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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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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張君寶]狂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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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9 16:40:05 |只看該作者
第151章 小馬裡奧

按照約翰叔叔的指示找到傳說中的亞當先生,聲淚俱一說,亞當先生慈悲為懷,總算同意了,要帶他去見一個人,那個人才是萬能的救世主。

    站在走廊,只見亞當先生的手指有點泛白顫抖,很顯然,他和自己一樣緊張,走廊的盡頭,到底會是什麼樣一個人物呢?

    「小馬裡奧,等一下見到我的主人,你千萬不要亂說話,只管把事情詳細說出來就夠了,即使主人沒有答應你的請求,也不要氣餒,他心腸很軟的,說不定隔幾天就會答應。」

    小馬裡奧小心翼翼問道︰「亞當先生,他到底是什麼人?」

    「黑暗葵花會你聽說過嗎?」老亞當提起這個詞彙,神色非常恭敬。

    「黑暗葵花會?血鴉奧布裡?還是光耀者特洛伊?天啊,他們都是傳奇中的人物。」小馬裡奧的心臟險些激動得蹦出胸腔,嚮往、仰慕、崇敬的神氣通通在臉上顯露出來︰「我每天都能聽到鄰居們說起他們的故事,太刺激了,太好了,我能報仇了。奧布裡先生他簡直是平民百姓的神,所有貴族提到他的名字,都要為之顫抖。」

    「噓,小聲些,別驚動別人……」亞當趕緊以手示唇︰「不,我帶你見的這個人不是奧布裡。」

    小馬裡奧微微有些失望,隨即又高興起來︰「奧布裡先生那麼尊貴的身份當然親自接見我,但是只要得到黑暗葵花會的幫助就夠了。」

    「不。你又想錯了,奧布裡、特洛伊只是他的僕人,他才是伊利達城實際上的統治者。」

    「什麼?奧布裡先生的主人?太、太、太誇張了……」小馬裡奧差點就要昏死過去,心情無比興奮,縱使只穿著單薄的破皮,一股熱氣頓時從小腹升騰起來,抑制不住的熱血沸騰,渾身又麻又癢,汗水浸濕了衣襟。就是面見攝政王,也不會有這麼緊張。

    亞當敲開門口,低聲道︰「老爺,有人想尋求黑暗葵花會的幫助,我把人帶來了。」

    小馬裡奧只見房間陰森森的,週遭景物都看不清楚,一個寬闊的背影坐在椅子上,與房間的環境融為一體。沉靜而孤獨。這與他充滿光明地想像極不吻合,心道︰「果然是黑暗葵花會啊,這個人,他就是黑暗世界的主宰?」

    房間很寬敞,光潔的木地板,半開的百葉窗從縫隙射進幾屢光線,壁爐冒出火光,漾出溫暖的氣息。除了氣氛實在太過陰暗,裝飾與普通居室沒多大區別。

    那人面對窗台外的黃昏夕陽發呆,似乎在沉思著什麼。他懷裡抱著一個瞇著眼楮打瞌睡的小女孩,小女孩長得粉妝玉琢,粉嫩粉嫩的臉龐彷彿瓷娃娃一般精緻可愛,嘴角泛起一絲甜蜜地微笑,好像在夢中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那人寬厚的手掌輕柔地撫摸小女孩的背心。一如天下每一個慈祥有愛的父親。

    這個人,真能解決他那比無盡之海還廣闊的血海深仇嗎?

    亞當推了發呆的小馬裡奧一把,壓低聲音道︰「有什麼事快說。別耽誤了老爺的時間。」

    「啊?是,是。」小馬裡奧猶豫片刻,走到那人身後三米停住腳步,驀然感覺到一股壓人地氣勢鋪天蓋地而來,空氣如同膠水似的停滯不動,便是多呼吸一秒也要被無窮無盡的氣勢吞沒。他生怕自己的心臟當場彈出喉嚨,壓制著滿心的惶恐,結結巴巴說道︰「尊敬的大,大,大,大人,祝、祝您下午快樂,我、我叫馬裡奧,請您幫幫我!」

    那人回過頭來,黑頭髮黑眼楮,一張沉鬱的臉龐沒有半分表情,冷酷到了極點,深邃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半晌,直到小馬裡奧感覺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快要崩潰地時候,才慢悠悠地說︰「到外面等我,別吵醒了孩子。」

    這個人就是在異世界化名為撒加的沈之默,幾個月來他成功將荊棘鳥城區納入勢力範圍,黑色地下帝國擴張越來越大,手下的黑暗葵花會在他強力手段地支撐下,消滅異己勢力,外圍成員增加到一百多名。更因為他們宣傳到位,做的都是剷除邪惡貴族等鋤強扶弱的事情,極易獲得民眾好感,已經擁有震耳欲聾的響亮名聲,無論誰提起黑暗葵花會,臉上無不寫滿崇敬。

    這期間他使用暴力脅迫,恐嚇種種手段,迫使一名貴族底價轉讓在桐樹街街尾的豪華住宅,一群人住進來,不再住在瓖金薔薇酒館。為了紀念在酒館度把住宅命名為「鑽石薔薇」。

    說話聲音不算大,可是小女孩驚醒了,揉著惺忪的睡眼撒嬌道︰「撒加叔叔,黛兒今天乖不乖?」

    「嗯,還好。」

    「撒加叔叔。」黛兒攀上他的脖子在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抱怨說︰「你又沒刮鬍子,扎得人家好疼。」

    小馬裡奧只怕這人拒絕自己,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大人,求求你,幫我報仇,殺了歐內斯特伯爵。」

    沈之默見黛兒已醒,便問︰「為什麼要殺歐內斯特,你和他結下什麼仇怨?」黛兒抓住他的大手,一個人自得其樂的玩起來。

    小馬裡奧怔怔流下眼淚,說「我父親老馬裡奧是瑪瑙河下游的漁夫,母親在家紡織掙一點小錢,我是家裡的獨子,我們一家雖然收入不太高,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沒人干擾,也很愜意。有一天我見到了她,呃,說明一下,她是歐內斯特伯爵的第二個女兒妮可小姐,當時她划船遊覽,我深深的愛上她,她也愛上了我。我發誓,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她高貴美麗,心地善良,我為此著迷……」

    沈之默不置可否,耐心的聽著,黛兒在他手心裡畫圈圈,他反過手去捏黛兒的臉,小女孩格格笑了起來,然後把頭埋進他的懷裡像小貓一樣蹭來蹭去。

    小馬裡奧接著說道︰「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很短暫,我們的戀情被發現了。與漁夫的兒子扯上關係,被歐內斯特伯爵視為恥辱,他嚴厲要求我們切斷聯繫,可是我怎能放棄妮可小姐?於是我們繼續保持秘密約會,可是歐內斯特伯爵手下耳目眾多,我們很快又被發現,這一次他派人打斷了我的手。」他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觸目驚心的傷疤︰「留給我難以忘記的傷痛,我仍不死心,妮可小姐那麼漂亮,她每天都出現在我夢中,我忘記不了她。歐內斯特伯爵想方設法阻止,他要挾說如果我再不停止,他會要我的命。可是我沒有醒悟,反而更難抑制內心衝動的激情。上個月十一日,我永遠也忘記不了那個傷心的日子,當我結束與妮可小姐的約會回到家裡,等待我的是父親和母親冰冷的屍體,是歐內斯特伯爵派人幹的。因為妮可小姐曾經威脅她的父親說如果我死了她就陪我一起死,所以歐內斯特伯爵對我父母下手,迫使我離開他的女兒。」

    沈之默點了一下手指,亞當會意,倒了一杯松子酒遞過去。小馬裡奧一口喝乾,稍稍平復越來越激動的情緒,說︰「我被憤怒沖昏了頭,我策劃著要復仇,可是這個時候妮可小姐背叛了我,背叛我們曾經的山盟海誓,背叛我們無比純真的愛情,她、她、她後天就要嫁給一位男爵的兒子當妻子……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現在我只想用歐內斯特伯爵的鮮血來洗刷我的傷痛。」

    「嗯,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研究過歐內斯特伯爵的出行規律,想弄一把趁手的武器把他當街砍死。可是,成功幾率似乎不是很高。約翰叔叔讓我去找亞當,後來我才知道,你們是黑暗葵花會,代替聖光裁決惡人的代表,大人,你一定可以幫我的,是嗎?」

    「是的,不過在此之前,你要發誓永遠效忠於黑暗葵花會,甚至毫不猶豫為它付出生命。」

    小馬裡奧匍匐在地上,親吻著沈之默的鞋尖,激動的說︰「大人,小馬裡奧發誓,您就是我的天父。」

    沈之默非常享受這種感覺,說實話,他更希望眼前的人換成攝政王或是女皇、教宗、首相、大元帥,那樣他的成就感會更強烈一點。「我將給予你新生。」

    小馬裡奧幾乎就要痛哭流涕,飽受折磨的二十多個日夜突然得到解脫,整個人虛脫下來。

    「老亞當,你帶這位小伙子到樓下吃點東西,洗個澡好好歇息。」

    「是,老爺。」

    沈之默叫來專門負責刺探情報的暗夜堂負責人撒克遜,吩咐道︰「歐內斯特伯爵是什麼身份的人,與什麼人有關係,曾經幹過什麼勾當,與什麼人又有利益勾結,你想個法子這兩天全盤弄清,我們要接收他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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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發表於 2010-3-9 16:40:19 |只看該作者
第152章 人妖歌唱家

撒克遜做事不簡單,伊利達城內大多數關鍵人物的情報一清二楚,通通記在腦子裡,便答道︰「歐內斯特伯爵曾經是財政大臣,但六年前的一場官場風波,他一方面獻媚於攝政王,一方面又想在首相那裡拿好處,結果兩頭不討好,被首相使個絆子,革除官職,保留爵位,這兩年試圖東山再起,但沒見到什麼動靜。可以這麼說,他是個沒落貴族,大多數人不想得罪首相,也就不想與他沾上關係。」

    「那麼,歐內斯特伯爵的家庭情況又是怎麼樣的?嘿嘿,你小子記憶力不錯,我剛一問,你張口就答,不錯不錯,未來的黑暗葵花會可要以你為中流砥柱了。」

    撒克遜大為振奮,臉上罩著一團喜滋滋的光華,更加賣力表現,腦筋比平時轉得快了十倍,笑道︰「大人謬讚,屬下的能力還無法與西蒙、奧布裡比肩。要說那歐內斯特伯爵,他擔當財政大臣那幾個年頭,賺了不少銀元,雖然後面都被首相逼得吐出來,可是家底不俗,在城西郊區有一處別墅莊園,幾百公頃土地,農戶幾千戶,還養著兩百人左右的私兵,這幾年來又攢了不少錢,著意結交內閣大臣,意圖重回帝國權力中心。不過他品行可不太讓人稱道,典型的嫌貧愛富,前些時日還鬧出一樁坊間轟動的惡事,他女兒與一個漁夫的兒子相戀,結果這老傢伙派人下毒手,把漁夫夫婦倆弄死了。剩下兒子到處奔走,一時不了了之。」

    沈之默問︰「歐內斯特的女兒怎麼會突然跟別人結婚?這事有什麼內幕在裡面?」

    撒克遜幾乎無所不至,道︰「是這樣的,歐內斯特伯爵發起脾氣來,對老漁夫下毒手的事情也讓女兒知道了,他懂得不能拖延,威脅女兒說要是不嫁給安格斯男爵的兒子,就連小漁夫也殺掉,他女兒為了情人的生命只好答應條件。而且還被父親軟禁起來,消息根本傳不出去。我想,老漁夫的兒子就要崩潰了,真可憐。」

    「剛才漁夫的兒子來找我了,這麼悲慘的事情我不能看著不管,就交給奧布裡去做吧,讓他一個禮拜之內拿出令我滿意的答覆。」

    正說著話,哈馬爾上來說道︰「老爺。有人求見,這是她的名貼。」老鐵匠昔非今比,一套永遠筆挺地禮服看起來神采奕奕,風度翩翩,刻意模仿過的說話永遠都那麼平板,表情永遠都是那麼恭敬,襯托出一種上流風範,雖然年老。但仍具備年輕人無可比擬的吸引力,甚至不少飢渴難耐的貴婦人打聽過這個老管家的消息。

    沈之默拍拍黛兒的屁股,小女孩機靈。跳出他的懷抱扮了個鬼臉,說︰「撒加叔叔,黛兒就不打擾你的工作啦,晚上記得帶我去玩哦。」

    接過名貼一看,粉紅地紙片打著絲帶蝴蝶結。裡面用散發清香的墨水寫著︰「孤芳自賞的余花在枝葉間凋零,不願跟隨黃葉掉落到地上。」赫然便是上次賞花會他在肯瑞托花園裡吟誦的詩句,一直沒有名字。自賞花會傳出來以後,廣為流傳,還改編成歌曲、畫冊,引人們爭相閱讀模仿,後來一個宮廷詩人擅自起名叫做《孤芳自賞》,倒也貼切。詩句下面是兩行字︰「行走在孤獨與喧嘩中的歌者,維哲羅姆。」

    沈之默的頭皮一下就麻了,問道︰「是那個太監歌唱家,他來這裡做什麼?」

    「是個男的?」老哈馬爾略覺詫異,說︰「他打扮得真漂亮,我剛才還害怕織蘿小姐見了會吃醋。呃,這位……先生沒有說明來意,不過他執意要見您。老爺,他看起來不像壞人,我認為他很有誠意,再說我們與歌唱家接觸一下也不是什麼壞事。」

    「那個死人妖給了你多少錢?」沈之默的眼楮微微瞇起,射出冷冽光芒。

    老哈馬爾渾身一激靈,「啊」了一聲,頓時好像做錯事被現場抓住地孩子,垂著腦袋道︰「給了一百銀元……我看他確實很有誠意才這麼說的。」

    「一百元就直接充公好了。這個歌唱家想必是來找我切磋詩歌的,正好合適,我要他成為我在宮廷裡地耳目。叫死人妖進來吧。」

    哈馬爾連忙答應︰「是,是。」心道︰「撒加眼神也真夠犀利的,想瞞著他撈點私錢都瞞不過。」

    「鑽石薔薇」堡上下五層,建築面積五千多平米,原是由貴族苦心經營,造得富麗堂皇,哥特式的冷峻風格

    直上直下,氣勢雄偉,像真正的城堡一樣。一百多花園、馬廄、游泳池、樹林,最妙的是地下還有個收藏著幾百支名酒地酒窖,各類功能齊全,引無數人為之嚮往。沈之默花了很大的代價才從那貴族手裡奪下來,日後消除因之而起的風波也費了很多功夫。但大多數人不會懷疑他的身份,因為他表面看起來只是個貪得無厭的城區治安官。

    一樓會客廳輪廓很好,佈局完整,光線明亮,可惜沒什麼傢俱,周圍顯得空蕩蕩的,牆壁上還有劃花的痕跡,天花板的吊燈也通通都拆走了,像被強盜洗劫過一般——費盡心思奪得這套住宅以後,已經沒有更多的錢進行裝修和添置傢俱,沈之默正算計著如何增加收入。

    剛下到一樓,便聞見一股清新淡雅的莉花香,抬頭一看,維哲羅姆手搭著老哈馬爾從門外進來,步履從容,走路時腰身略扭,顯示出極度的女性化。這位仁兄盤起髮髻,插上裝飾用的極樂鳥尾羽,眉毛經過精心修剪,眼線細細描繪,臉上淡施脂粉,完全去除了男性的特徵,單從外表上判斷,根本分不出是男是女。

    他戴著毛茸茸的皮裘圍領,脖子上還有好幾根項鏈,整個人珠光寶氣,便是真正的女人與之相比也要遜色不少。最妙的是,歌唱家先生胸部高聳,曲線畢露,想是墊了不少東西。

    沈之默勉強笑道︰「維哲羅姆先生,歡迎你,你的到來使這間簡陋的居室生出耀眼光輝,我感到萬分榮幸。」語氣著重強調了「先生」這兩個字。

    維哲羅姆見到他,美目放出難言的光彩,搶上前幾步膝蓋半彎,行了個異常規範的淑女禮節,微微一笑,說︰「撒加先生,您太客氣啦,我一直盼望著親眼見您一面,從那天玫瑰大廳宴會上拖到現在,才盼來這個機會。您長得就像您所寫的古典詩一樣,深邃而美麗,使人深深沉迷無法自拔。」聲音悅耳動聽,只是還留存著一點低沉的公鴨嗓子,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哈馬爾口水狂流,偷偷在沒有人看見的角落舉起那只被維哲羅姆搭過的手腕聞了又聞,心道︰「好香!他是男人嗎?不是吧?撒加一定在作弄我,哪有這麼漂亮的男人?對了,他怕織蘿小姐知道,所以故意掩飾,嘿嘿,我老哈馬爾又不是不懂事,不會替他隱瞞麼?」

    沈之默吩咐管家︰「叫伊瑟拉過來。對了,維哲羅姆先生喜歡喝咖啡還是喝酒?來來來,請坐請坐,不要客氣。」隨手搬出一張式樣難看的破舊椅子,這還算好了,若是遇到不喜歡的客人來訪,他時常準備有一張只有三條腿的椅子來招待,就看那人識不識趣。

    維哲羅姆左右打量,露齒輕笑道︰「撒加先生過得真簡樸,我喜歡喝清茶。」毫不猶豫就坐在沾滿灰塵的椅子上,弄髒了那條蕾絲邊真絲長裙也不覺得可惜。

    說起來沈之默還是有些低估歌唱家的地位,雖然他出身低微,但憑借無數艱辛努力和出眾天賦,已經成長為音樂界中的女皇級人物,引無數人競相追逐,不知有多少高官貴爵願意一擲千金只為聽他那動聽歌喉,更有人著迷於他忽略男女界限的姿色相貌,縱使傾家蕩產亦在所不惜。就連攝政王也是他的樂迷,大元帥甚至妄想將他收入私宅,遠在克蒙德城的獸人也聽過他的名聲,影響大到了這個地步,讓人無法忽視。

    而著名詩人居然讓著名歌唱家坐髒椅子,傳出去肯定要嚇倒一片人。

    沈之默厚著臉皮說︰「怠慢貴客,還望見諒。」反正事實就是這樣了,你想不接受也難。

    伊瑟拉邁進輕盈的步伐走進來,仍是平板的聲調問道︰「撒加,你們要喝什麼?」

    「上兩杯清茶,怎麼這麼笨還要我交代?」

    「沒有清茶。」

    「沒有清茶?那算了,來兩杯白開水。」沈之默轉頭對維哲羅姆說︰「松子酒雖烈,咖啡雖香,清茶雖醇,但永遠及不上白開水的平淡。」

    「為什麼呢?」維哲羅姆被這個新奇的論調吸引住了。

    「我給你兩個選擇,蜜糖和白開水,你喜歡喝哪一樣?」

    「當然是蜜糖,蜜糖多甜啊,不是有句詩說幸福像蜜糖一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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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9 16:40:29 |只看該作者
第153章 攪渾水

當然是蜜糖,蜜糖多甜啊,不是有句詩說幸福像蜜糖

    「你錯了,蜜糖很甜,可是倘若每天都喝的話,就會膩,直至反感,而水雖然平淡,但卻是人之必須,喝一輩子都不會膩。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醴,你明白這個意思嗎?」

    維哲羅姆被徹底震住了,呆在椅子不能動彈,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過了半晌才回復過來,說︰「撒加先生,您的話富有哲理,發人深省,雖然簡簡單單,卻道盡人間百態,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先生,您不光是詩人,還是一位偉大的哲學家。」

    他加倍用心地打量著沈之默,只見這哲學家衣著樸素,身上僅搭配黑白之色,單調古板,卻更襯托穿者的俊逸、高貴之氣;憂鬱孤獨的眼神多麼惹人憐愛(沈之默一貫的陰鬱被他看成憂鬱);居室裝飾簡陋,而外觀卻那麼豪華,種種緣由,看起來與那些刺激心扉的騎士小說中所描敘的「落魄貴公子」極為吻合,也更讓人迷醉。還有那滿腹才情,多麼容易令人為他心折,多麼完美的男性,維哲羅姆覺得自己快要不能自拔了。

    沈之默只是矜持的一笑,說︰「人生,在貧農眼中無非柴米油鹽,在富人眼中,就是風花雪月,各有各的見解,又有什麼哲理可言?維哲羅姆先生,我相信你不會理解有的人為什麼為了區區一枚銀幣痛哭流涕,為了情人地笑容而赴湯蹈火。為朋友的一句話獻出生命。每個人的人生態度都是不同的。」

    維哲羅姆大為佩服,嘖嘖贊嘆道︰「撒加先生,您的話令我茅塞頓開,這是我從沒有過的經歷。與您交談,竟是如此美妙,我承認站在舞台上迎著眾人的歡呼、鮮花和掌聲,都沒有產生過如此愉悅的感覺。」

    沈之默只是單純反感宦官,還沒理解過類似維哲羅姆這樣的感情,只當他態度比常人稍微多熱情了一點。又說︰「我也一樣,您地歌聲像詩一樣,讓我感動。」

    維哲羅姆大為高興,縴縴素手揚了起來︰「是的,就像您的詩!我把您的每一首詩都改編成了歌曲,如果您允許的話,我願意為您再唱一次。」

    這該死的人妖也太熱情了吧?歸根結底,沈之默更希望聽到女性唱歌。對他確實不太感冒,心裡咒罵著,賠笑道︰「好說好說,我自當洗耳恭聽。」

    維哲羅姆可不是開玩笑,站起身,來到大廳,認真的施禮,顧盼生姿。宛若驕傲的公主,不愧為萬眾矚目的歌唱家,瞬間進入狀態。開始清唱起來︰「金黃色的花蕊風中飄落……」沒有配樂,但不得不承認他的嗓音如同傳說中的海怪之銀一樣勾魂攝魄,尤其是每一個段落完結之後稍稍勾起的鼻音,充滿魅惑,讓人覺得就是為這聲音去死也值得。

    老哈馬爾早就魂不守舍了。邁不開腳步,雙眼直勾勾地望著死人妖。

    沈之默一想到這歌聲居然是男人唱出來的,心裡就特別難受。只好強作笑臉,可是表情十分僵硬。

    維哲羅姆以為他不夠滿意,於是加倍賣力,拿出平生本事,肺活量張到最大,最後一個「地上」的音節,橫跨五個八度,高得宛若尖入雲霄。老哈馬爾幾乎五體投地。

    沈之默心不在焉地鼓掌︰「好好好,唱得我心神俱醉,懷疑自己活在夢中。」驀然一扭頭,發現站在身後的伊瑟拉手上兩個杯子已經出現龜裂紋。

    維哲羅姆拋了一個讓他汗毛倒豎地媚眼,說︰「撒加先生,您真是我知音。」

    「來,喝點水潤潤喉嚨。」

    這話可說得鄉土氣息十足,但在維哲羅姆聽來,滿心歡喜的接過,平淡的白開水喝得像蜜糖一樣甜。

    沈之默正想著法子怎麼套他的話,假裝不經意問道︰「維哲羅姆先生常年在宮裡居住麼?宮廷裡都有什麼安排?」

    維哲羅姆很有攀談的興致,答道︰「我另外有居所,就住在白雲街二十一巷三十五號的宅院裡,希望撒加先生有空多多光臨,小人一定竭盡所能招待。宮廷裡的活動,時間常不固定,王公大臣若有節目,一聲相召,不管多大的事都得前往。說起來還是女皇陛下找地次數較多,一周約莫有兩三次以上,攝政王操持政務,分不開什麼心娛樂,平時很難見他一面。」

    沈之默詫異道︰「女皇不是病倒了,怎麼還能聽你唱歌?哦,願女皇

    康,早日親臨皇宮主理政務。」

    「女皇陛下身體虛弱,正在調養,攝政王擔心她病中生活太過苦悶了,常安排一些娛樂節目,醫生說心情開朗了,說不定病痛就能早日痊癒。」

    「女皇是怎麼得病的?怎麼拖了那麼久都沒好?塞尼亞帝國那麼大,就沒有一個能人嗎?」

    維哲羅姆面有憂色︰「女皇陛下有一天不小心患上風寒感冒,本以為只是一件小事,卻不料越來越嚴重,直到臥床不起,醫生診斷說肺、胃、腎都出了很大毛病,這時候攝政王才掌了大權。」

    「你說會不會是攝政王下的毒手?」

    維哲羅姆猛然吃了一驚,水杯險些抓握不住,顫聲道︰「撒加先生,雖然您是我最仰慕地詩人和哲學家,可這話是不能亂說的,攝政王耳目眾多,稍不留心被那些密探聽去,就是殺身之禍了。」

    「放鬆,我這個鑽石薔薇之堡還沒陌生人敢闖進來,你常年出入宮廷,知曉不少內幕,就對我說說罷。」

    「是,是。」既然沈之默垂詢,維哲羅姆巴不得把自己的三圍尺寸全都說出來,那些宮廷禁忌便通通拋到腦後了,換上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壓低聲音道︰「我有懷疑過,可是我不敢說,一場感冒絕對不可能病那麼久。幾年來宮內的護衛、侍女、奴僕一批批淘換,剩下的都是攝政王的人,就連醫生牧師都是他親自點名。女皇病倒,他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不能不讓人有想法,無論宮內宮外,這種謠言從未平息過,唯一一點疑問就是,如果攝政王真想早點全盤掌控局勢,為什麼不直接下手?」

    沈之默暗讚這傢伙頭腦還算清晰,說︰「攝政王實際上並未大權在握,他有很多顧慮,來自首相方面的掣肘,大元帥又抓緊軍權,只要女皇突然病故,他將遭到政敵的圍攻,日子便不會那麼好過。」

    維哲羅姆點頭稱是,卻又更加佩服,目光灼灼地望著憂鬱的黑髮男子。

    「女皇的病都有什麼癥狀?」

    「哦,女皇精神好的時候老是抱怨說頭痛、頭昏,平時覺也睡不好,時常失眠、多夢,一個晚上要醒十幾次,而且她人很乏力,連小杯子都提不起來,特別消瘦,狀況不太良好,以前很白的皮膚都變黑了,還變得很硬很乾燥。唉,聽醫生說女皇熬不過今年冬天了。女皇她人很親切,待我就像姐妹一般,真不忍心見她這樣。」維哲羅姆說著說著,不覺垂下眼淚。

    沈之默暗暗心驚︰「這不是慢性砒霜中毒麼?癥狀很明顯啊,坐過堂的大夫都知道。一個原因是他們這個世界對砒霜認知很少,二是醫生都被攝政王收買了。」一轉眼楮,慢慢有了主意,嚴肅地說︰「這是令所有醫生都非常棘手的疾病,我為女皇而祈禱,真誠希望她度過這個難關,願聖光降福。別擔心,我堅信女皇不會死的。」

    維哲羅姆握住沈之默的手說︰「謝謝你,撒加。」

    玉手冰冷縴細,沈之默汗毛倒豎,再遲鈍也能感覺到對方的異常情緒,差點就是一個老大的耳光甩過去了,總算想起他還有利用價值,假裝拿水杯,把手抽開,說︰「我早日遊歷撒姆爾內陸,學習過巫醫的草藥,這個癥狀,看起來無藥可解,只能看著女皇病體一天比一天沉重,若由我親自面見女皇進行診斷,瞭解更多情況,憑我的醫理知識,或許可以帶來一線生機。」生怕自己判斷失誤,預先留下餘地。

    「真的?你會治病?」維哲羅姆臉上立即綻放出嬌艷的花朵,明眸皓齒,動人之至,老哈馬爾連說了幾次告退都沒挪動腳步,這一刻沈之默寧願相信他是女人。

    維哲羅姆說完之後又覺得不該懷疑心目中最有男人味的撒加先生,忙賠禮道︰「是我錯了,您一定能治好女皇的。」

    沈之默知道令女皇身體康復的話一定能攪渾伊利達城的水,對自己來說好處多多,為堅定人妖的信心,手指搭上他的脈搏︰「我可以用這種方式瞭解你身體的情況。」維哲羅姆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嗯,你的胃有問題,平時吃得太少,身子有些虛,睡眠也不太好是吧?有時候不需要那麼焦慮,飲食注意營養,不要偶爾暴飲暴食,然後再連餓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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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9 16:40:40 |只看該作者
第154章 絕世神劍

    你、你怎麼知道?」維哲羅姆垂下頭說︰「為了保持型,餓肚子減肥法是難免的,平時應酬總被那些熱情過頭的貴族們逼迫著吃喝,只好在接下來幾天少吃點東西,我也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可是沒辦法,伶人往往身不由己。」

    「你能想個法子讓我與女皇見面麼?病情刻不容緩,一秒鐘也不能拖拉,必須趕緊才行。」

    「這樣好麼,我曾向她展示過你的古典詩,女皇陛下也很喜歡你的詩呢。下週四我得給女皇表演歌曲,到時候可以跟她提一提,然後請一位詩人入宮,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攝政王也不會阻撓。」

    「好,就這麼安排。」

    「我能再聽聽你的新詩麼?」維哲羅姆其實就是專為此而來的,憋了好久才敢問出口。

    沈之默略一思索,便說︰「她的衣裳像雲彩一樣漂亮,她的容貌像花朵一樣美麗,春風吹拂欄杆露水滋潤花朵濃艷。這樣的美女倘若不是在天堂見到的話,也一定會在伊利達城的月光下相逢。」詩仙李白的名句「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被他拿來用了。

    維哲羅姆聽進耳朵,先為華麗的辭藻而迷醉,接著以為他形容的是自己,頓時又驚又喜,連聲說道︰「好美的詩,好妙的比喻,聽到這首詩我死也甘願了。」

    沈之默點起雪茄,打鼻孔裡噴出一道又濃又長的白煙,倨傲無比地說︰「也就一般吧。這種詩我有幾千幾萬首,可是世界上沒人配得上聽我的詩。」見維哲羅姆臉色有異,改口道︰「你還不錯,不在那個行列。」

    維哲羅姆一顆心幾乎飄上雲端。

    談了一會,確定下周與女皇會面的細節,沈之默稍露口風,假裝精神疲乏,死人妖就很識趣的告辭了,雖然那目光格外戀戀不捨。

    「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毛骨悚然了。」他頹喪地倒在椅子上不願動彈。拿起杯子想喝水卻灌進鼻子裡︰「咳……該死,真是走路踩狗屎,喝涼水塞牙縫,倒霉透頂。只要能夠接近女皇,我就立即與他撇清干係。」

    「老爺,有人求見。」老哈馬爾剛送維哲羅姆出門,又像狗一樣竄進來。

    沈之默戒備得很︰「叫什麼名字?是男是女還是人妖?年齡多大?有什麼來意?」

    「是桐樹街來的矮人鐵匠,說您要的東西快鍛造完成了。請您趕緊過去一趟。」

    沈之默一骨碌蹦起,揮手道︰「備馬!」

    「魔鐵熔爐」鐵匠鋪大門緊閉,穿過前面的鋪子,中間天井架起個圓形大熔爐,足有兩人多高,直徑四米,八架風箱在疾快地推拉,爐火熊熊。白焰沖天。二十多名健壯的矮人大氣也不敢出,正在見證鍛造史上最激動人心的一刻。天空飄著地雪花落下來,都被高溫融化成水。然後變成一道蒸汽。

    遠遠站在十米之外也能感到熱浪撲面而來,卡拉波滿頭熱汗,指揮若定,手下人四處奔走,一切井然有序。未見散亂。

    洛克莫德負責陪同沈之默,把他安排在角落涼棚下,奉上一壺烈性朗姆酒。道︰「先生,歷史上最偉大的劍就要出爐了。」

    「劍?哦,不,我要的是槍,不是劍。」沈之默剛一坐下,立即拍桌子站起︰「快讓你們的卡拉波大師停止動作,我只對火槍感興趣,什麼垃圾劍自己弄就好了,不要急巴巴的叫我過來。」

    洛克莫德連忙解釋道︰「卡拉波大師認為火槍構造簡單,不是難題,他已經想通所有關節,並且在前幾天打造出幾桿秘銀火槍用做實驗,很快就能為您造好。而這個世界上,劍與魔法才是主宰。火爐裡的那把劍,集中了矮人最高的鍛造成就,我敢說它將成為無數騎士頂禮膜拜的神器,關鍵地是,它屬於您!」

    「好吧,要是這把破劍沒有吸引我的東西,你們就等著瞧好了。」

    「不,您不能懷疑卡拉波大師,他擁有世界最高水平,一定包您滿意。」洛克莫德說完又想︰「日後大陸的人都知道神器是在我的店舖完成,那麼我離發財成名就不遠了。咦,天怎麼突然那麼黑?」

    這時天空烏沉沉的一片,雪下越來越大,天連著地,一眼望不到邊際,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雪,好像在應和著神兵即將出世的徵兆。

    卡拉波仰臉看

    大喝出一串帶著濃重丹莫羅方言的咒語,與風箱、火花落地地聲音交織在一起,竟聽不出他念的是什麼。瞬間,火爐的七個透氣孔洞跳出點點星光。二十幾個矮人都被異象鎮住了,傻呆呆地看著不動。

    洛克莫德又在囉哩囉嗦地解釋︰「大師試過數十種燃料,都未能熔化那塊什麼鐵,最後費了很大功夫搞到龍火山礦脈出產的精煤,燃燒溫度極高,無論任何金屬都能熔成水,這才得已繼續進行實驗。你看,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七星連環已經出現,我沒數錯,確實是七顆星,天啊,奇跡,簡直就是奇跡。」

    「別裝神弄鬼,七星連環到底是什麼名堂快老實交代。」

    「大師說,每一件武器都有它自己的靈魂,沒有靈魂的武器只能稱為垃圾。大師正在使用他超強的精神力試圖召喚劍地靈魂,以前最好也只有五顆星,現在居然出現了七顆,哦,我見證了歷史……」洛克莫德激動得滿面紅光,差點想要撲進火爐裡去。

    七點星光一閃而沒,卡拉波大吼一聲︰「開爐!」

    熔爐轟然打開,熱氣噴湧而出,幾個常年打鐵的矮人被超乎尋常的溫度灼傷,慘叫著爬開。熔爐內閃爍一團紅光,卡拉波只看一眼,立即大驚失色,一股蓄得滿滿當當地氣勢驟然全洩,呆呆站在天井中央,臉上皺紋橫七豎八,宛若突然老了幾十歲。「沒有靈魂!這把劍沒有專屬於它的靈魂,我失敗了。難道是這種金屬已經具有神格,我身為凡人無法驅動?」

    沈之默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師,別太在意了,不管鍛造出來的是什麼東西都好,就算它很普通,也照樣可以用來劈柴、殺豬、屠狗。」眼楮往熔爐裡一帶,只見通紅通紅的爐火當中躺著一柄劍。

    這柄劍刃長一米二有餘,柄約三十厘米,劍刃下方有十三處尖利的倒刺,中間闊而前端尖,像是狹長的菱形,劍柄則有密密麻麻的溝槽,風格極為冷峻,雖然仍被爐火肆虐,卻從劍刃中漫出黑色的霧氣微微顫動,彷彿蘊藏無盡的邪惡力量,端的是極品,沈之默一見之下再也移不動眼楮,先前的偏見全部拋開,只覺擁有這麼一把劍,踏平天下也不在話下。

    卡拉波嘆道︰「時間到了它就是廢品,連帶有靈魂的瑟銀武器也比不上,還得回爐重鑄,但是,第二次回爐勢必對這種金屬造成致命性傷害,機會只有一次,我卻眼睜睜的看著它溜走……」

    「什麼?回爐重鑄會有影響?還有沒有得救?」沈之默突然想起元末明教烈火堂重鑄倚天劍的往事,不由分說抓起瓷質酒壺,內力到處,當場捏破,抓著一塊尖銳的瓷片往胸口一劃。數十名矮子人人驚呼。

    傷口極深,鮮血激射而出,淋進熔爐裡的長劍上,遇熱立即化作烏煙。大凡世界上鑄造有靈性的兵器都需要付出代價,必要時以鮮血為引,甚至縱身躍入熔爐亦在所不惜,這才能夠完成。

    登時,劍刃上的黑氣越來越濃,熔爐嗡嗡震動,所有殘存的熱氣似乎都被長劍吸收,紅光變暗,最後熔爐裡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初時雪花落在熔爐外壁化成雪水,隨著溫度冷卻再漸漸的結成堅冰,把熔爐凍成堅硬無比的一坨,夜光中亮晶晶的閃爍。

    天井內瞬間恢復正常的室外溫度,冷得要死,一大堆光著膀子的矮人抱著胳膊瑟瑟發抖,噴嚏聲、吸鼻涕聲響作一片。

    卡拉波叫道︰「偉大的泰坦之神!我究竟看見了什麼?它超出了我的掌控範圍。」

    洛克莫德手腳勤快地拿來繃帶,沈之默並不理會,任由鮮血漫過衣裳流到肚皮上,比大師還大師的指揮現場︰「還愣著幹嘛?快去焚香禱告,燒紙向上天拜祝,給我找一把斧頭。」

    眾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依言照辦,鐵匠鋪當然不會有所謂的線香,有個機靈鬼弄來半盒燻香,扔進幾張廢舊報紙裡一同焚燒也就完成儀式了。

    沈之默抓起斧頭,閉上眼楮,神情肅穆,用漢語念道︰「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念畢,一斧頭劈向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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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屠狗劍


  然一聲巨響,冰凌化為無數碎塊向四面八方激射,好朵,在夜色中化做星星點點,眾人躲閃不及,又是一陣慘叫聲響徹耳膜。卡拉波皮粗肉厚,渾然未覺,兀自驚疑不定地想著:「我分明感覺到了他用自身鮮血激活劍的靈魂,為什麼要這麼做,又有什麼緣由?難道鍛造學越來越與神秘學牽扯上關係不成?」

  熔爐裡的劍暗啞無光,除了顏色稍陰,看起來與普通鋼鐵鑄造的成品沒什麼兩樣。卡拉波只道鑄劍完全失敗,面如死灰,怔怔說不出一句話,其他人都不敢說話,生怕因此觸怒大師。沈之默卻知道天下神器總會主動掩藏自身鋒芒,越是外表上平淡無奇的,越藏著厲害在裡面。

  長劍抓在手裡,入手沉甸甸的,估摸有五六十斤,比不上關二爺的青龍偃月刀,但也可以媲美魯智深六十二斤重的水磨禪杖了。寒冷的感覺從掌緣一直漫過手臂浸到肩膀,當時永恆之塔的時光之輪能讓整個湖水寒冷徹骨,這柄劍想必繼承了它的特質。

  「成功了,卡拉波大師,您的水平真讓人刮目相看,這把劍擁有了生命。如果能再附魔和鑲嵌魔法寶石,它會更完美無瑕。」沈之默隨手一揮,白光迸起,「哧」的一聲輕響,身邊一座厚達十公分的鐵砧宛若豆腐似的,應聲分作兩半。

  卡拉波驚得合不攏嘴,鬍鬚也在跟著抖動:「真的成功了?難道。它就是存在於上古典籍中地聖劍?」一名學徒捧著破鐵砧待要察看,急忙怪叫一聲丟開,原來長劍的低溫瞬經由息接觸傳至鐵砧,匆忙間雙手已被凍傷。

  「好東西,我感覺到它在向我歡呼,真是寶貝。」

  天井內死一般地沉寂,幾十道熱切的目光瞬也不眨地望著沈之默手裡的劍,崇慕、仰望、驚訝、感動、狂熱,種種情緒交織蔓延。對畫家來說。一幅完美的畫衝擊心靈,讓人頂禮膜拜,對鐵匠來說,一件出自熔爐的作品也一樣。

  卡拉波心情久久難以平復,想上前觸摸卻又不敢,說道:「在劍刃與劍柄的接合點,我預留了六個寶石鑲孔,可以讓它的力量更加強大。不過這好的寶石比較難找,鑲上普通寶石又糟蹋了。對了,它還沒取名字,你有什麼好地想法?」

  沈之默愛不釋手,摩挲著劍刃說:「隨便吧,你有什麼意見?」

  卡拉波內心底很希望自己擁有對這把劍的命名權,因為這對鐵匠宗師來說是一種榮耀,認真思索一陣。說:「它構成的金屬比較玄乎,我甚至還不知道其中成分,重量又那麼大。不如叫做玄鐵重劍吧?」

  沈之默搖頭:「似乎不夠體現它的特點。」

  卡拉波又想了想:「呃,這把劍世界上只有一把,獨一無二,從四天前開始,我整整煉了九十多個小時。就叫獨孤九劍你看怎麼樣?」

  「好像不夠威猛。」

  「這個……早上時我看見草叢裡有一條金黃色的蛇在游動,大冬天怎麼可能有蛇?這分明是一種預兆,聖光以異象昭示了聖劍的出世。叫做金蛇劍也沒什麼問題吧?」

  「你不覺得太傻氣了嗎?」

  卡拉波開始覺得腦子不夠用了:「劍刃有六個鑲孔,好像六個脈路……」猛然以拳擊掌,說:「六脈神劍!沒錯,就是它,再貼切不過了!哈哈,撒加先生,六脈神劍!」

  沈之默這時感到後心冷汗嘩嘩往外直冒,生怕他由天氣聯想至「雪花神劍」,由黑夜牽涉到「天外飛仙」,由晚餐念及「魚腸」,甚至三豐宗師的「真武劍」也不是沒有可能,忙說:「不需要了,我有好的名字。」

  「什麼?」卡拉波急忙問道,比他還急得多,彷彿準備要進洞房地新郎,其他矮人也都個個伸長脖子,他們早已認定這是神器,根據傳統,給新出的神器取名字絕對是一個偉大的過程。他們完全可以想像後世的《冶金理論教科書》裡會怎麼書寫這段歷史。

  沈之默淡淡說道:「這個世界的豬狗之輩太多了,就叫『屠狗劍』吧,殺盡天下豬狗。」暗想:「即使攝政王,在我手下也要變成牲口一般的東西。」

  「屠狗劍?」卡拉波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了,哪有這麼給神器起名字的?你乾脆叫做「劈柴」、「剔牙」、「切菜」或者是開酒瓶軟木塞的「改錐」算了!

  「就是這個名字,我很喜歡。」沈之默地語氣不容別人質疑。事實上就是這個看

  平淡的名字,反而能顯出劍主人傲視天下的雄心氣概受過中國文化熏陶,自然體味不出。

  「好吧,屠狗劍就屠狗劍,雖然我預感這會成為笑柄……」

  留下在天井歡慶地矮人們,與宗師走進安靜的內室,倒了一杯酒,沈之默這才發現胸口的傷疼得厲害,尤其是在低溫的冬天,只要受一點點小傷就非常刺激神經,不過這已被獲得屠狗劍的巨大喜悅給淹沒了。簡單包紮一下,說:「雖然我更希望得到火槍,但這把劍同樣非常好,超乎我的意料之外,卡拉波大師,您親手鑄就了一段神話。」

  卡拉波成就感十足,與他舉杯相碰,途中又說了鑄劍時遇到的諸多難題,然後憑借自己聰明過人的頭腦和舉世無雙地天賦一一化解,再次證明了自己在鐵匠界無可動搖的地位。

  「我想你在劍刃上刻一道符文。金屬很堅硬是不是?有辦法麼?」

  「當然,鐵匠們有自己的辦法,在劍刃周圍糊上蠟,雕琢好符文圖案,形成溝槽,然後灌入強酸進行腐蝕。等出效果以後把蠟刮去,圖案自然就有了,這叫做蝕刻。不過這把劍不見得那麼容易,以目前強酸的腐蝕程度,沒個十年八年不行。依我看還是刻在劍柄的好,那裡用了少部分瑟銀和水晶金,水晶金對強酸的抵抗力不是太高,如果加大劑量,我再調配一種專門針對水晶金的強酸,應該有三天就足夠,唉,我覺得我快要成了煉金術士。」

  沈之默笑道:「天下不同的道路,然而終點卻是一樣的,音樂與繪畫有共通之處,鍛造與煉金也一樣殊途同歸,恭喜大師,我相信只要假以時日,您一定會成為煉金術士們的崇拜的對象。」

  馬屁拍得卡拉波滿心舒坦,說:「其實煉金術可沒那麼簡單,要有很長的路走,唔,我們先不談論這個,您打算蝕刻什麼符文?刻上寒冰符文,在刺入敵人的身體瞬間將其凍成冰塊,或是加入『狂暴』效果,每一次揮動都能帶來無窮無盡的力量,還是附上光明的祝福,隨時隨地淨化自己的心靈?」

  這些東西在沈之默看來只是歪門邪道而已,拒絕了他的好意,說:「我只要刻幾個字激勵自己的決心,就這麼簡單。」

  「什麼字?勇氣、信仰、精神還是聖光永在我心?或是您妻子、情人的暱稱?當年相愛時許下的誓言?」

  沈之默暗道這該死的老鐵匠聯想能力實在太豐富了,不得不佩服,叫來一名矮人,對他吩咐幾句。那矮人得了命令,立即出門乘車趕去春水街街尾的鑽石薔薇堡要來土製毛筆和墨水。行動迅速,兩人才對飲了幾杯。

  取來白紙,在矮人大師詫異的目光中運筆寫下「蠻夷皆我奴」五個漢字,墨汁淋漓,鐵勾銀劃,剛勁有力,龍飛鳳舞,一氣呵成,經他一介江湖武夫之手,深有殺伐氣息,令人一看之下,觸目生寒。

  卡拉波不認識什麼意思,知道他是魔法部研究院副院長,說不定其中藏有一個禁咒呢,不敢多問,說道:「就照著這個圖形蝕刻?」

  「沒錯,三天後我來拿,另外再幫我準備劍鞘。還有火槍,您什麼時候才會動工?」這才是沈之默最關心的重點。

  「火槍?我是做了幾件秘銀的樣品,還是不夠完善,火槍的工藝比普通兵器複雜,怎麼才能發揮最大威力,我還需要好好斟酌。」

  「那幾件秘銀樣品,能不能給我玩玩?」

  卡拉波當即找出一把長槍管的火槍扔給他:「為了這個,我不得不研究物體運行的學問,只怕沒過幾天也要成物理學者了,槍管裡刻著膛線,精準度比火繩槍高出不止一個檔次,它內部的膛線能給發射的彈藥一股旋轉的力量,無論射程還是威力都要大得多,一百米之內,百發百中,重型鎧甲照樣可以擊穿,唯一的缺點是裝彈速度有點慢,而且製作工藝複雜,一般鐵匠難以仿造,軍隊也無法大批量裝備,再說他們都不喜歡用火槍,認為只是獵人的破玩意。」

  沈之默端平秘銀膛線槍進行瞄準:「太好了,那把屠狗劍比起來就像垃圾一樣,可以當做通火棍用了。」邊說著,裝進一顆銅彈頭的子彈。卡拉波兀自嘀咕道:「一把破秘銀火槍也配與神器屠狗劍比較?本末倒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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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歐內斯特


    走出門外,依舊是那棵倒霉的山楂樹,對準樹幹勾動扳機,「砰!」,後坐力震得虎口發麻,槍口散出硝煙。卡拉波在旁邊心不在焉地鼓掌:「好槍法,好槍法。」

    上前檢視,子彈已經擊穿粗壯的樹幹,直接嵌進對面石牆內,能達到這個地步,豈是原來的獵槍可以想像?威力確實不容小覷。

    「天,我是否該把你叫做屠龍槍?持屠龍槍傲視天下英雄,不亦樂乎?」

    眾人都想:「***真是神經病,好端端的聖劍叫做屠狗劍,這把破劍倒成了屠龍槍,眼光還真是有問題。」

    沈之默滿不在乎地把屠狗劍留在鐵匠鋪裡,提著秘銀火槍興高采烈地走了,還叫矮人幫忙扛著一箱子彈回去。

    當天晚上睡覺睡得特別舒坦,拳在被子裡耳聽窗外雪落的聲音,來到這個時候將近一年,終於有了安穩的感覺。

    早上,冬日的陽光透進窗戶,雪已經停了,織蘿緹琳披著一件裘皮外套坐在床邊看書,陽光灑在她的臉龐,少女纖細的絨毛細微可見,睫毛低垂,表情恬靜,宛若老油畫裡被時間分割了的人物。

    沈之默揉揉眼睛道:「織蘿,我說過多少次了,不准在沒有我允許的情況下進來。」

    織蘿緹琳有點委屈,強自分辨道:「你這裡光線比較好,在你身邊還很安全,奧布里他們說這棟樓以前很多死人,還鬧過鬼。我不敢一個人呆著。」

    沈之默掀開被子跳下床說:「荒謬,世界上哪來的鬼?是你自己心虛罷了,再說,奧布里那小子一定成心嚇你,才故意編造謊言,哪有什麼好怕地。」

    「哥!你怎麼受傷了!」織蘿緹琳見到他胸口染滿血跡的繃帶,驚慌失措地問道:「昨晚上又去打架了嗎?怎麼都不小心點。」上前幫他解開綁得不怎麼規範的繃帶,現出一道長近一尺,深可見骨。皮肉翻開的傷口,觸目驚心,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沈之默這才覺得痛,傷在胸口,果然是痛徹心扉了,暗暗後悔頭天情緒激動,下手下得太狠,但他性格堅忍。皺著眉頭偏是不哼一聲,說:「織蘿,你去把仙都瑞拉叫來,她手腳比較伶俐。」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的話,織蘿緹琳急得團團轉,說:「哥,是不是我弄疼你啦?我沒幫人處理過傷口。不知道怎麼做。」

    「沒事,一點小傷我怎麼會放在心上?你再去跟特洛伊拿點傷藥,他是藥劑師。常年都有準備的。」

    織蘿緹琳聞言立即小溜小跑出門,片刻之後提來一個大藥箱,向沈之默可憐兮兮的懇求道:「哥,可不可以讓我為你處理傷口,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就不用仙都瑞拉了。」仰臉向上,充滿氤氳霧氣的眼睛,微微翹起地嘴唇。既性感又可愛,沈之默雖對小姑娘的姿色不感興趣,卻也不忍她拂逆一番好意,便點頭道:「處理傷口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尤其是像我這種類型的傷口,首先必須消毒預防感染(這是從泰瑞希爾那裡學到的知識),第二,包紮時要使傷口貼合,便於日後生出新的肌肉。」

    那道長長的傷口橫在七個傷疤的上頭四個傷疤中間,呈現凌駕之勢,說不出地詭異。織籮緹琳不敢怠慢,先拿濕毛巾拭去糊成一團的污血,再用消毒水清洗一遍,在箱子裡翻出治傷藥膏細細塗抹,小手觸摸他的肌膚,不由泛起一陣異樣情懷,好像是服侍丈夫的嬌嫩小妻子一樣。

    沈之默滿臉嚴肅,其實早就通過特殊角度向下窺視小姑娘領口的旖旎風光,房間裡有魔法空氣調節器,溫度不低,因此穿得不算太多,只見領口內乳房渾圓,形狀完美,而且他目光犀利,連掩藏得很好的嫩紅蓓蕾也看得一清二楚,不自覺地拿來與泰瑞希爾做比較,心道:「不錯不錯,胸懷飽滿,番邦女子發育就是好,看這大小,一手也難以把握啊……」

    練過內功的人把持力驚人,雖然心猿意馬,身體在控制下卻不會起任何反應,織蘿緹琳自是一無所覺,忙得滿頭大汗,渾沒發現她的哥哥已目測推算出她地胸圍尺寸,並根據皮膚毛孔判斷乳頭的敏感程度。

    包紮完畢,織蘿緹琳長長出了一口氣,抹掉額頭細細密密的汗珠笑道:「哥!以後不准隨便亂和別人打架了哦,你傷得這麼深,我都害怕死了。」

    一個在家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地大小姐居然不顧身份為他做這種只有醫生、僕人才會做的事,也算難能可貴了,沈之默心中感動,終於流露出一點愛憐的意思,伸手摸摸她的頭說:「不要緊,世界上的事有苦有甜,並非一帆風順,也只有這樣才是真實地人生。」

    「哥!」織蘿緹琳眼中冒出小星星,猶豫著要不學黛兒一樣投入他的懷抱——事實上她非常嫉妒小丫頭無緣無故得到哥哥的寵愛,難道就是因為太會撒嬌了麼?

    二人剛剛醞釀起來地一點情緒被敲門聲驚破了,又是管家老哈馬爾,一身一絲不芶的燕尾服,表情嚴肅認真,看樣子非常享受這種感覺,朝兩人點點頭,微微鞠躬,說:「老爺,奧布里有事找您,他似乎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讓他在書房等我。」沈之默披上外套,織蘿緹琳微笑上前替他扣好扣子,梳順頭髮,拿一條帶子在腦後紮了個小辮。

    他的頭髮又直又長,深有光澤,織蘿緹琳愛不釋手,越看越喜歡,說:「哥,你的頭髮真好,在哪染的?」

    「我的頭髮天生黑色,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可隨意改變?」沈之默喝了一口桌子上的冷咖啡,取出一盒雪茄,轉身走出房間。

    書房照樣沒經過裝飾,書架裡只有少量地理、歷史書籍,他通過這個瞭解整個世界。書桌對著窗戶,一張寬大的椅子鋪上柔軟皮毛,可以享受冬天的陽光。還有個寬闊的陽台,不過這時候可不適宜到戶外去曬太陽,寒冷的溫度能把人凍成冰棍。

    中間有個銅火盆,裡面是燃燒的木炭,烘得房間裡暖洋洋的,沈之默在廚房裡提來一袋羊肉、牛肉和調料,準備進行燒烤。實在吃不慣面包牛奶,但又沒有大米,他目前偏愛肉食,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十足的江湖好漢本色。

    烤肉剛撒上料子,奧布里踏進香味進來了,臉上烏青一片,手臂纏著繃帶,神色不太好看。

    「昨晚的行動失敗了?」沈之默頭也不回,淡淡問道。他仍在翻動繡簽,手指一挑,一蓬辣椒粉就從罐子裡撒了出來,落在烤肉上,動作嫻熟流暢,好像經過多年的培訓一般,專心致志,顯得燒烤的事情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奧布里訕訕地坐到他面前,賠笑道:「確實有些大意了,歐內斯特伯爵家裡忙著女兒籌備婚禮,守備森嚴,我們在外面的街道冒了一夜風雪,大夥兒凍得夠嗆,才見到他的管家羅伯特出門採購貨物。沒想到區區一個管家出行也有衛兵保護,我們想抓他拷問一番,可那幾個衛兵身手了得,好像是遠征軍退伍,還經過訓練,進退自如,我們連馬車都無法靠近,打了幾分鐘,真是夠倒霉的,迎面來了一隊憲兵,我們沒辦法,只好撤退,幸好沒被抓到。」

    一個歷史悠久的帝國,貴族數量總是很多,再加上連年征戰,依靠軍工晉陞上來的人就更多。大多數貴族往往只頂著一個頭銜,沒什麼實權,日子僅過得比普通民眾好那麼一點點,滿大街都是男爵、子爵、勳爵,甚至可以這麼說,男爵幾乎就是貴族的代名詞。但伯爵以上的爵位又不一樣了,他們僅比男爵高一級,卻掌握帝國的大部分資源,擁有自己的封地,國王也不能隨意褫奪褫奪他們的封號,這才是真正的特權階層。

    歐內斯特身為伯爵,雖然在官場跌倒,可是架子仍大得很,不是平民可以仰視的,黑暗葵花會從前對付的幾名小角色,與他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要做出實際性行動,自然難度倍增。

    沈之默給烤肉撒上胡椒,說:「行動之前沒做好情報工作嗎?這怎麼行?你是不是過得太一帆風順了,當別人都是菜園的大白菜,想摘就摘?現在給我總結一下工作中出現的失誤,為什麼會失敗,連一個管家都抓不住,這樣打草驚蛇,歐內斯特的警戒會更森嚴,下次行動的難度也就更大了,你覺得好玩嗎?」

    「哈哈,瞧您說的,其實我們也就運氣差了一點,都是那隊憲兵的攪的好事。」奧布里討好似的替他翻動烤肉,笑道:「我們根本沒洩露身份,那管家只會認為遇到強盜搶劫而已,有什麼大不了?讓大夥休息一天,重新調整,我敢保證把歐內斯特伯爵的人頭奉上,殺人償命,殺了他也不算罪過,聖光會寬恕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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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生路


    「首先你要取得我的寬恕。哼,你們這幫人的三腳貓功夫是越來越落後了,連幾個衛兵也解決不掉,什麼三級刺客,說出去真夠丟人的。以後要努力提高自身實力,你什麼時候讓我滿意,我就把那把『刺影』給你。」

    奧布里十分高興,差點把烤肉塞進炭火裡面,問道:「真的?到底怎麼讓能讓你滿意,起碼要給個準繩,我好依此奮發向上,同時還要督促血鴉堂各位兄弟,不能被被別的堂比下去了。」

    「撒克遜的暗夜堂可比你好得多,別看他平時一聲不吭,悶頭悶腦,可是暗地裡用功得很,人也勤奮,什麼地方都親自去勘探過一番,還派人到酒館裡收集小道消息,一天二十四小時從不間斷,每有收穫,立即紀錄下來,做成厚厚一冊,再詳細分出每一個人的資料,伊利達城內事無鉅細,他基本都清楚。還有特洛伊那小子,以前當藥劑師是糟蹋了他的天分,你看他的謠言散播得多,到酒館裡一坐,一分的事實經他口中說出就擴大成了十分,現在任誰提起黑暗葵花會不得翹大拇指說好?你還以為你有多大功勞?」

    一番訓話下來,奧布里的熱情徹底消失,苦著臉說:「我們血鴉堂根本沒什麼高手,做起事來千難萬難,羅丹那小子小有名氣,又不宜拋頭露面,即使再聰明的家庭主婦,若沒有麵粉和食料,她也做不出一頓美餐。」

    烤肉終於烤好。色澤金黃,散發出一陣陣誘人香味,沈之默任由奧布里眼睜睜望著,沒有一點招呼他共享的意思,抓起竹籤顧不上吹去熱氣,狠狠咬了一大口,讚道:「好吃好吃,鮮嫩可口,肥而不膩。酥而不爛,這大冬天地能享受到如此美食,可真是幸福啊。對了,你剛才說什麼?血鴉堂沒高手?那你不會自己練成高手?在港口時那股囂張氣焰呢,來伊利達城就成縮頭烏龜了?」

    一串連珠炮似的質問,奧布里招架不住,急忙轉移話題:「大人,烤肉味道似乎不錯。能不能讓我嘗嘗?」見沈之默面色不善,只好求饒道:「我不是不上進,實際上練什麼高手,操作起來也有難處,你看我們每天打打殺殺,晚上喝酒嫖妓,根本沒時間鍛鍊。刺客一途,需要長時間高強度的練習。還要名師指點各種訣竅,稍停半日不練就會生疏,我這資質能混個三級資格證就差不多傲視天下了。」

    沈之默不禁失笑。說道:「刺客確實有刺客的道理,我且考你一考。我就坐在這裡,不挪動屁股,你要是在我吃完烤肉之前搶過去,刺影就是你的。要是搶不過,我就得好好教訓你一頓。」

    奧布里敢不答應麼?勉強笑道:「不限任何規則?我動手動腳,動刀子都可以。是不是你屁股動了就算輸?」

    沈之默點點頭,又咬了一口烤肉。

    奧布里不再猶豫,一把抓向烤肉,暗想:「不挪動屁股?那也太誇張了。」

    沈之默不慌不忙,微微抬手,奧布里便落了個空,再抓住他的手往前一推,可憐的盜賊立即摔了四腳朝天。

    灰頭土臉地爬起,迎面一腳過去,你要是不躲就肯定挨了這一腳,要是躲開,勢必移動屁股,終究還是我贏。

    沈之默根本不用去看,左手食指豎起,對準他腳底的湧泉穴。

    用食指與大腿抗衡,開玩笑麼?奧布里不假思索一腳踩下,穿的是質地較軟地拖鞋,驟然感覺腳心劇痛蔓延,身體喪失平衡,轟然倒地,整條腿已經麻木不能動彈,拚命叫道:「老大,老大!你用的是什麼魔法?」

    沈之默搖搖頭:「你的體質太差勁了,我教你幾手,以後也好方便行事。」本想傳一門輕身健體的呼吸吐納法門,不過想他怕沒那麼深毅力,堅持不住,白白糟蹋自己一番心思,便說:「我有一套近戰搏鬥的體術,若練得好了,百戰百勝,多強的敵人也能一舉制服。」

    奧布里用力揉著腳心,叫苦不迭,聞言卻是一喜,精神頓時振作起來,顧不上疼痛問道:「什麼體術?我要是練會了豈不就天下無敵?」

    「叫做小擒拿手,要是你正巧手裡沒刀,偏又遇上敵人,便能發揮最大威力。」沈之默說著手掌一揮,呼呼幾道凌厲風聲,奧布里什麼都沒看清,只覺手腕一痛,定睛一看,自己雙手已經攪做一團,左手向上,手指插進鼻孔裡面,不由驚駭萬分,隨之而來的卻是狂喜,暗忖道:「這麼快的手法,我就可以簡簡單單戳瞎敵人眼珠了。」

    念頭還沒來得及多轉動幾個,沈之默又是一轉手捏住他地手肘關節,便覺十分痛苦,使不出半分力氣,不禁問道:「老大,放我一條生路吧。」

    「哼,身為刺客,就必須瞭解人體的每個弱點和部位,在最短時間內進行強有力的打擊,讓對方失去活動能力,你說,人體的弱點都在什麼地方?」

    奧布里好半晌才回覆過來,蹲在旁邊眼睜睜看著他把烤肉吃完,努力回憶當初刺客考核時的項目,點著手指頭說:「眼睛、咽喉、小腹、下陰,好像就這麼多了吧。」

    「我現在可以肯定你的三級資格證是用銀幣賄賂來的了。還有太陽穴、下頷,如果被人靠近,這麼用拳頭擊打,會使對方昏厥。」沈之默做了個動作,又說:「腋窩,是人體的一個敏感點,同時十分軟弱,如果驟然受到傷害會產生劇痛,短時間喪失思考能力。打架地時候你要學會利用,比如他這麼一刀劈過來,你怎麼做?」

    「我當然橫刀招架,然後給他一腳,多簡單省事,不信你看血鴉堂那傢伙,都是這麼被我教訓的。」

    「戰鬥時千變萬化,你想得太簡單了,萬一他力氣大,你招架不住又怎麼樣?萬一站的地方不平整,你來不及出腿踢他,又怎麼樣?萬一你手裡沒刀,又怎麼樣?」

    奧布里還能怎麼樣?只好臉色蒼白地搖頭。

    「你先好好想想,過兩天我寫幾個要點給你自己琢磨,別整天去嫖姑娘,要是我發現你因此拖了大家的後腿,那也就是你寫遺書的時候。」

    「是是,大人的命令我從不違抗。」

    「歐內斯特這樁事早點解決,別拖到明年,要給外人一種黑暗葵花會雷厲風行的感覺。」

    「是是,歐內斯特絕對活不過三天,您儘管放心。」

    轉眼到了週四,一大清早,鑽石薔薇門外就停著四輛華麗地馬車。車伕在座位上縮頭縮腦,不停吸著鼻涕,暗暗咒罵這該死的鬼天氣,溫度低得嚇人。街外的樹枝、屋簷垂下長長地冰凌,積雪還沒消融,一些孩子在外頭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樂乎。

    車廂裡一個手風琴師拉開門口,給車伕遞了支菸草,問道:「約翰,什麼人能讓維哲羅姆這麼重視,剛才你見到人了嗎?」

    車伕感激地接過,避開風頭把菸草點燃,深深吸了一口,說:「維哲羅姆不喜歡別人吸菸,我可他媽地憋壞了。剛才他在門口等了十多分鐘才被一個老頭接進去,什麼都沒注意,不過維哲羅姆臉上喜氣洋洋的,到底什麼事讓他那麼高興?」

    「聽說吸食菸草對喉嚨和肺有影響,但我是拉手風琴的,影響不大,平時偷偷藏著,熬不過了就抽上一兩支。喂,你不覺得維哲羅姆有點怪異嗎?往常去給女皇表演他總是敷衍了事,沒多大激情,可是這一次很不一樣啊。」

    車廂裡的另一個管弦手接口道:「是的,從前幾天以後他就開始興奮,似乎特別期待這一天,莫非女皇的病情好轉了?」

    「我認為不像,關鍵還是在這個神秘人,據我所知這套住宅屬於亞摩斯男爵。但……亞摩斯男爵算得上什麼東西,維哲羅姆連海達希亞大公都看不上眼,即使他身份那麼特殊,還是受到了兩位伯爵的求婚,那個勞倫斯王國的王子不是在伊利達城逗留了半年嗎?每天九十九朵玫瑰雷打不動,被嚴詞拒絕後才灰溜溜的回去。還有那個獅鷲騎士團的團長為了他還與妻子離婚,鬧得滿城風雨,你們說說看究竟是什麼原因?」

    管絃樂手聳聳肩說:「我怎麼知道,或許只是我們的錯覺。這鬼天氣夠冷的,我只想早點結束可笑的表演然後去喝兩杯。」

    馬車伕說:「不,讓維哲羅姆在門外足足等了十分鐘,外頭這麼冷他也毫無怨言。那人架子可真夠大的,我聽說亞摩斯男爵已經四十多歲了吧,又沒什麼錢,只靠祖父的遺產過活,而且他對音樂一竅不通,該死,事情越說越離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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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覲見女皇

    一個長著通紅酒糟鼻的小號手說︰“我常來春水街……都指著他笑︰“好家伙來找姑娘也不叫一聲,你就不怕被凱瑟琳抓住?”小號手有些不好意思,怒道︰“你們別打岔,我是說,這套住宅的主人已經不是亞摩斯男爵了,听說他前幾個月已經搬回鄉下居住,房子賣給本城區的一個治安官。”

    “治安官?”大家同聲問道︰“我從未見過維哲羅姆如此降低身份,甚至是謙卑的……來見一名治安官?哦,不,你一定是弄錯了。”

    “沒錯,事實上是這樣的……”小號手說︰“我確實來春水街找快樂了,姑娘很漂亮,不過我和她上床時,她居然叫著一個叫做‘撒加’的名字,我問是誰,她說是治安官大人。我懷疑他們有一腿,于是繼續追問,可是她說只見過治安官一面,***婊子!”

    手風琴師沉吟起來︰“莫非,這個治安官長得比王子還英俊?”

    “算了,別猜了,等他們出來再看看。”

    織蘿緹琳很不高興,因為她一大早就看到有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來找撒加,這個女人真是漂亮,連她也不得不驚嘆,可是胸部比搓衣板還平,能和自己比麼?——雖然哥哥時常忽略自己的這處地方。

    幸好哥哥對那個女人不怎麼樣,甚至可以說得上冷淡,還稱呼對方為先生,自幼受過宮廷禮儀教育的織蘿緹琳這才想起,那“女人”不正是都城最有名氣最受人追捧地閹伶歌唱家麼?他為什麼來找哥哥?既然他不是女人。那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沈之默有點低估了維哲羅姆的熱情,這家伙自從跨進鑽石薔薇堡以來,情緒一直處于亢奮狀態,要不是看在皇宮之行的份上,起碼要把他打成東方不敗。

    “撒加先生!我見到了你的畫作,是克利福德夫人收藏的那一幅《游春圖》。”維哲羅姆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五體投地”這四個字︰“大師巨作,開創新的流派,創造新的技法,太完美了。太偉大了。用詩一樣的語言,歌一樣的旋律,畫出春天地景色,我禁不住為此深深迷醉。”

    沈之默一想起克利福德夫人就咬牙切齒,淡淡道︰“那有什麼,我原來是打算用來拉屎擦屁股的畫,後來怕顏料涂到屁股,這才隨意丟到大街。不知道被誰撿走。”以他目前的手段,要對付克利福德夫人非常容易,可後果絕不簡單,夫人是都城著名交際花,每時每刻都有人關注,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憲兵追查起來,麻煩可就大了。只好先放上一放,等解決了攝政王,到時候什麼人都不在話下。

    維哲羅姆震驚得想要放聲痛哭一場抒發胸中郁悶。叫道︰“擦……的畫?”

    沈之默見這死人妖太過熱情,有點吃不消的感覺,為了顯示自己正常的性取向,伸手攬住織蘿緹琳如水蛇般柔軟的細腰,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聲音說︰寶貝。我去皇宮見見女皇陛下,很快就回來。你在家里乖乖听話,不要到處亂跑。”

    織蘿緹琳微微一驚。下意識地想要避開,隨即被突如其來難以言喻地幸福感覺沖擊脆弱心靈,把頭靠在他肩膀上,甜甜笑道︰“我很乖的。”

    “新年快要到了,我們這間破房子也要裝修一下。”沈之默像交代妻子一樣︰“你看看家里需要添置什麼家具,跟老哈馬爾拿錢去買,聖臨節也要來了,想要什麼禮物?”

    “我希望你在聖臨節能陪我玩一天,在家里呆著太氣悶了。”

    “沒問題。”沈之默的手順勢下滑,捏了捏女孩子翹挺的臀部。

    “啊!”織蘿緹琳跳了起來,滿臉緋紅地看著他。

    維哲羅姆突然變得很沉默,把臉扭向另一邊,似乎沒看到他們的任何動作。

    “好了,維哲羅姆先生,我們趕緊去皇宮吧,千萬別遲到,那可是不好的行為。”沈之默大大咧咧地拍拍人妖的肩膀。後者身子緊繃,仿佛被獅子逮住的羔羊。

    “哥!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織蘿緹琳蹦過去,在他臉上啵地親了一下,隨即像黛兒一樣抱怨起來︰“你干嘛不刮胡子啊!”

    沈之默揮了揮手。織籮緹琳連忙拽住他說︰“哥,去覲見女皇必須要穿很正式的禮服,我買了幾套新的給你,先去換

    “什麼?你認為我這身還不夠正式?”沈之默扯扯身上散發出烤肉油煙味地罩衫,又對人妖說︰“維哲羅姆先生,您身為皇宮常客,這套衣服出門不算失禮吧?”

    維哲羅姆勉強笑道︰“雖然很得體,但……女皇希望別人穿得嚴肅一點。”

    沈之默只好跟著織蘿緹琳灰溜溜回到房間。女孩翻開衣櫃,拿出一件干淨整潔的滾黃邊法師袍說︰“這件寬領長袍莊重肅穆,又不失活潑,你本身是研究院副院長,穿法師袍最合適去見女皇啦。”

    沈之默看到衣櫃旁邊還有一件黑色的筆挺禮服,只是式樣有點怪,型號偏窄,不像袍子那麼寬松,問道︰“這是什麼?”

    “哦,也是我買給你穿的,靈紋布服裝旗艦店設計師親自設計的式樣,還沒開始流行呢,我怕你不太喜歡。”

    “妹妹買地,怎會不喜歡?我來試試,或許可以穿出不同效果。”

    織蘿緹琳心里喜滋滋的,像吃了蜜糖一樣甜。

    片刻之後,沈之默站在穿衣鏡前左右張望︰“好像還可以……但你不覺得太引人注目了嗎?兩邊的口袋做得真明顯,胸口也有口袋,會不會太丑?而且前面是扣子,袖子也有三顆,領子居然還這麼折,襯衣都露出來了。袖子收得緊,不過行動很方便,兩條褲腿還有筆直地折線,真夠精神。這……為什麼要把後襟剪開一條縫?里面襯衣的袖子要長出外衣的半寸,唔,我承認確實很好看。”

    織蘿緹琳替他整理襯衫領口一個蝴蝶狀的裝飾,說︰“這叫領結,很漂亮吧,你看,黑色的外服,白色襯衣,尤其是褲子、衣袖的設計,異常簡潔,將你的體型完美體現出來。”

    “可是,你不覺得太突兀了嗎?我從未見人穿過。”

    “哥,你就別擔心了,靈紋布時裝店正在試圖說服攝政王批準這套服裝成為新的禮服標準之一,由于設計干練、氣派、出眾,已經有很多貴族開始穿著,很快就能流行起來。”織蘿緹琳給他扣上一頂黑色的圓筒形禮帽。

    等了半個小時的車夫和樂手們終于見到傳說中比王子英俊百倍,比庫德拉伯爵瀟灑萬分的荊棘鳥城區治安官撒加先生走出門口,身後跟著誠惶誠恐的維哲羅姆。

    沒錯!是像僕從似的跟在後面。車夫覺得自己應該去買一副玳瑁眼鏡調整視力,因為這看起來好像不是真的。

    那個男人說不上有多帥,穿著很單薄,不是常見的袍子,極為筆挺簡潔,尤其是褲腿上燙得非常平整的線條,讓人精神為之一震,黑白色調在嚴肅中帶著冷酷,很好的襯托出主人的精神面貌。不得不承認,這男人氣度非凡,顧盼之間不怒自威,目光有若兩道冷電,緊緊抿住的嘴唇有著驚心動魄的魅力,但從相貌上看已經絕不簡單,難怪維哲羅姆好歹也是一代名伶了,竟對他那般尊重。

    車夫悄悄對小號手說︰“他就是荊棘鳥城區的治安官?我看也沒什麼特別,不就仗著有幾個小錢嗎?維哲羅姆可不缺錢!”

    “噓,小點聲,你知不知道他手有多黑?听說這個城區政務官就因為多看他一眼,被活活打斷兩條腿,香奶爾的老板娘還被他輪奸一百遍……”

    “什麼,憲兵都不管嗎?”

    “管什麼?管得著嗎,听說他兼任魔法部研究院副院長,和墨菲斯托的關系深著呢。這次與獸人的和談他沒出什麼力氣,但攝政王也不得不給他記上一功。”

    車夫還待要說,突見那男人刀子似的目光直射過來,頓時渾身如同浸進冰水一般,便不敢再廢話什麼。

    兩人坐進第二輛馬車,向皇宮進發。一路上沒什麼話好說,維哲羅姆想要攀談,奈何沈之默沒什麼興趣,咦哦兩聲就打發了。

    樂師是不能從正門進的,必須要走後門。皇宮是伊利達城最宏偉的建築群,除了四座輝煌的主體宮殿,還有上千間房間,一百多座塔樓,面積廣闊的花園,通通連成一體,美輪美奐,令人嘆為觀止,第一次進來的人往往會迷路半天,因為道路四通八達,時間一久就容易被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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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春花秋月


    車伕和其他閒雜人員留在休息室等候命令,樂師們則接受身體接查,對照通行證。檢查很嚴格,有沒有攜帶武器,身上不准帶什麼首飾,服裝衣著必須是什麼式樣才不會冒犯到女皇,而且還有醫生檢查健康狀況,萬一有個小感冒傳染到陛下也是不好的,總之非常嚴格。

    維哲羅姆屬於當紅名伶,自然不會有人管他,手下樂師時常來往,也都受到公平對待,但衛兵們發現了很眼生的沈之默:「維哲羅姆先生,他是你們樂團新請來的人嗎?有沒有在皇宮禁衛管理處進行報備?」

    「哦。」維哲羅姆禮貌的微微鞠躬:「撒加先生是最偉大的畫家和詩人,我希望他詩的語言能給女皇陛下帶去一點喜悅的感受。」

    有一個當日在玫瑰大廳值班的衛兵認出沈之默,叫道:「副院長先生,您怎麼是詩人?」

    「魔法師就不能是詩人?小心我上仲裁所申訴你行業歧視,怎麼?看不起魔法師這種垃圾職業?」沈之默朝衛兵逼近了一些,伸出手狠狠地捏著他的臉,眼中透出十分不友好的光芒,潛台詞很明顯:「你小子不想與整個魔法行會為敵的話就識相點。」

    那衛兵頓時不敢做聲。

    由衛兵領著,穿過籠罩在魔法防護罩下盛開得極嬌豔的花園。不知走過多少道迴廊,來到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這宮殿可比前面的守衛要森嚴,想是女皇病軀日益沉重。攝政王下令加強戒備,防止敵人趁機作亂。

    維哲羅姆向侍衛總管提交本次入宮地樂團人員名單。侍衛總管也不敢怠慢當代名伶,瀏覽一遍,一一核對,確認無誤才放他們進去。

    這裡是女皇的寢宮,室內溫暖如春,掀開重重帷幔,滿目都是絢麗美觀的紅藍色調,從極盡奢華的大床到門口。足有二十米距離。牆腳邊堆滿鮮花,家落裡燃燒著明晃晃的蠟燭,桌子椅子沙發上是奪目的鎦金圖案,地毯鬆軟好比棉花,一切可比鑽石薔薇那個破城堡好得太多。

    樂團的人都留在走廊外等候召見,遠遠的只看到床幔後一道嬌弱的身影,維哲羅姆走過去施禮,與裡面地人低聲說了幾句話。沈之默耳力驚人,聽得清楚,人妖是在向女皇介紹自己,其中用到了諸如「驚世才華」「無與倫比」之類的形容詞,他只能無奈地聳聳肩。

    維哲羅姆說完話,轉過頭笑道:「撒加先生,陛下有請。」

    這是沈之默來到這個世界上見到的地位最高的人,塞尼亞帝國名義上的統治者。鼻端浮動若有若無的幽香,暗道:「攝政王有五六十歲,女皇是他侄女。登基已有十年,想來一定超過四十歲,老子的美男計沒地方施展了。何況常年被疾病糾纏,早成了殘花敗柳,好看不到哪裡去。」

    慢慢走過去。站在維哲羅姆身後,微微躬身,用生平最沉穩最磁性的聲音說:「在下參見女皇陛下。」

    床幔張開一條縫。一個暗啞低弱地聲音傳來:「你就是撒加麼,維哲羅姆每次都提起你,還專門寫了很多歌,我也想見見你究竟有多大魅力,讓維哲羅姆如此著迷。」沈之默一聽就知道她肺部受損,牽連聲帶,才出現如此古怪的聲音。

    維哲羅姆笑道:「陛下,撒加先生重現了古典詩的輝煌,不僅是我,很多女孩子夢裡都念叨著他的名字呢。」

    你他娘的還真是信口開河。沈之默唯有謙遜道:「在下不會作詩,那些句子只是有感而發,抒發內心真實想法,追憶如流水般逝去的歲月,表達人生情懷而已。」

    維哲羅姆美目連閃:「撒加,你真是天生的詩人。」

    床幔的口子撩得更開,眼前出現一張清麗脫俗地臉龐,鵝蛋臉形,皮膚蒼白,眼眶深陷,面容憔悴,長長的發絲散落在明黃色的絲綢被子上,早已失去雍容華貴地氣質,標準的病美人。以沈之默的眼力,一時也判斷不出她真實年紀,大約是在二十五至三十五歲之間,這就是塞尼亞帝國的女皇。櫻桃小口微微張開,輕聲道:「你就是撒加?」

    沈之默點頭道:「沒錯,你就是女皇?」話問得十分無禮,維哲羅姆不禁為他擔心這是否會冒犯女皇陛下,忙恭維道:「陛下今天的氣色可比前幾天好得多。」

    女皇不失神采地大眼睛在他身上來回觀察,像是挑選妃子一般,過了好久才收回目光,放下床幔,將自己擋在裡面,說:「現在我命令你吟誦一首新詩,必須要所有人從來都沒聽過另外,我還要能聽出你人生情懷和流水般逝去的歲月。」

    沈之默瞟了一眼旁邊的兩名侍女,暗想這一定是攝政王布下地密探,為了不影響大局,只好應道:「其實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詩,不過區別在於詩的格調高雅還是低俗。你過的每一天也是詩,但有的人把詩變成了散文、小說或者工作報告。」

    「是麼?那你說我人生的是什麼格調?」

    要是一般人肯定會回答:「那當然是高雅了。」沈之默心想:「說不得要拍拍馬屁了,老子也就當做騙小孩,管她相不相信。」心思轉了幾遭,立時換成一副嚮往的語氣,說:「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陛下的人生大抵是這種格調。」把句子的意思直接翻譯過來,竟表達得十分貼切,伊利達城偏大陸北方,也不算有錯。

    維哲羅姆大為歎服,口中不斷吟哦「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連兩個侍女聽了也是吃了噩夢藤似的迷醉不已。

    女皇在帷幔後面笑道:「好了,我現在相信你是詩人,而且很不同凡響,這確實是高雅與庸俗的區別,比以前那些宮廷詩人要高出好幾個檔次。」

    沈之默又說:「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舊情不堪回首月明中。」把原詞翻譯過來,內容直白易懂,還帶著壓韻,「故國」換為「舊情」,指向變為模糊,無論男女之情或是對某事某物的思戀之情都可以套進去使用,這也正是沈大師的聰明之處。

    他不帶感情的唸誦著詞句,卻無意中讓詩的本身顯得更淒涼無助,深切體現了「不堪回首」的意境。

    女皇晃若雷擊,驀然呆住了。那些春花秋月的往事,宮殿小閣樓上吹拂的風,曾經有過的少女情懷,如同映在魔法記憶水晶上的畫面片斷,一一兜過心頭。

    寢宮內的空氣呈現一片死寂,不得不說,沈之默所念的四個短句連起來將婉約、哀傷、感傷種種感覺體現得淋漓盡致,多回味一遍就多感動一分,直到最後將自己層層包圍,鑽進詩營造的氛圍內而不能自拔。這也正是語言與文字的力量,要不然世界上也不會有那麼多文學作品流傳下來。

    維哲羅姆的心彷彿被沈之默用小錘子輕輕一敲,如同玻璃似的化作碎片。那兩個侍女也呈現石化狀態,久久沒有動彈。

    這還能叫做詩嗎?這應該稱為魔咒,勾魂攝魄的魔咒,在它面前,千言萬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沈之默把眾人反應收入眼中,暗自得意,心想:「從古至今、無論中外,人的感情都有共通之處,等過幾天我找個時機把太白詩集搬出來,他們還不感動得痛哭流涕?又或是陶淵明的田園詩稍一賣弄,只怕人人都想搬到鄉下去住了。」

    想著想著,又幽幽嘆息一聲,道:「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河春水向東流。」

    這簡直就是雪上加霜的感覺,女皇的呼吸險些停止,腦海中迴蕩著他低沉的話語。常年病痛纏身,權力被叔叔架空,要說沒愁是不可能的,不僅有,而且還很多,沈之默的話可真真切切觸動了內心。

    過了良久,床幔裡才傳出輕柔的聲音:「撒加,能不能替我倒杯清茶?」大家都嚇了一跳,女皇曆來只由貼身侍女服侍,尋常男子只要接近周圍十米,也會覺得渾身不自在,今兒又怎麼會大異常態?

    沈之默不喜歡聽別人使喚,端坐不動。侍女忙到附近的桌子倒了一杯茶遞到他手上,低聲道:「請您親手獻給陛下。」沈之默想:「她被人用砒霜下毒,攝政王虎視眈眈,只怕沒幾年好活了,雖然身居極品,卻殊為可憐,也罷,我就算同情她一把。」端起杯子撩開床幔笑道:「陛下請用茶。」

    只見床幔內女皇神情慵懶,柔軟的絲被裹著半邊身子,神態極是雅緻,肩頭外露,但皮膚發黑,早已失去光澤。她伸手接住杯子,不料嬌軀一軟,茶杯傾斜而出,眼看就要潑灑在被子上。沈之默眼疾手快,稍稍跨前一步,一手抓住杯子,一手扶住女皇,說道:「陛下玉體金貴,請小心。」

    這時他攬著女皇裸露的肩頭,女皇的頭就靠在他胸前,姿勢極其曖昧,髮絲的縷縷幽香傳來,宛若庭院裡開放的月季花香,浸人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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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下毒

    「請喝茶吧。」沈之默拿著茶杯,遞近女皇唇邊,像一般。這樣子確實是大膽了些,不過當此情形,他拿著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唯有如此做法才不顯得更唐突。

    女皇蒼白的面孔抹起兩道紅暈,沈之默把她輕輕放在枕頭上,動作輕柔細心,便向後退開,務必要在最終嘴臉顯露出來之前保持謙謙君子的本分。

    若能令女皇康復,重回帝國權力中心,將攝政王的勢力打壓下去,那是他最樂意見到的。而治好女皇的病,想必自己的地位也會全面提升,將局勢控制在手裡,「挾天子以令諸侯」正是前人政治智慧的精髓,要不能做到這一步也沒話說了,還是老老實實回荊棘鳥城區收管理費吧。一個弱質女流總比攝政王那老奸巨猾的傢伙要容易對付得多,何況她又是皇室正統,民心所向,實際操作沒太大困難。

    「你們先退下吧,我想和撒加先生談論古典詩的寫法。」女皇對兩名侍女吩咐道。侍女不疑有他,躬身告退。寢宮裡只剩下女皇、沈之默、維哲羅姆三人。

    「陛下,今天想聽什麼曲目?我已經將撒加先生的古典詩重新譜曲,當然,除了剛才那一首。」前面提過,維哲羅姆與女皇情同姐妹,說話不需要太過講究尊卑禮節,轉頭向沈之默問道︰「那首詩叫什麼名字?」

    「哦,這個……」《虞美人》是不太合適了。沈之默問︰「女皇陛下,在下斗膽請問您叫什麼名字?」

    維哲羅姆大驚失色︰有當面問女皇名字的麼?你也實在太斗膽了,要不是先前那精彩詩篇,直接扣上一頂蔑視皇權地帽子拖到絞架上也不為過。

    女皇也很奇怪︰「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嗎?我叫丹爾娜*普羅.|拉薩拉斯*納薩洛瑪。」貴族都有一長串繼承父母親各個家族的姓氏,有的全稱長達幾百個音節也不稀奇,皇位傳承幾百年,其中經過無數次聯姻,女皇自然不例外,「納薩洛瑪」是皇室的正式姓氏。比如托塞德林親王應該正式稱為「托塞德林*納薩洛瑪」。

    沈之默點頭道︰「嗯,這首詩的名字就叫做《丹爾娜》。」

    「是獻給我的嗎?」女皇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喜不自勝。

    「是的,『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是之一,『春花秋月何時了』是之二。」

    女皇笑靨盛開,如春花般爛漫︰「維哲羅姆,幫我用筆記下來,我要每天賞讀。」

    維哲羅姆見侍女離開。提起正題道︰「陛下,撒加先生不光會寫詩,還是精通藥物地病理學家,您是否該讓他檢查一下?」

    「哦?你上次跟我說過的……」

    沈之默忙以手示唇,用手指在維哲羅姆的大腿劃寫道︰「小心有人竊聽。」維哲羅姆不敢怠慢,向女皇告個罪,拿來紙筆寫道︰「什麼人?」

    女皇也發現了他們的異狀,呆在旁邊沒有說話。

    「我懷疑寢宮內設有魔法陣。可以將任何聲音傳送至設陣人的地點,為了安全起見,請樂團奏樂。製造噪音,這樣我們可以方便行事。」

    維哲羅姆依計而行,宏大的交響樂在寢宮內響起,蓋過所有聲音,這才上前低聲向女皇細細解釋他們心中的疑慮。當女皇聞知有人竊聽。自己更可能被人下毒,臉色不禁變得非常難看。

    她俯身向前問道︰「撒加,你說我被人下毒。究竟有何依據?」

    沈之默立即將詩人的憂鬱氣質轉變為魔學家地嚴肅認真,板著臉道︰「陛下,請讓我為您診斷,這樣才能查出癥結之所在,疾病因何而起,也能正確判斷疾病是人為的還是您自個身體不適。」

    「那要怎麼診斷,我讓醫生把工具拿來吧。」

    「不用不用。」沈之默極自信地一笑︰「我有一手絕活,是我氏族內的發明創造,叫做『望聞問切』,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一樣能夠判斷您的病情。」

    「望聞問切?」女皇來了興趣,重複著這個拗口的詞語,只道又是一項新開發出來的魔法咒語。

    「有豐富經驗和深厚知識的醫生可以適應,望,就是通過目測患者全身、局部情況、舌苔、指紋進行病理推測,聞,聞聲音,嗅氣味,比如口腔潰者一張口就是惡臭撲鼻,感冒者聲音暗啞,也是這個道理,問,當然是詢問患者了,您的病史、個人生活史、家族史,現在地

    現狀況,切,切脈……呃,這個以後慢慢跟你解釋。

    維哲羅姆呆呆地看著他,心想︰「好有道理!醫生就應該這樣診斷病人,而不是用晶核測來測去。」

    女皇點頭微笑道︰「那就望聞問切吧,先目測全身狀況嗎?維哲羅姆,扶我起來。」

    「是,陛下。」

    維哲羅姆扶起女皇胳膊,露出肩膀上的紫色絲帶和半邊秀挺乳房,從這裡可以看出女皇並沒有把他當做男人。沈之默心想這該死的女皇似乎只穿內衣,孔子曰非禮勿視,可不要把君子形象搞砸了,再說病人也不宜活動過大,便說︰「不用目測,憑我出色地診療手段,只需要後面兩個步驟。」

    「那你問吧,我會把病癥詳細說給你聽的。」

    沈之默已經見到她掌緣的角化趨向,皮膚也很糟糕,思索一陣,問道︰「你睡眠狀況如何?」

    「睡得不是太好,很難入睡,即使睡著了也會在夢中驚醒,可是醒來後又不記得究竟做過什麼夢。」女皇回答起來還是滿臉後怕,維哲羅姆忙安慰她說︰「陛下,沒事的,撒加一定會把您治好。」

    「您平時吃的東西,喝地東西都是什麼?」沈之默盡力扮演醫生的角色。

    「我胃口不大好,早上是水果、雞蛋、麵包和牛奶,下午則會增加一些肉類,平時喝的都是清茶和魔法清潔過地晶水,醫生說我不宜喝咖啡。」

    沈之默點點頭,用平板的聲音說︰「飲食很有規律,那你月經是否正常?」能當著女皇面不改色問這種問題的,古往今來可能也就他一個人。

    女皇的臉又紅了,看起來像是鄰家害羞的小妹︰「不、不是很正常,有時候一個月來十多天,有時候時間推遲到月底才來,有時候甚至不來。」

    沈之默本打算深入探討月經的活動規律問題,終於還是忍住,說道︰「把你的手伸出來讓我看看。」

    「是。」

    手腕乾枯,幾乎和鳥爪沒什麼兩樣,患者的情況顯然不容樂觀,說她熬不過這個冬天,倒也不是無的放矢,實在病入膏肓,中毒太深,無藥可醫。沈之默手指搭在女皇脈搏上,運出兩道真氣進行查探,過了良久,問道︰「你是不是神經衰弱,健忘,精神焦慮?」

    「是的。」女皇心想自己的病癥早由醫生傳出,不算什麼秘密,他信口問出,也沒什麼特別。

    沈之默又問︰「你心律不齊,時常煩躁不安,為一點點小事就會大發脾氣,對不對?」

    「是。」女皇開始覺得他不簡單了——倘若不是花錢買通自己身邊侍女的話。

    沈之默道︰「你小便不通,撒尿時膀隱隱作痛,腋窩、腰、下陰都有皮炎,是麼?」

    「你怎麼知道?」女皇聽他連「下陰」等羞處的癥狀都說得一清二楚,頓時大驚,急忙把手抽回。

    沈之默搖頭嘆息︰「陛下,我所料不錯,您應該是被人下毒,這種毒叫做砒霜,若大量服食會當場致命,若人為控制,每天在飲水中混入一點,則可拖延數年之久,製造疾病的假象,直到身體衰竭而死。陛下,恕我直言,您如不趕快醫治,只怕活不過今年冬天。」

    「什麼?我當真是被人下毒?」女皇雖早有心理準備,但仍不免震驚。

    沈之默拿過茶杯嗅了一嗅,道︰「沒在飲水下毒?」又過去檢查了茶壺及其他用具,都找不到砒霜的痕跡。拍拍腦袋說︰「你的病情拖了五六年,若是在水裡下毒,絕不可能拖這麼久,我想下毒者定有更隱藏的辦法。」

    女皇的秀眉緊緊皺起,問道︰「誰對我下毒?」

    「你若是死了,誰是最大的收益人?」

    「我要死了,就是我弟弟繼承皇位,可是他剛成年,又和我感情那麼好,怎麼可能?」

    「攝政王、首相都有可能,帝國的實權把握在他們手中。你要是死了,攝政王隨時可以發動政變,讓你弟弟淪為傀儡,呃,事實上你現在也是傀儡了。」

    「那我要怎麼辦?」臥病多年,心志被消磨乾淨,這女人再也沒有身為皇帝的威勢,楚楚可憐地坐在沈之默面前彷彿待宰的羔羊。要知道她曾經向聖光許願過只要治好她的病,寧願用皇位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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