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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賊子心歹毒 玉女情最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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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飛鳳細查師兄全身,不見傷勢,摸他額角,亦未發燒,一時間找不出病源何在,無法下手療治,不禁心中發起急來。
玄清道人細心檢查曹雄全身,只覺他身上部分經脈、血道閉阻不通,分明是遭人用點穴一類手法所傷,只是查不出傷在何處,而且閉阻經脈普及半身,穴道亦遭傷閉數處,情勢極為嚴重。
玄清道人沉吟良久後,試用推宮過穴手法,推拿了曹雄幾個傷穴。側臉對蘇飛鳳道:“令師兄似是被人用獨門點穴手法所傷,情勢雖重,但還不致于近數日中送命,你先服侍他吃點東西,我們再慢慢想救他的辦法。”
無影女俠止住悲痛,先服侍曹雄喝下幾口水,取出幹糧慢慢喂他吃下。金環二郎吃了一些東西後,精神果然恢復不少,望了玄清道人一眼,轉臉問蘇飛鳳道:“師妹,這位道長是什麼人?”
無影女俠還未答話,李青鸞已搶先接道:“是武哥哥的師父,也是我師伯。曹兄,你現在可覺得好些了嗎?”
曹雄轉過頭,兩道眼神不住在李青鸞臉上轉來轉去,只見她目蘊淚光,臉帶微笑,神色間對自己大是關懷,絲毫不覺異樣,似乎對數日前發生之事已然完全忘懷,不禁暗自笑道:當時她已神志昏迷,誤以為我是馬君武,哪里還能記得,我對她輕薄舉動……驀然間,曹雄的目光觸到了玄清道人冷電般的眼神,打了一個冷顫,又自忖道:這道長既是馬君武的師父,必是三清觀主玄清道人,李青鸞必然是他所救,那麼自己所作所為,必已盡入他目,看來今天這條命是無法保住了。
曹雄盡在回想數日前對李青鸞輕薄的事,生怕三清觀主會對自己下手,不禁目注玄清道人發起呆來。
蘇飛鳳雖然看出曹雄神色有異,但卻誤認為他傷病後神志不清,一陣傷感,握住曹雄一隻手,問道:“師兄,你怎麼了?”
曹雄啊了一聲,眼光又轉在李青鸞身上,只見她一臉淒然神色,含淚望著自己,更覺嬌柔絕倫,可愛至極。
玄清道人運起內功,兩手又在曹雄身上推拿起來。大約有一刻工夫,三清觀主已是滿臉大汗,曹雄本來僵直難動的身體,經此一推拿,已能自行轉動,他正在暗中高興,玄清道人卻突然停住了手,笑道:“貧道已盡最大心力,至於小施主體內受傷經脈,就非貧道力量能夠醫得了。”
曹雄冷笑一聲,接道:“醫不得有何要緊,大不了一條性命,不過,我曹雄萬一不死,誓必要報此仇。”
玄清道人臉色微微一變,慍道:“小施主報不報仇,和貧道毫無關系。”說完,轉身步出石洞。
李青鸞幽幽一歎,慢慢站起來,把身上帶的一點幹糧解下,放在曹雄身邊,笑道:“你現在還不能動,這幹糧留給你餓時吃吧。”
曹雄側目看李青鸞,神色間無限憐惜,只覺得一股無名妒火由心底直冒上來,挺身躍起,怒道:“誰說我不能動。”說著話,向前奔去。
他身上部分穴道雖被玄清道人用本身真氣幫他打通,只是體內受傷經脈並未好轉,奔了幾步,突覺半身發麻,四肢不聽使喚,兩腿一軟,栽倒地上。
蘇飛鳳、李青鸞一左一右扶他起來,只見他雙目圓睜,咬牙切齒,心中似已怒到極點。
無影女俠蘇飛鳳見此情景,驚痛交集,熱淚盈眶,歎息一聲,問道:“師兄,你怎麼了……”
只聽曹雄尖銳地狂笑,打斷了蘇飛鳳的話,守在山洞外的靈馬聽得主人聲音,仰首一聲長嘶,狂笑聲、馬嘶聲,相對呼應,只震得幽谷中回鳴不絕。
曹雄狂笑過後,人又掙紮著向洞外奔去,蘇飛鳳和李青鸞只得扶著他出了石洞。赤雲追風駒一見主人,立時沖了過來,曹雄摔脫兩人,爬上馬背,手握垂鬃,兩腿微一用力,靈馬驟然向前一躍,沖出一丈多遠,放蹄如風,電奔而去。
蘇飛鳳心中大驚,施展輕功發足狂追,一面狂追,一面又高喚師兄,但她如何能追得上赤雲追風駒?翻越過兩座山嶺,曹雄人馬已杳,呆呆地望著赤雲追風駒消失的方向,心裏想著他往昔對自己百依百順情景,更感傷心千回,悲憤難忍,眼中淚珠兒不斷滴下。
突然,耳際響起了李青鸞柔和聲音,說道:“鳳姊姊,不要哭啦,你師兄人好,一定會有人救他的。”
兩人談話之間,昆侖三子和悟空大師都已登上峰頂。玄清道人望著無影女俠,道:“此非善地,不宜久留,令尊托貧道照顧姑娘,貧道自得略盡心力,請姑娘和我們一起走吧!待離開祁連山后,姑娘再自決行止。”
處此情景,蘇飛鳳只得乖乖地聽人吩咐。當下幾人一齊展開輕功,向前奔去。
再說曹雄爬上馬背後,隨那赤雲追風駒任性狂奔,他半身經脈未解,自是無能操韁控馬,幸得靈馬奔跑起來甚是平穩,曹雄伏在馬背上受那迎面勁風狂吹,漸漸的又昏了過去。
待他再度醒來,天色已是初更過後,但見月光溶溶,清輝滿山,看自己卻躺在一個山角下面,赤雲追風駒就在他身側不遠處一棵松樹下麵站著。美好的月夜,倍增了曹雄淒涼之感,只聽他長長一聲歎息,掙紮坐起,放眼四周,盡都是連綿青山,正南方卻突立著一座特高的山峰,峰腰積雪,吃那月光一照,更覺奇偉聳雲,高可接天。
他呆坐一陣,突覺腹中饑餓難耐,幸好那靈馬身上帶有幹糧,立時低嘯一聲,招來靈馬,取下幹糧食用,吃些東西後,精神好轉不少。靜下心神,試行運氣,哪知不運氣還好,這一運氣,受傷經脈立即發作,但感右半身痛楚難耐,痛苦無比,只得趕緊停下,心頭一涼,萬念俱灰。
這當兒,突聽得一陣鐵環交鳴之聲遙遙傳來,曹雄心中一動,暗自忖道:這等荒山之中,哪來金鐵交響……心念甫動,突又聞得一聲歎息之聲,傳入耳中。
曹雄極目搜望,只見數丈外有一個三尺見方的地洞,那洞口緊靠在一個山壁之下。前有巨松遮擋,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那金鐵交鳴之聲和歎息聲音,似是從那洞中傳出。
曹雄心中甚覺奇怪,當即向洞口移去。這個地洞,形如枯井,裏面漆黑一片,不知多深。只聽那洞中又傳上來一聲歎息,這次曹雄守在洞口,聽得甚是清晰,那聲音分明是人無疑。
可是,這等荒涼無人的山中,哪里來的人呢?縱然有人,也不會住在這枯井似的地洞之中……曹雄心念轉動之間,陡聞又一陣鐵環交鳴之聲,緊接著一個冷冷的聲音問道:“來的是什麼人,可是來探望老衲的嗎?”
曹雄還未答話,突覺一股力道自洞中直冒上來,剛想向旁邊閃開,哪知身子已被那力道罩住,只覺那力道一收,如磁吸鐵般,把他帶入洞中。
曹雄半身經脈受制,本就痛苦難當,被那一股潛力吸入洞中後,更覺全身關節痛麻欲散,軟癱在地上,動也不能動了。忍疼側臉望去,只見身側坐著一個醜怪無比的人,如非聽到他說話,怎麼也認不出他是個活人。
那人兩腿自膝以下全被截去,蓬發散亂,覆面垂地,兩只眼也被人挖去,只餘下兩個肉洞,右手腕筋被挑,軟軟垂著,琵琶骨間,又被兩個鐵環扣著,鐵環後面有兩條鐵鏈子連著,想剛才聞得那鐵環交鳴之聲,大概就是這兩條鐵鏈子上發出。
曹雄望了一陣,心中暗自忖道:這人成了這個樣子,居然還活得下去,心中想著,口裏卻說道:“我受傷很重,已是快要死掉的人啦,哪還有餘力去害別人,再說我根本就不認識你,為什麼要害你。”這當兒,石洞上面傳來了赤雲追風駒一聲長嘶,那怪人突然一探左臂,抓住曹雄,問道:“上面馬嘶之聲,可是你騎來的嗎?”
金環二郎被他一把抓住背心,提了起來,全身無處著力,只感五腑血翻,咽喉氣湧,半天才迸出幾個字道:“不錯,那馬正……是我騎來……的。”
但聽那怪人呵呵一笑,放下曹雄問道:“你是想死呢?還是想活?”
曹雄喘著氣答道:“死怎麼樣?活又怎麼樣?”
那怪人突然間變得十分溫和,說道:“你要想死,我就一掌把你劈死,或者我廢了你兩腿雙手,你就留在這洞中陪我一輩子。要是想活,就得答應我一件事。我不但替你療好傷勢,而且還把一身本領傳你……”
曹雄苦笑一聲,接過:“只怕你醫不了我身上的傷。”
那怪人在曹雄身上按摸了良久,笑道:“不錯,天下武林高人,能醫得你這傷的確實不多,你是被人用透骨打脈手法,打傷了體內經脈,這是一種極深奧的獨門武功,專傷人體內脈穴,所幸傷你那人,功力還淺,故而尚可救得。這透骨打脈手法,創自三百年前阿爾泰山的三音神尼。後來神尼和那時代另一位蓋世奇人——天機真人,為爭天下武林第一的尊號,交拼武功,力鬥三天三夜,對拆五千餘招,仍是難分勝負,第四天各以上乘內功相拼,到最後鬧一個兩敗俱傷,兩人受傷都重,相對運功坐息之時,兩人都知道不久于人世,大徹大悟後化敵為友,遂把絕世武學合錄成三本秘笈,命名歸元。數百年來,武林中各門各派,都在挖空心思,欲得那《歸元秘笈》,不過,卻是未聞有人尋得……”
話到這兒,突然停止,沉吟一陣,問道:“用透骨打脈手法,打傷你體內經脈的是什麼樣子人物?你記得嗎?”
曹雄原本聽海天一叟蘇朋海談論過《歸元秘笈》一事,聽那怪人重述這段往事,心中一動,暗自忖道:當前這怪人雙腿、兩目俱都失去,右手也成了殘廢,琵琶骨間又被兩個鐵環洞穿,四肢殘缺不全,單單餘一隻左手,如非身負絕世武功,哪里還能活得下去……
心動念轉,油然動了求生之意,當下便答道:“我是被人暗中下毒手所傷,至於傷我那人是誰,卻是未曾見得。”
那怪人仰頭木然無語,臉上肌肉抽動,似在回憶一樁極痛苦的往事。
突然,他低下頭來,聲色俱厲地對曹雄喝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找到這個地方來呢?你……是不是靈遠派來的人,想用苦肉計,騙學我的武功?”言下神情激動,長發亂顫,左掌壓在曹雄胸前璿璣穴上,只要他一吐內功,曹雄就得立斃掌下。
金環二郎心機素深,知此刻說不得一句錯話,一語錯出,立即送命,當下故作鎮靜,冷笑一聲,慢吞吞地說道:“你要想殺我,乾脆就早些下手,我曹雄並非貪生怕死之輩,我被人暗下毒手打傷,無意間逃到了這裏,根本就不知靈遠為何許人,更談不上來騙學你什麼武功。”
那怪人聽完曹雄話後,神情平復了不少,自言自語地說道:“三音神尼獨創的透骨打脈手法,除了我老和尚外,天下就只有我那孽徒靈遠知得,難道當今之世,還會有第三人會這透骨打脈的手法不成?”
曹雄冷笑接道:“那也不一定,三音神尼既把她一身武學,盡錄在《歸元秘笈》之中,那透骨打脈手法自然也包括在內,只要有人得到那《歸元秘笈》,自然不難學會這個獨門手法。”
那怪人歎息一聲,道:“如果那《歸元秘笈》當真被人尋得,那人兼得了玄機真人和三音神尼兩位曠古絕今奇人之學,恐怕當世武林中,再也無人能和他爭那天下武功第一的尊號了。”
曹雄看那怪人神情間無限惋惜,心中暗覺好笑,想道:這人學武功學成了這等癡狂,目下已成了殘廢之人,還在想著天下武功第一的尊號。
心裏想著,不自覺脫口笑道:“即使那《歸元秘笈》尚未被人尋得,只怕你也難去爭那天下武功第一的尊號了。”
那怪人冷笑一聲問道:“怎麼樣?你不信我說的話嗎?”
曹雄隨口應道:“信得,信得。”心中卻又想道:這人一摸之下,即知我遭人用透骨打脈手法所傷,自是確能解得,不如現在先騙他醫好我的傷勢,再設法逃出這地洞。
念頭一轉,接著又說道:“你要我答應你一件什麼事情,現在可以說啦。”
那怪人神情突然一變,左手一探,抓住曹雄冷冷說道:“我要你拜我為師,留在這洞中陪我一年,你肯答應嗎?”
曹雄略一沉思,應道:“這不是什麼難事,我自然答應。”
那怪人又道:“這一年時間,我把幾手最厲害的武功傳你,你學會之後,去把你師兄殺了,提著他首級前來見我,你答應嗎?”
曹雄只怕他有心相試,天下哪有師父教了徒弟,命他去殺師兄的道理,當下沉吟了良久,答不上話。
只聽那怪人一陣冷笑,左手一用力,把曹雄舉了起來,怒道:“你師兄犯了色戒,怕我責罰,暗中下手,截了我雙腿,挖了我兩眼,挑斷我右手腕筋,用鐵鏈洞穿我兩面琵琶骨,囚居這地洞中三十多年了,你說他該不該殺?”
曹雄心道:原來他是被自己徒弟暗算,當即應道:“這等人自是該殺,弟子自當為師父報仇。”
那怪人聽曹雄口稱師父,心中甚喜,放下曹雄笑道:“你那師兄武功甚是了得,我如不把本身幾種絕技授你,只怕你沒法勝他。這幾種絕學,都是阿爾泰山的三音神尼所留,我昔年遊蹤西域時無意中尋到三音神尼的修煉所在,撿得她一本手繪拳訣,我費了數年之功,揣摩出幾種武功,只可惜那拳譜所載有限,想必不及那《歸元秘笈》所載完整,你師兄把我囚禁此地,不肯傷我性命,無非想學我那幾種絕學罷了。”
曹雄聽得神往,忘記了本身傷勢,霍然挺身欲起,哪知他半身經脈已經麻木,這一挺身,竟是難以坐得起來。
那怪人雙目雖已失去,但他武功精深,聽風辨聲,絲毫不遜常人,曹雄此時雖然一挺未起,但他左手已閃電般抓住了曹雄背心的命門要穴,冷冷問道:“你要幹什麼?”
曹雄心頭一驚,暗道:這人疑心如是之重,今後和他相處,真得處處謹慎才行。當即答道:“弟子傷勢愈來愈重,身上痛苦難耐,故而掙動一下,師父不要多心。”
長發怪人乾笑一聲,放開手道:“既是這樣,那我就先替你療好傷勢再說。”說罷,讓曹雄仰臥地上,運起功力,先用一般推宮過穴手法,推拿曹雄各處穴道。待把他正面十八大穴走完,又推拿他背身十八大穴,這是人身三百六十五穴中,最為重要的穴道,分為死、啞、暈、麻四種穴道,這四種穴道散佈全身,有的是屬於神經系統,有的是正當重要髒腑部位,有的是與血脈有密切關系,故而一經推拿,曹雄立覺全身痛苦減去不少,心頭一暢,慢慢地沉睡過去。
這一睡,足足八個時辰,醒來時,痛苦已完全失去,只是感到全身倦軟無力,好像大病初愈一般。
原來曹雄沉睡的時候,那長發怪人又替他打通了奇經八脈。
曹雄醒來後,那怪人又讓他盤膝坐起,全身功力凝集,由掌心緩緩發出,金環二郎只感到一股熱流由命門穴上滲入,逐漸地向四外擴展。
大約有一刻工夫,那長發怪人已滿臉大汗,不停喘息,左掌移開了曹雄命門穴,說道:“有兩處經脈,已逐漸萎縮,如再遲延兩天療治,縱然能保住性命,但也得終身殘廢。”說罷,又讓曹雄躺下休息。
金環二郎雖已早感饑餓,但那怪人卻不讓他吃,一餓就是整整三天,這三天時間中,那怪人用本身真氣,共替他療治了九次。
直到第四天中午,那怪人才把曹雄傷脈完全打通,停下手,笑道:“你現在休息一下,等一會,可以吃點東西。我替你療治傷脈,耗了不少真氣,我也需要休息幾天。待我神氣恢復後,再開始授你武功吧。”說完,左掌當胸而立,坐息養神。
曹雄休息一陣後,暗中試行運氣,果然氣血暢通,傷脈已完全康復,站起來繞地洞走了一周,他雖在此洞中住了數日之久,但因傷脈嚴重,生死難料,一直未留心洞中形勢。現下傷勢既愈,而且還要在洞中留住很久時日,自然要詳細檢視一下。
這個地洞,方圓不過三間房子大小,四面都是光滑石壁,正南方石壁處豎立著兩根鐵樁,那怪人琵琶骨間的鐵鏈就在兩根鐵樁上扣著,長可及全洞各處,兩個鐵樁之間,放著一個竹籃,籃中盡是食用之物,不過大都已經不能再吃了。曹雄挑選兩塊幹了的麥餅吃下後,席地坐下也運功調息,他傷勢已愈,功力已複,本可出洞打些野味來吃,只因怕那怪人起疑,故而不敢。
金環二郎陪著怪人在洞中一住又是三天。這三天時間中,那怪人既不授他武功,也不和他說一句話,如換別人早就難以忍耐,勢必設法逃出那地洞不可。但城府甚深的曹雄則不然,他知那怪人被囚禁這洞中數十年之久,性格必然磨折得冷僻難測,對這種怪人,只有用忍耐功夫。
果然,第四天晚上,那怪人開始盤問起曹雄的身世來歷。
金環二郎自然不會吐實,捏造了一個謊言,說他父親是開設鏢店的主人,為保鏢和人結仇,這次被仇人邀集了很多綠林高手,把鏢店毀去,父親力戰而死,母親全節自盡,單餘下他一個人,流亡西域,深入祁連山,只為逃避仇人的追蹤而流落此處。
他這一席話早已想好,說時滔滔不絕,一氣呵成,那怪人反聽得怒火沖天,說道:“你要想報仇,只有用心學我傳你的武功,不是老衲誇口,天下高人能和我對手的,屈指可數……”說著,突然一停,沉思半晌,問道:“那用透骨打脈手法傷你的人,可也是你的仇人嗎?”
曹雄道:“弟子並未見得那人之面,已遭打傷,是否就是追蹤弟子的仇人,倒是難說。”
那怪人沉思一陣,不再追問,立即開始傳授曹雄武功。
金環二郎本是極端聰明的人,知這次曠世奇遇,對他未來成就影響極大,因此,他不放棄每一分的時間,那怪人每授他一式,他必反復推演,直到完全領悟為止。
轉眼之間,過去了半個多月,那怪人對曹雄的態度也因相處日久,逐漸地溫和。這天,那怪人授過曹雄武功,問道:“你既然做了我的徒弟,可知道師父的名號、出身嗎?”
曹雄呆了一呆,暗道:糟糕,這些時日中一心只管學習武功,倒是把這事件忘了,此人喜怒無常,怪癖難測,不要因此招惹他發了脾氣。
只見那怪人呵呵一笑,道:“我不告訴你,你自然是不會知道,就是目前江湖上老一輩中,知道老衲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曹雄笑道:“師父身負絕世武功,自不屑和江湖上一般俗人交往,當然知得師父名號的人,不會很多了。”
那怪人面露喜色,似是很贊賞曹雄的話,突然他臉色一沉,歎息一聲,道:“我幾十年苦研武學,一心只想得那天下武功第一的稱號,故而除學武之外,什麼事也不放在我的心上,所以我把大覺寺方丈一職,讓給你師兄靈遠,好擺脫寺中一切俗煩之事,專心一意精研武學。後來我覺得武功一道,必需要經過很多磨練才能精進,因此我獨自下山,到處遊歷。少林、武當兩派在武林中聲望最隆,我一時動了好奇之念,想鬥鬥兩派中高人,遂先往湖北武當山趕去,不過我和人家無怨無仇,只不過想借動手過招,切磋武學而已。為了掩人耳目,便喬裝成一個江湖中人,夜闖武當山七星峰三元觀,獨鬥武當四老,我以一雙肉掌,和他們四把劍拼搏兩三百招,仍是難以分出高下。”說著一頓,臉上盡是歡愉之色,似是對當年獨鬥武當四老一舉,引為生平快事。
曹雄已看出當前之人是個毫無心機、嗜武如狂的怪人,當即介面笑道:“師父以空手獨鬥武當四老,可算是百年來武林中一樁豪舉,如被傳揚開去,定當轟動江湖。”
長發怪人搖頭歎息,接道:“武當四老雖未被打敗,但他們也困不住我。我志在切磋武學,目的既達,自無再戰必要,而且天色已快到五更,當下我闖過他們重重截擊,沖下了七星峰,由武當山橫越而過,又向嵩山少林寺趕去。”
曹雄問道:“師父到嵩山少林寺之後,和寺僧動過手嗎?弟子據聞傳言,說那嵩山少林寺中有一座羅漢堂,裏面機關重重,江湖上很多高手都被困住,很少能自己沖得出來?”
長發怪人呵呵一陣大笑道:“少林寺羅漢堂雖是天下聞名,但並非寺中最重要的所在,那重要的地方名叫藏經閣,少林寺的重要機密文件,均放在那藏經閣中。我夜入少林寺時,就誤闖到藏經閣中,犯了人家寺中大忌,因此,遭他們監院五老合力截擊,那真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拼搏。”言下臉上神情歡愉,似是對那場打鬥仍甚嚮往。
金環二郎已逐漸瞭解了眼前怪人性格,愛武成癡,一生中只想得那天下武功第一的稱號。現雖殘廢囚居,仍難忘懷。當下笑道:“師父赤手空拳,力鬥武當四老,想那少林寺五個監院,也難敵得過師父。”
那怪人果然喜笑顏開地接著道:“武林中號稱九大正宗門派,少林派名列首位,實在是當之無愧。那監院五老,當真均是身負絕學,我以一雙空手,接了他們兩百招左右,就被踢中一腳。那一腳雖使我愧恨至極,但也使我感覺到自己武功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因此遠行西域,在那窮山僻壤中游蕩了十餘年,無意中發現了前輩奇人三音神尼的修煉之所,尋得她手繪拳譜一本,我在她阿爾泰山舊居中研習三年,才重回了祁連山大覺寺來,又開始傳授你大師兄靈遠武功。你那靈海、靈空兩位師兄,因為天賦才智和你大師兄相差甚遠,素為我所不喜,故而我在傳授方面甚是偏心。想不到我最偏愛的徒弟,卻把我兩腿截斷,雙眼挖去,挑斷腕筋,囚禁這石洞中三十多年。”說至此處,似是回憶起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只見他長發波動,全身微顫,口中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突然,他左手一翻,抓住曹雄,厲聲喝道:“你這孽徒害得我好苦啊。”
曹雄被他一把拿住了肩並穴,只感全身發麻,動彈不得,心頭大驚,急聲叫道:“師父,師父,快些放手,弟子是曹雄。”
那怪人慢慢平復激動心情,放了曹雄,笑道:“你叫曹雄,是我新收徒弟嗎?”
曹雄答道:“不錯,弟子叫曹雄。”
那怪人大笑道:“你可知道師父的名號嗎?”
曹雄道:“弟子,還不知道。”
那怪人怒道:“你連師父的名字都不知道?我要收你這徒弟做什麼。”說完,一把抓起曹雄,擲出洞外。
那怪人每一出手,必然拿住關節要穴,曹雄根本就無法掙紮,他鬆手擲出,又極快速,曹雄穴道尚未能自行活開,這一摔,竟是不輕。金環二郎舒開穴道後,暗自忖道:這時我要走,本很容易,甚至還可採集一些乾草枯木,點燃起來,投入洞中,把他燒死。只是他那一身本領卻是無法學得了,還有三音神尼手繪那一本拳譜,再也沒有人知它放在何處?現下武林中雖然盛傳《歸元秘笈》之事,但卻未聞何人得到手中,如能取得三音神尼手繪拳譜,當可爭霸江湖,稱雄武林……他心裏打了幾轉,也就不過是瞬息工夫,站起來拍拍身上灰土,又躍回那地洞之中。
那怪人雖然缺腿失目,但動作迅速至極,曹雄剛剛落在實地,陡聞鐵環交嗚之聲,那怪人已到他眼前,左手伸處,又拿住了曹雄右肘曲池穴,冷冷問道:“你還回來作甚?”
曹雄急道:“弟子並無絲毫過錯,不知師父何以竟要把弟子逐出門牆?”
那怪人陰惻惻一陣冷笑道:“我教了你師兄三人武功,他們卻把我挖目斷腿,囚禁在這地洞三十餘年.如再收了你這個徒弟,將來又不知如何處置老衲了?”
這幾句話,只聽得曹雄不自主打了一個冷顫,趕忙道:“師父不要多疑,弟子學成武功之後,定當誅盡幾位師兄,替師父報挖目斷腿之仇。”
那怪人笑道:“你這話可是由衷之言?”
曹雄道:“弟子實是言出肺腑。”
那怪人呵呵大笑道:“那你知道師父名號嗎?”
曹雄道:“剛才師父雖然給弟子講了很多昔年之事,但始終未提過自己名號。師父不講,弟子怎敢饒舌多問。”
那怪人想了一陣,道:“不錯,我好像未提過自己名號,剛才倒是錯怪你。”
曹雄笑道:“師父就是錯責弟子,弟子也是一樣心悅誠服,不敢有半點怨恨之心。”
那怪人笑道:“老衲名號,上覺下愚,除了你那三位師兄之外,恐怕當今武林之中,很少有人知道了。”言下不勝黯然。
曹雄笑道:“弟子如得了師父的傳授,將來定當把師父名號,大大在江湖上宣揚一番,讓天下武林同道都知道你老人家的名號。”
覺愚自被囚禁這地洞之中後,三十餘年來受盡了寂寞、孤獨,從未聽人對他說過這等親切之言,當下心花怒放,呵呵幾聲大笑道:“不錯,不錯,我目盲體殘,今生已難再爭霸江湖,只有把我一身本領傳授給你,讓你替我完成這個心願了。”
曹雄急忙答道:“弟子定當竭盡全力,完成師父心願,縱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覺愚被他哄得十分相信,臉上神情歡悅,點頭笑道:“好,好,咱們現在就開始學習武功吧。”當即開始傳授曹雄武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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