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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ec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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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禹岩]極品家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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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2 21:14: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戳穿 禹巖


  徐渭道:「這妖法我也說不清楚。只是聽人說,一個月之前,有這白蓮法會的人說,白蓮娘娘佛法無邊,將每日從地下長出一寸,向眾人宣揚大法。於是,便有信徒日夜廝守在這佛像面前。說也奇怪,無任何人碰這佛像,也未見任何異常,這佛像原本是埋在地下,偏就每日長出一寸。小哥你也知道,名山大寺裡的菩薩,皆是不會動的。但這白蓮娘娘不同,竟然破土而出,每日長上一寸,這不是妖法是什麼?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附近的百姓卻都知道了這事情,親眼所見之後,膜拜者便越來越多。這人心一旦被蠱惑,便再難收回來了,怕是過不了多久,便成為這白蓮教的信徒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林晚榮心裡冷笑,在你爺爺面前玩這套,算是你們倒霉了。

  徐渭歎道:「枉我自認學識不薄,卻也不知道這菩薩怎麼會每日長上一寸,看來天下之大,還真是無奇不有啊。」

  那是因為你沒有當過我這樣的平頭老百姓,林晚榮呵呵一笑道:「那徐大人,你準備怎麼應對這些被愚弄的普通百姓呢?」

  徐渭看了他一眼道:「林小哥,既然你問到了,我也不瞞你了。這白蓮禍亂,乃是擾我大華之根基,非除不可。」

  林晚榮一驚道:「那這些百姓——」

  徐渭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道:「不悔悟,則除之。不瞞小哥說,這浙江的兵馬已經調動起來,怕是過不了一刻功夫。便要將這裡重重包圍,在場的信徒,無一漏網。斬草要除根,為了大華的安定。多殺幾個人算不得什麼。」

  此時地徐渭,神情與昨日那個蘇堤上畫江南煙雨的和藹可親的老頭已是完全不同,眼中閃過的寒光,叫人心生懼怕。

  徐渭身為當年皇帝潛邸地第一謀士,為當今皇帝的登基殫精竭慮,使過的手段殺著,數也數不清,經歷的事情遠非林晚榮可以想像,對這些事情已經見慣了。

  林晚榮吸了一口涼氣,照這徐渭的意思。若是這些人不悔悟,那便要統統殺盡了,媽的。人命還是人命嗎?

  徐渭見他神色不忍,歎道:「林小哥,你認為我這樣做不對麼?」

  枉林晚榮口才再好,卻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說他不對麼?站在他的角度卻是正確之極,維護大華穩定。犧牲小部分人算得了什麼?

  說他對麼?可老子也是這普通百姓中的一員,今日他可以這樣對待這些百姓,天又會知道什麼時候不知不覺就輪到我了?

  徐渭道:「殺百人。卻可以少一場禍亂,救了千人萬人,這惡人,我徐渭便要做了。」

  林晚榮長長的吁了口氣道:「徐先生,你今日殺了這百人,卻仍未消除禍根,他日白蓮教再借這妖法惑眾,你便仍要殺人麼?」

  徐渭歎了口氣,道:「我苦思良久。在那佛像周圍徘徊,卻找不出絲毫破綻,仍不知道如何破解這妖法。這樣越是耽誤,便禍害的人越多。眼下不是殺與不殺地問題,卻是殺多少的問題了。」

  林晚榮忽然笑道:「徐先生,若是我有了方法破這妖術,你便會放了這些百姓麼?」

  徐渭驚喜道:「林小哥,你說的這話當真?」

  林晚榮點頭道:「應該錯不了。」

  徐渭道:「如此,我便代這些百姓謝過林小哥了。」

  林晚榮苦笑道:「謝我什麼?我便是這普通百姓中地一員,你殺了他們,便如殺我般,救他們便是救我自己。」

  徐渭露出不解之意,林晚榮歎道:「他們在這件事上,可能有些愚昧,可是我沒有權利鄙視他們。對這個茫然未知的世界,我的愚昧不比他們少,我們不知道天空有多大,不知道蘋果為什麼會掉落下來,不知道父與子為什麼會血脈相連,瞭解的越多便越無知,我與他們,只不過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瞭解的越多便越無知——」徐渭感慨歎道:「林小哥,你這話便說到我心坎裡去了,真乃知音之人也。」

  徐渭才學天下第一,天文地理醫術韻律皆有涉獵,研究地越深便越感覺到自己的淺薄無知,也只有真正鑽研的人,才能懂得這其中地含義。

  秉著快樂生活,快樂做人的原則,林晚榮再不去想這些事情,笑道:「徐先生,我也不扯遠了,你觀察過這佛像,他們是否每日都在這佛像周圍澆水?」

  徐渭驚道:「林小哥,你如何知道的?據眼線來報,他們每日澆水,早晚各一次,從不耽誤。只是,這與佛像日出一寸有什麼關係呢?」

  這便是了,林晚榮微微一笑道:「徐先生,我給你講一個兒童故事吧。」

  「兒童故事?」徐渭疑惑道。

  林晚榮卻已笑著講開了:「春天的時候,有一顆種子,被埋在了地裡。一塊大石頭壓在了種子之上。石頭說,小小種子,我要把你永遠壓在身下。這種子卻從不說話,它接受春雨滋潤,默默長大,默默發芽,終究一天,將那石頭推倒了。」

  這故事極其幼稚,上小學的時候只當兒歌讀過,「春雨來了,我要開花,我要發芽」,幼稚的童聲彷彿依然迴響在耳邊,今天卻要對這天下第一學士、一個年已花甲的老人講起,林晚榮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奇妙。

  徐渭乃是絕頂聰明之人,聞言倏地立起,欣喜道:「種子?林小哥,你說那下面埋了種子?」

  林晚榮笑著點頭道:「若我猜測不差,那地上定然埋了大量種子,這個時節,應該是黃豆種子吧。黃豆受水膨帳,力量極大,溫度適中,還會發芽,那力道拱出這佛像,應該不成問題。」

  「來人——」徐渭大喝道,眼中神光暴閃,從樓下匆匆跑來一個渾身盔甲的將領,道:「杭州將軍見過徐大人。」

  林晚榮向下望了一眼,卻見數千盔甲鮮亮地兵士,已將那些信徒們團團包圍,人群中騷亂異常。他歎了口氣,若是我今日沒來這裡,那便有不少人頭要落地了,無意中竟然做了回救世主,還真他媽諷刺。

  「著你立即到杭州城中的菜市場中,去尋十個種菜養菜的匠人,帶到這裡來。」徐渭大聲吩咐道。

  待那杭州將軍下去之後,徐渭對著林晚榮一抱拳道:「林小哥,這才學之上,我徐渭畢生只佩服過兩個人,你便是其中之一。今日之功,我必定向皇上稟報。」

  林晚榮笑道:「那倒不必了,我只對金銀財寶感興趣,若是有些銀錢賞賜,我倒是會歡喜的很。」

  徐渭哈哈笑道:「林小哥是真本色,老朽佩服不已。」

  林晚榮想起他剛才的話,奇怪道:「徐先生,你方才說,在這才學之上,你只佩服兩個人。那另一個又是誰呢?」

  徐渭呵呵笑道:「除你之外,便只有我家那丫頭,最是讓我佩服了。」

  「令千金?」林晚榮卻是大大的吃了一驚,這個徐老頭已是如此有才了,聽他的意思,他女兒竟然比他還厲害?以這個徐老頭的年紀,他女兒怕也是有三十來歲的年紀了吧。我日還真是邪門了

  「林小兄,日後到了京裡,我便替你們引薦,相信芷兒見到你這般才學的少年郎,也會十分的高興的,你們可以好好比試一番。」徐渭欣然笑道。

  徐文長的女兒?比徐文長還有才?這個可有點意思了,林晚榮哈哈一笑道:「一定一定,他日到了京城,小子一定登門拜訪。」

  那個杭州將軍的速度倒也十分之快,過不了一會兒功夫,便果真帶了數十個種菜的匠人來到,其中有幾個還是手上沾著泥巴。

  徐渭叫道:「林小兄,你在這裡稍待片刻,老朽去去就來,不瞞小兄說,聽你這一番指點,老朽今日著實興奮,彷彿憶起了昔日小登科的情景呢。」

  小登科?靠,這個老不修,興奮成這樣了。

  徐渭急忙跑了下去,勢子極快,下樓的時候竟是差點摔了一跤。林晚榮看的一笑,這徐文長,確實有點意思。

  眾帶甲兵丁,將那人群團團圍住,那幾個白蓮教徒正在其中,那個帶頭的漢子被鋼刀架住了脖子動彈不得。徐渭一揮手,便將這幾個人帶了下去。

  他圍繞著那白蓮娘娘走了幾步,觀察仔細,又著些兵士將那佛像用力搬開,這一看去,頓時大喜。只見一層厚厚的黃豆種子埋在土中,大部都已膨帳生芽,竟真的是憑這種子之力,將那佛像拱出。

  徐渭對著遠遠立在樓上的林晚榮興奮的一揮手,斑白的頭髮在風中飛舞,林晚榮搖搖頭一笑,這個徐老頭,還真有點可愛啊。

  接下來向民眾揭穿這妖術的事情,便教給徐渭和那幾個種菜的匠人了,此事已與林晚榮無關,他便悄然退去,回到店中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除了大小姐外,眾人卻都是在店裡坐著。

  見他回來,那張嬤嬤急忙拉住他手,焦急道:「林三,你見著大小姐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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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2 21:15: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三章 妙語解姻緣

  「大小姐?」林晚榮吃了一驚道:「大小姐怎麼了?她不是去拜訪杭州城裡的太太小姐們了麼?怎的會不見了?」

  張嬤嬤焦急說道:「她晌午時分便回來了,用過午膳卻又一個人出去了,也沒說到哪裡去,走的時候身邊連個使喚人都沒帶。大小姐行事極有規矩,向來不會晚歸,今日也不知道是怎的了,都到這般時候,卻還沒有回來。」

  大小姐是張嬤嬤奶大的,對她又十分孝敬,特地把她送回杭州老家來養老,兩人的感情深厚,眼下大小姐突然沒了消息,張嬤嬤便急得要哭了。

  林晚榮急忙道:「張嬤嬤,你莫要急,大小姐聰明機智,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他心裡想了一下,聽張嬤嬤的意思,大小姐是自己出去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林晚榮又看了小翠一眼道:「小翠,你不是跟著大小姐的麼?」

  小翠臉上紅了一下道:「大小姐昨日說今天不要我伺候,我便出去遊玩了。」

  看那蕭峰臉也是紅的,林晚榮恍然記起來,這倆人肯定是約會去了,只是見蕭峰那騷包的樣子,靠,這小子不會把小翠丫頭給辦了吧。

  林晚榮嘿嘿一笑,如此緊要的關頭,老子還會有這種想法,真是天生淫賤。

  他搖搖頭道:「張嬤嬤,大小姐以前多次來過杭州,你想想,她最喜歡去什麼地方?又或者最喜歡見什麼人?」

  張嬤嬤想了想,才道:「大小姐以前來杭州,都是急著來急著去,從來沒有出去遊玩過,也沒聽說她喜歡見什麼人。只有昨日大小姐似乎心情不錯,第一次要出去賞景,這也是這麼多年頭一遭。」

  暈死,這大小姐還真是個工作狂啊,林晚榮心裡暗歎,若不是自己路上開導了她,怕是這丫頭到杭州來上一百次,也不會出去逛逛了。眼看著明日那江浙商會年會就要召開了,這丫頭怎麼就會在這時候玩失蹤呢?

  大小姐不在,便是林晚榮的級別最高了,他便成了核心,大家都拿目光注視著他。

  林晚榮從張嬤嬤的話裡判斷,大小姐是主動出去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只不過大小姐一向謹慎細微一絲不苟,從沒出過這種狀況,今天卻是怎麼了呢?

  杭州城不大不小,要找一個人還真是困難。林晚榮當機立斷道:「蕭峰,你去城北,四德,你去城南。小翠和嬤嬤留守,我去蘇堤,兩個時辰之後,不論找不找得到,都回這店裡來。」

  三個人分頭尋找,林晚榮直往蘇堤而去。照張嬤嬤的說法,大小姐到杭州之後的唯一一次賞景便是昨日在這蘇堤一線,若她是主動出來的,便定是在這條線上了。

  出門的時候已是暮時,蘇堤之上早已是人煙稀少,白日的熱鬧場景皆已不見了。走在蘇堤之上,湖面吹來的微風帶著陣陣涼意,讓林晚榮心裡冷颼颼的,與昨日上午的心情乃有天壤之別。

  一陣悠揚而又洪亮的鐘聲自對岸遙遙傳來,看時辰,這應該便是西湖十景中著名的南屏晚鐘了。

  南屏山麓多岩石洞穴,以淨慈寺為首的大小寺廟在暮時敲響晚鐘,在大小洞穴中形成共鳴,飛向西湖上空,直達西湖彼岸,碰上對岸由火成岩構成的葛嶺,再回音迭起,便形成這有名的南屏晚鐘。

  林晚榮此時心急如焚,哪裡還有心思去聽這什麼鐘聲?腳步不停,眼光四處顧盼。

  這蘇堤雖長,有無人跡卻是一看便知,林晚榮走了一路,哪裡見著大小姐的影子。

  靠,這算是怎麼回事?本來應該是大小姐帶隊的,怎麼這當口兒,帶隊的卻玩起失蹤了呢?他心裡感歎。

  連穿蘇堤六橋,卻是越走心越冷,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更何況是活人呢?

  「大小姐,大小姐——」反正是天色已晚,也不怕人聽到,林晚榮便扯起嗓子大聲喊叫起來:「大小姐,蕭玉若,蕭玉若——」

  眼見著已到了靈隱寺前,卻仍是沒見著人影,林晚榮便徹底地絕望了。

  天色已暗,靈隱寺中早已是香客寥寥,林晚榮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拉住一位掃地僧道:「請問小師傅,你們這寺裡還有沒有女施主?」

  「阿彌陀佛。」那和尚急忙宣了一個佛號道:「施主不得胡言亂語,本寺乃是佛門清淨之地,哪裡會有那等穢物。」

  靠,女施主便是穢物麼?你這和尚心思也不知道在哪裡。林晚榮正待轉身離開,卻聽那和尚道:「藥王殿還有一位虔誠的女菩薩在上香,也不知道是否施主所尋之人?」

  還有人?林晚榮頓時來了精神,問明了藥王殿的方向,便急匆匆奔去。到了大殿門檻前,卻見一個女子正恭敬地跪在五百羅漢架前叩首上香,虔誠得讓人不忍去看。

  上帝啊,佛祖啊,感謝你們,終於讓我找到了。林晚榮一屁股坐在那門檻上,望著大小姐,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蕭玉若聞聽背後的動靜,見一個人坐在身後,天色已暮,卻是一時看不清楚,嚇得大叫了一聲。

  林晚榮又是生氣又是好笑,沒好氣的道:「叫什麼叫,快拜你的菩薩吧。」

  大小姐聽到他的聲音,欣喜的道:「林三,你怎麼來了?」

  林晚榮歎口氣道:「大小姐,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你知不知道,你不辭而別,我們找你找得多辛苦?」

  大小姐看了看天色,哎呀一聲叫道:「怎麼都這般時刻了?」

  林晚榮眩暈了,這小妞拜菩薩,用得著這樣捨生忘死麼?連時刻都忘記了?

  大小姐卻是首次做出這般錯事,見林三尋來,知道分號必定是傾巢出動地搜尋自己,臉上忍不住一紅道:「我沒想到會這麼晚,叫你們擔心了。」

  見林晚榮不說話,大小姐曉得今日確實是自己之失,便小聲道:「林三,你莫要生氣,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林晚榮道:「大小姐,你晚一會兒不要緊,但至少要先通知我們一下吧。要來上香,我們陪你便是了。」

  大小姐垂下頭道:「晌午的時候,我尋你不著,便只好自己來了。卻沒想到一下子耽擱了這麼多功夫。」

  見大小姐認錯態度較好,林晚榮也不說什麼了,走到她身前道:「大小姐,你今天怎麼這麼好興致,又來拜菩薩了?」

  大小姐臉色羞紅道:「是昨日那老禪師讓我來的。」

  「老禪師?哪個老禪師?」林晚榮問道。

  大小姐不好意思地道:「便是昨日替我解籤的那位老禪師。」

  「他找你來做什麼?」林晚榮奇怪道。

  「老禪師說我昨日那簽格是個迷簽,無人能解。好與壞皆在自己把握,囑咐我將這靈隱寺的大小菩薩都拜上一拜,求個善果。」大小姐臉泛挑花,輕輕說道。

  我靠,封建迷信害死人啊,林晚榮心裡大叫,這是什麼老禪師,是個老忽悠還差不多。大小姐也著實好騙了些,這是詐你香火錢,你怎麼就信了呢。

  平時精明強幹的蕭大小姐,在這事上竟也犯了糊塗。這天下的女子,但凡涉及到自己姻緣,不亂套的幾乎就是沒有。

  林晚榮歎道:「你昨日那簽,便是問的姻緣麼?」

  大小姐臉色泛紅,本不想答他,但見他神色鄭重,便輕輕嗯了一聲,越發地羞澀起來。

  林晚榮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道:「那你還要接著拜嗎?」

  大小姐堅定地道:「當然。我才拜完大雄寶殿和天王殿,這藥師殿方才進來。這裡的菩薩都要一一拜過的。」

  林晚榮再一次眩暈了,這可是五百羅漢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大小姐卻是虔誠得很,又跪在蒲團上,逐一拜了下去。林晚榮一咬牙,走過去道:「也罷,也罷,我便替你拜上幾尊吧,也能節省點時間。」

  他話完,便跪在大小姐旁邊的蒲團上,與大小姐一起拜了下去。

  大小姐伏起身來,心裡一顫,卻是又急又羞道:「你做什麼?誰要與你這壞人一起拜了?」

  林晚榮看了並立的兩個蒲團,心裡頓時恍然大悟,哎喲,這都成什麼了。靠,不經意佔了便宜,完全是個人作風問題。他訕訕笑了笑道:「不打緊的,不打緊的,三拜才一拜,還沒禮成。」

  大小姐聽他越說越不堪,急忙雙手摀住面頰,羞澀地叫道:「給你氣死了,快出去,你快出去。」

  林晚榮無可奈何地走出殿門,搖搖頭,這女人啊,就是太敏感了點,一起拜一拜有什麼了不起,又少不了一塊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小姐終於走了出來,臉色還有點羞紅,手裡緊緊握著昨日求來的姻緣之簽,彷彿求了這廟裡地菩薩,她的姻緣便終究有了著落。

  「林三,我們走吧。」大小姐輕輕撫了額邊秀髮說道。

  這一番下來,已是月上柳梢,大小姐走在那蘇堤之上,神色幽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晚榮見她興致仍然不是很高昂,便道:「大小姐,你已經拜過了大大小小所有的菩薩,那簽格定然是轉善果了,你應該高興才是。」

  大小姐嗯了一聲道:「那老禪師如此說,我心裡卻也沒底。」

  一根姻緣簽,便讓精明強幹的大小姐變成這般模樣,真是讓人感歎。林晚榮笑道:「大小姐,你若是信得過我,便讓我來解一解吧。」

  大小姐掃他一眼,輕哼道:「你會解個什麼?」

  林晚榮卻是不由分說,拿過大小姐手裡的籤條,蕭玉若瞪他一眼,叫了聲「無賴」,卻是沒有奪回,顯然也想聽聽他如何說法。

  林晚榮裝模作樣的看了一眼那簽面,驚道:「你這簽格十分之好啊。」

  大小姐奇道:「如何之好?」

  林晚榮笑道:「喜樂喜樂,暗中摸索。水月鏡花,空中樓閣。意喻你這郎君早已出現,只是暫時不清而已。沖石填海,拋珠彈雀,視而不見,反成耽擱。便是要你勿要好高鶩遠,珍惜眼前之人。遇不遇,逢不逢,月沉海底,人在夢中,這最後一句卻最是重要,你與這郎君,非是遇見,非是相逢,若不仔細體察,便是有緣了亦不自知。這簽雖是藏頭露尾,歸結起來卻不外乎四句話:鏡中姻緣非是空,會向瑤台月下逢。莫道馮唐幾時老,猶是將軍挽強弓。」

  大小姐聽得又羞又喜,道:「你這人便是張口撰來,哪能信你?這後面四句,卻是哪裡抄來的?」話雖這樣說,只是臉上的欣喜之色,卻再也掩蓋不住。

  林晚榮見她神色,便知這簽解得正對,當下哈哈笑道:「這簽迷麼,你怎樣想,便可以怎樣解,只一句話,事在人為,努力才有結果。」

  大小姐心情輕鬆了許多,忍不住捂唇一笑,望著他輕聲道:「你這人油嘴滑舌,我看以後你便在這靈隱寺中,做個解籤師傅好了。說起來一套一套,蒙人的伎倆,卻都學全了。」

  見大小姐恢復了之前的性子,林晚榮心裡長長地出了口氣,老子這心理醫生做得真是累啊。

  二人心情皆是美好起來,一彎滿月掛在空中,灑出淡淡的熒輝,照在湖面上,便如同一條閃閃的銀河。湖面波瀾不興,滿月的倒影落在水裡,便似是一塊錚亮的銀盤,惹人遐思無限。

  大小姐望著那湖面美景,輕聲吟道:「秋舸人登絕浪皺,仙山樓閣鏡中塵。這便是平湖秋月麼?果真是美極了。」

  西湖十景中的平湖秋月,林晚榮只是聽過,卻沒見過,便搖頭答道:「我也不知。」

  大小姐望著他,嫣然一笑:「這平湖秋月只是一個意喻,並無固定景址,哪裡的月夜好,哪裡便是平湖秋月。」

  原來如此,林晚榮點頭道:「這樣也好,心在哪裡,美便在哪裡。」

  大小姐輕聲笑道:「你這人,卻是哪裡學來的歪理兒,拿這般話兒唬人。」

  她這一笑,卻是雪膚櫻唇,杏眼秋波,在銀色的月光下,分外的撩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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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禽獸不如」 禹巖

        林晚榮看著大小姐,呆了半晌,心道,這丫頭竟然是越看越有味道,也不知道將來是哪個小子能有那般福氣,摘了這朵鮮花去。

        大小姐今日難得的打破了往日單一教條的生活習慣,無意中小小的放肆了一把,心裡卻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覺,便如被困在籠子裡的小鳥,展翅飛上了高空,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著實令人嚮往。

        林晚榮見她的樣子,也能猜到一點她的感受,點頭道:「大小姐,如果你想再多逛一會兒,那便隨你了,反正時辰已經是晚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了。」

        蕭玉若嗯了一聲,將林晚榮遞回給她的籤條小心翼翼的收入懷裡,提起長裙,竟是緩緩坐在了堤邊的一塊突起的大石上。

        夜寒深重,這大小姐竟似沒有覺察般,望著那湖面輕輕的發呆。林晚榮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便在她身邊也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西湖之美,在於山水,人世之美,在於知心。」大小姐輕輕一歎道:「只是與我知心之人,卻是何處去尋呢。」她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請問林三,眉頭緊蹙間,卻是淡淡的憂愁盡現。

        她這一開口,林晚榮便知道了,這小妞還在想姻緣。
  
        林晚榮無奈笑笑道:「大小姐,這簽卦上說的明白了,知心之人,需要你自己用心體察,逢到了便莫要錯過。與其這般哀歎,倒不如去好好觀察一下你周圍的才子公子們,沒準你想要的就在他們中間呢。」

        大小姐懊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這人。方才解籤還是那般正經有些學識,現在卻又扯些不著邊的公子哥做什麼?」

        汗,你不選公子哥,難道還要選我啊?從理論上來說,等我與玉霜好事一成,你便是我大姨子,那便相當於我的半截袖子,曖昧是少不了的。嘿嘿。不過你這小妞的性格有些問題。反對我和玉霜的事,又過於霸道專橫。本才子對你的興趣暫時缺缺。

        他心裡正在意淫,忽聞大小姐問道:「林三,臨來杭州之前那晚,你是不是躲在了玉霜房裡?」

        林晚榮愣了一下道:「不是啊,這怎麼可能呢?我是個正經人唉。二小姐比我還正經,我怎麼會夜入二小姐的閨房,還躲在裡面不出來呢?」

        他的表情很無辜,一副我被冤枉了的樣子,心裡卻是打鼓,這小妞怎麼會問起這事來了,那日我可是隱藏的很好呢。

        大小姐見他不老實。哼了一聲道:「你莫要狡辯,那事乃是我親眼所見,你鬼鬼祟祟從玉霜房間裡出來,卻是在裡面做了些什麼?快快老實說來。」

        親眼所見?不會吧,這小妞竟然都看到了,可恨老子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呢,偷香被大姨子抓到了,更冤枉的是老子什麼都沒幹,就親了親玉霜的小嘴,這也冤枉大了。

        他想了想。這事可不能老實交待,暴露了與玉霜的事情倒沒什麼怕的,但是那院子裡還住著蕭夫人呢,那夜的事情過於詭異香艷了些,是絕對不能老實交待的。

        「大小姐,你是不是眼花了?」林晚榮笑道:「那麼晚了我怎麼會出現在二小姐房裡呢?這聲譽兩個字,不僅你們女子愛惜,我也甚為看重的。我在蕭家也有段時間了,卻一直嚴格自律,潔身自好,在院裡也是出了名的人人誇讚。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呢?」

        大小姐見他狡辯,又說什麼嚴格自律潔身自好,心裡又好氣又好笑,就你這人也能說的上這八個字?不說肖青璇和巧巧二人,單是那大院裡的丫鬟,做夢想著你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這人竟也好意思說潔身自好。

        大小姐又想發怒,又想笑,香肩急擻,忍住笑道:「你這人莫不是天生就沒有臉皮,這般話兒也能輕易出口,我與你說話,卻是真的沒了法門。你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我便只告訴你,你莫要欺負玉霜年幼。我蕭家的女子雖然贏弱,卻也不是人人都可輕薄的。」
  
        「我怎麼會輕薄呢?」林晚榮無辜的道:「我是『愛護』都來不及呢。大小姐,你莫要把我想成了什麼登徒浪子,除了愛得廣博,我還真找不到自己有什麼缺點呢。」

        大小姐對他的臉皮早已有了深刻瞭解,便當沒聽到他的話般,只是感覺與這人說話,竟是越說越找不到方向,自己拳拳打去都是用力,但這人便彷彿是棉花做的,輕飄飄的不著痕跡的便都化解了,實在是讓人心生鬱悶。

        本來解了簽的美好心情在這林三面前也消失殆盡,蕭玉若惱怒起來,便不去理他,只看著遠處的湖天一色發呆了起來。

        夜空幽遠而深邃,無數顆明亮的小星,星星點點散落在空中,映射在水裡,竟彷彿星空倒垂,落在了水中。

        大小姐從來沒有這般在湖邊欣賞過夜空,此時在這美景的誘惑下,忍不住輕輕抬起頭,凝望著星空良久,忽然伸出纖纖食指道:「林三,那兩顆是什麼星?」

        林晚榮下午走的急,身上穿的衣服薄了,在這湖邊冷風一吹,卻是有些涼意,只想著早點回去呢,哪裡有心思去管那是什麼星,便打了個呵欠,頭也不抬的道:「文曲星與太白金星。」

        大小姐見他這人這般沒趣味,哼了一聲道:「我與你說話,皆是誠心,你卻這般敷衍,無趣的緊。」

      大小姐,你穿著厚厚的冬衣自然不怕,我可就只穿了一件長褂呢,凍著就只有我了不是。林晚榮哀歎一聲,順著大小姐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兩顆星星既大又亮,遙遙相望,周圍拱著一群小星。

        林晚榮看了半晌,媽的,這兩顆是什麼星,還真不認識。以他的半吊子天文知識,自然認不出這是什麼來著,便想也沒想,揀著最熟悉的,信口胡謅的道:「這是牛郎星與織女星。」

        「牛郎與織女?」大小姐好奇的道:「這是什麼星,我卻是沒有聽過。」
  
        「從前有個小男孩叫牛郎,他英俊善良,如我一般。王母娘娘家的小姐叫織女,照鏡子的時候,無意中看上了他,便私奔下凡,與牛郎成了親,生了七個男孩八個女娃,後來被天上的星官發現了……後來王母娘娘開恩,每年七月初七,讓喜鵲搭橋,准他夫妻二人在天河上相見,好生親熱一番,別人不准偷看……」

        林晚榮打著呵欠講這牛郎織女的故事,挺吸引人的一個故事,差點被他講成了葷段子。

        大小姐卻是聽得七葷八素,這個故事本身十分美好,令人嚮往,只是林三講故事的手法,著實讓人可恨,生生的破壞了這故事的意境。

        大小姐揀著最關鍵的聽,歎道:「那牛郎織女,雖是隔河相望,卻也能找到知心之人,終是令人羨慕。」她頓了頓,問道:「林三,你與那青璇小姐知心嗎?」

        又來了,又來了,林晚榮心道,這小妞還真有些進入春天的跡象,老子吸引力這麼大,若是被她盯上了無法脫身,那可就危險了。

        他嘿嘿一笑,沒有回答大小姐的問題,道:「大小姐,這牛郎織女的故事卻是一般般,不怎麼精彩,我與你講個更精彩點的故事吧,這故事叫做禽獸不如。」

        「禽獸不如?」大小姐愣了一下,這個故事名字還真是有些震撼性:「比那牛郎織女還要精彩麼?」

        「精彩百倍。」林晚榮嘿嘿笑道:「從前,有一書生與一小姐相知相戀。一日。他們相約出遊,途中遇大雨,便至一空屋避雨,留宿至夜。這屋內只有一床,二人雖是兩情相悅,卻未及於亂。那小姐憐惜公子,便含羞邀了公子共宿一床,卻在中間隔了個枕頭,寫了張字條,上曰:『越界者,禽獸也』。那書生卻是個君子,竟真的隱忍了一夜,未及於亂。」

        大小姐受他胡話慣了,反應已經漸漸鈍化,桃腮粉紅,哼了聲道:「你這人,講些故事。卻從沒個正經。那公子謹守禮法,不也甚好麼?」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次日清晨,那小姐醒來,竟是絕塵而去,又留一字條。」

        大小姐道:「什麼字條?」

        林晚榮神秘一笑,道:「上書七個大字,『汝連禽獸都不如』。」

        大小姐又羞又怒,急站起來道:「無恥!下流!編這故事之人,便是那無恥之人,禽獸之徒。」她說完話便轉身急走,向著店舖方向奔去。

        「大小姐,等等我。」林晚榮嘿嘿一笑道,終於不用受這冷風了,他急忙追了上去。

        大小姐轉身望他,臉色羞紅,怒哼道:「你藉著講故事,竟說出這般下流話,你,你,」一連哼了幾聲,卻是口不擇言,道:「你連禽獸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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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2 21:15: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五章 看上你了 禹巖


  林晚榮哈哈大笑,大小姐卻是猛然意識到,哎喲,這不正是應了他那下流言語了,當下急得滿面通紅,淚珠在眼裡打轉道:「你這人,我便是生來就讓你欺負的麼?」

  大小姐卻是真的生了氣,一路之上都不再理會林三,回到店裡的時候,卻見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著,大小姐也不顧眾人焦慮的眼神,卻是一下子撲到張嬤嬤懷裡道:「嬤嬤——」便再說不出話兒,大聲地哭泣了起來……

  大小姐安然無恙地歸來,當然是大家都高興,只是林三的神色十分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大小姐的神色卻更是離奇,像是含了人生七味,任誰也看不明白。

  「禽獸不如」的效果十分的明顯,直到第二日奔赴年會之前,大小都沒跟林晚榮再說過一句話。

  林晚榮倒不是十分在意,調戲小妞這種事又不是頭一次干,該怎樣就怎樣唄。

  出門的時候,大小姐早早地鑽進了馬車裡,似是不願意看見他這下流之人,林晚榮便也樂得清淨。

  那舉辦年會的晴雨樓位於蘇堤之旁,乃是杭州有名的酒樓。林晚榮隨著大小姐進了樓裡,看了一眼這裡的情形,心裡便是冷哼了一聲。

  原來這晴雨樓的佈置格局與食為仙的十分相似,最令林晚榮憤慨的是,掛在食為仙牆面上的各種促銷手段,這晴雨樓竟然是原本照抄,一般無二。貼在了最顯眼處,看來這晴雨樓定然是派人到金陵的食為仙去實地考察過了。

  林晚榮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那些促銷手段都已經傳到杭州來了,說明食為仙的名聲早已是傳揚在外,就連這外地的酒樓也是派了人去觀摩學習。難過的則是,這時候根本就沒什麼專利保護,那酒足飯飽樓促銷手段也無法保密,別人便都抄了用來,他也沒有辦法。

  不管怎麼說,見了這事,難以讓人開心起來,林晚榮重重工業哼了一聲。

  久示與林晚榮說話的大小姐正走在前面,聽到他的聲音,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道:「待會兒看見的,都是江浙商場上的頂層人物,你可莫要注意好了。」

  林晚榮笑道:「大小姐放心吧,在陌生人面前,我可是一本正經的。」

  大小姐輕哼一聲道:「說你正經,那便是日頭打西邊出了。昨日那般話兒,你以後可莫要再說了,否則,我便鐵定不與你說話兒了。」

  「曉得,曉得。」林晚榮嘿嘿笑道:「以後不對你講了就是了。」

  大小姐卻是聽出了他話裡的機關,哼了一聲道:「你那下流話兒,也對青璇小姐講過了麼?」

  林晚榮愣了一下,這丫頭老是提起青璇幹什麼,便道:「這事兒乃是私隱,不便向大小姐透露。」

  蕭玉若咬了咬牙,便不與他說話了。二人上了樓來,卻見一個矮矮胖胖的老頭走了上來,對大小姐一抱拳,笑瞇瞇地道:「蕭大小姐大駕光臨,老朽有失遠迎了。」

  大小姐含笑還禮道:「於會長哪裡的話,參加這江浙兩地商會的年會,乃是晚生後輩的福分,哪裡當得起於會長親自相迎,實在是折殺玉若了。」

  這個胖子老頭年約四五十,滿面紅光,皮笑肉不笑,林晚榮掃了一眼,這傢伙應該就是杭州商會的會長了。看他那肥腸胖肚,怕是裝的都不是什麼好主意。

  於會長瞇著眼笑道:「大小姐快不要客氣了,這些時日,江浙兩地的同行們,可都在談論著大小姐的手段呢,都羨慕得緊,待會兒還有許多同行要與你交流交流呢。」

  話裡有話,大小姐裝作沒聽見,點點頭笑道:「開會長太客氣了,與各位同行多交流,玉若正是求之不得呢。」

  於會長往大小姐身後打量了一眼,奇道:「怎麼,大小姐是一個人來的麼?」

  林晚榮這等小小家丁,在這胖子會長眼裡,當然算不了人。林晚榮恨不得一腳踹在這胖子的屁股上,為了不讓這大小姐為難,他也只哼了聲沒有說話。

  大小姐道:「我便只帶了一人來,其他人等俱不相干,來了也是無用。」

  於會長笑了道:「陶公子怎麼沒有與你一起來?」

  陶東成追求蕭大小姐的事,江浙兩地商會俱都知道,開會長這樣說,卻是打趣大小姐了。

  蕭玉若微笑搖頭道:「陶公子可能有事晚來吧,我與他只是同僚之誼,這些事,卻也不太清楚。」

  於會長打了個哈哈,便請大小姐入內了。

  在場的來人不在少數,俱是江浙兩地有名的富豪商戶,大小姐便微笑著與他們相互打招呼,看那樣子,顯然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林晚榮跟在大小姐身邊,仔細打量這些人的神色,卻見他們眼中有羨慕,也有嫉妒,再聯想那於胖子的話外音,這些人怕都是覬覦蕭家那兩門營生的吧。

  大小姐尋了一桌落入座,在座的卻都是金陵來的商戶,彼此之間相互熟悉,大小姐旁邊的卻是一三十多歲的女子,生得個子高高,粗眉大目,十分的彪悍。

  她見了大小姐,便拉著她的手,扯開個大口笑道:「大妹子,快坐到我這來吧。」

  她話裡帶著濃濃的山東口音,「大妹子」三個字讓林晚榮聽了想笑,卻也倍感親切。

  大小姐坐在她身邊笑道:「劉姐姐,你早來了?」

  「可不是麼?」劉姐姐大剌剌地說道:「昨兒個行了一天的路,偏那些牲口不爭氣,半途撩了蹶子拉稀屎,耽擱了行程,後半夜才到。」

  這話兒一出,滿桌的商戶皆是偷笑起來,大小姐臉上染上點紅色,笑道:「劉姐姐,你說話還是那般直爽。」

  林晚榮卻是覺著舒服透頂,這是多麼親切的勞動人民語言啊,這個劉姐姐雖是長得壯了點,說話也粗了點,但脾性直爽,他心裡也是佩服萬分。

  大小姐與劉姐姐敘起話來,原來這劉姐姐叫做劉月娥,原本是山東沛縣(註:沛縣今屬於江蘇)人氏,後來卻是嫁到了金陵一個普通人家。自小便生得雄壯模樣,嫁了人之後,相公卻是個老實疙瘩。偏這劉月娥是個巧手,有著一手祖傳的打磨玉器翡翠的絕活,慢慢便成了金陵一絕,一來二去,生意越做越大,乾脆開起了玉器翡翠的古玩鋪子,生意也做到了安徽浙江,現在已是擁有了萬貫家財。這劉月娥將店舖平心與丈夫都打理得妥妥貼貼,乃是著名的女強人。

  大小姐與她都是女人,又皆是奔波在諸省之間,時常結伴而行,感情不錯。

  劉月娥道:「大妹子,聽說前些時日你被那些挨千刀的白蓮妖人擄去,姐姐可是擔心死了。幸得你平安無恙歸來,真是萬幸萬幸。」

  大小姐指著林晚榮笑道:「幸得我這家人護衛,方才能夠脫險。」

  劉月娥看了林晚榮一眼,奇道:「這位小哥竟有這麼大本事?」

  大小姐道:「他能耐的確不小,我倒是怕我家這池水淺了,養不下這條大魚呢。」

  什麼大魚,明明是大龍,靠,這丫頭什麼眼神?林晚榮憤憤不平地想道。

  那個劉月娥頓時道:「能得到妹妹你這樣了不起人物的誇獎,那這位小哥也定然是有本事了。小哥,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年紀了?」

  「我叫林三,今年二十。」林晚榮笑道,這滿堂的人物中,也只有這位劉大姐不把他當下人,怎能不讓人感激她?雖然長得寒磣了點。

  「才二十啊?」劉月娥扯開大嘴笑道:「那就更難得了。林三小哥,有相好的姘頭沒有?」

  這話問的,太粗野了,嘿嘿,林晚榮「靦腆」地道:「還未姘上。」

  劉月娥爽朗笑道:「小哥,但凡有相中的姑娘了,便跟我說,你救了我這妹子的命,姐姐便於工作為你介紹些好姑娘,甭管是宜春院的還是妙玉坊的,姐姐都能為你找來。」

  大小姐聽得捂唇一笑道:「劉姐姐,你莫聽林三瞎說,他早已有了心上之人,乃是天仙般的人兒,整個金陵城裡,都找不出一個能與之相比了。」

  劉月娥奇道:「大妹子,連你都不能比麼?在這金陵城裡,我還沒見過比你好看的人兒呢。小哥,你那相好真的比我這妹子還要好看麼?」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大小姐看了他一眼,垂下頭去不說話,林晚榮笑道:「桃李芬芳,各有所長。」

  大小姐哼了聲,卻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不滿意,低下頭去道:「盡會說些好聽話兒來哄人。」

  劉月娥看了一眼神色羞紅的大小姐,哦了一聲,忽然湊到林晚榮身邊道:「林小哥,你便休了你那相好的吧。」

  林晚榮愣了一下,還未說話,卻聽劉月娥繼續道:「我這蕭家妹子,怕是看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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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23:54: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六章 年會 禹巖


  蕭家妹子?林晚榮迷糊了一下,才猛地驚醒,她說的是蕭玉若。

  林晚榮回看去,卻見蕭大小姐秀拳緊捏,柳眉倒豎,臉色蒼白,望著劉月娥惱怒地道:「劉姐姐你胡說些什麼?」

  劉月娥天生大嗓門,雖已是壓低了聲音,奈何大小姐坐得極近,便將這話兒一五一十地聽在耳中,當下臉上便變色了。

  看上我個屁啊,見了大小姐那發怒的樣子,林晚榮心裡說道,沒見這小妞母老虎的樣子嗎?老子泡妞無數,哪個見了我不是溫溫柔柔乖乖順順的,何曾見過這樣霸道的小妞?就算是她看上了我,我也不甩她。

  劉月娥是個直性子,見大小姐動了真怒,也覺得自己這話大是不妥,急忙道:「大妹子莫怪,姐姐信口胡說的玩笑話兒,切莫當了真。你也知道姐姐這張嘴,就是這個性子了。林三兄弟,你也別往心裡去啊。」

  林晚榮哈哈笑道:「我們大小姐美麗大方、才華非凡,她配的郎君當然要冠絕天下了,哪裡是我們這種凡夫俗子可以企及的?劉大姐莫要開玩笑了。」

  大小姐看了他一眼,哼道:「你便是故意說這些話兒來氣我的吧,懶得與你說了。」

  劉月娥見大小姐氣仍未消,便急忙賠了不是,與她說些好話。劉月娥這人心直口快,大小姐是知道的,兩人昔日同行又是結下了友誼,這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大小姐自然不會跟她當真,不一會兒便又和她說笑起來,只是看著林晚榮的眼神,卻又多了些奇怪的東西。

  林晚榮正等得無聊,卻聽那於會長叫道:「陶公子,你可算來了。」

  聞聲望去,卻見陶東成面含微笑走了進來,旁邊卻還跟著個女子,身材嬌小玲瓏,一身火紅的衣衫,像秋天地裡成熟的小辣椒。

  這小妞,又翹班出來玩耍,媽媽的,納稅人的錢都養了蛀蟲。林晚榮看著那小妞,鄙夷地想道,那個女子卻是被他修理過的陶婉盈小姐,只是今天換下了麼服,看著火辣辣的。

  大小姐卻似是沒看到那陶家兄妹二人般,繼續與那劉月娥說話。

  陶婉盈仔細搜尋,終於找到了蕭玉若,頓時高興起來。她急忙大喊了一聲「玉若姐姐」,正要跑過來,卻見她旁邊立著的那個家丁林三,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

  陶婉盈心中一打顫,步子頓住了。那日當著眾人面前被他羞辱的情景又湧上心頭。

  她心裡羞惱交加,卻又有些害怕他,猶豫了良久,終於走了過來,對著大小姐切切叫了聲:「玉若姐姐,你早來了?」

  說話的時候,卻拿眼光去瞪林三,似乎是想為自己壯膽。

  林晚榮嘿嘿一笑,目光在她身上從上到下地巡視一圈,陶婉盈似想起了什麼事情,便急忙雙手捂在了小臀上,臉色漲得通紅。

  大小姐見她神色,想起這便是林三作的怪,好氣又好笑,瞪了林三一眼,對婉盈笑道:「婉盈小姐,你怎麼也來了。」

  陶婉盈見蕭玉若似乎沒有怪罪自己的樣子,急忙道:「玉若姐姐,我今日是特意向你道歉來的。那日早間的事情,是我的不對,我給你賠個不是了,你千萬不要見怪。」

  蕭玉若淡淡地道:「婉盈小姐,我那日已和你說的明白了,只要你不再責難我們蕭家之人,我與你便仍是朋友。」

  陶婉盈嗯了一聲,道:「姐姐說的是。只要你家這個林三,莫要再欺負別人,我決計不會為難他。」

  靠,我長得很像暴徒麼,要你這樣警告我。林晚榮聽得不爽,大小姐也是眉頭緊皺,對陶婉盈道:「陶小姐,林三的脾性我是清楚的,雖然性子不見得好,卻也不會主動去欺負別人的。那日之事,候公子卻是有錯在先,你當時也在場,相信心裡也很是清楚。話說回來,即便是他真欺負了別人,那也是公堂之上說理去,卻用不得別人來說三道四。」

  林晚榮嘿嘿一笑,大小姐這話聽得舒服啊,對婉盈這種小妞,就該用強的,絕對姑息不得。否則她便登鼻子上臉了。

  陶婉盈理虧,又不敢得罪大小姐,便不說話了,正巧陶東成與那於會長談完話,婉盈急忙揮手叫道:「大哥,大哥,玉若姐姐在這裡。」

  陶東成看見蕭玉若,笑著走了過來道:「賢妹,我前日到府中去拜訪,本欲邀你同行,卻是沒有遇見,後來聽婉盈說遇到了你,我才知道,你竟是提早到了杭州。這幾日在杭州過得可還安好?」

  蕭玉若不冷不淡地道:「托陶公子的福了,尚還算好。」

  陶婉盈急忙拉住陶東成道:「大哥,我們便坐在這裡吧,與蕭姐姐同桌。」

  這商家年會,規矩不是甚嚴,男女皆可混坐,陶婉盈才會有此一說。

  大小姐見陶東成要坐在自己身邊,忍不住宅區眉頭一皺,卻是想不出好的理由推拒,不由自主地望了望林三。

  林晚榮卻是理解了大小姐的求助之意,婉盈將陶東成推到大小姐旁邊凳上剛要坐下,卻聽林三道:「對不住了,陶公子,這座你不能坐下。」

  陶東成當日與林三一番談話下來,卻是至今沒摸清他的底細,此時聞聽他言,看了他一眼,哼道:「為何?」

  林晚榮笑道:「我家小姐最近誠心向佛,虔誠得很。昨日方才到靈隱寺前拜了五百尊菩薩,許下了心願,求了上上之簽。那靈隱寺的大和尚告誡說,這上上之簽非同小可,要想簽卦靈驗,這幾日除了蕭家之人與女子外,便勿要接近生人。所以這地方,陶公子你可坐不得,佛祖要怪罪的。」

  大小姐聽他信口胡謅,竟是真真假假,忍不住心裡暗笑,那靈隱寺我是去過了,籤條也求了,前半句時真,後半句是假。這麼說話,便是假話,也是有鼻子有眼,讓人難以分辨真偽。

  陶東成惱怒地看了他一眼,卻不知道該怎樣說話。這應簽之語,便是假來,那也要當真。那陶婉盈卻是強道:「盡會胡說八道。」

  林晚榮凶神惡煞地瞪她一眼道:「誰胡說八道?」

  這話卻是激起了群憤,向佛之心,人皆有之,特別是這些做生意的商戶們,滿桌之人皆怒瞪陶婉盈。褻瀆佛祖,實在是罪不可恕。

  陶東成急忙拉了拉她袖子,向眾人抱拳道:「諸位同僚,舍妹年幼不懂事,還請各位不要見怪。」

  陶婉盈也意識到自己話裡的不妥,看了林晚榮一眼,卻見他正無所謂地站在邊微笑,便知道自己又上了這惡人的當。

  她知道自己不管是動口還是動手,都不是那個林三的對手,便拉住蕭玉若道:「玉若姐姐,那日我路上攔住了你,回家之後哥哥便將我臭罵一通,拉我到這杭州來向你賠罪。他想你念你,對你這心思,怕是誰也及不上了。我昔日犯了過錯皆是我自己任性胡來的,你千萬莫要誤會哥哥啊。」

  日,這樣肉麻的話這小妞竟也能說得出來。牙沒酸倒?林晚榮感歎,這個陶婉盈脾性差得不能再差,只是為了撮合大小姐與陶東成,竟然從金陵攆到杭州,這副癡纏勁,不服也不行啊。

  陶婉盈已經將話說的這麼直白了,又是當著如此多人的面,蕭玉若臉上發燙,對這丫頭著實有些惱火,看來今日不將這話說明白是不行的了。

  大小姐一笑道:「謝謝陶公子和婉盈小姐如此關心玉若。只是玉若福薄,與陶公子也僅是同僚之誼,其他諸事,從未考慮過。還請二位莫要誤會了。」

  在場諸人皆是知道陶公子在苦追蕭大小姐,卻未曾想到這年會還未開始,那個陶家小姐便在大庭廣眾之下,替哥哥來了個鳳求凰。更未想到的是,蕭家大小姐卻是這樣直接地拒絕了,著實出人意料。

  林晚榮倒是讚賞地看了大小姐一眼,這事情處理起來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還是很有一套的。只是今日這年會,無數人在覬覦著蕭家最賺錢的兩門營生,偏在此時又得罪了金陵商會的會長,這年會之上,怕是不好過啊。

  大小姐又何嘗不知這危難處境,但她性子剛烈,不願再在此事上多加糾纏,回絕之後便不說話了。只是瞧見林三微微一笑,似是滿不在乎的神色,她又忍不住哼了一聲,賭氣似地不去看他,對陶東成兄妹道:「年會將要開始,賢兄妹還是快快請回吧。」

  陶婉盈面色焦急還要再說,卻見坐在大小姐旁邊的劉月娥起身道:「這不是婉盈妹子麼,好久不見你來我們店裡選首飾了。近日可還好啊?」

  婉盈被打斷了,卻也不得不回話道:「是劉姐姐啊,這幾日不得空呢,有功夫了我便過去,唉——」她話還沒說完,竟是陶東成直接拉走了。

  陶東成貴為金陵商會會長,今日被蕭玉若這般直接拒絕,面子上實在掛不住,臉色鐵青地拉住婉盈的手,便直接往於會長那桌走去。

  劉月娥看了大小姐一眼道:「妹子,你得罪了陶公子,卻怎麼辦是好?」

  大小姐心道,有人早就得罪過了,也不缺今天這一回了,想著卻是又看了林三一眼。

  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後,胖胖的於會長站在前台,一抱拳朝諸人道:「江浙兩地的各位同僚,老朽於振謙,這廂有禮了。」

  噼裡啪啦的掌聲響起,這江浙兩地的商業年會也正式開始了。杭州商會果然極大的面子,請來了杭州府台大人致辭,給於胖子臉上增了不少光輝。

  接下來便是江浙兩地的商會會長致辭,陶東城上台的時候,卻是洋洋灑灑一番,似乎江蘇商戶的發展,便是他居功至偉的模樣,看得林晚榮大大的不爽。

  那個陶婉盈見著哥哥大出風頭,卻是高興之極,拿著眼光不時地往大小姐這邊瞅來,寓意不言自明。

  於胖子上台之後,卻是又將陶東成大大地誇獎了一番,英俊瀟灑,年少有為,實在是諸地客商之楷模。林晚榮哼了一聲,楷模個屁,要不是他老爹那點特權,這小子狗屎都算不上。

  接下來則是一年之總結了,於胖子大書特書,其大意則是兩地商會這一年的經營事業取得了長足進步,截至目前營業額多少,新興產業多少等等。這些數據也不知道這個於胖子是怎麼弄來的,不知道有沒有注水分,弄什麼虛假繁榮。

  下面的便是推行兩地的代表發言了。這些經商地,俱都精於嘴皮子功夫,上去說幾句話,實在是小菜一碟。在一個浙江商戶代表發言之後,江蘇商會推選的代表是劉月娥。這個劉姐姐,模樣大剌剌,講話卻是有條有理,這一年她玉器翡翠的生意擴展極大,讓人羨慕,林晚榮也忍不住點頭,這位姐姐倒是一位粗中有細的主。

  待到兩位代表發言完畢,於會長對眾人一點頭,道:「除了以上兩位同仁之外,各位同僚也知道,今年金陵商界卻是出了幾件大大的好消息。舉凡諸位家裡有女子親人愛妻小妾的,怕都是有所耳聞,如今金陵杭州兩地,卻是流傳著兩樣寶貝,是老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便連那名字也取得甚是寫意,叫做香水、香皂。這兩樣東西可不得了,風靡了杭州金陵,不幾日怕是連京城也要轟動了。下面便請來自金陵的蕭玉若大小姐,就這香水香皂,與諸位同僚好好交流一番。」

《 本帖最後由 pecaya 於 2010-2-23 23:5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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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23:55: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七章 責難 禹巖

    蕭大小姐緩緩起身,裊裊婀娜走上前去,對著眾人一禮,微笑道:「玉若感謝於會長的好意,也感謝諸位同僚的關愛之情。諸位在場的,都是我的前輩同僚,也都支持過我蕭家的發展,玉若在此,對諸位一直以來的支持深表感謝。」

    她說著便深深一鞠躬下去。大小姐人兒生得貌美如花,舉止親切自然,才情風度皆是勝人一籌,很容易便博得眾人好感。

    「這香水與香皂,乃是我蕭家最新開闢的兩門營生,相信諸位也聽說過了。香水乃是源自花香,經過秘法釀製而成,成本極高,得之不易。但其香味悠遠,淡泊優雅,且能保持長久,比尋常女子用的水粉方便許多,香味也更加雋永,所以深得各位太太小姐的喜愛。」大小姐將那香水款款道來,在座的諸位雖都是商人,卻也是潛在的買家,這樣的一個宣傳機會大小姐自然不會錯過。

    「至於那香皂乃是秉承了香水的香味,清新自然,舒適宜人,前期有不少的小姐太太已經試用過了,相信會深有體會。這兩樣乃是我蕭家精心密制而成,便是為了造福五華千千萬萬的百姓人家。也希望諸位前輩,能夠一如既往地支持蕭家,玉若感激不盡。」

    大小姐簡單介紹了這香水香皂,那邊浙江商戶裡卻有一個女客商站了起來道:「蕭大小姐,那香水香皂我皆是聽過,也有幸用過,感覺十分的舒爽。只是眼睛杭州諸地卻無貨供應,倒叫我們這些姐妹們著急了。」

    她說一說完,便引來周圍些女客商的紛紛贊成,她們是商戶,對那新鮮物事都是感興趣的,中間有不少人花高價搶得了些香水香皂試用過,感覺真的是與以前那些俗氣的胭脂水粉完全不同,所以才這般急迫的向大小姐要起貨來了。

    大小姐微微一笑道:「諸位姐妹莫要著急,那香水香皂馬上便要供貨來了,諸們姐妹若有需要,便可直接向我們分號登記造冊,貨到之後,我們定然會送到各位手上的。」

    陶婉盈卻是從懷裡取出一個透明玻璃小瓶,裡面裝著些淡粉色的液體,得意地向周圍的女客商們宣揚道:「這便是玫瑰香水了,是玉若姐姐親手送給我的。」

    一時之間引得周圍女客連連驚呼。個個捧在手裡愛不釋手,有幾個女客便要多掏銀子從婉盈手裡買來,卻被婉盈急忙奪了回去。

    林晚榮看得暗自好笑,這是那日大小姐到書院宣傳的時候,送給陶婉盈的香水,沒想到今日這小妞卻是拿到這裡顯擺來了。這香水落在她手裡,也算是白瞎了。

    陶東成卻是心裡惱怒,他拉住了陶婉盈,又對那胖子於會長打了個眼色。於會長便不經意地一揮手,人群中卻是又站出來一個客商道:「大小姐,你這香水香皂,好則好矣,只是你們蕭家卻是有些過於不厚道了。」

    林晚榮將那於胖子的手勢都看在眼裡,心裡冷笑,果不其然,這老頭肚子裡就沒什麼好主意。

    大小姐秀眉微蹙道:「李當家的,這話怎麼說?」

    聽這李當家的口氣,似乎也是熟人,那李當家的哼道:「大小姐,做人須收三分,莫要過分強逼。你們蕭家原本是經營布莊綢緞的,如今卻來做這胭脂水粉的生意,已經跨了幾行,手腳是不是伸得太長了些呢。」

    林晚榮對旁邊那劉月娥道:「劉大姐,這李當家是做什麼的?」

    劉月娥道:「這傢伙是杭州城裡經過水粉胭脂的,有名的吝嗇鬼。」

    哦,林晚榮應了一聲,心裡明白了。媽的,這傢伙定然是嫉妒了,香水肥皂一出,誰還去用那胭脂水粉啊。想以行業規矩來限制蕭家,媽的,你小子以為你是戶部啊,還弄個什麼行業准入制度。

    蕭大小姐正色道:「李當家,我蕭家世代經商,布莊生意也不曾落下,但那其他的營生卻也做不得麼?這是哪家的規矩,我蕭家近兩代都是女子經商,做這胭脂水粉的生意,也是理所當然。」

    李當家的哼道:「你這樣跨了行業,卻是壞了規矩。若人人都像你們蕭家這樣,今天做這個,明天做那個,那這行業、商會還有何規則可言。」

    大小姐見這人如此找茬,冷哼道:「天下的生意天下人做,為何李當家的做得,我蕭家就做不得呢?李當家祖上卻是做打鐵匠的,如今做到這香粉生意,那卻是否也是壞了規矩呢?」

    林晚榮呵呵一笑,大小姐口才不錯啊,以前沒見她展露過,倒是有些小瞧了她。

    那李老闆氣得七竅生煙,道:「你這是強詞奪理。」

    蕭大小姐哼道:「李當家的,你雖然嫌我蕭家入了這胭脂水粉的行當,我蕭家卻不嫌你也入這布莊綢緞的行當,不知道李當家是否有這興趣?」

    劉月娥一豎大拇指道:「我這妹子,沒說的,巾幗更勝鬚眉。」

    另一們經營胭脂水粉的老闆卻也站了起來道:「蕭大小姐,你們蕭家要做這胭脂水粉的生意,沒人可以攔得著,但是也不能這樣不顧規矩,讓我們這些做水粉生意的,沒了營生啊。」

    大小姐搖頭道:「諸位掌櫃的,我們都是經商之人,這商之一字非我一人可做,便是需要大家一起來,相互競爭,相互制約,才能長足發展。」

    李當家的哼道:「相互競爭?蕭大小姐,你這香水香皂一出,我們杭州的水粉生意十成卻落了七成,這競爭何來之有?怕是你蕭家一家獨斷了吧。你把我們杭州商會置於何處,又把我們這些商人置於何處?」他身後幾人卻是一起鼓噪了起來,一時頗有群情激憤之勢。

    劉月娥卻是看不下去了,站起來道:「你們這些人還講不講理了?蕭大小姐做何營生卻與你們何關,自己沒有本事,卻來責怪別人,真是天下奇聞。」

    這金陵商會人雖多,卻只有劉月娥站起來為蕭家說話,其他人等都是看那陶東成眼色的。

    林晚榮對大小姐微微一笑,豎起了大拇指,大小姐臉上一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李當家的,有競爭,便會有衝突,這是天理,是正道。正所謂窮則思,思則變,我蕭家在布莊上經營多年,後來卻是多家介入,導致我蕭家步履維艱,難以為繼,這才開闢了新的營生,若我像你這般怨天尤人,那我便要天天罵街了。」大小姐冷冷說道。

    那經營胭脂水粉的幾個商人互相看了一眼,卻是不知道怎樣回答,急忙看了那於會長一眼。

    陶東成對那於會長打了個眼色,久未說話的會長忽然站起來笑道:「二位都莫要上火,此事還有得商量。我見二位說的都有道理,倒不如老朽想個折中的法兒。」

    那個李當家急忙諂媚地笑道:「會長請講。」

    於會長向大小姐道:「蕭大小姐,這些做水粉生意的也不容易,我看倒不如這樣,你們蕭家那香水香皂,在這浙江一省的經營權,便都轉交給李掌櫃他們,這樣雙方合作,都算是有些賺頭了。」

    我靠,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那經營權到手,可是一筆大大的利潤,林晚榮嘿嘿冷笑,我種了樹結了果子,你們卻想撿現成的,想把蕭家排擠出杭州,還真他媽的會做美夢。

    大小姐臉色一變,道:「於會長,我蕭家在浙江店舖眾多,自有經營途徑,暫時用不上他人幫忙。」

    於會長陰陰一笑道:「蕭大小姐,這樣的話,老朽也是十分的難辦了。我這浙江一省的同僚們,也要吃飯啊。陶公子,你怎麼說?」

    陶東成起身「為難」地看了蕭玉若一眼道:「賢妹,我們江浙兩地商會,乃是一家人,退一步便可以海闊天空啊。」

    狗崽子這二人串通一氣,大小姐想起這些年蕭家所受的委屈,眼中已是淚珠打轉,但她個性堅強,強忍了淚珠,淒然笑道:「我蕭家推出了香水與香皂,大家眼裡看到的都是成功,可有誰想過,若是這幾樣營生失敗了,我蕭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便是萬劫不復的境地。這些年來,我蕭家布莊陷入困境,卻從未想過要用其他手段打壓同行,我蕭家靠的是自己努力,堂堂正正掙銀錢,為何今日卻要遭受這般詰難?我蕭家雖是婦人女子,但仰無愧於天,我蕭玉若也絕非你們想像中那般好欺負之人。」

    那於會長與陶東成皆是冷笑不語,彷彿勝券在握。

    你娘的,好好與你們說話,你們這些王八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看著於陶二人奸笑的樣子,林晚榮不聲不響提了條粗壯的板凳走過去,護在大小姐身邊,望著她輕輕一笑道:「莫哭莫哭,哭了可就不好看了。」

    「林三——」大小姐便彷彿找到了親人般,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忍受了半天的淚珠便嘩啦啦地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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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老子是個文明人

  「不是說過了嗎?再哭就不好看了。」林晚榮笑著遞給大小姐一方絲巾,回過頭來,眼中卻是閃過一絲冷冷的寒光。

  「你叫什麼來著,於胖子是吧?」林晚榮笑著對於會長道。

  「我哪裡胖——」於會長猝不及防之下,差點答了他的話,幸虧醒悟得早,急忙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竟敢與我如此說話?」

  「陶會長,你告訴他我是誰!」林晚榮皮笑肉不笑,對著旁邊的陶東成道。

  陶東成與他是老相識了,卻也摸不清他的來路,只得色厲內荏地道:「林三,你想幹什麼?這裡可是江浙商會,輪不到你說話。」

   「恭喜你,於會長,你馬上就要長胖子了。」林晚榮似是沒聽到陶東成的話,眼中閃過一絲陰光,笑著望著於會長道。

  於胖子本能覺得事情不對,急忙叫道:「你要做什麼?」

  「老子是個文明人。」林晚榮將手裡提的木凳,猛地往面前桌上一拍,怦得一聲大響,「啊」的驚叫聲中,那桌子便徹底地散架了。

  看準確無誤於胖子那白花花的胖隊,林晚榮左右兩記重重的勾拳,又疾又快,怦怦兩聲,正砸在於胖子臉上。

  於會長啊的一聲慘叫,跌倒在地上連打幾個滾,哼唧幾聲,卻是連爬起來的勁頭都沒有了,兩邊臉腫得像饅頭,將原本不大的眼睛更擠成了一條縫。

  「你,你放肆。來人啊,來人啊,快將這奴才抓了。」於會長躺在地上,不住地哼著,有氣無力地喊道。

  林晚榮嘿嘿一笑,走上前去,伸出一腳緩緩踩到那於會長的臉上。那於胖子左躲右閃,卻似乎怎也躲不過那一腳。

  「你,你欺人太甚——」於會長臉被踩癟了,鼻子裡哼出氣,高聲喊道。

  「欺人太甚?」林晚榮冷笑道:「方纔你們那般兩難蕭大小姐時卻是想到這四個字了嗎?」

  「林三,你當真欺負我浙江商會無人麼?各位同僚,人家都如此欺負到我們會長頭上來了,我們還等什麼?」那先前率先為難大小姐的李掌櫃,見會長被人踩到腳下,立即站起來叫嚷道。

  「商會?好一個商會。」林晚榮哈哈大笑道:「如此欺行霸市,逼人至此,商會,商你娘的會。」

  他右腳往那會長臉上重重一踩,於胖子發現啊的一聲哀嚎,大聲慘叫了起來。

  林晚榮轉身望著江蘇商會的客商們,眼中閃過一絲厲光,怒道:「蕭家乃是金陵商會之一員,今日被人欺負至此,竟無人敢言,這金陵商會卻還要來做什麼?」

  大小姐見林三發怒,心裡卻是大驚,這個林三要是發起怒來,可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她急忙拉住林三的袖子道:「林三,快莫要莽撞傷了人。」

  林晚榮回頭看了蕭玉若一眼,道:「大小姐,忍無可忍,便無須再忍。別人都已經騎到蕭家頭上了,若是一味地軟弱下去,只會讓他們得寸進尺。」

  大小姐知道林三說的不假,便暗自咬了咬牙,沒有說話了。

  那於會長殺豬般地嚎叫道:「林三,你快放開我。在我杭州境內。你膽敢如此放肆?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

  「哈哈哈哈,」林晚榮大笑道,「現在來講王法講天理了?方纔你們對一個柔弱女子那般苦苦相逼,卻是講的什麼王法天理?這個世界上的天理就只有一個,誰的拳頭硬,誰就是天理。」

  陶東成見這個林三如此野蠻,如此不按規矩行事,心裡也是有些害怕,急忙道:「林三,此乃是浙江境界,你休得放肆。」

  衝動是魔鬼,可人都是有血性的,有時候還就得衝動一把。凡事都謀定而後動,永遠都只能是一個美好的理想。林晚榮便是如此想法,管他是哪裡地界,都被人欺負到這份上了,再縮著頭,倒不如直接吊死算了。

  林晚榮嘿嘿一笑,放開踩住那於會長的腳,緩緩地靠近陶東成道:「陶公子,陶會長,這裡是浙江地界是麼?那回到金陵之後呢?我們蕭家依然要受你的欺負是不是?」

  「我何時欺負過蕭家?你可不要信口雌黃。」陶東成分辨道。躲在背後做的那些事,諒這個林三也不知道。

  對這種偽君子,講道理是根本行不通的,唯有比他更卑鄙,更小人。林晚榮嘻嘻笑道:「你沒有欺負蕭家?這倒奇了,方才於胖子那般死死相逼,那助紂為虐的卻是誰來著?可笑你還敢自稱金陵商會的會長。你沒欺負蕭家,我今日卻要欺負欺負你,你沒意見吧。」

  大小姐見林三這樣為自己強出頭,卻是又感動又擔心,緊緊地立在林三身邊,扯了扯他袖子輕聲道:「莫要瞎打傷著了自己。」

  林晚榮聽得心裡大樂,這小妞只囑咐我不要受傷,卻沒說不要我打架,真是有進步了。

  陶東成見大小姐與林三神情親密,心裡卻是又嫉妒又害怕,他一直沒有摸清林三的來路,而且這個林三行事出人意表,從來不按套路出牌,實在是拿捏不準。

  他急忙叫道:「林三,你如此咄咄逼人,難道真當我金陵商會怕了你不成?蕭家以後可還要在金陵立足,你莫要害了蕭家。」

  「好一個金陵商會。」林晚榮冷眼一掃四周,哼道,「蕭家乃是金陵商會之一員,方才受人欺壓,除了劉大姐外,卻有誰站出來為蕭家喊過冤說過話?人皆有私心,這一點我無話可說,也不能要求諸位什麼。但今日這姓陶的卻要藉著金陵商會的名頭欺侮蕭家,那說不得便要好好看看這金陵商會的會長,卻是怎樣一副嘴臉了?」

  那劉月娥卻是站了起來道:「林三兄弟,我劉月娥支持你。」她望了金陵商會眾人一眼,怒道:「你們這些男人都死絕了嗎?人家都這樣欺負到我們蕭大小姐頭上,欺負到咱們金陵同僚頭上,你們還縮著頭當烏龜,虧你們的老婆還忍受的了。換了老娘,早就一腳蹬開了。」

  劉月娥那性子那嘴,說出話來便是打機關鎗,在座的金陵商人知道她的脾性,粗炮筒子一個,再加上心中有愧,竟然是無人敢於反駁。

  大小姐緊緊拉住劉月娥的手,感激地道:「謝姐姐為小妹說話了。」

  陶東成見林三步步緊逼,急忙道:「林三,你要做什麼?」

  林晚榮陰森笑道:「陶公子,忘了上次我跟你說過的話麼?;輕易千萬不要惹我,你不聽勸解,那就要付出代價。」

  陶東成見他來勢洶洶,便要閃身逃走。林晚榮右手猛出一拳,剛要打到陶東成臉上,卻被一雙小手攔住,卻是那個陶婉盈。婉盈小姐柳眉倒豎道:「林三,你休得欺負我哥哥。」

  「老子是個文明人,專打狗,不打人。」林晚榮嘿嘿一笑,左拳卻是飛速掄起,迅雷不及掩耳,重重砸在陶東成面門上。

  陶東成雖也體魄強健,打架卻不是林晚榮這等高人的對手,這一拳被揍得頭暈眼花,半邊臉腫成了饅頭,還多了一個熊貓眼。

  婉盈見這林三偷襲,又驚又怒,刷地衝了上來。林晚榮閃身避開,卻是順勢踢出一腳,正中陶東成小腹。陶東成啊地一聲慘叫,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起來。

  「哥哥——」婉盈驚叫一聲,急忙奔了過去,扶住陶東成,卻見他臉色發白,額頭汗珠滾滾,眼中滿是狠毒的眼光,緊緊盯著林晚榮。

  拳打腳踢,林晚榮大大地出了口惡氣,心裡舒爽無比,這一仗打了浙江打江蘇,兩地會長被他揍了個遍。媽的,拳頭才是硬道理,讓你們這些狗東西欺負人。

  掃了眾人一眼,林晚榮哼道:「天下生意天下人做,莫要說誰欺負主誰。我們蕭家一向與人為善,卻不是懦弱。若有人因此主為蕭家好欺負,那便是瞎了他的狗眼。」

  大廳之內一時噤若寒蟬,在座的都是商人,追逐的是利潤,耍嘴皮子搞小計謀都有一套,卻從沒見過這般野蠻靠拳頭打出來的,便再無人敢小看蕭家。

  陶婉盈見哥哥面色蒼白,又驚又怒道:「林三,我定要稟報侯大人,好好治你的罪。」

  林晚榮不屑地笑笑道:「陶小姐,你有本事便儘管來吧,咱們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大小姐卻是站在林晚榮身邊,正色而又堅定地道:「婉盈小姐,林三之事,皆是因我而起,你若要告官,盡可以衝著我來。」

  「就是他,就是他。」那李掌櫃帶著一隊兵丁急匆匆地衝了上來,指著林晚榮道,「就是他,竟敢毆打我們會長與陶公子,在座的諸位都是證人。」

  那幾個兵丁不由分說便要來拿林晚榮,大小姐卻是緊緊地拉住林晚榮的衣袖道:「林三,此次卻是我害了你。」

  林晚榮笑道:「大小姐,打架的事兒我最擅長了,與你沒有干係。」

  大小姐搖頭堅定地道:「你莫要害怕。他們要抓你見官,要你坐牢,我都與你一起去。」

  這小妞,老子難得地被她感動一次。林晚榮心裡笑了笑,還沒說話,卻聽門外有人大聲唱喏道:「文華殿大學士、戶部尚書徐渭徐大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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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息事寧人 禹巖


  在場的江浙兩地的商戶們卻在瞬間沸騰了起來。這年頭,經商的地位低下,與官場的交往極其有限,如今這文華殿首席學士、天下第一才學、戶部尚書徐渭大人親自到來,卻是為這些經商的大長了面子。

  於會長急忙自地上爬了起來,陶東成也在陶婉盈的攙扶下,疾步到門口相迎。

  這個徐文長,來的還真是時候啊,林晚榮望著大小姐笑了一下。

  蕭玉若聽著徐渭大人到來,心裡先是驚喜,後面卻又擔心起來,就算徐渭徐大人來了又怎麼樣,即便是他欣賞林三的才華,但他也是朝廷命官,這眾口一詞的指責林三,他能偏袒的了麼?

  徐渭身著一身大紅的官服,臉上帶著些許微笑,清瘦的面容中隱隱藏著些威嚴,緩步踱了進來,後面還跟著方才見過面的杭州府尹以及浙江大小官員數十人。

  「參見尚書大人,參見諸位大人。」於會長急忙恭敬行禮道。

  「學生陶東成,見過徐大人,見過諸位大人。」陶東成也行禮說道。

  任誰都知道,這徐渭昔年便是皇帝潛邸的第一謀臣,如今更是大華朝的國柱,掌管著錢糧大計,是大華皇帝最為信賴的人。只要得到他的青睞,飛黃騰達定然指日可待。

  「諸位會長,諸位同僚,快請免禮。」徐渭點頭笑道,扶起諸人。

  眾人起了身,徐渭看見於陶二人腫著的豬頭臉,吃了一驚道:「二位會長,這是怎麼了?」

  於會長卻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驚嚎道:「徐大人,你可要為我作主,為我江浙兩地的商會作主啊。」

  陶東成一咬牙,也是跟著於會長跪下道:「請大人為學生作主。」

  徐渭奇道:「二位這是怎麼回事,快請起來說話。你二人執掌江浙兩地商會,乃是商戶之龍頭,這卻是怎麼了?」

  於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大人,都是那蕭家的家丁林三——」他又肥又粗的手指朝林晚榮一指道:「不僅侮辱我兩地商會,更是當眾毆打我與陶公子以及我商會手下多人,實在是辱盡天下客商,還請大人為我們二人作主啊。」

  林晚榮聽得心裡暗罵,這個於胖長真無恥。老子明明才打了你們兩個,被你一說,卻變成打了一堆人,無恥至極,猶勝於我。

  徐渭哦了一聲,看了林晚榮一眼,又對於陶二人驚道:「於會長的意思是,這位小兄弟一人毆打了你和陶公子還有你商會中許多人?」

  於會長咬牙道:「正是,還請大人為我們做主。」

  徐渭道:「莫要著急,老朽將事情問個清楚,定然秉公直斷。於會長的意思是說,這家丁林三,毆了於會長、陶公子還有這許多人,那便是他一人群毆了你們諸位,是也不是?」

  「是,是,是——」於會長急忙叫道:「在場的諸位會中兄弟,皆是可以作證的。」

  「一人群毆多人?」徐渭疑問道,走了兩步到了林晚榮身前,笑了一下道:「林小哥,這幾位說的可是實話?」

  林晚榮還未說話,大小姐卻已經開口道:「徐大人,今日之事乃是因我蕭家而起,與林三無關,萬般禍責,皆由我蕭家一力承擔。」

  徐渭看著蕭玉若道:「你,便是蕭大小姐麼?」

  大小姐行禮道:「正是小女子。」

  徐渭望著她歎了口氣道:「像,像,真是像極了。」

  大小姐迷茫地望了徐渭一眼,不知徐大人此言何意。

  徐渭一歎道:「蕭大小姐,你娘親郭小姐這些年過得可還安好?」

  蕭玉若愣了一下,這徐大人稱自己娘親為郭小姐,似乎竟認得娘親,這卻是哪裡說起?

  林晚榮卻是略知一點,見大小姐發呆,便輕輕碰了她袖子一下。大小姐一驚,急忙恭敬行禮道:「娘親一切安好,謝大人關懷。」

  徐渭慨然歎道:「蕭大小姐你莫要奇怪,老朽與郭小姐昔年也曾有些交往,對郭小姐的聰明才智甚為佩服。昔年與郭小姐京城一別,遙想已是二十餘載。今見故人之後,卻是相見不相識,直叫人感懷不已。」

  大小姐一聽這徐大人竟然與自己母親有交情,心裡多少有了些安慰,不求徐大人偏袒,但求他公正無私。

  徐渭一笑道:「蕭大小姐,你雖是故人之後,但今日這事,既是有人告了你蕭家,老朽卻也不能偏袒,唯有秉公辦事,小姐莫怪。」

  蕭玉若急忙道:「小女子亦無他求,但求大人公正無私,心願已足。」

  於會長與陶東成,初時一聽那蕭家竟是徐大人故人之後,也是大吃了一驚,待見到徐渭似乎沒有偏幫之意,這才放心下來。

  徐渭點點頭,又對林晚榮道:「林小哥,這二位說的是真是假?你是否群毆了他們這諸多人等?」

  「群毆?沒有啊。」林晚榮迷糊道:「徐大人,我一人怎麼能群毆一群人呢?就算我有三頭六臂,也是做不到啊。」

  徐渭點頭,轉身望著於胖子道:「於會長,這林三一人群毆你們多人,就算他雙手雙腳,四肢一起,卻也難以做到,你是否記錯了?」

  於胖子額頭汗珠滾滾,都是自己太貪大了些,說什麼群毆啊,他急忙改口道:「大人,是這林三先毆打於我,接著又是毆打陶公子,在場諸人皆是可以作證。」

  陶東成也接著道:「於會長句句皆是屬實,學生以身家性命擔保。」

  徐渭嗯了一聲道:「那便不是群毆,是互毆了,是也不是?」

  這次於胖子卻是學乖了,急忙道:「大人,是那林三率先動手,我們還沒還手,便已被他毆打了。」

  「這便是了,林三,你可曾毆打這於會長諸人?」徐渭轉對林晚榮道。

  「談不上毆打,只是簡單切磋了一下。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一向是喜歡『以德服人』的。」林晚榮無恥地道。

  那李掌櫃立即跳出來道:「一派胡言,你毆打於會長與陶公子,乃是我們親眼所見,你還想狡辯?」

  徐渭點頭,聲音卻是提高了許多道:「林三,你可知罪?你因何要毆打於會長二人?」

  林晚榮還沒說話,那於會長卻是搶著說道:「徐大人,我們只是與蕭家商討一下經營問題,一言不和,那林三便要打人,還請大人明察。」

  「哦,」徐渭一副明白了的神情:「於會長,這裡是浙江的地界,林三一個小小家丁,無權無勢的,竟敢毆打你們?實在是過於狂妄了,饒恕不得。」

  那邊劉月娥卻是聽不下去了,跳起來道:「徐大人不要聽他們胡說,是於會長他們欺行霸市,欺人太甚,林三才憤而反擊的。」

  劉月娥一串連珠炮,將杭州商會如何威逼蕭家,陶東成如何助紂為虐,金陵商會如何服軟,皆是娓娓道來。她看似是個粗筒子,實則是個人精,涉及到杭州商會如何霸道威逼的,便是大書特書詳細道來,說到林晚榮打人,卻是說林三基於義憤才憤而出手,否則以他一個小小家丁,再強橫又怎能當庭毆打這兩位頭面人物。

  徐渭聽得眼睛瞇起,看不出是個什麼態度。林晚榮卻是個聰明人。這徐老頭問的幾句話裡,處處學問,大有玄機。

  聽完劉月娥的描述,徐渭眉頭一皺,望著於胖子道:「於會長,可有此事?」

  於會長急忙道:「大人不要誤會,我杭州商會絕無霸市之意,只是就著經營一事與大小姐好生商量。」

  「商量?」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於會長是如何商量的?便是要讓蕭家將這一省的經營權交給李掌櫃,否則便不許蕭家在這杭州經營,這便是於會長所謂的商量麼?」

  於會長嘴唇囁嚅了幾下,卻不敢否認。

  林晚榮對徐渭一抱拳道:「徐大人,您是戶部尚書,自然知曉這經營的道理,經營之事,乃是天下民生之大計,有才能、有技巧者經營之,還需得競爭充分,才能促進商事迅速發展,繁榮我大華之貿易。而像於會長這樣,為了一己私利,便目光短淺,動用種種手段,阻礙別人正常經營,長此以往,不僅杭州和浙江的百姓無法享用最新的產品,便連那自由經商的氣氛,也要被打壓殆盡。這商業之事,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此打壓之下,浙江一省的經營卻如何能進步?那金陵商會的陶公子,乃是商會會長,卻不為會中商戶著想,與於會長沆瀣一氣,排擠蕭家,這是誰給他這麼大膽量,可以任他欺侮別人?廣開貿易,鼓勵競爭,乃是正途,欺行霸市卻是壞我大華經營之根基,萬不可縱容。」

  這一番話洋洋灑灑,卻是將這欺行霸市上升到了大華經營之高度,眾人聽得迷迷糊糊,似懂卻是非懂。

  徐渭臉色嚴肅,望著於胖子道:「於會長,這林三可有說假話?」

  於會長不敢說話,徐渭又看了陶東成一眼道:「陶公子認為呢?」

  陶東成沒有說話,陶婉盈卻是替自己哥哥辯道:「徐大人,這林三一派胡言,誣陷我哥哥,還請大人做主——」

  徐渭重重哼了一聲道:「你們既不出聲,那林三毆人是真,你們欺行霸市卻也是真了?」

  諸人皆都不敢說話,徐渭歎道:「江浙兩地,乃是我大華經濟之根基,天下大興之糧倉,今日江浙商事之年會,皇上甚為重視,特委派老朽與各位見見面,瞭解一下各位在經營之事上還有些什麼難處?卻未曾想到,竟會有這等事情出現,著實令老朽好生失望。」

  徐渭威名在外,那氣勢自是非同小可,廳中諸人皆是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徐渭哼了一聲對杭州府尹道:「古大人,依我大華律例,毆打他人,該當何罪?」

  於胖子和陶東成雖然貴為江浙兩地商會的會長,但卻是民間組織,林晚榮打了這二人,卻是連毆打朝廷命官都算不上,頂多也就算是個毆打士紳。

  「依我大華律條,當眾毆人者,輕則杖刑,重則入獄。以林三毆打兩位會長的情形來看,至少需要杖刑二百。」古大人道。

  「欺行霸市,擾亂經營,又是如何治罪呢?」徐渭又道。

  「按大華律條,欺行霸市者,輕則罰沒官產,重則充軍流浪。」杭州府尹道。

  於胖子臉色蒼白,陶東成也咬著牙不說話,這擾亂經營的罪名可是不小。二人在金陵與杭州皆是橫行慣了,何曾有人與他們為難過?眼下這徐渭卻是絲毫不留情面,重拳出擊,打了兩人一個措手不及。

  大小姐久未說話,聽了徐渭的話,卻是心中歡喜,忍不住看了林三一眼,卻見他正微笑,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徐渭歎了口氣道:「林三尚還好說,於會長與陶公子,乃是我大華之棟樑,那欺行霸市之說,卻尚未構成事實,古大人,依你之見,這事該如何是好?」

  杭州府尹道:「大人,依卑職之見,於陶二位會長不當在先,林三打人在後,卻皆是有過錯,不如讓他三人明澈是非,好好反省,引以為戒。」

  這杭州府尹顯然摸透了徐渭的意思,這個法兒最息事寧人。其實若要真論起來,林三打板子難免,那兩位會長的罪責卻也不小。

  徐渭微微一笑道:「這樣啊,那兩位會長意下如何?」

  於胖子不敢說話,陶東成地是一咬牙道:「大人如此開恩,學生自不敢多言。只是今日這林三毆打學生和於會長,我二人固然可以不在乎,但他卻將我江浙二地的商會置於何地?今日大人不計較我們之錯,學生十分感激,可這蕭家藐視兩地商會之罪,學生身為金陵商會會長,卻不能坐視不理。今日趁了大人在場,我便要與蕭家來一場公平的比試。」

  「哦?」徐渭大感興趣地道:「比什麼呢?」

  「文鬥武攻!」陶東成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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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文鬥武攻(1)
    「文鬥武攻?」徐渭奇道:「怎麼個文鬥武攻?」

    「這文鬥武攻,說起來簡單,便是蕭家與我,雙方各選一題發問,或文或武。若對方不能做到或被擊敗,那便是輸了。一文一武兩場若是不分勝負,則請徐大人再出一題,以決輸贏。」陶東成說道。

    林晚榮明白了,不就是三局兩勝麼?這一文一武,也虧他們想得出來,蕭大小姐雖是經商之人,可是那才學便連精通詩詞的金陵第一才女洛凝也是讚不絕口,這文的,絕不怕了他們。武的麼,不就是打架麼?論起打架來,老子怕過誰?

    「這倒有點意思。」徐渭笑著道:「只是陶公子,你與蕭家比試這些,卻是為何呢?」

    陶東成道:「若我輸了,我便退下這金陵商會會長之職,由會中兄弟另選賢能。另外,我陶家再將手下經營之布莊,分文不取,如數轉讓給蕭家。」

    大小姐聞言,頓時吃了一驚,這陶家的布莊經營規模縱是不如蕭家,卻也差不了多少了,陶東成這樣做,卻是要孤注一擲了。

    那陶婉盈似乎也沒想到哥哥會有此一舉,急忙驚道:「哥哥,不可!」

    陶東成眼中射過冷冷的光芒道:「我決定的事情,絕不反悔。」

    徐渭點點頭,眼中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道:「若是蕭家輸了呢,你想要他們做些什麼?」

    陶東成道:「這林三今日毆打我二人,若他們輸了,我便要蕭家向我和於會長賠禮道歉,另外——」他看了蕭玉若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狂熱:「我要蕭大小姐,下嫁給在下。」

    一語既出,滿座皆驚,得到了蕭大小姐,便等於得到了蕭家,得到了蕭家,便等於就得到了香水香皂的經營,陶東成這一手,可謂陰險之極。

    「無恥!」大小姐臉上紅了一下,怒罵道。這陶東成原來也是那般斯文模樣,今日卻是凶相畢露了。倒還不如林三,一直都那麼「壞」。

    話說到此,這陶東成是徹底的與蕭家撕破臉皮了,今日這困獸之鬥,不是魚死便是網破。

    林晚榮哈哈一笑道:「沒想到啊,堂堂的陶大公子,竟淪落到要採取此種手段,臉皮之厚,比我尤甚啊。」這小子厚臉皮也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還放了春藥呢,林晚榮徹底的鄙視他。

    徐渭臉色鄭重地望著蕭大小姐道:「蕭大小姐,此事事關你終身,你可要考慮清楚,莫要逞一時之意氣。」

    是啊,老徐已經息事寧人地判了兩邊各打五十大板,這事就這麼揭過去了,老子會傻到再和他血拼一場嗎?林晚榮心中思忖著,對蕭玉若道:「大小姐,今日之事,大人已經判過了,現在和我們蕭家無關。犯不著和他血拼。」

    陶東成見蕭大小姐眼中露出的思考之色,忍不住長笑道:「大小姐,我今天是在徐大人面前公平比試,不存在徇私舞弊,若是蕭家不敢應戰,那今後金陵商會,便再沒有蕭家位置。」

    媽的,這個姓陶的還真是囂張,林晚榮心裡怒罵。徐渭雖是朝廷一品大員,只是這協會之內的事情他卻也無法解決。若是脫離了金陵商會,那蕭家在金陵可以說是寸步難行,若不解決這個陶東成,這事便沒法善了。

    大小姐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她緊握了小拳頭,緊緊咬著嘴唇,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邊是自己的終身幸福,一邊卻是蕭家上下幾百口的活路,她已經被逼到懸崖上,無路可退了。

    這事與蕭大小姐、與蕭家,皆是息息相關,林晚榮竟然第一次有了使不上力的感覺。以他對蕭玉若的瞭解,他知道她會選擇什麼。

    蕭玉若輕歎了口氣,望著他道:「林三,我——」

    林晚榮笑著道:「大小姐,你不用說,我知道你選擇什麼,放心吧,本才子乃是天下第二,只比文長先生差那麼一丁點,能文能武,什麼都不怕的。」

    大小姐一點頭,淚珠兒卻落了下來,林晚榮一偏頭,在她耳邊輕聲道:「莫怕,即便是輸了,大不了你嫁這姓陶的之前,我找些人馬去搶親,然後上山當響馬,請你做壓寨夫人。」

    蕭玉若聽得臉色羞紅,呸道:「你這人到這般時候了,卻還沒些正經話,什麼壓寨夫人的,便是那般不堪麼。」

    她心裡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只是經他這一打岔,心情卻已平靜了許多。一文一武,文的有自己和林三撐著,自然不怕,那武的便是輸了,卻也還有第三關徐渭把關,想來徐大人不會故意危難自己的。

    她這樣一想,心裡便開朗了許多,對著林三一笑道:「這關鍵時刻,你可莫要不正經了,要是輸了,我罰你一年的薪俸。」

    林晚榮哈哈一笑道:「要是贏了,你便替我洗一年的衣裳,這算是公平了吧。」

    大小姐羞紅著臉,卻是輕嗯了一聲。

    蕭玉若轉過身去對徐渭道:「徐大人,小女子答應陶公子的比試請求。」

    徐渭吃了一驚道:「蕭大小姐,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這事關你終身啊。」

    蕭玉若輕輕一笑道:「謝大人關心,小女子有信心。何況,還有林三呢。」

    見大小姐如此堅決,徐渭輕歎了口氣,只希望那個林小哥一如既往的學識出眾吧。

    廳中眾人卻是沒想到今日之事演變成這個場面,這比那什麼商事年會好看多了,也刺激多了,諸人皆是喧嘩了起來。那個劉月娥急忙拉住蕭玉若的手道:「妹子,姐姐支持你。」

    陶東成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光芒,對徐渭抱拳道:「大人,既是大小姐答應了,為公平起見,這出題順序,學生建議由抽籤決定。」

    「這是自然。」徐渭正色道。

    兩邊抽籤的結果,卻是蕭大小姐抽了「甲」,陶東成抽了「乙」。

    大小姐挑了先題權,陶家則是先問權。先題權,意思就是這文武兩題由蕭家先選,剩下的一題則是自動給陶家。先問權,則是陶家可以先就自己挑著的題進行問難。

    大小姐輕輕對林三道:「我們是要文權,還是武權?」

    林晚榮沉思了一下道:「要武權,那文權有我們兩個在,諒他們也問不出什麼名堂來。武權我們不熟,應該由著我們出題。」

    大小姐也正是如此想法,便先了武權。陶東成冷冷一笑,道:「先問權在我手裡,下面便輪著我陶家提問了。」

    徐渭作為中間人,看了蕭玉若一眼,見大小姐點頭,徐渭才對陶東成道:「陶公子,你問吧。」

    陶東成眼中射過一絲厲光,道:「在座諸位皆是經商之人,眼力那是咱們最常見的本事。本人這問題,便是考這眼力與見識的。」

    大小姐一驚,她原本以為陶東成的文試是要談詩論詞,卻沒想到竟是考眼力。天下事物何其之多,以二人之力,又怎能事事見過。這文試,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晚榮似乎是看穿了大小姐的想法,笑著道:「莫怕,有我呢。」大小姐嫣然一笑,這個林三,盡會寬人心懷。

    陶東成見了二人躊躇眼色,卻是得意洋洋地自懷裡取出一個小盒,緩緩打開那盒子,裡面竟是小指甲三分大小的一片小小的似石非石的東西,像是無數星星點點的小石頭聚集而成,晶瑩通透,在陽光折射下,閃爍著晶亮的光澤,七彩斑斕,引人入勝。

    眾人之中,莫說大小姐,便連那見多識廣的徐渭也是驚異莫名,這是什麼東西,是石頭麼?如此美麗璀璨,卻從未見過。

    陶東成將眾人的神色看在眼裡,臉上閃過陣陣得意,道:「蕭大小姐,請問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你知道它的出處嗎?你若是答對了,這一陣便是我輸了。」

    蕭玉若銀牙緊咬,這東西便連天下第一才學徐渭也認不出來,她卻怎生認得。這文試便要輸了麼?她心中難過,往那林三看去,卻見他在深思。

    大小姐以為林三也認不出,心中喟然一歎,道:「這石頭我們——」

    「這石頭我們認識——」林晚榮卻是出聲打斷了她的話,笑著說道。

    「林三,你——」大小姐又驚又喜,聽了林三的話,她瞬間有種死而復生的幸福感覺。

    「你認得這是何物?」陶東成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不屑地說道。

    徐渭卻是對這林三的廣博見聞有著深刻的認識,他本人便是博學之人,對這古怪的物事有著天生的愛好,急忙對林晚榮道:「林小哥,你快說說看,這是什麼物事?」

    林晚榮嘿嘿一笑,望著陶東成道:「若我沒猜錯,這東西非我大華所產,怕是舶來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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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23:57: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一章文鬥武攻(2)作者:禹巖

    「你怎麼知道?」陶東成一驚,旋即醒悟,不屑地道:「便是讓你知道舶來品又怎麼樣,你卻是瞎蒙的,快快說出這東西的名字和出處來吧。」

    林晚榮笑了一聲道:「你便是有了這東西,怕也是數量不多,也不知道是從哪個鬼佬手裡換來的。」他朝徐渭一抱拳道:「徐大人,為了公平起見,在下請陶公子將這東西的名字與出處皆是寫在紙上,交與大人保管,然後在下再猜。以防我猜中之後,有人指鹿為馬,強行將這東西改了名字。」

    徐渭點點頭道:「正該如此。陶公子,那便請你寫上吧。老朽聲明在先,這蹊蹺事物,未必便沒有人識得。陶公子,可莫要隨便編個假名字欺瞞老夫。」

    徐渭人老成精,這話說得很是嚴厲,陶東成便是有心作弊,卻也沒那膽量。徐渭號稱天下第一才學,這東西未必便不認得。陶東成心裡畏懼,便依著徐渭的吩咐,老老實實在那紙上寫了一行小字。

    徐渭微微點頭,對林晚榮道:「現在你可以說說這是什麼東西了。」

    林晚榮點點頭道:「這東西,在西洋人的語言裡面,叫做帶蒙的(DIAMAND),在古希臘語意思為「不可征服」,阿拉伯語是最硬的意思,譯成我大華語,就是鑽石。在西洋人眼裡,鑽石充滿了神秘、傳奇與浪漫。有人說它是星星墜落的碎片,也有人說是天神的眼淚在地上的結晶。其實,鑽石非但不是由天而降,相反是破地而出。他是天生的金剛石經過打磨而成,質地堅硬,諸位請看。」

    他說著,卻是走到陶東成身邊,自小盒子裡取出那小小的鑽石,陶東成卻是驚道:「你要做什麼?」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放心,只是做個實驗而已。」

    林晚榮自懷裡取出香水的小瓶,道:「諸位請看,這是一個玻璃瓶。」他將那鑽石在玻璃瓶上輕輕一劃拉,那玻璃瓶便出現了一條深深的印記,那鑽石卻是絲毫無損。

    眾人皆是驚歎起來,這鑽石鋒利堅硬又如此好看,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寶貝。

    林晚榮笑著將那鑽石放回小盒子裡,道:「諸位皆是看到了,這鑽石的堅硬可見一斑。其實陶公子手裡的這塊鑽石,只是經過了最原始的打磨,無論色度、硬度、工藝,都是最差的品種。也是西洋人打磨後的殘次品。」

    「一派胡言。」陶東成怒道:「這鑽石乃是我精心挑選的,豈是殘次品?」

    林晚榮哦了一聲,媽的,我還擔心這大華朝將DIAMAND譯成了別的東西呢,現在卻是放心了,一樣叫鑽石。

    林晚榮微微一笑道:「陶公子雖有這小小的一片殘次鑽石,怕是根本就不懂鑒別吧。這鑽石之選,首重顏色、密度、光澤、折射性,從這四點來看,陶公子手裡的這塊確實是下下之選,說它是殘次品,並不為過。真正的鑽石,它堅硬、純淨、璀璨,歷經千年而不變,鑽石恆久遠,一顆永留傳。西洋人將堅不可催的鑽石與今生永不變的愛情聯繫起來,使鑽石成為表達愛意的最佳禮物。堅硬,象徵男女相悅的感情天長地久、牢不可破;五彩光芒,象徵男女之情如火焰般豐富而又燦爛;潔白透明,象徵著愛意無私。寓意可謂深遠。」

    在座的皆是商人,對新的物事,有著強烈的好奇心。林晚榮這一番話,雖然什麼古希臘語、阿拉伯語、西洋語,他們皆是不懂,但這一番解釋,卻是深入了他們心裡。能將這鑽石解釋得如此通透合理,這個林三應該沒有說假話。就連那陶婉盈,也是聽得有些癡了,若照這個林三所說,這鑽石豈不是天下女子的最愛。

    大小姐呆呆望著林三,心道,這個壞人,竟然真的認得這東西,還能如數家珍的歷歷道來,不知道還隱藏了多少本事呢。

    徐渭才學冠天下,年輕的時候也曾見過西洋人,卻沒聽過這鑽石,如今聽了林晚榮這一番解釋,忍不住地點點頭,天下之大,未識之物何其繁多,這個林三,確實見聞廣博。

    最不爽的就是陶東成了,他哼了一聲道:「林三,你莫得意,便是你猜中了名字,卻沒說出他的出處,算不得你贏。」他話裡的意思卻是名字已經猜對了。大小姐聽了一喜,懸著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

    林晚榮笑道:「陶公子莫慌,這出處我還沒說到呢。」

    眾人便皆豎起了耳朵,聽這林三說出處。

    「這鑽石的出處麼,《詩經》有雲,」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他山之石,想來便是這金剛石了。這也說明,我們的老祖宗早已發現了,我大華之內,也有鑽石。」林晚榮笑著說道。《詩經》的名句,在座的諸位都是聽過的,仔細回想這句話的意思,可不就是這個意思麼?

    「不過呢,陶公子手裡的這塊次鑽,卻是西洋傳過來的。這世界上的鑽石,最早發現於印度,後來在南美的亞馬遜河流域也有大量產出,後來又在南非發現了大量的鑽石礦。西洋人武力強大,採用了掠奪的手段,將這鑽石搶奪而去,加工後再運往世界各地。陶公子手裡的這塊,便是自西洋而來,產地卻是不外乎以上三處。」

    林晚榮笑著對陶東成道:「陶公子,再借你這次鑽一用。」

    陶東成恨得牙癢,卻不能反駁,只得哼了一聲。

    林晚榮將那鑽石興過頭頂,笑道:「大家請看,這鑽石之邊緣,皆是整齊切成直角。劉大姐,你是首飾加工的行家,你說說,這是怎樣來的?」

    劉月娥仔細看了一眼那鑽石,正色道:「我劉家祖傳幾代打磨玉器,卻也切不得如此整齊,叫我看來,這定然非是人工切割。」

    林晚榮伸出大拇指道:「行家就是行家,一語點中要害。這鑽石確實是機器切割,才能如此整齊。」

    眾人頓時竊竊私語起來,劉月娥是打磨翡翠珠寶的行家,她都磨不出來,那這機器要如何的精細啊。

    徐渭驚道:「林小哥,這真是西洋人的手藝麼?我昔年也是見過一個西洋人的,可沒聽說他們能有這般技巧啊?」

    林晚榮一歎道:「徐大人,萬物皆在變化,勿以老眼光看人。從這鑽石的切割來看,西洋人現在的機械加工,已是勝我大華一籌。但我大華有無數的能工巧匠,只要多加努力,不日便可趕上,我們也不能妄菲薄。」

    徐渭點點頭。林晚榮繼續道:「我為何說這陶公子手裡的這塊是殘次品呢?除了我先前提過的色度、亮度、硬度幾個鑒別的要訣之外,另外重要的一點,就是這切割了。一塊真正的鑽石,是無比珍貴的,一定要經過精雕細琢,仔細打磨,是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直來直去的稜角的。只有裁減下來的殘次品,才會這樣隨來隨去。」

    林晚榮觀察細微,這一番話入情入理,眾人皆是點頭稱是,徐渭聽得老懷大慰,望著陶東成道:「陶公子,對於林三的回答你可滿意?」

    陶東成臉色灰白,他對這鑽石的瞭解實在有限,林三這一番話,便連他自己也覺得是無語可說,他咬咬牙道:「徐大人,這鑽石乃是我上月至海安,抓到了兩個不知道從哪裡漂流來的鬼佬,從他們手裡得來的。」

    「那鬼佬可是金髮碧眼,皮膚發白?」徐渭問道。

    「正是如此,此次來杭州,我把他們帶在身邊,準備移交大人,眼下人就在樓下。那西洋也有數國,我卻不知這鬼佬是哪裡人氏,若林三能問得出來,這一陣我便輸得心服口服。」陶東成道。

    徐渭急忙大手一揮,道:「將那西洋人帶上來。」

    不一會兒,兩個兵丁便押著兩個神色困頓猥瑣的西洋人上來,這二人個子高高,金髮碧眼,面色蠟黃,眼眶深凹,衣衫破爛不堪,似乎是久經折磨了。

    在場的諸位,雖是都聽聞過西洋人的名頭,卻大部分是頭一次見,有許多人都驚叫了起來。

    西洋語言與大華語大大的不同,眼下又無通譯,徐渭望了林晚榮一眼道:「林小哥,你看如何是好?」

    徐渭現在看林晚榮還真有點高深莫測的感覺,這個林三,懂得的可不少,他既然能把這鑽石的歷史和來源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準對付這些西洋人,也有一手呢。

    大小姐卻是第一次見這西洋人,忍不住拉住林三的袖子道:「林三,原來這西洋人長得這麼醜。」

    林晚榮嘻嘻一笑道:「的確沒有大小姐好看。」

    「討厭。」大小姐白了他一眼,小女兒風情盡現。

    林晚榮走到那西洋人面前,嘰裡呱啦一陣,那西洋人面色一喜,也是嘰裡呱啦起來。廳中諸人,皆是無人能聽懂二人語言,徐渭卻是大喜,這林三竟然能聽懂西洋語言,人才啊,人才!

    說著說著,眾人卻都是驚訝了起來,原來那西洋人竟然從身上摸出一顆半個小指頭大的鑽石,恭恭敬敬送給林晚榮。

    這顆鑽石晶瑩無比,像是水晶般透明,在陽光照射下,閃爍著絢麗的光澤,瑰麗絢爛,讓人不敢直視。陶東成的那顆殘次品,與眼前這顆比起來,便是螢火與皓月,天壤之別了。

    眾人皆是看得呆了,廳中的女子心跳頓時加速了起來,如此大的一顆鑽石,怎能不吸引她們的眼球?

    林晚榮接過那鑽石,回頭嘻嘻笑道:「問清楚了,這人叫做塔沃尼,來自於法蘭西。他往來於印度與歐洲之間,便是專做這鑽石生意的。因為海上風流,他們的船迷失了方向,竟不知不覺漂流到我大華來了。[註:塔沃尼,法國人,號稱「鑽石之父」。]

    徐渭又驚又喜,望著陶東成道:「陶公子,你還有何話說。」

    這一陣本來是穩操勝券的,卻被這林三破壞殆盡,陶東成如何不怒,他臉色蒼白,咬咬牙道:「這一陣,我輸了。」

    「林三——」大小姐一聲驚呼,欣喜地拉住了林三的袖子,又是淚珠兒,又是笑容的。

    林晚榮笑道:「早說過了嘛,我是天下第二才子。」

    大小姐摀住小嘴,又是悲又喜,輕泣道:「吹牛皮的壞人。」

    輸了第一陣,第二陣便是武鬥了,再容不得有失,陶東成卻是招來身邊一人,對他耳語一陣,眼裡射過一絲狠毒的光芒。他身邊那人眼中神光湛然,一眼看去,便知是個絕對的武術高手。

    媽的,估計這小子是以為我要和他們比武,想要向我下毒手了,林晚榮心裡雪亮,老子要遂了你們的心意卻怪了。

    大小姐道:「林三,這一陣武攻,該我們出題了,你想好了沒有,我們要出個什麼題?」

    林晚榮暈了:「大小姐,這題應該是你想才對吧?」

    大小姐臉上紅了一下,有了個男人有前面撐著,她似乎變得懈怠了。她臉紅了一下道:「這文比你答得好,武攻你便再想個法兒吧。」

    這丫頭,把老子當聰明的一休了,格迪一下就能想出個主意來麼?林晚榮苦笑著望她一眼,道:「大小姐,你相不相信我?」

    就會問這些白癡問題,大小姐惱怒地嗔他一眼道:「你說的這些話兒,我卻是不喜歡聽。」

    這小妞這時候倒來了脾氣了,林晚榮呵呵一笑道:「那就算我問錯了吧。待會兒你聽我的,我說怎麼辦,你不怎麼辦,不要有任何的害怕,明白麼?」

    大小姐點點頭道:「我不怕,你說吧。」

    林晚榮起身,對著徐渭一抱拳,笑道:「徐大人,這一場武攻,我蕭家便由大小姐出場比試吧。」

    這話一出,滿座皆驚。這是比武呢,卻讓這嬌滴滴的蕭大小姐出場,林三方才怒砸兩會長的雄風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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