貫的沉穩冷凝。

    大皮椅則被烈雲哥佔據著。他舒適地將還沒打掉石膏的腿跨上小幾,肚腹上放了一疊文件,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偶爾伸長手臂移動滑鼠,在電腦鍵盤上迅速輸入一些字竄。而拐杖則隨意地靠在一旁的落地窗上。

    最後,她的視線落到了雷烈風身上。

    她看著他僅用一隻手撐起沉重的託盤,修長的指節有力地抵在盤底。他空出一手將書桌上的紙張撥開,清出一角以放置託盤。接著,臀部一側隨性地倚坐在桌緣上,長腿自在地交叉著,一面彎身專注地挑揀食物,一面條理清楚地接續方才討論到一半的話題。

    三個人的氣質雖然各異,但他們之間相似的眉眼,同樣的自信,強烈地宣告他們的血緣關係。

    上天顯然很厚愛雷家子孫,不管男女,都生得俊挺而出色。

    除了失蹤的雷烈月尚未見過,雷家四個子孫的外表,都是淩如意有生以來所見最亮眼,最有魅力的。也幸好自己只是雷老奶奶收養的孤女,並不是雷家人,否則她一定會為自己平凡的外表感到自卑。

    也許是她長得不漂亮,所以雷烈風的雙眼才不會在她身上聽佇……

    淩如意心裏微酸地猜測。

    “如意,要不要進來一到用餐?”烈雲發現她還站在門口,立即友善溫和地向她招招手。

    烈日也抬起頭來,望了她一眼,“進來。”隨即便又低下頭,專注在手上有些難纏的案件,“把門帶上。”突然,他又加一句。

    淩如意不敢違抗雷烈日冷冷的命令,忘了口中打算推謝離開的話,馬上跨進門,儘量悄聲地闔上門。

    她輕咽了一下,不自在地忘了雷烈風一眼。

    然而,雷烈風從頭到尾都沒有抬起頭令她感到小小的失落。

    他對她的存在,忽視得極為徹底。

    昨晚才下定決心要接近他的誓言,突然之間變的搖搖欲墜,遙不可及。

    淩如意輕輕歎息了一聲,懷疑自己會不會太過於樂觀了?

    “如意,過來,過來。”烈雲向她招招手。

    淩如意不解地望向烈雲,腳步緩緩地向他走近。

    “可以請你幫我一件事嗎?”

    “恩。”她誠心地點點頭。

    “我的腿不方便,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將我的早餐拿過來給我?”烈雲咧唇一笑,他的溫柔要求,撫平了她被忽略的不安感,讓她覺得自己有事可做,而不是個闖入大人們議事場所的孩子。

    餐盤就在雷烈風身旁,她下意識地看來看他。此時他終於抬起頭看她,但是依然面無表情。

    她覺得他看報時的臉,比看她的時候還要有溫度。淩如意有些自嘲地想。

    深吸一口氣,她走到烈風旁邊,向他低喃了一聲“借過”頭低低地,不敢看他。

    雷烈風環著胸,無語的看著低垂小腦袋,號一會兒,猜慵慵懶懶地向旁邊移了一點點。

    淩如意端起一杯牛奶和一盤三明治,輕巧地走回烈雲身邊。

    “我想要喝咖啡”烈雲像個撒嬌的孩子,不滿意地看著他手中的牛奶。

    “不行,你的腿傷還沒好,林媽有交代,你現在只能喝牛奶,補充鈣質。”她抿唇一笑,依然將手中的牛奶遞給他。她環顧四周,找不到可以放盤子的地方,也不敢任意翻動資料文件,低頭望了一下地毯,考慮一會兒,乾脆跪坐在烈雲腿邊,幫他端著三明治。

    無心的舉動,落在雷烈風眼裏,卻激起威力無比的大波瀾。

    他眯起眼,冷冷地看著溫馴地倚在皮椅旁,體貼地伺侯烈雲用餐的淩如意,心中冒出熊熊大火。

    他是他的未婚妻不是嗎?怎麼可以將她的溫柔,她的淺笑送給他以外的人,對他卻只有怯然的眼神和低垂的小腦袋?

    雷烈風一把無名火燒的亂七八糟,完全忘了他開口咬奶奶解除婚約的事。

    烈雲的神經很敏銳,自己察覺烈風身上散發的敵意。他不但不避嫌,反而對淩如意笑得更溫柔更燦爛。

    如意接收到烈雲的笑意,也不自覺地抬頭對他回以一朵溫煦笑顏。

    烈風臉色更加難看,沒好氣地端起咖啡猛灌兩口。

    “烈風,不要把東西沾到文件。”烈日銳利的雙眼在他們三人之間巡了一圈,然後又漠不關心地再度低下頭,只是淡淡地開口提醒弟弟小心喝咖啡。

    雷烈風握住杯子的手捏緊又放鬆,最後他小心地將杯子放到盤子裏,慎重地下了一個決定。

    “大哥,我想儘早北上,去公司總部進行評估。為了工作方便,可不可以就近幫握安排住所?我希望有一個大一點的空間,有幾個部屬將會從美國過來幫我。”

    “沒問題,我等一下打電話吩咐總部的秘書幫你安排住處。你什麼時候要過去?”

    “明天”

    明天?

    偷偷聽著他們兄弟對話的淩如意,在聽見烈風打算離開地日期時,結結實實地呆住了。

    他竟然打算明天就走?那……她的計劃……

    有一刻,他忘了該如何呼吸。

    “哎呀!如意,小心,小心!牛奶快灑出來了!”烈雲緊張地提醒失神的她,一邊迅速伸手扶住杯子,可惜還是慢一步。

    “對不起,對不起……”淩如意小臉漲成粉紅,又慌又窘地不住道歉,並連忙從身上抽出手帕,拭去烈雲手指上被潑濺到的牛奶漬。

    烈風看了他們一眼,很快地又撇開眼,雙手插進褲袋向門外走去,“我去叫人來收拾。”

    烈日看來看烈風異常挺直的背影,接著回頭看向烈雲。

    烈雲對他眨了眨眼,眸中別有企圖的意味非常濃厚。

    烈日犀利的雙眼,似警告,似不以為然地瞪了烈雲一眼,隨即又沉默地將目光回至手中的卷宗。

    掩住自己失望表情的淩如意,忙著低頭道歉,擦拭,錯過了頭頂上詭異的眼神交會。

    如果雷烈風走了,她的決心不就落空了?

    淩如意不禁憂心忡忡地唉歎一聲。

    真是前路多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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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15: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清晨,鳥聲啁啾。

    雷家大門口停了一輛精心擦拭打蠟,閃亮到令人難以逼視的黑頭大轎車。

    一群人面容肅穆地圍繞在黑色大禮車旁……

    千萬別誤會,雷家沒喪事,大家只是在“歡送”雷烈風而已。

    雷烈風揉揉額頭。

    有人一早來跟他話別,送行,他是很高興,但是這場面也未免被搞得太灑狗血了一點。

    他皺著眉,抬頭看來看所有人。

    雷老夫人背著手,嘴裏賭氣地叨念不止:“……才回來沒幾天就要走了?你這孩子真不貼心。既然這樣,乾脆就不要回來了,省得我老人家看了難過。”念著念著,眼眶竟然紅了起來。

    烈華安靜地陪在老夫人身邊纏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眼睛還不時地盯住淩如意,使著奇怪的眼色。

    叔叔雷肅澤和嬸嬸並肩立在老夫人身後,夫唱婦隨地鎖著四道眉。說實話,他真的不太懂這對長輩為何也

    送得心情沉重。

    大哥烈日昨晚一夜未睡,現在正在補眠。反正過兩日他也要北上和他會合,因此也就沒費事起來送他。

    倒是跛著一條腿的烈雲堂哥,竟拄著拐杖出現在送行的行列中。

    雷烈雲的表情看起來非常輕鬆愉快——也是眾人之中,雷烈風唯一比較能夠解讀的表情。

    雷烈雲的好情緒,令他不由得聯想到淩如意,或許自己的離開,對烈雲哥哥來說,就像是少了一個追求淩如意的絆腳障礙,難怪他會這麼的得意洋洋,信心滿滿。

    想到淩如意,他情不自禁地轉頭看向她。

    一看之下,他差點被她四周環繞的凝重氣氛感染,幾乎要歎息出聲。

    所有人當中最戲劇化的,非淩如意莫屬。

    她像個小媳婦般,含淚咬唇,默默幫林叔將他的行李放上車,說有多萬般不舍,就有多萬般不舍。

    她泫然欲泣的表情,著實牽動他的心,讓他開始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負了他似的,良心一陣陣地不安起來……

    淩如意吃力地從地上捧起最後一個長得像公事包的黑色行李。也許搬的累了,她突然滑了手……

    “小心”一隻大掌迅速從旁邊打斜伸過來,一把提過沉重的黑色包包。

    淩如意怔怔地望著空空的兩手,接著抬起水汪汪的雙瞳,感動地瞅著他。

    啊……他果然還是體貼,溫柔……

    “這裏面是我的電腦,又很重要的資料,摔壞了你賠不起。”雷烈風冷冷說道,轉身將黑色提包小心地放置到後座椅墊上,避開了她水意漾漾的麗眸。

    淩如意先是一愣,接著瞠大眼,握緊小拳頭。原先要道謝的話,全都一咕嚕地又吞了回去。

    他……他不感謝她幫他搬行李也就算了,還說出這種話?!真……真是——

    眼一轉,瞟到烈華使眼色使到快抽筋的表情,她馬上鬆開小拳頭,垂下頭去。

    真、是、委、屈……

    她努力擺出烈華千交代,萬交代,要她盡力在臨別前展現出的深情無悔,我見猶憐的一面。

    果然,這招極為有用,馬上勾起雷烈風的罪惡感。

    “抱歉,我是說……”他顰眉接收到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譴責視線,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沒關係”

    她咬唇的模樣,讓他頓時身不由己地陷入不甚愉快的自責深淵中。

    “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雷烈風的頭越來越痛,總覺得眼前的場面怪異得讓人全身不對勁。

    “趁著大家都在,我想在烈風離開之前,再當面問一問如意的意思。”奶奶走上來,握住如意的雙手。

    “奶奶?”如意眨眨眼,偏頭迷糊地瞧著奶奶眼底閃逝得太快的……一抹精光?

    “奶奶,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雷烈風直覺地皺起眉頭,沉聲打斷她們的對話。

    雖然奶奶背對著他,他還是敏銳地嗅出一絲詭譎算計的氣息。

    “不不不,這事拖不得,我一定要現在問。大家也幫我做個見證,免得日後有人說我頑固,霸道,自作主張。”雷老夫人特意一個字,一個字地清晰發音,像是要把她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刻在所有證人的腦子裏,將來好作為呈堂證供。

    “奶奶,我馬上就要上路了,能不能回來……”再玩你的把戲?雷烈風壓下翻白眼的欲望。他太清楚奶奶想幹什麼。早不問,晚不問,偏偏選在這個節骨眼問?

    “這事又耽擱不了一分鐘,不是你叫我問嗎?”老夫人向後瞪了他一眼,又自顧自地轉頭,換成和藹可親

    的面容,跟淩如意說話:“如意丫頭,趁著現在,你老老實實地跟我說,你對我幫你選的對象滿不滿意?”

    “啊?”要她在這裏回答?淩如意左右環視了眾人一圈,薄臉皮難為情地發熱,視線根本不敢觸及奶奶身後的雷烈風。

    “對啊!你現在告訴奶奶,除了烈風那孩子,心裏有沒有其他的對像?如果有的話,奶奶會幫你做主,順便幫你瞧瞧對方的家世和人品配不配的上你。怎麼樣?有沒有?”奶奶催促她。

    奶奶做事也太直接了。上回在她面前直接問雷烈風有沒有要好的女友,讓她尷尬得要死,這一回又搞了同樣的把戲,難不成換他問了與她同樣的問題?

    淩如意忍不住滿腔的好奇和疑問,抬頭掃視他一下,才接觸到那張沒有表情的俊容,馬上又垂下頭去,心裏既猶豫又為難。

    她感覺得到,雷烈風對她的態度一直是有些不耐的,這多少讓她感到退卻。

    她該繼續堅持嗎?

    “怎麼樣?丫頭你說清楚啊!”奶奶急迫的語氣,逼得她不得不正視她的眼。

    奶奶的雙眼炯炯有神地凝視她,仿佛一直在對她催眠說:“快搖頭,快搖頭說沒有!只要搖頭,雷烈風那小兔崽子就是你的了!”

    淩如意的小臉為難地皺成一團,下意識地想搖頭推拒奶奶的逼問。

    才遙了一下頭,下一瞬便被奶奶爆出的笑聲嚇到。

    “太好了!太好了!烈風,看到沒?丫頭說她沒有其他對象嘛!你們兩個人既然都沒有感情牽絆,又都到了該成家的年齡,那你門的婚事就這麼決定了。”奶那開心大笑,轉身拍拍雷烈風,眼眉笑成彎彎的弧狀。

    淩如意粉唇微張,呆呆傻傻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表錯了情。

    雷烈風沉沉的雙眼越過奶奶的肩膀,淡漠地瞅著淩如意,瞅得她心裏又慌又駭。

    “如意,千萬別勉強,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你要好好考慮清楚。”雷烈雲悄悄走上前,騰出一隻手,向大哥哥一樣,溫柔地環住惶惑不安的她。

    “烈雲大哥……”她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這個時候,她的確需要一個人來支持她。

    “烈雲,奶奶已經做主了,你是晚輩,不要在插手。”他的母親突然在後方開口,語氣中有著強烈的提醒意味。

    雷夫人的神情看似張雍容沉靜,但交握的十指卻透露出極端的緊張。

    烈雲聞言輕輕眯起眼,低頭看來看淩如意,隨即狀似無奈地微微笑歎一聲,聳聳肩,放下環置在她肩上的大手。

    雷烈風的身軀一動也不動,惟獨在烈雲的手搭上她的肩時,瞳孔倏地縮了一下。

    “奶奶,一切都隨你安排,我沒意見了。”他的話,象徵會他對奶奶服輸,也不打算掙扎了,說完,他立即轉身鑽入車廂後座,車門砰地關上,黑色的玻璃將他徹底地和所有人隔絕開來。

    負責開車的林叔向眾人行了個禮後,馬上跨入駕駛座發動車子。

    在眾人的注目下,車子緩緩發動,絕塵而去的車影,在淩如意的心裏化成一塊疙瘩。

    她很明白,他離去前的態度,雖然是向奶奶低頭,但依然是桀驚驁而不服。

    對於未來,她再度不確定是否應該期待。

    “好啦,大家都進屋去吧。反正那孩子還會回來,不用送這麼久啦!”解決了問題,奶奶精神奕奕地揮揮手,將大家都趕進屋去。

    “如意,烈風堂哥答應了耶!恭喜,恭喜哦!”烈華趁機湊到如意耳邊說。

    “嗯”如意勉強地回以一笑。

    “怎麼了?這樣也不開心?烈風堂哥不是親口答應婚事了嘛?”烈華皺眉,不瞭解她的反應。

    “我……”她欲言又止,說不出內心的複雜情緒。

    “看你沒精神的,是不是已經捨不得堂哥離開?你乾脆抄個小路,再去送他一程啊!”烈華頂頂她的肩。

    “抄小路送他?沒必要吧?”只有她一頭熱的難分難舍,場面太冷了吧?

    “去啦!去啦!去送送他,我看你快哭了。”

    淩如意眨眨充滿水氣的雙眸。她的心的確被濃濃的失落感塞的滿滿的,滿的幾乎要從眼眶底溢出。這種強烈的情緒令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他已經不知不覺地深駐在她的靈魂裏。

    “快去吧,在磨蹭下去,他們就走遠了。”烈華不由分說地將她推向後門去。

    “可是我……”

    嘴上在遲疑著,雙腿已經自有意識地奔向後門,投入竹林小路之中。

    烈華漾著笑意站在鐵門邊目送她,迅速從口袋摸出手機。

    “喂,林叔——”

    “……是,是!我儘量……沒問題,沒問題!”林叔掛掉車上的行動電話,臉上冒出一絲共謀的表情。

    “奶奶打來的?”還有什麼交代?雷烈風有點不耐。

    “不……不是……”一向老實的林叔僵笑了一下,腳底不忘踩一點煞車。

    “怎麼越開越慢?”他眯著眼看向窗外緩速後退的風景。

    “鄉下人的腳步都比較慢,開車經過村子,慢一點比較安全。”林叔努力地擠出一個理由,不敢明說是烈華小姐要他慢慢開。

    雷烈風點點頭,算是接受。

    林叔偷籲一口氣。

    沒多久,一陣熟悉的狗叫聲在車後狂吠不止。

    這群土狗怎麼回事?見了車就吠?

    “又來了……”雷烈風揉揉額,“停車。”正好,他要下去發洩一下滿肚子鳥氣!

    林叔聽令踩下煞車,轉頭看著雷烈風故技重施,用第一天回來時嚇狗的方式,霍地開門跳出車外追狗去,眼尾正好瞧見小徑底端偷偷奔來的人影,忍不住露齒一笑。

    沒學到經驗的狗兒,還是跟上次一樣不經嚇。在他嚇唬追趕下,迅速夾著尾巴作鳥獸散。跑到安全距離外,狗狗們才又狀起膽子回頭,和雷烈風分據兩端怒瞪。

    “跟什麼跟?煩不煩啊!”雷烈風站在小路中央,叉腰斥責只敢在遠處朝他咆哮的狗兒們。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特意奔過來的淩如意聽到他那一句話,仿佛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立即煞住腳,尷尬地停在三尺遠的地方。

    聽到腳步聲,雷烈風回頭,看見她站在他身邊不遠處,就和初次見面的景況一樣,他的眼底閃過異樣的神色。從小就生長在國外,他獨來獨往慣了。父母過世後,更加沒有牽絆,不管哪兒去,都不會有忍太掛意。他也自認為堅強,不需要親人。

    但是,她牽牽念念的姿態,讓他的胸口浮起說不清楚的模糊情緒,像是要翻騰,又像是緊縮到泛酸……

    “你來做什麼?送我嗎?”他俊帥的臉龐浮起壞壞的調侃笑容。

    “不……不是……我只是路過,要去村子裏……”她的手指偷偷絞扭裙子,支支吾吾地低下頭不敢承認。耳邊回蕩著他那句趕狗的話。那句斥駡,仿佛也將她包括進去了。

    雷烈風看看她身後的田間小路,眼中倏地掠過一抹明瞭的神色。

    “那天,你是抓准了我回來的時間,特地朝小路跑來偷看我?今天也是一樣嗎?”

    “我才沒有。”小臉霎時間轟成一片櫻紅。

    雷烈風仰頭大笑,眼明手快地上前一步,伸掌攫住打算轉身遁逃的含羞草兒。

    “你不適合說謊哦。你看你,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我有’耶!”

    “你壞透了,我說沒有就沒有。”她惱羞成怒地叫道,在他懷裏拼命掙扎,怎知卻讓他將她擁鎖棏更緊。

    “嘿,坦白一點嘛!既然來了,就大方一點,給我一點臨別贈禮好了。”他在她耳邊輕語呢喃,眼神充滿暗示,渾身散發出迫人的魅力。

    “臨別贈禮?我沒有……”她沒聽懂他的話。隨著他強健身軀的逼近,雙頰被他暖暖的呼吸撩撥得更加熱紅,腦袋也無法運轉。

    “不給我?沒關係,那我就自己領取好了。”他不在意地撇唇一笑,隨即頭一低,毫不客氣地佔領她鮮嫩欲滴,令他覬覦已久的甜美唇瓣,也吞掉了她的愕然驚呼。

    林叔紅著臉撇開頭,目不斜視地端坐在駕駛座上。唉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喝過洋墨水的少爺,作風果然開放。

    過了許久,他終於肯放開她,慈悲地還給她自主的呼吸的能力。

    淩如意雙眼迷蒙微張,唇瓣紅潤濕潤的模樣,徹底毀損他的自製力,令他想再度一親芳澤。

    突然,一陣狗吠嚇倒了她,也驚回她的神志。

    “你……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人前一套不耐的嘴臉,人後又猛占人家便宜。你到底是怎麼看待我的?”她捂著唇退開他的懷抱。

    “你是我的欽定未婚妻,不是嗎?”雷烈風眼一黯,接著聳肩笑笑,不在意地說著。

    欽定未婚妻?這個名稱刺痛了她。她感覺自己只是他被迫接受的贈品。

    “我討厭你!我不要再看到你了!”她委屈地朝他大吼,又羞又憤地轉身跑走。

    笨蛋!笨蛋!自己在堅持什麼?自己在執著什麼?她一邊跑,一邊痛駡自己愚蠢的一廂情願。

    不曾回頭的她,沒看到雷烈風在她轉身離去的刹那,臉上浮起的難解的複雜神情。

    他怎麼看待她的?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清。

    冥冥想維持自由如風的生活,卻還是被她的出現絆擋了一下。

    他苦笑著走到車旁,拉開車門坐上車,對遠方吠擾不已的狗叫聲,早就沒有搭理的心思。

    “走吧。”他向林叔示意後,便不再開口,靜靜地倚躺在座位上。

    他這一走,要再見面,可能要很長一段時間以後了。

    等他決定回來時,也許他就能理清他對她的感覺。

    至於何時回來……等大哥公司那邊的事情忙完之後……再說吧。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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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15: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他以為,他們再相見的日子,該是他想通的……遙遠的那一天。

    不過,似乎有人等不及了。

    忙碌一天的雷烈風,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公司安排的住處,沒想到在濃濃夜色中,竟看到大門口瑟縮著一抹小影子。刻著數道倦累線條的英俊臉龐,迅速覆上一層冰霜色彩。

    淩如意拎著一個可愛的小行李袋,縮在門簷下,小心翼翼地躲著雷烈風眯起的尖銳目光,也躲著他身後那一票陌生人的好奇注視。

    雷烈風身後站著兩男兩女,全是高頭大媽的外國人。他們身上穿著正式的服裝,即使累積了一天的辛苦,衣著已經有些松縐,但仍舊不掩利落幹練的自信氣質,一望即知是雷烈更的得力幕僚群。

    “嘿!老大,門口有個漂亮的小女孩,是你的女兒啊?”其中看起來最年輕的男子朝她吹了聲口哨,開玩笑地倚身搭住雷烈風的肩膀。

    “不會吧?老大不是單身嗎?哪來的孩子?哦——我心碎了。”年輕女子驚呼一聲,誇張地捂住胸口裝出心痛狀。

    “你的心碎得太多次可,再碎一次也沒什麼了不起了。”另一名媽媽級的女士慢條斯理地開口吐糟。

    “夠了,有誰認識她?如果不認識的話,請她讓一讓路,我現在非常疲憊,極需要進門去泡澡放鬆一下。”一名男子不耐煩地抱臂環胸,立在眾人之後。雷烈風一瞬也不瞬地緊盯住淩如意,絲毫不理會後頭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英文對談。

    淩如意有些害怕地將行李捧到胸前摟緊,仿佛在努力防禦著什麼。

    眼前衣冠楚楚,眼神冷淡雷烈風,和他在雷家祖宅時衣冠休閒的氣質完全迥異,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人。

    在祖宅裏,他的言行頂多讓人覺得他有危險性;但身處都市叢林裏,他好像也不知不覺地改變了身上的氣息,融入了符合商業性的犀利和精明。

    在她眼前的這個人,身上的氣息似乎變的比以往更可怕了。

    “是奶奶要我來的,不是我……”在他眼裏看到了不耐煩,她囁嚅地為自己澄清。

    說來耶真尷尬,前兩天自己才叫囂著說不要見到他,可現在人卻站在他面前,等著他的善心收容。

    雖然是奶奶半強迫地要她來照顧他,可是,要不是自己也有那麼一絲想再見到他的期望,哪會那麼容易就被人家打包上路?

    “這條巷子入夜後人車就變得稀少,你一個人站在這裏,不怕遇到危險?對這裏的治安這麼放心?”他倏地打斷她的話,暴躁地低吼,嚇得她立即縮住肩膀,恨不得擠進牆縫裏。

    她這女人沒腦子啊?

    他的擔心迅速轉為怒氣,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會遇到任何狀況,且絲毫不懂得避開危機,就令他火冒三丈。

    “老大,對女孩兒溫柔一點,你失常了。”年輕男子不贊同地拍拍他的肩。

    雷烈風轉頭怒瞪他,瞪得年輕男子摸摸鼻子後退,他才再度將視線移回淩如意身上,繼續瞪視。

    不過,幸虧同伴提醒,他這才發覺,被他一吼,她全身竟抖得像只可憐的小綿羊。

    他勉強壓下火氣,從公事包中摸出鑰匙打開大門,“算了,先進來再說。”

    本想放過她意馬,沒想到一回頭,就看到她像個日本小媳婦似的,和他同伴們又彎腰又點頭的。而且,面對年輕男子時,還多送了他一朵特大號的笑顏,臉上寫滿感謝。

    她這麼怕他,卻老是在他背後把她的溫柔和微笑送給別人!

    雷烈風才剛心軟了一些些,勉強壓下的不快餘焰,又迅速被挑起。

    “還磨蹭什麼?進來!”他不由分說,手一伸,攫住她纖細的手腕,想拎小雞似的將毫無反抗能力的驚恐小羊給拖進門去。

    淩如意被拉進去之前,還不忘轉頭對身後四個人抱歉地微笑。

    幾個被留在門外的人不掩好奇,頻頻在他們兩人的背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我看那個小女孩不是他女兒,老大和她的表情都曖昧極了。”方才驚呼心痛的女子對年輕男子低語。

    “難道是老大的未婚妻?在美國的時候,老大不是接到一通神秘電話,還氣得跳腳不已?之後我曾聽到一點老大的抱怨,那通電話好像就是跟他的未婚妻的事有關。”年紀較大的女士猜測。

    “怎麼可能?老大自由慣了,怎麼會讓一個女人給絆住?”年輕男子睜大眼,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你們繼續聊,我先進去了。”一直站在眾人身後的酷男不想搭理他們,高大的身影從他們中間不客氣地擠出一條路,筆直進門。

    “對啊!應該跟著進去,才能看到最新情勢啊!”年輕男子受到啟發,馬上腳跟一轉也跟著進去。

    “我只想鑽進暖呼呼的大床,好好睡一覺。”媽媽級的女士也緩緩踱進去。

    “嗚……祈禱那女人不是老大的未婚妻,不然我又要心碎一次了。”門口只剩那名心碎的女子,哀怨地向上蒼誠心禱告。不過,顯然地,沒人理會她。

    她自討沒趣地撇撇唇,接著搓搓手臂,感到一絲涼意後,也匆匆走進去,闔上大門。

    雷烈風每個他的部屬們看熱鬧的機會,直接將淩如意帶進他房裏。

    當他知道她身無分文地被奶奶連人帶行李匆匆丟上車;接著,林叔將她載過來想丟棄嬰似的,直接把她扔在門口,既沒有陪她等他出現,也沒有試圖和他聯絡,就這麼揚長離去後,雷烈風臉色變得更難看。他二話不說,馬上打了一通電話回祖宅去興師問罪。

    淩如意乖乖地坐在雷烈風臥房裏的一張小沙發上,曲起腿,在胸前抱著一隻抱枕,一雙大眼骨碌碌地偷瞧著正在與電話那頭的人爭論不休的雷烈風,赤裸的腳趾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蹺起又蜷曲,腳旁則放著她的小行李袋。

    其實說爭論也不對,他的音調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高過。可是他可以壓低的音量,卻更加令人膽戰心驚。

    “奶奶,把人弄來之前,是不是該先跟我討論?還有,林叔竟然把她一個人丟在門口?既然送來了為什麼不聯絡我?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頭多危險!我今晚要是不回來,她不就要露宿街頭……驚喜?奶奶,這是驚嚇!我真的很忙,沒辦法分神照顧她,明天我就叫人送她回祖宅去……我沒說她是累贅,但是我真的沒時間陪她……什麼叫乾脆把她當寵物。讓她陪我……你要我們孤男寡女同住屋簷下……我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趁機培養感情?”說到最後,他兩道眉毛都要豎起來。

    淩如意想像著線路那一頭老奶奶裝傻唬弄,想盡辦法湊合他們兩個的表情,忍不住就笑出聲來,但被雷烈風的利眼一掃,又趕緊乖巧地低下頭去。

    “奶奶,明天請林叔來接她回去,如果林叔沒來的話,我找人送她去坐車也行。”他的語氣極為堅定,如意抬了一下頭,又黯然地垂下頭去,雙眼失望地盯著自己的腳趾頭。

    唉,奶奶漏洞百出的主意還是不行。

    人家棄嬰是找不到小孩的父母,也不會說話,撿到的人只好想辦法安置收容。

    而她已經是有自主行為的成年人,還怕她不會坐車,找不到路回家?加上雷烈風的臉色從剛才就一直很難看,想必對她很排斥,大概不想再看見她了吧。

    看來,她又拿自己的熱臉,貼足了人家的冷屁股……

    淩如意輕籲一口氣,瞟了瞟地上的行李袋,無力地小臉埋進抱枕裏。果然,沒急著打開行李是對的。雷烈風聽著話筒裏奶奶對他推託應答,裝糊塗的話,眼光則無法克制地朝她白淨而頑皮的小巧腳趾頭溜過去。

    她的腳型小巧漂亮,圓潤潤的,像兩坨小小的白麵團,讓人好想伸手將她的一對腳丫子包進手掌裏呵揉。

    他不可思議的發覺,僅僅是看著她的腳趾,下腹的熱流竟然開始不正常得集中。

    “算了,讓她留下來。”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聽完奶奶在另一端又掰出了什麼理由,他脫口而出,做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決定。

    不止是雷老夫人在電話裏靜止了好幾秒,連淩如意也長大了眼。

    他願意收留她了?

    那就是說,她有機會展開她的追心計劃,讓他愛上她了?

    正在暗自高興時,他的下一句話又將她打落穀底,叫她泄足了氣。

    “等我這邊事情告一段落,我會親自送她回去。接下來我還要去歐洲幫老大評估子公司的營運狀況,她不能繼續跟著我。”看著她的表情從歡欣到失落,心裏明明一陣不舍,卻還是板著臉孔,沉著聲音,表明強硬的態度。

    他一個人自由來去慣了,不需要一個羈絆來打亂他的步調,更不需要一個像含羞草的未婚妻來增添他的負擔。

    他是隨性來去的風,含羞草卻永遠也不可能離開土地。根一斷,草兒也必然枯萎而死。

    本質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怎麼可能相守在一起?

    他只是受大哥所托,暫時回國來幫忙大哥的公司,不久後,他還是會在離開。

    既然很快要離去,又何必沾染到無謂的情債?

    電話裏的雷家老奶奶,這一次靜默得更久,最後長長的歎了一聲。

    “好吧,就讓那丫頭在那兒待一陣子。希望你可以明白,將她送到你身邊,是奶奶用心良苦。孩子,聽奶奶一句勸,沒有人想流浪一輩子,你只是將習慣誤認為是天性罷了。”

    “奶奶,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麼。”雷烈風皺眉,突然覺得奶奶的話聽起來有些不適,令他有些派拒。

    淩如意不知道雷烈風和奶奶真正的談話內容,也不明白他的神情突然瞞陰?的原因,以為他是因為被奶奶逼得開口答應收留她,卻收得心不甘情不願,所以臭著一張臉。

    她拘謹地窩在沙發擽,窩著窩著,忍不住打了幾個呵欠,幾乎快眯起眼睛。雷烈風講電話的好聽嗓音在耳旁輕輕流劃過去,更具催眠的效果。

    她作了將近一天的車,又當了將近一晚的門神,身心已經極度疲倦。現在,她已經快癱成一團泥了。

    眯一下下,眯一下下就好,等他打完電話,她再睜開眼睛好了……

    嗯……他講完電話後,應該會叫她吧……

    不能睡著,他還沒幫她安排房間呢……

    她掙扎著跟睡神談條件,談著談著,堅持固守的城池,還是被漫天漫地的瞌睡蟲給佔領了。

    雷烈風眼尖地察覺到,那株小含羞草在他不在意的時候,已經歪歪斜斜地癱倒在單人沙發的扶手上,隨即想到奶奶她老人家也該累了,於是三兩句結束話題,催促奶奶早點休息後,匆匆地收線。

    他輕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趁著佳人睡翻到九重天外,不省人事的時候,仔細地端詳這名奶奶為他欽點的未婚妻。

    及肩的黑亮短髮,柔柔地垂覆在她的臉頰四周;奶油白的細緻的肌膚,再一次讓他讚歎不已。

    閉著的雙眼上,覆蓋著微鬈的睫毛,形成兩把漂亮的小扇子。

    而數次攫去他的心魂的紅潤櫻唇,正毫無防備地微微開啟,令人不醉自迷。

    老天?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漂亮?

    他倒抽一後期,心底暗自震驚。眯起眼更加專注地研究她的甜美睡顏,想從她如瓷般無暇的笑頰上找到答案。

    她還是她,那麼,到底是哪里不同了?

    他記得的一眼見著她的時候,只覺得她澀嫩,害羞得緊。輕輕逗弄,整個人就羞怯的泛出一片粉紅,紅的幾乎可以滴出草莓色的甜汁。

    就是她這種羞怯的反應和氣質,讓他不自覺得想親近她,逗弄她,即使理智一直警告自己碰她不得,但眼神還是忍不住落在她身上。

    淩如意因趴睡在扶手上的姿勢不太舒服,下意識地動了動,其中一隻腳從沙發上溜滑了下來。

    他想也不想的快速伸出手,用掌接住她的腳,避免她踩踏在冰涼的磨石地板上。

    他在做什麼?

    雷烈風瞪著自己承接了一隻腳丫的大掌,不可思議的表情,像是看到自己伸出去的手忽然變成熊爪還是狼爪。

    黑與白,粗糙與綿軟的肌膚對比,讓他的血液火速沸騰,感到一陣口乾舌燥。

    “搞什麼?這樣也會感到興奮?我又不是欲求不滿的色情狂。”他低喃。深吸一口氣以壓下胸口不受歡迎的騷動。

    接著,他想到意見更令他煩躁的事——

    這棟房子裏,已經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他鐵青著臉,瞪著她睡得一臉幸福的小臉,終於忍不住喃喃罵出聲。

    “該死!”要他讓出床?免談!

    就讓她在沙發上窩一夜好了!反正這是她自找的。

    明天,他有足夠的好理由,將他的未婚妻送出大門,送回祖宅去了。

    經過一夜好眠,淩如意在舒適的大床上緩緩睜眼醒來。

    她唇畔含著迷蒙的滿足笑意,伸了伸懶腰,轉頭看來看四周,發覺自己正躺睡在雷烈風房裏的那張床上。

    認知閃進腦裏,她突然睡意全消,吃驚得立即坐起,雙眼四下搜巡。

    房內沒有半個人,讓她又陷入深淵中。

    雷烈風呢?他昨晚睡在哪里?

    “唉呀,糟糕!”她跳下床去,扯了扯睡了一夜縐掉的衣服後,立即沖到浴室裏。想到自己的盥洗湧聚還沒拿出來放,正要回頭去翻行李袋時,卻發覺浴室裏早就擺好一套明顯是要給她使用的全新牙刷和毛巾。

    她感動不已地摸摸新毛巾。

    他終於答應留她下來了。她到現在都還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只要一想到昨晚可能在客廳裏那張長度不足的長沙發上,不舒服地窩睡了一夜,她就覺得好抱歉,心裏非常過意不去。

    為了雷烈風的體貼,她想為他作些事當作補償和謝意。因此,匆匆梳洗完畢後,她迅速地沖出房間。飛快地下樓跑到客廳去。

    結果,迎接她的,是一棟空蕩蕩的房子。

    客廳裏的長沙發上也乾乾淨淨的,沒有被人睡了一夜的痕跡。

    “大家都不在?難道都出門去了?”淩如意喃喃自語。眼一轉,瞧見客廳的桌上擺了一張紙。

    她好奇地走過去拿起來看,上面有短短幾行龍飛鳳舞的字跡,末尾有一竄手記號碼,底下則是雷烈風的簽名。

    晚上可能很晚會來,一切自理,小心門戶。房間裏書桌右邊抽屜裏放了錢。

    有事聯絡。XXXXXXXXXXXX

    雷烈風

    看著紙條上的手記號碼,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背。

    他的體貼,再度讓她的心頭湧起一陣暖意。口頭上明明對她排拒不已,卻又處處留下了他的溫柔與周到。

    噙著笑意,她轉回到房間裏,安心的打開行李袋,整理衣服及日常用品,並在每個原本只屬於他一人的空間裏,都挪出一點點的位置,將她的東西和他的擺在一塊兒。

    都市的早晨,混合著車煙及喇叭聲。

    川流不息的忙碌車陣中,一輛雜著東方和西方面孔的轎車裏,每個人的膝上不是放了一疊資料卷宗,就是擺了一台筆記型電腦。雙手,眼睛全忙碌地在一串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文字圖表上移動,而嘴巴也沒閑著。彼此正一心二用地熱烈討論著閒話……呃……咳,家常。

    “老大,昨晚睡的還不錯吧?”

    “那當然嘍,美女在懷,人誰都會睡得香甜無比。”

    “難說。鑰匙兩個人乾柴烈火,燒了一整晚,就會睡眠不足,累得下不了床。”

    “嗚……老大,你不要移情別戀忘了我啊……”

    “我比較擔心你有沒有忘了報表數據。”

    小小的車廂空間,仿佛被隔絕承兩個不相干的世界,後座三個人嘀嘀咕咕的,氣氛和樂愉快,前座兩個人卻從頭到尾一徑得保持沉默。

    正在開車的酷男一向惜言如金,也冷的開不起玩笑,大家早就習慣了。

    比較異常的是他們口中被稱為老大的雷烈風,今天竟然一反常態,不但沒有和往常一樣,在投入忙碌的工作之前跟他們一起鬥嘴,把握時間放鬆一下,反而鎖緊濃眉,盯著前方的路面,英俊的臉沉凝得像塊冰,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開車的酷男首先注意到雷烈風竟然一大早就出神,忍不住轉頭看了他幾次。接著,後知後覺的三個人也發覺了,突然靜默下來,互相拐拐手肘,眼神暗示地瞟向正在發呆的雷烈風。

    雖然他們幾個平常愛開玩笑且葷腥不忌,但是,還是頗懂得適可而止的藝術。因為,不管老大多麼的平易近人,他的身份還是“老大”——身為他們的老闆,他們的肚皮都得靠他,雷烈風不是老大是什麼?

    後座三人於是很有默契地閉上嘴,專心處理待會兒開會時要用的資料。

    雷烈風雙眼雖然盯著前方的車潮,思緒去早已飄的很遠的地方,沒注意到後坐在何時停止了喧鬧。

    唔……其實也沒多遠,他的神思只是還沒有跟著他的身體出門,仍然停留在踡睡在他床上的小含羞草身上。

    不知道她現在起床了沒有?醒來發覺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有,會不會感到冷清?

    想到桌上那張紙條,他就開始覺得自己像是正掉入某種可怕的陷阱裏。

    把她留下來,越來越不適個好主意。

    早知道,他就該留下前一張,或者是前前一張被他揉掉的紙條,叫她拿著抽屜裏的錢趕快滾回祖宅去,而不是哪一張彆扭的留言!他像個準備出門上班的丈夫,因捨不得叫醒嬌妻,而體貼地交代回家時間……

    “真是該死……”他煩躁地看向窗外,對綿延不盡的車輛感到厭煩。忽然,他想起鄉下祖宅外頭寬闊的田野村落,還有那一群一見到他就很“熱絡”的大小土狗。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現在他該思考的,應該是即將為公司高層幹部開設的企業管理講題的內容,而不是天馬行空地想著這些瑣碎的雜事。

    雷烈風對自己逐漸失去掌控的心思感到心煩意亂。就像是原本堅實強硬,難以扯開的線團,忽然被人抽出了線頭。雖然外表的形狀未變,但是內部卻不斷地被人抽來出去,變得鬆軟空洞。

    後座三人的表情變得更加謹慎戒懼。

    三人不約而同地猜想,也許昨晚老大和那名小美女啥事也沒發生。而這可能正是老大行為異常的癥結所在。

    因為一夜的欲求不滿,所以造成他一大早的陰陽怪氣?!

    三道憐憫的目光,同時投向雷烈風的後腦勺。

    雷烈風渾然不覺自己成了眾人同情的目標,逕自仰頭望著灰藍的天空,神情顯得飄忽難測。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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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回家時,看到房子裏亮晃晃的燈火,他第一個念頭是遭小偷了!

    雷烈風皺著眉,全身下意識地瞬間戒備起來,迅速地想著房裏有沒有什麼貴重的物品還是重要的文件?

    後方一句話卻像是一道雷般,霹入他的腦袋裏,打破他的緊張。

    “咦?老大,你的女人為我們等門等到這麼晚還沒睡哦?”年輕男子的語氣滿是羡慕,仰頭望著寒夜中暖洋洋的暈黃光芒。

    雷烈風有些怔愣地望著橘亮的燈火。

    數十年早就習慣了回家時,迎接他的是一屋子的黑暗闃靜,突然之間,竟覺得眼前那片暖黃色的燈火,看起來既陌生又極不真實。

    所有記憶瞬間歸位。

    對呀。他竟忘了淩如意的存在。

    “啊……這才像家啊。有人為你等門,真溫暖,我開始想念我家那口子了,他一個人在家,一定很寂寞。”年長的女士感慨地歎息一聲。

    家……這就是家的感覺?

    橙暖的燈光,等門的人兒……

    “老大,你一直沒說那女孩的身份,她到底是誰啊?真是你的女人?”年輕男子仍然打著淩如意的主意。甜美嬌小的東方女孩,一向頗引起他的高度興趣。

    “做什麼?對人家有意思?那是老大的女人,別動腦筋。”年輕女人撇撇嘴。

    沒有注意到雷烈風在聽到他們對淩如意的稱呼時,眉頭因不悅而深深擰起。

    “老大又沒承認。老大,我說的是真的,我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了,如果你……”

    “她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什麼女人。”他轉頭陰鬱的眼眸冷冷瞪住口無遮攔的下屬們。

    坦白的宣告引來三道不約而同的驚呼。

    “老大承認了?!天啊多少女人要心碎了!”年輕男子誇張地捂頰叫出聲。

    “這裏還有一個人地心就會第一個先碎。”媽媽級的女士指了指身旁。

    “老大!你真的被綁走了?嗚……我不信……”果然,年輕女人很配合地揪住胸口。

    唯一不開口的酷男,只有微閃的眼光,洩漏出同樣詫異的神色。

    雷烈風一臉懊惱,冷哼一聲後背過身子,不理會眾人驚異的神色,逕自打開大門,推門而入。

    他是有未婚妻,那又如何?他的生活,決不會受到一絲一毫的打擾和動搖……

    “你回來了?”一抹角俏的纖影佇立在玄關處,含羞帶怯的小臉上,是全然的喜悅,仿佛他的出現,點亮了她臉龐和眼底的所有光彩。

    雷烈風靜立在她面前,眼神複雜地看著淩如意,看得她笑意漸漸變僵。

    “怎麼了罵?今天工組還好吧?”她輕柔地問,因為他奇異的舉止,眼中浮出一絲絲擔憂。

    雷烈風突然像是滿懷怒氣,很快閃過她進入客廳,不再看她。

    淩如意下意識地側身讓開,有些受傷地眨眨眼,呆愣了幾秒後,才疑惑地回頭望著他走上樓的背影。

    其餘幾個人全都一臉同情的看著她,神情之間有著幾絲尷尬和茫然,就連表情最酷的那個也微微皺眉。

    “他……是不是公司遇到了什麼困難?!”她無助地看向他們。

    “沒有啊!沒什麼事能難住老大的吧。奇怪了,剛剛在外頭的時候,他都還好好的啊……”年輕男子搔搔頭。

    “可能是老大累了吧,你不要想太多。”媽媽級的女士一面上前安慰她,一面用眼神制止他再說下去。

    “是嗎?”淩如意不安地咬唇低語。

    “我們先進去好了,別站在門口吹風。”酷男冷冷地提醒她。

    “啊……對不起,我忘了。你們快進來,我做了一些消夜,就等著你們回來享用。”淩如意慌忙讓開身子,讓他們進門。

    “有消夜?太棒了!甜心,我愛死你了!”年輕男子興奮地歡呼一聲,隨意將公事包丟到茶几後,一馬當先地沖進廚房。

    “你真體貼。你好,我是薇妮。”薇妮像長輩般,和藹地輕拍她的肩膀。

    “你好,我是如意。”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我叫馬克。”馬克從廚房探出頭,滿口食物地匆忙打了聲招呼,有縮回闃繼續填飽肚皮。

    “嗨!”如意甜甜笑著,揮手回應。

    “葛雷。”酷男雙手插著口袋,簡單地向他報上名。

    “你好。”如意也溫婉地點頭致意。

    年輕的女人若有所思地盯著淩如意,想了一會兒,終於發覺不對勁。“你的英文說得很好耶!我叫珍妮。”她開朗地笑著伸出手。

    幾雙眼睛同時注意她,她長大眼回望了一下,接著無法克制臉頰的燥熱,怯怯地和珍妮握了一下手。

    “謝謝。”她低聲道謝。

    “老天,我跟你講了半天話,竟然沒發覺,你的英文在哪兒學的?”馬克摸著飽飽的肚皮從廚房走出來,滿臉好奇地望著如意。

    “我小時候在國外親戚家住過一段時間。”她恬靜的微笑,幾乎迷倒了他們所有人。

    薇妮深深地看她一眼,接著,微胖和善的臉上浮起神秘莫測的笑容,“看樣子,這一次老大是玩完了。”她望向寡言的葛雷,獲得他難得的認同淺笑。

    “什麼意思?”馬克一頭霧水地看著使眼色的兩人。

    “笨蛋,薇妮的意思是說……呃……我們該去吃消夜了。嗨!老大!”珍妮不自然地轉過頭去打招呼。

    原本她翻著白眼,要為馬克解說,眼角赫然瞄到雷烈風不知何時又下樓來,且站在樓梯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聊天,於是機警地馬上改口,並出聲警告大夥兒。

    也許是太緊張,她的聲音還是顯得過於高亢了些。

    所有人聞言全都抬起頭來,看著雷烈風神色不悅地緩緩走來。

    葛雷很識時務,靜悄悄地轉身走進廚房。

    薇妮反應也很快,一手拉著珍妮,一手拉著馬克,若無其事地走向廚房,“是啊,走走走,我餓死了,去看看如意幫我們準備了什麼消夜。”

    “可是我才剛吃過……”惟獨馬克還在狀況外,沒看出雷烈風的表情怪怪的,正要搖頭拒絕。

    “吃過還想再吃?那消夜一定很不錯,馬克再來陪我們吃一些吧。”珍妮飛快打斷他的話,神經質輕笑一聲,和薇妮合力將他架進廚房。

    馬克並不笨,意會到兩個女人不尋常的舉動,只愣了一下便任憑她們押走。

    原先鬧哄哄的客廳,突然沉靜了下來。

    淩如意手足無措地絞著手,滿眼驚慌地站在客廳中央看著他走近她。

    她看到了他風雨欲來的可怕臉色,但是,她覺得不明白他一連串的怒意所為何來,只知道他的四個部屬眼見苗頭不對全溜了,只剩她一人孤軍奮戰。

    這種怪異的狀況,讓她沒頭沒腦地更加害怕起來。

    “我有那麼可怕嗎?見了我全溜了!”雷烈風沒好氣地瞥了廚房一眼,然後重重地坐到沙發上。

    “是很可怕啊……”淩如意的誠實低喃引來他的恐怖瞪視,嚇得她立即捂住唇。

    隨著她的動作,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她捂在唇上的手掌,腦海裏自動描繪出她手心底下粉豔欲滴的唇瓣。

    她的存在,越來越干擾他的思路運轉。

    男女之間的吸引力,他懂。但是她帶給他的影響,還有其他更複雜的,似乎超出了他個人的理解範圍之外。

    雷烈風忽然感到一陣焦躁。這種情愫對他來說,是絕對陌生。

    她身上到底有什麼魔力?奶奶是看透了她的哪一點,才會這麼武斷的認為她是適合他的,因而將她支配給他,要他娶她當妻子?

    當他評估企業的營運體制,面對企業內部權力鬥爭的龐大壓力時,都能面不改色。但是獨獨面對她這株小含羞草,卻讓他完全亂了陣腳,連平日一向引以自豪的冷靜和控制力也全飛了。

    在她面前,他變得暴躁易怒。她的每一個微小舉動,都會在他心底放大,放大,在放大,終至無法忽視。

    “你把東西都放到我房裏了?”他蹙起眉。看到她的東西和他擺在一塊兒,他覺得……

    該死的親密極了!仿佛他們是多年的夫妻,彼此協調地融入對方的空間一般。

    “是不是占了你的位置?對不起,沒經過你的同意,就私自挪動你的東西。我馬上去把我的東西收拾乾淨……”淩如意一聽,馬上滿懷歉意地向他賠罪,一邊慌忙地就要衝上樓去。

    “不用了。你的東西不放我房裏,要放哪里?其他的房間全讓他們一人一間占去了。”他飛快地站起來,

    抓住她的手臂阻止。

    “哦……”她不安地瞄他一眼,忍著不看向自己被他抓緊的手臂,局促又無助地感覺到她敏感的肌膚,在他掌心下慢慢變得灼熱不已。

    雷烈風看著她的表情,忍不住蹙起濃眉。

    他不喜歡她怕他的模樣,不喜歡她對他的話句句戒慎。她可以跟所有人開懷的地談笑風生,為何獨獨在他面前退卻又緊張?

    “不過,你不能繼續跟我住同一間房。我們畢竟還沒有結婚,我必須顧慮你的名聲。”他板著臉孔接著說,沒讓真實的情緒顯露在臉上。

    “我只是借用你的房間,而且晚上我們又沒有睡在一起,應該沒什麼關係。說到這個,我還要感謝你讓出床借我睡,只是委屈你……”她誠心誠意地說道。

    “讓出床?你以為我昨晚睡在哪里?”他挑了挑眉,啼笑皆非地追問她自以為是的設想。

    “不是這裏嗎?”她茫然地指了指眼前的長沙發。雖然沙發上看不出有人睡過的痕跡,但,她認為應該是有人整理過的了……不是嗎?

    “不是。”他搖頭否決掉。

    “那……你是跟馬克還是葛雷擠了一晚嗎?”

    他再度搖頭。

    此時,他終於有些危機感。

    “那麼……是有人讓出房間嘍?”她小小聲地,不抱希望地問。

    “昨晚每個人都睡在各自的房間裏。”他終於放開手,雙手環胸,微微眯眼看著她。

    “啊……那……那……”她瞬間明白,小臉也隨即羞紅一片。

    “昨天晚上是權宜之計,所以不得不讓你分享我的床鋪。你放心,我沒占你的便宜。但是,今晚不能再像昨夜一樣。等他們吃完消夜,我會和他們討論一下房間的分配問題。”

    “哦……”她應了一聲,有靜默下來,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你先上去房裏待著吧。等一下我再告訴你今晚和以後的房間。”

    “好,那……你也順便吃點消夜吧,我先上去了。”淩如意點點頭,沒有任何意見。

    我沒占你便宜。

    唉……她該為這句話感到放心還是可悲呢?踏上樓梯時,她微嘟著唇想到。

    原來他們兩個同床共枕了一夜,而她卻毫無知覺。

    上了樓梯,進了雷烈風的臥室後,她坐上那張單人沙發,乖巧地等待他的回來。

    “爸,媽,你們可要保佑我早日抓到雷烈風的心啊!”她低聲祈禱著。

    是誰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又說“女追男隔層紗”的?

    她覺得她和雷烈風的距離,依然是遙遠得叫人洩氣……

    第二天早餐,淩如意吃了一驚,遲遲無法反應過來。

    她愣愣地坐在床上,抱著被單發傻,完全搞不清狀況。

    不知怎的,她竟然還是在雷烈風的大床上醒來。

    “他們昨晚討論到最後,,到底是怎麼分配房間的?難道這間房已經變成我的臥室了嗎?”她搔搔頭,茫然地對著空氣問道。

    就如同昨天早晨一般,迎接她的,依然是一棟安靜無人的空屋子,所有人全上班去了。

    淩如意又坐著發了一陣呆,轉頭看向另一側的枕頭,發覺了可疑的睡痕。

    “難道他……昨晚也睡在這張床上?”她張大眼,雙頰酡紅。

    想了一會兒,她突然掀被跳下床,快速地沖到一樓客廳。

    果然,桌上端端正正地擺了一張紙條。

    小心門戶,不必等門了,累了就早點睡。

    雷烈風

    依然是短短的之字片語,卻讓淩如意的心緩緩的暖了起來。

    她傻笑著,一臉甜蜜地將紙條貼近了胸口,細細品味他留下來的,難得一見的溫柔。

    “你們這幾個傢伙給我記住!”車箱中,一輛轎車的右前座,傳來一句咬牙切齒的低咒。

    雷烈風的雙眼明顯地浮腫了一圈,似是一夜失眠沒睡好。

    “老大,不能怪我啊!葛雷討厭我,如果要我和葛雷擠,他會把踹到床下的。”馬克無辜地舉手說道。

    葛雷輕瞥了後視鏡一眼,沒說話。

    “我也不行。跟我睡在同一張床上地人,除了我老公之外,不管是誰,我都會因為不適應而失眠。老大你別害我,不然辦事效率變差,四處出紕漏的話,你可不能怪我。”薇妮揮揮手,一臉的驚恐。

    “我睡相很差,會滾床翻身。不管是誰跟我睡,都會很倒黴。”珍妮“啪”地一聲合上粉餅盒,抿了塗抹精細的唇彩。

    “這麼多年來,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我每一個助手的睡眠習慣,都這麼極待加強?”雷烈風咬著牙,充滿血絲的雙眼盯在柏油路上。

    他們真是他的好部屬,一個比一個還有個性!

    昨晚跟他們談了半天,結果沒有一個人肯讓出房間,最後他只好氣悶地回到房裏,結果發覺淩如意又在沙發上睡著了。

    本來他只是冷眼看著,打算就任他這樣蜷在椅上睡,但最後仍然是壓不下良心的譴責,只好認命地將她抱到床上去。

    然後,又換來失眠的一夜。

    昨夜一整晚,他清晰地感覺到淩如意身上的暖熱馨香,卻要克制著不去觸碰她,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場人家煉獄!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情操竟然這麼高尚得教人熱淚盈眶!

    “老大,淩不是你的未婚妻嗎?兩個人同睡一間房又沒什麼大不了的。”馬克雙手舉酸了,自動放下甩手。

    淩如意的名字,他們這些外國人念不來,討論了一下後,四人一致決定就叫她淩,好記又好念。

    “是啊,忍不住就不要忍了。才兩天就變得這麼憔悴不堪,要是和淩多相處幾天,老大你不就因為欲求不滿而垮掉了?後面地工作還很吃重啊!我們咳不能沒有你。”薇妮好心地提醒。

    “唔,聽說東方的女孩通常比較保守,是不是淩不願意,所以你們才沒有進一步的行動?麼不要我幫你去跟淩妹妹開導,開導?”珍妮眨眨眼,語帶笑意。

    “你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統統的給我閉嘴!我的私生活還不需要你們幫忙出主意!”雷烈風惱火地轉頭咆哮。

    “是,老闆。”後座三人先是睜大眼,然後立即正襟危坐,面容嚴肅地專注於手上的文件,只除了……

    唇畔想笑又不敢笑地微微抽搐著。

    老大他……似乎臉紅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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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偌大的屋子,倏然響起一陣電話鈴聲,迴響在每個空蕩蕩的角落,聽起來分外刺耳。

    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上下來,一個嬌小的人兒飛快地沖到客廳。

    “喂”接電話的嗓音顯得有些喘不過氣。

    “跑這麼快做什麼?!你該不會以為這通電話是烈風堂哥打的吧?”線路另一端傳來一陣清脆的揶揄笑聲。

    “烈華,是你!”如意驚喜的叫道。

    “聽奶奶說,你打過幾次電話回來,不過正巧我都出去了。有事嗎?這段時間過得好不好?烈風堂哥有沒有好好照顧你?”

    “我只是無聊,打電話想找人聊聊,沒什麼重要的事。”

    “無聊?你沒叫烈風堂哥帶你出去玩?”

    “沒有,他很忙。”她的手指下意識地卷起電話線。

    “難道烈風堂哥從早忙到半夜,連星期假日也沒有空帶你出去走走?”烈華開著玩笑。

    “他是這樣沒錯啊!”

    “唉喲,你可以跟他撒撒嬌,拜託他帶你出去玩嘛!男人最吃著一套了。”

    “他很忙,我不好意思打擾他。”就因為怕他無法分身,所以即使背熟了他的手機號碼,她也一次都沒有打過。

    “那麼,你們每天相處的時間有多少?”烈華敏銳地聽出他們之間有一絲不對勁。

    如意發覺它可以輕易的勾勒出烈華此刻皺眉,揉額的模樣。

    “嗯……如果晚上睡覺時間不算的話,大概……四十分鐘吧……”她小心翼翼地在心裏約略算了算,突然發覺她和烈風在一起的時間竟然少的可憐。

    “晚上睡覺?你們睡在一起啦?那太好啦,生米煮成熟飯,要是奶奶知道了,不管雷鋒堂哥願不願意,她一定會要他負起責任娶你。哈哈,沒想到如意你看起來害羞又保守,卻用了最快的捷徑達到讓烈風堂哥娶你的目標。我馬上就去告訴奶那,要她開始準備婚禮。”烈華情緒變得高昂。

    “沒有,沒有!烈華,等一下!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你不要誤會!我們會同睡一間房的原因,是因為其他的房間都被他的部屬住滿,已經沒空房了。不過,他很君子的,完全沒碰我。”如意漲紅了臉拼命解釋。

    她每天等門等到深夜,他都會叫她先回房去。可是她總會忍不住先睡死過去,完全不知道他何時洗完澡?何時上床躺下?甚至連他出門上班,都沒能早一步醒來,親眼送他出門。

    “啥?什麼事都沒有?真是的,我還真希望你的確開竅了哩。那……那你說的四十分鐘是怎麼算的?”烈華有一絲洩氣。”

    “看到他,還有跟他說話的時間。”如意低語。

    “四十分鐘?每天?”話筒一端的烈華感到不可置信,嗓音突然撥高。

    “每天。”如意的音量小得像只蚊子。

    “唉呀,我的天啊!這位姐姐,你不是說要乘機贏得他的心嗎?沒想的你到了那邊,卻一直浪費青春啊?你要努力,快努力啊,姐姐!”烈華大叫一聲,像是被她打敗似的,險些暈倒。

    “我知道啊……可是……他那麼忙,一定沒時間陪我的。”她小小聲地囁嚅。

    “他沒空陪你,你總有空吧?你可以要求跟他一起上,下班呀!烈風堂哥現在正在大哥那邊評估企業體制,公司是烈日大哥的,多你一個人,一定沒有問題的啦!”

    “這主意不錯,可是,我還是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啊?”如意為難地說。

    “我幫你聯絡哥哥好了,叫他想辦法弄一個缺,把你叫到公司去。這樣的話,你們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長時間相處了?記住我的話——女追男,隔層紗。近水樓臺先得月啊!”

    “烈華,真是謝謝你。”解決了目前的難處,如意的表情有如撥雲見日,從愁慮轉為欣慰。

    “那好,加油哦!我等你的好消息。只要烈風堂哥注意到你,接受你,甚至喜歡上你,你就可以高高興興地當個幸福的新嫁娘啦!”

    “好的,我一定會努力。”

    烈華在線頭另一端不斷給她打氣,惹得如意羞紅了雙頰。

    突然之間,如意一掃失落,對未來又充滿了希望。

    雷烈風聽著電話裏千篇一律的嘟嘟聲,伸手切斷電話,本想再試一通,見到雷烈日親自來辦公室找他,才不甘不願得掛上電話。

    她在跟誰講電話,竟然講了這麼久?

    莫明的醋味襲上心頭。

    “這個拿去。”雷烈日將一疊檔案加放到他面前。

    “這是什麼?”雷烈風皺著眉頭,不解地翻閱著。

    從文件內容看起來,像是一間幾乎倒閉,只剩空殼的公司資產報表。

    “我已經代管了一段時間,現在,這間公司該歸你管了。”雷烈日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後,忍不住皺著眉瞪著杯子。“好甜的咖啡,你泡的?真難喝。”

    “珍妮泡的,這句話別讓她聽見,為什麼現在這間公司該歸我管?”

    “你覺得這間公司如何?”雷烈日不答反問,雙眼若有似無地暗自觀察雷烈風的反應。

    “像頭負荷過重的可憐的老驢子。體制落伍,沒有效率,幾個部門需要重新整合,經營方向也需要調整。”烈風拿起一份文件,細看了之後搖搖頭地下評論,手指還在文件上彈了一下。

    “沒錯,公司裏好幾個重要幹部還是老闆的親戚,具有左右政策的力量,卻又彼此惡性競爭,各行其事。”雷烈日點點頭。

    “那還真是糟糕啊!”雖然嘴上如此說著,但雷烈風的臉上卻閃動著一抹感興趣的神情,唇角微微揚起。

    這間公司並非全然無救,事實上它的商業版圖在目前的市場上還佔有一席之位,只不過目前面臨了經營上的棘手瓶頸,極須大刀闊斧地改變一番。

    但是,改變經營策略,本就有不小的風險存在,只要決策稍有不慎,前人元老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就要面臨潰敗。加上舊有勢力的盤踞,肯定會讓一切的新政策推行不易。不管是誰接受,都要頭痛萬分。

    重重的困難,在擅長解決經營難題的雷烈風眼中。卻成為一項極富吸引力的挑戰。

    “我接手代管期間,並沒有投注太多時間在這間公司上,我只是答應奶奶的要求代為管理,所以沒有對公司體制干預太多,只讓公司運轉維持順利而已。”

    “你打算把這間公司暫時交給我管理?”

    “不,這間公司將會是你永遠的責任。”雷烈日懷有深意地勾起唇角淡笑。

    “什麼意思?”雷烈風從報表數據中抬起頭,眯起雙眼,戒備地注視烈日,並緩緩把手上的文件放回桌上。

    “這一間公司是兩年前淩如意從她車禍去世的爸爸那裏繼承來的。奶奶說,淩如意的爸爸留下遺言,要奶奶幫如有找一個有能力的男人託付終身。這件公司,就是如意的嫁妝。既然奶奶指定你娶如意,接手這個燙手山芋的人當然非你莫屬。”

    “不管是誰,只要有能力接下這間公司,淩如意就會答應嫁給那個人?”雷烈風的眼神變冷。

    “可以這麼說。”雷烈日垂眼低呤了一下才回答。

    “我可沒說一定會娶淩如意,叫奶奶另選高明。這差事我不會接。”烈風將文件往前一推,轉過慎看也不看易眼。雖說離開祖宅曾答應了奶奶要娶淩如意,但只要一想到是被強迫的,他就心有不甘。

    “你不打算娶如意?沖著如意她爸爸留給她的遺產,後頭可有很多人在排隊那呢!這樣好了,如果你抽不出時間接手的話,我可以代勞,你們覺得怎麼樣?”一道溫柔的男性嗓音倏然插進他們的談話。

    門內兩個人轉過頭,見到雷烈雲噙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支著一條腿倚在門框邊上。

    “你的腿站這麼久不累啊?進來。”雷烈日向他揮手。

    雷烈雲點點頭,拄著拐杖走進去,逕自挑了張沙發坐下,有些吃力地拉來一張矮幾,奮力將自己裹著石膏的腿抬到矮幾上,嘴裏喃喃抱怨,“唉,你們真是的,光站在旁邊看我自己玩‘一人五腳’,卻沒有人過來扶我一把。如果如意在就好嘍,那女孩兒的心思細密,貼心極了,才不會想你們一樣,一個個冷血無情,沒有手足感。”

    “少裝可憐,要不是自己不小心,你那條腿怎麼會斷?你真的要接下淩家這間公司?”雷烈日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在空中揚了揚。

    “大哥太忙,烈風又不接,當然是我接下了,難道要如意自己去接?如意不是經商的料,讓她自己扛下來的話,怕不早被她頭上那批兇狠的長輩給拆了。如果真發生了這種事,奶奶可能會因為自覺辜負淩家夫婦,而愧疚得活不下去。”雷烈雲聳聳肩,裝作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如果烈風不願意接,我也不勉強。我回去告訴奶奶,叫奶奶趕快另外幫如意找個願意娶她並且有能力接下這件破公司的好對象。烈雲,等一下我會叫秘書把所有相關文件移交到你那邊……”雷烈日正要將文件收齊,話還沒說完,一隻大掌突然重重地壓在文件上頭。

    “砰!”

    三雙眼同時瞪著那只大手。

    兩人的眼神閃過驚愕瞬間便恢復過來,而手掌主人的表情可就複雜生動多了。

    他要剁了這只手!雷烈風黑著臉,充滿殺氣地瞪著自己那只自主意識地伸出去的手掌。

    接下了淩家的公司,不就等於默認了他跟淩如意的婚事?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聽到大哥要將淩如意和她家的公司交付給別人時,心裏會冒出濃濃的不清願,並衝動地想制止他們幫淩如意找什麼鬼結婚對象、

    他像是個自私的小鬼,自己不想要得東西,也不肯轉讓給別人。

    他對自己幼稚的反應感到不解與厭惡。既然自己不想放棄自由,去奶奶幫他指定得為,就該完全放手,不干預任何事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可是,他只要一想到淩如意披著白色婚紗,投入另一名所謂青年才俊的懷裏,心頭竟然產生類似東西被搶走的憤怒和失落……

    “算了,我先接下就是,雖然這間公司地問題很多,不過,我想我可以應付。但是話說在前頭,我是看在目前烈雲堂哥的腳不方便,還有怕奶奶傷神傷心才接下來,等到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我會在回美國之前,把所有的事務都交接出去。”在烈日和烈雲的注目下,他只好硬著頭皮開口,強裝出自若的神態,若無其事地解釋自己的行為,然後緩緩地收回手,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

    總之!他撇的清清白白,一切都不是為了淩如意!

    雷烈風在桌下狠狠地懲罰闖禍的那只手,把手背捏的通紅。疼痛感將遲來的清醒傳達到腦中,使得他更加懊惱不已。

    他為什麼要這麼衝動地將這件事接下來。

    “是嗎?”烈日點了點頭,低呤的語音隱隱飄著一絲不以為然。

    “沒錯。”雷烈風皺起眉頭強調。烈日不太信服的態度讓他不舒服。

    “唔,既然烈風要接手,那麼我也不好意思搶下去,那就算了吧。”雷烈雲舒適地靠在沙發上,一派大方的模樣。

    烈雲狐狸般的笑容,也讓烈風覺得怪怪的,好像他已經在某個時刻裏,掉進烈雲下的陷進裏。

    也許是他想太多了,但他真的覺得自己正被看不見的繩索慢慢地收束捆綁中,心頭浮起莫名的抗拒感。

    “說到如意,她現在是不是住在你那邊?”烈日突然轉移話題。

    不待烈風回答,烈雲臉色一亮,馬上從沙發裏坐直身體插話,“如意在烈風哪里?烈風,你怎麼不把如意帶過來?”

    “我怕她來這裏會無聊,也會打擾到大家。”烈風僵硬地回答。烈雲對如意表現出興趣的態度,像根刺紮在他的心頭,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他討厭烈雲提起如意時那副溫柔寵溺的模樣。

    “怎麼會?如意她又不是小孩子。你好歹也幫她想一想,如意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有沒什麼朋友,一個人在家裏等門,那多可憐?”

    雷烈雲不以為然的語氣裏,毫不掩飾他對如意的深切關心。

    他過度的關切,讓烈風沉下臉。但無法否認的,烈雲的話的確在他的心底造成了不小的震驚。

    他竟然從沒想過,如意一個人在家裏,是否會很孤單?

    他忍不住認真思索。

    他想起每次她見他回家時,小臉都會倏地放光,溢滿愉悅,並真誠地對他笑著,就像一隻小狗見著了出門一天的主任,而猛力地搖尾迎接。

    她這麼高興見到他回家,是因為……

    她寂寞了一整天嗎?

    “既然如意來了,我可不可以請如意暫時來幫我的忙?秘書的小孩最近得了腸胃炎,我看他公司醫院兩頭跑的焦頭爛額的,現在我又瘸了一條腿,很多事也不方便自己來,如果如意來幫忙的話,我可以減輕一些負擔。”烈雲忽然彈了彈手指,期待的望著他的兩個堂兄弟。

    烈日想了一會兒,挑了挑眉,“如果如意願意,我沒意見。烈風,你回去後問問如意,如果她答應,明天就帶她一起來公司,讓他幫忙烈雲。”

    “公司只配給我一輛車,我的四個部屬加上我,已經把車坐滿了。”烈風面無表情的回答。

    只要想到如意去烈雲身邊幫忙,他心底就冒出一把無名火,燒得他焦躁不已。

    “這個簡單,我可以再多配一輛車,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為如意加派一名司機。我不會對自己人小氣的。”烈日雙手環胸,淡淡地說道。

    “不必了,我會開車,有我送如意就可以了”烈風很快地揮手拒絕。

    烈日和烈雲同時聽出了他話裏不自覺流露的佔有欲,兩人暗地裏互相叫喚意味深長的一瞥。

    “那就這樣說定了。”像是怕烈風反悔似的,烈日馬上拍板定案。

    午夜時分,雷烈風領著和他同樣疲憊至極的四個部屬回到住處時,毫不意外地,又被一屋子的暖黃燈光給迎進門。

    淩如意照例用她甜美燦爛的笑顏,站在玄關等待他們。

    不一樣的是,今晚五個人開了兩輛車回來。

    雷烈風獨自開一輛,葛雷,馬克,薇妮和珍妮共乘原先的那一輛。

    淩如意偏著頭,雖然心底感到奇怪,不過她也沒多問。

    “我不是叫你早點睡嗎?”雷烈風下車後,走到她面前,擰著眉,俯視她的小臉。

    她疲憊中帶著喜悅的表情,映入他眼底,竟然令他泛起一陣陣的心疼。

    她明明很倦了,為什麼還這麼堅持地要等他回家?

    “我還不困啊!”她搖搖頭,對他仰頭笑著。

    雷烈風深邃的雙眸定定地看了她半響,仿佛有什麼話要對她說,最後,他閉緊嘴唇,像在生什麼氣一樣,突然轉身便直接進屋裏去。

    淩如意困惑地眨眨眼,迅速又端起滿盈的笑意,以同樣開朗的笑容對其他人打招呼。

    “淩,你只要開一小盞燈留給我們就可以了。雖然有人等門的滋味很溫暖,但每次都讓你等門等到這麼晚,我還是會心疼耶。”馬克一臉感動地走進屋裏,鼻子朝著空氣吸嗅消夜的香氣,腳底自動朝廚房報到。

    “哦,甜心,我愛死你了,今天我們五個全都錯過晚餐,早就餓壞了。'薇妮像媽媽一樣給了如意一個大擁抱,惹得如意紅了臉。

    “哦,我倒是很想恨你,淩,你的消夜會讓我的身材走樣。”雖然嘴上抱怨,珍妮還是忍不住跟著大夥兒走近廚房。

    葛雷還是不多話,只在吃東西前,朝如意簡單地說了聲謝謝。

    大家的捧場,讓如意感到滿足。接著,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事似的,很快地跑進廚房。

    “對了,你們要記得留一點給……

    圍在餐桌旁的五個人抬起頭。

    “啊……”如意不敢置信地看著早就坐在桌邊吃東西的雷烈風。

    “淩,什麼事?”馬克不解地放下斷到半空的杯子,代表發問。

    “沒事。你們繼續吃。”唇上漾起快樂的笑意,如意搖搖手退出廚房。

    以前,他從來不吃她煮的消夜,這讓她無助,沮喪了好幾天。

    不是有句話這麼說嗎?“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如果那個男人對她煮的東西完全不看一眼,她就連他的胃也抓不到。

    現在他肯吃她做的消夜,是不是表示他又接受她一點點了?

    回到房間的時候,如意的小臉依然一片喜悅嬌紅。

    並且頭一次清醒的等到了他回房來。

    雷烈風打開房門見到淩如意還坐在床上時,微愣了一下,英俊的面容隱隱可見一絲局促。

    他可以在樓下晃了很久,晃到所有人都回房休息去了,他才慢吞吞地上樓。磨蹭這麼久的原因,就是想等她先入睡,他再進房,這樣他才能免去兩個人同床而眠的尷尬。

    沒想到他以為算足了時間,卻還是和她打上照面。

    “你怎麼還沒睡?”雷烈風的眉微微蹙了一下。

    他在生氣?淩如意納悶地研究他的表情。

    今天進門的害死後,他也是這副模樣。原先的快樂,不禁又被他忽遠忽近的態度打散,再度懷疑起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歡見到她。

    “我……對不起,我馬上就睡了……”她像個被訓斥沒有乖乖按時上床睡覺的孩子,心虛地飛快地掀開被子鑽進去。

    只花了三秒,她就讓自己完全躺平,雙眼緊閉,呼吸淺淺壓抑著的起伏,手腳乖乖地一動不動。

    看著她單純得近似孩子氣的反應,雷烈風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他撇過頭,不再看床上那團乖巧的隆起,免得真的笑出來。他逕自打開衣櫥,準備拿換洗衣物去浴室洗澡。

    打開櫥櫃挑揀衣服時,他才猛然想到這幾天換下來的衣服,都整整齊齊地疊掛再衣櫥裏。

    摸著衣架的手一僵,胸口突然被一股又熱又酸的氣息梗住,漲得發疼。

    他從小就離家求學,煮飯,洗衣……任何事都是自己動手。知道長大後,工作越來越忙,才請了鐘點傭人打掃家裏。不必自己動手,就有人把他的衣物整理得好好的。

    但是,他看得出來,眼前得以赴並不是由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用人經手,而是身後躺在床上的人兒親手整理。

    這就是家的感覺?雷烈風有些怔然。

    “再酷愛流浪的人,總有一天也要找地方落腳。奶奶為你所找的落腳處,是最合適你的。你想飛,她不會阻擋你;你想休息,你會給你鋪好最溫暖的床被;你想一展抱負,她甚至擁有一塊最具有挑戰性的田地,等著交給你去開拓,這些,都吸引不了你留下來嗎?”

    他忽然想起奶奶曾經對他說過的一段話。

    “該是落腳休息的時候了嗎?”他喃喃自問。

    他從小就懂得自由,享受自由。“家”對他而言,不是絕對必要的,只除了父母剛去世的那一兩年,偶爾想起時,曾懊悔沒有多回家陪陪他們,除此之外,他從來不受任何人的羈絆。

    奶奶說如意擁有一塊“最具挑戰性的田地”,指得就是她爸爸留給她的那間令人頭痛的破公司吧?

    淩家那間問題重重的公司,的確吸引了他。對於專門從事企業管理的人來說,有間真正的企業公司能讓他親自管理,挑戰難題,是項怎麼也拒絕不了的誘惑。

    “這老人家還真狡猾,抓到我的弱點了,難怪這麼信心滿滿。”不過,心的主人仍然會是他自己,想走想留,決不受任何人的操控與干涉。

    他用力甩甩頭,讓自己更清醒,也甩掉胸口軟弱的感覺。

    他不需要家,也不需要一個會牽絆他的女人。

    挑戰到處都有,不獨缺淩家這一間公司。

    既然烈雲表示了對她的興趣,那他就把她帶去公司給烈雲好了,也許奶奶會答應讓烈雲接受淩如意和她家的公司。那他也樂得解脫負擔。

    他轉頭盯著床上那團隆起。

    “如意,你還醒著嗎?”

    隆起蠕動了一下,被角掀開,露出粉潤的小臉蛋。

    “嗯,不過,我真的快睡了。”她飛快地保證。

    “你在家裏是不是很無聊?”

    “還……還好……”她眨眨眼,將小臉埋在被子裏,對他的關懷問候感到極度的窩心。

    “烈日和烈雲問你願不願意去公司幫忙?如果你願意的話,明天就跟我一起去公司。”

    “真的?好,我願意。”想到終於有機會可以更加地接近他,她忍不住綻開笑顏連連點頭。

    “那就快點睡,明天早上我會叫你一起出門。”

    “嗯,好。”她聽話地迅速將被子趕回去躺好。不一會兒,她甚至還打起淺鼾。

    看著她為了一件小事就興奮得放光的小臉,他努力不讓自己想到她快樂是因為寂寞了好幾天;也不讓自己因為疏忽了她,讓她孤單而感到內疚心疼。雷烈風面無表情地回頭拿起衣物,轉身走進浴室去。當浴室門關上。床上的人兒睜開了眼。

    淩如意忍不住對著天花板笑彎了眼眉。

    明天,明天開始,他就可以整天待在他身邊隨時隨地都能看到他,不必每天待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孤單地想著他。

    他願意讓她跟著他,是不是表示他接受她了?

    趁他還在洗澡,她紅著臉偷偷抱了一下她的枕頭,假裝抱得是他。

    “你開始注意到我了嗎?那麼,有沒有也喜歡我一點了?”她期待地低問著,腦袋裏不斷地想著明天跟他去公司,會是怎麼樣的光景。

    想著想著,還沒將枕頭擺回原位,人卻已酣眠入睡。

    沉睡的她,沒看到雷烈風洗完澡後,回到床邊,看著她抱著他的枕頭甜睡時,臉上的肌肉一陣陣牽動。

    “我怎麼忘了,奶奶送給我的誘惑,還不止一個?”他低嘲一聲,站在床邊叉腰低頭凝視她的睡姿,研究著該怎麼躺到床上而不會碰到她。

    很顯然地,要不碰到她,除非他的雙腿得放棄平躺的權利。

    “什麼時候,才能將你擺脫?”他疲倦地揉揉額。

    喑啞無奈的嗓音,傳不進淩如意的美夢裏。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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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16:0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如意,該起來了。”低啞的男性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喚她起床的聲音比她平常熟悉的音調還低了幾度,停入耳朵裏產生某種魔幻的磁性,讓她更不想從綿軟溫暖的夢境裏抽身。

    “如意,再不起來,你會害我們兩個一塊兒遲到。”伴著依舊低沉的嗓音,這次加入了一隻暖熱的手掌,貼在她的肩膀上搖晃。

    “嗯?”遲到?

    她猛然想起今天要和雷烈風一塊兒出門去公司的事,馬上一骨碌地彈身坐起,不了身下同時傳來一聲呻吟。

    “噢……小姐,不要坐在我的手臂上。”雷烈風咬牙道。

    如意先是茫然地眨眼,隨即明顯地感覺到她的臀部底下壓了一個東西。

    “什麼……啊——”她漲紅了臉立即彈跳到一邊去。他……他的手該不會放在她的臀下一晚上……吧?

    雷烈風緩緩坐起,甩著被淩如意壓了一整晚的酸麻手臂,並不時地張縮手指。

    昨晚,他以為跳了個安全的睡法,放棄枕頭,躺的位置比平常還低,雙腿幾乎都要垂到床尾。沒想到她一個翻身,竟然壓上他的手臂,就這樣睡了一整夜。

    不過……他沒打算讓她知道,他的臉也幾乎整晚都埋在她的柔軟胸前。

    兩不相欠,誰也沒吃虧。

    “我……我……我不是常常這樣壓到你?對不起,我的睡相不太好。”她為這個突來的狀況感到不知所措,小臉毫不意外地在他面前漲得通紅。

    “你放心,這是第一次。”雷烈風翻身下床,沒有對這個令人尷尬的狀況多作解釋,“趕快準備,我們等一心愛就要出門了。”

    “噢,好。”如意紅著臉沖進浴室。

    沒想到,她期待的一天,是從這麼糗的狀況揭開序幕。

    當兩人都整理好,雙雙下樓時,其他四人早就已經在樓下等待。

    如意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啊!對了,多我一個人,車子做不下耶。”她苦惱地皺起細眉,壓根兒忘了昨晚曾見到另一輛車的事。

    “放心啦!你忘了我們昨天開兩輛車回來?快快快,我們快走吧!”珍妮輕笑一聲,招呼大家趕快出門。

    馬克笑嘻嘻地走到如意身旁。“淩,麼不要跟我們一塊兒坐?”

    如意猶豫了一下,不知道他們原先是如何分配車位的,還來不及回答,一個人就幫她做了決定。

    “她跟我坐。”雷烈風突然牽住她的受,拉離馬克身邊,將她帶往另一輛車。

    淩如意紅著臉,不敢看其他人,也不敢看被他握著的手,低頭順從地走到雷烈風為她打開的前座車門邊,坐進車裏。

    接著,雷烈風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

    “老大,我也想坐這一輛。”馬克嘟著嘴跟在後頭,依依不捨地看著淩如意。

    “沒位子,去做葛雷開的那一輛。”雷烈風看也不看他,馬上按下中控鎖,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笨蛋!”葛雷也發動了車子,緩緩向前滑行,經過馬克時,他低嘲了一聲。

    “呆子,也不看看情況,淩是老大的人,你也敢當著老大的面向她示好?”薇妮也對少了半根筋的馬克搖頭。

    “走啦,走啦,不要理他。”珍妮很沒同事愛,催促葛雷快踩下油門。

    “淩是單身,誰都有追求的權利,你們……喂!你們等等我啊!”馬克正要為自己的勇敢辯駁時,突然發覺車子滑行的速度開始加快的趨勢,他才驚覺自己就要被拋棄,於是連忙狼狽地向前追趕。

    一路上,雷烈風和淩如意之間異常的靜默。

    淩如意曾偷偷轉頭看他好幾次,幾次快要出口的話,都因他冷凝的表情給吞了回來。

    他又在生氣了。

    她雙眼茫然地望向窗外。

    他在氣什麼?其實他並不想帶她去公司?還是……

    他不知道他的情緒所謂何來,猜不透他的心思,讓她有些煩亂不安。

    最後,她悄悄地歎了一口氣,不讓自己再想下去。

    她不想破壞期待新生活的好情緒。今天,她可以一整天都看得到他,而不再只能每晚撐著不睡,才能見著他。

    她該興奮一點的。

    雷烈風聽到了她的歎息,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一緊。

    他也跟她同樣地煩躁不已。

    他在煩什麼?胸口那把火又是為什麼而燒?他……

    他全亂了,只知道她靠他太近了!

    也許讓她去烈雲身邊,增加他們兩人相處的機會,是正確的決定。說不定她會改而喜歡上比他更溫柔,更體貼的烈雲。

    他該釋懷一點的。

    到了公司,淩如意才知道被安排到烈雲的辦公室,而不是她所想的,跟在烈風身邊。

    “怎麼了?把你派到我這裏,你好像有些失望?”烈雲坐在有輪子的大皮椅上,輕巧地滑到她身邊。

    “沒有啊!”如意很快地抬起頭,對烈雲露出甜甜的微笑。

    “你會不會寫英文商業書信?”他揚了揚手上的紙張。

    “以前在學校學過,我還會打字。”她點點頭。

    “那太好了,你幫我處理這幾份文件,我會告訴你該怎麼做。我的秘書請假去看小孩子了,等一下又要開會,根本沒時間處理這些事。”

    “沒問題。”她慎重地接過文件,認真地開始翻閱。

    “好女孩。”烈雲拍拍她的肩,“對了,你現在住在烈風那裏,一切還好吧?”

    “很好啊!”她的臉蛋染上一片紅雲。

    眼尾瞧見有人走近他的辦公室,烈雲不懷好意地勾起嘴角,將椅子往她的身邊靠地更近一些。

    “哦,對了,我先說一下這幾封信要怎麼回……”為了得到最佳效果,他的一隻手甚至搭上淩如意的肩,頭顱也緩緩湊近她的。

    兩人親密的模樣落在“有心人”的眼底,讓他眼間爆出一股殺氣。

    淩如意渾然未察覺周遭詭譎的氣氛,依舊低著頭,專心地聽著烈雲一項項的交代。

    生平第一次,雷烈風極想抓起掃把將眼前那兩個人打散。

    他們靠這麼近做什麼?

    雷烈雲就靠在淩如意的耳旁輕聲細語,而那該死的女人臉上耶染著未褪的粉羞!

    一股輩背叛的感覺在心底引爆。

    他氣得腦門生煙,完全無暇思考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抓狂。

    雷烈日不動聲色地觀察胞弟的表情,然後伸出一手搭住他的肩膀。

    肩上的重量,讓雷烈風瞬間清醒過來,緩緩放鬆臉部繃得過緊的線條。

    雷烈風身後四名部屬早就看出他們老大不尋常的神色,全都驚訝的面面相覷,噤聲悄立在後方,不敢亂開玩笑。

    “烈雲,要開會了。”雷烈日低沉地喚了一聲。

    烈雲這時才如夢初醒地轉過身,一臉後知後覺的模樣。

    如意也轉過身來,一看見雷烈風,小臉倏地一亮,迅速地綻出一抹甜蜜的喜悅笑容。

    “唉呀,時間到了?看我都忘了。”烈雲拍拍額,準備從皮椅中起身。

    如意見狀,很快地離座到他辦公桌旁取來拐杖,體貼地攙扶他,兩人之間默契十足。

    “謝謝你。”烈雲顛顛倒倒地站起來,看似無意的搭扶,卻又像是偷吃了如意幾塊豆腐,讓雷烈風的臉色變得更加鐵青。

    方才如意臉上那抹因為見到他而流露出的喜悅表情,沒有人會錯認。這讓雷烈風的心情和緩了一些,甚至因感應到她的快樂,也想勾起唇角回她一個笑容。然而,在下一分鐘見到她殷勤地服侍烈雲時,好心情立即煙消雲散,整個胸腔迅速被滿滿的火氣佔據。

    他無法再容忍他們兩人親密扶持的模樣,乾脆眼不見為淨,冷著臉!不發一言地轉身離去。身後的四人見狀,也跟著他的後腳離去。

    如意訝然地看著突兀離開的他,心中的失落感濃濃升起,不舍地追尋他頎長的背影。

    “如意,這裏有份資料,要讓烈風開會前先看過,你快拿去給他。”雷烈雲從桌上抽來一份檔案夾,交給如意。

    “可是你……”她不放心地問。即使很想快速過去,缺又丟不下行動不便的烈雲。

    “你快送去,這份資料很重要。”雷烈日也開口催促。

    連烈日哥都開口了,表示這份東西真的很重要吧?!

    如意不在考慮,結果文件後馬上飛奔追向辦公室另一頭。

    “烈雲,不要玩過頭。”等到如意走遠,烈日才對烈雲低聲警告。

    “哇!烈日,你果然不簡單!我什麼都沒說,你怎麼知道我在玩什麼把戲?”烈雲斯文的笑意中,藏著一抹無辜的算計。

    “我有眼睛。”他淡淡地說,“他畢竟是我弟弟,如果鬧過頭了,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知道啦!你看,我剛剛不是立即幫他們製造機會了嗎?”烈雲一臉無辜地聳聳肩。

    雷烈日瞟了他一下,逕自走出去。

    “真是的,沒一個人有手足愛。我跛著一條腿都沒人理,好不容易找了個小甜心來,卻又被逼得要吐出去還給人家。我怎麼那麼倒黴?”雷烈雲悲情地拄著拐杖,一拐一拐地走向會議室。

    原本一位,跟著雷烈風去上班,可以讓她更容易接近他。

    沒想到,除了分擔烈雲派給她的文書工作外,不但沒有增加多少和雷烈風相處的機會,還要承受辦公室裏其他女性不懷好意的冷嘲熱諷。

    “真是受不了,淩如意那個女人胃口真大!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空降進來還不說,竟然一進來就直接被派進總經理的辦公室!這樣也就算了,沒想到她還不滿足,常常望著雷顧問發呆,還整天追在人家身後跑。人家都不甩她,她還巴望著貼上人家呢!”

    “人家漂亮啊,而且懂得適時表現嬌弱,害羞男人都吃這一套,看到她當然骨頭都酥了。”

    “不過,我總覺得她來頭不小,好像連總裁都很罩她。”

    正要上洗手間的淩如意,忽然聽見裏頭傳出的對話。

    話題中的人物,明顯地就是指她。

    “哼,我們要多學學!現在哪,有才幹的女強人不吃香啦!要嬌,要弱,要會臉紅害羞,這樣才有男人疼!”

    “唉呀,清醒的男人還是有啦。像雷顧問,風趣又隨和,對大家都和顏悅色的,偶爾還會和我們開開玩笑。但就只對她一直沒好臉色,你們說是不是?”

    “哈哈,說得也是。這一招好像也不是無往不利嘛!”

    淩如意靜悄悄地退出洗手間,轉回自己的座位上。

    對於別人批評她嬌弱,害羞這件事,她沒什麼感覺,反正從小到大被人說慣了,她不以為意。

    她比較介懷的是,她追雷烈風的行為太過明顯了嗎?

    雷烈風是否真的討厭她?否則,為什麼大家都覺得他風趣迷人,獨獨她看到的卻是他冷漠,可怕的一面?

    以前在雷家祖宅時,他甚至還惡意地捉弄了她幾次。

    她是不是自作多情得太過火,所以成了眾人眼中的笑柄了?

    胸口梗著一塊沉重的硬物,她視而不見地看著桌上的文件發呆。

    突然,一股動力催促著她去看看他。

    只要看他一眼就好,見了他,她就能定下心來。

    不假思索,她馬上走向雷烈風所在的會議室。

    才走到門口,正巧聽見他的話語剛落下,門內立即爆出一連串鼓掌,叫好的聲浪。

    雷烈風的口才極佳,反應靈敏,只要一開口,便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也因此,他的身邊總是不乏人群圍繞。

    她曾看過好幾次他應某些大型企業的邀請,去為企業高層主管辦理的管理講座。在臺上的他是個發光體,他的立論充實,舉例生動,總是能輕易獲得無數商業精英的掌聲和贊許。連他這個對企業管理一知半解的門外漢,也聽得津津有味,笑聲連連。

    那時她才知道,雷烈風在國內外的商界非常有名,是世界命國企業爭相邀請的管理顧問人才。

    有這麼多人圍繞著他,他是不寂寞的吧?

    突然之間,她開始懷疑她當初的堅持是不是很可笑?

    不讓任何人發現她來過,她靜悄悄的離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發呆。

    發傻了幾分鐘,她拿起電話,撥到雷家祖宅找雷烈華。

    “如意,你終於想到我了?這一陣子都沒接到你的電話。”調侃的語氣從聽筒中流瀉而出。

    如意彎唇想笑,卻力不從心,感染不到烈華的開朗。

    “嗯。”

    “怎麼了?”烈華敏感地聽出一絲不對勁。

    “烈華,感情的事,是雙向的,對不對?”如意低低地問。

    “是沒錯啊,只有單向付出的話,就叫單戀啦。”

    “那麼,愛人和被愛,你覺得那一種比較幸福呢?”

    “愛人得不到回饋,會很辛苦,被愛又無法回饋,也會很苦惱吧?我不知道。”烈華嚴肅地回答後,頓了一下,“如意,發生什麼事了嗎?”

    “那……如果,有一個人,你一直就不喜歡他,可是他偏偏還是要追你。你會怎麼辦?”

    “我?我會問他吧?不然就是把他介紹給其他人,看看能不能轉移他的主意力嘍!”烈華的假設戳痛她的心一下。

    “是嗎?”她喃喃低語。

    是啊,這個簡單的道理,她怎麼都不懂呢?

    雷烈風的確會有意無意地閃避她,當她在他身邊打轉時,他多半會以一句“烈雲可能在等你回去幫忙他”,匆匆地將她打發走。

    也許,他已經暗示了她好幾次,他決不會喜歡她的;只不過,她太過執著,一直看不清他的暗示。

    “如意,你和烈風堂哥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如意愣了一下。

    “不,沒有,什麼事都沒發生。”她悲哀地笑笑。

    是啊,什麼事都沒發生。

    兩人朝夕相處,同床而眠這麼久,卻什麼事都沒發生……

    這代表了什麼呢?

    她在心底微微輕歎。

    “如果有什麼心事的滑,可以跟我說。不然,我可以上去陪陪你呀!”

    “烈華,我沒事,真的。”如意笑笑地回答。

    她只是有點累……

    單戀雷烈風,戀得有點累而已……

    淩如意誠實地對著自己的心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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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16:1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雷氏包下飯店舉辦一年一度的員工大會,不論階級高低,只要是雷氏職員,一律都可以參加這場盛大得派對,唯一的條件,就是要盛裝打扮。

    雷烈風帶著淩如意還有其他四個部屬一道出席,才進入會場,他馬上就被一票人拉走。

    淩如意捧著杯子,站在角落裏,雙眼無法克制地被他磁石般的身影吸住,拉也拉不開。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竟變得這麼執著?每天非要見著他一面,才能安心。

    她對他竟用情這麼深?怎麼開始的?是由天天的等待醞釀而成的?

    沒想到,感情這種事這麼奇妙。

    但是也讓她如此苦惱。

    每天,她小心翼翼地猜測他的心思,深怕他會討厭她。

    每天,她偷偷地計算著他有沒有多喜歡她一點。

    每天,每天,她不斷希望奇跡出現,希望他會在下一瞬間愛上她。

    苦惱到最後,她發現,只要能夠看到他,這小小的滿足,就可以讓她快樂一整天。

    可悲的是,她只能躲在暗處偷窺他。

    “淩,你在看老大?”薇妮的笑容充滿瞭解。

    “嗯……”如意不好意思地幾乎將半張臉埋進果汁杯裏。

    雷烈風早在來就會之前,就從烈雲那便知道如意沒有酒量,因此他在車上不斷地告誡她不能喝含酒精的飲料,所以她乖乖地只拿柳橙汁來喝。

    “我記得剛看到那孩子的時候,他就像個發光石,不論走到哪里,都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是啊,他是很出色。”如意微笑的雙眼,眷戀地凝視在他身上。

    “可是,他身旁就是圍繞了太多人,所以他常看不清他要的是什麼。總在事後才懊悔。”薇妮搖搖頭,突然神秘兮兮地要如有附耳過來,“有一次,我不小心看到他偷偷躲在屋子角落哭,才知道這孩子也是很脆弱的。”她偷偷地洩漏有關老大地秘密,這個秘密她連其他人都沒說過。

    “真的?”如意長大了眼,不相信地看著薇妮。

    他看起來就像個絕對有本錢自信地天之驕子,不管是名聲,事業,才智,人緣,一切都順遂得叫人羡慕。

    “當年他接到父母去世的消息時,他才剛從加拿大的滑雪冬令營回來。據說,沒有人看他掉過一滴眼淚。不過他父母不在之後,他流浪得更凶,幾乎不在同一個地方停留。直到事業有了一些小成績,他才不得不在美國成立一處方便別人聯絡他的工作室。

    但是,他只是把業務留下,雇傭我們幫他處理,人還是在世界各國飛來飛去。”

    “他停不下來?還是……不敢停下來?”如意轉頭找尋他的身影,眼眸溢滿心疼。

    “我撞見他哭得那一次,他喝醉了。他不斷地跟他父母道歉,不過他酒醒後卻死不承認有這回事。這孩子心裏一直有個陰影,他總是覺得他沒有能力對家庭和家人付出足夠的關注。我想,他需要有人幫忙化解他對家庭的恐懼。”

    “嗯……不過,那個人不會是我。”她垂下頭,喃喃低語。

    或許,將來會有個更適合他的女孩,有辦法走進他的心裏去。

    她試過了,但她對他的影響力太薄弱,幫不了他。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說,將來有一天,一定有個女孩能幫助他。”

    “傻孩子,那人就是你啊!你是他的未婚妻,不是你是誰?”薇妮笑擁了她一下。

    “我可以嗎?”如意笑得虛弱。

    “當然可以。南戴你沒在他的眼中看出,他對你有多在乎?”

    如意聞言,只覺得更加悲傷。

    她很少在他的眼中,看到她自己的影子。

    因為,他總是背對著她。

    “嗨,原來你們兩位小姐躲在這兒啊!害我找遍了全場,都沒看到你們。”馬克突然從旁邊現身,還臨時充當服務生,端著盤子帶來了三杯飲料。

    “怎麼我看到的,是你像只花蝴蝶似的,飛遍了全場,和所有的漂亮小姐打過招呼後,才‘有空’來找我們的。”

    “唉呀,薇妮,你怎麼老是拆我的台?算了,算了,我是有風度的紳士,你們看,我幫兩位美麗的小姐端飲料來啦!”馬克一人遞了一杯。

    如意笑著接過裝著粉紅色液體的杯子,“哇,好漂亮的顏色。”她淺啜了了一口。混合著各種果香的汁液,柔順地滑過喉舌,吞進胃裏,還隱隱冒起一點點暖意。

    這種果汁比柳橙汁還好喝。

    “好喝吧?你如果祥和,這種粉紅色的飲料放在那邊。我們要不要過去一邊吃點心,一邊配著喝?”馬克咧嘴提議。

    “好啊!好啊!”如意漾起快樂的笑容,率先走到餐桌旁去,又舀了一杯來喝。

    “那是雞尾酒,會喝醉的。”薇妮蹙著眉告訴馬克。

    “沒關係啦,今晚是酒會,當然要喝酒,反正我們會送她回去,不用擔心。”馬克不以為意,也跑過去陪如意喝著漂亮的粉紅色“果汁”。

    薇妮本想跟過去,卻被奔過來的珍妮拉住,要她一起跟老大拜會一名重要人士。

    不知不覺如意已經喝了好幾杯,唇畔的笑意源源不止,粉櫻色的酡暈染上雙頰,連雙眼也變得迷迷濛濛的。

    當烈雲找到她時,只見她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剛剛拒絕一名前來邀舞的年輕人。

    “如意,我一直在找你,怎麼坐在這裏?”烈雲坐在她身邊,伸手捏了捏疼痛的大腿。

    “烈雲哥,我頭暈,馬克叫我坐在這裏休息。”她的笑容比平時還要燦爛。

    “那馬克呢?”烈雲皺眉四處尋找那個傢伙。該不會是這傢伙把如意灌醉之後就落跑了?

    如意茫然地搖頭。

    “你喝酒了?我不是要烈風告誡你別喝酒的嗎?”

    “我沒喝,我喝的是粉紅色果汁。”如意笑得極甜。

    “那是雞尾酒啊!酒會裏唯一供應的果汁只有柳橙汁。”烈雲無奈地揉揉額際。

    “烈雲哥,我不舒服。”如意突然撫著胸口,小臉有些發白。

    “想吐?活該!”他毫不同情地點了點她的額。

    如意的小臉皺得更緊。

    “喏,這是我今晚在飯店定下來的房間鑰匙,本來打算太累的話,就直接在飯店過一夜,明天再回去。我看,這房間就留給你休息好了。”他從口袋中抽出一把鑰匙,塞進她手裏。

    “這個……”他舉起鑰匙,眨了眨眼。

    “你還能走嗎?我只有一條腿,扶不了你。”

    “我可以啊!”為了證明她的話,他立即從椅子上穩穩站起身。

    “那哈,你知道飯店的大廳嗎?”像是考試似的,烈雲又問她一道題目。

    如意正確無誤地指對了方向。

    “好女孩,我陪你走到大廳櫃檯問清楚房間的位置後,你在自己上去,可以嗎?我回頭去找烈風上去照顧你。”

    “好。”她乖巧地點點頭。

    烈雲緩緩地撐著拐杖起來,根如意走到櫃檯旁,問了幾句後,兩個人走向電梯等待。

    當地一聲,電梯緩緩開啟。烈雲不放心地看著如意,想了一會兒,“算了,我陪你上去,等一下再下來找烈風。”好啊!“如意笑靨如花,對他點點頭,扶著他走進電梯。

    烈雲怎麼也沒想到,平時故意掀起的小鳳小浪,沒讓雷烈風捉狂,也沒讓雷烈風和淩如意之間的關係,有任何破天荒的進展。

    而現在一個無心的舉動,去改變了兩人一直以來毫無進展的關係……

    雷烈雲和淩如意兩人相偕離開會場時,雷烈風就發覺了。

    心不在焉地聽著眾人高談闊論,雙眼怎麼也無法從兩人互相扶持的親昵背影離開。

    他眯起眼,沒人發現他眼眸中聚升的狂怒。

    客氣地向大家道聲謙後,他也跟隨在兩人身後,到櫃檯問明他們的房間號碼,然後搭上另一部電梯。

    他胸中無止境的醋意,完全被打翻,腦中全然無法思考自己的舉動,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著他們。

    他只知道,他無法眼睜睜地讓他們兩個……他們兩個……

    他們想怎麼樣,管他什麼事?

    他不是要擺脫奶奶指定給他的未婚妻嗎?

    為什麼親眼瞧見她就要投向另一個人的懷抱時,心裏卻像被撕裂了一樣?

    天……他在吃醋!他竟然在乎她到這種地步!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

    電梯門開啟的一刹那,他快步他出去,眼角隱約瞧見一個人走進另一座電梯。他無暇顧及,雙腿快速移動,急切地搜尋門牌號碼。

    當他找到房間時,沒有想就猛然按起電鈴。

    似乎等了漫長的一世紀,房門才喀嚓一聲地姍姍開啟。

    一張眯蒙的酡紅小臉出現在門口,一見到他,倏然嬌甜地笑了起來。

    “你來了?快進來,快進來。”如意打開門,毫不矜持地將他拉進房裏。

    雷烈風對眼前的狀況有些不解。如意竟完全沒有一絲局促心虛的表情?!

    “烈雲呢?”他的雙眼銳利地搜尋著房間四周。

    “不知道。他說要下去找你,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如意早已脫下鞋子的雙腳,無聲無息地踩過房間地毯,頑皮地撲倒在床上。

    “哇,好舒服哦!你快來躺躺看,快來!”她像還不知勾引為何物的嫵媚小精靈,一臉純真地朝他招招手。

    “你為什麼跟烈雲來這裏?”確定房內只有如意一個人,不知怎的,他全身忽然鬆懈下來。

    他脫下外套,鞋子,也跟著走到床沿坐下來。

    “我頭暈,烈雲哥叫我上來這裏休息。他說粉紅色的果汁是雞尾酒,可是,我喝了好幾杯,還是喝不出酒味啊!”她困惑地皺起眉頭。

    “你喝酒了?”雷烈風倏地轉向她,將她扯到身前,用力地嗅了嗅,果然聞到了一絲淺淡的酒味……

    還有……他與她夜夜共枕,早已熟悉的馨香味。

    “好癢哦。”如意格格笑著蠕動不已,以為他正在跟她玩。

    “喂,別鬧了。火被你玩出來,那就不妙了。”雷烈風壓制她的身軀,不讓她繼續對他磨蹭。

    “火?那裏有火?哪里誘惑?”她不但不聽,反而變本加厲地在他身上扭動,惹得雷烈風首次面臨是否該當個君子的最大考驗。

    “夠了,別鬧了!”他被她惹得有些火大,忍不住斥喝一聲。

    忽然間,嬌小的人兒伏在他懷中靜止不動,安靜得讓他以為她是不是突然睡著了。

    他低下頭,發覺她正睜著瑩亮的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瞅著他。

    “你喜歡我嗎?”她喑啞低語。

    “你醉了。要不要休息?小心明天起來會宿醉頭痛。”他避過她的問題,雙手鬆開她。

    她兩隻柔白小手順勢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不讓他逃開。

    “你喜歡我嗎?”她固執地又問了一遍。

    “如意……”

    “如果我不是奶奶指定強塞給你的結婚對象,你會喜歡我嗎?”

    雷烈風眼眸深沉地看著她許久,最後,才開口說話。

    “也許吧,我不確定。”

    如意屏著氣,等他回答後,才幽幽地吐出一口氣,唇邊綻出一抹莫明的笑意。

    雷烈風完全抓不住她歎出那口氣時的情緒是什麼。

    正當他怔愣時,驚覺胸前那雙小手正忙碌地解開他衣上的鈕扣。

    “如意,你……”他與她拉扯著。

    “今晚,不要當我是你的未婚妻,就當是一般的女人,好不好?”她嗄開口聲乞求,語音絕望。

    雷烈風被她的神情震得無法言語。

    那表情,仿佛承諾著,這是她最後一次出現在他面前……

    “今晚過後,我不會再想你,不會在對你跟前跟後,不會在希望你回頭看我一眼,不會再盼望你會忽然愛上我,不會……晤……”

    雷烈風狂烈地吻住他,不想再聽她的哀哀乞語。

    她的話,令他的心痛得難受。

    他不要聽她那些刺耳的話,於是以肢體打斷她令人難以忍受的許諾。

    第二天,眼睛才張開,他就後悔了。

    他轉過頭看向身旁,發覺如意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看得深刻而專注,擾得他的心頭一片混亂。

    雷烈風冷著面孔起身,一語不發地走進浴室。

    再出來後,已是一身清爽。

    他擰著眉,看著依舊坐在床上的如意。

    “不要拿這件事要求奶奶逼我娶你,我不會答應的。”他狠心地開口說道,假裝沒看見她眼中脆弱的表情。

    如意低頭想了一會兒,最後抬起小臉,對他搖了搖頭,微微笑著:“我不會的。我昨晚很清醒,還記得對你要求的一字一句。你放心吧!”

    雷烈風握緊了拳頭又放鬆,對於她的灑脫感到矛盾不已。

    他不再說話,轉生走出房門。

    如意輕輕地歎息,送走了他。

    “如意,你怎麼回來了?!”雷烈華驚訝地看著她。

    “我想念奶奶,也想念你嘛!”

    “那……烈風堂哥……”烈華在她背後翹首望著,希望看見她的護花使者也隨著她一道回來。

    “別看了,我一個人回來的。”如意拉了她一下,隨即拎起包包走進大門。

    雷烈華看出她的表情不對勁,於是飛快地擋下她。

    “等一下,如意,你和烈風堂哥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如意沉呤了一會兒,點點頭說:“是發生了一些事。”

    “烈風堂哥欺負你?我去告訴奶奶去!”烈華義憤填膺地轉頭就要衝向奶奶房裏。

    “不是的,烈華。”她早就算准烈華肯定會像火車頭般直沖,所以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臂,“是我想通了一些事。”

    “什麼事?”

    “我想通了,感情只有單向的付出,不管是自己還是對方都會受傷。當初,烈風已經表明不願娶我時,我就該放手,而不是傻傻地以為自己擁有扭轉一切的能力。”

    “如意……”烈華不知所措地站在她面前。

    她的表情沉靜得讓人憂心。

    “放心,我沒事。只是想開了,也長大了。我坐了好久的車,很累,先進去休息了。”如意疲倦地微笑後,緩緩地走進屋裏。

    烈華思索了一會兒,立即沖向客廳,抓起電話找人質問。

    過了幾天,不知怎的,所有人都知道雷烈風和淩如意在飯店房間過了一夜的事。

    烈日,烈雲親自押著烈風來到奶奶面前。

    雷老夫人氣得七竅生煙,你把所有人都找到客廳去。

    由於淩如意地口封得很緊,怎麼也不肯承認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反倒是雷烈風一五一十地坦然招認。

    奶奶傻眼地在他們兩人之間輪流看著,嘴裏喃喃地念道:“你們兩個把我搞胡塗了。那天晚上,你們……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啊?”

    “奶奶,我們什麼事都沒有。”如意仍然搖著頭。

    “如意!如果你被欺負了,你就坦白說啊!我們一定會讓烈風堂哥負起責任的。”

    “是啊,如意,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維護烈風,他自己都承認已經把你吃了,你還……”烈雲搖搖頭。

    奶奶和烈雲互相看了一眼。

    一個原先死不願娶的,如今卻任憑宰割,一個甘願嫁人的,現在卻矢口否認?!

    “算了,算了!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自己說好了。”奶奶一起,重重地坐到沙發上。

    “奶奶。”頭一次,如意主動開口說話,所有人都看向她。

    “奶奶,我想取消和烈風婚約。請奶奶做主,放了我和烈風自由。”

    所有人皺了眉。

    雷烈風也很訝異地抬起頭,將被押回祖宅後的第一次眼光投向她身上。

    淩如意察覺到他的視線,只覺得一陣悲哀。

    那天她說的話,他真的不信她嗎?

    “兩個人能夠再一起,是要彼此互相接受,互相信賴,互相喜歡著對方。只有一個人的感情,是維繫不來的。當初我台固執,一直沒看清楚這一點。奶奶,如果你堅持讓我們兩個在一起,只會讓我更不快樂,我不會因此得到幸福的。”

    奶奶深思良久,最後才歎了一口氣,說道:“算了,就當我是一頭熱,天真過度好了。我的本意,是希望烈風能夠找到值得安定下來的對象,不要再四處流浪了,也希望幫如意找個好對象,了結我對淩家的承諾。沒想到我還是搞砸了。罷了,罷了,就順著如意的心意吧。烈風,奶奶也不管你了。只不過,記得多回來看看奶奶,免得想看就看不到了。”奶奶又歎了一口氣,滿臉的心灰意冷,招來烈華扶她進房去。

    如意看來看雷烈風,最後什麼都沒說,也轉身上樓去。

    她平靜的眼眸中已經沒了熱情和眷戀,無波無浪的令雷烈風心驚。

    “如果可以,我真想好好跟你打一架!你這個笨蛋!”烈雲斯文的臉上全是怒氣,瞪了他一眼後,一拐一拐地走遠。

    最後,客廳裏只剩下雷烈日和雷烈風兄弟兩人。

    烈日率直地看著自己的胞弟,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知道你在怕什麼,不過,逃避不能保護你什麼,只會在事後產生更多的懊悔。你要什麼,不要什麼,決定之前,要好好考慮清楚。”

    說完,烈日也轉身離開。

    客廳裏只剩下雷烈風一人,靜靜地站在昏黃的光線中。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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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16: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淩如意和雷烈風的婚約終止,兩人的關係似乎就這麼斷了。

    雷烈風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完所有的事後,隨便收拾了行李,準備搭今天的飛機離開。

    雷老夫人畢竟還是疼孫子的,即使其他不肯娶淩如意,卻也捨不得遠行的孫子,堅持要送他到機場。

    淩如意像是刻意躲著他,兩人已經好幾天沒見面了。

    不知怎的,他竟然開始想念她。

    他想念她的嬌羞,想念她的靦腆,想念她的盈盈笑意,更想念那天晚上她所有的熱情……

    左上車離開時,行經田間小路,那群土狗大隊照例對著雷家黑頭轎車狂吠。

    林叔靈敏地踩著煞車,就等著雷烈風喊聲停車,好下去趕狗。

    不料,雷烈風竟然一動也不動,只是靜靜地看著車窗外,視線投落在田間小道另一頭的竹林邊。

    失望地,他沒有等到一抹嬌小的身影前來偷偷送行。

    “老林啊,你開這麼慢做什麼?這樣會趕不上飛機的。”雷老夫人不明所以,不放心的開口催促。

    林叔“哦”了一聲,無奈地撇撇唇,乖乖依照正常速度開車上路。

    雷烈風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不讓眼中濃濃的失落,被任何人發現。

    “如意,你為什麼不大大方方地和奶奶一塊兒去送機,偏要像做賊似的偷偷跟在後頭,這樣讓我覺得我好像在當狗仔隊。”烈華翻翻白眼,受不了地倒在機場大廳的椅子上。

    如意專注地看著空中忙碌起降的飛機,一面等待著雷烈風搭乘的班機廣播。

    “各位旅客,xxxx號飛往……”

    等待已久的廣播聲終於響起,如意迅速地跳了起來,拉著烈華往出關的地方沖去,“快,快,快,他要排隊出關了。”

    烈華歎了口氣,認命地跟著她跑到一個轉角處等待著。旁邊就是一大片落地窗,隔著玻璃,剛好可以和出關的人,做最後一次的道別。

    如意小心翼翼地躲著雷烈風的視線,看到了雷烈風的四個部屬也在同行之列。

    奶奶傷心地擁抱雷烈風,他的表情像是受到了震動,欲言又止。

    最後,他什麼都沒說,拍了拍奶奶的肩膀,和四個部屬一同走向海關。

    淩如意依戀難舍的目光追尋著他的背影。她用力地眨著眼,努力吞下喉間湧起的心酸,深怕漏看了他一眼。

    “如意,你真奇怪。明明就還喜歡著他,為什麼那天要欺騙他,欺騙奶奶,也欺騙所有人?”

    “我不騙他的話,他怎麼知道他有沒有欺騙自己,有沒有欺騙我呢?’如意吐出一句禪偈似的話語。

    烈華聽得一頭霧水。她在賭,賭他其實是喜歡她的,只是不肯承認罷了。

    “搞什麼?”烈華抱怨地猛揉額角,如意變得好怪!

    雷烈風在出關前,突然回頭,鷹似的雙眼四處搜尋,想在找尋什麼人似的。

    如意一驚,馬上拉著烈華躲下。

    “嘿!小姐,你真愛玩這種把戲啊?”烈華再度翻白眼,但還是很配合地低頭蹲縮在牆角。

    如意專注地偷瞧雷烈風,,發現他似乎失望地轉過頭去,通過海關,不再回頭。

    她緩緩地站起來,依依不捨地目送他離開。

    “傻丫頭,你說不出面,就真不出面哪?有沒有看到他臨別那一眼?奶奶幾乎都要忍不住幫他指點迷津了。你們這兩個孩子實在有夠彆扭,真搞不懂你們。”奶奶滿臉不以為然地踱到她們身邊。如意這丫頭前兩天突然跟她說要逼出烈風的真心什麼的。所以要避著他。唉!不得不服老啊!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些什麼,她真是愈來愈不明了了。

    如意粉著雙頰,眼眸不舍而貪戀地望著雷烈風和他的同伴,五個人頭也不回地通過落地玻璃。

    突然間,走在最後面的葛雷竟然轉頭,硬是和她們打了個照面。

    如意一驚,想躲卻已來不及。

    葛雷似乎也嚇了一跳,他猶豫地停了下來,轉頭看著前方,又回頭看看他們。

    如意飛快地將食指比到唇上,雙眼央求地看著他。

    葛雷突地露齒一笑,舉起拿著機票的那只手,微微向他們揮手致意,然後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繼續前行。

    如意放鬆地吐了一口氣。

    沒有理會其他人,淩如意繼續跑到另一邊的落地玻璃,找尋更好的角度,想要目送到最後。

    她戀戀而行的模樣,落在眾人的眼底,大夥兒只有暗自搖頭。

    淩如意在心裏默默的想著——

    有一天,他會不會停止流浪?

    他停止流浪的時候,會不會回來?

    回來時,他會不會如她一般,滿眼眷戀地望著她?

    會不會?

    會不會……

    飛機平穩升空後,所有人都鬆開了安全帶,各自尋找舒適的坐臥姿勢。

    “老大,我想到一件事。”寡言的葛雷突然主動開口聊天。

    “什麼事?”雷烈風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

    他離她越來越遠了。

    為什麼她近在咫尺的時候,他可以對她無動於衷;而當他真要離開時,才覺得少了她的空氣,竟然乾澀到令人難以呼吸?

    人真是愚蠢的動物,永遠弄不清楚自己要的東西是什麼。

    他是在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

    是在回到雷家祖宅的路上時,見到她的第一眼?

    還是在她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後,被他抓包的羞窘時刻?

    抑或是每夜癡癡地守著黃暖的燈光,溫熱著消夜,就等著他到家的那一刻?

    方才離開時,他一直對自己說,如果她來送他,他會馬上回來,他會為她停留,不再離開。

    結果,令他失望的,她並沒有來。

    她記得她眼中的淡然,那幾乎撕裂他的靈魂。

    原來被背棄的感覺,就是這樣。

    那天清晨在飯店他對他說的話,大概就像她以冷淡的眼神看他時,一樣的殘忍吧?

    “老大,你好像不想聽的樣子,那麼,我就不說了。不過,你會後悔就是了。”

    得不到對方的注意力,葛雷不太高興地挑挑眉。

    他可是生平第一次打算雞婆,沒想到對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早就後悔了。”他喃喃回應道。

    “看樣子,老大你是不想知道我在海關看到誰了。”葛雷搖搖頭,按了按椅上的紐,往後緩緩地仰躺下去。

    “誰?”他幾乎無意識地回應。

    “淩。”

    ……

    ……

    倏地,冷寂的眼中產生一絲異采。

    “誰?”雷烈風轉過頭,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遍。

    “淩。”葛雷閉上眼。

    “你說什麼?”雷烈風忽地抓住葛雷的上衣猛搖。

    突然間,整架飛機的機身急速震動。

    機上的廣播也迅速發佈亂流通知。

    瞬間,機上呈現一片兵荒馬亂的景象。

    空姐拜託大家坐回位置上,馬克忙著搶救快被雷烈風晃暈的可憐的葛雷,而薇妮和珍妮互相緊抱尖叫……

    唉!亂哪……

    在某個黃道吉日裏,雷家祖宅既嫁女兒,又娶媳婦。

    一向僻靜的鄉下,被喜氣洋洋的車隊給吵擾得歡聲震天,所有村民全被雷家邀請去做客。

    婚禮結束,一輛黑頭轎車趕著送新郎和新娘去搭飛機,度蜜月。

    惡霸的土狗大隊照例當街擋路。

    同行的車隊有十幾輛,偏偏土狗鎖定目標狂吠的,還是雷家那輛黑頭轎車。

    “那些土狗……它們時沖著我來的?”雷烈風無力地癱在車後座,淩如意忍不住笑倒在他身上。

    “喂,老婆,他們在繼續擋著路,我們的飛機就趕不上。”雷烈風撇唇冷笑。

    “那怎麼辦呢?”她依然格笑不止。

    這一切的一切,美滿得讓她想哭。

    那一天才在機場送走了他,沒想到的三天一大早,他竟然風塵僕僕地出現在眾人眼前。身上的衣服,還是離開時的那一套——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走到她面前。

    他緊張地對她開口,語句亂七八糟,“你不要問我為什麼,反正我就是回來了。因為我忽然想愛你,想永永遠遠愛你,發了狂的就是想要愛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葛雷告訴我你在機場,我什麼都無法思考,馬上又買了回來的機票,腦子裏就是想要回來找你,我……”

    他來不及說下去,忙著接住投入他懷裏的嬌軟身軀,緊緊的摟著,不再放開。

    “怎麼辦?照舊啊!林叔,停車。”

    林叔果然很有默契地踩下煞車。

    沒想到車子一停,雷烈風人還沒下去,所有的土狗全都一哄而散。

    “耍我啊?”雷烈風啼笑皆非地看著遁跑得無影無蹤的狗群。

    淩如意再也忍不住新嫁娘該有的矜持,快樂地大笑出聲。

    “你笑得太大聲了,老婆。這樣很丟臉耶。”

    雷烈風被她感染了強烈的喜悅,樂意地俯身,以唇堵住她會讓人看笑話的笑聲。

    “晤……”如意沒有反抗。她伸出手臂,緊緊擁著被她倒追得手的幸福……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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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16:48 |只看該作者
<對不起,我愛你>
“我決定了,我要愛你!”韓曉琥突如其來的宣佈, 令雷烈日用力皺起了眉頭,開什麼玩笑, 朋友妻不可戲,朋友的女兒更是碰不得啊!
他不斷動之以情、說之以理,就是希望她能打消此念頭, 然而,她卻像塊麥芽糖似的,甩也甩不掉, 最糟糕的是,好友還不知死活地把女兒往他懷裏送,
說什麼要她到他公司見習,學學他的沉穩和責任感! 呿,把這麼個嬌俏的可人兒擺在身邊,他哪還把持得住? 到時她要是被他吃幹抹淨了,可怨不得他啊……
自從父親再婚,並為她添了個弟弟之後, 韓曉琥頓覺自己成了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可憐人, 幸好,父親的忘年之交——雷烈日對她既關心又呵護,
讓她心頭暖洋洋、心兒也怦怦跳的, 為了永遠享受這種感覺,她決定纏住他,要他專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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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17: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韓家的別墅正在舉辦一場喜氣洋洋的宴會。

    會場中,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生子滿月的吉祥賀辭,圍繞在韓延之夫婦,和他們懷中小心捧著的嬰兒身邊。

    韓曉琥懶洋洋地坐在布簾後的窗臺上,紅色小洋裝底下,兩條雪白勻淨的小腿,不太淑女地晃呀晃的。

    待在熱鬧的宴會中,一點兒也沒有融入的感覺;相反的,她覺得好寂寞,笑得燦爛的爸爸,似乎也變得好陌生,所以她無聲地退到這一方小天地。

    媽媽還在世的時候,她從來沒看過爸爸露出這樣的笑容。印象中,爸爸是個內斂而且不可親近的人。

    母親死後,父親似乎像是沒了後顧之憂,壓根兒就忘了他還有一個女兒,將她擺在家裏不聞不問,淨忙著工作賺錢、擴張商業版圖。

    沒多久,爸爸喜氣洋洋地迎回一個年輕小媽;又過了沒多久,與她相差二十三歲的弟弟出生了。

    接著,她發現一件恐怖的事。她一直以為爸爸的個性是嚴肅寡言的,沒想到,他跟第二任妻子莊霖芷相處的時候,竟然會大笑、會聊天!有了弟弟之後,他甚至會扮鬼臉、換尿布,並且跟嬰兒說“外星話”。

    這場宴會就是為他摯愛的妻兒舉辦的,至於她這個前妻所生的韓家長女,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只是來當當陪襯罷了。

    既然是無關緊要的人,不如消失還來得乾脆、有個性些。

    韓曉琥歎了一聲,無聊地沿著簾布邊緣環覷四周,突然間,她的水瞳一亮。

    一個高大男人的背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冷然嚴峻的氣息,讓他在人群中顯得特別醒目,一舉手、一投足,都教人無法轉開視線。

    她認出了他——

    雷烈日,爸爸的忘年之交。

    熟悉的身影,讓她粉色的唇畔綻出今天晚上的第一朵笑靨。

    雷烈日的眉頭一緊。

    有人在看他!

    他不動聲色地環視會場一圈,最後確定地將目光鎖定在房子一角的窗簾後方。

    紅色的小小鞋尖不小心露出簾外,洩漏了鞋子主人的行跡。

    由於那只鞋,他猜到了掩在窗簾後那個人的身分。

    在這麼熱鬧的慶賀場合中,一個好端端的人,是不會選擇躲藏起來的。對於那位隱身失敗,卻又偷偷盯著他猛瞧的人兒,他感到有點兒好笑,也有點兒心疼。

    跟周圍的人打了個招呼,雷烈日緩緩地退出談話圈,踱至窗簾前方的餐桌上,取了兩杯酒,然後狀似不經意地走到窗邊,像是想要到窗邊透透氣。

    紅鞋的主人似乎對他突然的靠近感到愕然,猛地停住晃蕩的小腿,偷偷地向窗簾深處縮去,企圖藏住自己。

    雷烈日斂住笑意,趁人不注意時,也隱身到窗簾後方,然後裝作不經意地轉頭,低“啊”了一聲。

    “唉呀,原來小虎兒躲到這兒來了!”他故作驚訝地挑挑眉。

    “別裝了,你早就知道我在這兒了。”她不悅地嘟起嘴來,坐在窗臺上的身子動也不動,兩條腿不端莊地再度開始蕩呀蕩。

    表面上她看似有些懊惱,其實內心正在竊喜。

    他會來找她,表示他很關心她呢!

    “怎麼躲在這裏?剛剛你爸爸還在找你呢!”他愉快地笑望著眼前漂亮的女孩。她的五官承襲了父親的端正和母親的秀麗,細緻的臉蛋呈現健康的粉嫩色澤。

    “才怪!別以為我坐在這裏就不知道大廳的狀況,這裏的視野可清楚了。”她翻翻白眼,沒有上當。

    沒錯,這裏的確是個能將周遭納入眼底,卻又不容易被人發覺的好地方。

    雷烈日聳聳肩,對於自己馬上就被戳破的善意謊言沒有什麼罪惡感。

    “你手上的酒,有一杯是要給我的吧?!”她指指他手裏盛著粉色液體的兩隻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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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成年了吧?喝點酒應該沒關係……”他狀似猶豫地在她和杯子間來回看著。

    “我二十三歲,六月就要大學畢業了!”她眯起眼,一把搶過他手中的一隻酒杯。

    “你爸爸跟小媽現在正高興著,去跟他們祝賀一下吧!”他伸出大手,阻止她打算一飲而盡的動作,表明他端酒杯過來給她是另有用意。

    “祝賀又不必非得在人前才行。”她握著酒杯,垂下長長的睫毛,掩住倔強的水眸。

    “如果在人後,你會去嗎?”他犀利地看她。

    韓曉琥不吭聲。

    “你爸爸愛面子,幫他做做人情,這樣不是很好嗎?”雷烈日搖搖頭。

    “我才不要,既然他們一家子和樂融融,我幹麼自討沒趣?湊過去也只會打壞氣氛而已。”她微微撇過頭,輕仰起不馴的小下巴。

    “你是你爸爸的女兒,你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啊!”

    “是嗎?”韓曉琥眼中閃過一道幾不可察的光芒。接著,她聳聳肩,扶著他寬實的肩頭跳下窗臺。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過去當一下爸爸的乖女兒嘍!”

    “我陪你一起過去。”雷烈日贊許地微微一笑,並紳士地伸出手臂,讓她像小公主一般,挽著他的臂彎,跨出布幔,緩緩走向賀客包圍的中心。

    當雷烈日帶著韓曉琥穿過人群走近時,韓延之即發現到他們。看著女兒,他的表情微微僵住;抱著兒子的莊霖芷,臉上的笑容也是一頓。

    在場的賀客,多是善於察言觀色的名流菁英,韓家人的一舉一動大多逃不過眾人的眼,加上曾聽聞韓延之再娶的事造成韓家父女之間的心結,因此,原本歡愉熱鬧的氣氛,陡然凝結了下來。

    韓曉琥在父親面前站定,偷偷地深吸一口氣,冰涼的手指舉起酒杯,向父親和小媽做出敬酒的動作。

    “恭喜爸爸、恭喜小媽。”她的表情沉著恬靜,沒人發現她的手指因眾人的注視而顫抖。

    突地,一隻溫熱的大手覆住她未拿杯子的手,她的心底瞬間滑過一道暖流。

    “曉琥,謝謝你!以後弟弟就要請你多照顧了。”莊霖芷綻出笑容。

    韓延之看著得體懂事的女兒,忍不住滿意地對她點點頭,然後感激地瞥了雷烈日一眼後,更加驕傲地攬緊嬌美的妻子。

    盯著父親的大手,忽然間,韓曉琥覺得很荒謬。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聽雷烈日的話,過來做著言不由衷的蠢事?

    爸爸的大手,連她的頭都不曾摸過,卻在她面前大方地展現不曾給過她的溫暖和柔情。

    “爸爸跟小媽要不要去給媽上炷香,告訴她說韓家有後了?沒想到媽媽走後沒多久,小媽這麼快就幫媽媽達成了她不可能做到的心願,我想她在天之靈一定很高興。”她的神情悄悄起了變化,揚起一抹淺淺淡淡的微笑,黠靈的光芒從眼中一閃而逝。

    登時,四周空氣的溫度急速下降至冰點,而韓延之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相反地,韓曉琥卻微微仰高頭,有些戰鬥的意味。

    父女相視了十秒鐘後,她撇撇唇,收掉倔強的氣勢,主動先舉旗投降。

    “我又說錯話了?真抱歉,我還是離開好了,免得擾亂了你們的心情。”她垂下眼輕聲道歉後,將小手從雷烈日臂中抽出。

    她對著眾人微一點頭後,挺著背脊,轉身離開會場,走上樓去。

    她不看眾人四目交接的反應;沒看到韓延之挫折的表情;更沒看到雷烈日皺著眉,深邃難測的眸光一路追隨她刻意挺直的背脊。

    雷烈日歎口氣,然後對好友報以一記無奈且抱歉的眼神。

    韓延之對他搖搖頭,回以苦笑。

    他們都明白,這女孩倔強得讓人頭疼,也讓人心疼。

    韓曉琥回到房間後,坐在床上,望著手裏無意中帶上來的酒杯發呆。

    她的心空空洞洞的,像有什麼地方破了,怎麼也盛不滿,於是她乾脆將那個破洞捅得更大,不讓自己有機會盛接過多的感覺。

    “敬你們。”她獨自對著空氣舉杯,喝下沒機會向父親、小媽和寶寶祝賀的滿月酒。

    “唉,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寂寞?”

    韓曉琥搖搖頭,對自己笑了起來,然後將空酒杯放到地板上,踢掉鞋子,向後仰躺到床上。

    突然,門板上響起一陣輕敲聲。

    “誰?”她問得懶洋洋的。

    “是我,雷烈日。”門外低沉的嗓音回應。

    她迅速坐起,雙眼骨碌碌地轉了一下,接著輕盈地跳下床,赤腳跑去開門。

    “親愛的,你來啦?”她極媚極妖嬈地將身軀貼在門框上,性感地微嘟著紅唇,眼睛向雷烈日不停地眨呀眨。

    “小姐,別玩了。小心有人上來看到,你的名聲就毀了。”雷烈日眯起眼看著她令人發噱的姿態。

    然而,嘴裏訓著她,心裏卻忍不住一震。

    昔日青澀的小女孩,似乎已經成長為令人動心的小精靈了。如果她真有心要勾引人的話,大概沒多少人能擋住她那魅惑的甜笑。

    “去!又不是十八世紀,什麼名聲不名聲的。”被潑了一盆冷水,韓曉琥馬上回復正常,停止狐樣的媚態,撇撇唇後轉身走回房裏,再度撲回床上。

    “我為我剛才的多事而抱歉。”雷烈日拉來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面,視線禮貌地避開她不小心掀翻的裙擺下,微露而出的一截大腿。

    “為什麼要道歉?在那個場合,我的確該上前去跟爸爸和小媽表示一下,只不過最後被我搞砸罷了。”她坐起來,對著他聳聳肩,注意到他眼底松了一口氣的神情。

    “真可惜,站在你爸爸朋友的立場,我是真的很希望能見到你和你爸爸好好相處。剛剛看你轉身離開,還以為你是回房來偷偷掉眼淚呢。既然沒事,我也放心了。”

    韓曉琥靜靜地瞅著雷烈日,瞧得他心底一陣鈴聲大作。

    突然間,她漾起惡魔般的笑容,讓雷烈日頭皮開始發麻。

    “烈日哥!你是個好人。”她走到他面前,感動地咬著唇、捂住胸口,成功地擠出泫然欲泣、我見猶憐的表情。

    “所以?”他挑挑眉,一臉謹慎地站起身。

    依他認識她十年來的經驗,這妮子只要一開始表演,就表示她的壞心眼又在打轉了。

    “所以,我決定了。我要愛你!”她快樂地一把抱住他。

    她的宣佈令他用力皺起眉頭,並開始相信自己果然雞婆到出事了。

    “小虎兒,別鬧了。”他的大手壓住她僅到他胸口的細瘦肩膀,想不著痕跡地將她推開。

    “我很認真的!”她仰起腦袋,清麗大眼眨巴眨巴地望著他,神情極其無辜。

    “我大你至少十歲。”他好不容易伸直雙臂,將她推離了一個臂膀的距離。

    “還好啊,年齡不是問題。”她故意又撲回他懷裏,低下頭咧嘴偷笑。

    “我是你爸爸的好友。”他擰起眉,這一回推開得很堅定。如果她再這麼玩下去的話,他就不再理會是否會傷到她的心,而要直接拒絕她荒謬的宣言了。

    兩人這樣糾糾纏纏的,要是讓人撞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我們又沒血緣關係。”她嘟起嘴,伸長手臂想要再抱抱。

    “我對你沒感覺。”他無情地問了開來。

    朋友妻不可戲,朋友的女兒更是碰不得!

    “感情可以培養的嘛!”她像塊麥芽糖一樣黏了過去。

    “我不想有牽絆。”他有點狼狽地在房裏亂竄,幾乎要不顧形像,奪門而出。

    她是裝傻還是怎麼的,竟然把腦筋動到他身上?

    “你只要心裏有我就好。”她咬唇,露出淒美的表情。

    “對不起,小虎兒。你交往的對象,應該是與你同年紀的男孩。我老了,不適合你。”他歎息一聲,像頭為難的困獸,掙扎著要從她清純的勾引中逃開。

    “噢,烈日哥,是我該跟你說對不起才是。我只要下定決心,就不會改變心意。而且沒有試著交往過,怎麼知道適不適合呢?”看著他煩躁的模樣,韓曉琥暗地問笑。沒想到這個一向嚴肅的男人,竟然挺好玩的。

    “小虎兒,別胡鬧!”

    “難道,你也跟爸爸一樣討厭我?”她倏地抓住他的衣襟,用淚眼攻勢轟得他頻頻皺眉,卻又不忍心推開她。

    忽然間,她隱隱約約地聽到有人上樓來的腳步聲。

    壞心再起,她甜甜一笑,拉住他的領帶,踮起腳尖傾身過去。

    “小虎兒,別玩火!”他對她發出警告,大手重新搭到她的肩上,打算不客氣地推開她。

    她粉嫩的紅唇正慢慢逼進,威脅著攻破他的防線。

    “曉琥。”門外傳來莊霖芷呼喚她的柔美嗓音。

    趁著雷烈日分心的那一秒,韓曉琥抓緊機會,仰起頭,結結實實地在雷烈日的唇上“啵”了一個大香吻。

    “曉琥,你爸爸要我來看看你……呃……你們……”莊霖芷抱著嬰兒出現在房門口,細聲細氣地開口,沒料到竟會看到如此勁爆的一幕,因此,雙眼先是睜大,接著,柔美的臉上浮出手足無措的紅暈。

    雷烈日高大的身軀一動也不動,只有深沉到極點的眼眸中,冒出令人無法忽視的熊熊烈焰,逼視得她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地縮了一縮。

    不知道他眼中那股火焰,是想燒了她,還是想焚了他自己?

    他的危險眸光令她警覺自己玩過火了,她心虛地放開他的領帶,嘿嘿乾笑兩聲,赤裸的腳輕輕後移兩步,卻踢到她先前放到地板上的酒杯。

    “呃……”她聽到“喀啦”一聲,然後腳底一陣刺痛,身形一個不穩,在還來不及尖叫之前,她瞥見到他臉色一變,迅速地朝她撲來。

    “砰咚”一聲,兩人跌到地上。

    當眼前的金星慢慢散掉,韓曉琥發現自己被雷烈日緊緊地護在結實的胸懷裏。霎時,一股難言的情愫,悄悄在心底正式著床、發芽。

    他的胸膛給予她無邊無際的呵護和安全感,令她幾乎熱淚盈眶,想永遠賴在這個地方不走開。

    “啊——”莊霖芷驚嚇地叫出聲,引來了韓延之和幾名傭人。

    韓延之緊張地沖進女兒房裏,當他見到自己的好友竟然和女兒曖昧地跌纏在地板上時,臉色頓時鐵青。

    他的視線一轉,看到雷烈日痛苦的臉龐,和他們兩人緊貼著的腿側緩緩流出的暗紅色液體時,突然又瞪大了眼,臉色倏地刷白。

    “快叫救護車!”韓延之轉頭對身後一干嚇傻的人吼叫。

    幾名傭人大夢初醒,迅速地一哄而散,跑去打電話。

    一場愉快而熱鬧的滿月酒會,就在韓家響起鳴笛聲,並呼嘯而去的夜空裏草草散場,戛然劃上句點。

    韓曉琥雖然一腳踩裂玻璃杯,但是在千鈞一髮時,被雷烈日及時扯住,因此沒有整個跌下去造成大傷害,腳底只有輕微掛彩,挑掉了幾塊碎玻璃後就沒事了。

    反倒是雷烈日,他為了救韓曉琥,抱著她摔跌到地板上,沒想到幾片大塊玻璃竟然硬生生地刺入大腿裏,登時血流如注,嚇壞了所有人。

    他的傷口極深,而且猙獰駭人,不過,幸運的是沒有割斷動脈。緊急縫合後,醫生交代他住院觀察一晚,按時吞服消炎藥,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韓曉琥坐在他的病床邊,小臉上滿是愧色。望著他包裏著一大片繃帶的大腿,淚水“啪噠啪噠”地掉個不停。

    “別哭了,你從剛才包紮時就哭到現在。”雷烈日被她的淚水淹得煩躁不已。

    原本他堅持當晚就要出院回家,但是韓曉琥和隨後趕來的奶奶,卻一老一小地聯手用眼淚襲擊他,加上止痛藥的藥效消退,傷口開始一陣陣疼痛,因此才讓他舉手投降,安分地躺在病床上。

    “如果不是我粗心大意,把杯子放在地上,也不會害你的大腿受傷,捆得像條金華火腿。”她嗚咽著。她有看到那道縫合過的傷口,真的好醜。

    “是我老了,體力和反應力都不如年輕小夥子。如果當時在你身邊的是個年輕人,搞不好兩個人都會毫髮無傷。”他意有所指地暗示她。

    “不不不,那不一樣!就是因為你拚了命地保護我,所以,你的勇敢讓我對你更加地傾心不已!”她用力搖頭,甩得眼眶底的淚水四處飛濺。

    “小虎兒,我是……”他皺著眉,看著一滴水漬在棉質袖口上緩緩地暈開。

    “我決定了!”她突然面色一整。

    “你……決定了什麼?”他眼睛一眯,問得極小心。事實上,他想問的是——她“又”決定了什麼事?

    “我決定不要愛你了!”

    “哦。”他松了一口氣。太好了,她終於想通了!

    可是還來不及微笑以對,她的下一句話頓時又將他打回地獄。

    “我決定要直接以身相許,回報你的恩情!”她雙手交握在胸前,小臉散發出聖潔感人的大愛光輝。

    雷烈日面頰抽動,像見到怪物似的死瞪著她。

    他沒力氣再跟她說話,只能揉額歎息,不想再看到她那張打定主意要“犧牲奉獻”的臉。

    雷烈日頹然地轉過頭去,沒有發現在那一瞬間,韓曉琥的眼底閃過調皮而且認真的神采。

    對不起啦!誰教你讓我心動了呢!

    她在心底無聲地輕笑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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