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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棠霜】冤家不要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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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32: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嗚嗚嗚~~”易均均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跪在地上揉著小屁股,哭得好不可憐。

  “哭什麼?有膽子蹺課偷溜出去玩,就要有被抓回來處罰的準備!”易父臉色鐵青地站在她身後,氣得吹鬍子瞪眼。

  “人家有啊……”她抽噎地低聲喃道。

  她有準備啊,就是知道偷溜出門不上課會被處罰,所以她在裙子底下事先穿了三件厚褲子,就是為了預防屁股被揍得太疼。

  可是誰知道,這一次竟然不只是被戒尺打屁股了事,還被罰跪祠堂,對著易家歷代祖先爺爺、祖先奶奶的牌位,還有她的新夫子懺悔。

  看到鳳七一臉懶洋洋地坐在旁邊搖摺扇,一副不關己事的看戲模樣,她就氣得牙癢癢的。

  “有什麼?”易父雖然人老,但耳朵沒有怎麼背,還是能聽到她壓低嗓音的碎碎念。

  “沒有!嗚嗚嗚~~爹啊……人家屁股好痛喔……”易均均飛快否認,趕快再哭兩聲、揉揉小屁股,努力轉移爹爹的焦點。

  “閉上嘴!姑娘家說話文雅一點!”易父怒道。

  “嗚嗚~~奴、奴家……臀兒疼……”均均一邊哭,一邊怨老爹沒良心,屁股痛就屁股痛,還要她文雅?

  “你還說!”易父一聽猛翻白眼,完全對她沒轍。

  一旁的人忍不住笑出來,被易父瞪了幾眼,才勉強收斂笑意。

  “均均,你幹麼蹺課,又穿男裝跑出去玩耍?”易老夫人歎息一聲。

  這幾日還以為她安分下來了,願意跟著夫子好好上課學習,心裏頭不禁高興了一下,誰知她依舊死性不改,又偷偷地穿著男裝上街溜達。唉,她這個孫女兒一天不穿男裝就不舒服嗎?

  “奶奶,我會逃離書房不上課,全是因為再也受不了那個傢伙了!”均均指向始作俑者,乘機會趕緊惡人先告狀。

  “什麼?”易老夫人瞧瞧鳳七。

  “他派了好多功課給人家,要人家一直背書、一直背書,背不完就不准人家休息。那傢伙以為人人都跟他一樣那麼神,看過的文章就過目不忘,硬要人家背書,害人家已經整整五天沒有——唉唷、唉唷!”她告狀到一半,突然抱住被攻擊的腦袋瓜。

  “咚、咚”兩聲,易老夫人的拐杖朝她頭頂連敲兩下,敲出她的兩泡淚花。

  “嗚~~奶奶……人家是女孩兒耶……怎麼打這麼大力?”她抱著頭縮成一團,委屈地哭嚷道。

  “這時候就說你是女孩兒?那穿男裝出去丟人現眼時,怎麼不說你身為女孩兒,該穿的就是女裝,而非不倫不類的男子衣裳?還有,什麼那傢伙、那傢伙的?沒禮貌!叫鳳先生!”易老夫人用拐杖在地上蹬了蹬。

  “是他先為師不尊!每次上課都是躺在軟榻上,閉著眼睛說話,誰看過這麼懶的夫子啊?”易均均指控道。

  “又在胡說八道!難道這是你穿男裝逛大街的理由嗎?”易老夫人氣得直喘氣。

  “為什麼女孩兒不能穿男裝?男裝又輕便、又自在,完全不像女裝那樣束縛,說不定一百年、—千年後,女孩兒穿男人的衣裳,根本就是—件稀鬆平常的事兒啊!更說不準,連男生都改穿女子的裙子了呢!”易均均不服氣地說道。

  一聽到這種驚世駭俗的言論,眾人皆倒抽一口氣。

  “強辭奪理!你去看看有哪家的女孩兒是穿男裝的?男女有別,這是祖先制定千年的規矩,怎能任意侮蔑輕賤?”易父氣急敗壞地罵道。

  “均均,別再丟咱們易家的臉了。好好地跟鳳先生學習,多讀一些書,改變氣質,將來才能找到好婆家啊!”易母趕緊開口勸道。

  易均均的小臉立即沉下去。“娘,難道女子讀書,就為了找個好婆家嗎?如果女孩兒讀書只有這種價值,那均均寧可不讀書、不嫁人!”她賭氣地說道。

  “均均!”易父大喝一聲。

  易均均偏過頭,咬住唇不再說話,眼裏浮起不屈服的淚花,但倔強地不肯讓淚滾落下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任性?”易母看了看易父,又看了看易老夫人,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一直站在一旁不說話的何鳳棲,此時卻一反前態,看著她點點頭,臉上笑得好愉悅。

  這女娃兒越來越對他的脾胃了!難得在禮教嚴謹的易家,還能養出她這種心性飛揚不羈的女孩兒。

  易均均抬起頭,正巧接住了他的視線。

  “你點什麼頭?難道你也認同女孩兒穿男子衣裳?”易均均氣不過他笑咪咪的模樣,抬起小下巴,挑釁地瞪住他。

  “有何不可?”他輕描淡寫地回道,還偷偷地對她眨眨眼。

  均均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小臉不明所以地開始發燙。

  她低下頭去,突然不知該如何面對他那雙媚惑得像會把人吞掉的慵懶鳳眼。

  所有人一聽,全都驚訝地看向他。

  “鳳先生……怎麼會這麼說?”易父聽見他突然說出這些驚世駭俗的話,不禁神情緊張地擦了擦額頭。

  他那離經叛道的女兒,行為已經夠失禮了,不太需要更多叛逆的思想來強化她的行為。

  “規矩是人訂的,沒有什麼規矩或禮教是不能改變的。”他慢條斯理地聳聳肩答道。

  易父看了看不說話的老夫人,又瞄了瞄四周的祖先牌位,覺得每個牌位好像都冒出一雙眼睛般,正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他,等著看他如何回答。

  “鳳先生,這……話雖如此,但這些規矩是祖先流傳下來的,於禮不合的事,仍是不好違背……”易父硬著頭皮說道,覺得身上頻頻冒冷汗。

  一尊尊牌位好像都在嚴厲指責他教養無方,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無視禮教的怪女兒出來。

  易父暗暗決定,下一次絕對不會在列祖列宗面前教訓女兒了……

  何鳳棲沒再回話,明白多說無益,只是笑得輕輕淡淡的。

  易老夫人看著鳳七,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想鳳先生這麼說,必然有鳳先生的獨到見解,只是我們一群僵腐頑固的凡夫俗子,無法瞭解你的想法,也無法瞭解均均在想什麼。但顯然的,你與均均的心意相通。”

  “三小姐的心思並不難理解,她只是想要自由罷了。”何鳳棲的嗓音仍是淡淡的,仿佛她的行為正常得很,反而是其他易家人都在庸人自擾。

  易均均又望了他一眼,然後低著頭看著地板,唇邊悄悄漾出一朵笑花。

  她的心裏頭蕩起一片小小的漣漪,對他的觀感變得又更不同了。這個夫子挺懶的、挺怪的,但……卻是最瞭解她、最能接受她的人。

  “均均對咱們易家而言,是匹與眾不同的黑馬,身在以禮教傳家的易家,均均的言行難以見容。我們別無所求,只盼望均均能平平穩穩地走在正途之上,但願鳳先生能瞭解咱們的苦衷。”易老夫人睿智又嚴厲的雙眸,緊緊盯著鳳七的雙眼,緩緩說道。

  “在我看來,三小姐的資質天賦不輸易家任何人,只是她不能接受強加在身上的束縛。對於三小姐,該教什麼、該如何教,鳳七心中自有一套方法,如果老夫人信得過鳳七,從今天開始,便將三小姐完全交給我,不論她惹出任何麻煩,全由我負責。若老夫人認為不妥的話,鳳七願立即辭去夫子一職,離開易府。”

  易老夫人低頭沉吟著,易父皺著眉,似是有些不願,但礙於老夫人沒開口,他也不好先說話。

  最後,易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點點頭。“就聽鳳先生的。”

  “娘……”易父看看女兒,又看看鳳七,有些欲言又止。

  “那麼,鳳七想先帶三小姐離開了,她今天的學習進度已經延遲了。”何鳳棲彎腰扶起仍然跪坐在地上的易均均。

  “咦?但……”易均均看看奶奶和爹娘,遲疑著不敢起身。

  “起來吧,均均。你今天玩耍了一天,立刻回書房去讀書,如果再不認真的話,別說休息了,連晚膳都不准吃。”易老夫人揮揮袖子,表示放行。

  何鳳棲笑著拉起均均,偷偷眨了一下眼睛。“聽見了嗎?還不快起來跟我走。”

  易均均被動地起身,傻傻地跟著他走出祠堂。

  “喂,你為什麼要幫我說話?”

  “因為你很對我的胃口,所以我看上你了。”他意味深長地瞧著她。

  “什麼?”她有聽沒有懂,歪著頭努力消化他話中的意思。

  他不再說話,只是笑吟吟地向前走去。

  她還是站在原地努力思考。

  看上她?看上她的什麼?

  她的聰明?還是她的身家?

  聽說當夫於的,都有一種“得天下英才而教之”的理想,也許她在他眼中,真的是個與眾不同、了不起的“英才”?

  想著、想著,易均均得意地咭咭笑起來,愉快萬分地跟在他身後。

  但,當他轉了個方向,朝著大門走去時,易均均不禁疑惑地停下了腳步。

  “喂,你走錯方向了,書房在這邊。”她指了指反方向。

  “我們今天以戶外教學的方式上課。”何鳳棲轉頭瞧了她一眼後,又舉步繼續朝門外走去。

  戶外教學?

  易均均想了想,忽然懂了他的意思,興奮地快步跟了上去。

  守門的家仆一見到她,習慣性地想阻止她出門。“三小姐——”

  “今天我們要‘戶外教學’!”她笑咪咪地指了指身旁的鳳夫子。

  看了看新來沒多久的夫子,又看了看三小姐。

  小姐身邊跟著夫子,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家仆搔了搔頭,最後還是放行。

  易均均努力壓下興奮的腳步,鎮靜地隨著夫子踏出易府大門,準備“戶外教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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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什麼戶外教學?

  明明就是他以戶外教學之名,行戶外乘涼睡覺之實嘛!對她來說,根本只是從“在書房背書”,改到“在戶外涼亭背書”罷了,還不是一樣?

  均均支著臉頰,無聊透頂地坐在涼亭裏,手裏捧著他昨天指定要她背完的書,忿忿不平地瞪著一旁平躺在竹欄椅裏,舒舒服服睡大覺的夫子。

  看他今天睡得特別舒適,應該睡得很熟,要不是手上沒有筆,她一定要在他臉上當場贈送一幅裸女圖!

  “別發呆,老夫人說過了,今天書沒背完,就別吃晚膳喔!”他閉著眼,懶洋洋地說道。

  “我背完了啦!”她沒好氣地回答。

  這傢伙真的很邪門,明明眼睛沒張開,卻對她的一舉一動瞭若指掌。

  “是嗎?背來聽聽。”

  她一臉不甘不願地垂下眼,一邊把玩腰間長長的垂帶,一邊背了起來。

  雖然幾度中斷,模模糊糊地帶過,倒還算差強人意。

  他睜開眼看她,似笑非笑。

  “我背完了。怎麼樣?”她防備地說道,神情有絲緊張。

  “嗯。”他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嗯什麼?”他的反應讓她……好心虛喔!

  “垂帶上的蠅楷寫得很辛苦吧?”他淡淡問道。

  “什、什麼蠅楷?”她臉色一變,小手趕快放開手中的垂帶。

  何鳳棲忽然翻身坐起,來到她身邊坐下。

  他才一伸手,她馬上嚇得跳離座位,還差點踩到裙擺絆倒。

  “做什麼跑那麼快?”他斜眼瞟她。

  “沒、沒呀!”她緊張兮兮地繞了石桌大半圈,隔著石桌,在他的正對面坐下來。

  他施施然地抬高一隻手,狀似欣賞地看著手中繡工精美的垂帶。

  她先是覺得那條垂帶很眼熟,而後立即感到不對,小手在桌下飛快地繞著腰帶摸了一圈,結果竟然沒摸到應該在她腰上的垂帶!

  她飛快地低頭檢查,發現她的垂帶果真不見了!再抬頭,她倒抽一口氣,這才認出他手上的那條垂帶。明明剛才還捏在她的手裏,什麼時候落到他手中了?

  “你……你是怎麼……”她瞪大眼睛,有些說不出話來。

  邪門,太邪門了!難不成他果真半夜去當賊,練就了妙手神偷一般的三隻手技能?

  “你的字真醜。難怪你念得磕磕絆絆的,有些地方的字都糊成一團了,該不會是寫得打瞌睡,不小心滴到墨了?”他仔細地看著垂帶背面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被抓到作弊,她的小臉一下子脹得通紅。

  “還、還我!”她伸出小手。

  他冷冷瞧了她一眼,她立即默默收回小手。

  將垂帶卷一卷,收進腰間。“記住我的規矩,以後小抄一律沒收。”他難得地以正經的表情說道。

  “……喔。”那條垂帶是她一夜不眠不休抄寫下來的心血,抄到天亮時眼睛都紅了。雖然可惜,可畢竟她作弊理虧,只好低下頭不說話。

  他忽然往亭外看了一眼,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嘖,麻煩!”

  “怎麼了?”她正奇怪他的情緒轉變時,就聽到一句流裏流氣的招呼聲。

  “二位好悠閒啊!這裏風景真漂亮,是不是?”

  易均均抬頭,看著擋在亭子入口的幾個眼熟混混,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真是冤家路窄。

  “打擾二位談情說愛的興致,真是不好意思啊!”為首的老大故作歉意地說道。

  “各位大哥,你們想要使用涼亭的話,我們讓出就是了。”易均均小心翼翼地陪著笑,慢慢起身走到鳳七身後,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

  沒想到他卻文風不動地安坐著,逕自搖著他的摺扇。

  見狀,她幾乎想要翻白眼了,他實在神經大條得緊,人家擺明瞭是要來找麻煩的,他竟然還不知道要趕快閃人自保?

  “公子、小姐大概不知道,在這亭子裏看風景,是要收觀景費的。一人一兩,兩人兩兩。喔,如果是小倆口來談情說愛的話,要再外加十兩,所以總共是十二兩!不好意思啊,請繳個費用吧!”混混老大一臉猥瑣地笑著,朝他們伸出手來,身後的跟班們也跟著嘿嘿笑。

  易均均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十二兩?他們還不如去搶錢莊比較快吧!

  “觀景費?這裏不是公家的亭子,人人皆可來的嗎?而且,我們是臨時外出,身上沒有帶太多銀兩,不如下次再補吧?”她一邊試著和他們說理,一邊暗暗地用力扯著鳳七,打算必要的時候落跑。

  上回有個神秘人護她,這回恐怕不見得會再一次那麼幸運,如果不能想辦法脫身的話,那就慘了。

  “唉呀呀,我倒沒想到公子、小姐可能是匆忙出門。這樣好了,把二位身上的錢全都留下,不夠的就算是大爺我今天心情好,給你們方便,折個費嘍!”

  “我們身上真的沒有帶銀兩……”

  “如果真的沒錢,也有個折抵的法子,請這位漂亮的姑娘陪咱們逛逛街、賞賞景,這也是可以……咦?姑娘,你好面熟啊……”混混老大話說到一半,突然直瞧著她的臉,摸著下巴思索了一下。

  身後一個短頭髮的跟班上前來說了一句話。“大哥,很像那日……削了我頭髮的……”

  另一個嘍囉立即下意識地摸摸腰帶,也認出她來了。“對呀!大哥,她就是那天在巷裏見到的那個穿男裝的姑娘!”

  “咦?真的是你!”混混老大瞪著她,接著抬頭四處看了看,亭子四周一片空曠,不像有地方能讓人躲著,這不禁讓他的膽子大了起來。

  易均均覺得頭好痛,擔心自己今天是脫不了身了,偏偏有個叫鳳七的沒神經傢伙,竟然還一臉無聊地打起盹來了!

  “你的保鏢今天沒帶出來呀?”混混老大挺了挺胸,打算趁今天討回那天吃癟的一口氣。

  “這個……各位大哥,上次冒犯了,真對不住,不如現在回鎮上去,讓我請各位一桌好酒好菜,算是跟大哥們陪個禮,如何?至於我的夫子,這不幹他的事,請讓他先離開吧!”易均均快速地動著腦袋瓜子,想辦法自救。

  如果能離開這個荒郊野外,回到鎮上,那求救脫身的機會就大了些。

  “酒菜是一定要的,費用也不能不收,不過……這位公子長得挺俊的,我剛好有個拜把兄弟也愛這味兒的,這樣吧,你陪咱們兄弟喝酒,這位俊公子就陪陪我兄弟玩個一晚,那所有費用就算打平了。”

  易均均此刻好想罵粗話。

  混混原來這麼好當的?根本所有好處全給他們占盡了!

  她在心裏罵翻天,但表面仍然努力擠出笑意,正要試圖繼續周旋時,似乎閉目睡了一會兒的鳳七終於有反應了。

  “真是麻煩!均均,如果我把他們幾個全殺了,這樣別說請一桌酒菜了,連半兩錢都不必付給這些人渣,你說是不是?”何鳳棲倚在竹欄椅背上,眯著眼懶懶說道。

  幾個混混愣了一下,老大的表情匆地變得猙獰。“你說什麼?!”

  “鳳七,你……你少說一句啦!”她聽了差點昏倒。

  她一直在努力安撫這批壞蛋,順便盡力保全他不受威脅,他倒好,不但不懂得看情勢逃跑,還火上加油,巴不得這群壞蛋抓狂砍人似的。

  “你這不男不女的妖貨——”

  老大還沒罵完,何鳳棲突地神情一冷,向他掃去一眼。

  混混老大忽然渾身僵立不動,雙眼暴睜,極度驚懼地瞪著何鳳棲,仿佛見到了不敢置信的恐怖之事般。

  “老大?老大,你怎麼了?”短髮的跟班發覺不對勁,上前推了推他。

  結果,就見混混老大的上半身,竟緩緩向前滑動一寸,接著整個半身忽地從腰際分了開來,砰的一聲摔到地上,而沒了上身的兩隻腳,還一動也不動地穩穩站在原地!

  所有人都被這驚駭的一幕嚇住,時間恍若靜止了。

  易均均的腦子一片空白,覺得好像墜入了一場惡夢中。

  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在瞬間就……腰斬成兩半了?

  假的吧?這是障眼術吧?

  “老……老、老、老、老大?!”短髮跟班臉色慘白,牙齒抖得喀喀作響,雙眼也睜得跟半身躺在地上的老大一樣。

  接下來,幾個跟班皆腳軟地跌坐在地上,接著一面驚恐地嚎叫著,一面爭先恐後地用四肢連滾帶爬地逃離亭子。

  “想跑啊?”何鳳棲冷冷笑著,隨手一揮,幾道銀白閃光倏地從袖中飛出。

  易均均像是身處在醒不過來的惡夢中般,眼睜睜地看著剩下的三個小混混,在一瞬間變成了六大塊……

  她忽然往反方向沖了出去,跪在路邊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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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32:1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易均均倏地從模糊難辨的睡夢中驚醒,冷汗涔涔地瞪著黑暗的床頂,欲嘔的感覺在腹胃之間回轉著。

  好像作了一場很長的惡夢。

  夢裏的內容是什麼,她記不得了,只覺得那個夢好像是一種很恐怖、很恐怖的感覺……

  發呆出神了好一會兒後,她才漸漸清醒。

  清醒之後,卻又好像墜入了另一場亂七八糟的糊塗夢裏。

  她還記得被爹爹罰跪祠堂,然後鳳七帶她出門,說是什麼戶外教學,然後……然後……

  然後什麼呢?

  她推被坐了起來,抱著頭想了又想。

  “我什麼時候回來的?什麼時候睡的?睡前又做了哪些事呢?”她愣愣地想著,偏偏整顆腦袋瓜好像一團棉紗般,白茫茫的、軟綿綿的,絲絲縷縷全都纏成了一團。

  今天怎麼過得這麼渾沌?時間上有種連接不上的怪異感。

  她疲累地閉上眼,覺得腦海裏好像有道聲音,不停地跟她說:不用回想、不必回想,既然想不起來,便是無用的回憶……

  “嗯……不必回想……”她躺了下來,不自覺地跟著腦中那道似曾相識的聲音反復念道。

  怪了,那個聲音……好像鳳七啊……

  迷迷糊糊之間,她緩緩閉上眼,再度墜入不安的深眠之中……

  “小姐……小姐……”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搖醒了她。

  迷茫地張開眼,發現夏兒皺著眉,靠得她好近。

  “怎麼了?”她問道,覺得渾身軟綿綿的。

  “該起身了,小姐,你從來沒睡這麼遲耶!剛剛一直叫不醒你,差點嚇死我了!”夏兒神情一松,籲出一口氣來。

  “現在……什麼時候了?”她坐起來揉揉眼。

  “都快日上三竿了。”夏兒有些稀奇地看著她。

  平常三小姐這時候早就起床換好衣裳,精神奕奕地等著跟老爺或夫子們鬥法,或者想法子偷溜出門去了,很少看到她這般委靡不振的模樣。

  易均均愣了一下,不太相信地張大眼。“這麼晚啦?”

  轉頭瞧了瞧外面,天光果然已經大亮了,心裏不由得微微一驚。

  “你才知道啊!小姐趕快起來梳洗吧,免得老夫人知道了,要責備人的。”夏兒一面扶她起來,一面催促地說道。

  “夏兒,你一向清楚我的作息,我不常睡這麼晚的,這次別跟奶奶打小報告,不然我又要被罰禁足了。上回禁足的還沒罰完呢,再罰下去,等我能出門,恐怕都要長白髮了!”均均緊張地趕忙下床,奔到梳粧檯前,一邊猛抓自己的頭髮,一邊跟夏兒打商量。

  “小姐放心啦,夏兒這次不會多嘴的!”夏兒啼笑皆非地拿起梳子幫她梳頭。

  好不容易打扮整齊了,隨便吃些夏兒幫她偷渡到房裏的簡單早膳後,易均均便匆匆忙忙地趕到書房去上課。

  原本以為鳳七早就在書房裏躺著等她了,豈知當她推開門後,才發現書房裏竟然空無一人。

  “怪了,鳳先生還沒來啊?”均均眨眨眼。

  想到鳳七,一種莫名的微栗感驀地從胸口傳向四肢。

  均均心不在焉地撫著手臂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若有所思地緩緩開口。“夏兒,昨天……”

  “昨天怎麼了?”夏兒問道。

  昨天……她老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而且似乎就跟鳳七有關……

  想了又想,最後均均搖一搖頭,猜測也許自己是睡過頭了,才會這樣胡思亂想。

  “……沒事了。”她對夏兒笑了笑。

  進書房裏沒多久後,總管就匆匆跑了過來。

  “三小姐,鳳先生早上向老夫人告了假,說是這幾天不來教課了。”

  “咦?鳳先生請假?什麼原因?”易均均問道,心裏有些失落。

  “鳳先生是說他家裏有事,過幾日便會回來。”

  “有說是什麼事嗎?”

  “這……鳳先生及老夫人沒說,小的也不敢多問。”總管回答。

  “喔。”她有些無趣地坐下來,開始磨墨。

  沒關係,他不在的話更好,她可以乘機出門去溜達溜達!

  “鳳先生離開前,交代小的將……嗯……幾本書……交給小姐,說是三小姐這幾日的課業。鳳先生說雖然他告假離開,但三小姐依然不能怠匆。”總管的語氣有些遲疑。

  “什麼書?拿出來吧。”均均沒留意總管講到“幾本書”時古怪的停頓,隨意地揮揮手。

  總管挨到一邊去,把早就堆在角落的一疊書搬到書桌上。

  “總管,你幹麼搬一堆書放桌上?把鳳先生指定的那幾本給我就好了。”她不耐煩地掃過那一大疊跟半個人一樣高的書。

  “呃……鳳先生說,就、就是這些書。”總管勉為其難地回應。

  夏兒一看到那疊書,忍不住笑了出來。“鳳先生好狠啊!就算拿這些書去喂羊,都得要喂上半個月才能啃光呢!”

  “總管,這些……全部?”均均抖著手,指著眼前這疊書,滿眼不敢置信的神情。

  “是的。”總管配合著露出沉痛的表情。

  “全部?”她不死心地再問一次。

  “是的。鳳先生還交代,在他回來前,請小姐要全部背熟,如果沒背熟,就要將這些書抄寫十遍。”總管擦擦額頭上的薄汗。

  望著那疊少說有二十來本的書,易均均手上的筆,“砰”的一聲掉到桌上,唇角微微抽著,眼裏的淚水也快要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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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鳳棲回到“煙波閣”後,一方面忙著撮合雁鳴飛和他心愛小婢別緹之間的事,心裏也在念著那個成天調皮惹事的丫頭。

  不知道她現在是否在動歪腦筋,又想著要怎麼溜上街玩耍了?

  躺在“梧桐院”中最高的樓閣窗邊,何鳳棲一邊閒適地遠眺山景,一邊猜著數日沒見的易家三丫頭。

  想到她,他的唇邊就忍不住浮現淡淡笑意,摸出腰間的玉佩,在長指間把玩摩娑著。

  從他踏入江湖開始,死在他手中的人,不知有多少。接著他又創立了專接暗殺委託生意的“煙波閣”,間接算到他頭上的人命,又更加的不計其數了。

  殺人對他來說,是謀生、賺錢的工作。

  因此,當他路過易府門口,看到門口貼著徵聘夫子的文告時,他忽然很想體驗一下平凡人的謀生方法,所以想也不想地就踏進了易府。

  但那天易均均那丫頭見到他殺人時,竟然渾身發抖、驚天動地地跪在地上大嘔不止。他對她的反應有些介意,所以乾脆對她施下禁制之術,封住了她瞧見他殺人的那段記憶。

  他的心頭有點悶,頭一次對殺人這件事感到莫名的不甚痛快。

  “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啊……”他歎了一口氣。

  至少往好處想,處理掉那幾個小混混後,他不用擔心那幾個傢伙再有機會騷擾易家丫頭了。

  “不知道那丫頭念了多少書?該回去看看了……”何鳳棲將玉佩收回腰間,沒有通知任何人,再度悄悄地離開“煙波閣”。

  “鳳棲?鳳棲,你在不在?”

  大半天之後,楚逸浪跑來“梧桐院”找他,想商量事情時,才發現他不見了。

  “鳳棲怎麼回事?最近老是跑得不見人影,還神神秘秘的,不許有人跟著,是在忙什麼啊?”他搔搔頭,喃喃自語著,然後聳了聳肩。

  反正何鳳棲這傢伙一向神通廣大,搞不好這會兒是跟什麼大人物博感情、打關係去了。

  他還是先回他的“浪雲院”去,抱抱他心愛的芝兒,偷個空聽她彈彈琴,再去找“煙波閣”的二當家二爺厲痕天商量,也是一樣的1

  楚逸浪完全沒想到,他心中認為像神一樣的閣主,其實是當夫子教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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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啊……

  咬著唇,易均均的雙眼冒出激動的水光。

  才短短幾天沒見,她日也想、夜也想,怎麼都忘不了他。

  看著俊美慵懶的夫子推門進來,易均均的心情一個激蕩,突然好想好想跳起來,朝著他沖過去——

  揍他一拳!

  “哼哼,回來啦?”她神色不善地挑挑眉。

  “想我嗎?”他可是挺想她的呢!

  “想!”她咬牙說道。

  她想揍他已經想好幾天了!

  “當真?”何鳳棲笑得好愉悅。

  “沒事丟個二十來本書要我啃,我會不想你嗎?”她氣呼呼地賞他大白眼,還順腳踩一踩疊在她小腳邊的書堆。

  “瞧你的模樣,好像是沒有背完啊!”看到她像顆球似的,一戳就彈得老高的反應,他就覺得心情很好。

  聞言,她眼兒一轉,坐直了身子,露出得意的表情。“我……當然背完了!”

  “喔?”他笑道。“我可是要考試的。”

  “隨便你呀!”她自信滿滿地仰起小下巴。

  “這麼有信心?難不成這幾天裏,你補了什麼十全健腦丸,一夕之間變得聰明百倍了?”他瞧著她耍弄精明的小臉蛋。

  “我本來就聰明,才不需要十全健腦丸!”她不屑地說。

  “好啊,那我們說考就考,紙筆準備好,開始默書吧!”何凰棲走向窗邊軟榻,懶懶地坐下來,打開摺扇搖呀搖。

  “等一下,我有個要求。”她像乖寶寶一樣舉起小手來。

  “什麼要求?”

  “因為這次背書的內容太多,我怕被干擾,會不小心遺落或漏掉文章段落,所以,我要求清場。”

  “清場?”

  “對,書房裏只能留我一個人,這樣我才能專心默書。”

  “連我都不能留下來?”

  “沒錯!”她點頭點得稍嫌用力了些。

  “你該不會又花心思弄小抄啦?”他好笑地問道。

  “我、我才沒有!不信你檢查,我沒有弄小抄!”她否認得又太用力了些。

  “是嗎?我檢查看看。”他笑咪咪地向她走過去。

  見他當真靠過來檢查,她先是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接著眨了眨眼,站在原地,很配合地在他身前轉一圈。

  “看吧,我的垂帶是乾淨的,我沒在上面偷偷抄字。”她很主動地撈起每一條垂帶背面給他檢查。

  他沒有看垂帶一眼,逕自慢慢地低下頭來,用足以魅惑人心的俊美鳳眼,直勾勾地望著她。

  她的心瞬間莫名地急促怦動著,臉頰也忽地發燙,甚至有些不能呼息。在他的注視下,她簡直羞得想把自己縮成一團……

  羞?她在羞什麼呀?

  也許是他太靠近她了,她才會產生這麼奇怪的反應吧。

  她強逼自己站得挺挺的,免得他認為她心虛,但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避開他那雙會令人著魔失神的雙眼。

  “丫頭,我說過,小抄要沒收的喔……”他緩緩說道,暖熱的氣息有意無意地噴在她的頸間。

  對於他的靠近,她強自鎮靜,沒有後退,但是頸間因敏感地察覺到他的呼息,麻癢感從頸際漫開,莫名地染上一層帶著熱度的粉色,而後漸漸地漫爬到她的臉蛋上,原本就有些紅熱的臉頰,現在變得更燙了。

  “你……你找得到,收、收走就是……”她吞吞口水,小臉上忽地閃過一抹心虛。

  聽到她說的話,他笑得眼睛彎彎的。

  他看她的眼神,好像早已看穿她似的,讓她心裏有些毛毛的。

  “是嗎?”他輕輕低喃,視線在她的臉蛋上細細搜尋著,接著視線慢慢垂下,轉而注視著她紅潤的唇。

  兩人的臉靠得好近、好近,她幾乎能看清他根根分明、幾乎快跟她一樣密長的睫毛。

  這男人長得實在太俊美了,連身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要羡慕他得天獨厚的精緻五官。

  但……奇怪,他……他幹麼一直看著她的唇?

  看得她突然口渴了起來,下意識地舔了舔唇瓣。

  她的動作令他的雙眼忽地變得深幽,一股想吻她的欲望來得又猛又急……

  她的心頭一跳,似乎意會了什麼,卻又迷惘得不甚確定……

  “閉上眼。”他以誘哄的語氣低聲說道。

  她幾乎就要乖乖聽話地閉上眼了,幾乎。閉上之前,她眉頭微微一皺,忽然睜大眼,不肯閉上。

  “為什麼要閉眼?”她的表情有點倔強。

  他想笑。這時候,她還在本能地反骨嗎?

  “檢查。”他給了她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

  “……喔。”她終於肯乖乖閉眼,長長的眼睫輕輕顫著,像一對蝴蝶停在她的小臉上,不安分地撲著翅。

  閉著眼的她,感到唇上忽然接觸到微涼的柔軟。

  她驚了一下,才想要退開,便覺一具暖熱的身軀靠了上來,接著整個人落入一雙箍緊的臂彎裏。

  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直覺地張開了眼,落進他那一對晶亮的眼眸中。

  “我聽‘悅來樓’說書的說,男女山盟海誓後,唇碰唇叫……親吻……”她低聲說道,身子有種飄飄然的不真實感。

  “是啊。”他點點頭。

  “但……娘說男女授受不親……”他親了她的唇,這個……他們兩人算是逾矩過了頭吧?

  “你討厭我親你?”他問。

  “……不討厭。”她想了想,紅著臉搖搖頭。

  “很好,那麼這就叫兩情相悅。你喜歡,我喜歡,親吻有何不可呢?”他愉快地說道。

  “但……我們沒有山盟海誓啊……”她遲疑地說。

  說書裏的劇情,在男女相吻前,好像都會來上這麼一段。

  不過,故事裏的男女主角在山盟海誓後,通常都沒好結局,男的沒多久就會負心離去了……

  “你想要與我山盟海誓?”他直勾勾地望著她的眼。

  “嗯……不要好了,免得你變負心漢。”

  沒想到她慎重地思考了一會兒後,竟下了一個很無厘頭的結論。

  “你從哪里得來這樣的想法?”他聽了之後,感到—陣啼笑皆非。

  “‘悅來樓’裏說書的,每次講到才子佳人的故事時,都會這麼演的啊!”她嘟著唇說道。

  “多讀點書,別再貪玩聽說書了,傻丫頭。”他歎息道,有些瞭解易家人對她的無奈了。

  她的腦袋瓜裏,老是從不太正統的管道,獲得許多奇妙的想法,讓人覺得好氣又好笑。

  原本他還想嘗試一下與人許下承諾的感覺,不排斥和她來個山盟海誓一番的,誰知這丫頭竟然先拒絕了,害他小小的失望了一下。

  “說書的講的故事,比書裏講的有趣得多了。”她回道。

  “很好,那麼你這些天裏,都是跑去聽說書,根本沒有背書了?”他的嗓音柔軟,沒有一絲威脅性。

  “對啊……咦?不對、不對啦!我有背書啦!”她點點頭後,隨即像清醒過來似的,猛搖頭否認,小腦袋搖得跟博浪鼓似的。

  “很好,剛剛說要考試了。你要清場,我讓你清場,但是你知道我的規矩,小抄要先沒收的。”他垂下眼緩緩說道,右手長指親密地在她頸間的衣襟上徘徊著。

  “我、我說了,你找到了,就隨你沒收咩!”她吞吞口水。

  “很好,那把衣服脫了吧!”他笑著說道。

  她驚駭地倒抽一口氣,抓著衣襟向後退去,眼睛瞪得好大。

  然而,他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只是伸出手裏的摺扇,勾住她的腰帶,輕輕一使力,便又將她整個身子帶了回來,用一臂緊緊圈住她的腰肢。

  “你、你……你……你這個登徒子!”她在他懷裏動彈不得,小臉瞬間脹紅,此時才有名節不保的意識。

  “別亂給我按罪名,我只是要沒收小抄。”他淡淡地說道。

  “那也沒必要脫我衣服啊!”她的音調拔高到幾乎走音。

  “你的小抄都在這件衣服內裏,你不脫掉,我怎麼沒收?”他伸手輕輕翻開她的衣襟裏端,頓時露出密密麻麻的小楷字體。

  他端詳了一下後,竟然贊許地點點頭。“不錯,這些天熬夜勤勞抄寫了這麼多字,你的小楷進步不少呢!”

  “你……你怎麼知道?”她又是震驚、又是懊惱,整個人僵在他懷裏。

  “你全身上下的衣裳都是松煙墨的味道,教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他好笑地戳戳她淨是動歪腦筋的小腦袋。

  “可惡!”原來是家裏的墨太高級,讓她露餡了!

  最後,考試的結果呢?

  想當然耳,她半篇文章都默不出來,哭著被他監督著罰抄了整整十天,才有機會再出門玩耍……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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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32: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何鳳棲沒想過,他會在易府當夫子當了大半年還沒離開。

  在易府當夫子的日子十分平淡,平淡到讓他覺得好愜意、好滿足。

  前一陣子他趁著過年回“煙波閣”時,同時辦了三件喜事,將他三個心愛小婢全都許配給了他在“煙波閣”裏的三個好兄弟。

  辦完喜事之後,他開始認真地考慮要卸下“煙波閣”閣主的位子,並考慮著退休不幹“煙波閣”閣主之後,改行當個夫子糊糊口,順便學學他那三個娶妻的好兄弟一般,找個老婆伴在身邊的可能性。

  他一向隨興慣了,想到就做,因此才剛動了念頭,就真的將“煙波閣”移交給他的三個好兄弟,並且留言說他也要去找老婆,說不準過些時候就會帶一個老婆回去給他們看看。

  然後,所有因他而起的波浪,他完全視而不見,逕自舒適地窩在易府裏,當他一介小小夫子,順便努力把易均均拐來當他的老婆。

  在他的調教下,易均均硬是背下了不少文章,再加上卯起來和他鬥智作弊寫小抄的結果,大字雖然還是普普通通,可竟然也給她練出了一手功力驚人的蠅頭小楷。

  雖然一手的小字是她不肯認真背書,想走旁門左道不小心練出來的,但總歸是小有所成,所以對於她不斷研發各種小抄的行為,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玩去,只有偶爾在她玩過頭時,才會演出戲給易父和易老夫人看,在他們面前將她的小抄沒收,以示他是個認真的夫子。

  但,最近開始教易三小姐學琴之後,他的想法又變了,更認真地考慮著,退休後是否真的要以夫子為職?畢竟若是每個學生都跟易均均一樣“頑劣”的話,那可是很傷神呢!

  由於易老夫人對於均均念書寫字的進步狀況很滿意,於是請求他開始教她彈琴。

  教琴嘛,有什麼難的?

  想當年他的小婢別芝,一開始可是他把著手教會她彈琴的。

  後來見她有興趣,專門請了天下第一的琴師來教時,琴師還曾經誇讚過芝兒的底子打得好呢!

  沒想到,現在還沒能把著均均的手開始教琴,光是要等她把指甲長齊,就足夠等到他頭髮變白了。

  看著一臉心虛地站在他面前的易均均,何鳳棲閉了閉眼。

  “又斷了?”他輕聲問道,不抱任何希望。

  “嗯……”易均均無辜地低下頭,瞧著自己光禿禿的手指尖,指甲縫裏還殘留了一些些暫時洗不出來的泥色。

  “夏兒,我不是請你顧好三小姐的手,別再讓她玩斷指甲了?”何鳳棲轉頭看向均均的貼身丫頭。

  “鳳先生,夏兒已經很努力地顧著三小姐的指甲了,但今天三小姐突然說很久沒有被禁足了,想回味一下偷溜的快感,所以小姐她放著好好的正門不走,偏偏要翻牆出去,結果就……”夏兒的表情更加無辜。

  “我知道了。夏兒,你先下去吧。”何鳳棲對她溫和地擺擺手,表明要上課了。

  夏兒丟給均均一個“你保重”的神情後,迅速離開書房。

  “既然你還沒機會碰琴,那我們就暫時再走回老路子好了。”何鳳棲沉吟了一會兒後說道。

  “走什麼老路子?”均均好奇地問。

  “指甲長齊之前,你就給我先背譜吧。”他瞥了她一眼。

  管她指甲長出來了沒有,彈琴課程照樣要開課了。

  “背譜?好啊!”她無所謂地聳聳肩。

  背譜有什麼難的?

  她知道全部的音調,總共也才“宮、商、角、征、羽”五音而已,更何況背書對她而言,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他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招招手,要她靠近書桌坐下,瞧瞧他早已經擺在桌上的一具琴。

  “背譜之前,我先教你一些基本的知識。一般琴長三尺六寸六分,弦以蠶絲製成,鑲配上承露、嶽山、琴徽、龍齦、琴軫、雁足等。”他一一指著琴身的位置給她看。

  “喔。”她點點頭。

  “琴上有七弦及十三徽位,一弦一音,右手彈撥空弦為散音,徽位為泛音,左手吟、猱、綽、注為按音……”

  “……等等。”均均打斷他的話。

  “怎麼了?”他偏過頭來看她。

  “鳳先生,麻煩請用學生聽得懂的白話說明,好嗎?”

  “這些名詞,你得先知道,才能入門。”他淡淡說道。

  “不然,你乾脆先實地示範,演奏幾首曲子給我聽聽,我聽完了再開始背譜吧!”她露出無辜的笑意。

  “你確定?我還沒解說指法,若是不明白指法,背譜恐怕會很辛苦。”他慢慢地說道。

  “不會的啦!那麼多‘之乎者也’的文章,我都硬是背下來了,琴譜會有什麼難的?咱們不要浪費時間了,鳳先生您先彈一曲來聽聽吧!”上課太枯燥了,不如聽曲子來得舒服。

  何鳳棲笑了笑,抬起手來隨手在琴上開始撥弄,簡單的琴音緩緩從他指下流泄,徐緩、清朗,令人心曠神怡。

  “好好聽喔……”

  均均著迷地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像是跳舞一般,在琴面上拂掠而過。

  “彈完了?再彈、再彈嘛!”彈罷一曲,均均聽得意猶未盡,催促著他繼續彈下去。

  “等你指甲留長了再教你,現在你先背譜。”他從琴上收回手,從一旁拿了一本譜子給她。

  “喔。”她失望極了,一臉無趣地接過琴譜,隨手翻了翻。

  這一翻可不得了,她的眼睛瞬間大睜,猛瞪著琴譜上的字。

  “這……這是琴譜?你沒拿錯吧?”她不敢置信地哇哇大叫。

  “是啊!”何鳳棲笑著點點頭。

  “可這……這字……這裏面的字,沒一個懂的,沒一個看過的啊!什麼琴譜?根本就是天書嘛!”她差點摔書,懷疑他亂寫一本譜子來整她。

  “瞧你嚇成這樣。你仔細看看,每個字雖然看似怪異,但將字分開來看,總看得懂吧?”他幾乎要被她神經兮兮的反應給惹到笑出來了。

  “分開來看?難道要我有邊讀邊,沒邊念中間的亂猜就好?”她沒好氣地斜眼瞪他。

  她越來越相信他是在整她。

  “別急,當然不是。這琴譜是減字譜,每個字其實代表了一個指法。”

  “指法?”她半信半疑地瞧著譜。

  “先瞧這個字,分成上下二部分,分開來看是什麼?”他隨手指了一個字。

  “上面是大、九,下半部是勻字……”很好,把天書的字分開來看,她果然有看懂,但,分開看之後呢?

  “這表示是大指、九徽、勾二弦。”他說道。

  這天書果然是有邊讀邊啊……

  但是……

  “……有聽沒有懂啊!”她搔搔頭,大眼汪汪,欲哭無淚地看著他。

  他瞧了瞧她,慢慢地問:“所以,你願意聽我講解指法了?”

  她猛點頭。

  見狀,他露出微笑。“很好,那我們繼續上課。大指、九徽、勾二弦就是這個音……”他在琴上彈出一個音來。

  她想了一下,有些懂了,低頭瞧了一陣,指了指譜上的另一個字。“那麼這個勺字,其實不是勺,而是右手勾一弦的指法?”

  “聰明!”他贊許道。

  “原來如此!好妙的譜啊!”她得到信心後,激發了拆解字譜的興趣。

  她躍躍欲試地翻著譜,邊跟著他學習拆字的規律,兩隻小手也邊在琴面上虛彈,不斷地想像著每個字要如何在琴上彈出來?會發出什麼樣的音?

  這一天之後,易均均的指甲終於漸漸留長,順利地開始她的學琴課程,而何鳳棲則是更加堅定了要把這個帶給他歡樂的易家三小姐娶回家當老婆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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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月後,她終於能在易家人面前彈完一首簡單的曲子,易家人感動得熱淚盈眶,握著鳳先生的手說不出話來。

  “有那麼誇張嗎?”

  彈完琴後,均均對家人激動的表現,有些不以為然。

  易老夫人激動地看著他。“鳳先生,我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謝你啊!咱們易家並非大富大貴的人家,但也努力收藏了一些名硯墨寶,不知先生中意哪一樣?易家願意相贈!”

  “感謝老夫人慷慨,不瞞您,府上有一件寶貝,的確是鳳七心念想望已久的,希望老夫人能成全。”何鳳棲想了一想後,才緩緩開口。

  “喔?是哪一方硯?哪一塊墨?還是前些日子易府有幸得到、由天下第一名師所雕的頂級綠端石夔龍紋硯?”老夫人追問道。

  “奶奶,那端硯價值少說有一萬兩,怎麼能隨手贈出?”易大少爺不滿地開口。這塊硯得來不易,貴重到他連捧都不敢捧,怎麼可以就這麼簡簡單單地送給人了?

  “子康,退下去!”

  老夫人威嚴地瞪他一眼,易大少爺這才不甘不願地閉嘴。

  何鳳棲從腰間拿出一塊玉佩,走到易均均面前。

  易均均看著那塊玉,忽地睜大了眼。

  “你……你怎麼有這塊玉?”

  “你還記得巷裏發生的事?”他問。

  “記得啊!當時有幾個混混堵了我的路,有人在暗地幫我解圍……原來是你呀!”說到一半,她這才恍然大悟。

  “你當時將玉佩放到地上,說若我改日有需要的話,可以拿這塊玉到易府來與你相認,你會盡力回報恩情。”

  “嗯,我是說過。”她點點頭。

  “那麼,我今日想以這塊玉佩,對你要求一件事。”何凰棲慎重的表情,讓她緊張了起來。

  “什、什麼事啊?”他的表情,讓她的心口揪得好緊,在他專注的眼神之下,更讓她幾乎無法呼息。

  “我們易家最重諾言了,既然是均均親口承諾過的,你想要什麼就請直說吧!”老夫人催促道。

  “我想娶均均為妻。”他溫柔地笑望著她。

  他的要求簡直是平地一聲雷,所有人都嚇得瞪大了眼,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易父抖著聲音上前來。“鳳先生,你……你說的是真的?”

  “是的。”

  “真心誠意?”老夫人的嗓子也啞了。

  “真心誠意。”

  “貨、貨物既出,概不退換喔!”易母激動得有些結巴。

  “我瞭解。”他含笑點頭。

  “成交!”三票立即歡呼投出。

  “等一下!”兩票同時反對。

  易均均愣了一下,看向和她同時喊出聲的大哥。

  “我反對!這人來歷不明,怎麼能隨便將均均交給他?萬一他是對咱們易家有所圖謀呢?”易於康皺著眉反對。

  “人品重於身世,我相信鳳先生。”老夫人說道。

  “但是……”易子康還想說話,卻又被老夫人的眼神斥回去,因而忿忿不滿地轉過頭去。

  “我、我也反對!”易均均舉起小手。

  “你不願嫁我?”易子康反對,對他而言不痛不癢,但她開口說不要,何鳳棲忍不住雙眼微眯。

  “我……我有條件。”

  “難道你不喜歡我,不願意嫁我?”他微微皺眉。

  “喜、喜歡啊,我願意嫁你啦!”她紅著臉坦承道。

  他聽了之後表情舒緩下來,眼神變得好溫存,讓她一陣陣心悸。

  “但是,如果嫁你之後,你不能再逼我背書了。”她乘機開條件。

  他啼笑皆非地望著她。

  何鳳棲還沒開口,老夫人馬上便否決了。

  “不行!你才學了那些皮毛,怎麼能稱得上是書香傳家的易家子孫?婚後,你還是需要繼續學習琴棋書畫,學好了,將來才能教導你的孩子。”

  “什麼啊?以前你們要我念書是為了嫁人,嫁人後念書,則是為了孩子,難道我就不能為我自己念嗎?”她不滿地說道。

  “如果你能這麼想,那就太好了。”老夫人涼涼地回她一句,接著又對鳳七說道:“那婚事就這麼定了。請問鳳先生,想將婚期定在何時呢?”

  “由老夫人作主就好。”他沒有意見。

  “好,那就定三個月後大婚。鳳先生來得及通知朋友參加嗎?”

  “沒問題。”他十分的配合。

  “好的,那我就開始著人準備了。你們上課時間也該到了,趕快回書房去好好培養感情……呃,我是說。好好上課吧!”老夫人高興得掩嘴一直呵呵笑。

  “奶奶!”易均均羞得猛跺腳。

  何鳳棲靜靜地望著她暈紅的小臉微笑。

  這樣簡單的快樂,讓他完全忘了所有江湖上的風雨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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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婚禮的事,鳳先生又告假回家一趟,並約定三個月後,前來正式迎娶。

  深夜,一向好眠的易均均失眠了。

  她翻來覆去,心裏想著她的夫子。

  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但一想到將有整整三個月看不見他,她心裏竟然感到微微的失落。

  人心真是多善變啊!

  以前,為了不想嫁出去,她故意調皮鬧事不念書,但是鳳七說要娶她的時候,她竟然一點拒絕嫁人的念頭都沒有。

  從枕下拿出重新回到她身邊的貼身玉佩,她一邊把玩,一邊想著鳳七。

  當時真的是幸好有他,否則的話,她真不知道能不能從那幾個混混手中安然脫身。

  回想到當時的景況,她突然非常的好奇,想知道他是如何辦到隔空將混混的頭髮和腰帶削斷的?

  她心裏想著,改天要他也教一教她這些神奇的把戲,不要光是叫她念書、寫字、彈琴……

  “咦?話說,那幾個混混,似乎很久都沒看到過了……”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那幾個混混好像憑空消失了。

  要不就是被抓去蹲苦牢,要不就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吧?

  正想著那幾個小混混的下落時,一個怪異的畫面忽然閃過腦海。

  易均均驚得坐起身子,駭異莫名地吞了吞口水。

  她的腦子裏怎麼會突然閃過那幾個混混攔腰斷成兩截,鳳七卻在一旁冷笑的恐怖畫面呢?

  不願多想,易均均馬上閉起眼,躺了下去。

  “睡覺了、睡覺了,別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她安慰自己,閉上眼拚命對自己說“睡覺,睡覺”。

  過沒多久,她終於如願睡著了,但,卻墜入一個滿天屍塊跟她打招呼的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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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32: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雖然已經是待嫁的身分,易均均還是覺得沒有什麼真實感。

  每天的日頭規律上升又落下,她也照三餐背著鳳七指定要她背的書,然後還是維持著換穿男裝,背著大家偷偷出門溜達的壞習慣。

  她隨手在路邊買了一塊熱呼呼的餅子,邊吃邊逛,不知不覺間,日照已漸漸西斜,她來到一個每次經過時,夏兒都會莫名其妙拉她走得特別快的路口。

  平時她都只在白天經過,匆匆過去時,她曾好奇地左右看了看,也不覺得有什麼異樣,只是覺得這裏比一般街道安靜了一些,四周明明看起來像店面,卻都大門深鎖,沒有開門做生意。

  此時,隨著夕陽漸漸西落下去,原本安靜得像在沉睡的街頭,反而像是逐漸蘇醒一般,來往穿梭的人群似乎多了起來。

  人群中以男人居多,至於女人,數量很少,而且裝扮似乎也過度了一些。

  心裏原先還有些疑惑,一抬頭,見到高高掛起的“花雨樓”招牌,她心中才恍然大悟。

  這是一條煙花街。

  她聽街坊路人談論過“花雨樓”,聽說這“花雨樓”是城內極富盛名的酒樓,擁有全皇城最美的歌伎舞娘。

  看看“花雨樓”外觀金碧輝煌,門口冠蓋雲集,不時有高官富賈出入,絡繹不絕,好不熱鬧,就知道這裏是男人最愛的銷金窟。

  “男人都愛來這脂粉之地,不知道鳳七他對這個地方……是否也有愛好?”她喃喃說道。

  才正胡思亂想著,隨意地抬起頭,竟然見到在最高一層樓的窗欄邊,一名男子正姿態慵懶地趴在欄上,一隻修長的手還垂掛在欄外,似乎是睡著了。

  “拜託,睡成這樣子,跟我家的懶夫子有得比了,小心掉下來啊……”她仰著頭,不以為然地看著。

  沒想到,那男子似是聽到她的聲音,動了一動,臉一偏,露出整張俊美的臉。

  呃……那張俊臉,怎麼好眼熟啊……

  她眯起眼來,努力地想從夕陽的強烈逆光下瞧清那人的臉。

  那人悠長的鳳眼緩緩張開來,往下一望,正好對上了她的視線。

  俊美男子看到她,慵慵懶懶地笑了起來,甚至還抬起掛在欄外的那只手,對她懶懶地搖了搖。

  易均均張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鳳、鳳七?!”她幾乎尖叫出來。

  要死了!他竟然上煙花酒樓?

  可惡、可惡!氣死她了!

  她怒氣衝衝地在大街上團團轉,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是要先直接跑回家去跟奶奶告狀退婚,還是先要個狠,沖進去把他揪出來當眾毒打一頓再說?

  一抬頭,竟又看見他依然沖著她直笑,甚至還揮手要她進去“花雨樓”。

  “我?進去?”她比比自己,又比了比“花雨樓”。

  她、她是女孩子耶!能進這種地方嗎?

  他似乎瞧透了她的疑慮和為難,含笑指了指她的衣服。

  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

  “對厚,我現在穿著男裝,進去應該不奇怪吧?”

  想了一想,驚覺不對!

  不管她穿男裝、女裝,進去抓奸絕對是光明正大的,所以這個時候應該心虛的人是鳳七,又不是她!

  他被抓包都這麼悠哉、悠哉了,她還怕自己身分不合宜啊?

  可惜,今天忘了把夏兒一塊兒撈出來陪她壯瞻。

  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正要一股作氣、一頭撞進“花雨樓”去揪人時,門口剛好走出一名嫺靜婉約的美麗女子,直直迎向她。

  “請問是均均姑娘嗎?您好,我是別芝,我家主人派我出來請您進去坐坐。”別芝溫婉地對她笑道。

  “呃……謝謝你,別芝姑娘,不過我不認識你家主人,我要找的是其他人。”說話的人溫溫柔柔的,幾乎快要掐出水來了,讓她也不自覺地放柔嗓音,彆彆扭扭地說道。

  唉,這個叫別芝的姑娘根本什麼也沒做,只是對她說了幾句話,就害她骨頭都快酥了,難怪男人都愛來這地方。

  “你是來找鳳……咳,鳳先生的吧?”

  “是啊。”她愣愣地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怎麼覺得這個叫別芝的姑娘講到鳳七的名字時,好像被口水嗆了一下,又好像是差點笑出聲來,仿佛他的名字很難說出口似的?

  “那就對了。均均姑娘這邊走。”別芝只是對她一笑,站在大門迎進她。

  易均均左右看看,發現有些路人正在看著她。

  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低咳了幾聲,假裝自己是堂堂男子漢,硬著頭皮走進“花雨樓”。

  別芝帶她來到樓上某一扇門前,輕輕敲了幾聲。“閣……咳,鳳先生,均均姑娘到了。”

  門扇緩緩打開,是另一名模樣可愛嬌小的女孩,一見到易均均,就沖著她直笑,圓圓的大眼對著她猛瞧。

  這名可愛姑娘的探索視線,還有剛剛別芝姑娘不著痕跡的打量眼光,對她雖然都沒什麼惡意,但她就是覺得不自在。

  “紊兒,這麼好奇做什麼?別擋著,讓均均進來。”何鳳棲慵懶的嗓音在內室揚起。

  “是!均均小姐請進。”叫紊兒的姑娘嘻嘻一笑,靈巧地退到門邊。

  在她走進去後,紊兒乖乖地退出房外,還體貼地將門扇關上。

  一連兩個美麗的姑娘,親親熱熱地出現在他身邊,她心中的醋桶忽然打翻了一大半,心頭酸澀極了,很不是滋味。

  “你怎麼會來這裏?”他維持著他的老習慣——看到軟榻就躺,正安適地斜倚在靠欄邊的臥榻上,表情也是一副懶懶的。

  “哼!我還想問你怎麼會來這裏呢?你不是說要回去準備婚禮嗎?為什麼會跑來……跑來……”說到後面,她的嗓音梗了一下。

  “我有友人就在‘花雨樓’裏,他們與我之間情分深厚,如同親人,我要成婚了,自然要來這裏告知他們一聲。”他笑著瞧了她一眼。

  “是嗎?”她懷疑地說道。

  忽然,門上又剝啄幾聲,接著,一道嬌嫩的嗓音在門外揚起——

  “閣……咳,鳳先生,緹兒送茶點來了!”

  “進來。”

  這一次,進來的是一位容貌明麗動人,但卻挺著圓肚子的女孩,手上端著一盤色香味俱全的各色小點及一壺茶。

  同樣地,這個叫緹兒的女孩兒,一進門也是毫不客氣地打量著她,然後熱情地對她笑了一笑。

  “均均姑娘,這是我親手做的茶點,請您嘗嘗。”緹兒將盤子放到桌上,布好碟、筷,並倒好茶,端了一杯送到她面前。

  “呃……謝謝。”她接過茶,瞄到先前那兩個女孩還待在門外,正好奇地對她探頭探腦。

  她強烈地感覺到自己不斷地被人評頭論足,非常的不自在。

  接著,就見這位緹兒姑娘恭敬地也端了一杯茶,給依然斜倚在欄臥上不肯起身的鳳七,而鳳七很自然地接過茶,好像非常習慣她的侍候似的。

  “嗯,真好喝,緹兒的手藝真好。如果你磨蹭夠了,就先出去吧,順便把門外那兩個小傢伙一起趕走。”喝了一口茶後,何鳳棲對她抬抬眉毛。

  緹兒嬌笑一聲,對他視破她的心機完全不以為意,抱著託盤,聽話地退出房門外,門扇再度關上。

  “三個姑娘?原來你享的還不止是齊人之福啊!”她冷哼一聲,話語很酸。

  “芝兒、紊兒和緹兒是我從小收養的孤兒,今年過年的時候,我才剛把她們嫁出去呢。”何鳳棲嗅到了濃濃的醋味,喝了一口茶,有些好笑地解釋道。

  “你收養的孤兒?”她愣了一下。

  “我沒有家人,身邊最親近的,就是她們三個。她們所嫁的夫君,也是我的好兄弟。而芝兒的丈夫,正是掌管這間酒樓的管理者。”

  “所以……你真的是來找朋友的?”

  “是啊。她們會對你感到好奇,也是因為聽了我要成親的消息,你別對她們的舉動太過介意。”他笑著點點頭。

  “原來如此。我誤會你了,抱歉。”她不好意思地說道。想到剛剛還將她們想成是花樓裏的姑娘,她就更覺得不好意思了。

  他喜歡她為了他而吃醋,因為那表示她在乎他。笑著對她招招手,要她過來身邊。

  易均均起身來到他的身畔,他挪了一個位子要她坐下。

  她半倚著他坐下來,和他一同遠眺樓下的市井風光。

  “哇,好漂亮!”看著天邊像個紅色大圓盤的夕陽,感受到開始透著涼意的微風,她興奮地低呼著。

  他一手攬住她的肩,一手輕輕執起她的下巴,自然而然地低頭吻了吻她的唇。

  “欸,等一下!下面的人看到了,會以為我們兩個大男人不清不白的!”她慌張地推開他,低頭趕快瞄一下有沒有人在偷看。

  他聽了之後只是笑。雖然自己不介意,但怕她臉皮薄,還是寵溺地拉著她進入室內另一張軟榻上。

  “笑什麼?我有改裝,不怕人家認出來,但你就不怕走在路上被人指指點點嗎?”她不服氣地拉拉他的頭髮。

  “難道沒人跟你說過嗎?你穿男裝時,根本不會有人認為你是男的,反而會覺得你的模樣嬌俏可愛極了,讓人想要一口吞下去……”他在她耳邊輕聲調笑道,然後張口含住嬌軟的小小耳垂,身體力行著他所說的話。

  “是嗎?原來夏兒真沒騙我,難怪都沒有人會叫我一聲公子——呀!”她的身子忽地麻了一下,她驚嚇地捂著自己的耳垂瞪著他。

  “你對我做了什麼?”剛剛的感覺……好怪喔……

  “只是親你而已,我們常這樣,不是嗎?”他狀似無辜地眨眨眼。

  “但……麻麻的耶……”她張著圓圓的眼,還是捂著耳朵,表情既迷惑又好奇,說不上剛才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是嗎?你似乎很敏感啊……唔……不如咱們再來試試其他地方,看看是不是也一樣的敏感?”他拉下她的手,瞧著她發紅的耳垂,顯得躍躍欲試,很有興趣。

  “咦?試這個做什麼?”她現在是個很有求知欲的上進乖寶寶。

  “幫助你更加認識自己啊!”他說得冠冕堂皇。

  “認識自己?那幹麼由你來試啊?我自己來就好了呀!”她皺起眉,覺得有種羊入虎口的威脅感。

  “唔,因為靠自己是試不出來的,所以由我來試比較準確。而且,我們也快成婚了,這樣做還可以順便增進夫妻情趣。”他一本正經地說著。

  “夫妻情趣?不要啦,好怪喔,我又還沒正式嫁給你——唉呀……”她原本推拒著他,結果不知道他在她頸際的哪邊突然一啜,害她身子忽地一軟,整個人倚倒在他懷裏,一股類似的麻癢感立即從頸間一路穿透到腳趾尖去。

  “看吧,我就說由我來試很準確的。”他逗弄著她,順勢壓在她身上,一手溫存地撫過她圓潤可愛的小臉,越看越喜愛,簡直想將她揉到心裏面。

  他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心,是會這樣一日一日地漸漸累積起來。

  對她的感情,像涓涓細流一樣,一點一滴地彙聚到他情感貧乏乾涸很久的心底,雖然沒有波濤大浪,但已足夠滋潤他,甚至不知不覺地融合在他的靈魂裏,教他再無法拔棄。

  他找到了足以鎮壓他靈魂中經歷過的血腥風雨,她是他求取安定的靈藥……

  歎息一聲,他用盡所有的溫柔,充滿愛意地吻住她如花櫻瓣似的柔軟粉唇。

  “鳳七……”她嚶嚀一聲,小手探進他的發間,反射地揪住他的長髮。

  “天快……黑了……”

  “等會兒,我送你回去,我還沒試出你身上的幾處地方是否有一樣的感覺……”他輕聲喃道,一手挑掉她的腰帶,一手慢慢滑進她衣襟裏,用指尖細細描摩著她的細緻鎖骨。

  “……為什麼只試我的?我也要試試你的感覺!”她不甘被他壓在下方,突然往他肩頭一推。

  他沒有抵抗地任她推倒,她一個翻身,坐騎到他的腰上,完全沒發覺自己的衣裳早就因為失去腰帶束縛而散開來,綁在頭頂的少爺髻,也松松地垂了下來,烏溜溜的黑髮,在後腦半綰著。

  他眯著眼,恣意欣賞著她不受拘束、渾然天成的嬌媚氣息。

  才想著她像只可愛的野生小動物,她竟然就俯下身,有樣學樣地往他的耳垂咬下去——

  “唉……小母老虎的牙很尖啊……”他先是不輕不重地“嘖”了一聲,接著笑了起來,聽不出來到底是痛還是不痛。

  她嘻嘻笑著。“怎麼樣?你也有麻麻的感覺嗎?”

  “你咬太大力了。”

  “是嗎?那要怎麼做?”她偏著頭盯著他的耳,好像想要再咬一次。

  “我來示範給你看。”他不給她第二次機會,趕緊翻過身來,再一次將她推倒在身下。

  接下來,鳳夫子便以親身示範之名,對其弟子行吃幹抹淨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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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許久,易均均驚嚇地從床上彈跳而起。

  “怎麼了?”何鳳棲慵懶地睜開眼。

  她趕緊撈起四周的衣裳,忙亂地穿戴起來。

  “糟了、糟了……這麼晚還沒回去,奶奶和爹娘一定罵死我了啦!”

  相對於她的緊張,何鳳棲倒是不慌不忙,起身,慢慢穿好衣裳。

  當他已經整理妥當,站在床邊時,她還拉著衣擺,慌張地在床上四處摸索她的腰帶。

  “別忙了,我已經請人到易府知會一聲了,等會兒就帶你回家去。”

  “啊……是嗎?那……那他們不就知道……我們、我們……”她半跪在床上,傻了眼,整張小臉脹得通紅。

  “如果你想說的話,我沒意見。我只是派人傳話告訴你家人,說你正跟我在一起,我會送你回去。”他笑睨著她。

  “嚇死我了……”她整個人差點虛脫。

  他從枕下拉出她的腰帶,笑著將她從床上帶下來,細細地為她整理衣帶,梳好長髮,其間還不時地偷香她兩口。

  “那現在什麼時辰了?”她隨口問道。

  “剛過亥時。”他說。

  “什麼?!那麼晚了?我要回去了!”她緊張得就要往門口沖。

  “等一下,你忘了這裏是‘花雨樓’?現在下面正熱鬧,我們從別的地方出去。”他輕輕將她拉回來。

  “從哪里?”

  “如果怕的話,就閉上眼睛。”他攔腰抱起她,走向窗邊。

  “咦?什麼?你該不會要從這裏跳下去吧?”她渾身一僵。

  他低頭對她一笑,接著便忽然縱身躍出窗外。

  “哇——”

  她嚇得將臉埋進他懷裏,只覺得有道強勁的夜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她的尖叫聲都散逸在風裏頭了。

  沒膽抬頭起來,她死死地埋在他胸口,只覺得他抱著她在空中躍了幾次便不動了。

  她試著探了探頭,確定他們兩個沒摔死,正安然地站在某條巷道裏的石板路上,這才松了一口氣,從他身上溜下來。

  踏到地的時候,她的兩條腿軟得像麵條似的,只能攀抓著他的手臂撐持。

  “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來你懼高啊!”他笑得很愉快。

  如果他不是在調侃她的話,她會覺得他的輕柔嗓音飄在夜色裏,十分的好聽悅耳。

  “誰、誰沒事會從那麼高的窗戶往下跳啊!”她抖著唇,嘴硬地回道。

  他笑著拉起她的手,緩緩地向前走去。

  踏著月色,他配合她的腳步,她也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周遭一片靜謐,夜色像是一層紗霧,將他們兩人包裹在一起,仿佛世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般。

  “這就是輕功嗎?”路上,她好奇地打破沈默。

  “嗯。”

  “你的輕功好像很好?”

  “還可以。”

  “……那你也有武功了?”

  “有。”

  “你既然這麼厲害……為什麼選擇來當我們易府的夫子?J她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

  “糊口呀!”

  “我不相信。”

  他笑了笑,抬手向前指了指。“你家到了。”

  她一抬頭,果然看到她家的朱紅色大門,這才覺得路怎麼這麼短。

  “我……我回去了。”她鬆開牽著他的手,不舍地走向大門。

  何鳳棲笑著看她,忽然,鼻尖間到濃濃的血腥氣味。

  他警覺地抬頭看向易府,雖然此時已經是一般人家的靜息時候,但不應該連家仆奴婢們都沒有活動。整座府宅裏一點聲息都沒有,靜得十分詭異,而且還透著他非常熟悉的氣味……

  死亡的氣味。

  他的眉頭一皺,看著正走上臺階的均均,驀地飛身向前,飛快地喝止她——

  “不要開門!”

  此時,均均的手指剛碰到門板,這才發現朱紅色的門竟然只是虛掩著。

  她還在覺得奇怪時,門板突然“咿呀——”的一聲,向後滑了開來。

  同時間,何鳳棲已經奔至她身邊,想要擋住她的視線,但,已經來不及了。

  均均臉上原本還漾著的笑容,完全凍結在臉上。只是向門內望了那麼一眼而已,她的世界便在一瞬間崩塌。

  她不敢相信,前些天夜裏,那個滿天屍塊的荒誕惡夢,竟然成真了。

  只是,一地的屍塊,變成了她最親愛的家人……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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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32:4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她的家人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他們全都在院子裏頭,支離破碎地躺在地上?

  是誰對他們做出了這麼殘忍的事?

  易均均渾身冰涼,腦袋發脹,呼息間全是濃得揮之不去的血腥氣味,整個人都癡了、傻了,只能不停地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花雨樓”的頂樓房間,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一切都好荒謬,荒謬得不像是真的。

  “惡夢吧……這是惡夢吧……拜託,讓我醒過來……奶奶,我不調皮了……讓我醒過來吧……”她反復地低喃道。

  一隻手輕輕攬上她的肩頭。

  她緩緩地轉過頭去,臉上的淚一直不停滴落。

  臉上總是帶著笑意的何鳳棲,此刻面無表情地坐在易均均身邊,眼眸深處,甚至閃著冷凝的殺意。

  “均均,看著我。”何鳳棲心疼地輕喚她。

  她傻傻地望著他。

  易均均的模樣,令他疼得椎心刺骨。

  “如果你受不了的話,我可以幫助你忘了曾經見到的一切,遠離痛苦,不再想起。”他說道。

  “我只想要他們回來……”妯渾渾噩噩地說道。

  何鳳棲歎了一口氣,決定要替她施行禁制之術,封住她的記憶。

  他會讓她忘了一切痛苦,雖然如此一來,他們之間的感情,也將不復存在……

  想到從此以後,只有他一個人會記得他們兩人之間曾經相處的記憶,何鳳棲心頭忽地感到一陣強烈的寂寞。

  他執起她的手,正要將內力灌入她體內時,窗外底下竟然傳來一陣淒厲的叫囂聲——

  “何鳳棲!你這個殺人兇手——”

  “大哥?”她聽到叫喊聲,忽地全身一震。

  接著,她像是醒過來一般,從床沿沖到窗臺,攀著窗欄往下一望,果然看到她的大哥易子康!

  “大哥、大哥!”她幾乎將整個身子都探出窗外了。

  “均均!”何鳳棲驚險地攔腰勾住她,免得她跌落窗欄外。

  “何鳳棲!我易家上下二十餘條人命欠了你什麼?為了奪我小妹,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還我易家二十餘條命!還我妹妹來!”

  易子康站在“花雨樓”的樓下,不停地瘋狂大喊,許多路人皆圍在一旁指指點點。

  “花雨樓”的嬤嬤和幾名圍事已經從樓裏出去,努力陪著笑臉安撫。

  “他在胡喊什麼?”何鳳棲擰起眉,覺得十分怪異。

  “鳳七,我大哥沒死!”均均興奮地大喊。

  “不,他不是你大哥。”他直覺地否認。

  “胡說!他明明是我大哥,他沒有死!”她指了指樓下,接著轉身就要奔出房門。

  何鳳棲立即伸手攔住她。“均均,別出去!”

  “我要找我大哥!”她大叫。

  “均均,那人絕對不是你大哥,你大哥和其他家人都死了。”

  “你放手,我要找我大哥!”她瘋了一般地想掙脫他。

  “均均!”何鳳棲緊緊抱住她。

  “均均,你為什麼還站在何鳳棲的身邊?難道你忘了,他在你面前活活將四個人腰斬嗎?難道你要跟隨這個滅了我們易家的兇手,回到他的‘煙波閣’去嗎?”窗下嘶吼的聲音又傳了上來。

  大哥的聲音,傳到她耳裏後,好像擴大了無數倍,像撞鐘一樣地撞疼了她的耳。

  均均的面色一片死白,昏昏沉沈的腦海中,畫面開始混亂,記憶開始重疊——

  慘死的家人……被腰斬的那四個小混混……大哥斥責的話語……

  這些,全都混在一起了……

  “大哥為什麼叫你何鳳棲?為什麼提到‘煙波閣’?那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殺組織嗎?可你明明是鳳七啊……”她頭好痛,吃力地問他。

  何鳳棲一瞬也不瞬地瞧著她。“……我是何鳳棲。”

  她一愣,覺得腦中像有什麼東西被衝破,意識完全崩潰,無法控制地開始瘋狂尖叫。

  何鳳棲臉色一白,驚覺她的神智狀況生變,飛快點住她的穴道。

  尖叫不停的易均均身子一軟,無意識地倒進他懷中。

  他抱著均均,轉頭望向窗外。

  “易子康”站在底下,仰著頭看他,已經不再叫喊。

  當他發現何鳳棲看著他時,他的臉上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

  “抓回他,我要活口!”何鳳棲擰起眉頭,怒極地對著空中揮了一下手勢,立即有數名黑衣暗衛現身,撲向“易子康”。

  那個“易子康”動作更快,以極快的輕功縱身竄上屋頂,一彈一點,身形靈巧地一躍就躍到了數丈之外。

  黑衣暗衛身手也不弱,也隨即飛身一縱,緊緊跟在“易子康”後面,幾個人一下子便看不見了。

  抱著易均均離開前,何鳳棲喚人交代道:“‘煙波閣’的行蹤已經被人掀了,立即撤離‘花雨樓’。”

  短短一日一夜,繁華京城內,天子腳下,連續發生兩件驚天動地的事——

  一是書香世家易府二十餘命一夜滅門。

  一是“花雨樓”被一把無名火一夜燒盡。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眾說紛紜,卻沒人弄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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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留書出走,將“煙波閣”之位讓出的閣主何鳳棲,又回到了“煙波閣”,而且還帶回了一個在三個月後即將嫁給他的未來閣主夫人。

  原本是令人十分期待的事,但如今,眾人卻一點兒也不欣喜,反而覺得沉重得令人有些不知所措。

  雁鳴飛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易均均把脈,眉頭全皺了起來。

  “她的狀況好怪,脈象沒有異常,卻一直昏迷不醒。”

  “有人破了我施在均均身上的禁制之術。”坐在一旁的何鳳棲沉聲說道,表情很冷。

  “破了你的禁制之術?我還以為你的禁制之術天下無敵呢……”雁鳴飛頗感訝異地說道。

  想當年,厲痕天、楚逸浪、還有他都曾吃過禁制之術的虧,被何鳳棲整得哇哇叫,沒想到何鳳棲竟然也有栽在禁制之術的一天。

  不過,這些話他不敢講,也不適宜在氣氛沉重的此刻說。

  現在講出這些風涼話的話,心情很差的何鳳棲很有可能會一掌巴死他,那緹兒肚子裏就快出生的小寶寶就會沒爹了。

  何鳳棲冷冷地瞧了他一眼。

  雁鳴飛驚跳了一下,以為他瞧透了自個兒的心思,馬上很專注地低頭,努力幫易均均把脈。

  “破解禁制之術,不是都需要一句暗語嗎?”大腹便便的緹兒,倚在雁鳴飛身邊,擔心地問道。

  “那是安全解除禁制的途徑,但有人利用均均神智最耗弱的時候,強行破解了她身上的禁制。”何鳳棲歎了一口氣。

  “閣主,那現在該怎麼辦呢?”緹兒彎腰瞧著一動也不動的易均均。

  “只能等她醒。”何鳳棲又歎了一口氣。

  緹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夫君。

  她從小就跟在何鳳棲身邊侍候,平常見他總是笑咪咪的,幾乎沒見過他這樣眉頭深鎖的模樣。

  她甚至沒聽過他連歎兩次氣,這表示現在的狀況真的很棘手了。

  “均均小姐醒來後,會變成怎麼樣呢?”緹兒輕聲問道。

  “不知道。也許就這樣一直醒不過來;也許醒來後會因記憶錯亂而發狂;也許什麼都不記得,成為一名癡兒……”何鳳棲坐在她身邊,心疼地伸手撫了撫她蒼白、無血色的臉蛋。

  “癡……癡兒?!”緹兒驚道。

  “沒關係,均均,我會照顧你的,只要你醒來就好,聽到了嗎?”何鳳棲溫柔地、寵愛地,輕輕地在她耳邊說道。

  聽著閣主低柔帶悲的聲音,緹兒覺得一陣心酸,深深盼望這位未來的閣主夫人能夠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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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之後,易均均仍然昏迷著,全部的人都跟著陷入無人敢點破的絕望氣氛之中。

  “她再這麼昏迷下去,只有施針試試了。”雁鳴飛說道。

  “嗯。”何鳳棲點點頭,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驀地,楚逸浪沖進門,高聲嚷道——

  “鳳棲,查到消息了!”

  何鳳棲看了看均均,輕聲說:“我們到別的地方去說。鳴飛,你就開始幫均均施針吧。”

  “嗯。”雁鳴飛點點頭。

  楚逸浪跟著何鳳棲身後出去,站在“梧桐院”裏。

  “鳳棲,真的易子康確實已經死在滅門那一日,痕天親自去追那個假的易子康,雖然最後追丟了,但我們研判那人脫逃的方向,應該是躲入了王爺府。”

  “王爺府?和皇家的人有關?”何鳳棲沉吟道。

  “嗯,因為和皇家的人有關,所以我也探了一下皇室那邊。聽說老王爺前些日子和皇太后那邊鬧得不太愉快,似乎是知道了皇太后曾要我們‘煙波閣’暗殺小王爺的事。”

  “嗯……”何鳳棲微微眯著眼思考著。

  “那人應該是易容混進易府,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手破解了均均身上的禁制,只是,易府一向是書香傳家,不與人交惡,最後竟然被人以這麼殘忍的方式滅門,對方似乎恨意頗深。”

  “那恨意應該是沖著我來的吧,易家只不過是平凡人家罷了,那二十幾條人命,只是很倒楣地成了對方向我示威的籌碼。”何鳳棲低頭揉揉眉心。

  楚逸浪思考著何鳳棲的話。那人潛回了王爺府,而當初被他們誅殺的小王爺,就是現在那位老王爺的兒子……

  老王爺的兒子,曾經偷偷集合江湖之力創建“幽離宮”,想利用江湖勢力坐上皇位,當時他為了追查“幽離宮”,差點被小王爺射成蜂窩,他的妻子芝兒也差點被小王爺害死,後來是鳳棲使計,才成功誅殺了小王爺。難道……

  “難道,會是老王爺要為他兒子報仇,故意沖著我們來的?”楚逸浪推測道。

  “很有可能。”何鳳棲點點頭。

  何鳳棲陷入沉思,不再說話,楚逸浪則靜靜地站在一旁陪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芝兒忽然急忙地從屋裏面奔了出來。

  “閣主!均均小姐醒了!”她興奮地喊道。

  何鳳棲眼神一亮,立即轉身進屋去,楚逸浪也跟在他身後進去。

  推門進房後,何鳳棲看到雁鳴飛正在一邊收拾銀針,芝兒和緹兒則在床邊幫忙安撫著均均。

  何鳳棲看向均均,她仍然閉著雙眼,躺在床上輾轉躁動著,似乎還沒有十分清醒。

  坐到芝兒和緹兒讓出來的床邊,何鳳棲伸手抱住她,輕柔喚道:“均均?”

  她像是聽到了他的叫喚,整個人靜了下來。

  沒多久,她的眼皮眨了眨,迷迷濛濛地張開來。

  “均均?”

  她對他的叫喚沒有什麼反應,表情也有些遲鈍,何鳳棲的心頭倏地緊縮了一下。

  他十分擔心,是否發生了最糟的狀況——她的神智過度混亂,承受不住打擊,已成了癡兒?

  “均均,認得我嗎?”他的語調極輕、極柔,像是怕嚇著了她。

  她直直地看著他,不久後似乎認出了他,眼神漸漸集中,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何鳳棲屏著氣息,也定定地望著她,等著她的反應。

  抬起手,她想往他的臉上摸去。

  然而,指尖還沒觸到他時,她卻忽然頓住,像是又想起了其他的事,接著,她的笑容完全凝住,注視他的眼神,從信賴、高興,慢慢轉為驚嚇與痛苦。

  “何……鳳棲?”她低啞地開口。

  “是我。”他的表情淡然,但眼神卻變得警覺。

  她叫他的語氣,不太尋常……

  “你真的是何鳳棲?”她再一次地確認。

  “嗯。”他再一次回應。

  她忽地推開他,整個人縮起來,退到床裏離他最遠的角落去。

  “均均?”何鳳棲喚道。

  她向後退開,瞪著他的眼神漸漸變冷,唇畔吐出冰冷的話語——

  “殺人兇手!別碰我!”她憎恨地看著他。

  “均均小姐?!”芝兒和緹兒不敢相信她的轉變。

  她看向何鳳棲的眼神,像是看待仇人一樣,既憎且懼。

  心猛地一震,何鳳棲坐在床沿,壓抑下內心的痛楚,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為什麼說我是殺人兇手?”

  他詢問的語調依然平淡,但眼眸卻已經變得深沉,手指緊握得都泛了白。

  “我親眼看見易家二十餘條人命,全死在你手裏!是你殘忍地將他們一個一個砍殺肢解!你不是人——”均均痛恨萬分地控訴道。

  四周所有的人都倒抽一口氣。

  易均均的記憶,竟然發生了嚴重的錯亂!

  “均均小姐,不是這樣的,你家人根本不是閣主殺的!難道你忘了,當時閣主明明和你在‘花雨樓’裏,他——”芝兒著急著想要澄清事實。

  “他是殺人兇手!我親眼看見了!殺人凶乎——”均均縮在角落裏,狂亂地大叫。

  何鳳棲對她伸出手,當她十分驚懼地看著他伸過來的手時,他眼中掠過一抹哀傷,手頓了一下,接著才又飛快地點向她的睡穴。

  均均閉上眼,身子軟倒。

  何鳳棲接住她,輕柔地將她挪回床中,讓她躺平。

  然後,在大家還來不及開口的時候,何鳳棲冷著臉,忽然抬手就往房中的桌子一劈,“轟”的一聲,桌子瞬間四分五裂!

  除了被點了睡穴的易均均外,房內的所有人全都傻了眼,一片靜悄悄。

  大夥兒都知道何鳳棲一向慵懶成性,臉皮子上除了笑,其他表情都懶得擺,就連發脾氣罵人都懶,若惹毛了他,頂多就是冷笑一下,然後二話不說就把看不順眼的人給砍了。

  總之,眾人就是從來沒看過他如此失控的一面。

  何鳳棲壓抑著呼息,緊握著拳,感受著從手部傳來的麻痛感。

  這一點點的痛意,根本比不上方才她看他的陌生眼神所帶來的痛。

  她看著他的眼神一向靈動調皮,不曾沾染過如此濃重的戒備及恨意。

  他小心翼翼地守護著她,沒想到她醒來後,卻將他視為可怕的洪水猛獸,甚至想躲開他……她的反應,他完全始料未及。

  一陣陣陌生的刺痛感,從心口迅速蔓延開來,讓他無所適從,一股前所未有的嗜血衝動,在他體內翻騰著,教他很想做些什麼,將胸口那幾乎難以承受的鬱悶發洩出來……

  本來他以為,不管她癡了、傻了、或是不記得他了,他都能承受,也決意要照顧她一輩子,畢竟她是他喜愛的人,而且她的家人亦是因他而亡的。

  至於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頂多就是從白紙開始。他有信心,她最終會再愛上她,願意嫁他為妻的。

  可是,此時的她,對他充滿了強烈的怨懼與恨意,他要如何再度接近她?

  還是再重複禁制之術,讓她將全部的事都忘了嗎?

  但禁制之術並非不能破解,他又能保證她可以遺忘多久?

  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無法再次承受她剛才那樣看著他的眼神……

  “咳!鳳棲,剛才……是怎麼回事?呃……我、我不是問你劈桌子的事,我是說均均姑娘,她的記憶……”楚逸浪清清喉嚨,打破一室嚇人的沈默。

  楚逸浪很努力地強裝鎮定,卻因為太過小心翼翼,以至於越描越黑,惹來芝兒一陣又一陣的白眼。

  楚逸浪無辜地對心愛的芝兒攤攤手,表示他真的盡力了。

  “……對不起,我失態了……均均被下禁制了。假冒易子康的那個人,所施的禁制之術比我還要霸道。”何鳳棲對著大家苦笑了一下。

  “她被下禁制了?那現在該怎麼辦?”雁鳴飛緊蹙眉頭,看著再度昏睡的易均均,覺得十分頭大。

  他雖然號稱神醫,但能治的也只是身體上的傷病。

  再重的傷、再難的病,他都有辦法治療,可是若問題是出在心智受控的話,他必須承認,他這個神醫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除非找到那個人,問出解除禁制的暗語,否則……均均將永生無法回復。”何鳳棲垂著眼,心痛地看著均均蒼白的臉。

  雖然他對於她的反目仇恨感到十分難受,但她飽受著痛失親人的打擊,還有記憶錯亂的折磨,現在肯定比他更苦。

  而且……她的苦,全是由他而起。想到這裏,他怎麼也怨不了她無端誤會他是殺她全家的兇手……

  想他何鳳棲難得動情,沒想到動了情之後,竟然成了敵人進襲的弱點。

  情愛實在害人不淺啊……

  他在心裏落誓,若是均均無法回復,他何鳳棲此生再也不動情愛。

  “也就是說,均均小姐的禁制一日不除,她將會一輩子視你為仇人?”楚逸浪問道。

  “嗯。”何鳳棲淡淡地說。

  “怎麼會這樣?”芝兒聽了難過不已。

  楚逸浪無言地摟住芝兒,她忍不住埋進他懷裏。

  緹兒望向夫君雁鳴飛,心慌地問:“你也沒辦法嗎?”

  雁鳴飛搖搖頭。“禁制之術原本就是一種霸道的心智控制之術,若施用不當,會讓人心智錯亂。鳳棲十分明白,因此不輕易施展,但其他會禁制之術的人,不見得會同樣的謹慎施用。”

  楚逸浪突然開口說道:“禁制之術極難學成,不是人人都練得起來的,因此傳人很少,目前就我所知的,只有兩人。其中一人是鳳棲,另一個人……則是鳳棲的師弟。”

  “鳳棲的師弟?難道是他做的?”雁鳴飛搔搔下巴。

  “或許。”何鳳棲說道。

  “可是,那人如果真的是你師弟,他怎麼會幫著外人來害你呢?你們以前結過仇嗎?”楚逸浪合理地懷疑道。

  何鳳棲這種笑著砍人的個性,的確很容易招來怨恨,就連他自己為了芝兒被他耍得團團轉時,都曾一度想海扁他,出出一肚子的窩囊氣了。

  “我沒見過他。”何鳳棲搖搖頭。

  “咦?沒見過?”楚逸浪一愣。

  “我踏入江湖之後,就沒再見過我師父了。但我在好幾年前,曾經聽聞過我師父又收了一名弟子,據說師弟的天賦比我還高,或許這也是他的禁制比我更霸道的緣故。”何鳳棲進一步說道。

  “啊……不認識的話,這就慘了。當時他易容成易子康來到‘花雨樓’時,那態度分明就是在跟您挑釁呀!閣主,看來您的同門師弟,有點來者不善呢……”芝兒蹙著眉,擔心地說著。

  “或許是他剛出道,想要挑戰師兄,一戰成名?”緹兒猜測道。

  “這也只有親自見到那個人,才能知道他的想法了。不過,我對於是誰下令滅門屠殺易府的人,比較有興趣知道。”

  “一切的跡象,都隱隱約約地指向王爺府……依我看,可能要從皇室再追查下去了。”楚逸浪沉吟道。

  “嗯。我想,我也有必要再進宮一趟,去跟一位老太太見個面,聊聊天了。”何鳳棲冷冷一笑。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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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小夥子,你來了?”

  雍容華貴的皇太后,正端坐在內殿裏喝著茶,忽然,她抬頭對著角落笑道。

  “皇太后身體真健朗,耳聰目明,我才剛到,太后一下子就發覺了。”何鳳棲笑著從角落的暗處現身。

  “本宮正在喝茶,一起來品嘗吧。”皇太后熱誠地招呼他。

  何鳳棲落落大方地坐下。

  “這是皇兒今日剛贈給本宮的,是南方今年最好的茶。”皇太后親手斟了一杯茶給他。

  “多謝太后。”何鳳棲接過茶後,便放在桌上,對於皇太后親手斟的茶,碰也不碰。

  皇太后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被他擱置在桌上的茶杯,然後抬眼笑道:“小夥子今天來找本宮,有什麼事嗎?”

  何鳳棲也不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太后,有一件事情想請教。近日,我那三個月後即將與我大婚的未過門妻子,全家突然被不明物件給滅了門,她自己則被人施了禁制術,而我‘煙波閣’在皇城的重要據點‘花雨樓’,也被人當街掀了底,不知是不是因為您將我‘煙波閣’的行蹤及秘密,告訴一位痛失愛子的老王爺了?”

  “那位老王爺痛失愛子,認為他兒子的死與皇上關,因此跑來跟本宮吵了一頓。本宮實在是因為愛子心切,怕他對皇上做出什麼大不敬的事,所以不得不以一些消息來安撫他。”太后露出為難的表情。

  何鳳棲冷笑以對。

  “太后實在高招,先將誅殺小王爺的‘煙波閣’供出來,將老王爺痛失愛子的恨,從您及皇上的身上轉向‘煙波閣’,然後再利用老王爺的勢力,想要一口氣挑了我的‘煙波閣’,永除後患,是嗎?”何鳳棲眼神犀透地看著太后。

  “本宮並沒有想得這麼遠,當時只是想保護皇兒罷了。至於老王爺做了什麼事,絕對不是本宮授意的。”太后無辜地搖搖頭。

  “我知道,老王爺滅殺我未婚妻子全府,又神通廣大地找了同樣會禁制之術的人來制住我,這全是老王爺他自己謀劃復仇的舉動,皇太后並沒貢獻任何計策。”

  “你能瞭解就好。”太后笑道。

  “太后,下令滅了我未婚妻子一家二十餘口的人,我不會放過,但太后借刀殺人的這筆帳……鳳棲也不得不算下去。”何鳳棲輕聲說道,笑意逐漸變冷。

  發覺他身上開始透出殺氣,太后這才收起笑容,嚴肅地歎了一口氣。

  “‘煙波閣’是收錢幫人辦事的殺人組織,當初本宮能出價請你們幫忙,別人也一樣能對你們出價。”

  “太后應該知道,我們‘煙波閣’做生意並非來者不拒,想要接哪一筆生意,還得看我的心情,不想接的生意,就算捧上天價,‘煙波閣’仍是不會接。當初既然接了太后的委託,就已經表明‘煙波閣’的立場了。”

  “話雖如此,本宮仍然無法完全確定‘煙波閣’是不是能成為本宮的盟友。本宮在後宮待久了,不輕易信人,所以只能想辦法讓你選擇與我站在同一邊而已。”太后無奈地說。

  “我可以選擇與老王爺對立,但也可以選擇與太后對立,甚至選擇接下太后敵手的暗殺買賣。皇室的確勢力龐大,但受制也大,總比不上‘煙波閣’這個同樣勢力龐大,但卻更加隨心所欲的江湖組織吧?若是相鬥,誰也沒好處。”何鳳樓的臉上仍然帶笑,但語氣已開始透著狠厲。

  聽見他放肆又大膽的威脅,皇太后眯起眼看著他,臉上有一瞬間浮起怒氣。

  何鳳棲也不說話,就只是半笑不笑地回視她。

  不一會兒,眼底怒氣慢慢平息後,太后緩緩地舉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好吧,本宮承諾,以後絕對不再動‘煙波閣’。為了贖錯,本宮勸告你,快點趕去‘皇恩湖’湖畔的廢樓船。你心愛的未過門小妻子,恐怕已經被老王爺請去廢樓船作客了。”太后語氣平緩地說道。

  她的語音剛落,角落裏的暗道突地“砰”的發出好大一聲聲響,差點驚動了門口的侍衛及宮人。

  楚逸浪氣急敗壞地從暗道闖了進來。“鳳棲,剛才有數批內侍高手,以調虎離山的方法打進‘煙波閣’,趁亂挾走了均均姑娘!”

  聞言,何鳳棲二話不說,起身就走。

  楚逸浪也立即跟著向暗道奔去,跑到一半,他才想起什麼似的,又趕緊回頭。

  “皇太后,失禮了,這是危急情況。”他很抱歉地對她行了一個禮後,才又匆匆地向暗道跑去。

  皇太后扯了一下臉皮,點點頭,表示瞭解,然後揮了揮手,目送楚逸浪跟著何鳳棲身後,消失在暗道裏。

  當他們走後,皇太后才蹙起精細威嚴的柳眉,看著桌上另一杯完全沒動過的茶杯。“那小夥子還真精,浪費了本宮一杯好茶。”

  太后將殘留于指甲內的白色粉末盡數挑至杯中,隨手將那杯已暗中摻了毒的茶水倒在地上,然後召來內侍,很不滿地碎碎念。

  “真是的,本宮這兒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可以隨意地讓人來來去去了?”

  “稟、稟太后,上、上回已經聽了太后的令,將,將……將暗道給封死了。”內侍抖著回話,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老是有人會神不知、鬼不覺地闖進來呀!

  “這殿裏的暗道怎麼這麼多?上回他使用過的暗道封住了,這次那小夥子又是從哪里鑽進來的?”皇太后忍不住抱怨。

  “小、小人不知……”內侍幾乎趴在地上,已嚇得冷汗直流。

  “算了、算了,趕快再找出暗道,給本宮封死,別再讓人進來了!”皇太后不耐煩地揮揮手。

  說歸說,其實她還挺好奇,下次何鳳棲那小夥子如果又想來的話,神通廣大的他,會從哪里冒出來呢?

  “唉呀,年紀大了,怎麼對這種事開始期待起來了呢?”

  太后搖搖頭,繼續喝著她的上品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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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鳳棲帶著楚逸浪來到“皇恩湖”湖畔的廢樓船時,厲痕天早已在樓船下等著。

  “鳳棲,是我的錯,沒有守住‘煙波閣’,讓均均小姐被人搶走了。”厲痕天一臉自責,嗓音低沉地說道,臉上還有一道為了救回均均而被劃下的傷痕。

  “不怪你,你和楚逸浪在下面守著,有任何狀況發生的話,隨時應變。”何鳳棲拍拍他的肩。

  抬頭看了看樓船,何鳳棲的眼眸微微一眯。

  這就是江湖人的宿命吧?你砍我,改天換我砍你,恩怨糾纏,擺脫不了,甚至還會累及親人……

  看來,退隱江湖,當個平凡夫子的夢想,必須放棄了。

  何鳳棲對自己苦笑,搖搖頭,登上廢樓船。

  來到樓船裏的大廳,就見一名頭頂金冠,神態威嚴的白髮老者,正坐在當年他兒子慘死的主位上。

  老人的身邊,則站著一名其貌不揚的青年。

  何鳳棲只看了他一眼,便認出了他。

  他的挑釁眼神,和在“花雨樓”下假冒易子康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小師弟,師父近來可好?你很厲害,青出於藍呀!”何鳳棲對著青年一笑,讚美了他一句。

  青年原本倨傲的表情,立即變得十分戒備,一瞬也不瞬地瞪著他。

  “何鳳棲,你果真來了!本想幫你們兩人好好引見一下的,原來你已經知道他的身分了,真不愧是‘煙波閣’啊!”老王爺挑挑眉,冷冷說道。

  “請問王爺,我未過門的妻子呢?”何鳳棲問道。

  “在這裏。”老王爺指了指身後,幾名衛士便將她帶了出來。

  只見易均均雙手被綁縛在身後,嘴裏也被塞住,整個人被半拉半拖地帶到老王爺身旁。

  何鳳棲臉上的表情未變,眼底卻已燃起熊熊怒火。

  他仔細地搜尋她全身上下,除了她眼中一見到他就咬牙切齒的憤恨目光沒變之外,似乎一切都還好,只是受了點驚嚇,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抓來這裏。

  轉頭看向害得他心愛的均均用那種眼神看他的罪魁禍首,眼眸閃過一抹不明的光芒。

  青年一看到他眼神有異,神情立即變得更加戒備。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小王爺會用女人來威脅,原來是跟老王爺學的呀!”何鳳棲不輕不重地嘲諷道。

  老王爺的臉色一下青、一下紅,幾乎暴怒。深呼息好幾次後,才穩下情緒,冷冷一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只要是能用的棋,沒有放過的道理。”

  “好吧,算是鳳棲愚昧,老王爺費盡心機找來我師弟,對我未婚妻子施下禁制之術,又滅了易府上下二十餘口人,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何鳳樓攤攤手問道。

  他用眼尾察覺到均均聽到他的話後,身子明顯一震,露出混亂不解的表情,但苦於嘴巴被塞住,無法開口問話,只能“唔唔唔”地叫道。

  他忍不住想蹙眉,叫她安靜一點。這個小傻瓜,難道她不怕讓人覺得她吵,把她一把推下“皇恩湖”了事嗎?

  幸好,老王爺和青年忙著與他戒備對峙,沒空理她。

  “不為什麼,只是一報還一報,讓你也嘗嘗痛失親人的滋味!我派人跟了你許久,當我得到消息,知道你喜歡上易家小姑娘,在她面前殺了幾個小混混後,不僅特地施了禁制之術,消抹她對你的恐懼感,甚至還打算要娶她為妻的時候,我就知道機會來了。”老王爺得意地笑道。

  “這的確是個好機會。”何鳳棲苦笑地承認道。

  或許是他待在平凡、毫無威脅性的易府太久,才會喪失慣有的警覺心,讓人乘虛而入。

  轉頭看了看均均,歎息著她受制於禁制之術的控制,現在正處於是非黑白完全混淆的狀況下,神智懵懵懂懂的,恐怕不能明白他的心情。

  “當年,你在這裏將我兒子擊殺而亡。今天,在我兒慘死的同一個地方,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逃出生天?”老王爺狠狠地瞪著何鳳棲,滿眼的瘋狂。

  “當年,聽說小王爺意圖謀反,霸佔王位,不知道老王爺知不知道此事?”何鳳棲不慌不忙,學著他的語氣反問道。

  “胡說!我兒只是貪玩,喜愛遊歷江湖,哪有什麼謀反野心?”老王爺臉色鐵青,“砰”的一聲,用力拍擊椅背。

  “唔,皇太后沒有跟老王爺提起這件事嗎?皇太后為了保護皇上的帝位,不得已犧牲了小王爺,還將小王爺的企圖掩蓋了下去,可說是對老王爺用心良苦啊!”何鳳棲裝模作樣地說道。

  他果然沒猜錯,皇太后四兩撥千斤,將擊殺小王爺的責任,全都擔到他的頭上了。這會兒揭開了所有的底,就讓他們皇室逕自去內鬥吧。

  “不可能……我兒……只是貪玩,哪有那麼大的膽子……”老王爺渾身發抖,臉色灰敗,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竟然有膽做出這種連他都不敢想的天大荒唐事!

  “謀反”是個多重的罪名?要誅連九族的!

  “老王爺,我們‘煙波閣’是專門接受委託,拿錢辦事的組織,出一次任務的成本不低,所以我們不會無緣無故地隨意耗費人事物力,去做賠本生意。”何鳳棲歎了一口氣說道。

  老王爺似乎震驚于自己兒子曾經做出的傻事,不言不語地發著愣。

  “冤有頭、債有主,老王爺如果要追究的話,還是去找皇太后吧。”

  “我會去問清楚的!如果事實不像你說的,我會再回來挑掉你‘煙波閣’!”老王爺怒哼一聲,掉頭而去。

  “老王爺!你不是答應我,要幫我得到‘煙波閣’嗎?”青年錯愕地吼著。

  “你的事,你自己處理!”老王爺拂袖而去,急著去找皇太后確認。

  “老王爺,請留下我未婚妻子。”

  老王爺使了一個眼色,侍衛便隨手將易均均推向何鳳棲。

  何鳳棲正要上前去接,沒想到另一隻手卻將易均均搶了去。

  “她還不可以還給你!”青年拿出一把刀子,緊緊的抵在易均均的脖子上。

  “均均……”何鳳棲心疼地看著她發白的臉色。“能不能先鬆開她?她被綁很久了。”

  她回望著他,眼眸混亂又迷惘。

  剛才她在一旁聽了很多,似乎懂了一些,卻又被自己跳脫紊亂的記憶搞得暈頭轉向。

  從剛才他們的對話中,她聽見是老王爺派人殺了她全家,但她記憶中,卻是何鳳棲動手殺人的畫面。為什麼耳裏聽到的,和她腦中的印象會如此的詭異相悖?

  她明明記得他殺了她的家人,他看著她的眼神為什麼又能如此的坦蕩柔情?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閉上眼,她忍住腦際一陣又一陣的疼痛。

  “別想!”青年拒絕他的請求。

  “小師弟,要不是看在我們的同門情誼,我可以馬上殺了你。”

  “你不敢,因為你還需要我解除她身上禁制的暗語。”青年得意揚揚地說道。

  “你要什麼?”何鳳棲眼神淩厲地看著他。

  “我想要你的‘煙波閣’!”

  “什麼?”何鳳棲挑挑眉。

  “我學習禁制之術的天賦比你高,應該更有資格掌管‘煙波閣’!”青年仰起頭說道。

  “掌管‘煙波閣’,不是只靠禁制之術就成了。”何鳳棲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你不是不想要‘煙波閣’了嗎?那就把閣主之位讓給我,至於能不能掌管,那是我的事。”青年眯眼看他,頗有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味道。

  “行啊!”何鳳棲大方地同意道。

  “什麼?”青年反倒愣了一下。

  “‘煙波閣’是我創立的,我本來就不想做‘煙波閣’閣主了,打算想給誰就給誰。但是,你得告訴我,為什麼這麼想當‘煙波閣’閣主的原因。”

  “因為……師父留了一手不教我。他說他最得意的弟子是你,除非我的成就超越你,他才肯將最後一手全部教給我。”青年不甘願地說道。

  “最後一手啊……唉,聽師兄的一聲勸,師父沒教你的最後那一手,對你而言,學不學都沒有差別的,最後那一手根本是耍人的,沒人能學得起來。”何鳳棲歎了一口氣說道。

  “廢話少說!將‘煙波閣’給我!”青年執意地說道。

  “我剛才就已經同意了啊!”何鳳棲攤了攤手。

  青年先是面露喜色,但一看到何鳳棲輕鬆自若的神情,不禁又戒備了起來。

  “我不信你!你先廢了你自己,再將‘煙波閣’讓給我,我再告訴你禁制的暗語。”

  “唔唔——”易均均聽到青年的話之後,感到驚恐萬分,直覺地就對著何鳳棲猛搖頭,眼中浮出近似哀求的神情。

  何鳳棲看著她,溫柔地笑了起來。“可愛的均均,雖然你受困於錯亂的記憶,卻還是忍不住擔心我嗎?怎麼辦?我已經無法沒有你了,你趕快清醒過來,記起我們彼此相愛的事吧。”

  均均忍不住急得猛跺腳,用眼神罵他有毛病。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對她……調情嗎?

  跺腳跺到一半,她口中的布竟然掉了出來。

  “咳咳咳……呸呸……咳咳咳……”嘴巴一得到自由,她馬上開罵。“你……你這個怪人!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不正經!雖然我跟你有血海深仇……呃,可是剛剛聽起來又好像不是……不管啦,總之你不能傷害自己,聽到沒有?”

  “囉嗦!”青年反手就打了她一巴掌,將她打得跌到地上。

  “啊——”被打了一巴掌的均均,臉頰頓時一片火辣辣,暈頭轉向地坐在地上。

  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另一聲慘叫揚起。

  一抬頭,就看見那青年滿臉痛苦,脖子被何鳳棲緊緊勒住。

  再往下一看,他打她的那只手上,則血淋淋地插著他剛才拿在手中威脅她的刀子。

  見到血,易均均差點尖叫出聲,作嘔感迅速湧上喉頭。

  “均均,抱歉,忍不住刺了他的手。我本來其實是想砍了他這只手的,怕你受不住,所以才打消了念頭。我可不想再施禁制之術,讓你忘記我殺人的畫面。”何鳳棲對均均道歉。

  “你……你……”均均驚駭莫名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何鳳棲轉頭對青年說:“要不是均均怕血,我不會只在你手上插一把刀,我會將你直接砍成兩半,永絕後患。想要掌管‘煙波閣’,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心狠手辣,你不夠狠,所以,很抱歉,你不能勝任閣主之位。”

  “早知道,我剛才就直接殺了你心愛的女子!”

  “來不及嘍!”何鳳棲聳聳肩。“對了,你想學師父的最後一手嗎?其實,最後一手並不是什麼秘傳之術,而是禁制之術的最後破解方法。除掉禁制的方法,並非完全無法可解,還有最後一招,便是以性命相賭。”

  “以性命做賭注?什麼意思?”青年一愣。

  “你如果誠心誠意地來問我,我會毫不保留地將師父所謂的最後一手全告訴你,可惜你用錯方法了。現在,我們師兄弟就一起來實地練一回師父那最後一手,怎麼樣?”何鳳棲笑意陰冷地拉著他走向樓船邊緣。

  “你要做什麼?”青年被他的笑給涼透了骨髓。

  “樓船下面是‘皇恩湖’,你知道這湖的奇妙之處嗎?湖上沒有水上人家,不是因這湖名叫‘皇恩’,而是因為他們太瞭解水性,知道這湖底長滿水草,只要一沉入水中,便會被水草纏入湖底,連屍體都撈不上來。”何鳳棲望向均均,解釋得十分清楚,仿佛是在說給均均聽的。

  生長在城裏,易均均當然知道這座馳名的“皇恩湖”。

  “鳳……鳳七……”她不知不覺地喊出他以前假扮夫子時的化名,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怎麼樣?敢陪我一起試試嗎?我們師兄弟以命相賭,看看是你下的禁制之術無可破解,還是我的命能破解你施下的禁制?”

  “你……你瘋了!”青年驚恐地叫道。

  “想出來混江湖,就要有絕命的準備,難道沒人告訴你嗎?”何鳳棲笑道,拖著他又靠向船緣一步。

  “鳳七……不要啊……”均均整個腦子完全空白,什麼血海深仇,都不再真實,只能確確實實地從他身上感受到強烈的自絕念頭。

  他……他太瘋狂了……

  他的意思是……是想拉著他師弟一塊兒跳湖自盡,用性命來賭什麼鬼禁制之術能不能破解嗎?

  如果他死了……她、她怎麼辦……

  “……不要啊……拜託……”她掙扎著,不停地流淚,狂亂地搖頭。

  她想要過去拉住他,但她的手腳都被綁住了,無法奔到他身邊去。

  “我的好均均,要記得想起我,否則我會很寂寞的。”何鳳棲對她揚起一抹遺憾又溫柔的微笑。

  “別……別這樣……我可以不恨你……但是你不要……我只剩你了……”她盲目地說著自己也不甚明白的話,奮力地在地上掙扎,只想要更靠近他。

  她的心頭像是破了一個大洞,什麼都無法再思考,只知道,她不能失去他……

  何鳳棲笑得更溫存了。

  “好均均,別讓我失望。”

  接著,他拉著驚恐嚎叫的師弟,向後墜入“皇恩湖”中!

  親眼看著何鳳棲消失在她眼前,腦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猛然炸開,神智瞬間進散,再也無法思考,也沒了任何感覺。

  眼前一黑,易均均墜入濃稠厚重的絕望漩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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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後,易均均混亂的記憶全部歸位元,想起了何鳳棲假扮夫子,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包括何鳳棲在她面前殺了四個欺負她的混混、包括花雨樓的那一夜、包括在何鳳棲阻擋前,推開大門,見到家人慘死一地……

  還有……

  他從她眼前跳下“皇恩湖”……

  從她醒來後,便失神落魄地睜著眼,沒有說過一句話,不管誰跟她說話,她都沒有回應,只有眼淚一直沒停過。

  “均均小姐,別再哭了,跟我說話。你現在記得什麼嗎?”別緹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問道。

  她很有耐心,已經重複地問了許多次,可是均均誰也不理,教人完全不知道她的記憶究竟回復了多少?

  “均均小姐,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別緹又問了一次,仍然得到同樣的沈默與眼淚。

  “怎麼辦?”她回頭詢問丈夫雁鳴飛。

  “她不能再一直哭下去了。”雁鳴飛抓抓頭,已經無計可施。

  “我看我們還是先出去,讓均均小姐靜一靜吧。”

  均均沒有動,失神地聽著他們兩人離開房間的腳步聲。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忘記全部的記憶,當一個無知無覺的癡兒……

  幽幽地閉上眼,眼淚仍然從眼角不停流出。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推開,有人進門來,走到床沿邊坐下來。

  那人一動也沒動,似乎在看著她。

  她沒有費力張開眼,只想就這樣睡過去,最好能直接睡落黃泉底下,和她的家人及何鳳棲相聚……

  突然,她聽到耳邊響起一聲歎息,緊接著,一雙熟悉的長臂將她從床上攬起,擁進充滿熟悉氣味的胸膛裏。

  她不是……在作夢吧?

  還是……他從黃泉回來看她了?

  她的眼淚流得更凶了,不敢張開眼,深怕眼睛一張開,這個熟悉的懷抱就會消失不見了。

  “還沒醒過來嗎?傻均均。”一道溫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接著,有什麼涼涼軟軟的觸戚來回刷過她的唇瓣。

  她震驚地張開眼,一張俊美的臉瞬間映入眼中。

  “鳳棲……”

  “你醒來了?記得我了嗎?記得所有事了嗎?”

  “你……你還在……”

  “我在呀。”他的嗓音,安撫了她所有的傷痛。

  她說不出話來,更多的淚水急湧而出。

  “別再哭了,你已經哭太久了,很傷身的。先告訴我,你現在記得了什麼?”他輕輕擦拭她的眼淚。

  “什麼都記得了……”她哭著說道,想起無辜慘死的家人,心碎哀痛無比。

  “別哭了……從今以後,由我來代替你的家人照顧你。我已經安排好你家人的後事,等你心情平復一些了,我再帶你去看看他們……”他緊緊地抱住她。

  她攀附著他,哭著點頭。

  過了好久後,她的淚水終於漸漸止住。

  “你……你怎麼沒事?我看見你跳進‘皇恩湖’了……”她哽咽地問道。

  她的哭得眼睛紅腫,他看得萬分心疼。

  “痕天和逸浪他們就在湖邊等著我,一看我跳進湖裏,馬上就下水救人了。”

  “那你的師弟……”

  “也救上來了,不過有些驚嚇過度,我請師父把他接回去了。”

  她直直地望著他,接著“啪”的一聲,她的小手掌印清晰地印上他的左臉頰。

  雖然她是個弱女子,但用盡吃奶的力道,仍然將他的臉打偏了過去。

  “好痛啊,均均……”他轉回頭來,一臉無辜地揉揉臉。

  “知道痛就好!”她罵道,甩著又紅又痛的手掌。

  “又怎麼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以後……以後不准這樣騙我,聽到了沒有?你知不知道,看你跳下去的時候,我的心痛得幾乎要死掉了!我……我痛得……想跟你一起跳下去……”她氣呼呼地罵著,說到後來,她幾乎說不下去,整個人甚至開始顫抖,無法再度回想起生離死別的那一幕畫面。

  他擁住她,歎息地說道:“對不起,再也不會了。”

  她伸出手緊緊地攀附著他。“我只剩下你了……”

  “我也只有你一個人,所以我們都別任意地拋棄對方,好嗎?”他的嗓音有些低啞。

  “嗯……”她埋在他懷中,用力地點頭。

  “我何鳳棲,今生今世,只甘心與你生死相隨。”他深情地在她耳畔輕聲地起誓。

  “我也是……只做你的妻,生死相隨。”她抬起頭,眼中閃著淚花,與他一同起誓。

  他低下頭,吻住她的唇,傾盡所有的誠心與溫柔,以天地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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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皇太后祖奶奶,懷兒來了!”

  正在喝茶的皇太后,一聽到小孩兒的尖嚷聲,一陣陣的頭痛就開始泛開來。

  “太后萬福啊!”含著笑意的請安,懶懶地揚起。

  “你這回又是找到哪條暗道了?本宮以為已經把內殿的暗道全封死了。”太后微微蹙眉。

  “喔,不可說、不可說!”何鳳棲笑著說道,抱著孩子從暗處現身。

  皇太后掃了他一眼。

  何鳳棲知道她非常討厭小孩兒,所以,她強烈地懷疑,何鳳棲是為了報復她當年故意放消息給老王爺,讓老王爺害慘了他,所以才三不五時地故意帶著她最討厭的小孩兒來到她的殿裏煩人。

  正好端茶進來的內侍,一見到他們父子倆,立即像是見了鬼似地直瞪著他們。

  “小金子公公好!”被爹爹放到地上自己走路的小孩兒,非常有禮貌地主動喚人。

  “好、好……”他顫抖著,用眼尾偷瞄皇太后。

  他明明把能找得到的暗道都封了,為什麼這個叫何鳳棲的傢伙,還是有地方鑽進來啊?

  看皇太后似乎沒發怒,小金子這才稍微定了些神。

  “太后娘娘,您的茶。”他趕緊端上茶盤。

  “放著吧,你先出去,別讓其他人進來。”太后揮退他。

  小金子放下茶盤後,恭恭敬敬地倒退出去,將殿門關起來。

  “來找本宮,有事嗎?”太后一邊問,一邊隨手從桌上的瓷罐裏拿出幾顆糖,遞給搖搖晃晃向她靠過來的小孩兒。

  小孩兒用黏呼呼的嗓音道謝,將糖含進嘴裏,然後不怕生地抱住她的腿,小腦袋倚在她的腿上撒嬌,口水則流到她刺金繡銀的龍鳳後服上。

  皇太后皺著眉低頭看著小孩兒,很後悔給小孩兒吃糖。

  何鳳棲看兒子黏得夠了,才走過去將孩子抱起,讓孩子倚在他的肩頭上,繼續流他的口水。

  忍著拈起濕答答的裙擺,皇太后有些不耐煩地開口問道:“到底有什麼事?快說吧!”

  “沒事啊,只是來跟皇太后問個安的。我們走了,懷兒,說‘皇太后祖奶奶再見’。”何鳳棲笑著舉起孩子的一隻手跟她揮動幾下。

  “皇害後鼠奶奶艾厭——”含著糖的小孩兒,語調更加的黏呼呼。

  皇太后閉了閉眼,隨意地應了一聲。

  奶娃兒的聲音,老讓她聯想到一大片黏答答的噁心口水……

  “你該不會是專程帶孩子來,故意在本宮身上流口水的吧?”皇太后看了小孩兒一眼,強烈地感覺到她腿上那一片口水漬,正向布料內裏擴大浸透著。

  “唉呀,被您發現了!”何鳳棲邊笑吟吟地說道,邊抱著孩子往暗處走去,完全沒有否認他的意圖。

  皇太后的臉色頓時黑了一半,馬上喚進小金子公公做地毯式的大搜索,想辦法堵住所有的暗門地道,連一個老鼠洞都不准放過!

  她再也不期待何鳳棲帶著討厭的臭奶娃來對她流口水了!

  ***小說吧獨家製作***www.xs8.cn***

  煙波湖畔在一處景色恬靜青綠的山坡上,有一座亭子,平時少有人用,今日難得有人浩浩蕩蕩地進來乘涼、野餐。

  亭子裏有三男四女,亭裏亭外不管是爬的、跑的、走的,還是讓人抱著的,數一數,總共有七個孩子。

  除了閣主何鳳棲及他的長子以外,“煙波閣”裏的其他三個頭頭及家眷全都到齊了。

  其中一名雖做婦人打扮,但是五官靈動秀麗的女子,正站在亭子邊,遠遠地望著前方道路。

  “均均小姐,別擔心閣主啦,他只是去跟皇太后敘敍舊而已。”紊兒拉她進亭子裏坐下。

  “我知道,可是他跟皇太后見面,為什麼一定要帶著懷兒去呢?”均均一臉不安,仍然伸長著脖子,往路口猛瞧。

  “那是因為,懷兒這個年紀是最會流口水的時候。”楚逸浪一臉竊笑地說道。

  他知道何鳳棲帶小孩去的用意。

  某一次,他在無意間得到皇太后十分討厭小孩的消息後,將它當成了笑料,跟何鳳棲分享。

  那時何鳳棲聽了之後,笑得一臉詭異,還拍拍他的肩膀跟他道謝。

  本來他還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謝什麼,後來卻常聽說何鳳棲帶著孩子進宮見皇太后,他頓時就明白啦!

  不能與皇太后正面決裂,用些無傷大雅的賤招整整人也不錯。

  均均還是不明白,正要開口詢問,芝兒就指著路口說:“閣主回來了!”

  只見何鳳棲抱著孩子,慢悠悠地從路的那一端,晃呀晃地散著步走過來。

  均均立即沖出亭子,迎向他們父子。

  “想我了呀?”何鳳棲笑問。

  “我是想我的懷兒!”均均白了他一眼,伸手將孩子抱進自己懷裏,有些氣他又帶著孩子進宮去。

  宮廷裏一向深幽難測,加上皇太后又不是沒有害過他的記錄,難道他就不怕皇太后使了什麼手段,趁他不備時加害他和兒子嗎?

  “娘——”奶娃兒偎著娘親高興地尖叫著。

  “我的懷兒,娘好想你……”她拋開對何鳳棲的不愉快,也開心地猛揉著她的心肝寶貝。

  “娘子,為夫的也好想你呢!”何鳳棲作勢要將他們母子抱進懷裏。

  “唉呀,別這樣,亭子裏有好多人呢!”均均臉紅地要避開他的大熊式抱抱。

  “讓我抱你一下就好嘛,光天化日之下,我們哪能做什麼?不過如果你想做的話,我也不會反對啦,後面那片樹叢應該是個好地方……”

  何鳳棲哪會讓她逃掉?有些霸道地抱住她和孩子,說話的音調越來越低,最後在她耳邊說起了夫妻之間的悄悄話。

  “喂,孩子在聽著呢!”她整張臉已經燒得通紅。

  “好吧,看在懷兒的分上,現在先放過你,晚上再說。”他親親她的臉頰。

  懷兒見爹娘臉靠著臉,他也開心地湊過臉來,左親親、右親親,親得爹娘臉上全是口水。

  “看吧、看吧,上樑不正下樑歪,兒子都開始學你亂親人了!還有,他現在也開始會賴在榻上背書,眯眼的樣子十成十在學你!所以,以後你別再懶成這樣了,要做個好榜樣給兒子看。”

  “好的、好的,將來兒子開始寫小楷時,我也會提醒他,他娘那一手蠅楷好字,是當年不肯好好背書,偏愛作弊寫小抄練出來的,他絕對不能這樣學。”他笑呵呵地回應道。

  “鳳棲!”她的臉紅透了,嬌嗔不已。

  何鳳棲開懷地笑了起來,接著,他忽然低下頭來,輕聲而鄭重地對她說道:“均均,我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愛你了,怎麼辦?”

  她凝望著他,表情要笑不笑的,眼眶裏微微泛著水氣。

  “那就繼續下去啊,反正我也是一樣,彼此都不吃虧。”

  他溫柔地將她和孩子擁進懷裏。

  “從我一開始踏入江湖,創立了‘煙波閣’後,便再也無法脫身於江湖恩怨之外了。我曾經想要退隱去當個夫子,但時局仍舊逼我重掌‘煙波閣’,如此才能保護你及孩子。往後,也許還會面臨到其他意想不到的兇險劫難,你會害怕一輩子要過著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嗎?”他幽幽淡淡地問道。

  “會呀,誰不會怕?但是誰叫我是傻子,只要你一天比一天還愛我,我就心甘情願地跟著你了。”她調皮地捏了捏他的下巴。

  “你不傻,只是調皮愛玩又不念書的學生。”他笑開來,掃去心中的陰影。

  “所以剛好跟你這個懶夫子配成一對啊!”她不甘示弱地嘲弄他。

  他大笑著擁著他的妻、他的子,慢慢走回亭子,與眾人會合……


  【全書完】


  編注:

  ㈠關於別紊&厲痕天的愛情故事,請見【小婢點君①】花蝶1045《二爺好冷漠》。

  ㈡關於別芝&楚逸浪的愛情故事,請見【小婢點君②】花蝶1054《浪子真花心》。

  ㈢關於別緹&雁鳴飛的愛情故事,請見【小婢點君③】花蝶107l《神醫太龜毛》。




後記

  是的,這本是棠阿霜偷渡了【小婢點君】系列的番外篇,主角就是在系列裏跑龍套跑過頭的“煙波閣”閣主啦!

  照慣例,這本仍然要走“煙波閣殺人事件簿”的血腥風格,先給男女主角相遇相愛後,忽然情海生變,男主角先拿刀砍死女主角全家後,再回頭砍光“煙波閣”樓上樓下,然後發瘋亂砍自己二十八刀——(毆飛)

  ……嗯,沒錯,以上這段都是假的,請不要相信,謝謝。

  話說,剛開始在寫【小婢點君】系列的古代稿時,心裏有一點怕怕的,忐忑地猜測看倌們對棠阿霜古代稿的接受度。

  沒想到陸續獲得了一些迴響,實在萬分感謝,讓棠阿霜有如打了一劑強心針,點滴在心頭,真的很謝謝大家!

  早在構思【小婢點君】系列的第一本時,閣主的形象就在棠阿霜的腦子裏跑出來了,還把楔子裏率先出場的閣主寫得欲罷不能,所以曾經跟阿編說過,系列寫完後,想再寫一本閣主的故事。

  正巧三本系列寫完後,接著是七月的古代主題書,於是乎,就順勢地讓閣主登場啦!

  但是被人期待的配角,要扶正為主角時,壓力真的很大,很怕寫不出讀者大人們所期待的模樣,所以,棠阿霜只能惶恐的一邊抖、一邊寫,盡力再盡力啦!

  再說這本書的書名,本來,是想叫做“老夫子”的……

  當初阿編編通知說要排七月主題書,棠阿霜腦中靈光一閃,興高采烈的跟阿編編獻寶,想說這樣的書名,可以在其他三位古代稿好手之間,求得出其不意的勝出機會,看看讀者會不會沖著好笑愚蠢的書名,好奇的拿起棠阿霜的書來翻一翻。

  沒想到阿編編聽了之後,受到不小驚嚇,不僅完全被棠阿霜的異想天開給打敗,還在電話那一頭完全失控,不停哇哇叫,怎麼也不肯讓棠阿霜的書寶寶在眾人的嘲笑眼光中被注意到。

  在電話裏,棠阿霜也有聽到阿編編背後的辦公室同事們,在聽到“老夫子”書名之後的一片狂笑聲……嗚嗚~~〉〈

  講到後來,阿編頭痛不已地掛掉棠阿霜的電話,說她受不了了,要去冷靜一下……(大滴汗)

  所以,棠阿霜深切反省之後,在心底留下殘念,另起了現在這個書名,暗自期待哪天可以開一個懷舊卡通惡搞書名系列來玩玩,只是這樣不知道會不會不小心暴露出棠阿霜的真實年齡?

  說到懷舊卡通,前些日子倒是看了一部懷舊漫畫改編的電影,就是“變形金剛”。

  棠阿霜看完之後真想吼吼吼,因為實在是超超超好看!不僅從頭到尾沒冷場,還害棠阿霜在戲院裏笑得完全沒形象。

  這一部電影的聲光娛樂效果實在太贊了,不得不佩服現在動晝技術的進步,看著跑車、大卡車變身成機器人,簡直是圓了童年的機器人夢想。

  聽說有男生看完電影后,還會很白癡地看著自家的車子,一臉期盼地說:喂,你別裝了,快從車子變身成機器人吧!

  至於不喜愛機器人的女生們,也強烈建議你們去看看唄,絕對會愛死了這部片裏的變形金剛的,推薦大家進戲院去看大銀幕喔!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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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33:51 |只看該作者
<不要對我耍花樣>
她白晴文要美貌沒美貌,要身材也沒身材,想憑藉外在條件進入演藝圈,無疑是天方夜譚,因此,為了能更接近心目中崇拜已久的偶像巨星,她靠實力通過一關關的 考試,打敗上百名應徵對手,好不容易進了圈內知名的“世代”服裝造型工作室,不料才剛跟好友分享這個好消息並大肆慶祝完畢,結果隔天一到公司報到,她居然 接獲被開除的惡耗,理由是:她動機不純,可能會背著公司暗地耍花樣!厚,這童大老闆說的可是人話?擺明瞭欺侮人嘛!為心中的偶像工作只是她創作的動力而已 好嗎?真當她是閑閑沒事做,成天只知道追星的小花癡啊?哼,她發誓一定要成為才華洋溢的頂尖服裝造型師,到時候,看他怎麼為此刻的不識貨跪下來跟她道歉!

楔子

    三個女生同時仰著頭,望著高樓看板上號稱全亞洲最性感俊美的演藝雙棲天王巨星荊浩武的大型海報流口水。

    幾年前荊浩武發了一張熱力十足的唱片,同時參與偶像劇演出,由於外型十分出色,歌、舞、演俱佳,一夕之間突然堀起,從此暴紅數年不墜,成為亞洲女性心目中最帥、最有型、最有魅力的男明星。

    白晴文、李明藍和徐意蘋三個人,在學生時代入學時編到同一寢室成為室友,由於白晴文個性外向、李明藍陰沈寡言,徐意蘋膽小怕事,個性完全不相搭,因此三人雖然相敬如賓,交情卻一直熱不起來。

    直到某一天偶然發現彼此都是荊浩武的死忠粉絲,三人的話題才開始有了交集,漸漸的竟然氣味相投,成為死黨。

    直到專科畢業後,三人依舊會不時相約聚會,集體行動,一同買偶像的唱片,一同看偶像的影集,還有常常像此刻一樣,一同站在大馬路上對著偶像的海報狂流口水。

    「要怎麼樣才能接近他啊?」白晴文喃喃自語,朝氣蓬勃的圓圓大眼裏閃動著無限的愛慕及崇拜。

    「如果能進入演藝圈,也許就能接近他吧……」徐意蘋雙手合十靠在陶前,她那一雙像小鹿一樣永遠透著無辜表情的濕潤大眼裏,閃動著滿滿的夢幻星光。

    「可是我們要美貌沒美貌,要歌喉沒歌喉,要身材沒身材,平凡得不得了,有什麼辦法能進入演藝圈呢?」白晴文看了看她們姊妹三人的條件,最後露出一臉沒希望的表情,皺著眉重重歎了一口氣。

    「咱們……去拜師吧……」幽幽的聲音,從遮住李明藍五官的直直長髮後方傳出來。

    白晴文跟徐意蘋訝異地轉過頭來瞪著八百年難得開口的李明藍。

    李明藍慢慢低下頭,直直長髮垂下來掩住她的臉,把她遮得像個女鬼一樣。

    白晴文跟徐意蘋雖然跟她熟識很久,背脊還是忍不住涼了一下。

    「什麼意思?要拜什麼師?」白晴文甩開惡寒的感覺,開口問她。

    「最接近天王巨星的人有三種,一個是服裝造型師,一個是髮型設計師,一個是化妝造型師。」李明藍慢慢地解釋。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如果我們成為這三種工作中最頂尖的人,要接近偶像還不簡單?」徐意蘋最先明白李明藍的意思,張大眼用力拍手,小臉興奮得亮了起來。

    「是啊……說不定還能天天摸他的臉、他的發、他的胸膛……哇啊~~」白晴文也懂了。

    一想到那種會令人心臟麻痹的綺麗畫面,她忍不住吸了一口口水。蘇~~

    三個女孩同時抬頭望著海報裏的偶像。

    「那……我去學服裝造型。」織品科班出身的白晴文首先選定目標。

    「我學化妝造型好了。」最愛塗鴨的徐意蘋握起小拳頭。

    「那我就……髮型設計吧……」李明藍很隨和地挑最後剩下的缺額。

    海報裏的男人正抿著一抹讓所有女人神魂顛倒的笑容,她們心中浮起越來越強烈的希望,彷佛找到了人生目標。

    「荊浩武,等等我,我來了~~」白晴文及徐意蘋與對方互相握拳大喊,站在身後的李明藍也跟著幽幽地舉起拳頭。

    她們立志要成為最頂尖的服裝師、髮型師、化妝師,接近她們心目中最崇拜的天王巨星……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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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34: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白晴文幸運地通過激烈的淘汰,打敗了一百多名應徵對手,進入了目前最知名的「世代」服裝造型工作室,成為工作室老闆童世豪的設計助理,她高興地約了兩位死黨到夜店慶祝。

    「沒想到我竟然真的進入了『世代』,我實在太了不起了!哇哈哈哈~~」白晴文一腳踩在沙發上,豪邁又得意地對著好友舉杯大吼。

    她的姿態雖然不太雅觀,但她充滿精力的語調,還有開朗活潑的亮麗五官,像個會發光發熱的小太陽似的,在昏暗的夜店裏成為最明亮的焦點,吸引不少男性的讚美目光。

    「晴文,妳喝醉了。下來啦,別丟臉了。」徐意蘋紅著臉蛋,左右轉頭看了看,很不好意思地要拉她坐下。

    「丟什麼臉?這是大事啊!快,趕快恭喜我又接近偶像一大步了!」白晴文興奮地抓住徐意蘋的肩膀粗魯搖晃。

    「我……我、我……」徐意蘋被搖晃得上下排牙齒互相打架,說不出話來。

    「恭……喜……」

    聽到身後飄來有氣無力的嗓音,白晴文抖了一下。

    「拜託!明藍,妳不要連『恭喜』兩個字都說得像是『還我命來~~』一樣恐怖好不好?很嚇人耶!」白晴文看向像抹幽靈般坐在角落的李明藍,唇角抽了一下。

    「抱歉,我說話就是這樣……」遮住五官的長髮下的肩膀很無奈,很無奈地緩緩聳了一下。

    白晴文臉上掛下三條黑線,看著她被頭髮遮住的那張臉,腦中突然想不起她最好的死黨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在她的印象裏,只記得有一次無意間瞧見李明藍撥開頭髮露出臉龐,當時她對明藍驚為天人,不斷地為她一直遮在長髮下的美麗五官感到可惜。

    但時間一久,記憶還是變得模糊,早就忘了李明藍到底是怎麼個漂亮法。

    不過白晴文很快地把這個問題拋開,專心地慶祝她自己順利地進入了心中夢寐以求的服裝造型工作室。

    這間工作室在演藝圈裏十分有名,許多大牌明星的服裝造型皆是由「世代工作室」的老闆童世豪負責打點、設計。

    最重要的一點是,聽說亞洲天王荊浩武的服裝造型,也是由童世豪親自負責的。

    所以能進入「世代工作室」,不但代表著能跟最紅的服裝造型師學習,如果有一天出師了,搞不好還能成為巨星的專屬貼身造型師。

    「對了,妳們的進展如何了?」白晴文關心地詢問死黨們的狀況。

    學習髮型設計的李明藍,以及學習化妝造型的徐意蘋,和學習服裝造型的白晴文一樣,都是立志要進入最紅的造型工作室裏,向最紅的造型師拜師學藝,夢想有朝一日能成為心目中偶像巨星的貼身造型師。

    「我還在努力,現在在等消息……」李明藍低著頭,長髮飄了飄。

    「我也是,最近在等面試通知,好緊張喔!」徐意蘋雙手按壓著胸口,巴掌大的小臉滿布惶惑不安的情緒,十分惹人憐。

    「加油、加油!我們三個人是最厲害的,一定能攜手完成我們的夢想啦!然後到時咱們三姊妹就可以共侍一夫……」白晴文口無遮攔,不小心說錯話。

    「共、共侍一夫?!晴文,妳在說什麼啊?」徐意蘋聽紅了臉。

    她的夢想頂多是幫巨星化化妝,這個「共侍一夫」的念頭根本沒想過,也從來就不敢想啦!

    「不是、不是!是咱們三人一起服侍偶像……呃……」白晴文馬上改口,講完又搔搔頭,還是覺得「服侍」這個詞怪怪的。

    「是服務……」李明藍幽幽地糾正。

    「啊,就是『服務』!由我們三個人一起親近我們的偶像,到時聯手打造出亞洲最閃亮的天王巨星!」白晴文趕快更換由李明藍所提出的比較適當的字眼,充滿豪氣地用力握拳。

    一向容易感動的徐意蘋,聽得熱淚盈眶,為她們三人共同堅持的夢想感動得不得了。

    「嗯!我們都要加油,想盡辦法都要拜到師父,成為最頂尖的造型師!」徐意蘋用力點頭拭淚。

    「加……油……」酒杯舉起,陰森森的打氣聲,讓白晴文跟徐意蘋抖了一下。

    「啊哈哈~~加油啦!」白晴文馬上展開亮麗的笑容,元氣十足地大聲回應,炒熱不小心吹了一下冷風的氣氛。

    「加油~~」徐意蘋感染到白晴文樂觀積極的情緒,露出笑容一起舉杯。

    三個女孩樂昏了,專注地沈浸在她們共同編織出的美夢裏,完全沒有察覺到在吧台角落裏,坐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從頭到尾一直聽著她們從來都沒有試圖降低音量的對話。

    男人的臉隱在陰影裏,看不出長相,只有晶亮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瞧著眼睛很大、嗓門很大,笑容也很大的白晴文。

    會注意到她,是因為她好幾次提到了「世代工作室」。

    過了一會兒,男人看清了那位最聒噪的女孩的模樣後,神色冷淡地轉過頭去,專心地將他面前的酒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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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白晴文高高興興地準時到工作室報到。

    推門進入工作室時,一個人也沒有,只見工作臺上散落著許多的布料、衣物及針線剪刀,四周則立了好幾個衣服只穿一半的模特兒假人。

    看看亂中有序的工作室,想到今天開始她就要在最頂尖的服裝造型師身邊工作,擔任助理,她的胸口就一陣沸騰。

    一名在她應徵時曾見過的女助理一看到她,便快步向她走過來。

    「白晴文小姐?妳怎麼來得這麼早?其他人都還沒來耶!」她的表情有些訝異,還有些欲言又止的奇異神色。

    「妳早啊!請問工作室裏有我的位子嗎?」白晴文愉快地向她打招呼,沒注意到她怪怪的態度。

    「呃……白小姐,很抱歉,老大說不想錄用妳了,請妳回去。」助理神色尷尬地看著她。

    白晴文的笑容瞬間凍結,被她的話給愣住。不錄用她?什麼意思?

    「請問老大是誰?」白晴文問道,神色很僵硬。

    「就是我們『世代』造型工作室的老闆,童世豪,我們都叫他老大。」

    就是那個很紅的服裝造型師!

    「為什麼?工作室不是才剛錄取我嗎?」白晴文張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她什麼事都還沒開始做,大錯小錯都還沒機會犯,就被瞬間封殺了?

    「我也不知道。老大他很早、很早就來工作室,一開口就說要看新進人員的資料,看了一下就說妳不合用。」女助理愛莫能助地對她搖搖頭。

    「怎麼會這樣?」她傻傻地喃喃自語,心裏忍不住一涼。

    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努力擠進所有學習造型設計的人最想進入的工作室,沒想到才開心了一個晚上,就被硬生生從天堂給拉到馬里亞納海溝底下。

    失望過後,氣憤的情緒隨之冒了出來。

    「真是太過分了!才第一天上班就要我走路?如果我不適用的話,當初就不要錄取我啊!現在明明錄用了我,卻又臨時反悔,這根本就是欺侮人嘛!」她忿忿不平地握起拳頭抗議。

    「喏,這是我們老大給妳的。」助理拿出一個信封袋要給她。

    「這是什麼?」白晴文警覺地瞪著信封,沒有伸手接過來。

    「老大說很抱歉浪費了妳好幾天的應試時間,所以給妳半個月的薪資以示補償,但工作室無論如何是不會聘雇妳的。」

    「他倒很大方嘛!花半個月的薪水要人,繞了一大圈功夫請人來再請人走?!」

    白晴文瞪著薪水袋,眼裏冒出非常不甘心的熊熊怒火。

    童世豪這個男人還真聰明,知道要拿出半個月的薪水來堵她的嘴。

    但是,這半個月的薪水,哪里抵得上她活生生面對夢想破碎的痛?而且她最恨有人用錢砸她,以為金錢比理大的凱子爹,她最瞧不起了!

    很好!這個男人踩到她的禁區地雷了!

    白晴文咬緊牙,在內心暴力幻想著拿菜刀猛剁童世豪的情景,最好把這個爛男人給剁到連他爸媽都認不出他是誰!

    桌上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助理伸手接起電話。

    「喂?老大?呃……她還在這裏……有,我把薪水袋拿給她了,可是她還不願意走……」助理很抱歉地看了她一眼。

    「他現在在裏面?」白晴文的圓眼一睜。

    「呃,是……」助理反射性地點點頭。

    「太好了,我去找他理論!」挽起袖子,像要找人打架一樣,白晴文像個火車頭,氣衝衝地就往工作室裏面的辦公室沖去。

    「啊?等一等!白小姐、白小姐--老大,白小姐沖進去了!」助理緊張地在電話裏大聲警告。

    女助理的尖叫還沒停,辦公室的大門就「砰」的一聲被人粗魯踢開。

    童世豪不耐煩地掛掉電話,抬起頭,看向門口雙手插腰的火爆小佳人。

    「童、世、豪!」火氣飆漲的怒吼聲在門口炸開來。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自己的名字被這麼響亮、這麼有活力地叫出來,他突然有股想笑的衝動。

    從小到大,他還沒遇過哪個老師能這麼嚴正威武地叫他,感覺挺神奇的。

    「白小姐,妳的禮貌呢?」他揚了揚眉,譏誚地問她。

    「公理都沒了,誰還在乎什麼禮貌?」她怒氣衝衝地瞪著眼前這個已經在雜誌上看過無數次的男人。

    雖然他的外型挺拔,五官深刻,又酷又帥的模樣,完全不輸曾經被他打點過衣著的男性偶像巨星們,甚至他本身也被眾多的女粉絲崇拜追隨,但要是惹毛了她,不管長得再怎麼好看,在她眼裏一律面目可憎!

    「請問妳想跟我談什麼公理?」童世豪冷淡地望著她,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想知道我為什麼在上班的第一天就被火掉了?」她一臉堅決地看著他,一副要是沒得到滿意的回答,她絕不罷休的表情。

    「被火掉?」童世豪詢問地挑挑眉。

    「Fire、解雇、炒魷魚、老闆最愛做的缺德事!」她握起拳頭咬牙回答,怒火已經快飆到九重天了。

    看著眼前這團小火球,童世豪覺得他的辦公室似乎因她的存在瞬間變得又熱又亮,而且明明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卻覺得有點吵鬧。

    「好吧,我坦白地說,因為妳的動機不純,所以我不想聘用妳進我的工作室。」

    「我的動機哪里不純了?這根本是欲加之罪嘛!」她大驚小怪的不停尖呼,十分的不甘心。

    「昨晚我在夜店裏聽到了妳跟妳朋友的談話,妳的想法令我無法苟同。」

    「你、你偷聽別人談話!」她指著他,氣到指尖發抖。

    厚厚厚!原來他是專愛聽壁角的無恥小人!不要臉!

    「妳嗓門那麼大,想不聽都很困難。很少有女孩子像妳這麼聒噪的。」童世豪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聒、聒噪?他嫌她聒噪?一時之間,白晴文的臉色紅白交錯。

    「我承認我的嗓門很大,但是你不能因為我的幾句話,就把我所有的能力都抹殺掉呀!這不公平!」脹紅著臉,她努力為自己辯駁,氣到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我不希望我的工作室裏,有人會對明星偷偷耍花樣,藉以引起明星的注意。那些明星是我的客人,防患於未然、杜絕騷擾也是我的工作之一。」童世豪冷冷地坐在辦公桌後看著她,心意仍然十分堅定。

    他很堅定,但她的意志力也不容他等閒視之。

    雙手手掌「啪」的一聲擊向桌面,她憤怒地將大半個身子傾向他。

    「為心目中的偶像工作,是我的目標、我的夢想,更是我學習服裝造型的動力,才不是什麼動機不純呢!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麼不堪好不好?不是有句話說『有夢最美』嗎?懷抱夢想是犯了什麼罪呀?」

    嗚哇!力道沒控制好,兩手打在桌上好痛、好痛,可是現在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含著兩泡淚,臉色鐵青地咬牙瞪他。

    失策拍桌子拍得痛到她差點飆淚,但大眼睛裏不小心泛出的痛淚,倒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為她製造出極佳的同情加分效果。

    童世豪一言不發,沈默地看著她,讓她心跳加快,認為他就要軟化了。

    她抿著嘴,屏息等待他開口。

    「總之,我不會收一個可能背著我暗地耍花樣的助理。」過了一會兒,他嗓音冷淡地回答,擊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這一次,委屈的淚水毫不客氣地急湧而上,快得她來不及眨回去。

    「你這樣太過分了!我是憑著自己的實力,一關一關地通過你們的考試而應徵到這個工作的,你不能只憑我說的幾句話,就一點機會也不給我,把我的一切努力和能力都給抹殺掉!」她用力抹掉一顆投奔自由的淚珠,倔強地用冒火的眼神持續跟他對抗。

    聞言,童世豪思考了一會兒。

    以前曾經發生過懷有追星夢的女孩進入他的工作室,跟男歌手之間發生了一些事,差點打壞他的工作室名聲,因此之後在應徵人才時,他都十分的謹慎小心,就怕事件重演。

    這次應徵時,是由他親自評審應徵者的作品,而且當初也的確是看中她的潛力和資質才錄取她的。

    她的作品有一種活潑多變的氣息,他一眼就被她的設計所吸引,雖然手法跟觀念還不甚成熟,卻十分的大膽、有創意。

    他直視她的眼眸,衡量她眼底的真誠到底有多少?值不值得他的信任?

    「好吧,我給妳一次機會。」垂下眼,他退讓了一步。

    白晴文先是一愣,不敢置信,接著小臉登時亮了起來。

    看到她發自內心的笑容,他的唇角不知不覺地也跟著想扯動。

    但他依舊維持著臉上冷冰冰的表情,擺出說一不二的嚴苛態度,與她談條件。

    「先別高興得太早,我把醜話說在前面,如果妳讓我發現妳的動機的確不單純,甚至可能為我的工作室帶來麻煩的話,我一定二話不說,立刻請妳走路,無論妳怎麼請求都沒用。」

    「你等著瞧好了!我才不會讓你有任何攆我走的機會!」

    白晴文翹高小鼻子瞪他,但臉上依然掩不住濃濃的喜悅。

    哼哼,算這男人有眼光,懂得留下她這個人才。

    她一定要做給他看,讓他明白她才不是什麼追星的小花癡,相反地,她會是個有才能、有內涵的未來頂尖服裝造型師!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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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34: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白晴文正想要大展身手,讓童世豪瞧瞧她的能耐,誰知道童世豪在她正式開始上班的兩天後,就帶了幾個助理到日本去採買衣服、飾品了。

    這一個禮拜以來,由於她是新來的,童世豪只叫她跟著留在工作室的前輩們熟悉工作室的環境,因此無所事事的她,只被忙碌得無暇理會她的前輩們分配到一些近似於打雜的工作。

    剛開始她還有些失望,想說她怎麼會這麼閑,沒想到優閑的日子在童世豪從日本回來的那一天,馬上就結束了。

    童老大他丟了幾套據說是某位女明星在演唱會上要穿的舞臺裝,還有上千顆的施華洛世奇水晶給眾人,要她們這些助理合力將所有的水晶鑲縫到衣服的布料上。

    於是,工作室連續兩天兩夜燈火通明,就為了縫水晶,趕制舞臺服。白晴文這才漸漸地發覺自己似乎跳入了某個粉恐怖、粉恐怖的操勞大火坑……

    「好……好累啊……」

    「我快死了……」

    「媽啊……我的腰直不起來了啦……」

    「嗚嗚~~我的手~~」

    白晴文和所有助理們,在第三天天亮時完工的那一刻,同時倒地不起,疲累的呻吟聲此起彼落。

    顧不得散了一桌的刀剪和針線,白晴文趴在工作臺上,虛弱得閉上眼睛一動也不動。

    她現在全身骨頭都快散了,只想好好地大睡一覺,完全不想再看一眼掛在人形衣架上那幾件縫了至少上千顆水晶還有她們辛勤血淚的華麗裙裝。

    她從來不知道看水晶看久了也會看到亂視。由於長時間盯著水晶縫綴,眼睛被照得閃花花,閃到最後,只是稍微動個眼球,就覺得眼前一片銀光亂竄。

    雖然很想休息,但其他人都在拚命趕工,她這個新進的小助理怎麼也無法開口說要休息,只好硬撐著做下去。

    接連熬夜兩天的結果,讓她現在很不舒服,有些低血壓,耳朵聽著大夥兒跟童世豪道別的話,身體卻只能趴在桌子上,一動也不能動。

    她想,她現在的模樣,一定很像脫水的魚在苟延殘喘。

    「大家辛苦了,今天都休息一天,明天下午再回工作室來一下,我們還有幾件衣服要修改。」

    大夥兒像得到待赦一樣,紛紛呼出一口氣,揉著眼睛大略收拾一下東西,然後才搖搖晃晃地離開。

    不一會兒,整間工作室的人幾乎走光,空蕩蕩的工作室裏,只剩下她跟童世豪兩個人。

    她維持著俯趴的姿勢,轉過頭來,看到跟她們一樣熬了兩天兩夜的童世豪,竟然還沒有陣亡,獨自坐在衣架前,仔細又慎重地檢查縫製做工是否有瑕疵。

    看著他的臉,她發現他的五官從側面看起來好深刻,鼻子挺、眼窩深,微鬈略長的頭髮服貼在頸後,襯托出一種屬於藝術家的優稚氣質。

    他的眼白部分雖然冒出一些疲勞的血絲,但依然銳利有神,正聚精會神地檢查裙布上一顆顆的水晶是否牢固。

    當初她是沖著他的名氣,才選定他的工作室,擠破了頭進來,想從他身上學到造型的專業眼光和技巧。沒想到,這幾天她不但看到他天生的敏銳美戚,還見識到他親手繪畫設計圖稿的能力、衣飾配件的運用手法、還有形象打造的獨到眼光,這些隨手一拈就令人讚歎的造型功力,讓她從內心裏無法控制地開始對他崇拜起來。

    大師不愧是大師!這個人果然是演藝界人人口中稱讚不已的服裝造型界天才!

    「老大。」她的眼睛裏露出對他崇拜傾倒的目光。

    「嗯?」童世豪應了一聲,沒抬頭。

    「你喝九五還是九八?」她問得很無厘頭。

    「什麼?」他終於訝異地轉過頭來看她。

    「我想問問你是把哪一種燃料當水喝,才會有這樣的體力,完全不用休息,我也要去買個兩加侖來喝喝看。」她實在太佩服他的鐵人體力。

    她猜,可能知名造型師有練過,她這個無名小卒目前還學不來。

    「久了就會習慣了。」童世豪平淡地回答。

    久了就會習慣?

    等到她習慣的那一天,她會不會也早就油盡燈枯,燃盡她的青春了?

    「也是啦,一般人還不見得有機會用掉上千顆施華洛世奇水晶來瘋狂燃燒青春。」她安慰自己一句。

    忍不住掩唇打了一個呵欠,動了一下身體,發現眼前還是會發黑,也微微出現反胃的現象,她知道肯定是血壓太低了,目前最好不要妄動。

    「妳怎麼還不回去?」

    察覺到她並沒有跟其他人一樣,在他開口放人的第一時刻就起身離開,他好奇地轉過頭來。

    「我走不動了。」她眨眨眼,覺得眼睛好酸、好酸。

    呵~~她又打了一個呵欠。

    「妳還好嗎?」他皺起眉瞧著她。

    她的唇色的確有些發白,讓他感到一絲擔心。

    「沒事,讓我……呵~~睡一覺就好……」她的眼皮向下掉,再也沒有聲音。

    一提到「睡」這個字,就像被催眠師催眠的關鍵字一樣,她的眼皮馬上撐不住,眼一閉,身子一癱,一秒鐘就被周公爺爺勾走魂魄去下棋。

    聽見她發出像貓咪一樣的細微呼嚕聲,他驚訝地挑挑眉,隨即忍不住失笑。

    這丫頭的燃料已經耗盡,累壞了。

    看看窗外,日光越來越刺眼,他揉揉酸痛的眼睛,決定自己也該休息了,於是起身順手拉上窗簾,打算到他辦公室裏附設的休息間去補個眠。

    進去之前,他在她身旁停了一下,看了看趴在工作臺上的白晴文。

    「白晴文?妳要不要先回家再睡?」他皺著眉對她輕喚了一聲。

    這樣坐著睡,一覺起來後,身上的每一根骨頭肯定會酸痛到接不回去。

    她一動也沒動,小嘴無意識地微張,依然發著細細的深眠呼嚕聲。

    他考慮了一會兒後,決定不管她,逕自踱進辦公室去,關上了門。

    微暗的工作室裏變得十分安靜,白晴文也毫無所覺地繼續呼呼大睡。

    過了一會兒,辦公室的門被打開。

    童世豪走了出來,看著她,抓了抓頭。

    工作室裏佈滿刀剪針線,不是睡覺的地方,但看她睡得這麼沈,就算搖醒她,也是神智不清,勉強趕她回家去,在路上恐怕也很容易出意外。

    「真是麻煩……」他擰著眉頭嘖了一聲。

    遲疑了一分鐘後,他腳跟一轉,走回辦公室裏。

    過了兩分鐘,他又悶悶地走了出來,輕手輕腳地將她抱了起來,走進辦公室裏。

    睡到翻過去的白晴文,被他抱起來的時候完全沒醒來,甚至不知道自己唇角曾經不小心沾了一條涎絲到他身上……

    咕咚一聲。

    「唉唷!」後腦勺跟小屁屁同時一痛的白晴文,下意識地低叫一聲。

    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望著陌生的天花板,她發現自己躺在冷硬的地板上,腿上還纏著一條薄薄的涼被。

    「妳的睡姿真差,那麼大張的沙發床,也能讓妳滾到地上去。」涼涼的笑諷聲從她身後傳來。

    她轉過頭來,果然看到身旁有個約十五公分厚的長形軟墊,而房間的另一頭,還有一張真正的單人床,床上有個男人正慢慢地坐起來。

    從微亂的發絲、沙啞的嗓音、及惺忪半瞇的睡眼來看,這男人似乎也跟她一樣,剛從長長的睡眠中醒過來。

    「你……你怎麼在這裏?」她紅著臉,很快地爬起來,攀在沙發床沿張大眼瞪著他,不太明白他怎麼會在這裏出現,跟她睡在同一間房裏,然後她很醜的睡相也都被他看光光。

    呃,是說……「這裏」是哪里啊?

    她忍不住好奇地抬頭四望。

    「……這是你的休息室?」她很快地認出來了,難怪他會在這裏出現。

    上次為了幫他找一串手工珠串項鏈,曾經奉命進入過這間休息室裏找項鏈。

    只是那時的沙發床是折迭起來靠著牆,十分的時尚美觀,現在卻平攤在地上成為一張臨時睡床,佔據了一大半的休息室,所以她在第一眼反而沒能認出房裏的擺設。

    「睡傻啦?這麼遲鈍。」他隨手撥弄一下頭髮,解了幾個扣子的襯衫,隨著他抬手的姿勢,若隱若現地露出衣料下麵的胸肌。

    她眼睛一亮,吞著口水,發現到他的胸肌線條好漂亮,一點兒也不輸她心目中的偶像。

    這個男人真是內外皆美,有才情還有美貌!

    怎麼辦?她好怕自己會越來越崇拜他耶!

    「喔~~一醒來就被迫沈迷於美色呀……」她一邊抱著頭,一邊幸福地低歎,眼角還努力偷瞄他的衣下春光。

    「妳說什麼?」他疑惑地看著她異樣的表情。

    「沒有、沒有,我是說真抱歉,給你添麻煩了。」用力眨眼睛,抹掉陶醉的色女光芒,她熊度十分恭敬地向他鞠躬道謝。

    「下次別再睡工作室了,用爬的也要給我爬回家再睡覺。」

    「是是是。」她嘿嘿笑了一下。

    「睡醒了就快回去。今天工作室停工一天,好好把握休息時間,明天下午記得過來。」

    他從床上下來,沒有防心地伸展了一下肢體,又不小心在她眼前展露了一下性感風情。

    「是。」她吞了吞口水,對他越看越順眼。

    真是內外皆美啊……衣服「內」的肌肉跟衣服「外」的俊臉可以同時這麼有看頭,難怪幫明星做造型的他,本身也有一堆看到他就尖叫的粉絲!

    聽說曾有知名經紀人遊說他放棄造型工作,改當明星去演戲,卻被他拒絕掉,因為對於走到螢光幕前賣臉,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別光會說是,還不快回去?」看她站著不動,他又開口趕她。

    「等一下,我把沙發床收一收就走。」

    她先對著沙發床研究了一下,接著彎下腰抱著沙發床兩側,企圖要把沙發床折回沙發椅的模樣。

    試了好幾下,沙發床沒能收起來,反而還撲回兩次,把好不容易拉弓起來的沙發床再度壓平。

    童世豪冷眼看她掙扎半天,終於看不過去,走過來兩臂一伸,一提一拉,沙發床馬上安安分分地收成椅狀。

    「哇,好厲害喔!」她拍拍手。

    「妳沒吃飯是不是?」力氣這麼小。

    他工作室裏的工作量雖然還沒到「女生要當男生用、男生要當畜牲用」的吃重地步,但多多少少也會時常搬運重量不輕的裝箱衣物,像她這樣力氣比小貓大不了多少,會不會造成麻煩?

    他開始後悔當初不應該心軟,留她下來。

    「我現在又餓又累,當然沒力。等我吃飽喝足後,絕對是一條『瓦龍』!」白晴文馬上替自己澄清,怕他以為她是沒路用的弱雞一隻。

    童世豪睨了她一眼,沒說話。

    「我要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去?路口開了一家賣咖哩飯的店,很好吃喔!」她慫恿他。

    他本來想拒絕,後來一想,反正他也餓了,而且也可以趁這個機會跟新進員工聊一聊,熟悉一下員工的個性,於是點頭答應。

    「好吧,我們去吃飯。」

    「真的?」本來不以為他會跟她去吃,因此忍不住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

    「我又不是只喝九五或九八無鉛汽油的無敵鐵金鋼。」

    「哇,走吧、走吧!」她迫不及待地先奔到工作室角落的櫃子裏拿出她的包包,再折回辦公室門口等他。

    「妳住家裏,還是在外面租房子?」他拿起外套,一邊穿衣一邊跟她並肩走出去。

    「我住在家裏。」

    「那麼去吃飯前,妳需不需要先打電話向家人報備一聲,說妳晚一點回去?」

    「家人?不用啦!」她一臉不在意地揮揮手,腳步輕快,滿心都是即將跟帥哥老闆吃飯的愉悅情緒。

    他的臉微微一沈,停住腳步。

    「怎麼了?」她疑惑地跟著停下來,抬頭看他。

    「一個女孩子通宵未歸,家人難免會擔心,妳怎麼都不顧及家人的感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以為然。

    「我、我……因為……」她微微一愣,被他有些嚴厲的表情嚇到,一時之間舌頭打結,說不出話來。

    「工作室接觸到的人物,身分都十分敏感,所以我很重視工作室裏夥伴們的言行,我希望我工作室裏的人都能潔身自愛。如果因為生活複雜惹來非議,就算再有能力,我還是會請那個人離開工作室。」

    「你的想法太古板了吧?每個人的家庭狀況都不同,你怎麼能肯定會打電話回家的人,就一定是不會出問題的乖寶寶;不打電話回家的人,就一定會偷偷耍花樣?」她忍不住反駁。

    她覺得很受傷,難道他還是認定她是為了追星而來他的工作室?

    一瞬間,她對他的觀感,馬上嚴重扣分到不及格。

    這男人太龜毛、太主觀了吧?連她要不要打電話回家都要管,莫名其妙!

    「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懂得自我約束的人,才能潔身自愛,在這個誘惑眾多、複雜得像個大染缸的圈子裏也才能待得久。這圈子對待女孩子很苛,女孩子一旦身敗名裂,不管做什麼都將無法彌補,到時妳就算有再棒的才華,也無法留下來。」他冷淡地對她警告,要她潔身自愛。

    她氣得說不出話。

    總而言之,他不相信她是為了理想才決定來到工作室向他學習,一直將她看成是一個年輕不懂事、自製力差、很可能會惹是生非的追星小花癡!

    「給妳兩個選擇,要嘛就是打完電話後,我們去吃飯,不然就是妳回家去,吃飯的事改天再說。」他沒看她,逕自向前走。

    身後的人兒沒有接話,他微微失望。

    她還是不肯表現一下對家庭的責任感嗎?還是現在的年輕女孩都是這個樣子,對家人不聞不問,也不在乎?

    「……我是孤兒,家裏只有我一個人,你要我打電話回家跟誰報備?」

    原本放棄等待她的回答,正要走出辦公室,不期然聽見身後傳來細微的回答,他微微一震,立即愣在原地。

    他轉過身來看她,她依舊站在原地,頭低低的,看不到她的表情。

    他倒吸一口氣,瞬間在內心痛斥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就粗魯開口傷人的差勁態度。

    「晴文,對不起,我以為妳……」他馬上露出自責的愧意神情。

    「抱歉,老大,我現在有些吃不下了,改天再請你吃飯吧!」她飛快打斷他的話,低著頭以最遠的距離繞過他身邊,看也不看他一眼,疾速向門外走去。

    「等一下!」看到她就要離開,他想也不想,腳步一動,飛快趕上去,伸出手握住她細瘦的手臂,阻止她離開。

    「幹麼?」她倔強地抬起眼來。

    她張得圓亮的眼睛裏雖然沒有水光,眼神卻十分的受傷。

    他突然不想讓她這麼委屈地離去。她眼中防備又疏遠的脆弱表情是他造成的,他必須彌補。

    「我請妳吃飯,當作賠罪。很抱歉,我誤會了妳。」

    她的喉頭忽然梗住。

    「不要!」她撇開頭一口拒絕。

    一頓飯就要打發她?

    誰稀罕啊?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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