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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棠霜】冤家不要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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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22: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雷烈日萬萬沒想到,只是順手拉了人家女兒一把,竟然還得將他女兒接回家,負責導引她往後的人生正途。

    他想起今早出院之前,韓延之支開了韓曉琥後,沉重地和他談了許久。話題不外乎是繞著他的寶貝女兒打轉。

    “我希望由你來教導我女兒,我已經對她無能為力了。現在她最聽你的話,只有你能防止她誤入歧途。她快畢業了,我想讓她到你公司跟你見習半年,學學你的沉穩和責任感。”

    當時,雷烈日不可思議地瞪著好友緊握住他的手,臉上浮現無數條黑線。很想吼回去——

    你女兒關我什麼事啊?你知不知道你女兒才剛嚷著說要對我以身相許啊?

    本來拒絕的話就要說出口了,不料,他視線一轉,看見她坐在窗外院子裏的椅子上,面無表情地低頭望著受傷的赤裸腳丫,不知正在想什麼。那一幕,讓他想到了那個孤孤單單躲在酒會角落的寂寞女孩。

    於是,他就像中邪了一樣,莫名其妙地點頭答應,接下了韓延之的請求。

    出院時,他臭著一張臉,帶著韓曉琥跟他一塊兒回到雷家祖宅去休養,一路上,他不斷地在心裏質問自己,幹麼攬回一個小麻煩?

    “烈日大哥,你真是個好人。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表現給你看的!”在回祖宅途中,她的神色沒有和父親分離的哀傷,反而一臉興奮,說到“努力”兩個字時,還可愛地握拳以表示堅定的心意。雷烈日不理她,逕自閉目休息。

    來接他們回祖宅的司機林叔,小心翼翼地從後視鏡中觀察這位烈日少爺帶回來的漂亮客人。即使心底有百般疑問,也沒表現在臉上。

    韓曉琥發現林叔的目光,遂高興地將腦袋鑽到前座中間的位置,跟他聊起天來。

    “林叔,你好,我是韓曉琥。”她笑嘻嘻地打招呼。

    “小姐好。”林叔腆地點點頭。

    “我們還要多久才會到?”雷烈日目前不理她,她只好跟這位司機大叔哈啦一下,藉以消磨時間。

    “大概再一個鐘頭左右。”

    “這麼久啊?雷家祖宅在哪里?聽起來好像很偏僻的樣子。”

    “在市區的南郊,那裏算是個務農的小鎮,四周有很多稻田。”林叔對她的問題有問必答,言談問覺得這個小姐活潑討喜得緊,不知不覺便跟她聊了開來。

    一路上看著韓曉琥的態度像郊遊似的輕鬆愉快,雷烈日感覺更悶。但即使他再不悅,當他們一到達祖宅,雷家成員們見到了這位可愛、清靈的不速之客時,倒是個個都眉開眼笑得很。

    而見到一大群陣仗的韓曉琥也不怕生,一看見雷家人,馬上笑咪咪地喊人。她以軟嫩甜滑的聲音叫著奶奶、叔叔、嬸嬸、哥哥、姊姊,馬上贏得眾人的喜愛。

    再加上她是他破天荒頭一遭帶回家的女孩子,得到的款待更是熱絡。

    “她叫韓曉琥,是友人的女兒,要跟著我進公司見習一陣子。”他努力想解釋兩人的關係,但當他發覺根本沒人聽他說話時,他只好無奈地閉上嘴巴,隨他們自行去想像。

    烈日交代林媽將曉琥安頓在一間客房後,便獨自氣悶地拄著拐杖走回房裏。

    韓曉琥一面跟雷家人寒暄,一面注意著雷烈日的動向,當她發現他丟下她一個人離開時,心裏有點失落,隨即又抬頭揚起嘴角,對著問她問題的雷奶奶微笑。

    她的眼神,落在雷家所有人的眼底。

    大家不著痕跡的互遞訊息——

    這個娃兒喜歡烈日哦!

    雖然之前和林叔聊天,事先知道了雷家祖宅位於郊區外緣,是棟西式大房子,有個大庭院,但對雷家的狀況還是一知半解。

    晚上吃飯時,韓曉琥才正式搞清楚雷烈日的家庭狀況。

    雷烈日的父母早逝,目前與奶奶、叔叔、嬸嬸,還有烈雲和烈華兩個堂弟妹住在一起。至於他的親弟弟烈風剛娶媳婦,正在度蜜月;而另一個堂弟烈月的行蹤飄忽不定,現在正在國外遊蕩。

    雷家五個孫子依年紀排行,烈日最長,烈雲第二,老三是烈風,接著是烈月和烈華。

    雷老奶奶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一面頻頻點頭,一面咧著嘴不停地對她呵呵笑,還三不五時抓起她的手拍拍。

    小堂妹雷烈華偏著頭,興味的目光在她和雷烈日之間來回遊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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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肅澤夫婦則含蓄得多,和善地不停布菜,要她多吃點。

    至於大堂弟雷烈雲,則是嘖嘖稱奇地盯著雷烈日瞧,嘴裏喃喃說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想不到什麼?”烈華裝作好奇地問,事實上,她知道哥哥一定又會語出驚人。

    “想不到大堂哥喜歡幼齒型的,難怪那一干成熟美女全不入堂哥的眼。”烈雲不怕死地說出來。

    雷烈日遞了一記殺人的冰冷目光給他後,逕自低頭扒飯。

    “成熟美女?”韓曉琥敏感地開口,一股澀澀的感覺在胸口飄過。

    “堂哥很受美女們的歡迎,只不過通常都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烈雲一見有人對他的話題感興趣,馬上興沖沖地開講。

    “唔……想得出來。”韓曉琥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其實心裏卻忍不住快樂翻了。

    嘿嘿,她的眼光果然不錯,雷烈日的確是負責任、有定性的好男人!

    “對了,我告訴你哦,”雷烈雲突然一臉神秘地傾身向她,並伸起一手遮在嘴邊,讓韓曉琥不由自主地也側身傾過去。“你是烈日第一個帶回家裏的女孩耶!”

    “真的嗎?”他的話讓她大樂,心裏喜孜孜的。

    “烈雲!”雷烈日終於出聲警告,目光如箭地射向他。

    雷烈雲看到他臉上涼颼颼的表情,馬上識趣地閉上嘴巴。

    “說說你的事又沒關係,幹麼這麼小器嘛!”韓曉琥還沒聽過癮,有些埋怨他打斷了話題。

    “是嗎?那你們繼續聊,我先回房。”也許是腿上的傷口開始發痛,雷烈日情緒不甚好地放下碗,跟長輩點頭致歉後,吃力地站起身回房去。

    雷烈日的離開,讓韓曉琥原本高昂的情緒低落了一大半,就算眾人努力聊著雷烈日小時候的饃事,她也是聽得心不在焉的,一顆心全放在離座的男人身上。

    “啊,對了!”韓曉琥突然叫了一聲。

    “什麼事?”眾人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雷奶奶也差點被她嚇得噎到,雷叔叔和他老婆林秀貞在一旁輕拍老奶奶的背脊。

    “烈日哥該吃藥了,還有,他的傷口也該換藥。”

    “這事交給林媽就好,她會處理的。”雷烈華覺得她有些大驚小怪。

    “不行,他的傷是因為我而造成的,我必須親自照顧他,這樣我才安心。”她抱歉地對大家說完話後,即迫不及待地站起來,一拐一拐地離開。

    “媽,這樣好嗎?曉琥畢竟是個女孩兒家,要她照顧一個大男人,會不會有些不妥?”雷夫人不放心地開口。

    “隨他們去。這娃兒挺有精神的,我喜歡。”雷奶奶搖搖頭,開心地笑著。

    “是啊,好事大概要近了。”雷烈雲和奶奶交換一個神秘眼神……外加一抹詭異的笑。

    “哥,你是不是又要故技重施,像當初撮合烈風堂哥和如意那樣,在必要的時候當個壞壞的第三者啊?”雷烈華機靈地看出他們祖孫兩人之間的不尋常舉止。

    “噓,不可說、不可說。”祖孫二人同時頑皮地將食指比在唇上,還不斷地眨眼。

    雷叔夫婦則是無言以對,面面相覷。

    當韓曉琥敲著雷烈日的房門時,雷烈日剛好換下長褲,艱難地穿上一條寬鬆的棉質短褲。

    “請進。”他以為是林媽,所以沒多想地應了一聲,咬著牙忍痛把受傷的那條腿緩緩抬上床去。

    雖然傷勢不嚴重,但是扯動到大腿肌肉的傷口時,一陣陣椎心刺骨的皮肉痛,還是讓他忍不住咒駡出聲。

    “對不起。”韓曉琥跛著腳走到他床邊,想要伸手幫忙。

    “我可以自己來。”雷烈日雖然有些驚訝她會跟了過來,但仍是拒絕她的好意,自立自強地將自己的腿搬上床去。

    韓曉琥無言地將帶上來的醫藥箱和消炎藥交給他,並將上樓之前到廚房倒的一杯水也端過去。

    “謝謝。”雷烈日看看藥,接過去後,回了一個冷淡的道謝。

    “在我家的時候,你明明對我又關心、又和善,為什麼現在變得又冷漠、又排斥,而且拒人於千里之外?”她不明白地問道。

    “因為立場不同。之前我是你父親的好友,你則像是我的侄女;現在你父親既然要你來跟我見習,我就是你的上司、導師。對於下屬和學生,我一向嚴格訓練。”他面無表情地回答。

    “是這樣嗎?”她有些受傷地低下頭,隨即又振作地抬起頭。

    沒關係!山不就她,換她來就山!他不理她,那她就主動理他!

    雷烈日謹慎地觀察她的表情,當她抬頭微笑的一刹那,他的心頭頓時飄過不好的預感。

    “曉琥,我還是覺得,你早點回家去比較好……”

    “不行,至少得等你傷好了再說。醫生交代過,你這陣子行動要小心,以免傷口再度裂開。為了報答你,這段期間裏,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可以幫你忙。”

    一提到報答兩個字,雷烈日渾身竄過一陣麻麻的感覺。

    “不必了。”他很快地回答,讓她一臉受傷。

    “雖然我的腳也受傷了,但還是可以幫上忙的。”她委屈地咬唇。

    她的話,讓他猛然想起她的腳也受了傷,而他卻讓她一直罰站著。

    “過來吧,我先幫你的腳換藥,你再幫我換繃帶。”他歎息一聲,招手要她過來他身邊坐下。

    “嗯!”她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用力地點點頭。

    韓曉琥驚喜莫名,笑逐顏開地跛足走近他床邊。

    她就說嘛,雷烈日是個心腸軟的大好人!

    韓延之不是一個吝嗇的父親。

    韓曉琥住進雷家一周後,他差人送了一輛淑女型的小車給她代步。

    “哇,好漂亮的車,你爸一定很疼你喔!”雷烈華繞著嶄新的小車子稱讚。

    韓曉琥沒說什麼,沉默地接受稱讚,垂掩的眸子讓人讀不到裏面的思緒。

    “小虎兒,記得打電話跟你爸爸道謝,並且報一下平安。”雷烈日看著她半晌後,才開口對她說。

    “哦。”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散漫地應著。

    “看著我。”他對她的頭頂皺眉,讀出她抗拒的肢體動作。

    韓曉琥僵了半晌,才緩緩仰起頭望向他。

    她的眼底非常平靜,沒有一絲明顯起伏的情緒。她的表情說不上快樂,反倒有點淡淡的複雜神情,仿佛迷惘著不知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

    “記得要打電話。”他蹙著眉,伸手摸摸她的頭又叮嚀一遍。

    她茫然的小臉,令他的心一陣擰扯。

    也難怪了,住在韓家的時候,她一直自覺是被排斥的,如今好友卻如此大方地為她打點,難免讓她有些受寵若驚、不知所措。

    “我知道。”她扯開唇瓣對他笑了笑,而且甜甜地點了點頭。

    “你爸爸終究還是你爸爸,有空多打電話去問候一聲。”雷烈日像是對待孩子一般,大手摸摸她的頭。

    韓曉琥站在原地任他撫摸,甜笑的小臉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澀然。

    在祖宅休養了一段時間,傷勢已痊癒的雷烈日帶著韓曉琥到總公司開始上班。

    才第一天,她就見識到了雷烈日在工作時,嚴峻而且不苟言笑的那一面。

    他高效率的工作要求,幾乎沒把他身邊的人給操勞死,在他身邊,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

    另外,有點氣人的是,他竟然真的把她晾在身邊當“見習”生!

    她什麼都不用做,什麼也不用幫,只是陪著他工作、開會、吃飯、應酬。

    “每個老闆都像你一樣拼命嗎?”趁著他休息的空檔,她不解地問他。

    “那可不。”他抬起頭,瞥了她一眼,接著站起來活動筋骨。

    “總有一天你會過勞死。”她忍不住喃喃低語。

    “什麼?”走到落地窗前伸懶腰的雷烈日轉過身來,疑惑地對她挑挑眉。

    “沒什麼。”她笑著搖頭,突然想到了她的父親。

    小時候她常看爸爸每天帶著滿身的疲憊回家,那是因為父親也在外頭如此努力不懈地工作嗎?

    “你手下不是有很多部屬、員工嗎?為什麼還要做這麼多工作?”她看著他問。

    “員工有員工的辛苦,身為主管,需要負起的責任更大。肩上扛著公司的發展、扛著員工的生計,要掌握瞬息萬變的商場訊息,做決策必須極其慎重,還要指揮底下的部屬確實地各司其職。你說,一分一秒是不是都很珍貴?”他的臀部抵著辦公桌緣,伸手撥了撥好幾落等著他過目簽名的文件。

    她皺起眉頭。

    “那……”

    她還有話想說,但桌上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雷烈日示意她等一下再說,然後很快地走回辦公桌後面坐下,按下通話鍵。

    “喂?”

    “總經理,蕭瓊璐小姐說要見您。”從電話的揚聲器中傳出秘書幹練的嗓音。

    “蕭小姐?請她進來。”雷烈日平板地回應。

    韓曉琥好奇地挑眉。“蕭小姐?”

    “公司客戶的女兒。給你兩個選擇,一是直接到辦公室外的秘書室裏乖乖待著;二是幫我泡兩杯茶進來後,在這裏面等著。”他順口回答,在桌上抽出了幾份文件,攤開後很快地翻閱起來。

    厚~~現在開始把她當小妹使喚了?韓曉琥撇撇唇。

    不過,有女人要來找他,她怎麼可以錯過這種“公司大老闆VS客戶女兒”的戲碼呢?

    在通俗劇裏,通常私下來找公司老闆的客戶女兒,多是妖嬈又美麗,而且多有勾引企圖的。

    “為什麼是茶?你不是都喝咖啡?”這一整天的“見習”下來,她對他的一些習慣已經瞭如指掌。

    “如果你不想快點回來,願意多花點時間幫我煮兩杯咖啡過來也行。”雷烈日聳聳肩,雙眼極有效率地瀏覽過一張張的報表資料。

    他的口味很刁,不喝即溶咖啡,如果她要煮咖啡的話,就必須花上更多的時間。

    “我去泡茶!”她馬上做出決定,手腳迅速地跑出去找他專屬的秘書小姐。“我會早去早回,你別想用這招支開我。”跑出門後,她還特地再將頭伸進門內對他強調。

    雷烈日啼笑皆非地瞪她一眼。

    小虎兒的心眼也未免太多了吧?他都告訴她泡茶比泡咖啡省事了,哪還有要支開她的意思?

    當韓曉琥端著兩杯茶回來的時候,雖然已經在心裏預想過任何可能的狀況,但一進到辦公室內的會客室,見到裏頭的景象時,她還是忍不住呆了一下。

    會客室裏,“客戶女兒”的確是拉著雷烈日的手,臉上的表情哀戚不已,而雷烈日也一手拍著她的背脊,狀似安慰。

    一切都如她預想的狀況,唯一“凸槌”的是女主角的年紀……

    這位“蕭小姐”……應該有五十歲了吧?!

    她都足以當雷烈日的媽媽了!

    她敲敲門,咳了一聲。“總經理,你們的茶來了。”

    “進來。”雷烈日點點頭,依然神情專注地面對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蕭小姐。

    韓曉琥放下茶後,乖乖退到會客室外的辦公桌旁,拉了張椅子坐下,安靜地翻閱桌上的商業雜誌,並聽著從裏頭傳出來的談話聲。

    “雷先生,謝謝你資助我父親的工廠,讓我們得以度過這次難關。我們蕭家一定會記得你的恩情,我父親在天之靈也會保祐你的!”蕭瓊璐幾乎哭花了臉上的妝,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蕭小姐,你父親和我們雷家往來這麼久,蕭老先生和你也幾乎算是看著我長大的,沖著這個情份,就算現在還是我奶奶當家,她也一定會義不容辭地伸手相助。何況,蕭家的工廠只是一時的周轉困難,度過這個危機後,發展潛力還是非常高。希望以後我們能繼續維持合作關係。”

    “沒問題、沒問題!我代我父親再一次向你道謝!”蕭瓊璐感激不已,再度泗涕交加,接過雷烈日好心遞給她的手帕拭淚。

    雷烈日的話,給了她足夠的面子,也確保了蕭家這支上游貨源的忠誠度。

    偷聽的韓曉琥不禁對雷烈日說話的技巧佩服得五體投地。

    “小虎兒,過來。”雷烈日突然轉頭叫她。

    韓曉琥有些驚訝,但還是放下雜誌,乖乖地走到雷烈日身邊。

    “這位是?”蕭瓊璐慈善的面容充滿好奇,第一次露出哭泣以外的表情。

    “她是韓氏企業的長女,韓曉琥,目前在我公司見習。曉琥,這位是蕭瓊璐小姐,算是從小看我長大的長輩,工作能力非常強,是你要好好學習的對象。”雷烈日將她推到他身前,態度頗為慎重。

    “蕭小姐你好。”韓曉琥端著秀麗的笑容,與她禮貌地握了一下手。

    “韓小姐這麼年輕呀!你好、你好。”蕭瓊璐點點頭,然後又看了看雷烈日。“這女孩很可愛哦!”她呵呵笑起來,話中有話地暗示、調侃。

    “以後有機會的話,要請您多多照顧她。”雷烈日笑笑。

    “一定、一定!”蕭瓊璐爽朗地一口答應下來,難題解決了,臉上也已不見先前悲苦的表情。

    “謝謝蕭小姐。”韓曉琥笑得好甜,很快就贏得她的好感。

    蕭瓊璐看看表,不由得驚呼一聲。“唉呀,雷先生,真是抱歉,佔用你這麼多的時間,我該告辭了。”

    “沒關係,有空再一起吃個飯吧。”雷烈日在蕭瓊璐站起來的時候,跟著一塊兒起身,韓曉琥也寸步不離地黏在他身旁,一同走到辦公室門口送客。

    “一定、一定!下回吃飯時,一定要讓我請你一頓。”她的語氣頓了頓,看到韓曉琥偷偷拉著雷烈日衣角的小手,忍不住微笑起來。“還有這位韓小姐,到時也一起賞光吧!”

    “嗯!謝謝你。”韓曉琥開心地點點頭。

    送走蕭瓊璐後,雷烈日立即把秘書找進來,交代她把蕭家財務資料整理妥當,並要人密切觀察蕭家的營運狀況。

    韓曉琥一臉深思地望著雷烈日。

    “怎麼了?”他抽空抬頭嘗了她一眼,對她的注視挑眉詢問。

    “我發覺你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怎麼說?”雷烈日不以為忤地笑道。

    “你似乎能將事情看得極透徹,每次出手都是經過算計,卻在他人面前擺出一副正義慷慨的形像,手腕圓融得讓人不得不對你掏心挖肺、死心塌地。”

    “好說。”雷烈日淡淡撇唇。

    “這是商人本色,我不意外。但我好奇的是,你介紹我跟她認識,這對你有什麼幫助嗎?”她偏頭思考,食指可愛地點在唇上。

    “只是做個順水人情給你父親而已,既然你來我身邊見習,乾脆也一塊兒幫助你建立人脈關係。這是第一課,記得隨時隨地擴展你的人脈。”他微笑地摸摸她的腦袋,視線順著她的指尖,掃過她的唇瓣,心中有股隱約的奇異感悄悄升起。

    在他眼前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嬌俏女郎。他一直不太明瞭,韓延之怎麼能夠放心地將他自己的女兒放在一個三十出頭的大男人身邊?

    也許韓延之看穿了他的個性,知道他既然擔下了照顧的責任,依他耿直的原則,絕對會好好保護韓家這朵嬌嫩的玫瑰。

    “那,你答應我爸爸的要求,收我在你身邊見習,又是因為什麼動機?我很明白你做事的原則——不濫情,也絕不會花費精神在不必要的事情上。”韓曉琥目不轉睛地望進雷烈日的雙眼中,企圖在他眼底找到答案,卻沒有發現他眼中藏著另一股微渺的星火。

    雷烈日的雙眼一眯,在一瞬間變得異常深沉。

    犀利的目光和她晶透巧思的水眸在空中交會,幾乎要迸出縷縷火花。

    突然間,雷烈日緩緩搖頭,輕笑出聲。

    “不簡單。小虎兒,你果然不簡單!腦筋這麼靈活,是個可造之材呀!”

    “不必對我戴高帽,你回答我。”韓曉琥嘟起嘴。

    “既然你這麼聰明,何不自己來弄清楚,我答應將你收在身邊的用意是什麼呢?”他向她遞出挑戰的目光。

    “你以為我不敢嗎?”她的眼中散逸出晶亮火焰。

    “歡迎之至。”雷烈日挑挑眉。

    他的挑戰,讓她的心緒開始翻轉。

    “那好,我現在的人生目標有兩個了!”滴溜溜的黑亮眼眸一轉,她誇張地露出一抹堅定又癡迷的笑容,嗓音也陡然變得嗲氣連連。

    “兩個?”雷烈日挑挑眉,看到這抹熟悉的小惡魔笑容後,頭皮立刻發麻,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第一,我一定會努力挖掘出你的動機;第二,我決定要更努力地愛你來回報你!”她伸出兩隻手指頭,純潔笑顏下隱著決定賴上他的頑皮意圖。

    雷烈日揉額歎息。“這不是新聞了。換個詞吧,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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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2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晴朗的週末早晨,兩個綁著同式馬尾的年輕女孩起了個大早,一同站在雷家祖宅前院,院子裏停放著一輛嶄新的淑女型小轎車。

    韓曉琥把父親送給她的那輛車取名為“小紅”。

    “小紅?”雷烈華偏頭打量曉琥的小愛車。

    “對呀!怎麼樣?這個名字很親切吧?”韓曉琥得意地對著這個近日新交的好友笑道。

    她和雷烈華兩個人因為年齡相近、個性相彷,在短短時間內,很快地就變成極要好的手帕交,幾乎無話不談。

    “我不是輕視你的‘小紅’,問題是……車子明明是銀白色的,為什麼要叫‘小紅’?”雷烈華英氣十足的臉上,呈現非常不解的神情。

    “‘小紅’很好聽啊!”她理所當然地回答。

    “它會哭的。”雷烈華喃喃自語。

    韓曉琥沒聽到雷烈華的低語,逕自打開車門坐到駕駛座上。“烈華,上來、上來,我們出去兜風。”她探出頭,興奮地對著雷烈華招招手。

    雷烈華聳聳肩,聽話地坐上車去。

    當韓曉琥發動引擎,並“啪”的一聲鎖上所有車門時,雷烈華一邊扣上安全帶,一邊隨口問:“你有駕照嗎?”

    “有。”韓曉琥低頭在座位上研究了三秒鐘後,伸手推移排檔。

    “那就好。”雷烈華點點頭,沒注意到韓曉琥踩下油門,緩緩轉動方向盤時,神情興奮到有些詭異。

    “就快要有了。”嘿,上路了!韓曉琥快樂又謹慎地盯著前面的道路。

    “啊?什麼快要有了?”雷烈華一臉茫然。

    “你放心,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拿到的。”韓曉琥信心滿滿地對她報以微笑。

    “拿到什麼?”看著前方的路面開始加速後退,雷烈華心底一股不安的預感也逐漸增強。

    “駕照啊!”她聚精會神地側著頭,盯著後視鏡的邊緣驚險地與沒有完全推開的雕花大門擦身而過。

    YES!安全過關!韓曉琥幾乎要對自己佩服不已,並大笑出聲。

    “你根本沒駕照?”雷烈華伸手抓住門上的把手,一臉訝異地瞪住她。

    “你是不是想下車?”韓曉琥無辜地對她眨眨漂亮的大眼,腳下的油門卻越踩越深。

    “你老爸知不知道你沒有駕照?”雷烈華好想學烈日堂哥揉額頭的苦惱動作。

    韓曉琥的臉色微微一變,沒有回答,雙眼專注地盯著窄小的路面,唇瓣揚起若有似無的冷冷諷笑。

    車中的空氣陡然一凝,雷烈華馬上警覺到自己似乎剛踩爆了一顆地雷。

    她凝視身旁這位雷家新來的嬌客,腦中思緒回轉又回轉。

    幾分鐘後,雷烈華將視線投回前方的路面,笑著開口道:“我知道有一家駕駛訓練班,聽說帥哥不少,技術也很棒,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參加?我到現在也還沒拿到駕照呢!”

    韓曉琥按下車窗,讓早晨的清涼空氣灌撲在臉上。

    過了一會兒,韓曉琥才轉頭看她,唇邊揚起溫暖的笑意。

    “好啊,駕照放在監理所太久也不好,是該領回來了。”她眨眨異常水燦的眸子。

    “ㄟ(ei)……那個……可不可以換我開幾分鐘?只要幾分鐘就好……”沒多久,雷烈華充滿渴望的嗓音在車內揚起。

    兩個女孩神情興奮地進屋時,已經接近中午。祖宅裏的人都已經開始活動,餐桌上也已經先端上了幾道清爽的開胃菜肴。

    雷烈日坐在客廳裏,看著她們兩人笑得像是剛剛偷吃掉魚缸裏兩尾熱帶魚的貓咪,他幾不可察地揚了揚唇角後,重新埋首在報紙之中。

    烈雲則是一臉好奇地湊近她們。“你們到哪里玩耍了?”

    “四處晃晃啊。”烈華轉著骨碌碌的大眼,神秘地一笑。

    “唔?就這樣?”烈雲對自己的妹妹太瞭解了,看她笑得像偷腥的貓似的,一定有鬼。

    他望向韓曉琥,也得到同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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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女孩的嘴像蚌穀一樣,不說就是不說。烈雲不甚在意地聳聳肩,回頭繼續看他的雜誌。

    “你們兩個從下禮拜開始,去報名駕訓班,沒駕照上路很危險。這段時間如果想出去的話,記得請人幫你們開車。”烈日看完報紙後再度抬頭,深邃的銳眼似笑非笑地望著兩個女孩,像是早就洞悉她們的把戲。

    烈日的話,讓她們兩人同時驚訝地張大嘴,好像煮熟的蚌殼,“啵”的一聲同時大開,引得烈雲忍不住噗笑一聲,對烈日佩服得五體投地。

    “原來如此啊!”烈雲戲譫地“哦”了一聲。原來兩個沒駕照的女孩,偷偷開車出去溜達了。

    “啊——烈日堂哥你怎麼知道?”烈華大叫一聲後無趣地撇撇唇,一整個早上的刺激感,就像泡泡一樣,才維持不了多久就全被烈日的話給戳破了。

    “知道什麼?”烈華的母親林秀貞剛好扶著雷家奶奶走進客廳。“烈華是不是又調皮了?”內斂拘謹的林秀貞,不贊同地瞪了烈華一眼。

    “不是的,媽,是烈日堂哥要烈華和曉琥去學開車。”烈雲笑笑解釋。

    “哦,學開車?也好,女孩子是要學習獨立一點。來來來,這些事吃完飯再討論。”雷奶奶贊同地點點頭,接著招呼大家進飯廳。

    烈華在母親背後偷偷對哥哥吐舌。

    韓曉琥卻顯得沉默。

    從雷烈日開口後,她就像是被震住般,神情變得有些傻傻的,雙眼濛濛矓矓的,定定望著雷烈日。

    他的話,讓她覺得她是受重視、受關切的。

    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是個活生生、真實存在的人,即使偷偷做壞事被逮住,都讓她高興到想掉淚。

    她自嘲地想,有些缺乏關愛的孩子會故意做些惡劣的事,好吸引父母或老師的注意。那麼,她是不是該多做一點驚世駭俗的事,別人才會更注意到她的存在?

    客廳電話響了起來,剛好坐在一旁的雷烈日順手接了起來。

    “喂,雷宅……我就是……”講電話的同時,他抬頭看向一旁心不在焉的韓曉琥。

    雷烈日應了幾句後,請對方等一下,然後將話筒交給韓曉琥,炯然的雙眸一直沒離開她的臉。

    她回過神,看看雷烈日,又看看話筒,猜到了對方的身分後,輕歎一聲接了過去。

    其他人在雷烈日的眼神示意後,全體貼地先進了飯廳,留出空間給她講電話。

    “喂,爸。”她低喚一聲,背對著飯廳裏的眾人,神情默然地聽著線路另一端的沉默無聲。

    好不容易,她父親咳了一下,不自然地探問她的情形。

    “我在雷家過得很好,雷奶奶、烈日哥,還有其他人都很照顧我。”她很淡很淡地撇了撇唇。

    比我在家時還要好。

    她在想,如果她接著說出這一句,爸爸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毫無訝異的,父女之間又陷入一段尷尬的沉默。

    最後,韓延之以寶寶在哭為藉口,表示要收線了。

    “等一下!”韓曉琥壓下突然湧上的酸意,衝動地開口。

    “爸,謝謝你送我的車,我拿了兩年的駕照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她狀似不經意地輕聲說,手指卻緊張地扯住電話線,等著父親的反應。

    結果,在電話那頭的父親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很高興地附和,連聲說了好幾句“那就好、那就好”,讓她的心碎了一地。

    那就好……

    是嗎?

    原來她爸爸根本搞不清楚她有沒有駕照,就貿然地送她一輛車……

    偷偷深吸一口氣,吞下喉中梗塊,她力求聲調平穩地跟父親說雷家要開飯了,然後生疏地道再見後,輕輕掛掉電話。

    她用力地眨眼,做了幾次深呼吸後,一轉身,就見到雷烈日高大的身軀靜靜佇立在她身後。

    “厚~~你偷聽!”她先是一怔,接著突然眯眼笑得好開心,一臉抓到他把柄的模樣。

    “我明明記得你沒有考過駕照。”雷烈日皺眉,嗓音極其低沉。

    韓曉琥的笑容頓時碎開,幾秒後又被她努力拾回,拼裝起來。

    “你知道我沒駕照,那又怎樣?我有沒有駕照不重要,這個問題並不在我爸爸的關切範圍裏。”

    “小虎兒……”他擰眉,不甚認同地低喊她的小名。

    “你那什麼反應啊?我這麼聰明,一定一考就中,現在有沒有又沒差。嗯,好香啊!我肚子餓了耶,吃飯吧!”她大笑著用力推了推他的肩頭,打斷他的話。

    不想看到他同情的眼神,韓曉琥做出用力朝空氣中嗅了嗅的動作,迅速漾出開朗的表情,像只小蝴蝶似的,翩翩旋身跑進飯廳。

    雷烈日看著她挺直的背影,想到滿月酒會那天,她也是這樣在眾人面前挺著小背脊,他的心底就忍不住對她湧出一股憐惜。

    韓曉琥清麗開朗的外表太容易騙過眾人,讓人誤以為她像個不知愁的小公主似的。而她晶亮有神的大眼,總是閃著燦爛的光芒,教人看不見底下的陰影。

    就像現在,飯廳裏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卻沒有人會知道,就在一分鐘前,這個活潑嬌俏的女孩臉上曾經出現過快哭的表情。

    雷烈日眯著眼,深思地看著韓曉琥在飯廳裏和大家談笑的側影,接著也走進飯廳,拉開椅子在她身邊坐下。

    韓曉琥表現得比以往還要多話,雷烈日卻相反地鎖緊眉,兀自拿起碗,面無表情地挾菜扒飯。所有人都敏感地察覺到兩人之間那股詭譎的氣氛。

    烈雲輕咳一聲,小心地探問。“堂哥、曉琥,你們……還好吧?”

    韓曉琥的嘴巴和雷烈日的筷子同時停下。

    “我沒事啊!”

    “能有什麼事?”

    兩人的嗓音不約而同地重疊在一起,下意識地轉頭互視。

    雷烈日炯然的雙目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韓曉琥。

    她初時有些手足無措,接著似乎想到了什麼,大眼一轉,眼角含媚,嬌滴滴地開口。

    “烈日哥,你這樣看我,人家會害羞的。難道,你終於明白我的心,也開始有點喜歡我了?”她扭著十指,垂下腦袋,及肩長髮在頸後分垂而下,露出一截粉白的頸子。

    雷烈日眯起眼,瞪住她纖細的頸子,很想伸手用力掐下去。

    這個時候,不管他怎麼開口辯駁,都會讓他掉入越描越黑的尷尬境地。

    為免自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他乾脆閉起嘴巴不吭聲,繼續埋頭吃飯。

    身旁的靜默舉動,讓韓曉琥大膽地再度抬頭。瞄了他一眼後,又繼續跟眾人嘰嘰喳喳地話家常。

    高氣壓碰上低氣壓,在他們兩人之間形成一道強勁鋒面,“颼颼颼”地掃過眾人頭頂。

    由於狀況不明朗,為求自保,包括雷老奶奶在內,大家全都選擇裝死,嘿嘿兩聲後繼續吃飯。

    郊區的作息,基本上跟鄉下相差無幾,就是跟隨太陽的腳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晚上九點多,整個村落就已經沉入半睡眠狀態。

    空曠安靜的稻香田野,僅靠幾盞路燈,昏昏黃黃地伴著嘈亂蟲鳴,偶爾還可以聽到從遠處傳來幾聲稀落的犬吠。

    韓曉琥蜷著修長雙腿,縮在陽臺那張大籐椅裏,張大了眼對著星空發呆,表情怔怔、茫茫的。

    共用陽臺的另一間房的落地窗被推開,高大的黑色身影走了出來。

    “小虎兒,怎麼老是看到你躲在角落?”雷烈日的唇邊叼著一根還沒點燃的菸,表情有點愕然。

    “我在看星星啊!從小到大都住在市區裏,難得可以看見天上這麼多的星星。”她仰頭,指了指天空。

    滿天的星斗映在夜空裏,有如無數顆的小鑽石,被隨意地灑在一大塊的黑絨布上。

    “今天的確很適合看星星。”雷烈日倚著陽臺欄杆,也抬頭一起看著星空。

    “只可惜看了半天,還是看不出傳說中的銀河在哪里?”她語帶惋惜地歎了一聲,下巴抵靠到曲起的膝上。

    雷烈日靜默地看了她半晌,突然把口中沒抽的菸丟回胸前口袋裏,一把將她從籐椅上拉起來,推她回她的房間。

    “你去換件衣服。”他簡短地交代一聲,大手一推,把她送回房。

    “換衣服?要做什麼?”她半推半就地被他推進房裏後,站在落地窗邊茫然地看他。

    “帶件保暖的外套,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唇畔噙著一抹神秘的笑,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現在?”

    “對。給你一分鐘時間換掉睡衣,逾時不候。”他在關上落地窗前回話。

    聽到隔壁落地窗關上的聲音,她突然彈跳起來,沖到衣櫥旁拉出衣服換上。

    他只給她一分鐘。

    雖然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里,她仍舊興奮得差點套不上牛仔褲,滿心期待著即將到來的驚喜。

    一分鐘一到,房門果然準時響起敲叩聲。

    “我好了!”她一邊拉下棉質上衣的下擺,一邊叫道,隨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快速地沖去開門。

    “好女孩。”他站在門邊,已換好一身休閒服,一手抓著鑰匙,揚起笑容稱讚她的高效率,隨即牽住她的小手,幫她關上房門後拉她下樓去。

    “咦?你們要去哪里?”在客廳看電視的烈雲和烈華不約而同地抬起頭。

    “我們有事,出去一下就回來。”烈日腳步沒停,拉著韓曉琥直直往門外走去。

    “我們到底要去哪里?”她被他搞得一頭霧水,只能任他抓著她的手,臉紅紅地對著他結實寬闊的後背追問。

    他的大手乾燥而溫暖,握住她的感覺很舒服,溫厚的熱度由兩人交握的手心傳到胸口,激出胸腔一陣陣急如擂鼓的狂躍頻率。

    “等一下你就會知道了。”他帶她走向車庫,打開車門將她送上車後,自己也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流暢地駛出祖宅。

    看著車窗外濃黑的夜色,她的唇瓣莫名地慢慢染上一抹笑。

    “我們到底要去哪里?”韓曉琥好奇地又問。

    “還有一段路,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雷烈日淡笑不答。

    她聳聳肩,不再追問,逕自打開音響,輕柔的音樂在密閉的車內流瀉回繞,窗外藍黑模糊的景色平穩地快速後退。

    兩人不再說話,沉默降臨在他們之間,但這種安靜卻令她感到安適而放鬆。噙著笑,她靠著椅背,輕輕閉上眼。也不知道是何時睡著的,再次清醒時,是被雷烈日叫醒的。

    “小虎兒,我們到了。”雷烈日帶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極近,讓半夢半醒的她幾乎想再沈回夢裏。

    一陣充滿男性魅力的笑聲低低揚起,帶著幾不可察的寵溺。

    “小虎兒,別睡了,傳說中的銀河就在我們頭頂呢!”他很有耐性地誘哄她醒來。

    “銀河?”她倏然睜眼,發現雷烈日的俊臉就在她旁邊,引得她心頭小鹿群大亂,四處衝撞。

    雷烈日側越過她,伸長手拉開車門把手後,指了指車外。

    她身上的安全帶大概在她還沒醒來時就被他解開了,所以她順著他的手,傾身看向大開的車門外,接著忍不住一陣驚呼。

    “銀河!真的是銀河!”她仰頭看著天上明顯的一條長長銀帶,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興奮地大叫。

    雷烈日笑了起來,按鈕打開天窗和所有車窗,然後關掉車燈、引擎。

    所有噪音瞬間抽離,四周頓時陷入一片寂靜,濃靜的夜色圍攏而上,只有夜風在草葉枝頭之間沙沙撫過,令人覺得恍如掉入另一個異次元空間裏。

    韓曉琥仿佛受了催眠,仰著頭、張著小嘴,恍恍惚惚地走出車外,視線絲毫捨不得移轉半分。

    雷烈日笑著跨出車外,倚著車身,從口袋掏出打火機,大手一圈,火光一閃,熟練地燃起一根菸。

    “這就是傳說中的銀河耶!”她還沒從見到滿天星斗的震撼情緒中恢復,摸著車身,緩緩地移到他身旁,她維持著仰頭的姿勢,兀自喃喃念著。

    “今天下了一陣雨,空氣中的灰塵被滌淨了很多,加上月初沒什麼月亮,應該是個看星星的好天氣。你沒看過銀河,所以帶你來山頭看看。改天有空的話,到更高一點的山上去,銀河的形狀會更清楚。”他吸了一口菸。

    “好不可思議!這跟我剛剛在陽臺上看的是同一個天空嗎?”韓曉琥依然讚歎不已。

    天上的星子猶如碎鑽,鋪灑得更密更厚,似乎一舉手,就可以撈得滿掌。難怪人家會說“數大就是美”,她真的被頭頂這一大片星海給打敗了。

    看著她極易滿足的小臉,他的心裏也溢出暖柔的情緒。

    “嘴巴閉起來,小心蟲子飛進去。”他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頭頂。

    “補充一些蛋白質也不錯啊!”說歸說,她還是乖乖閉上嘴,但是雙眼還是貪婪地膠著在天幕銀河之中。

    “心情好一點了?”他溫柔的嗓音,此刻醇厚似酒,完全不見白日裏的精明犀利,幾乎要讓她心房酥醉。

    她轉頭看他,晶瑩似玉的眼瞳,與他的深邃眼眸在黑夜中交會。

    一縷煙霧飄過去,掩住她的視線。身軀柔軟地貼靠著車身,她無聲地點點頭。

    “我一直以為,你跟你父親之間的問題,只是單純的溝通不良。看來,你跟你父親之間,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加強。”他將菸丟到地上踩熄。

    身為父親的韓延之,竟然連女兒有沒有考過駕照都不清楚。今天當他看到她心靈受傷的那一刻時,他真想為受到冷落而覺得委屈的她,好好地痛打老友一拳。

    也許是受到銀河夜空的蠱惑,他不顧心底一縷莫名的危險警告,放任自己釋放過多的憐疼。

    她抓住他話裏的柔情,粉色的唇辦忍不住彎起。

    “例如?”

    “例如有空的話,主動打電話跟你爸爸聯絡、報平安。”

    她揚揚眉不作聲。

    “小虎兒?”他索求她的許諾口

    “嗯哼。”她低頭,掩下長長的眼睫,模棱兩可地應了一聲。

    “聽我的話。”他再度摸她的頭。

    她不著痕跡地閃開。

    他這種對待孩子似的接觸,說實在的,令她感到討厭。她不希望自己在他眼中,依然還是他十年前認識的孩子。

    “乖孩子有賞,我聽話的話,你有什麼獎勵?”她抬起頭,大眼閃動著狡黠的光芒。

    “獎勵?”他挑眉。

    “對啊,我要獎勵。”她的笑容更深更甜。

    “你要什麼獎勵?”他以為她真的像一般孩童一樣,想要賣乖吃糖,因此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她慧黠一笑,對他勾勾手。“你靠過來一點。”

    他不疑有他,乖乖地微彎下高大的身子,靠近她嬌小的身軀。

    “我要的獎勵,是這個——”說著,她湊上自己的紅唇,貼熨在他的唇上。

    他如觸電般地閃開,臉色變得很難看。

    “我又沒咬你,做什麼這麼緊張?”她意猶未盡地撫著自己的唇,俏臉有些不悅。

    短促的親吻,只夠讓她聞到他唇上的菸味和涼涼的觸感。

    “小虎兒,我說過,我一直將你當成侄女看,而且你父親又將你託付給我,我不能破壞你父親對我的信任。”對於她近日來第二次的偷襲,他再度湧起想皺眉的欲望。

    他們再這樣下去的話,狀況會變得很危險。

    “烈日哥,我也說過,我已經長大,即使你不想,我還是要愛你。”

    “小虎兒……”

    “對不起啦!”她雙手合十,無賴地笑道。

    雷烈日的俊臉上,陰晴變幻不定,無言地瞪她,心頭無力的感覺更強了。

    他只是想幫助他的多年老友改善他和他女兒之間的親子關係罷了,結果,看看他因一時的心軟,為自己引來了什麼包袱?

    做人果然不能太雞婆!他悶悶地想著。

    天上星河,似乎也與她的話相應和,閃閃滅滅的,將夜空綴飾得更加撩亂,也將他心頭一片澄澈的春水給攪亂了……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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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22: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韓曉琥發覺她對雷烈日一而再、再而三發出“愛的宣言”的舉動,已經產生反效果。

    那晚帶她去看銀河之後,他便退回到無形的牆後,有意無意地將她隔絕在外。

    他雖然仍帶她到公司去,卻不再要她跟在他身邊見習,今天甚至要求她回家一趟,去看看父親、小媽和繈褓中的弟弟。

    他說她已經很久沒回家了,這樣太說不過去。

    交代完以後,雷烈日自己一大早開完會後就出去了,將她單獨留在他辦公室內的會客室裏。

    表面上,他是為她設想;事實上,她知道他是想藉此將他們之間不小心靠得太近的距離再度拉開來,最好是能恢復到往日淡淡的單純關係——他是她父親的好友,她也只是他好友的女兒。

    果然,表白這檔子事還是要慢慢來,逼急了,狗都會跳牆,何況是有腦袋的雷烈日?

    “曉琥。”雷烈雲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將她神遊太虛的心神喚回來。

    “什麼事?”她從落地窗前轉身,看著雷烈雲斯文的俊臉。

    “我中午約了一個客戶吃飯,在這之前還有些時間,堂哥要我順便送你回家。他說你今天該回家去探望、探望了。”

    “不是他送我嗎?”她的小臉上浮現一點點的失望。

    “他今天非常忙碌,行程全滿了,抽不出空。”他淡笑著解釋。

    “是嗎?”她低下頭,接著一臉無所謂地聳聳肩。“好吧,既然這樣,那就麻煩烈雲哥送我嘍!”

    “走吧。”

    雷烈雲帶她到停車場坐上他的車。

    一路上,韓曉琥沒有說話,只是很安靜地坐在位子上。

    “你很喜歡堂哥?”雷烈雲握著方向盤,抽空瞥了她一眼,主動打開話題。

    韓曉琥紅了臉。“我以為我做得夠明顯了。對女孩子來說,那已經很不顧形像了。”

    “是很明顯。但是,你還不夠坦白哦!”雷烈雲直視著前方路況,唇邊逸出輕笑。

    “不坦白?我幾乎天天把愛慕他的話掛在嘴邊,比念佛還要勤快,這樣還不夠啊?”她笑睨著他,對自己的花癡行徑一點也不以為恥。

    “就是因為你喊的太多次了,任誰聽了都會麻痹。”雷烈雲笑出聲。

    “這個道理就像是‘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會叫’?”她高高地揚起眉。

    “你自己的心思,你自己懂。”雷烈雲看她一眼,回了一句莫測高深的話。

    韓曉琥歎息。“烈雲哥,不要把人家看這麼透嘛!這樣一點也不好玩。烈日哥這麼嚴肅,想靠近他當然要用非常手段,他才會對我不設防啊。”

    “曉琥,你很聰明,但也別輕忽烈日堂哥的智商。他個性嚴肅、拘謹、有保護欲,這是因為他身為兄長,又是雷家長孫,從小就背負許多責任,所以才養成的。如果你沒認清自己要的是什麼,堂哥他對你不會有任何回應的。”

    韓曉琥靜默不語,視線投向前方擁擠的車河裏。

    雷烈雲沉穩地握著方向盤,沒有打擾她,讓她好好地思考。

    她要的是什麼?

    一直到烈雲送她到家門、下了車之後,韓曉琥都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看著在裏頭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她竟然覺得好陌生。

    厚重的大門緊緊閉合著,完完全全感覺不到門後的任何聲息,也感覺不到歡迎的氣息。

    有一瞬間,她竟然厭惡要伸手去按電鈴。

    就在她呆呆地站在門口時,身後傳來一聲遲疑的呼喚——

    “曉琥?”

    她轉頭,看到小媽抱著孩子,站在她身後三步遠的地方。

    “小媽。”她生疏地點點頭。

    “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是不是忘了帶鑰匙?你可以按電鈴啊,會有傭人來開門的……”莊霖芷綻開熱絡的笑容,上前為她打開大門,像個盡責的女主人般進門引路。但,才前進兩步,她就突然頓足住口,無措地僵立在門口。

    韓曉琥靜靜地看著她。

    “唉呀,你看我緊張的……你打從生下來就住在這裏了,我進門的時間並不比你久,竟然用這麼糟糕的方式招呼你……”她漾起困窘的笑容,抱著嬰兒的手縮緊了一下。

    “你會緊張?”韓曉琥張大眼,好奇地瞧著只比她年長幾歲的小媽。

    “還好,平常我不會這樣的。”她害羞地把臉埋到兒子充滿乳香的身子中。

    她和這個繼女之間,以往一直有韓延之,所以兩人不曾單獨相處說話。因此,剛剛看到繼女站在門口時,令她一陣緊張,不知該如何與她說話。

    “你出去買菜?”韓曉琥看見她身後的傭人手上提了一堆東西。印象中,她的母親是個嬌貴的婦女,幾乎不曾買過菜、下過廚。

    “嗯。你爸爸說你今天會回來,所以我去買些東西,晚上吃飯的時候可以加菜,然後順便去散散步。我以為你會傍晚才到,沒料到這麼早就回來了。”她靦腆地對韓曉琥笑了笑,懷中的嬰兒此時開始不安分地扭動,她馬上輕聲拍哄著。

    韓曉琥認真地審視眼前這個女人,發覺她的眼睛很溫馴、很柔美,隨時隨地散發出善意的訊息。

    這女人與母親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

第五章

    被拒絕了,要怎麼活下去?

    日子還是照過啊!要不,怎麼辦?難道要鬼哭神號、呼天搶地嗎?

    如果有人採訪她被人拒絕之後的感想,她絕對會插腰、翻白眼地這麼回答他。

    所以,第二天,她依舊像只漂亮的小蝴蝶,神清氣爽地出現在雷烈日的辦公室裏,輕快的身影在他四周打轉。

    不過,她停駐的地點也變多了,在他身邊停留的時間變得短暫而輕淺。

    度過了忙碌的一天,日頭落盡,華燈初上,雷烈日終於能夠得到喘息的時間。

    “小虎兒,你今天跑到哪兒去了?”雷烈日掛上最後一通電話,恰好看見韓曉琥輕巧地潛了進來。

    他皺著眉,一整天沒看到她,竟然覺得有些寂寞。

    “我?我今天去幫人事室的阿姨分信件,又去幫工讀妹妹裝釘資料,然後剛剛陪烈雲哥去視察一間子公司。”她看他一眼後,笑著板起指頭,一一細數給他聽。

    “你怎麼跑到烈雲那邊去了?”雷烈日微微眯起眼。

    “烈雲哥說他秘書的小孩最近生病,要跑醫院,他常常分身乏術忙不過來,我看他可憐,就常常過去問他有沒有要幫忙的。他說跟著你見習和跟著他見習都是一樣的,所以我就跟著他出去視察啦!”

    雷烈日下意識地擰起眉。“他又來這招?”

    好耳熟的苦肉計。

    前不久,烈雲好像也才用過同樣的藉口,把他胞弟烈風的可愛未婚妻淩如意調到他的辦公室去,惹得烈風和如意小倆口之間醋海狂卷。

    “你說什麼?哪一招?”韓曉琥不知道前因後果,一臉傻呼呼地看他。

    “沒什麼。”他揮揮手。

    他慎重地提醒自己,得把這事放在心底,改天要好好問一問烈雲那小子是否太閑,否則為什麼淨耍這些奇怪的小心機?

    “走吧,我們一起去吃晚飯。”看了看表,他簡單收拾了一下後,從辦公桌後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去。

    “我以為你會找別人送我回家去。”韓曉琥站在原地,沒有跟著他移動步伐。

    “為什麼?”他在門口站住,露出不解的表情。

    “避嫌啊!不然還有什麼?”她一臉無辜地嘟嘴。“還有啊,我昨天才跟你示愛過耶!現在只是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讓自己感覺好過一點,不要太難堪。倒是你,怎麼也學我一樣,一臉沒事的表情?”她走到他面前,腦袋仰得高高地瞪他。用眼睛瞪不過癮,她甚至還伸出手指對他的胸膛戳、戳、戳!

    他聽出她話中的不滿,唇瓣微微上揚,放任她的手指對他的胸口作亂。

    “不然你希望我怎麼表示?”

    “至少表現出不太想見到我的樣子,或是極力想避開我也可以啊,這樣起碼可以知道,你還是很在意我的。可是,為什麼你這麼無動於衷呢?”她插腰瞪他,有些氣他的無心無情。

    這個男人當真定性這麼足?還是她本身太沒有魅力,所以才激不起他眼底一絲絲火花?!

    他望著她甜桃色的唇瓣,被她貝齒氣怒地咬齧過後,呈現出血潤的光澤。他的手指有些發癢,好想撫上她的唇,禁止她再這麼折磨嫩軟的……

    他在想什麼?

    雷烈日猛然收回心神。

    “走吧,辦公室的人都走光了。”他轉身走出去,沒看到她的小臉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脆弱地僵了一下。

    韓曉琥低頭眨眨眼,壓下受傷的感覺,然後,她抬高頭,若無其事地追在他身後,假裝輕快地嬌喊——

    “喂,你走慢點兒,等我啊!”

    跑近他身側後,她悄悄地捏住他的衣角,一直到上車為止才放開。

    走慢點兒啊!

    不要丟下她……

    夏夜涼風,是上帝賜與人類在蒸騰熱季裏的美好小禮物。奶奶興致一來,命人搬了椅子到院子裏乘涼。韓曉琥和雷烈華兩個閒不住的女孩,當然也興沖地搬了張椅子,到院子裏陪老人家聊天、吹夜風。至於男人們,白天忙不夠,晚上吃完飯後,還要在書房裏續攤才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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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曉琥蜷在椅子裏,仰躺在椅背上看天空。

    薄薄的雲層,被白瓷似的大月亮照得像是一匹又一匹的透明絲絹,飄翻在空中。

    至於星子,反而顯得疏疏落落的,只有幾顆明亮清晰地掛著,不像上回沒有月亮的那天晚上,滿天皆是撩亂的星斗。

    她仰望夜空,看著、看著,眼底的一抹思緒慢慢飄散開來。

    “曉琥丫頭,你挺不快樂的。”雷老奶奶手中搖著蒲扇,突然開口說話,讓韓曉琥怔了半天。

    “奶奶,你在說什麼?我很好啊!”她失笑出聲。

    她每天吃得好、睡得好、永遠笑嘻嘻的,如果去量磅秤的話,搞不好還有心寬體胖的可怕跡象,哪來不快樂的樣子?

    “奶奶,你是不是說錯啦?曉琥如果不快樂的話,那全世界的人幾乎都要算是憂鬱症患者了。”雷烈華也覺得奶奶這句話很無厘頭。

    “烈華丫頭,你去幫奶奶拿電蚊燈和萬金油過來,奶奶的手背被叮得好慘。”老夫人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支開她。

    “唉呀,奶奶你忍一忍,等我一下,我馬上去幫你找找。”烈華一臉緊張地點頭,跳下椅子,“咚咚咚”地跑進屋子裏張羅。

    韓曉琥睜著圓亮亮的眼,不解地看著雷奶奶將烈華支開。

    “孩子,你對烈日有什麼看法?”雷奶奶閒適地搖搖手中的扇子,笑咪咪地開口。

    “是塊不解風情的大木頭。”她坦白說出心裏想法。

    雷奶奶被她的話逗樂,呵呵笑得眯起滿是皺紋的眼皮。

    “我也覺得烈日那孩子,有時候正經得很無趣。”雷奶奶贊同地不住點頭。

    “可是他的體貼和溫柔又令人心折。”重情、重義、重然諾的男人,還真是有點稀有。

    但他最讓人討厭的,也是這一點。就是他這種頑固的死性子,在他和她之間挖開了一道好大的鴻溝,跨也跨不過去。韓曉琥偷偷地在心裏吐槽一句。

    “讓你對他又氣又愛的,是不是呀?”雷奶奶那雙像是能透視一切的灼灼目光,燙紅了她的臉蛋。

    “奶奶。”她曲起膝,將紅透的臉蛋藏在膝間。

    “我是老人家,一方面住不慣步調緊張、空氣混濁的鬧區,一方面也是對這棟老房子舍不下,所以決定住到郊外來。本希望讓孩子們住到市區去,但這些孩子們卻堅持天天開車通勤上下班。如果有人加班太晚,趕不回來,或者有什麼重要的事,才會在市區購置的房子過夜,否則的話,他們天天都會趕回來,陪我這把老骨頭。祖宅到市區這段路,說近還有點遠哩,真為難了這些孩子們。”雷奶奶望著燈火通明的大屋子,眼中溢滿濃濃的溫暖。

    那是對“家”的真正依戀。

    韓曉琥順著雷奶奶的視線,也一同看向屋子,心裏想到自己的家。不知道她的家人現在正在家裏做什麼?

    “奶奶是個有福氣的人。”她輕聲說。

    雷奶奶聞言笑了起來。

    “其實這間祖宅原來並沒有這麼熱鬧,那時,只有我一個老人家冷冷清清地守著這棟宅子。”雷奶奶對她微微笑著,睿智的雙眼中散發出內斂的慈光。

    韓曉琥訝異地看向雷奶奶。

    “我的老伴很早就離開我,我一個女人家,辛辛苦苦地獨立撐起雷氏公司,一手帶大兩個兒子。後來,大兒子和大媳婦意外去世,留下烈日和烈風兩兄弟;二兒子和二媳婦接手公司,為了工作和上學方便,便帶著烈雲、烈華和烈月三兄妹搬到市區去。沒多久,烈風也去國外求學離開了,整棟大宅子,只剩我和烈日祖孫倆相依為命。”

    “那祖宅除了您和烈日之外,不就都空了?”她還以為雷家祖宅一直是這麼熱鬧興旺呢。

    “那時沒人陪著說話,可孤單了。你知道的,老人家脾氣一向倔,即使寂寞得要命,也不曾跟孩子們抱怨過一句。烈日那孩子很敏感,他把我的難受全看在眼底,但他必須上學,也無法一直陪著我。所以,大半時間,我還是自己一個人獨居在大宅子裏。”

    “那……其他人是為了什麼原因又搬回來的?”

    “有一年,我在家裏跌倒,一口氣差點轉不過來,就要升天了。那時所有人都趕到醫院來,莫名其妙地在病床邊開了個團圓大會。從學校趕過來的烈日,一見了大家,突然開口命令所有人全都得搬回來住。就這樣,當我出院之後,除了烈風和烈月這兩個流浪性太重的孫子以外,所有的家人都搬回祖宅了。”

    韓曉琥張大眼。“烈日哥這麼簡單就把大家叫回來了啊?”

    “烈日那時說了一句話,震懾了我們。他說,‘難道我們要等到對方不在了,才願意去想念對方?這種想念有什麼屁用?!’唉呀,你都不知道,他吼出那句話的時候,我二兒子當時都被這個小輩給訓哭了。也許是父母很早就不在身邊,這孩子非常重視家人的。”想起往事,雷奶奶呵呵笑起來。

    “這就是他那麼雞婆地想介入我和我家人之間的原因?因為他看不慣親人之問無法和諧相處?”韓曉琥的心裏百味雜陳,眼底也有著淡淡的濕潤。

    所以,他對她的關心,全是他天生重視家人,及喜好打抱不平的性子使然?

    那麼,她對他一連番的示愛,不就顯得太自作多情了?

    難怪他對她的死纏爛打可以這麼無動於衷……

    “那倒不見得哦!”雷奶奶搖搖一頭花白頭髮的腦袋。

    “什麼意思?”韓曉琥細細端詳老夫人的表情,總覺得她話中有話。

    “烈日是最悶騷的一個孩子,只要他有能力,就會竭盡所能地,默默將他重視的人納入他的羽翼底下。還有,別看他有時冷冷的,他的感情可豐沛了,只是都被他鎖在嚴峻謹慎的表情底下。他需要一個適時、適當的按鈕,才能把他的心門開啟。所以,想引起他的反應,就多刺激他兩下,搞不好有一天他就會開竅了。”雷奶奶對她意味深長地眨眨眼。

    韓曉琥困惑地皺起眉,正要開口問些什麼時,烈華已提著電蚊燈跑了過來。

    “奶奶,你看,我把電蚊燈從倉庫裏挖出來了。”她拉了條延長線,將電蚊燈放在老夫人身側不遠處。

    在烈華身後,屋子裏的人也一一走了出來,手裏拎著椅子,看來是要加入她們的“夏夜賞月團”。

    雷奶奶慈善的臉龐,因喜悅而亮了起來,興奮地招呼大家找地方坐。

    雷家祖宅的院子裏,夜涼如水的空氣,頓時被眾人的笑語、低喃聲,給漸漸攪擾得溫暖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眾人聊累了,一個接一個地掛點。

    最後只剩烈日、烈雲、烈華,還有曉琥四個體力好的年輕人還撐著。

    “太晚了,我們最好也去休息了。”烈雲站起來伸伸懶腰。全家人很久沒有像今晚一樣,聊得這麼暢快了。

    烈華也宣告投降,想回房去睡了。一轉頭,看見曉琥已經蜷著身子,睡掛在椅子裏,身上披著烈日剛剛脫下來讓她蓋著的薄長衫。

    雷烈日並不知道,他無心的舉動,已經引起了大家的側目。

    “唉呀,把曉琥叫醒進去睡好了。”烈華打完一個大呵欠,正要伸手推韓曉琥的肩膀,卻被烈日的大手擋了下來,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用叫她,她睡熟了,我來送她回房就好。”烈日示意她不要吵醒睡美人,眼神有著不自覺的憐寵。

    “烈華,走吧,堂哥會處理的,你別留下來當探照燈。”烈雲笑著拉住烈華的手,往屋裏走去。

    “哦,那曉琥就交給你了哦,堂哥。”烈華沒有異議地揮了揮手,揉揉惺忪的睡眼,搖搖晃晃地任哥哥拉著回屋子裏去睡覺。

    直到人全走光了,祖宅的燈光也一盞盞地熄滅,只剩幾盞微亮的燈光,淺淺淡淡地在兩人身上投射出交錯的陰影。

    韓曉琥蜷在椅中熟睡得像只貓咪,極其惹人憐愛。

    她一向晶亮有神的眼睛現在閉了起來,兩道彎彎的眉毛勾出沉靜的氣質,飛揚帶笑的唇角,此時也柔媚起來。

    他忍不住笑起來。這女孩不僅個性彆扭,就連五官也生得矛盾,張眼和閉眼之間,氣質竟然如此的天差地別。

    他伸手撥開她唇邊不小心吃到的發絲,指尖無意間滑過她微涼的白皙嫩頰。

    “你這個小麻煩,帶給了我多少煩惱,你知道嗎?我竟然還得將你一根寒毛也不少地還給你父親……”他低喃。

    烈日伸手將她欄腰抱起來,她輕盈的身軀起先是微微一僵,接著軟軟地貼靠到他胸膛上,口裏還嚶嚀了一聲。

    他感到她的兩隻小手悄悄地揪住了他的胸襟,忍不住疑惑地低頭看她。

    懷中的嬌容依然睡得怡然,只有長長的眼睫可疑地微顫了一下。

    “小虎兒?”他試探地喚了她一聲。

    見懷中人兒沒動靜,他抱著她走進屋裏,登上樓梯,將她送進房間。

    其實,當她被他從椅上抱起來的時候,她就醒了。

    起先,她震驚於他的力量,竟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她抱起來,所以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軀幹,不讓自己掉下去。

    接著,臉頰埋進一堵結實的胸膛,好聞的男性氣味鑽進鼻尖。背後、膝窩處,強烈地察覺到他強健的手臂穩穩勾抱時施放的力量。

    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好想伸出手臂攬住他的頸際,將整個身子貼靠到他的身軀上,汲求更真實的碰觸和擁抱。

    但是她不敢,就怕她一有動作,眼前的美夢就要消失。

    可惜,路程短得讓她歎息,她感覺自己被移放到床上。背部貼上軟軟床墊的那瞬間,她在內心悲號——

    嗚,不要走!

    當雷烈日將韓曉琥放到床上後,發現自己走不開。

    攀在他身上的小手竟然抓了個死緊!

    他兩手撐在她身側,低頭看著她像長臂猿似地吊在他身下,眉毛不禁揚了揚。

    原來這丫頭裝睡?!

    雷烈日無聲地歎息一聲。

    這女孩固執到讓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昨天兩人才攤了牌,沒想到她還是沒有改變任何心意。而他,也莫名其妙地任她賴著。

    “小虎兒,把手放開。”

    不放!

    她的眉頭皺得死緊,小手也抓握到指關節泛白。

    “乖,聽話。”

    我不是你女兒!

    她不悅地咬牙,想起他前一晚說的話——他說,他不要一個把他當成爸爸的女人。

    “真的不放?嗯?”他眯眼,輕柔地問,將頭俯得更低,暖熱的氣息噴到她臉上,形成一股令人懼怕的莫名壓迫力。

    他的迫近,讓她頭皮麻了起來,更加用力地閉緊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後,咬著唇,仍堅持不放手。

    憑著胸中從昨晚鬱結到現在的怨氣,她就是要看他打算怎麼辦?要如何解除兩人之間尷尬僵持的可笑場面。

    哼!她要看他這個“長輩”,被她逼急了以後,會怎麼樣?

    她又咬唇了。

    雷烈日俯視她倔強的表情,腦子裏還沒想到該怎麼做,身體已經忍不住自主地動了起來,俯身低頭吻住她的唇瓣,阻止她下意識的“自殘”動作。

    她嚇住了,雙眸突然大睜,驀地發覺他的眼睛也是張開的,眸中暗藏著不尋常的火苗,一瞬也不瞬地睇望她的眼,仿彿就是要等著與她完完全全的四目相對。

    她的眼無邪而單純,直直瞧進他眼底,雖然驚嚇,卻毫不閃躲,像只不知退縮為何物的初生小老虎,激起他想更進一步馴服她的欲望。

    他開始在她唇上溫柔輾轉,親密地銜住她的唇瓣,伸舌在她緊閉的唇上滑過。

    她呼吸急促起來,整個口鼻、胸腔,滿滿的全是他的氣息。他像是以征服者之姿,狂熾地宣告他新佔據的領地主權。

    她不服輸地用力攬緊他的頸項,閉緊嘴巴,堅決不肯向他投降。

    他似乎感應到她的挑釁及抗拒,低沉地冷笑一聲,一方面對她的唇吮吻得更用力,一方面降低他結實的身軀,用先天上的重量,結結實實地壓覆上嬌小的她。

    她被他的體重壓得差點喘不過氣,反射性地張口呼吸新鮮空氣。

    他抓住機會,靈活的舌大舉深深入侵,似乎要吸盡她肺中的氧氣,讓她窒息而死。

    此刻,換他用唇舌挑釁她。

    她也學得很快,不甘示弱地模仿他的動作回敬他。

    纏鬥了許久,兩人同時舉旗投降,放開對方,努力地喘息換氣。

    整棟宅子的人都睡了,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房間裏只聽得到彼此細微又紊亂的暖昧低喘,在黑暗的夜色裏,平添一股魅惑的原始吸引力。

    兩人維持著原來交疊的姿勢,動也不動,無言地瞪住對方,臉色同樣的帶著莫名惱怒、莫名驚愕,還有一抹沒有褪盡的莫名渴望。

    然後,韓曉琥噗哧一笑,打破兩人之間奇異的魔咒。

    “厚~~你偷親我,被我抓到了!”她猶帶濕潤的唇,揚起一抹帶著勝利的俏皮笑容。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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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23:1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韓曉琥只上了幾次駕訓課程,自己在練習場練了好幾天後,就跑去監理站報名考試,並順利拿到駕照,現在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開著她銀白色的“小紅”上路了。

    “你為什麼這麼快就拿到駕照了?我連倒車入庫都還沒學會耶!”同時報名駕訓班上課的雷烈華,坐在韓曉琥的床邊,抖著手捏住那張剛寄來的嶄新駕照,一臉備受打擊地叫道。

    “因為我聰明嘛!”韓曉琥盤腿坐在床上,涼涼地挑著指甲。

    “還有S形彎道及上坡起步,為什麼不管我怎麼開,就是會壓線、熄火?”嗚嗚,她該不會還要再報名下一期的駕訓課程吧?

    “烈華,往好處想,也許你有富貴命啊,這輩子註定出門會有司機為你開車。”在第一天偷開“小紅”出去,烈華要求稍微試開了一下之後,她就已經預見了烈華日後想要拿到駕照,恐怕將極為坎坷。

    “不要!我要自己開車,自由地去我想去的地方啦!”

    “那麼,請加油!”韓曉琥歎口氣,拍拍她的肩。

    韓曉琥嘴上雖然這麼說,神情卻是無比的惋惜與同情。

    雷烈華泫然欲泣地看著她,突然間,她臉上出現了玉石俱焚的可怕表情,讓韓曉琥頓覺頭頂發麻。

    “嗚嗚嗚……我去燒了它!”雷烈華抓著她的駕照跑出房門。

    “喂喂,你不要衝動——唉喲!”韓曉琥從床上驚跳起來追出去,不料奔出房門一轉身,卻“砰”的一聲,狠狠撞上一堵硬實肉牆。

    “唔……”好痛!

    她捂著鼻子,疼得蹲到地上,順便噴出兩道淚。

    “小虎兒?你沒事吧?”雷烈日低沉的嗓音擔憂地從她頭頂罩下來,一隻大手穩穩地扶住她的肩膀。

    她疼得說不出話,這是有事還是沒事?韓曉琥抬頭,用盈盈含淚的水眸,強烈地控訴他!

    雷烈華發現意外狀況後,也回頭奔過來,收拾起笑鬧的心情,關切地蹲到韓曉琥身旁。

    “你有沒有事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這麼玩的,害你跟烈日堂哥相撞。”雷烈華自責地不停道歉。

    韓曉琥痛苦地不斷眨眼,由鼻子處往上沖的強大酸氣,逼得她的眼睛像開了的水龍頭一樣,淚水嘩啦嘩啦地直瀉而下。

    “讓我看看。”雷烈日皺起眉頭,凝著臉蹲到她身前,伸出大手拉開她捂住臉的手,捧起她的臉細細端詳,發現她的鼻子底下流出了血水。

    “唉呀,糟糕,流鼻血了!我去拿冰袋。”雷烈華大驚失色地嚷嚷起來,迅速起身,“咚咚咚”地跑下樓梯,去廚房張羅。

    “嗚哇——不要碰啦!”韓曉琥反射性地拍開雷烈日伸到她鼻尖的大手,然後再度捂回傷處。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狀況嚴不嚴重。”雷烈日蹲在她身前,焦慮地望著她,隨即低頭摸摸口袋,抓出一條手帕遞給她。“這個先拿去壓著。”

    她抓過帕布輕壓在鼻子上,眼中仍然掛著兩泡淚。

    雷烈日小心地將她從地上扶起,走回床邊坐下。

    “發生什麼事了?”雷老夫人在她二媳婦的攙扶下,慢慢從門口走進來。“唉呀,丫頭怎麼啦?”她的語氣好心疼。

    “曉琥被我撞到了鼻子。”雷烈日和韓曉琥面對面坐在床上,目光沒離開過她的臉蛋,眸中有濃濃的憐惜和心疼。

    “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女孩兒是瓷做的,嬌嬌弱弱的,怎麼禁得起粗魯的碰撞?烈日你走路小心一點嘛!”雷老夫人百般心疼地叨念著。

    雷家其他人也聽到了騷動聲,陸陸續續出現在韓曉琥的房門口,一人一言地探問狀況。

    “曉琥還好吧?”烈雲皺著眉問。

    “撞到鼻子很痛耶!”司機林叔在廚房聽到消息,也跟著上來探視狀況。

    “嚴不嚴重呀?!”雷肅澤也關切地詢問。

    “她流了些鼻血。”雷烈日簡單地回答一句,看似淡然,其實他的眉頭幾乎快要攢出一團麻花了。

    韓曉琥捂著鼻子,聽到大家關心的問話,委屈的淚水一發不可收拾,霎時激起更多不諒解的殺伐目光,直直刺向雷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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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烈日抿緊嘴不置一詞,將責難一一攬了下來。

    “不是烈日……”韓曉琥搖了一下頭,想為雷烈日辯白。

    “你不要說話,小心鼻血倒流到氣管。”他打斷她的話。

    “冰袋來了、冰袋來了!”雷烈華鑽過礙路的人群,將冰袋送至雷烈日面前。

    雷烈日接過冰袋,輕哄曉琥將手帕拿開,一手捧著她的下巴,一手溫柔地將冰袋輕輕覆在她的鼻子上,小心翼翼的,唯恐二度弄疼了她。

    她仰著臉,看著雷烈日近距離的大特寫臉孔,他眼底溫柔又擔憂的神情,讓她胸口浮起莫名心酸。

    雖然她不想讓他看到她哭的樣子,可是她天生就怕痛,再加上他的溫情呵撫,難言的情緒在胸口翻騰,像是寂寞已久的孩子,突然得到慰藉,只能用哭泣發洩她不知所措的感覺。

    “你別哭了。”雷烈日歎息地拭去她的淚。

    “我痛嘛!”她的回答有些耍賴。

    雷烈日轉頭告訴眾人。“曉琥應該沒事,我來看著就好。”

    “有什麼事情再叫我們。媽,你再回去睡一下吧。”雷肅澤跟他太太一人一邊扶著老奶奶,想讓她再去休息一會兒。

    “既然沒事,我就放心了。丫頭,等我睡醒了,再來看看你。”雷奶奶慈祥地拍拍韓曉琥的手後,緩緩地離開。

    “呃……咳,既然沒事的話,那我也回房去了。”烈雲看出兩人之間暗暗流動的情波,揚眉笑了一笑後也轉身離去。

    司機林叔見狀也退了下去。

    “烈日堂哥,我再去廚房弄一個冰袋跟毛巾來。”烈華心懷愧疚地跑出房門去。

    一轉眼,房間突然安靜下來,只剩雷烈日和韓曉琥兩人。

    雷烈日半垂著眼,托著韓曉琥的臉蛋,專注地幫她冷敷。

    不經意中,一抬眼,他和她的視線在極近的距離下交會,雙方陷入一種奇異的親密氣氛中。

    兩人同時想起那晚的吻,卻沒人先開口打破空氣中緊繃的張力,任憑會使人心跳加速的沉默蔓延開來。

    韓曉琥張著濕潤的眸子,烏亮的圓圓眼瞳,加上一個紅腫的小鼻子,讓雷烈日想到童話故事中無辜的小麋鹿。

    噗哧一聲,他忍不住笑出來。

    “你笑什麼?”她皺眉。他的氣息在笑的時候撲上她的臉頰,拂得她肌膚一陣發燙。

    “沒事。”他低沉地開口,憐愛的感覺無法遏抑地從心口升起,他忍不住輕輕撫上她微怒帶紅的臉蛋,用指尖緩緩地安撫她的情緒。

    雖然她的小臉此刻潮濕又狼狽,長長的睫毛還沾著水珠,但他卻強烈地想起那一夜的意外之吻。

    那個勢均力敵,又彼此分享的親密接觸。

    韓曉琥著迷地望著他深邃的眼眸,也想起那天晚上火熱的唇舌交纏。

    從那天晚上起,他開始回避她,甚至將她安排到烈雲身邊見習,讓她沮喪了好幾天。因此,她乾脆一鼓作氣,化悲憤為力量,將心思專注在學開車、考駕照上。

    “你為什麼不理我?後悔那天吻了我嗎?你放心啦,我沒有肝炎,也沒有傳染病。”她開玩笑地說。

    “我不跟小輩玩愛情遊戲。”他垂下眼。

    “我不是小輩,我也不玩愛情遊戲!我從一開始就表明得清清楚楚了。”她面露苦惱地輕喊。

    為什麼他們總是一再陷入同樣的無力情境之中?

    他頑固的死腦筋跳脫不開道德的束縛,連帶的她也跟著在其中浮浮沉沈。

    她對他又氣又無奈。他明明對她心動了,為什麼就是不肯承認?

    “小虎兒,既然你有那麼豐沛的感情,能愛上毫無血緣關係的我,並執著地追逐我,那麼,為什麼你不能將這種感情轉移到與你有血緣關係的父親身上呢?”雷烈日捧著她的小臉,目不轉睛地注視她的眼,期望她能轉變想法。

    “你開始說教了,我不要聽。”她撇過小臉,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推開他的胸膛。

    雷烈日無言地歎了一聲。

    “其實,你對你爸爸非常在乎,對不對?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回家去,努力得到你爸爸的回應,就像你對我一樣?”他憐惜地撥了撥她額前垂落的劉海。

    “清官難斷家務事,你越界了哦!難道你不怕越插手我家的事,跟我會越扯不清?”她笑著,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撫觸。

    他的碰觸不是男人對女人,比較像是大人對一名頑劣的孩子。這種感覺令她厭惡。

    “小虎兒,你離開家、離開親人已經太久。逃避不是辦法,該回家了。再怎麼說,雷家畢竟不是你真正的家。”

    “你要趕我走了?”她的聲音聽起來悶得像要碎開。

    “我是要你回家去,跟你爸爸,還有新的媽媽、弟弟,培養該有的感情。你放心,雷家永遠會敞開大門歡迎你。”雷烈日嚴肅地對她搖頭。

    “那個家,我已經融不進去了啊。他們之間,沒有我的位置,不管我站在哪里,都會覺得好奇怪……”她對他茫茫地低喃著,像是找不到路的孩子。

    “你只是還沒努力試過而已。你是個勇敢而且熱情的女孩,回家去,好好地愛你的家人。”他堅持著,不讓自己被她脆弱的嗓音動搖而心軟。

    韓曉琥不再說話,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床沿,大大的眼眸中,水霧急速滿溢,無聲地奪眶而出。她轉過頭去不看他,模樣既倔強又委屈。

    雷烈日則是深深地凝視她的側臉。

    令人難受的沉默降臨在兩人之間,心頭各自紛亂回繞。

    過了好幾分鐘,韓曉琥拿下敷在鼻子上的冰袋,摸了摸鼻下,確定已經不再出血。

    “好,我會回家去。”她低頭揉著手中的冰袋,沒注意自己的手指都被冰袋給凍得通紅,只覺得鼻子又紅又痛,胸口也又悶又難受。

    雷烈日聽了微微一笑,有絲贊許的神情浮在臉上。

    他伸出手,像要稱讚孩子一般的撫摸她的腦袋,然而,韓曉琥卻突然激烈地揮開他的手。

    “不要碰我!”她的神情凝成了冰,語氣也含有某種決絕。

    不知在什麼時候,她眼中的淚水已經幹了。

    雷烈日的手僵在空中。

    “我會回去。但是,不要再故意貶抑我,也不要再欺騙你自己。你明明對我動過心,為什麼不承認?承認我已經不是你記憶中的小女孩,有這麼難嗎?”她目光如火炬地逼視他。

    “小虎兒,感情是不能勉強的。”他無聲地歎了一口氣,靜靜地收回手。

    “是啊,感情是不能勉強的。所以,我在感情無法勉強的父母之間被忽略;我在感情無法勉強的你和你做人的原則之間被犧牲。我怎麼那麼倒楣,永遠是被拋棄的那一個?”她冷冷地笑了一聲。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說的話就是幼稚?我以前就曾對你說過,我不想多一個女兒來照顧。如果你希望我以大人的態度面對你,你自己就要先長大,收起任性和孩子氣。”他低斥,覺得她的話很刺耳。

    “我在你眼底,永遠就只是十多歲、不成熟的幼稚孩子?你看到的是我爸爸對我的愛和苦惱,那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失望和受傷?我沒說,不代表我不在乎!但是奇怪的是,我說出來的話,別人仍然不當一回事,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她脹紅臉,仰起頭,拼命強忍著不在他面前再掉一滴眼淚。

    淚水總是令她覺得懦弱而且脆弱。

    “小虎兒……”他不喜歡她自暴自棄式的想法。

    就在他們之間僵持不已時,從樓梯那端傳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我弄好另一個冰袋了,曉琥,你那個是不是不冰了?快換這一個……”雷烈華大嗓門地在門外就叫起來,結果在沖進房的那一刹那硬生生頓住,並下意識地閉上嘴巴。

    雖然她是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沖進來,但兩人之間冷到不能再冷的氣氛,還是凍得她一陣發抖。

    她幾乎可以看見眼前那兩個人之間正飄著白白的雪片。

    “咳,抱歉!我等一下再過來……”她尷尬萬分地邊說邊退。

    “烈華,可不可以請你留下來?烈日哥有事要忙,馬上就要走了。”她看著雷烈日,用眼神強烈地表達將他驅逐出境的意思。

    “啊?我?”烈華止步,不知所措地睜著大眼,瞧著她的大堂哥。

    雷烈日知道多說無益,於是他歎一口氣後,從床沿起身。

    “你幫曉琥再冰敷一陣子,記得隔一、兩分鐘就要暫時移開冰袋,否則皮膚會凍傷。”

    “我知道。”雷烈華點點頭,圓溜溜的雙眼在神情詭異的兩人之間迅速遊移,但是,她很聰明地沒有開口問任何問題。

    雷烈日細細交代,並深深看了低著頭不看他的韓曉琥一眼後,邁步走出房門。

    雷烈華看看大堂哥離開的僵直背影,又看看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床上的韓曉琥,然後小心翼翼地坐到雷烈日剛剛坐過的床沿位置,輕聲開口問道:“你們吵架啦?”

    韓曉琥緩緩地抬頭,回她一抹幾乎快哭的笑容。

    “不,是我失戀了。”

    韓曉琥從雷家祖宅中消失了之後,雷烈日頓時成了全家的公敵,大夥兒全用指責的目光對雷烈日施以精神上的酷刑。

    奶奶怨懟地瞧他;烈華不滿地瞪他;烈雲則是對他愛理不理的。至於叔叔和嬸嬸,則是每看他一眼,就搖一下頭。

    “請問,我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還是傷天害理的事嗎?”雷烈日放下碗,“禮貌”地向大家詢問。

    “你傷了一個女孩的心。”烈華抬起埋在碗裏吃飯的臉蛋,面無表情地回答。

    “那丫頭挺活潑的,少了她,就沒什麼人說笑話給我聽了。”雷奶奶不太有精神地長籲短歎。韓曉琥會跟她說很多新新人類常說的話,經常逗得她樂不可支。要不是曉琥,電視上好些個廣告她根本有看沒有懂。

    “你難得帶個女孩回家,我們還以為你打算定下來了。”雷肅澤的語氣有些失望。

    “你弟弟都已經結婚了,你這個做哥哥的也該早點成家,這樣我們對你死去的爸媽才好交代。”難得開口的嬸嬸林秀貞也說話了。

    “她是商場老友的女兒。”雷烈日緩緩地開口解釋,對眾人的反應有些不解。

    韓曉琥那丫頭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得到他家那麼多票的支持?!

    “那又怎麼樣?”雷烈華冷冷地反問,熟悉的語氣,讓烈日禁不住挑了挑眉。

    不愧是韓曉琥的好朋友,這段時間的耳濡目染之下,烈華速反駁的語氣都跟韓曉琥很像。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曉琥很喜歡你哪!”雷烈雲懶懶地伸筷,挾了一塊肉丟進嘴裏。

    用筷子撥了撥碗裏的飯,雷烈日開始覺得食不知味。

    “這麼可愛熱情的女孩,配你八百年難得熱一次的冷性子正好。但話又說回來,如果你不要的話,那我就要發動追求攻勢了哦!”烈雲突然咧嘴,壞壞地笑了起來。

    “不要動她的腦筋!”這話聽在雷烈日耳裏,刺得他渾身不舒服。

    “曉琥是單身,誰都可以追吧?”烈華不以為然地聳聳肩,低哼一聲。

    “誰追都沒關係,只要儘早把丫頭給我帶回來,讓我解解悶就可以了。”雷老奶奶開口。

    在全家不友善的目光“照顧”之下,雷烈日撐了一會兒之後,終於宣告投降。

    “我有空就會帶她回來,這樣可以了吧?”

    雷烈日推開碗,無奈地屈服了。

    韓曉琥回家了。

    同時,韓家又陷入大冰河時期。

    就像現在的晚飯時間,飯廳周遭的空氣又僵又寒,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韓家四口,除了尚在繈褓中的老麼以外,所有人的頭頂都在飄雪,父女兩人誰也不看誰,沉默地端著碗吃飯。

    抱著嬰兒的莊霖芷,顯得無助又為難,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韓曉琥自回家後,變得不太說話,也不太喜歡出門,沒事就躲在房裏,吃飯時甚至能不吃就不吃,有時被她的懇求眼神逼急了,才會到飯廳出現一下,匆匆扒了兩口飯後,又躲回房裏。

    韓延之見到女兒淡漠的表情,心裏也湧起老大不高興的情緒。

    “你被人家趕回來了?我在商場上好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你沒有在雷烈日那邊做出什麼丟臉的事吧?”他皺眉看向她。

    “倒追人家算不算丟臉的事?”韓曉琥撇了撇唇諷笑道,說完之後,她就有點後悔。

    父女之間的關係,什麼時候被她搞得這麼糟了?

    “你……”韓延之拉下臉來,正要脫口說出什麼的時候,感覺到手肘被人推了推。

    他轉頭看向一臉懇求的妻子,氣悶了好一陣子,然後緩緩地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後才開口道:“算了,我考慮了很久,你還是回來自家公司見習好了,免得增加別人的負擔,給別人帶來麻煩。明天開始,你就跟著我到公司去,等時機成熟了,再安排你接個正式職位。”

    “嗯。”她溫馴地點頭,低頭撥撥碗裏的菜。

    她不是瞎子,看得見爸爸和小媽的反應,因此,她也配合地表示出友善的態度。

    才離開短短幾天,她就忍不住開始想念雷烈日了。

    爸爸說她是別人的負擔,雷烈日也是這麼看待她的嗎?

    一個任性的負擔……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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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23: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最近雷氏公司上下籠罩在一股可怕的低氣壓裏。

    雷烈日的表情變得比往常更嚴肅,眼神更冷硬,常常在會議中瞪著某人深思,員工們只要被他的眼神掃到,幾乎都要心臟病發,恐懼自己是不是要回家吃自己了。

    此時的主管例行會議中,由底下調上來的新任業務菜鳥經理,正進行生平頭一次對老闆的簡報。

    雷烈日面無表情地半倚著身子,一手支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看著投影機投射在牆上的報表數據,專注的模樣,讓菜鳥經理額上的汗像瀑布一樣流下,說出口的每句話都格外地小心翼翼,唯恐砸了第一次在老闆面前表現的工作印象。

    “……所以,下半年的成長率應該可以沖到去年的預定目標……”

    台前,菜鳥經理用盡吃奶的力氣拚命表現;台下,雷烈日早就已經在半個鐘頭前神遊到九重天外。

    他最近經常會不自覺地出神。

    絮絮的報告內容聽不進耳裏,腦子裏回繞著的全是韓曉琥離開雷家前那一晚,臉上浮現的破碎表情。

    她像只知道自己即將被拋棄的小狗,沒了平日直率活潑的精神,也不再開口抗議耍賴,逕自沉默地整理行李。

    他很想將她留下,但是,她和她父親的關係更需要儘快改善。父女之間相處到形同陌路,對他來講,這簡直是種浪費感情的可怕行為。

    歎了一口氣,換手支撐下巴。

    剛好菜鳥經理報告完畢,像個乖學生般站在臺上,戰戰兢兢地等待老闆開口,所有人的視線也全投向雷烈日,靜靜等待他的意見。

    雷烈雲訝異地發覺,一向工作認真的烈日堂哥,竟然在會議中發呆?!

    他好笑地挑挑眉,趁烈日堂哥的神智一時半刻還回不來時,巧妙地攬下會議主導權,幫他掩飾不可思議的發呆狀況。

    “咳!謝經理辛苦了,講解得很清楚,趁總經理還在思考的時候,其他各部主管有沒有什麼意見的?請現在提出來。”他一面向所有人微笑,一面悄悄在桌底碰了雷烈日的手肘一下。

    雷烈日猛然回神,這才發覺簡報已經結束。他感激地望了堂弟一眼,隨即坐正身軀,找回慣有的犀利和幹練,專注地投入會議之中。

    可惜,小虎兒的嬌俏身影仿佛無所不在,總是在偶爾鬆懈的思緒縫隙之間,再次侵入腦子裏,大肆擾亂他的心神。

    “堂哥,下班了。”烈雲輕輕敲了敲辦公室的門招呼著。

    “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可能要加班到很晚,會在市區的家過夜,不回祖宅了。幫我跟奶奶和大家說一聲。”雷烈日低頭忙碌地翻閱文件。

    過了一會兒,感覺門口沒有動靜,他才抬起頭來。“怎麼了?還有事嗎?”

    雷烈雲倚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堂哥,你最近很不尋常哦,今天甚至在會議中發呆呢!”

    “我沒事。”

    “是不是因為韓家那丫頭惹得你心神不寧?”

    雷烈日抬頭看看他,隨即丟下鋼筆,重重地抹了一下臉,不再偽裝真正的情緒。

    在他人面前,他必須扮演穩重沉著,能將世界扛到肩上的強者,遲疑和失神,不是身為企業上司的他該有的表情。

    但是,他畢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會苦惱,也會為情所困……

    想到這兒,雷烈日整個人一震。

    他正為情所困嗎?什麼時候開始的?

    突如其來的頓悟,讓他感到一陣心慌。

    “哦喔,你完了,你墜入情網了。”烈雲對他的苦惱毫不同情,反而放聲大笑。

    “有那麼好笑嗎?”烈日的臉一黑,並成功地讓烈雲住了嘴。

    “咳!沒有。提醒你一句,愛情是不等人的。別以為人家現在愛著你,下一秒仍舊不會變心。只要時機一錯過,就算你願意用盡性命去愛對方,也一樣無法挽回。”烈雲的語氣,深沉得令人心驚。

    “我會好好地想一想。”雷烈日點點頭,思索著他的話。

    “那我先走了。”烈雲將脫下的西裝外套甩到肩上,揮揮手就要走出去。mpanel(1);

    “烈雲。”烈日忽地抬頭,像是想到了什麼事。

    “嗯?”烈雲在門口回頭。

    “你也早點回家,在路上毫無目的地閑晃,只是徒然浪費時間。想用這種方式找到人,簡直是大海撈針。”

    烈日的語氣很平常,然而,烈雲平日斯文的表情卻變了一下,隨即又恢復正常。“我只是四處逛逛而已。”他笑笑,聳了聳肩。

    “為什麼不動用征信社?憑雷氏的人脈,只要那個人沒出國,就絕對找得到人。”雷烈日沒有被他閒散的外表所騙。

    他太瞭解烈雲的悶騷個性了,雖然他的外表看似不在乎、無所謂,但內心其實敏感得不得了。

    “我答應了對方,絕不會去尋找。不過,我相信人與人之間有種冥冥的緣份,如果我們有緣的話,就一定會再見面。到時見面了,就不能說是我打破約定了。”烈雲笑得雲淡風清,眼底的愁緒卻濃得令人心酸。

    “需要聊一聊嗎?”雷烈日慎重地將桌上的文件推到一旁,認真地看著他,眼底藏著一抹深思和考慮。

    雷烈日明白烈雲堂弟當年曾有過一段傷心往事。這件往事知道的人不多,就連叔叔、嬸嬸和他的弟弟、妹妹們都不知道。

    “不用這麼肉麻,事情全都過去了。”烈雲拍拍他的肩,朗聲大笑。

    堂弟不肯吐露暗藏多年的心事,他這個做堂哥的也不會勉強。只是,他擔心烈雲默默將傷心擱在心裏,沒有人知道他那道傷口到底好了沒有?

    “希望如此。”烈日深深地注視烈雲的眼,最後,他決定不將某項訊息說出口。

    “倒是你自己,好好想辦法安撫奶奶才是,她可是挺疼韓家那丫頭的,再加上有熱心過度的烈華在一旁替韓家丫頭幫腔,小心你會莫名其妙變成始亂終棄的負心漢。”雷烈雲笑著對他提醒。

    “彼此、彼此。對了,有空好好管教一下令妹,別讓她把我的好形像給砸了。”烈日好看的唇抿成一道弧線。

    “管教?我看很難,連我媽都在很久以前就放棄她了。我看,不如找個男人當‘代罪羔羊’,把她銷出去,好一勞永逸。”

    “她是你妹妹。”雷烈日失笑。

    “所以我更有責任要努力地幫她找對象,是不?”烈雲眨眨眼。

    遠在祖宅的雷烈華,突感一陣惡寒竄過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雷烈日一臉疲憊地走進高級公寓大樓,搭電梯上去後,按了按門鈴,沒多久,一名女子輕巧地從內側將門打開。

    “嗨,你今天住這邊?”女子迎向他,笑容婉約,眼神卻不自覺地飄向他身後。

    “你放心,我沒讓烈雲知道你在這裏。”

    “嗯。”她沉默地低頭,瞧著腳邊繞著她轉的黃金色小虎斑貓。

    雷烈日小心翼翼地跨過毛茸茸的活潑小東西,走進屋內,深怕一個不注意就踩到它。

    “紅漾,你還要在這裏住多久?”雷烈日轉頭問她。

    “你在下逐客令嗎?如果我太打擾的話,實在很抱歉,我明天就離開。”名叫紅漾的女子淡淡地對他彎腰道歉。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還想躲烈雲多久?”雷烈日皺眉。

    怎麼他最近說出來的話,都讓人以為他是在趕人?

    “躲到躲不了為止。”紅漾抱起似乎有些焦躁的貓咪,唇邊浮起淡淡的笑意。在那一瞬間,雷烈日竟然覺得,她的笑容與烈雲平日的笑,有幾分神似。

    雷烈日搖頭,不知道還能對這一對昔日怨偶再說些什麼。感情的事,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旁人插手不得,也置喙不得。

    “真可惜,我不能期待像你這麼好的女孩子來雷家當我的弟媳嗎?”雷烈日試探地問。

    “再說吧。”她語意模糊地淡笑,平靜的眼神沒有波動。

    看到她這種沒有企圖的表情,雷烈日知道再問下去也沒有結果,於是他技巧地轉變話題,不再討論。

    “對了,你有沒有想送誰一隻小貓,或是有沒有什麼朋友對養貓有興趣的?”她抱著貓轉頭看他。

    “怎麼了?”

    “我覺得‘紅樂’這一陣子似乎胖了好多,很可能懷孕了,再過幾個月就要多出一窩小麻煩了。”她伸手搔了搔“紅樂”的肚子,貓兒舒服得仰過身子眯起眼。

    “真的?‘紅樂’生下來的小貓也會是虎斑貓嗎?”雷烈日感興趣地伸出手,想摸摸貓咪的頭,哪知這只叫“紅樂”的小虎斑貓一揮爪,就在他虎口處留下三、四道深深淺淺的抓痕。

    貓咪的舉動,讓他想起同樣活潑、機警、又自衛心特強的韓曉琥。

    “不一定,這就要看孩子的爸爸是誰了。‘紅樂’,快告訴我,那天溜出去是不是失身了?孩子的爸爸是誰?快說!”紅漾抓起貓咪的前肢,開玩笑地前後搖晃,惹得小貓不停地喵喵叫。

    “好吧,到時留一隻小虎斑給我。”小虎兒養小虎斑貓,這副畫面光想就覺得很有趣。

    小虎兒的生日快到了吧?

    雷烈日情不自禁地揚起唇角,心裏暗自盤算著。

    韓氏公司裏,最近也不甚平靜。

    不平靜的原因不是和雷氏公司一樣,多了個不能踩到尾巴的上司,而是公司裏新進了一名粉有個性的可愛美眉。

    這個可愛美眉笑起來甜甜的,加上動作迅速,工作有效率,公司裏的男職員們個個莫不趨之若騖。

    只是有一點令人覺得奇怪,上頭的人似乎不打算讓這個可愛的美眉在同一個部門停留太久,才在一個部門待了一陣子,馬上就又被調到別的處室去,常讓共事的男同事們扼腕不已,感歎近水樓臺的機會稍縱即逝。

    “曉琥,請你將這些文件交給在會議室裏的何經理,這是他開會要用的。”一位男同事腆地對她說話。

    韓曉琥忍住歎息,臉上掛著一抹明亮的笑容,伸手接過一疊資料。“好的,我會拿給何經理的。”

    爸爸的公司裏,除了一堆會對著她流口水的色狼外,還有這種害羞的生澀男。

    “還有……還……還有……”腆的男同事吞了香口水,再開口時,竟然嚴重結巴。

    話還沒說完,整張臉已先脹成深紅色,韓曉琥極怕他會突然腦中風,在她眼前當場休克。

    “什麼?”她扮出純真的笑臉,水汪汪的大眼看著他,鼓勵他說下去。

    “我……今、今晚……我我……我……”越到關鍵處,他似乎越緊張,連她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想幫他說完。

    終於,她看不下去,打算開口主動辭謝他晚上的邀約時,後方一位高級秘書卻“登登登”地以小快步接近。

    “曉琥小姐,董事長請你去泡兩杯咖啡,送到董事長室去。”

    “為什麼是叫我送?”她不解地問。

    秘書聳聳肩,看了看一旁還在臉紅冒汗的男同事,悄悄拉著韓曉琥的手移開一小步,音調略微降低。“董事長交代說有貴客來訪,請你的動作務必要快一點。”

    韓曉琥不置一辭,只對秘書挑挑眉。

    老爸的葫蘆裏在賣什麼藥?為什麼這麼神神秘秘的?

    “我知道了,我會馬上送去。”既然如此,她就過去看看好了。

    秘書得到回應後,點點頭,再度“登登登”地離開。

    “曉琥……”被晾在一邊的男同事再度開口。

    “呃,抱歉嘍!你看到了,我現在很忙,要送會議資料,還要幫客戶泡咖啡,我們改天再聊吧,掰掰!”她無辜地聳肩,向他揮了揮資料後轉身離開。

    一轉過身子,韓曉琥才敢讓自己露出松一口氣的表情。

    端著咖啡送到了爸爸的辦公室,韓曉琥才知道爸爸的客戶不是別人,正是雷烈日。

    正和韓延之說話的雷烈日,一見有人進來便止住話抬起頭,見到是她,立即咧開嘴對著她笑。

    “小虎兒,你好。”

    韓曉琥一瞬間換了好幾種表情。

    她先是瞪大眼,驚喜地看著他,粉唇下意識地微笑回應,接著想起某事,她倏然收住笑、嘟起嘴,用眼神“哼”了他一聲後,便撇開頭去不理他。

    “爸,咖啡來了。”她把杯子放到他們兩人面前,心裏嘀咕著——早知道是雷烈日要喝,她就在他那杯咖啡里加些料!

    “曉琥,見到雷大哥怎麼沒有打招呼?”韓延之沒有看到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換,只發現韓曉琥忘了禮貌,輕聲斥責了她一句。

    “烈日哥好。”她看了父親一眼,低下頭模糊地喊了一聲,不甘不願地把話含在嘴裏。

    雷烈日無奈的想歎息。看樣子,她還在記恨他把她趕回家的事。

    突然,桌上內線電話響起,韓延之接了起來,回應了幾聲之後掛掉電話,一臉抱歉地看著雷烈日。“真是抱歉,現在有一個股東會議必須出席,招待不周,真的很抱歉。”

    “沒關係,我也是順路過來拜訪,是我打擾了你的工作。我也該回去了,公司也有一堆事情等著我去處理。”雷烈日從沙發起身,不介意地含笑揮手。

    韓曉琥一聽他馬上要走了,眼底有一絲絲的惋惜,她才看到他不到一分鐘呢!

    “我們改天約個時間,再好好聊一聊。”韓延之和雷烈日握了握手。“曉琥,你幫爸爸送雷大哥。”

    “喔,好。”韓曉琥聞言,神情複雜地點頭。

    “那我先走了。”雷烈日向韓延之告辭。

    韓延之送雷烈日走出辦公室搭上電梯,韓曉琥則一直默默地跟在雷烈日後頭。

    當電梯門慢慢板上,只剩雷烈日和韓曉琥獨處於密閉空間時,兩人不自然的神情才完全浮現。

    兩人之間陷入完全的沉默,不知該說什麼。

    韓曉琥一逕地低著頭,眼尾偷偷地打量他的褲管和皮鞋。雖然沒有正眼看他,但在狹小的空間裏,他的存在感還是讓她感到有些難以呼吸。

    他對她的影響力還是這麼大,她在心裏偷偷歎息。從以前一直持續到現在的情愫,哪能說放就放的?但即使她臉皮再厚,終究有她身為女孩子的自尊。碰了好幾次他給的釘子之後,就算有再大的勇氣,都會給磨得消逝殆盡。

    雷烈日仗著身高的優勢,居高臨下地放任自己的雙眼,在她身上恣意流連。

    她的及肩長髮綰成一個松松的髻,由於低垂著腦袋,所以露出修長潔白的頸子。小小的耳垂上夾著一對小巧精緻的花朵形耳環,身上穿著一件舒適又端莊的粉綠小洋裝,整個人散發出嬌俏動人的氣息。

    一段時間沒見,她似乎變成熟了。

    他如何能欺騙自己說,她仍舊是他在十年前初見的記憶中,那個青澀又單純的小女孩?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一樓。

    韓曉琥伸手按住開門鍵,像是沒料到電梯到達得這麼快,她有些慌張地抬頭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後終是低下頭,輕聲低語道:“到大廳了,雷大哥再見。”

    雷烈日動也不動地凝視她,似乎沒有走出去的打算。

    等電梯的人見到裏面的人僵在裏頭不出來,且兩人之間的氣氛怪異,再加上雷烈日看起來似乎來頭不小的樣子,因此,竟然沒一個人敢開口催促,只有眼神露出無言的探索和好奇。

    “烈日哥,已經到一樓了。”韓曉琥看看電梯外,皺眉抬頭催他。

    “你再送我一段吧。”雷烈日低沉地開口要求。

    韓曉琥看看他,又看看電梯外,咬了一下唇後,走出電梯。

    雷烈日笑了笑,意態閒適地也跟著踱了出去。

    “你的車在哪里?”走到大樓外,韓曉琥轉頭問他。

    雷烈日向道路的一方指了指,便自顧自地走上人行道。

    韓曉琥小跑步跟了上去。

    她看著他結實的背,眼底湧上酸酸的淚霧。他和她的距離這麼近,她卻覺得不管怎麼追,就是追不到他身邊。

    衝動地,她奔了上去從後方抱住他,小手圈緊他的身軀,小臉貼住他的背脊,絲毫不顧此刻正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

    雷烈日停了下來,一動也不動地任她抱著。身後溫暖的感覺悄悄地、強力地襲進他的內心,翻攪得激越起來。

    他終究難逃她強力放送的熱情。

    雷烈日低頭看了看緊緊交握在身前的小手,低歎一聲。“小虎兒……”

    “讓我抱一下,一下就好,我不會再纏你了。”她的聲音悶悶地從他身後傳出。

    他握住她的手,將她從身後拉到身側,牽著她走進不遠處的小公園裏。

    她一路低著頭任他牽著,直到一處樹蔭下才停住。

    雷烈日忽然伸出大手捧起她的小臉,讓她對上他專注且深邃的眼。

    她像被他的迷咒定住,任憑胸口的心臟撞擊得快從嘴裏跳出來,她還是無法動彈,整個人沉溺在他難得主動的親近裏。

    “小虎兒,在你父親的公司做事,還習慣嗎?”

    “嗯。”她微微點頭。

    “會不會很辛苦?”

    她搖頭。

    “那家裏呢?跟小媽和弟弟的相處還好嗎?”

    “還好……”

    “那就好。”他贊許地對她笑。

    “你……”要做什麼?她迷惑在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裏。

    “好好讓自己成長,成熟地面對家人和生活。等到時機對了,我一定會來追你。”

    “時機?”她微張小嘴,眼中的迷惑更濃。

    “記得把你的熱情也分一點給家人。總有一天,我會回來追討你全部的熱情,但是在這之前,試著和你父親及小媽互相瞭解、好好相處。”

    “雷……”

    “我們就這麼說定嘍!”他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在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時候,低頭吻上了她的粉唇。

    這個吻,讓她恍惚了好久。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形

    無聲又無息出沒在心底轉眼~~吞沒我在寂寞裏

    我無力抗拒特別是夜裏哦~~想你到無法呼吸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聲的告訴你~~

    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忘記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懷裏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被放逐天際

    只要你算心拿愛與我回應(我)什麼都願意什麼都願意為你

    (曲名:我願意詞:姚謙)

    韓曉琥躺在床上玩著手機,不斷地按著按鍵,翻到存有雷烈日名字跟電話的那一頁電話簿畫面,然後又跳出,再繼續輸入他的名字,搜尋他的電話號碼。

    他的手機號碼,一遍又一遍地看,早就深深記在腦海浬。

    沒錯,她現在正深深、深深地思念他。

    音響裏的女歌手,優雅又慵懶地傾訴她的心境。

    “唉……”她歎了一口氣,不成調地跟著哼唱。

    思念這個東西,果然像個背縛靈似的,無聲無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讓人睡不安穩、吃不下飯,做什麼事都無法專注……

    “果然是受詛咒了。”她有些生氣地喃喃念道,恨恨地瞪著那組熟得不能再熱的號碼。

    她對他生氣,也對自己生氣。

    明明是他先表明對她沒意思,還說出不想要一個女兒來照顧等等傷人的話,但那天在公園裏卻又主動吻了她,搞得她六神無主,完全失了魂。

    原以為他改變心意了,沒想到接下來好幾個禮拜,他卻音訊全無,沒有找過她一回,甚至不再出現于她父親的公司。

    他到底是想怎樣嘛?

    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忘記我姓名……

    “忘了自己的名字,我要怎麼提醒他記著我?”她開始覺得這首歌好刺耳。

    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被放逐天際只要你……

    卡!

    韓曉琥長手一伸,用力切掉音響按鍵,喃喃罵道——

    “豬頭!都被放逐天際了,還能有什麼搞頭?”

    如果是她的話,她會希望對方忘不了她的姓名,永遠將他的懷抱占為己有,讓對方願意帶著她到天涯海角,而不是像戲劇中的悲情小媳婦,傻傻地等待男人的青睞和回頭。

    不擅長等待的她,心念才動,手指便自有意識地自動按下他的手機號碼。

    趁著勇氣未失,她用汗濕的手握緊手機,迅速按下撥出鍵,用盡全力壓下掛斷電話的衝動。

    “喂。”低沉溫柔的嗓音回應了她。

    聽到他磁性醇厚的聲音,她幾乎快掉淚。

    她真的好想他、好想他。

    “喂?請問是哪位?”雷烈日這一次的語氣帶了些疑惑。

    韓曉琥想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嗓子似乎被硬塊梗住,難以發出聲音。她眨著眼、抖著手,就怕一張嘴,聲音就碎了。

    她不要讓他知道她快哭了。

    “請問是哪位?”他的聲音明顯地摻入不耐。

    她努力深呼吸,就快要可以平靜地開口打招呼時,電話那頭卻傳來一道女性的溫柔聲音,仿佛正在安撫還是柔斥某個頑皮的孩子。

    “轟”的一聲,韓曉琥的腦袋瞬間被炸得空白。

    她認得那聲音,就是那天幫雷烈日代接電話的女子!

    “請問您是哪位?如果不說話,我掛電話了。”雷烈日以為是通惡作劇的電話,語氣冰冷地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韓曉琥的聲音全都找回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對著話筒大吼——

    “雷烈日大笨蛋!”

    她不但找回了發聲的本能,還元氣十足得很。

    吼完之後,不待他的反應,她用力按下按鍵,將手機關機之後,整個人重重埋進被枕裏。

    “笨蛋、笨蛋、大笨蛋!”

    她掩住受傷的感覺,化成怒氣和失落,發洩在一聲又一聲的“笨蛋”裏。

    “怎麼了?”紅漾看到雷烈日接個手機接到傻住了,忍不住好奇地問他。

    雷烈日先是愣愣地盯著手機,然後開始抖肩悶笑,不停地搖頭。

    “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是個可愛的人,特地打電話來罵了我一聲笨蛋。”他揚唇笑著,神情很是愉快。

    “是個女孩?”紅漾彎腰將懷中暴躁不安分的貓咪放到地板上去。

    “是啊。”

    “那麼,我該恭喜你春天近了嗎?”紅漾真誠地對他抱以一笑。

    “或許。”雷烈日挑挑眉。

    “終於打算對自己坦白了?”

    “沒錯。有個可愛而且熱情的女孩愛著我,如果就這麼放手的話,實在太可惜了。”他話中有話,涵義深遠地瞧著這名在多年前,早就該是烈雲妻子的女子。

    “烈日,不要試圖影響我,我和烈雲之間已經結束了。”紅漾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雷烈日失望地歎息一聲。

    “你知道我是怎麼正視自己的心嗎?,因為烈雲說了一句話,他說,愛情不會等人。如果隨意將愛你的人放手,回頭的時候,將會是一輩子的遺憾。你好好想一想,有時候,原則和面子對愛情來說,根本不是最重要的事。”

    紅漾怔住了,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突然間,她笑了起來。“你真的變了,找到面對愛情的勇氣。我一直以為你永遠都會是塊不解風情的大木頭呢!那個被你愛上的女孩真幸運。”

    “不,應該說那個拼命要愛我的女孩,才是最勇敢的。”想起嬌俏可愛的韓曉琥,雷烈日滿心滿眼全是溫柔。

    誰說木頭不解風情?

    時機一到,自然就會發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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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23:3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一早醒來,覺得頭痛欲裂、骨頭酸痛、喉嚨幹癢,韓曉琥知道自己生病了。許是昨晚忘了關窗戶就睡覺造成的。

    “救命啊……”她捧著頭低低呻吟,虛軟地倒回枕頭上。

    今天是美好的週末假日呐!

    家裏還有誰在?爸爸?小媽?還是傭人?她一邊用手測著額上的熱度,一邊努力傾聽房子裏的動靜。

    “好安靜,難道大家都出去了?”也許是生病的緣故,連心靈也跟著脆弱,似乎空無一人的家,讓她突然好想哭,覺得自己被遺忘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門板忽然有些聲響。

    “曉琥,你醒了嗎?”莊霖芷溫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嗯……”原來家裏有人啊!韓曉琥心頭的寂寞感,頓時煙消雲散。她開心地張口回應,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啞得無法大聲開口。

    門外的人似乎猶豫地待了一下,發現房內沒回應,又輕聲走開。

    當小媽走開的腳步聲響起,韓曉琥失望地蜷起身子,將紅燙的小臉埋在棉被裏,拚命壓抑湧現的眼淚。

    她在,她在!不要走啊!韓曉琥在內心狂喊。

    像是回應她的無聲哀求似的,房門竟然在此刻被人輕輕打開。

    “曉琥,快中午了,要不要起來吃點東西?”小媽柔柔的嗓音在她耳邊小心翼翼地探詢,像是怕引起她的不快。

    韓曉琥驚愕地拉下被子,轉頭訝然瞪視床邊的女人。

    “呃……抱歉,是不是吵到你了?如果你想繼續睡的話,就繼續睡吧!我是看你昨晚胃口不好,吃沒幾口飯就回房睡了,我擔心你,所以擅自開門進來看你……”莊霖芷局促地邊說邊退,口裏嘮嘮叨叨地解釋著。

    想也不想的,韓曉琥倏地伸出手,緊緊拉住小媽的手。

    “我……我不舒服……”她啞著聲音說,話語裏有著孩童似的撒嬌成份。

    莊霖芷察覺到拉住她的手傳來不正常的高溫,於是極自然地伸手摸向韓曉琥的額頭。

    “曉琥,你發燒了。”她皺眉輕嚷,又軟又涼的手掌,緊張又憐惜地從額頭滑到她熱紅的臉蛋,安撫性地撫摸一下。“我去幫你弄冰枕和退燒藥來,你躺一下哦!”

    等韓曉琥對她點點頭後,莊霖芷便緊張地沖出房門去張羅。

    看著小媽離開的背影,感覺著頰上殘留的久違的溫暖觸感,讓韓曉琥的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剛剛撫摸她的,是一雙屬於母親的手。

    她一定是太虛弱了,才會對一向不太親近的小媽撒嬌,才會對小媽的短暫碰觸感到無比窩心。她病昏頭了……

    閉上眼,她昏昏沉沈地再度沉入睡眠。

    恍惚中想著,爸爸真有眼光。他新娶的這個小媽,似乎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女人,難怪能讓一向嚴肅冷硬的爸爸,在她面前化成繞指柔。

    呵,家裏有人的感覺真好。仍然有人惦著她,沒有將她給忘了……

    韓曉琥這場高燒,來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天下午,她已經發過汗、退了燒,胃日不錯地吃著小媽幫她煮的粥。

    到香港參與國際商業會議的韓延之,在莊霖芷的電召下,會議一結束,立即匆匆忙忙地趕回國。

    但是一進門,卻見到韓曉琥神清氣爽地坐在床上,讓莊霖芷伺候著她吃飯的景象,讓他無法不聯想到很糟的一面。

    “曉琥。”他的眼神帶著莫名的怒氣。

    “爸爸。”韓曉琥見到父親風塵僕僕地趕回來,出現在她房門口,心裏感動得不得了。小媽告訴她的話是真的,爸爸果然在最短的時間內,從香港奔回來看她了。

    “你回來了?”莊霖芷也高興地回頭喚他。

    “你是真的生病還是故意演戲?”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不是溫情的慰問,竟然是冷冷的懷疑。

    韓曉琥的笑意凍僵在臉上,被父親語氣中強烈的不信任深深刺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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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之,你在說什麼?”莊霖芷擰眉。

    “你怎麼還這麼長不大?小媽要照顧你弟弟,已經夠辛苦的了,你怎麼能用苦肉計騙人,增加她的負擔呢?”

    “延之,不是你想的,曉琥昨天真的……”莊霖芷著急地想澄清丈夫對他女兒的誤會。

    天啊,他的話會多麼傷曉琥的心?

    她突然領悟到,他們這對父女的相處會形同水火,除了曉琥無法接受父親再娶的反抗心態外,韓延之這個做父親的,是否也該負起很大的責任?

    “你不要幫曉琥這個任性的孩子說話。她是我女兒,二十多年的相處,我還不瞭解她精明刁滑的個性嗎?她是看穿你想百般討好她的心思,才會趁我不在,把你吃得死死的!”韓延之怒容滿面地指責女兒,眼底露出對妻子的不舍。

    韓曉琥低垂著腦袋,張著大眼瞪著腿上的被子,抿緊死白的雙唇,不發一語。小手緊緊地揪住身上的被子,緊捏到微微顫抖起來。

    “你搞錯了!曉琥是真的生病了。”莊霖芷奔到韓延之身邊,扯著他的手臂要他住口。

    “你的個性就是太軟、太好說話。”韓延之反而將她推到身後,一副保護者的姿態,繼續斥責女兒。“快跟你小媽道歉!”

    韓曉琥的心涼了。

    她才開始試著要打開心扉,接受小媽,接受家人成員改變的事實。但是,父親的話,和防衛她像防衛敵人的態度,又把她打回寒凍的黑暗地獄去……

    “小媽,對不起,是我任性,讓你又要照顧寶寶,又要為我傷腦筋。我以後不會再麻煩您了。”她面無表情,順從地開口道歉。

    “曉琥,你用不著道歉呀!”莊霖芷急得幾乎快暈倒。

    曉琥的那一番道歉,簡直是變相地承認,她的確如她父親所說的,是故意裝病製造麻煩。

    問題是,發燒這種事哪里裝得出來?

    韓曉琥的道歉讓韓延之對自己的判斷更加信以為真。

    “你好好反省一下,小媽沒有欠你,她不需要為你做牛做馬!”他生氣地拉著莊霖芷離開,“砰”的一聲甩上門。

    她要離開,她要離開!這裏快讓她窒息了!

    拉開被子,韓曉琥站直還有些虛軟的身子,抓了一個小包包,胡亂塞進一些東西後,如風般地沖下樓去,跳上車子駛離這個家。

    “曉琥,等一下——”莊霖芷聽見車聲,緊張地追了出去。

    “不要理她,那孩子任性慣了!”韓延之臭著臉拉住莊霖芷。

    “你……你這個爸爸當得真失敗!”莊霖芷無奈又擔心地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子,日頭對韓延之飆出難得一見的火氣後,氣呼呼地走進屋子,不再理他。

    韓延之見莊霖芷對他發脾氣,也不由自主地氣起來。

    他明白她進了韓家之後,處境為難又委屈。這一次離家去香港開會,就讓他擔心不已。

    他是怕她在女兒面前吃虧,才為她撐腰,沒想到竟落了個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的地步。

    “女人!”韓延之怒駡了一聲,回頭看著韓曉琥消失的方向,眼底悄悄地聚積起幾分的擔憂。

    冷靜下來之後,他開始反省,剛剛他對女兒說的話,似乎太過份了。

    “曉琥……”他面露茫然和懊惱,實在不知該怎麼在女兒和妻子之間取得平衡。

    他該怎麼做才好?

    韓曉琥一面開車,一面痛哭怒駡。

    “騙人、騙人!雷烈日你騙我!騙我對父親、對家有期待!事實上,我根本沒辦法再融進那個家!雷烈日大豬頭,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話了!”她又氣又恨地重重用手背抹掉一把淚,然而,才一瞬間,濕意又爬了滿臉。

    她乾脆抓來一盒面紙,抽出一大把的面紙,胡亂地擦掉淚水和鼻水。

    她盲目地開著“小紅”,在大街上亂逛,不知不覺的,車子竟然開上都市的聯外道路,往市郊開去,駛向雷家祖宅的方向。

    “我在幹麼?為什麼往雷家祖宅的方向去?”她瞬間踩下煞車。

    就在一秒後,車身突然從後方遭到猛烈的碰撞,她被彈震得七葷八素,要不是安全帶穩穩地系在胸腹之間,只怕她早就一頭撞上擋風玻璃了。

    “搞什麼……”她頭昏不已,驚嚇地呻吟出聲,覺得肋骨和胸部被安全帶束拉得火熱發疼。

    她猜她胸口多處地方一定瘀血了。還好有系安全帶,不然的話,她的情況可能會更糟糕。

    看了一下後視鏡,發現後方車輛的四個車門同時被打開來,看樣子是要下車和她理論了。

    她解開安全帶,勉強地彎腰到副駕駛座的底部,撿拾被甩落到車底的包包,想掏出手機求救。

    車窗外,幾個陰影圍了上來,韓曉琥抬頭環視一下,發現有四、五個人正站在她的車子四周,明顯的是後方撞上她車子的車主和乘客。

    車外那幾個人看起來絕非善類,衣著全黑,理著平頭,惡狠狠的表情和注視她的凶冷眼神,讓她頭皮一陣發麻,全身泛起一陣惡寒。

    偷偷地觀察四周,這才發現車子竟然是停在人車稀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荒僻路段上。

    完了!

    她渾身陷入冰冷,緊張而迅速地撥出腦海浬唯一浮出來的手機號碼。

    “雷烈日,快接啊!快接啊……”她祈求著,沒想到話筒傳來的,是對方未開機的語音回應。

    這一瞬間,她仿佛聽到死神的召喚。

    她有預感,自己正面臨了前所未有的可怕危機。

    還來不及撥出另一組號碼,眼角竟然見到一人掄起不知哪里抄來的鐵棒,狠狠地朝她的車窗砸下。

    她忍不住捂住眼耳,驚嚇地在椅子上縮起身子,發出尖叫——

    “啊——”

    烈日哥,救我!

    雷烈日出了機場,坐上林叔前來接機的車子,往祖宅駛去。

    他也和韓延之一樣,飛到香港去開會了。散會後,韓延之說家裏有事,便趕去坐飛機。

    他想了一下,也忍不住衝動,買了機票提早回來。

    就在車子快到達祖宅的時候,他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心神不寧。

    “怎麼搞的?”他甩甩頭,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想要一一確認親人是否無恙,這才發現自己下機後,一直忘了打開手機。

    開機後,他先撥到祖宅,接電話的烈華告訴他,所有人都很好。他掛斷電話,想了想,又忍不住撥了通電話到韓家。

    沒想到他竟然從韓延之的妻子口中,聽到韓曉琥被誤會後,負氣離家的消息。

    “她是開車出去的,我想她可能跑去找你了。”莊霖芷輕柔的嗓音中,有著無比的焦慮。

    “我剛剛打了電話回家,她並沒有到祖宅去。”雷烈日緊緊地皺眉。

    “那怎麼辦?她會去哪里呢?”莊霖芷擔憂得快哭出來。

    “沒關係,我快到家了,我跟我家人再等等看,也許她會來找我們。”雷烈日安撫她。

    掛斷電話後,手機突然響起語音信箱的提示音,他撥了信箱號碼聽取留言,幾秒後,臉色突然刷白。

    他緊急回撥韓曉琥的手機號碼。

    “喂,求你救救我——”手機接通後,竟是她恐懼的求救聲。

    “曉琥,你在哪里?”雷烈日急著追問。

    “烈日哥?!我在往你家的路上,剛過平交道,快過來!他們正在敲破車窗……啊——”即使害怕萬分,她仍舊勉力交代地點和狀況,但是隨著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響、男人粗俗的怒駡聲,及她尖叫的混亂聲後,手機訊號便斷了訊。

    無聲而死寂的線路,讓雷烈日幾乎崩潰,他抖著手重複撥打電話,然而,這一次卻無人接聽。

    曉琥的手機已經不在身邊了嗎?

    “林叔,回頭!”他突然大喊。

    “回頭?”林叔慢下車速,神情愕然。祖宅就在前面啊,不先回去放行李嗎?

    “快回頭!”雷烈日大吼,嚇得林叔馬上在道路上,將車子一百八十度大回轉,輪胎“吱”的“聲,在柏油路上劃出一道黑黑的弧線。

    “小虎兒……你要沒事啊!”雷烈日閉上眼,耳旁回蕩著令人全身結冰的可怕尖叫聲。

    他強逼自己冷靜下來,在飛馳的車中,他有條不紊地撥出一通又一通的電話,聯絡各種管道,出動人力尋找可能正遇險的韓曉琥。

    然後他一遍又一遍地撥打韓曉琥的電話,祈禱她平安無事,一切只是虛驚一場,或者只是她玩心大起的惡作劇……

    當雷烈日終於回到祖宅的時候,手上抱回了一個“破娃娃”。

    雷家人早已接獲消息,全都在門口等著。

    韓曉琥安安靜靜地偎在雷烈日的懷中,擦傷處處的纖細手臂,緊緊摟著他的頸子,蒼白瘀腫的臉蛋,則半掩在他的胸膛裏。

    “唉喲,誰這麼狠心,把丫頭傷成這樣?真是沒天良,連個嬌弱的女孩都下得了手。”看到一個漂亮嬌麗的女孩兒,被壞人欺侮成這樣,雷奶奶難過得紅了眼眶。

    “堂哥……曉琥她……”烈華走上前,看見好朋友又狼狽又蒼白的樣子,忍不住哽咽起來,她幾乎不敢想像,曉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曉琥沒事,只是受了驚嚇,醫生說她需要休息,我先送她回房。”雷烈日的嗓音放得極柔,像是怕稍微大聲了些,就會嚇到懷裏的娃娃。

    所有人會意地讓開一條路,讓雷烈日抱著韓曉琥進房,不再圍著他們兩人追問。

    眾人心情沉重地坐在客廳裏,等著雷烈日回來說明事情的經過。

    雷烈日將韓曉琥抱進她前些百子暫住的客房中,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床上,幫她脫下鞋子、破碎的外衣,拉過被子密密地蓋到她的頸下。

    她則是一逕睜著有些呆滯的大眼看著他,被動地任他安排,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

    “小虎兒,你先睡一下。”他摸摸她的臉,正要起身時,他的手卻被她緊緊拉住。

    她的水眸露出了驚慌和哀求。

    “相信我,這裏很安全,你已經沒事了。”他彎下腰,在她耳邊輕輕低喃。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掙扎著要坐起來。“我……我不要睡……”她舉起手揉眼,抗拒開始混沌遲滯的腦袋。

    “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睡眠,我不會走遠。”雷烈日知道她離開醫院前打的那一針鎮定劑已經開始發揮效用,於是他誘哄著她放鬆心神,好好睡一覺。

    “真的?”

    “我保證。”他柔柔地在她唇上輕啄一下。

    從事件發生後,她一直沉默不語,冷靜得不像是被害者。直到現在,她才放聲哭了起來。“他們想傷害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會讓別人再傷害到你一絲一毫。”他壓下恨不得將那些惡人大卸八塊的滔天怒火,憐惜不已地擁住她,像抱著孩子似的輕輕搖晃她。

    “我好怕……爸爸討厭我……陌生人也要欺負我……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才會受到懲罰?”她像攀住浮木似的,緊緊地摟住他!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

    “不是,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是個勇敢的女孩。”他拍哄著她,任她的淚水奔流到他肩上,一點一滴地螫焚到他的心裏。

    “我不勇敢,我一點也不勇敢!為什麼你們都認為我很堅強,我不會受傷?你們知不知道我也會痛,也會怕被拒絕的啊?”她捶著他哭喊,發洩對父親的不滿,還有對他的怨懟。

    “對不起,小虎兒……是我的自以為是傷了你,我不會再要你勇敢,你想哭就儘量哭吧!”雷烈日眼眶發熱。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對她的要求是多麼的殘忍。

    他錯了……

    “我恨你們——”在鎮定劑的藥效完全發揮之前,她哭啞著聲音,一口氣喊出心中反覆累積的傷痛……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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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23:4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韓延之和莊霖芷接到通知,趕到了雷家祖宅,和其他人一同焦急地在客廳裏等待雷烈日下樓來。

    “曉琥怎麼一直在哭?我還是上去看看好了。”莊霖芷擔心地看著樓上。

    “你再等等,讓烈日把丫頭安撫好了再說。”雷奶奶沉穩地抬手阻止,要莊霖芷先坐下來。

    莊霖芷憂慮地看看丈夫,歎了一口氣後,勉強自己坐回椅子。

    “老太太,真抱歉,曉琥的事給你們添麻煩了。”韓延之對雷老奶奶道歉。

    “我沒什麼麻煩,有麻煩的是丫頭。自己的女兒還是要自己疼,別人的關心哪能代替得了啊?”雷奶奶早就聽聞過韓曉琥跟家裏的關係,所以對韓延之沒什麼好臉色,語帶微刺,冷冷地哼一聲,讓他十分難堪。

    “老太太說得是。”韓延之臉色難看地點點頭。

    所有人都沉默著。韓曉琥遇襲的事件,讓大家的心裏都不好過。

    過了好一會兒,滿臉疲憊的雷烈日才從樓上走下來。

    “丫頭怎麼樣了?”雷奶奶關心地問道。

    “她之前打了一針鎮靜劑,現在藥效發作,已經睡著了。”

    “事情經過到底是怎麼樣?”烈雲皺眉問道。

    “她被一群混混盯上,對方藉故選在人車稀少的路段撞上她的車。剛好我們雷家出資幫忙度過難關的蕭氏工廠就在附近,我馬上打電話請求幫助。蕭小姐二話不說,很快派出她手下的卡車司機沿路尋找。還好曉琥被那群小混混拖入路邊草叢前,便即時被尋獲攔下,沒有造成可怕的傷害。”

    “那就好,真是千鈞一髮啊!丫頭躲過一劫,將來一定會很有福報的。”雷奶奶拍胸,松了一口氣。

    “雖然救援人手即時到達,但曉琥因為掙扎、反抗,曾被那些人無情地痛毆,受到很大的驚嚇。”雷烈日咬牙切齒地握緊雙拳,恨不得能親自撕了那一群沒人性的人渣。那些人竟然能結夥對沒有抵抗能力的弱女子施暴,而且下手又重又狠。

    “天啊……”莊霖芷捂住唇,轉身顫抖著埋首在韓延之胸前。韓延之摟著她,臉色也變得異常蒼白。

    “有沒有抓住那些人?那些壞蛋如果跑掉了,一定還會故技重施,其他女孩子鐵定會受害的!”烈華激動地握拳,也紅了眼眶。

    “他們被捕了。警方說,類似的案件已經發生過好幾起,很有可能就是他們所為。”雷烈日點點頭。

    “謝天謝地。”雷奶奶雙手合十,認真地祈禱。

    “那……我們能上去看看曉琥嗎?”韓延之神色凝重地開口。

    雷烈日深深地看著韓延之,緩緩地開口。

    “現在她睡著了,你們上去時儘量不要吵醒她。”

    韓延之點點頭,迫不及待地拉著妻子就要走上去。

    雷烈日突然伸出一臂擋下他們。“有件事,我想讓你們先瞭解一下比較好。剛剛在醫院,我提到要送曉琥回家時,她的情緒很激動,而且異常抗拒。所以,我想這段期間,讓曉琥待在雷家休養,等她平靜了些,再讓她回去。”

    韓延之臉色一白,怔了好久,才面有愧色,頹喪地點頭表示同意。“我知道……我這個父親做得很差勁。”

    雷烈日一瞬也不瞬地望著韓延之,對他下了最後通牒。“我已經試圖幫你很多次了,從現在開始,我是站在曉琥這一邊的。你應該知道,再繼續當個這麼失敗的父親,就會永遠失去她。”

    韓延之驀地渾身一震。

    “到時,我會接下保護她的全部責任。你不疼的曉琥,由我來愛。”

    像是起誓似的,雷烈日眯起眼,緩緩地吐出這句話。

    韓曉琥坐在陽臺上,慵懶地曬著太陽。

    雷烈華閉著眼,坐在她身邊陪伴她。

    兩個女孩都沒有說話,彼此分享黃昏時刻舒適又愜意的寧靜感,漸漸溫涼的薰風,一陣又一陣地輕輕吹拂,讓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突然間,陽臺另一側,屬於雷烈日房間的落地窗被打開,韓曉琥迅速張開眼睛,驚跳了一下。

    烈華也跟著坐了起來,伸手握住曉琥的手,表示安撫。“是烈日堂哥嗎?”她揚聲問道。

    不一會兒,烈日從落地窗探頭出來詢問。“我可以過來嗎?”

    烈華轉頭看看曉琥,見曉琥沒有太大的抗拒,她才對烈日點點頭。

    韓曉琥在雷家調養的這段時間,全是由烈華陪伴著。

    也許是那一日受到的驚嚇太大,恐懼過度,一時之間難以恢復,她竟然開始害怕男人的接近。

    不管是熟識的,還是不熟識的,只要有男人靠得太近,她就開始坐立不安,害怕地想奪門而出。就連雷烈日,她也一樣無法忍受與他單獨共處一室。

    雷烈日沒有走近女孩們,只是佔據另一側的陽臺,隔著一段距離看著她們。

    看著韓曉琥戒懼地盯著他的大眼,他的心底頓時充滿濃濃的失落和哀傷。

    眼前的情況真的很荒謬。

    之前的曉琥,動不動就會找機會抱住他、偷襲他的唇,甚至三不五時就任性地高喊著——不管他愛不愛她,她就是要愛他不可!

    但是,現在的曉琥,卻害怕他的靠近,眼中已經沒有甜蜜執著的熱情,而是會深深刺傷人的防備和壓抑。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感到悲傷。

    烈雲果然說對了,時機一錯過,想要愛的時候,便再也愛不得了。

    “呃……你們要不要聊一下,我去拿一下果汁,我好渴哦!”烈華看看坐立不安的曉琥,再瞧瞧陷入深思的烈日,她想,還是讓他們試著獨處一下比較好,她實在看得好難過。

    “烈華,我……我跟你去。”

    “不用啦!我一下子就回來了。烈日堂哥最疼你了,不會傷害你的,放心啦!”烈華拍拍她的手,不待她進一步反應,很快地起身。

    轉身之前,她偷偷地朝烈日眨了眨眼。

    雷烈日會意地淡淡微笑。

    烈華一離開,陽臺馬上陷入一陣沉默。

    韓曉琥低著頭,渾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呼吸微微急促起來,握住椅子把手的兩隻手心也滲出了汗水。

    雷烈日歎息一聲。“小虎兒,我不會傷害你。”

    “我知道……”可是她就是無法控制恐懼的情緒。

    她的眼蓄滿無助又惶恐的淚水。

    “不要著急,慢慢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再度信任身邊的人。我保證,從今以後,我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到你。”

    “嗯。”她吸吸鼻子,輕輕點了一下頭,並試著讓自己的肌肉放鬆下來。

    他的溫柔保證,讓她好想哭。

    “我只希望,你能找回往日愛我的感覺。”

    她一怔,過了許久,終於抬起頭來正視他,淚珠隨之奪眶而出。

    “我很怕……我很怕沒辦法再愛你了……”她心碎地低語。

    聞言,雷烈日胸口一窒。

    “面對著你時,我找不回以前的感覺……我完全想不起來,為什麼我會想抱你、想吻你、想一輩子告訴你說我愛你……我完全找不回那種感覺……”說到最後,她哽咽得無法再說下去。

    他閉上眼,忍住想深深歎息的衝動。

    真的來不及相愛了嗎?

    他再度睜眼,不讓她看見他深沉的懊悔和悲哀。他不能再將挫折的情緒加諸在她身上,她已經夠痛苦了。

    “沒關係,我會等你。”

    用全部的生命等你!

    他低柔平靜的嗓音,藏住沒說出口的另一句承諾。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辦法再愛你了……”韓曉琥掩住臉,為著兩人灰暗的未來痛哭失聲。

    雷烈日面無表情地轉頭望向遠方的耀眼晚霞。

    對於曉琥的哀傷,他暫時無力安慰及承擔。因為,他的心目前正在泛冷,緊縮得令他十分疼痛。

    能夠相愛的時機一旦錯過,便再也追不回來了……

    早已端著果汁回來的烈華,沒有走進陽臺,兀自站在曉琥房間的落地窗後,偷偷地哭著。

    韓延之牽著莊霖芷,面色凝重地站在雷家祖宅的客廳裏。

    “曉琥她……還是不肯見我嗎?”他擰眉對著從樓上走下來的烈華問道。

    烈華對他搖搖頭。“韓叔叔,真對不起,不管我怎麼說,曉琥她就是一直搖頭,怎麼也不肯見你們。”

    “我是她爸爸,她為什麼不見我?”

    “你還好意思說你是她爸爸?你是她爸爸的話,會這麼冷淡地對待她?會在她生病時不但不關懷,還要她別演戲?你這個做爸爸的,會讓女兒在極度脆弱的時候,一提到回家就像發瘋一樣,堅決不肯見你?能做到這樣,還真是了不起!”雷烈日雙手環胸,站在窗邊冷諷道。

    這段時間累積的挫折感,讓雷烈日的脾氣變得有些暴躁。

    “烈日你……”韓延之面子掛不住,握緊拳頭就要衝上前去。

    “延之,你別衝動!你是來打架還是來看女兒的?”莊霖芷死命拉住他。

    韓延之僵住,憤憤地哼了一聲,隨即別過臉去,不看雷烈日。

    “曉琥不想見她爸爸,那麼……那麼她肯不肯讓我見見她,讓我單獨跟她談一談?”莊霖芷對著烈華輕聲詢問。

    烈華為難地開口。“我剛剛也問過了,可是……”

    “可是怎麼樣?她肯嗎?”莊霖芷不抱希望地問。

    “她也不願意見到你。”烈華誠實地搖頭。

    “是嗎?”她失望地喃喃道。

    雷烈日看著韓延之夫婦難過的神情,心裏不禁有些軟化。

    “你們也別太難過了,現在唯一能接近曉琥的,只有烈華一個人。這是上次遇襲事件的後遺症,慢慢才會復原。等過一陣子,她的情緒比較平穩了,應該就會見你們了。”他安慰他們。

    雷烈日對韓延之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因為,常常連他自己也無法親近韓曉琥。

    “真的是這樣嗎?那天要不是我太衝動,不分青紅皂白地誤會她,她也不會離開家,遭遇那種事……”韓延之百般懊喪地重重坐到沙發上,抬手抹了抹臉。

    一瞬間,他看起來老了很多。

    莊霖芷不忍地坐到他身邊,挽起他的手。

    雷烈日走過去,在他肩上拍拍,當作無言的安慰。

    “你們改天再來吧。曉琥的狀況一日比一日好,等她夠強壯了,一定會去找你們的。畢竟父女天性,怎麼也割捨不斷的。”

    韓延之看著雷烈日,也只能點點頭表示明白。

    目前他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等待韓曉琥再度開啟心扉的那一天。

    到時,他們往日熟悉的那個活潑嬌俏的丫頭,又會圍繞著他們,一聲又一聲地聒噪訴說著她豐沛的愛。

    送走韓延之夫婦後,雷烈日想了一會兒,突然往樓梯走去。

    “我上去看看曉琥。”他轉頭告訴烈華後,走上樓去敲韓曉琥的房門。

    “請進。”裏面傳來一聲低低的回應。

    雷烈日慢慢開門,視線搜尋了整個房間,才發現她遠遠地站在房間的另一頭,落地窗外的陽光照進房間,她剛好站在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處。

    “有事嗎?”她抓著窗簾,力持平穩地開口,但語氣中仍不免流露出一絲的防備。

    “我來看看你。”雷烈日對她溫柔地微笑。

    韓曉琥勉強回應地笑了笑,但難得的笑靨維持不了多久,一下子就又消逝,讓雷烈日感到一絲惋惜。

    他斂起全身可能讓她不安的氣勢,緩緩地靠近她,觀察她的表情,直到他覺得已經到達她所能忍耐的極限範圍時,才停住腳步。

    他微微一笑。也許她自己沒注意,但是,他的確比前幾日更靠近她一些了。

    好現象。

    “我很好啊。”她低著頭,專注地摸著窗簾布上的繁複織紋。她需要轉移注意力,才能忽略他帶給她的強大存在感。

    面對他的時候,她的心情非常矛盾,一方面既害怕他的接近,一方面又希望他能待在她的身邊久一些。

    “如果很好的話,要不要過來陪我坐著?我有話想跟你說。”雷烈日揚唇,慢慢地坐到床沿,輕輕拍了拍他身邊的位子。

    韓曉琥看了看他身邊的位子,又看了看他的眼,猶豫了好久,才放開窗簾布,小心翼翼地走到床的另一側,與他隔得遠遠的。

    雷烈日將她戒慎的肢體語言看在眼底,什麼都沒說。他知道這是她主動親近人的最大極限了。

    “你要說什麼事?”她絞著手,挺著背脊,身體完全無法放鬆,像是打算隨時跳起來逃走。

    雷烈日忽略她語氣中的緊繃,神情輕快地開口。

    “我本來想在你生日的時候送你一樣東西,不過,現在我想把那個東西提早送給你。”

    “是什麼,”她果然被挑起了好奇心,上半身不由自主地朝他前傾了一些。

    “暫時保密。”他也微微傾身向她。

    她水亮的眼眸,如他所願地浮起嬌嗔的神色,幾乎讓他笑出聲。

    他有預感,總有一天,他的小虎兒一定會再度回到他身邊。

    “到時,有個新朋友也會介紹給你認識。”

    “是誰呀?不要吊我胃口。”

    他含笑搖頭,繼續保持神秘。

    “討厭!”她嘟嘴瞪了他一眼。

    雷烈日高興得笑出聲。

    “喏,這就是我說的新朋友。”

    隨著雷烈日的話語方歇,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也往她身上迎面撲來。

    “哇啊——”坐在床上的韓曉琥嚇得驚叫一聲,反射性地伸手接住。

    但,沒想到回應她的,竟然是同樣充滿害怕音調的一聲“咪嗚”——

    咪嗚?!

    她怔愣地瞪著手掌裏掙扎亂爬的褐黃色小東西,小東西也抬起頭,張了張還沒長牙的嘴。

    “這是只小虎斑貓,可能是混種的。”雷烈日笑看她和小貓咪彼此戒備地兩兩相望的模樣。

    “它好小喔!”這東西根本不及她兩隻圍攏起來的手掌大。

    “它的年齡只有一個禮拜大。”

    “那它媽媽呢?”她不忍心地看著小貓咪伸舌舔著她的掌心,像是肚子餓了,正在找尋食物。

    “它媽媽在這裏。”一道溫柔帶笑的女性嗓音加入他們。

    記憶裏熟悉的聲音,讓韓曉琥倏地抬頭。

    一個溫婉美麗的女子站在門邊,一手拎著一個簡單的行李,一手拎著一個移動式的貓籃,裏頭躺了一隻慵慵懶懶的虎斑貓。

    “你是?”

    “我是烈日的朋友,叫李紅漾,你可以叫我紅漾姊。前些日子我暫住在他市區的家,還讓他幫我照顧貓,我的貓幾乎快把他給搞瘋了,實在有點對不起他。”她嬌嬌柔柔地笑了起來。

    “紅漾姊。”她話裏的親密,讓韓曉琥湧起不舒服的感覺,但她還是禮貌地叫了一聲。

    “你放心,我跟烈日只是純粹的朋友。因為他的心上人不是我,我的心也不屬於他。”李紅漾看出她的疑惑,走近她後又笑著加了一句。

    “啊,你幫烈日哥接過電話?!”她終於想起來,她的嗓音為什麼這麼耳熟了。她軟軟柔柔的特殊腔調,讓人聽過便印象深刻。

    “是啊,有一次,是在他幫我抓住‘紅樂’,要幫‘紅樂’洗澡的時候。‘紅樂’跟烈日不對盤,常常咬他,偏偏我那時只能找烈日幫忙。真是辛苦他了,不但要收留我,還要忍受貓爪攻擊。”

    “那……有一次晚上,我跑去市區的公寓大樓找烈日哥的時候,躲在房裏的,是你跟貓咪?”她還記得那時聽到一種古怪的抓門聲。

    “哦,那一次啊,本來我們以為來的是另外一個人,所以我匆匆忙忙地躲進房裏,但是貓咪正值發情期,我抓不住,只好任它去抓門。烈日看到來人是你,一向精明沉著的他居然慌了,怕你看到我會誤會。竟然沒想到當時該把我大方地請出來,介紹我們兩個認識。我那時覺得好氣又好笑,要是不小心穿幫了,那個笨蛋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雷烈日倚在牆邊,無奈地揚揚眉。

    “紅漾姊,你在躲人?”韓曉琥偏著頭問。

    “對。”她垂下眼承認。

    “不提這件事了。我們把握時間,趁我要躲的人現在不在這裏,我趕快把事情交代一下。我的貓上個禮拜生了一窩小貓,但是我打算要離開了,沒有能力照顧它們,所以只好把小貓都送人了。這只貓咪是烈日之前就向我預訂的,所以我在離開前,將小貓送過來,順便教你怎麼餵養它。”

    “這只小貓咪……真的是要送給我的?”韓曉琥小心地捧著在她掌心睡著的小小貓咪。

    “沒錯,我還把養貓的東西全都買齊了。”雷烈日蹲下身,將牆邊的東西一一清點。“你要不要過來看看?有貓籃、貓砂、奶瓶,還有,這個是……”

    韓曉琥抱著貓咪,好奇地下床,走到雷烈日身邊蹲了下來,對他帶來的東西東摸摸、西摸摸,臉上露出新鮮、好奇的笑意。

    “真的可以養嗎?我們家一直不允許養寵物的。”她抬頭對雷烈日露出明亮的笑容。

    “當然可以,我把東西都買來了,難道還有假?”雷烈日勉力維持平穩的笑意,壓抑激越的情緒。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走過來,靠他這麼近。他的鼻尖幾乎可以聞到她發上的香氣,和身上的芳馨甜味。要不是怕再度嚇跑她,他多麼想伸出手,緊緊地抱住她一回。

    “那……貓砂要放哪里?奶瓶跟奶粉怎麼處理?貓咪可以跟我睡同一張床嗎?還有、還有……”她迫不及待地丟出一連串的問題。

    紅漾看到雷烈日眼底的感動,忍不住微笑。

    “等一下,你要不要先幫貓咪取個名字?”雷烈日不動聲色地抬手,愛憐地摸了摸韓曉琥的頭。

    韓曉琥低頭沉思了一下,然後抬頭笑看著他。

    “我要叫它‘小紅’。”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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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23: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又叫‘小紅’?”烈華皺著眉,對於韓曉琥古怪又不太有創意的取名字方式,有些不敢苟同。

    明明是一輛銀灰色的車,偏要叫“小紅”;明明是一隻黃色的貓,也一樣叫“小紅”?!

    要不是貓咪送來的時候,她陪著奶奶和爸、媽去散步,不然的話,她絕對要幫小貓咪的姓名權抗爭到底!

    “對呀,烈日哥也覺得不錯哩!”韓曉琥將貓咪捧在胸前,溫柔地撫摸,小貓咪舒適得不停喵喵叫。

    “哇咧,真是夠了!”烈華翻翻白眼。

    雖然對貓咪的名字有意見,但是,她卻不得不佩服烈日堂哥想到的這個辦法。

    韓曉琥身邊多了一隻貓咪後,她的注意力就轉移到照顧貓咪這件事上,復原狀況進步得很快,整個人開始顯得較有精神,開懷的笑容也慢慢增加當中。

    由於貓是種敏感的動物,主人只要開始緊張,貓咪也會跟著躁動不安,於是她必須經常勉強自己鬆懈緊繃的肌肉和情緒。

    漸漸地,她不再動不動就有如驚弓之鳥,避人唯恐不及。除了烈日,就連烈雲、雷叔叔、甚至司機林叔,都能慢慢靠近她了。

    兩個女孩正坐在床上圍著貓咪玩耍時,應該是在上班的雷烈日竟然在韓曉琥的房門口出現。

    他站在門外輕敲幾聲,示意他的存在。

    “烈日哥?”韓曉琥露出驚喜的笑容。

    “堂哥?怎麼回來了?”烈華也瞪大眼。

    雷烈日沒有笑,表情有些凝重地看著韓曉琥。

    韓曉琥漸漸收斂笑容,他的眼神令她莫名的驚慌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緊張地低聲問道,小貓突然喵嗚一聲,跳出她的懷抱。

    “曉琥,我剛剛接到一項消息,本來想打電話通知你,後來想一想,還是回來當面告訴你比較好。”

    “什麼事?”

    “你父親在公司裏突然昏迷休克,現在已經送到醫院。”

    “什麼?”烈華不敢相信地大叫。

    韓曉琥則是整個腦袋一片空白,完全傻住。

    充滿藥味、綠簾、白衣的急診室,一向給人一股可怕的感覺。

    通常在急診室來去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承受著身心上某種程度的恐慌,不管是室內的傷病患,還是室外的家屬。

    上回是她遇襲,渾身是傷地被人送進來;這一次,則是為了要來探望突然倒下、生死狀況不明的父親……

    韓曉琥下意識地撫著手臂上細微的疙瘩,不知是冷氣太強,還是心靈溫度太低,總之,她現在非常需要溫暖。

    “冷嗎?”身旁的男人輕聲問了一句,同時間,一件充滿熟悉的男性麝香味,並留有身體余溫的西裝外套,罩到她肩上。

    她猛地抱住身旁溫暖的軀體,急急地將快要潰堤的雙眼,埋入能夠承受她眼淚的堅強胸膛裏。

    小媽就坐在旁邊,她不能在小媽面前掉淚,否則柔弱的小媽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下去。

    雷烈日愕然地低頭,隨即無聲地歎了一聲,張開雙臂環上她瘦削的背脊,將她密密實實地擁貼進他的懷裏。

    穩定人心的力量,源源不絕地透過結實的雙臂,傳遞到她發寒顫抖的身上。

    “爸爸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她喃喃問道。

    “你放心,你爸爸的身體一向很好,不會有事的。”他拍拍她的背。

    “我還有好多話要告訴他……”她抓緊他的衣襟。

    “我知道。”他親吻她的頭頂、額頭,輕輕地抱著她搖晃。

    韓曉琥原本不由自主地閉眼承接他的呵護,突然,她想起小媽還在一旁,於是馬上睜開眼,往小媽的方向看去。

    果然,雖然臉上難掩焦灼,但看到他們兩人親密地擁抱扶持時,莊霖芷還是紅著臉轉過頭去。

    她突然想起,當初第一次惡作劇式的強吻雷烈日時,小媽肯定看到了。可是她在爸爸面前,似乎什麼都沒說。

    否則,依爸爸的個性,如果知道她和雷烈日有暖昧的話,說什麼也不會放她羊入虎口……

    呃,雖然當初的情況應該要稱作“惡羊撲狼”比較恰當……

    韓曉琥忍不住對眼前這位父親為自己第二度選擇的人生伴侶,細細地打量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韓延之終於從手術房中推出來,轉移到病房去。

    醫生證實韓延之脫離危險的那一刻,韓曉琥忘形地抱住喜極而泣的小媽。

    韓曉琥手足無措地坐在病床前,看著因急性胃出血而病倒的父親。雷烈日則體貼地站在她身後,無言地支持她。

    手術過後的父親,一下子老了許多,醫生說術後傷口的癒合狀況雖不太好,但還算差強人意。

    據醫生的解釋是說,年紀比較大的人,復原速度自然較慢。

    年紀比較大……

    這幾個字由醫生口裏說出來的時候,她才領悟到,印象中強悍能幹的父親,也敵不過歲月的摧折。

    “爸……”她囁嚅著,打破病房裏令人窒息的沉默。

    自從父親清醒後這段時間,她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幫忙照顧,兩人沒有交談過半句,這次是她第一次主動跟父親開口說話。

    看著父親衰弱、蒼白的神色,她完全想不起自己當初為什麼會那麼地恨父親,甚至恨到不願意見他的地步。

    “曉琥。”韓延之似乎對她的主動開口感到驚喜,不由得露出虛弱的笑,抬手撫了撫女兒的臉。

    看著父親高興的臉,她忍不住抓住父親的手,酸意猛地襲上眼睛,她衝動地對他說了一句道歉。“爸,對不起。”

    “傻孩子,該說對不起的,是爸爸才對。爸爸沒有盡到照顧、保護你的責任,反而讓你對我們的家失望、抗拒,甚至讓你發生意外。”虛弱地躺在床上,失去強悍的氣勢,韓延之反而輕易地卸下嚴父的面具,說出一輩子都不可能會拉下臉對女兒說的內心話。

    雷烈日明白他們父女之間有些私密話需要溝通,於是他不動聲色地悄悄走出病房。剛巧遇到抱著寶寶、拎著粥品回來的莊霖芷。

    他向她比了個手勢,莊霖芷探頭看看病房內,馬上會意過來,和雷烈日一塊兒退出病房,並輕輕合上門。

    “不是、不是!我知道我既自私又任性,居然阻止爸爸繼續追尋人生,只想維持著一切都沒變的假像。假裝媽媽還活著,假裝爸爸還會抱我,假裝這個世界永遠也不會變……”她暗啞地哭著、一股腦兒地將心裏話全都倒出來。

    “爸爸也很自私啊!”他摸摸她的頭。

    “爸……”她不斷地抽噎。

    “當初把你小媽娶進韓家,我一直就對她心存愧咎,怕她進來韓家會受委屈。你從小就堅強,你小媽的個性則是柔弱、內向,而我因為害怕面對我最愛的兩個女人可能失和的場面,所以就急切地想把你們隔開,將你送到烈日身邊不敢讓你們相處在同一個屋簷下。沒想到,我不但徹底讓親生女兒傷透了心,還讓妻子當了壞人。到頭來,我仍舊是一個失敗的父親及失敗的丈夫。”

    “我傷了好久的心,還以為你不愛我了呢!”韓曉琥緊握著父親的手,低聲哭嚷。

    “要不是這一次幸運地從鬼門關前繞了回來,我們父女恐怕都要抱憾了。”

    “爸,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我會試著愛小媽、愛弟弟,也請你要愛我,不要再把我推開。”她抹掉淚水,眨著閃動的眸光,堅定地注視父親。

    “那當然,爸爸永遠最愛你。”韓延之也紅了眼,不斷撫摸女兒的頭。

    韓曉琥輕輕摟住爸爸瘦弱的頸子,心裏發著誓,等爸爸身體好了,她就要用力地、好好地將爸爸擁抱一番。

    拭幹淚水,讓情緒激動導致體力有些不支的父親平靜入睡後,韓曉琥打開病房,悄悄地走出去。

    她看見雷烈日半倚著牆,莊霖芷則抱著寶寶坐在長廊的椅上,輕輕哼著歌。

    “你們父女聊完了?”莊霖芷抬起頭。

    “嗯。”

    “話都說開了嗎?”雷烈日迎向她。

    “都說開了。”她點點頭,伸出手和他親密地十指相扣。

    “那就好。你爸爸這陣子很不快樂,他一直以為他失去你了。可能是因為這樣,所以壓力一大才病倒的。”莊霖芷真誠而溫柔地微笑。

    “都是我的錯。”韓曉琥愧咎地低下頭。

    “不、不、不!你不要誤會,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這都是你爸爸咎由自取的。”她緊張地解釋。

    “你放心,我懂你的意思。”韓曉琥對她報以友善的微笑。

    莊霖芷松了一口氣,此時懷中的寶寶突地醒了過來,開始不安分地扭動,她手忙腳亂地不斷輕哄著,不一會兒,寶寶才又繼續入眠。

    韓曉琥靜靜地看著她,突然沖口問了一句。“你為什麼不將那天看到的事,告訴我爸爸?”

    莊霖芷怔了一下,隨即會意過來。“你是說,你跟雷先生……”她紅了臉。

    “對!”韓曉琥不敢看向身旁的雷烈日,臉蛋也跟著發熱。

    笨蛋!小媽是臉皮薄,容易臉紅,她跟著臉紅什麼?她暗罵自己。

    “我以為你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懂得保護自己。如果站在母親的角度,我寧願是你跟我主動分享,而不是強勢介入……啊……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知道我不過才大你幾歲而已,沒資格當你的母親,可是……呃……啊……”說到一半,莊霖芷才會意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於是脹紅著臉拚命解釋。

    沒想到,才解釋到一半,卻被韓曉琥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弄傻了。

    韓曉琥給了莊霖芷一個好大的擁抱,不但抱住小媽,也將她的弟弟給擁在一起。

    “小媽,謝謝你。”她輕聲道謝。

    莊霖芷先是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愣愣地看著一旁的雷烈日,直到雷烈日含笑點頭,她才接受曉琥主動親近她的事實,淚水霎時泛滿眼眶,感動得不能自已。

    嗚嗚——她的繼女終於肯接受她了。

    走出醫院後,天空一片晴藍。

    “走吧,我們去約會。”雷烈日突然轉頭說了一句。

    “咦?”韓曉琥頓住腳步,一臉發傻。

    “傻瓜,不懂我的意思?”他愉悅地輕笑出聲。

    “你是說……”她吞吞口水,胸腔裏的心臟開始怦怦急跳。

    他慎重地清了清喉嚨,雙手搭在她肩上,神情嚴肅,眼底卻充滿了戲謔。

    “我愛你!很對不起,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決定要愛你到底!”他將她當初對他所說的告白,一一奉還給她。

    韓曉琥先是驚訝地瞠大眼,粉唇也張成圓形,接著,她情不自禁地大叫——

    “哇啊——”

    她像只傻猴子似地撲到他身上,絲毫不顧馬路上千百對好奇地注視著他們的眼睛。

    雷烈日大笑著勾住她環住他腰際的雙腿,她則以雙臂緊緊攬住他的頸項。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唔——”

    她不甘示弱地對著他大嚷,卻被他更強勢的親吻吞掉她的愛語。

    數月後。

    曉琥點了點烈雲的肩膀,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喂,烈雲,聽說你好像經常幫奶奶的忙,讓兄弟追到老婆耶!”

    烈雲斯文地笑了一笑。“幫兄弟追新娘子,只是想讓雷家長輩們的遺憾減到最小。”

    “遺憾?為什麼啊?”

    “呃……請你幫我保密。這輩子,我不打算結婚。”烈雲將一隻修長的手指比在唇上。

    曉琥聞言,不由得倒吸一口氣。“原來你愛的是男人啊?!”

    烈雲被她的反應逗得忍不住狂笑。“不,我愛的是女人!”好不容易,他才能止住笑,讓曉琥再度好奇地問下去。

    “那為什麼不結婚呢?”她真的不能理解。

    “因為我愛的,是永遠不會再愛我的女人。”他平靜地微笑,眼眸卻深邃、哀傷得幾乎教人為之心碎。

    曉琥怔住,看著他的臉,她再也問不下去。

    之後,她找個藉口離開,走到書房去找她的新婚丈夫,不解地詢問道:“你知道烈雲愛的那個女人是誰嗎?”

    雷烈日聞言,吃了一驚。“烈雲告訴你了?”

    “嗯。你知不知道烈雲在等的女人是誰啊?”

    雷烈日勾勾手,要她附耳過來,然後在她耳邊講了幾句話。

    “耶?什麼?竟然是紅……唔……”

    雷烈日突然見到有人靠近書房,急急情頭吻掉那個禁忌的人名。

    門外的人見狀,咳了一聲,識趣地自動離開。

    而書房內的人兒,早就忘了這個吻是為何發生,只感覺到滔滔的熱情,在唇舌交纏之間急速蔓延……

後記

    “對不起,我愛你。”

    這句話讓人感覺好像充滿無比的任性,但也充滿了越挫越勇、屢敗屢戰的無比勇氣……(默~~)

    聽起來真的很悲壯。

    要真有這種人存在的話,那實在是大偉大了。

    每個人的心裏,愛的人一定很多,不管是父母、長輩、朋友、伴侶,還是子女,但敢開口說愛的人,卻寥寥無幾。

    日為我們都太害羞了。

    就算有人很有勇氣地開口告訴對方——“我愛你!”,也很可能會被對方的一句“三八啦!”、“你有病!”或是一句“呃,很抱歉,我愛的人不是你……”給打回票。

    前兩者的話還好,那通常表示被示愛的人是爽在內心口難開,或頂多覺得你莫名其妙而已,受傷不大。要是後者的話,恐怕是躲在棉被裏哭上三天三夜,也無法止痛。

    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擁有即使頭破血流,也要堅持前進的烈士情操,說得出“沒關係,你不愛我,我愛你就好了!”的宣言?

    至少,我沒有這種勇氣。所以,書裏的女主角,我實在越寫越佩服。每次被男主角拒絕後,還會拍拍屁股,再來一次。所以,最後給她安排了孝感動天……呃,不是,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結局,大家圓滿歡喜。

    希望各位在開口對身邊的人說出“我愛你”的時候,都能得到“我也愛你”的甜蜜回應。

    哦,對了!本來要在後記提的一件事,一直忘了說。

    之前收到讀者的來信,一讀完信後,馬上就抓來信紙“刷刷刷”,寫得很高興,然後抓來信封要寫地址時,卻熊熊發現,其中有兩封信是沒地址的。

    藍兒,還有來自竹圍的隨緣讀者,謝謝你們,你們的鼓勵我已經收到了,也希望你們一切順心,至於寫給你們的回信,我就收著當紀念了。

    嘿嘿——

    對了,這本稿子的出書日是在母親節之後,雖然過了,還是想把這本書獻給我的母親。

    媽媽,我愛你!(臉紅)

    另外,還要跟我的母親、天下的母親、准媽媽、還有將會成為母親的人說一聲——

    母親節快樂!(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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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24:35 |只看該作者
<幸福的預感>
借著出差之便,雷烈雲逃離李紅漾身邊,   原想等回來後再好好處理兩人間的感情問題,   不料,她不僅沒乖乖等他回來,反而走得比他再瀟灑,  
而且還撂下狠話,要他不准動用關係找她!   這一別,害他整整思念了她五年,   甚至還常為了追逐路上與她相似的背影而頻出車禍!  
幸虧上天垂憐,在他摔斷第N次腿後,她終於回來了!   相同的錯誤他不會再犯,這回,說什麼也要緊緊抓牢她,   要不,他恐怕得打一輩子光棍了!  
紅漾快被雷烈雲氣死了,她伸出手是為了救他免於摔倒   可他不抓電就算了,竟還忙著把懷裏的花塞進她手中?!   大笨蛋、大笨蛋!她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在跟他討花嗎?  
且最令她抓狂的是,他竟膽敢怪她當初不告而別!   有沒有搞錯?翻舊帳?她才是有資格算帳的人吧?!  


楔子

    雷烈雲被公司指派到歐美出差三個禮拜。

    在三個禮拜中,他馬不停蹄地四處拜會客戶、觀察市場,累出了兩圈熊貓眼。而帶去協助處理事務、同樣也被換出兩輪熊貓眼的秘書和助理們,都對雷烈雲這個上司刮目相看。

    雷烈雲雖然年輕,但行事作風溫和又親切,任經理職位半年以來,從沒看過他展現出新官上任的那種狠勁,反而是一步一步、又穩又慎地做事。他手底下的人也喜功、求好心切的嬌貴公子哥兒。

    難怪雷氏公司的頭頭雷烈日膽敢把探勘國外市場的重要工作,派給這個生致如初生之犢的堂弟。

    沒人知道,這一趟出差,其實讓雷烈雲順理成章地當了一次愛情逃兵。他本來想借著忙碌讓煩躁的情緒沉澱-下。等他回國後,再好好處理他和情人之間的愛情關係。

    好不容易工作結束,雷烈雲這一群疲累的熊貓……呃,不是,這一隊工作小組回國後,卻萬萬沒想到,他有腳可以跑出國當愛情逃兵,人家對方也是有長腳的。

    人家不但沒等他回來,還跑得比他更俐落、更灑脫。

    “烈雲,你的信,她托我轉交。”在他半夜拖著行李踏入雷家祖宅時,堂哥雷烈日面無表情地站在客廳,伸手交給他一封信。

    瞪著那封信,雷烈雲累得擠不出任何表情。最後,他用力閉了閉眼之後接過信。

    “堂哥,這一次的出差……”他盡責地想在第一時間交代他此次任務的狀況。

    “你在家休息兩天,火後天來公司時,帶齊所有資料,我們開會再討論。”烈日打斷他的話,拍拍他的肩膀。

    “謝了。”他感激地一笑,懶懶地揮揮手上的信,拖著行李一步一步走回房間,留下雷烈日蹙眉瞪著他的背影,無言地送他上樓。

    進房後,丟開行李,身心俱疲地坐到床上。雷烈雲對著手裏的信發了好一會兒的愣後,才慢慢撕開封口,抽出信紙,讀著一行又一行的娟秀字跡。

    曾經,我以為從你注視我的眼神中感應到了幸福的預感;以為我的雙手握住的,將是一輩幹用也用不完的、滿滿的幸福。

    可是,最近我發現,原來所謂的幸福,全都是我一廂情願作著美夢構築起來的;手裏握住的,只不過是虛幻流沙。

    如果我在作夢,叫醒我的方法很簡單,輕輕搖一搖我就可以了。你又不是不知追,我一向淺眠。這樣千辛萬苦地從我身邊逃開,等於給了我一個又重又疼的棒擊,狠狠地告訴我是個失敗的情人,不但留不住你,還讓你狼狽退走。

    現在,我把自由遷你、承諾還你、戒指還你,所以你不必再逃了。你的家在這裏,你有家人、有責任、有包袱;我不同,我沒有家,哪里都能去,不要為了我當上逃家的不肖子,這個罪我擔不起。

    你愛我嗎!

    你或許愛我、或許曾經愛我、也或許根本不愛我。不過現在都已經無關緊要。

    錯過了相愛的時機,想要再繼續相愛,就會變得很難。

    我還愛你嗎?不,我不愛你了。從我知道幸福的預感其實是假納之後,從我知道你想逃離我們的愛情之後,我就不想再愛你了。

    再見。

    還有,我知道你雷家有錢有勢,不准你用任何管道找我,否則我會消失更徹底。就當作是我維持尊嚴的唯一請求吧!

    紅漾

    “我還沒開口說些什麼呢,你卻先溜了。聰明,真是聰明的女孩。”雷烈雲撫著額,搖頭笑歎好幾聲。

    她一向懂得保護自己不被人傷害,只要苗頭不對就立即閃人,閃得他措手不及。

    而且,她對他看完信後會有的舉動都摸清了。最後那一句,讓他原先想沖出去找人的衝動完全澆熄。他知道她說到做到。

    和衣倒向床面仰躺,雷烈雲抬臂遮住眼睛。

    是他先逃的,怪不了她。

    是他活該先逃,傷了她的心。但她那句棲脫的“不愛你了”,也重重地撕裂了他的心,判了他死刑。

    他只是一時的迷惘,她卻不肯等他回頭。

    “殘忍的女人……”手臂底下,破碎的低喃聲輕輕逸出。

    我不愛你了。

    我不愛你了。

    我不愛你了……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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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6:24: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五年後

    悠閒的午後,雷家祖宅靜悄悄的,沉浸在恬靜的安寧中。客廳中,只有王媽輕手輕腳地在整理、打掃。

    原先在雷家工作的林媽,為了照顧生產坐月幹的女兒,請了兩個月的假,於是雷家臨時聘雇她來接替林媽的工作。

    突然一陣電話急響,為免驚破午後好夢的雷家成員,王媽慌慌張張地跑去接起來。

    “斷了?”

    王媽在客廳對著電話筒尖聲問了一句,滿臉的不可置信。

    電話那頭似乎是給了她極明確的答案,讓王媽的臉色頓時僵化,睜大眼靜丁幾秒,接著,她深呼吸一口氣,朝著樓梯口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大家快來啊!斷了、斷了啦——”王媽急吼吼的嗓音驚人地沖上雷家祖宅的屋頂,敲破了假日午後的休閒好時光。

    回音一停,整棟雷家祖宅尢是岑寂了兩秒鐘,接著迅速驚天動地地騷動起來,所有正在午寐的雷家成員全被叫醒。

    “什麼事、什麼事?發生什麼事了?”雷烈華慌慌忙忙從床上跳起來,首先打開房門沖下樓。天啊,最好是很重要的事,她剛剛夢到帥哥就要抱住她了呀!嗚嗚……她的美夢就這麼斷了!

    隔幾秒後,雷家長孫雷烈日隨便被著一件襯衫,打開房門F樓來,語氣很是懊惱。“王媽,什麼東西斷了?”搞什麼東西?什麼鬼東西斷了他不知道,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剛剛想抱老婆的“性致”千真萬確地被打斷了。

    “哆唷!王媽,你在嚷些什麼呀?我老了,可驚不起嚇呀!”雷老太太皺著眉,在二媳婦林秀貞的攙扶下,緩緩從房中走出來。呼,她脆弱的腦血管差點被王媽這聲媲美平地-聲雷的叫喊給嚇斷了。

    “老太太,斷了!斷了啦!”王媽見大家似乎一點兒也沒感染到她憂急如焚的情緒,忍不住跺腳用力強調。

    “是什麼斷了?王媽你說清楚呀!這麼沒頭沒腦的,誰知道發生什麼事呀?”雷老太太的二媳婦,也就是烈雲、烈月和烈華的母親,忍不住皺眉開口。

    她是沒被嚇到啦,但是好好的午覺被擾斷,還是令人感到不怎麼舒服。

    “怎……怎麼了?”韓曉琥比眾人慢了兩分鐘後才出現在樓梯口。

    她酡紅著臉蛋,悄悄地從新婚丈夫雷烈日背後探出頭來。以烈日的身軀為屏障,飛快地將來不及紮好的T恤上衣偷偷拉好。

    剛剛烈日把她衣服剝光的瞬間,就猛地聽見王媽的叫聲,害地還以為被人撞見她跟烈日大白天在……嗯嗯……讓她的呼吸幾乎因極度羞赧而當場停窒。

    雷烈日對她聳聳肩,見到她又恢復了一身端整的衣著,馬上變得一臉鬱悶。

    韓曉琥懂得他的眼神,雙頓忍不住燙紅起來。

    還好小倆口之間的眉眼交流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王媽身上。

    “王媽,到底什麼事情?你說清楚啊!”烈華耐著性子催促。

    “是……是烈雲少爺,他被路上的車子給撞斷腿,送進醫院了啦!”

    “又斷了?”這一回,雷家人整齊劃一的皺眉、張大嘴巴,異口同聲地發出同樣的疑問。

    這樣的反應才對嗎!王媽在心底滿意地咕噥。

    “是呀!剛剛醫院的院長親自打電話來說的。”王媽歎-口氣,滿臉同情地回答。之前聽過司機老林告訴她,烈書少爺年初才被車撞斷過腿,怎麼會這麼倒黴又被車撞了?

    是不是流年不利?還是犯太歲,忘了去拜拜求平安?

    雷家人木然地沉默了幾秒鐘,接著,同時轉身解散。

    “這孩子的腿將來肯定可以當氣象臺了,搞不好比我的關節還靈敏哩!”雷老奶奶搖搖頭後,緩緩踱回房。

    雷烈日劉空翻翻白眼,抓住妻子韓曉琥的手,二話不說將她拉上樓去,“砰”的一聲關上門,繼續為傳遞雷家香火的神聖使命奮戰。

    “唉育,我的美夢啊……”雷烈華一臉的怨歎,閉上眼轉身上樓,打算上床再努力和周公溝通,看看能不能請老先生送回三分鐘前出現在她夢裏的那名帥哥。

    “啊……你們……烈雲孫少爺被車掩了耶……”王媽張大嘴,不敢相信雷家人竟然都這麼的冷血無情,對雷烈雲的傷勢完全無動於衷。

    “知道了。”大夥兒在門後無力地悶聲回應。

    “那……那你們……”怎麼這麼狠心的不聞不問?烈雲少爺的腿斷了耶!王媽在心中呐喊。

    “王媽。”旁邊一聲輕柔的語調,讓王媽激動地迅速轉頭。

    嗚嗚——她就知道,雷家還是有人的心是肉做的,太太果然還是捨不得自己的骨肉,親情天性是怎樣也抹滅不了的啊!

    “請你跑一趟醫院,把烈雲房裏的拐杖帶去給他,順便告訴我那個斷腿的笨兒子,他的輪椅還沒收,前兩天才剛讓人擦乾淨、上好油而已,簡直像新的一樣,回來後隨時可以使用。”林秀貞輕輕地打了個阿欠後,也走回房間,闔上房門繼續睡午覺去。

    “啊……啊……那個……”王媽傻眼地站在客廳坐。

    烈雲少爺的腿……

    斷了耶……

    臨時來雷家打工的王媽張口結舌,嘴唇不停蠕動,不敢相信雷家人真的這麼冷血無情。

    這個雷家排行第二的孫少爺——定很不得寵。

    嗚嗚——好可憐的孩子哦……

    王媽忍不住拿出手帕壓了壓眼角。

    果然是豪門無情啊!

    ***

    其實,不是雷家人沒良心.而是他們縱使有再多的良心,也早在霄烈雲第五次被車撞斷腿後,全都透支光了。

    看著冷清清的病房,高掛著一條“石膏腿”的雷烈雲,忍不住在病床上低頭嗚咽出聲。

    “嗚嗚——沒有人……竟然沒有人來看我。我好可憐哦!嗚嗚嗚——”

    “雷……雷先生……”小護士抱著厚厚的病歷,手足無措地立在病床邊,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既斯文又可憐的大男人。

    “請叫我烈雲。”他將臉埋在掌心中,一邊嗚咽,一邊出聲糾正。

    “烈雲先生,請你節哀順便……啊!不是,我是說,請你呃……那個……別哭了啦!大男人哭成這樣不好看呀。”小護士小小聲地提醒,並指指在門外探頭探腦看熱鬧的人。

    “是嗎?”雷烈雲抬起臉,深邃的雙眼專注地凝望她,電得小護土燒紅了臉蛋。

    “是呀,也許你的家人很忙,等明天有空就會來看你了。”不然……人家也會天天來看你的!

    將病歷抱在胸前的小護士咬著唇,在心裏暈陶陶地承諾,整個人羞答答的,因此沒發現一分鐘前還哭得咿咿嗚嗚的大男人,斯文俊秀的臉從手掌中抬起來的時候其實是幹的。

    “你真是又可愛、又體貼的女孩兒,喜歡你的男生一定很多。”,雷烈雲似乎被純純小護土給逗樂,雙手交握抵在下巴,對地露出溫柔的真誠笑意。

    “才沒有呢!我……我去忙了,你如果有事就按一下叫人鈐。”雖然被捧得心飄飄然的,但盡職的小護十還沒昏頭到忘了工作和其他病人。

    “我知道,謝謝你。”雷烈雲咧嘴點頭,快樂地揮揮手,用熱情的目光送走惋惜著自己不能久留的小護士。

    當小護土走出病房後,雷烈雲的表情瞬間改變,唇邊的微笑消失,雙眼的光彩也晦暗下來。

    伸手撫著腿上的石膏,他想起下午站在街頭發呆時,為了貪看前方路口一抹眼熱的女子背影,忘神地追隨而上時,卻被一輛急轉彎的車子撞到。

    直到他倒地失去意識之前,不管是汽車駭人的煞車聲、周圍路人的驚呼聲,還是他下意識高呼她名字的聲音,都沒能令那名背影很眼熟的女子佇足回首,沒讓他有機會看清她的臉,確認她到底是不是“她”。

    “是你嗎?是你嗎?你是不是回來了?”他熱切地低喃。

    低頭看著空空的手心,捏了又放,放了又忍不住再握起,像是遺憾著沒能抓住記憶中的某件重要東西。

    日漸深刻的悔恨讓他明白,他雷烈雲聰明一世,卻慘敗在唯一一次愚蠢而不可饒恕的懦弱行為裏。

    “我遵守了約定,沒有派人找你。但你若是自己出現在我眼前,那可就不在我們當初約定的範圍裏了。”

    雷烈雲在內心裏再次暗自發誓。

    承諾一個不准尋找對方約定的愚蠢行為,一次就夠了。要他這麼聰明的人繼續不知變通地傻下去,他雷烈雲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不管她願不願意再見到他,他必須找到她來治療他多年來的愛情冷感症,否則,他一輩子就要打光棍到底了。

    害他經常丟心失魂地徘徊街頭,被車撞斷好幾次腿的禍首,就是那個曾經拋棄他的往日女友,一個屬於紅色的女子

    李紅漾。

    ***

    誰在叫她?

    一名身材纖細、五官嬌美的紅衣女子突然回頭,怔怔地看著空曠無人的安靜巷道。

    稍早在馬路上時,她似乎也曾聽見有人在喚她。

    那聲似遠又近、令人心悸的模糊呼喚,讓她的心臟疼得差點冒出淚。她當時還恍神了一下下,隨即暗罵自己神經過敏。怎麼可能會有人在街頭不顧形象地這樣叫她?

    因此她沒有資事回顧,逕白直直地向前走去。

    只是,令她心驚的是,她已經很久不哭了,為什麼在那一刻,竟會莫名其妙的像個瘋子般,好想蹲在路口擁臂痛哭?

    是因為知道他也在這個城市中與她共同呼吸著,於是忍不住想起他?

    想起那個曾在她生命裏狠狠劃下一刀的男人——

    雷烈雲。

    “唯嗚——”一聲貓叫,喚回李紅漾紛亂不已的思緒。

    她眨眨眼,甩去腦子裏的胡思亂想。

    回到有他在的城市後,她似乎就開始心神不寧、緊張過度,而且還有嚴重的幻聽。她搖搖頭,對自己嘲弄一笑。

    “乖!‘紅樂’,不要叫,等一下我們要去看婆婆,你要給人家好印象峨!”低下頭,心不在焉地輕拍貓籃裏的小傢伙。

    走到一扇暗色木門前,她猶豫了一下後,深吸一口氣撫平急促的心跳,然後舉起手迅速按下電鈐。

    “誰呀?”蒼老略帶不耐的婦人噪音從屋內傳出。

    李紅漾緊張地吞了吞口水,手腳冰冷地等著屋內的人來開門。

    “到底是誰呀?不出聲搞什麼鬼!”紗門聲砰然一響,接著一陣拖鞋級地的聲音叭嗟叭嗟地從屋內傳來,慢慢靠近大門。

    暗色木門“呀”地一聲被人開啟,一顆灰白的頭顱探了出來。

    咦?沒人?!

    兩隻圖似探照燈的老眼,瞪著空無一人的門口。

    滿頭稀疏灰發綰在後腦的老婦人,一手持扇,一手攀著門走出來,移動著嬌小佝樓的身軀,右看看、左看看,滿臉皺紋的老臉頓時變得更皺。

    “搞什麼?哪只小兔崽子亂按人家電鈐?合著沒事幹,欺負我老人家是不是?去他的傢伙!”老婦人學著扇子對著空氣大吼,罵聲響徹整條巷子,還微微帶著回音。

    或許大家都在午睡,也可能大家都習慣了老太太當街吼人的行為,沒人開門窗回吼抗議,整條巷喬靜得一點聲息也沒有,只有不知何方傳來的“喵喵”兩聲微弱貓叫回應她。

    大概自覺沒趣,老婦人重重一跺腳後,搖著扇子,蹣跚地踱回木門內,“砰磅”一聲鎖上了門。

    巷道前方不遠的轉角處,躲著一名提著貓籃的紅衣女子,她正驚惶不定地撫胸喘息,整個身軀貼在牆壁上,一動也不敢動。

    剛剛,就在最後一秒,她的腳竟然自己有了意識,在她還來不及回神的時候,就已經自動落跑,沖到轉角躲起來。

    “都這麼多年了,我怎麼還是這麼沒用啊?這樣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跟婆婆相認啊?”李紅漾將貓籃抱緊在胸前,對自己的膽怯懊惱不已。

    這次回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跑到婆婆家門口按下電鈴,想見見世上唯一的親人,沒想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嗚嗚——她的雙腳幹麼這麼有靈性啊?

    如果斷掉了,是不是就不會給她跑這麼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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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7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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