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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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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新仙鶴神針[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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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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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9 22:11:27 |只看該作者
  鐵劍書生和那長衫老者,仍然是赤手空拳,靜站夜色下,神定氣閒。來人年齡都已在四十以上,中間一人,雙手分握著一對蜈蚣鉤,夜色中閃起一片藍光,一望即知,那兵刃是經過劇毒淬煉。
  雙方只是蓄勢相持,既不講話,亦不出手。
  白雲飛看得十分納悶,暗中忖道:這些人究竟在鬧什麼鬼?哼!你們有耐性對峙,我可沒有耐性看下去,忽地縱身一躍,直向鐵劍書生撲去。
  她這次有心而發,迅疾至極,鐵劍書生聞聲轉臉,白雲飛已到身側,皓腕伸處,徑扣右腕脈門。
  鐵劍書生早已運功待敵,白雲飛飛撲一擊,雖然快似電。閃,但此時仍被他閃開,左掌呼地劈出一招“推波助瀾”,封開了白雲飛飛撲一擊。
  鐵劍書生口中朗朗聲道:“快請住手,待我打發了眼前敵人,就帶你去見他們。”
  白雲飛冷笑一聲,道:“要帶我去,現在就去,我不信你的鬼話。”說著話,雙掌又交相攻出四招。
  這四招淩厲無匹,鐵劍書生雖然早已看出她內功精深,但卻沒想到她出手招數,竟是這等奇奧難測,四掌快攻,有如一齊擊出,封架全都不易,只得向後一躍,退出七步。
  白雲飛輕笑一聲,如影隨形,緊追而上,左掌呼的一招“浪打礁石”,劈出一股奇猛勁力,封住了鐵劍書生後退之路,右掌“雲鎖五嶽”,當頭罩下。
  鐵劍書生闖蕩江湖數十年,會過高人無數,但卻從未遇上白雲飛這等人物,她這一擊之勢,不但精妙絕倫,難以招架,而且幾種大不相同的力道一齊攻出,前後上下,似乎都被一種潛力封鎖,只有硬接她這當頭一擊。
  那長衫老者,初見白雲飛飛撲鐵劍書生時,尚未放在心上,及見她出手幾掌,就把鐵劍書生迫退,心中才暗暗吃驚,就在他驚愕之間,鐵劍書生已被白雲飛一招“雲鎖五嶽”,籠罩在掌力之下。
  幸好他早已蓄勢待敵,一見鐵劍書生遇險,立時長嘯而發,縱身一躍,兩掌平推而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勁道,直對白雲飛後背撞去。
  就在這老者出手的同時,鐵劍書生也運集了全身功力出手,因為形勢迫得他只有硬接白雲飛當頭一擊。
  哪知白雲飛在一招“雲鎖五嶽”出手之後,心中急忙地改變了主意,她怕這一招硬打震斃了鐵劍書生,無法查出馬君武和李青鸞去處,心有所忌,陡然反劈出的內家罡力收回。
  這雖是一剎那間,但那老者強猛的掌風已到身後,鐵劍書生被迫出手的反擊之力,也如狂濤激流般猛撞過來。
  兩股奇猛的內家真力,一前一後夾擊攻到,看那股奇猛威勢,白雲飛也有點心驚,收回的左右雙手倏然又前後分出,雪白的玉掌分拒兩大高手的全力猛擊。
  那長衫老者冷哼一聲,暗道:好狂妄的打法,你功力再深,也難接下我們兩人的全力合擊。
  哪知掌風甫和白雲飛相觸,驟感一股吸力,把自己掌力引開,心中感覺不對,已然遲了一步,但覺兩股奇勁之力一撞,懸空的身子被震退了五六尺遠,腳落實地仍然踉蹌後退了三四步,幾乎拿不住樁,眼前銀蛇亂竄,耳中長鳴不絕。
  他定定神,抬頭望去,只見鐵劍書生單掌護胸,急喘不息,半蹲身子,似乎傷得不輕,白雲飛卻靜靜地站在一邊,神態悠閒,若無其事。
  原來白雲飛見兩人出手力道奇大,如果以本身功力硬接兩人夾擊之勢,雖然不一定就被震傷,但亦必耗損真氣不少,何況她心中又無穩操勝算的把握,心念一轉,用出恩師秘授奇學“導陰接陽”,雙掌分接長衫老者和鐵劍書生擊來力量,再用本身內力一引,使兩人擊來之力,撞在一起,她卻借勢飄身退開。
  鐵劍書生因比那老者功力略遜一籌,又以全力施為,是以吃的苦頭更大,只見他被那一撞之勢,震得血翻氣湧,頭暈目眩,飛出去一丈多遠。
  那三個勁裝大漢站在一側看得莫名其妙,三人原以為白雲飛和鐵劍書生是同路,及見白雲飛猛撲鐵劍書生,那老者也一躍出手猛攻白雲飛,才知三人並非一黨,這三人均知鐵劍書生和那長衫老者之能耐為眼下江湖中頂尖高手,白雲飛武功再好,也難抵擋兩人,立時暗中一打招呼,准備在白雲飛不敵之時,一齊出手相助。
  哪知三人交手不過一招,長衫老者和鐵劍書生卻雙雙被震退出去,三個人六隻眼睛,就沒有看清楚白雲飛用的什麼手法,能在舉手之間,震退這兩大高手。
  這時,那手握蜈蚣雙鉤的大漢,已看出鐵劍書生傷勢不輕,突然心中一動,暗道:此時不借機下手,更待何時!遂縱身直撲鐵劍書生,揮動手中淬毒蜈蚣鉤,一招“雙龍出水”合擊過去。
  猝起發難,一掠而至,但見兩道藍色鉤光,疾向鐵劍書生卷去。
  鐵劍書生史天灝雖然有一身武功,但此刻正值神志未複之際,對那疾奔襲來的鉤光渾如不覺。
  只聽那長衫老者一聲驚怒的大喝道:“鼠輩無恥,竟敢乘人之危……”隨著那聲斷喝,飛撲而起,直向使鉤大漢撞去。
  白雲飛本來是背向那三個大漢而立,等她警覺轉身,藍汪汪的鉤光,已到了鐵劍書生身側,不禁心頭大急,雙肩晃動,施展“移形換位”身法,直搶過去。
  那長衫老者雖然發動比白雲飛早了一步,但白雲飛奇奧的“移形換位”身法,卻比他快速得多,雖是後發,但卻先至。
  兩人發動都夠快,但那使鉤大漢身法亦很迅捷,而且發難於猝然之間,大出意外,雖然有白雲飛等高手搶救,仍然晚了一步。
  眼看那閃著藍光的淬毒雙鉤,就要掃中鐵劍書生,突然間,一道綠光破空飛到,來勢急勁,一閃而至。
  那使鉤大漢全部精神貫注在鐵劍書生身上,存心一擊把對方傷在淬毒雙鉤,待他驚覺暗器近身,再想舉鉤去封架,已來不及,只得一側身讓過要害,那飛來綠光正中右肩,但聞砰然一聲輕響,綠光忽然爆裂,化成一片綠色火焰,在他身上熊熊燃燒起來,手中雙鉤不禁一緩。
  就這一緩之勢,白雲飛已到鐵劍書生身邊,皓腕疾吐,纖指輕彈,那大漢手中雙鉤,被她用“彈指神通”功夫,彈震脫手。
  那長衫老者緊接躍到,右臂一伸,抱起史天灝縱開八尺。
  轉臉望去,只見那使鉤大漢,雙手蒙面,臥地翻滾,上半身已沾滿綠色火焰,衣服、頭巾盡被燃著,大概他是想借那滾翻之勢,壓熄身上火焰。
  那使鉤大漢強忍著火灼之疼,運氣連滾數丈,哪知這綠色火焰和一般火彈大不相同,雖被滾地撲熄,但遇風即再複燃,剎那間他滿身都成了綠的火光,白雲飛和那老者,都看得暗暗驚心。
  但聞一聲聲慘淒呼喊,隨著他翻滾的身子,劃破了夜空,響徹山谷。這種聞所未聞絕毒暗器,確實驚震全場人心,那兩個同來大漢呆了一陣,才想起救人要緊。解下水壺,撲過去,想用水來熄滅同伴身上毒火。
  驀地裏,聞得丈餘外暗影中傳出來一陣陰慘慘的笑聲,道:“我這陰磷雷火箭,只要擊中人身,除受毒火燒死之外,只有用沙把他活活埋葬起來,哼!此刻就是把他放在水中,也熄不了他身上的毒火。”
  這時那身中陰磷雷火箭的大漢,早已被燒得面目全非,發出尖銳的狂叫和求救之聲,那是生命盡頭的哀嚎,淒切慘厲,靜夜中聽得人驚心動魄。
  忽然他滾到了自己雙鉤旁邊,冷森森的鉤鋒觸到了他的背脊,他猛地松開蒙在臉上的雙掌,隨手抓起一支蜈蚣鉤,向自己頸上抹去,鉤光閃動,鮮血直噴,那鉤上本來喂有劇毒,只見他略一掙動,人便死去,但熊熊的綠色火焰,仍然燃燒著他的屍體。
  另兩個和他同來尋仇的大漢,目睹這一幕慘絕人寰的活劇,哪里還敢久停,立刻縱身向茅舍外面躍去。
  這當兒,鐵劍書生已逐漸好轉過來,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面貌奇醜怪女人,緩步向他逼近。
  他呀然一驚叫道:“你……”
  那長衫老者正待躍身去追兩個逃走大漢,忽聞史天灝驚叫之聲,霍然收勢,轉身相護。
  這不過是一轉眼的工夫,由那身受毒火大漢抓鉤自絕,到兩個大漢逃走,以及這醜怪女人現身,幾乎連續在一起。
  只聽那醜怪女人陰沉沉地一聲冷笑,道:“哼!你想不到吧!我還會活在世上,剛才我打出一隻陰磷雷火箭救你,只不過是不願意你傷在別人的手中罷了。”
  鐵劍書生定定神,暗中試行運氣,覺得氣血還可暢通脈穴,心頭一寬,答道:“你不願我傷在別人手中,是要親手殺死我嗎?”
  白雲飛冷眼旁觀,見這醜怪女人,正是隱身在那古松上的三手羅剎,她對目前這些人都不瞭解,也不知誰好誰壞,但她心中卻存著不能讓鐵劍書生死去的念頭,因為他死了,想找馬君武、李青鸞的去處,必得多費一番手腳,是以她暗中運功相待,只要三手羅剎對鐵劍書生一下手,立時就出手相救。
  三手羅剎在逼近鐵劍書生四尺左右時,忽然停住腳步,回頭望了白雲飛兩眼,冷笑一聲,道:“怎麼,你也准備幫助他和我動手?”
  白雲飛道:“哼!你們之間的那些閒帳,就是求我管,我也懶得過問,不過,眼下我倒是不准你下手動他……”
  三手羅剎怒道:“你好大的口氣,我偏要動給你看看……”
  口中說著話,雙手疾探入懷,動作迅速熟練,一探之間,右手已套上鹿皮套,左手也同時摸出陰磷雷火箭。
  白雲飛剛才目睹她那陰磷雷火箭的絕毒威力,心中亦覺有些害怕,哪里還容她出手,倏的一聲叱道:“賊婆敢動惡念!”
  左手一招“潮泛南海”劈出一股潛力,逼得三手羅剎向後一退,緊隨欺身進步,右手疾出,一招“垂柳回風”,擒拿住她右腕脈門,微一搖動,三手羅剎驟覺全身麻木,氣血逆轉,空有一身功力,但一點也用不出來。
  三手羅剎脈穴受制,兇焰頓減,但她也有一股狠勁,雖然全身逆轉氣血,翻腑攻心,痛苦難耐,但她卻能咬牙苦撐,一語不發。
  白雲飛冷笑一聲道:“我看你能忍得多久。”扣握脈門的右手又是一陣輕搖,三手羅剎驟然間痛出一身冷汗。
  那長衫老者和鐵劍書生都極精點穴截脈之術,但卻從未見過白雲飛這等怪異手法,不禁看得一呆。
  這種大反人體正常血脈逆行的手法,殘酷絕倫,三手羅剎是血肉之軀,很難承受,不到半盞茶時間,再也忍受不住,內腑疼痛難耐,有如萬蛇穿行,冷汗如雨,雙目淚垂,望著白雲飛,臉現乞求之色。
  鐵劍書生和那長衫者者互相望了一眼,一齊舉步,向兩人身邊走去。
  白雲飛星目轉動,左手伸縮間已把三手羅剎手中的陰磷雷火箭搶了過來,右手一帶,嬌軀疾轉,三手羅剎身不自主地轉了半圈,擋在白雲飛面前,白雲飛卻松了她被扣脈門,向後躍退五六尺遠。
  那老者和鐵劍書生,想不到白雲飛如此機警,步步都有防備,不覺臉上一陣臊熱。
  白雲飛冷笑一聲,道:“就是你們三個人一齊動手,我也不怕……”
  話至此處,目光轉投到鐵劍書生臉上,聲音突轉嚴厲,接道:“我師兄、師妹究竟到哪里去了,如再藉故拖延時刻,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三手羅剎暗中試行運氣,覺出還未受傷,猛然一個轉身,腳落實地,右手已套上鹿皮手套,左手隨即摸出了一支陰磷雷火箭來。
  白雲飛秀目一轉,看出了眼前形勢,對自己大為不利。
  三手羅剎、鐵劍書生和那長衫老者不謀而合地採取了合圍白雲飛之勢。
  要知三人目睹白雲飛出手幾招,無一不是精奧奇絕之學,面對這樣一位莫測高深的人物,三人心中都有些害怕,是以不約而同,都動了聯手除掉白雲飛之心。
  四人相持了足足有一刻工夫,誰也不先出手,但都運集了全身功力戒備。
  突然,茅舍外傳來了一陣長笑之聲,笑聲由遠而至近,瞬息間已到茅舍。
  鐵劍書生和那長衫老者,在聞得那長笑之聲後,臉上都不禁變了顏色,幾度欲轉身撤退,但又怕白雲飛趁勢施襲,一副進退不得的神態,看上去十分尬尷。
  白雲飛也覺得那長笑之聲,不但響徹雲霄,而且悠長清越,非有極精深的內功,決辦不到。
  鐵劍書生陡然收勢,對白雲飛一拱手,歎道:“你如肯相助我們逐退了這次來人,我不但把你師兄妹交出,且願以我守了十五年的兩件異寶,相贈其一。”
  鐵劍書生說罷,也不待白雲飛答話,霍地轉過身子,那長衫老者也緊隨著向後轉去。
  白雲飛抬頭望去,只見夜色中,站著一個白髯過胸、身著長衫、手扶拐杖的老人,那清奇的相貌,白雲飛一望即分辨出是誰。
  白雲飛遊遍江南之時,已暗中見過了他數面,心頭暗暗忖道:無怪鐵劍書生這麼怕他,原來是海天一叟蘇朋海來了。
  他身後並肩站著四個身穿黃麻及膝大褂、腳踏草履、臉上斑痕累累的大漢。
  蘇朋海笑聲一落,左手拂著胸前白髯,目光橫掃了三手羅剎、鐵劍書生和那長衫老者一眼。微笑道:“難得,難得,幾位倒是先碰面了。”
  鐵劍書生一揚兩條濃眉,答道:“蘇幫主蓋世豪雄,江湖上誰不尊仰,有你蘇幫主插足江湖,我們兄弟哪還有立足之處,只好結廬這臥虎嶺,消磨這下半生的歲月了。”
  蘇朋海冷笑兩聲,道:“好說,好說,史兄不覺得太客氣嗎?
  臥虎嶺如果沒有萬年火龜,縱然蓋起金殿玉闕來,只怕也留不住史兄和周兄兩位的俠駕……”
  話至此處,目光忽然投落在三手羅剎的臉上,哈哈一笑道:“恕老朽年邁眼拙,這位姑娘,你可是三十年前,縱橫南北的三手羅剎彭秀葦姑娘?”
  三手羅剎冷冷地答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蘇朋海呵呵兩聲,道:“老朽久聞姑娘大名,只恨緣慳一面,想不到今夜能在臥虎嶺上幸會……”他仰臉打個哈哈,接道:“那萬年火龜雖是蓋世奇物,難得一見,只怕也不能恢復姑娘的花貌玉容了。”
  這幾句話相當尖酸,只氣得三手羅剎全身微顫,但她竟還能控制住激動的情緒,不使發作出來,冷笑兩聲,不再答話。
  要知眼前情勢,異常複雜,場中幾人,個個身懷絕學,如果一動手,必然是各出全力搏擊,也許一兩招即可確定生死,也許要三兩百招才見高低,是以誰也不願先出手,都不想挑燃戰火,讓別人先打個力盡筋疲,自己坐收漁利。
  蘇朋海本知三手羅剎手和鐵劍書生間有毀容之恨,是以故作挑撥之言,希望勾起三手羅剎舊恨,讓他們兩人先打個你死我活,哪知三手羅剎竟是不肯上當。
  鐵劍書生冷漠一笑,偷望上彭秀葦一眼,看她雖然氣得全身發抖,但並無和自己動手之意,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轉臉望著蘇朋海冷淡一笑,道:“好啊!堂堂天龍幫幫主,竟是滿懷狡詐鬼謀,只可惜你一番心機自費了。”
  蘇朋海身後四個黃衣大漢,聽鐵劍書生出言侮辱幫主,不禁大怒,四個人一齊由蘇朋海身後分躍而出。
  鐵劍書生昔年見過川中四醜,知道不可輕敵,當下凝神戒備,冷冷問道:“你們是准備一齊上呢?還是准備單打獨鬥?”
  川中四醜在蘇朋海身後躍出後,立時採取了合圍之勢,最左一人陰森森地答道:“你一個人,我們要一齊上,你十個人我們也是四個。”
  鐵劍書生朗朗一笑,道:“好!那就請賢昆仲一齊動手吧。”
  原來四醜有一套分進合擊的陣法,名叫四象陣,這套陣法,使川中四醜成名中原,不知鬥敗了多少武林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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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9 22:11:49 |只看該作者
  蘇朋海不注意四醜行動,目光卻落在白雲飛身上,他在茅舍現身之後,就注意到站在一側的白雲飛,看她絕世豐儀和那湛湛逼人眼光,以及悠閒自若的神態,就使人難測高深,最使人不解的,就是她既不像是鐵劍書生的助拳之人,也不像是到臥虎嶺來尋仇的人,仿佛這場即將展開的龍爭虎鬥和她毫無半點干係,袖手一側,冷眼觀察。
  鐵劍書生就在四五逼近身時,忽然轉臉對著那長衫老者說道:“大哥請去替小弟取來兵刃。”
  鐵劍書生說完,跟著又對長衫老者道:“看今夜形勢,免不了一場生死搏鬥了。”說話時並連連以目示意。
  那長衫老者略一怔神,轉身向後就走。
  蘇朋海陡然呵呵一陣大笑,道:“站住!”
  那長衫老者卻頭也不回地,猛然向前一躍。
  突聞一聲冷笑道:“回去!”一股強勁的掌風迎面撞來。
  那長衫老者因身子懸空,無法閃避,只得雙掌並出,硬接一擊,吃那撞來奇猛潛力,震退了五六步遠,心神也隨著一震。
  定神望去,只見暗中緩步走出來一個五旬上下的人,身穿黑色短裝,腰圍軟索三才錘,正是天龍幫黑旗壇主開碑手區元發,區元發現身後,拱手微微一笑,道:“周兄別來無恙,我們怕有二十年沒有見面啦。”
  那長衫老者冷哼了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二十年不見,區兄的功力又精進很多了,哼!剛才那陡然一掌,夠狠。不過,區兄是極負盛名的人物,這等暗算行為一旦傳揚江湖,只怕對區兄聲望影響非淺……”
  區元發冷漠一笑道:“周兄太過獎了,兄弟擔受不起,我這一掌暗算,如果是全力施為,周兄功力雖深,但雙腳未落實地,心中又毫無戒備,哈哈!這一掌,只怕周兄也擔受不了。”
  那長衫老者怒道:“那倒未必見得……”突然,他臉色緩和下來,聲音也溫和不少,接道:“今夜形勢,只怕免不了一場惡戰,待我回房中去取了兵刃,再領教區兄的絕學不遲。”
  區元發仰天打個哈哈,道:“話是說得不錯,不過只可惜兄弟作不了主,周兄如一定要用兵刃,兄弟這三才錘,倒可暫借一用。”
  那長衫老者眉宇間滿是焦急之色,強按心頭一股怒火,道:“兄弟活幾十歲,還未聽人說過借用兵刃之事,區兄盛情,恕難領受。”說完話,目注開碑手,靜待答復。
  區元發大笑道:“就是兄弟肯閃路相讓,只怕周兄也是白費一番心機,那張取寶圖恐早已到了別人手中……”
  那長衫老者驚叫一聲道:“什麼……”
  區元發冷冷笑道:“在下不敢相瞞,周兄在和我們幫主談話的時候,已有人借機搜查過兩位臥室。”
  那長衫老者不再讓區元發把話說完,怒道:“好下流的手段。”
  話出口,人也同時發動,呼地一掌,猛向區元發劈去。
  開碑手閃開來掌,左右雙拳並出,兩人甫一接手,立時各傾全力相搏,剎那間掌影飄飄,掌風激蕩,打得十分慘烈。激鬥了十餘合,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那長衫老者,因惦念寶圖,無心戀戰,忽然大喝一聲,連環劈山三掌。
  這三掌威勢猛烈絕倫,奇勁掌風排山倒海般直沖過來。
  區元發似是不敢硬擋鋒銳,向左一躍,閃開五尺。
  那長衫老者卻借勢一個急躍,掠著區元發身側飛過。直向正房中奔去。
  區元發微微一笑,俟那長衫老者縱落到正房門邊,才躍起追去。
  正房兩扇木門本就未關,那長衫老者一低頭,竄入屋中。
  房中仍點燃著一支松油火燭,景物清晰可見,那長衫老者一直奔到西面牆壁上掛的一幅松鶴圖的下面,正待舉手揭開,忽然又停下了手。
  回頭望去,區元發已追進了門,那長衫老者一聲冷笑,不再動壁上松鶴圖,卻轉身躍上木榻,伸手取下掛在壁上鐵劍和放在木榻一角的鐵槳,縱身一掠,直向開碑手區元發沖去,右手“鐵槳突出”,點擊前胸。
  區元發看鐵槳來勢奇猛,自己的三才錘是軟兵刃,無法在室中施展,只得仰身向後一躍,退了出去。
  那長衫老者緊隨追去,掄動手中鐵槳,攔腰掃去。
  區元發一閃身,避開擊來的鐵槳,笑道:“周兄,你今天准備和兄弟拼了?”
  那長衫老者寒著一張臉,一語不發,鐵槳飛舞,風聲呼呼,招招指向區元發致命要穴。
  開碑手也不松腰圍的軟索三才錘,但憑一雙肉掌拒敵,一面打,一面後退,眨眼已退後了兩丈左右。
  這時,川中四醜已圍住鐵劍書生動手,五個都未用兵刃,五對肉掌盤旋交擊,打得激烈異常。
  三手羅剎右手扣著一把七步奪魂沙,左手捏著一支陰磷雷火箭,臉上是一種十分奇特的神情,目不轉睛地望著川中四醜和鐵劍書生動手。
  白雲飛秀眉微揚,粉臉含怒,星目神光不時轉向四外暗影投瞥。
  蘇朋海表面上雖然十分鎮靜,但他那不時轉動的目光,卻說明瞭他心中也是異常焦急。
  那長衫老者鐵槳的攻勢,愈來愈覺淩厲,在這三四丈方圓的院中,都可聞得他鐵槳卷起的呼呼風聲。
  區元發退了兩丈左右時,陡然一豎雙掌,不再退讓,在繞身鐵槳中展開急攻,運氣行功,力貫雙掌,每劈出一掌,必然有一股極強的潛力應手而出,雙掌連擊,竟把那長衫老者猛烈的攻勢擋住。
  川中四醜的四象陣,威力愈來愈大,鐵劍書生已連遇了三次險招,三手羅剎和白雲飛雖都有相助之心,但誰也不肯搶先出手,因為目前局勢非常複雜,利害得失,一念之間,略有錯失,就難免遭人毒手。
  又過了一盞熱茶工夫,鐵劍書生已是險象環生,川中四醜綿密快速的攻勢,已迫得他手忙腳亂。
  就這一瞬之間,史天灝已中了一掌,好在他功力深厚,這一掌雖打得他雙肩亂晃,但還能勉力支持。
  三手羅剎突然揚起右腕,喝道:“住手!”
  川中四醜打得正激烈,哪里肯聽,八掌交錯,仍然攻向鐵劍書生各處要害。
  彭秀葦怪臉上滿含殺機,但手中一把七步奪魂沙,卻無法打出,因為這種暗器,一出手就是千數百粒,威勢遍及八九尺方圓,如果她打出手中一把毒沙,川中四醜固然要被毒沙所傷,但鐵劍書生只怕也難倖免。她這毒沙,是由百種毒物溶合浸制而成,中人之後,傷處立時潰爛,不出一個時辰,就毒發而死,的確陰毒無比,她為圖報鐵劍書生毀容之仇,潛隱深山大澤之中二十寒暑,一面研練武功,一面採集各種毒物,淬制毒沙,終被她製成了七步奪魂沙和陰磷雷火箭兩種絕毒無比的暗器。
  她矢志復仇,熬受了二十年寂寞痛苦,待這兩種暗器製成,才離山訪查鐵劍書生的行蹤,可是,她走遍了大江南北,天涯海角,查訪三年,始終未能查出史天灝。這時,正是天龍幫的勢力迅速擴展,海天一叟蘇朋海的聲威,震蕩著長江南北。
  她想到史天灝可能被蘇朋海羅致,暗中潛往黔北天龍幫查看,無意中聽蘇朋海談起鐵劍書生隱居峨嵋山臥虎嶺,守著兩件曠世異寶及一把削金斷玉的寶劍。
  三手羅剎聽得這個消息後,就連夜離開黔北,趕奔峨嵋山臥虎嶺,果然見到鐵劍書生和他結義盟兄南天一雕周公亮,結廬在臥虎嶺下。
  她異常小心地隱在暗處,探查南天一雕周公亮和鐵劍書生史天灝的行動,歷時半月之久,她知道兩人有一身極高的本領,只要稍一大意,留下痕跡,必被兩人查出,是以寧可多耗時間,亦不願冒險求功。
  這一來,她雖然沒有露出痕跡,但也沒有探查出什麼。
  她雖有很多機會施用她絕毒的暗器暗算鐵劍書生,可是她沒有下手,因為她動了謀奪寶物的念頭。
  在一個風雨的夜晚,她借天氣掩護,溜到那茅舍後窗下麵,偷聽兩人談話。
  但聞鐵劍書生朗朗長笑過後,道:“我們守在這臥虎嶺,轉眼就十五寒暑了……”
  周公亮歎息一聲,打斷鐵劍書生的話,接道:“就是守上二十年,也不要緊,只要能捉得到那只萬年火龜,小兄就心滿意足了。”
  鐵劍書生道:“經小弟這幾年來的勘查研究,手繪圖上的路線,自信不會錯誤,眼下發愁的事,是怕這消息洩露江湖,果真如此,只怕要引起一場風波。”
  周公亮突然壓低了聲音,問道:“兄弟,那萬年火龜,當真有如你所說的諸般神效嗎?”
  鐵劍書生道:“……我昔年因一時氣忿,毀去了彭秀葦的面容……對此事耿耿於懷,一直難忘……如果我們捉得了那只萬年火龜……就可使她恢復舊日玉容花貌,唉!只不知她現在是否還活在世上?”
  此時伏在窗外的三手羅剎聽聽得一陣感傷,兩行淚水順腮而下,心中忖道:“原來他心中還惦記著我……”
  她這次冒險窺探,雖未能盡得秘密,但卻證實了史天灝等確在守候著兩件寶物,最使她怦然心動是,是那萬年火龜能使她恢復玉容。
  彭秀葦能獲稱三手羅剎,除了她手辣之外,心機亦很深沉,她經過思慮之後,決定欲借南天一雕周公亮和鐵劍書生史天灝兩人之手,得到那兩件奇寶,這樣自己既可省去尋寶之苦,又可報毀容之恨。
  她確有過人的耐性,一連三天,就不再去那茅舍附近窺探,直到第四天夜中,三更過後,才重去臥虎嶺下,隱身在茅舍外那株千年巨松上面。
  她隨身攜帶有幹糧水壺,就在那巨松上選擇一處適當地方住下,把南天一雕、鐵劍書生的一切舉動,盡置監視之下。
  每夜二更時分,史天灝和周公亮必分頭四處搜尋很久時間。
  三手羅剎彭秀葦隱身在巨松上,只看得暗暗冷笑。
  第三天中午,南天一雕突然外出,一去三日夜未返茅舍。
  第四天夜中,白雲飛和李青鸞帶著傷勢奄奄的馬君武,叩門借宿,緊隨著周公亮也返回茅舍,就在這夜,天龍幫幫主海天一叟蘇朋海也帶著開碑手區元發等高手趕到,在幽靜的臥虎嶺下,展開了一場龍爭虎鬥。
  三手羅剎雖然恨透了鐵劍書生,但此刻形勢,又使她無法不幫助,如果放任史天灝傷在川中四醜手裏,她的奪寶希望亦將隨著破滅,因為天龍幫人多勢大,高手難以數計,不管鐵劍書生被傷被捉,對自己都是不利,權衡利害,只有出手相助一途。
  可是兇悍的川中四醜,哪里肯聽她喝止,仍然一味猛攻。
  彭秀葦忌憚傷了鐵劍書生,不敢打出手中的毒沙,卻轉對海天一叟說道:“你現在還不喝令手下幾個停手,就試試我陰磷雷火箭和七步追魂沙的味道如何厲害!”
  蘇朋海看見她右手上帶著鹿皮手套,已知她手中扣握著歹毒的暗器,但仗自己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哪里把三手羅剎手中暗器放在心上,冷笑一聲,望也不望三手羅剎彭秀葦一眼。
  彭秀葦心頭大怒,左腕一抖,陰磷雷火箭脫手飛出,疾若閃電奔雷般急射過去。
  蘇朋海正待舉起龍頭拐杖迎擊暗器,突然覺得暗器在夜色中閃著綠光,心中忽然一動,不再用拐封擋,閃身一讓,陰磷雷火箭貼著他身側飛過,擊在左邊茅舍上面,但聞一聲砰然輕響,綠光忽地爆裂成一片火焰,在那茅舍上燃燒起來,剎那間火光沖天而起,照得滿院中一片紅光。
  蘇朋海目睹彭秀葦的暗器這等威力,不禁暗暗驚道:幸好我沒有用兵刃拍落她擊來的暗器,要不然定得吃次大虧,她這陰磷雷火箭,歹毒至此,那七步奪魂沙,想來必更陰辣,這女人身懷著這等絕毒之物,留在世間,為害不淺……
  他想到此處,不由殺機一動,立時暗中運集了功力,准備一擊就把對方打死,但表面上卻仍不動聲色。
  三手羅剎打出一支陰磷雷火箭後,隨又揚起右手七步奪魂沙,冷冷喝道:“要不要再試試我七步奪魂沙的味道?”
  蘇朋海看她全神戒備,舉手待敵,一時間倒也不敢貿然出手,他自知自己出手一擊力道非同小可,如果三手羅剎能及時把手中七步奪魂沙打出,在自己內家罡力震蕩之下,毒沙必然要四外散飛,川中四醜和開碑手都在附近和人動手,難免要被自己罡力震飛的毒沙所傷。如果就這樣罷手,心又未甘。
  就在他這猶豫難決的瞬間,史天灝又中了川中四醜的一掌。
  這一掌打得十分結實,鐵劍書生雖未被打暈栽倒,但腳步已踉蹌不穩。
  白雲飛心知他已被迫鬥得精疲力盡,如再受人一擊,必然要傷在當場,她怒聲喝道:“四個人合打一個,縱然勝了,也不算得什麼……”
  話出口,人也同時飛縱而起,餘音未落,已沖入了川中四醜的四象陣中。
  她早已想好了破陣之法,腳還未落地,兩掌已同時擊出,左掌卻接住攻來力道,忽的一個筋頭,翻起一丈多高,她雙掌一拒一引,使對方掌力失去均衡,再陡然翻身騰空而起,拒敵和引敵之力忽地消失,兩醜收勢不住,撞在一起。
  這一來,四象陣法立時錯亂,原來川中四醜的四象陣,進退攻拒,都有一定的規律,陳應、馬起互相撞擊,四環中兩環失了作用,此時全陣變化,一齊停頓。
  鐵劍書生趁勢全力反攻,大喝一聲,一拳擊中四醜中老大黑靈官張欽前胸,直把張欽打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一來,四象陣頓時大亂,鐵劍書生趁勢大發神威,又一招“神龍出雲”,把川中四醜的老四惡魄周邦,打飛出四尺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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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9 22:12:23 |只看該作者
  白雲飛只幫他擾亂四象陣,並未出手助拳,借那向前一躍,輕輕落到三手羅剎的後面。
  海天一叟蘇朋海本已暗中運集了功力,蓄勢待發,但他目睹白雲飛出手兩招後,忽然把運集的功力散去。
  川中四醜被白雲飛擾亂了四象陣法,陳應、馬起相互撞在一起,史天灝又趁勢把張欽、周邦擊退,無奈四醜兇悍成性,略一停頓,又合圍而上。
  但聞蘇用海低喝一聲:“回來。”
  川中四醜如奉綸音般地一齊向後躍退,並排站在蘇朋海身後。
  他這一聲低喝,不但使川中四醜停手不攻,就是正在和南夭一雕動手的區元發,也聞聲住手,躍回到蘇朋海的身側,問道:“幫主有什麼吩咐?”
  蘇朋海微一點頭,神色嚴肅,目光迫視在白雲飛臉上,問道:“姑娘雖只出手兩招,但已使老朽大開眼界,敢問姑娘,是哪位高人門下?”
  白雲飛一揚黛眉,心中暗暗忖道:我自小就穿男裝,這幾年也經常在江湖上走動,但能分辨出我是喬裝的人,絕無僅有,怎麼今晚上竟被人連番認出,不自覺在自己身上看了幾眼。
  蘇朋海呵呵一笑,道:“老朽自信這雙老眼還沒有老,姑娘行態舉止,確很有丈夫氣概,不細心是很難看出來。”
  這時,院中幾人都靜下來,但聞一陣陣松濤嘯聲,混雜著火燒茅舍的響聲。
  這是個微妙的局勢,白雲飛奇奧的武功和敵友難辨的態度,使蘇朋海和鐵劍書生等,都不敢搶先出手。
  雙方僵持一刻工夫,突聞鐵劍書生啊呀一聲,翻身一躍,直向北面正房中竄去。
  區元發一橫身,就想出手攔截,卻被南天一雕呼的一槳迫退。
  那熊熊的火焰,已燃燒起北面正房,房門已被火勢封閉,鐵劍書生右掌劈出一股強猛的掌風,把那封閉房門的火勢震分兩邊,人卻借勢一躍而入。
  抬頭望去,壁上那張松鶴圖,早已不知去向。
  這一驚,只驚得他半晌說不出話,十五年守候繪制的取寶圖,一旦丟失,頓時激起他拼命之心,一掌擊碎壁間窗子,縱身而出,腳落實地,大喝一聲,直向海天一叟撲去,一招“排山運掌”,雙手一齊平胸推出。
  他在極端痛心之時,出手一擊,運集了畢生功力,但覺一股強疾無倫的罡力,直撞過去。
  蘇朋海長眉一揚,冷哼一聲,道:“你要找死嗎?”右手握拐不動,左掌一招“撥雲見月”,迎擊而出。
  他這一掌迎擊,看上去毫不用力,只是隨手推出,其實已暗中運集了內家罡力。
  鐵劍書生疾猛掌風剛和蘇朋海劈出的力道一接,突黨心頭一震,剛剛覺出不好,蘇朋海已下毒手,微一上步,左掌忽的向前送出半尺。
  史天灝再想收掌躍退,哪里還來得及,但覺一股山崩海嘯般的潛力,反擊過來。
  要知海天一叟功力深厚,這一擊非同小可,鐵劍書生如何能承受得住,他又是全力出手,鐵劍書生縱想讓避也避不了,眼看史無灝就要被蘇朋海這內家反擊之力震斃掌下,突覺一股力道橫裏撞來,蘇朋海只覺自己劈出罡力,被那橫裏撞來潛力一引,偏向一側撞去,不禁心頭一驚。
  白雲飛用“導陰接陽”奇奧武學,引開他劈山掌力,雖未擊中開碑手,但已使全場震驚,蘇朋海也不覺怔了一怔,轉臉望去,只見白雲飛十分嚴肅地站在一側,星目中神光如電,眉宇間隱泛怒意,一時竟把全場中的武林高手完全鎮住,大家都靜靜地站著,鴉雀無聲。
  這時,突然由茅舍側面,隨風傳來一聲尖銳悠長的嘯聲,蘇朋海聞得那長嘯聲後,轉臉對白雲飛一拱手,道:“姑娘身手的確不凡,老朽本想再領教幾招絕學,但因急務纏身,不克拜領,只好留待他日重會之時,再拜領姑娘絕學。”
  說罷,縱身一躍,人已到了三丈開處,川中四醜和開碑手區元發亦緊隨著縱身追去。
  鐵劍書生眼看著人家呼嘯離去,心中異常難過,自知武功和海天一叟相差太遠,如果冒險追擊,無異白送性命,就這樣讓人家離去,心中又著實覺得不甘。
  他轉臉望了白雲飛一眼,只見她靜靜地站著,既不答蘇朋海的話,也沒有留難的意思。
  他心中很明白,如果白雲飛不肯出手,無—是蘇朋海的敵手,但他又不便出言相求白雲飛出手,只得眼睜睜看著人家離開了臥虎嶺。
  白雲飛忽然把目光迫視在鐵劍書生臉上,冷冷地問道:“你把我師兄、師妹,藏到哪里去了?”
  鐵劍書生心中一動,笑道:“令師兄的傷勢慘重,只怕難以救治了……”
  白雲飛怒道:“這不要你管,他們現在什麼地方?”
  鐵劍書生仍是滿臉微笑道:“你是不是要和我一起去看他們?”
  說罷,轉身向前走去。白雲飛冷笑一聲,隨行在鐵劍書生身後,緊隨著的是南天一雕和三手羅剎。
  幾人繞過那火光熊熊的正房,越過一道竹籬,到了一山崖下面。
  繞過一個山角,眼前是一道狹長的山谷,鐵劍書生停住步,回頭笑道:“進了這座穀口,三丈內有一座天然石洞,令師兄和師妹都在那石洞裏。”
  白雲飛冷冷地笑道:“是不是你把他們送進去的?”
  史天灝道:“我盟兄自外歸來時,告訴我今晚可能有事,令師兄重傷在身,不宜再受驚嚇,為他們安全著想,我才把他們送到這山谷中石室……”
  白雲飛轉臉望望站在五尺外的周公亮一眼,截住鐵劍書生的話,道:“閒話少說,先帶我去見了他們再講。”
  鐵劍書生暗自忖道:看樣子,白雲飛對此事,似是極為憤慨,此人一身武學,奇奧絕倫,只一出手就使人無法招架,萬一她在見到她師兄、師妹之後,心中再無後顧之慮,只怕要對我陡下毒手,怎生想個法子,先使她無法出手……
  他心中在想著主意,但人並未停,緩步從容,貼壁前進。
  他心知白雲飛在未見馬君武和李青鸞之前,決不會對他下手,是以走得非常緩慢,因為他必須在數丈行程之內,想出一個鉗制白雲飛的法子……
  南天一雕、三手羅剎暗中運集了功力,表面上看去,四個人魚貫而行,相距不過數尺,舉步輕緩,若無其事,看不出一點異樣,其實骨子裏劍拔弩張,一種沈默的緊張,充塞著這幽谷之中。
  史天灝雖然盡量地放慢腳步,但這數丈的距離,又能夠拖多少時間?
  轉眼工夫,到了那石洞前面。鐵劍書生停住步,慢慢地轉過頭來,道:“這塊突立的巨岩後面,就是令師兄、師妹暫息俠蹤的石室。”
  白雲飛星目轉動,果見一塊兩丈多高的黑色岩石,豎立在一道峭壁前面,巨岩和峭壁之間,相距約一尺多寬,別說只有微弱星光的黑夜,就是大白天,不留心也很難看得出來。
  鐵劍書生一側身,閃入那巨岩和峭壁之間,白雲飛正待舉步跟進,忽然一種莫名的懼怯襲上心頭,不禁一陣遲疑……
  她知道只要進了這巨岩之後,就立刻可以看到了馬君武的生死……
  她這一停步不前,南天一雕和三手羅剎,都停在數尺之外,不敢過於迫近……
  突然,巨岩後傳來了史天灝朗朗的笑聲,道:“姑娘,你師姊來看你了……”
  白雲飛猛一咬牙,一側嬌軀,閃入了那石岩後面,果見岩後峭壁間,有一個四尺高低、兩尺寬窄的石洞,一塊八九寸厚的石板,已被推倒一側。
  她不再猶豫,一低頭進了石洞。
  這是一座兩間房子大小的天然石洞,又經過一番人工雕飾,左邊一張松木矮榻上,仰臥著奄奄一息的馬君武。
  右面壁角,有一張圓形石案,案上點燃著一支松油火燭,燭光只勉強照清楚石室中的景物,因那放置火燭的石案,位於石室一角,是以,燭光很難透射到石室外面。
  李青鸞坐在緊傍木榻的一個石墩上,一向嬌稚無邪的嫩臉,此刻,卻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鬱。
  白雲飛看李青鸞無恙,心中愁慮稍解,緩步走到她身側問道:“鸞妹妹,你受苦了……”
  她口中在問著李青鸞,目光卻迫視在鐵劍書生臉上。
  史天灝心中很明白,只要李青鸞對自己稍有不滿言詞,白雲飛就可能出手,不由後退幾步,靠到木榻旁邊,只要她一有行動,自己就搶先出手。
  只見李青鸞搖搖頭,轉臉望著史天灝兩眼,幽幽答道:“姊姊出去之後,一會兒他就叩門進來和我說話,哪知他趁我不防,突然出手點了我的穴道……”
  白雲飛冷笑一聲,左手忽的一探而出,直向史天灝右腕扣去。
  鐵劍書生早已有備,一看出白雲飛神情不對,立時一伏身,去抓仰臥在病榻上的馬君武,兩個人雖然是一齊發動,但白雲飛卻比他快了一倍,他左手剛剛抓到馬君武,右腕已被白雲飛纖纖玉指扣住了脈門要穴。
  他心中很清楚,如果自己這一下不能適時擒拿住馬君武的要害,必將招惹起白雲飛的殺機。
  是以不顧右腕脈門要穴被扣,左手仍然疾出,一把抓住馬君武胸前的衣服,用力一帶,把馬君武由木榻上帶坐起來。
  這不過是剎那之間,白雲飛尚未把內力發出,鐵劍書生已拉起馬君武,冷冷喝道:“你的手如敢妄加一分力道,我就一掌震碎他五髒六腑。”
  白雲飛怒道:“你快給我放手,他已經是傷重垂死之人,豈能再受得住你的折磨。”
  她形色言詞之間,雖然露出憤怒之意,但她卻自動先放下鐵劍書生右腕。
  史天灝一看自己這鉗制的辦法生效,心中暗暗高興,突然舉起右手,放在馬君武天靈穴上。
  白雲飛吃了一驚,道:“你要幹什麼?”
  史天灝冷笑一聲,道:“你敢再擅自出手,我就要他碎腦橫屍。”
  白雲飛恐怕他真的暗下毒手,不自禁退後三步。
  李青鸞滿臉憂苦,望了白雲飛一眼,緩步走到鐵劍書生身側,說道:“你要真的震碎了我武哥哥的內腑,我黛姊姊決不會饒你。”
  鐵劍書生臉色忽轉緩和,笑道:“想要我放了你師兄不難,但必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李青鸞慢慢地轉過臉,目光中滿是乞求,望著白雲飛道:“黛姊姊,咱們要不要答應他?”
  白雲飛長歎一聲,目光迫注鐵劍書生臉上,問道:“什麼事?你先說出來,讓我們想想才能決定。”
  史天灝只覺白雲飛那兩道眼神之中,潛蘊著無上威力,不自覺側過臉去,不敢和她目光相觸。
  李青鸞看他轉臉不答,正待介面,忽聞洞口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道:“兄弟,人心難測,你不要上了人家的當。”
  白雲飛轉動星目望去,只見南天一雕周公亮和三手羅剎一前一後站在洞門外。
  只聽鐵劍書生朗朗大笑,道:“海天一叟蘇朋海既然盜走了我十年心血測繪的寶圖,不得那萬年火龜,決不甘心。可是他只知盜圖,不知殺人滅口,那萬年火龜出入之路,藏身之處,都已深印在我腦中了。不過,事後他必然會想到此事,即使不再來我們臥虎嶺下打擾,但在尋寶之時,亦必有極周密的部署,但憑咱們兄弟之力,只怕難擋蘇朋海人多勢眾。”
  白雲飛一揚黛眉,接道:“你要我拒擋蘇朋海,助你尋寶?”
  鐵劍書生道:“令師兄傷重垂危,大概當今之世,除了萬年火龜,還沒有藥能救!”
  白雲飛道:“我師兄已是朝不保夕,如何能等待很大時間?”
  她聽得那萬年火龜能救馬君武,心中竟真的有相助之意。
  鐵劍書生道:“現下已是春初季節,冬眠時間已過,就在這數日之內,它也許會出洞遊走,不過哪一天卻很難預料,只要令師兄能再支持上半月時間……”
  白雲飛暗自盤算一下馬君武壽命,頂多還有兩三天時間好活,即使自己不惜拼耗元氣,陰止他內傷惡化,也不過能多拖上個十天八天,搖搖頭,道:“不行,我師兄頂多能支撐十天,十天內如不能捉得那萬年火龜,就沒有法子救他了。”
  鐵劍書生沉忖一陣,道:“十日之內,也許有望……”
  突然他聲音變得十分嚴峻,接道:“不過在這十日之內,你們姊妹必得聽我的命令行事。”
  白雲飛看他放在馬君武天靈穴上的右掌已暗中運集了功力,心頭一凜,閉上了星目,答道:“好吧!你快把我師兄放開。”
  史天灝笑道:“如果我放了你師兄之後,你推翻諾言,不認舊帳,我們都非你敵手……”
  白雲飛怒道:“我既然已經答應你,哪有反悔之理?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鐵劍書生道:“我要你起誓後才能相信。”
  白雲飛被迫無奈,只得依言起誓,十日內聽人家所命行事。
  史天灝放下手,笑道:“姑娘雖然是相助我們尋寶,但這和令師兄的生死關系很大,要知令師兄的傷勢,已非一般藥物能救,但那萬年火龜,卻有起死回生之力,只要我們能捉到那萬年火龜,令師兄就能得救。大丈夫言出必踐,剛才我說過另以一件至寶相贈,決不食言……”
  白雲飛剛才受他鉗制,窩了一肚子委屈,不禁冷笑一聲,接道:“誰希罕你的至寶,我雖已答應十日內受命行事,但只限於幫你們拒擋強敵,至於尋寶之事,恕我沒有這分興致。”說著話,緩步走到木榻旁邊。
  這時,鐵劍書生已放開了馬君武,閃退兩步,笑道:“這當然,尋寶瑣事,我們決不敢麻煩姑娘,幾位就請在這石室中休息一會,我們立刻送上酒飯。”
  說罷,拱手一禮,退到洞口,望了三手羅剎一眼,接道:“那萬年火龜不但能挽回沉痾,起死回生,且可使彭姑娘恢復昔日玉容……”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3-20 11: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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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0 11:40:10 |只看該作者
十三、靈龜得複失 群雄詭又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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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手羅剎冷漠一笑,道:“我還會再相信你的甜言蜜語嗎?哼!你得到那萬年火龜之時,也就是咱們清算舊帳之日。”
  鐵劍書生微微一笑,不再答話,三手羅剎仍然站在石室門口不去。白雲飛本想把彭秀葦逐出石室,但轉念又想眼下的困難處境,馬君武一息奄奄,自己如不拼耗元氣,不時打通他奇經八脈,只怕難再支撐兩天。
  但每打通他奇經八脈一次,自己就必須要一段相當長的時間養息才能複元,三個時辰以內,不能和人動手。
  李青鸞又是個毫無心機的孩子,決難對付鐵劍書生。這三手羅剎看上去,雖不像什麼好人,但她畢竟是個女人。
  再說眼下利害一致,不妨暫和她聯合一起,以對抗鐵劍書生和南天一雕,心念一動,轉臉笑道:“你在那古松之上,對我說的話一點不錯!史天灝確實是一個外表文秀、內心陰險的人。”
  三手羅剎道:“他不但生性陰險,而且狡謀百出。老實說,他若不是想借你們姊妹力量,抗拒奪寶之人,只怕他還有更陰毒的用心。”
  白雲飛只聽得心頭一震,但她外形仍裝出若無其事般,道:“要不是我師兄,剛才我就要他濺血橫屍在這石室內。”
  三手羅剎雙目注視白雲飛,道:“此刻咱們不妨暫時拋棄敵意,聯手起來對付他們。”
  白雲飛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但期能以誠相見,我們都是女兒身,說狡詐,實在要比男人遜上一籌。”
  三手羅剎笑道:“就此一言為定,在未尋到那萬年火龜之前,彼此不生二意,口不應心,天誅地滅……”說至此,微微一頓,又道:“你們想必早已饑餓,我替你們尋些吃的東西來。”一語甫落,陡然轉身,一躍出洞。
  白雲飛目睹彭秀葦去後,心中愁慮稍解,正想拍活馬君武穴道,忽然想起了靈鶴玄玉,這樣久的時間,一直沒有見它。
  她回頭對李青鸞道:“鸞妹妹,你好好地守著他,我去找玄玉回來。”說罷,緩步出了石洞,縱身躍上洞口突岩,仰臉一聲清嘯,嘯聲直沖雲霄,傳入夜空。
  長嘯過後,足足一刻工夫,仍不見靈鶴玄玉飛回,白雲飛心頭一急,施展開淩空虛渡輕功絕學,一口氣躍登上數百丈高的峭壁。山峰上夜風仍帶透肌的寒意,白雲飛運足真氣,啟綻櫻唇,這時又發出一聲響徹萬山的清嘯,嘯聲激蕩夜空,播送出十裏遠近。
  可是,那清嘯之聲過後約頓飯工夫之久,仍不見靈鶴玄玉歸來,這是過去從未曾有過的事情,她不禁心中發起急來。
  不管白雲飛如何堅強,但她畢竟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女,連日來數番遭遇,無一不加給她很大痛苦,想到煩惱委屈之處,不禁悲從中來,一陣感傷,熱淚奪眶而出……
  突然一陣步履之聲,起自身後,她迅捷用衣袖抹去臉上淚痕,回頭望去,只見三手羅剎手中提著一隻小鹿,緩步對她走來。
  白雲飛雖然盡量裝出歡愉的樣子,但三手羅剎是何等人物,哪還會看不出來,微微歎道:“令師兄傷勢雖重,但還有可救之望。史無顧人雖陰險,但他確實有一肚子學問,只要是承諾之言,倒還能不失信約。他既說那萬年火龜能挽救令師兄的沉痾,決不會是空穴來風的謊言,此時正需姑娘振作精神之際,尚望能顧及大局保重身體,應付目前波譎雲詭的形勢。”
  白雲飛正值愁懷重重,徒然傷悲的當兒,聽彭秀葦一番勸告之言,精神果然一振,暗暗忖道:“這醜怪女人的話,說得倒是不錯,這當兒豈是感懷愁慮之時?馬郎傷重垂危,鸞妹妹毫無心機,幾人命運都在自己一人手中掌握,我如果不能凝神澄慮,拋棄愁懷,應付眼下險惡局勢,不但馬郎難救,還要連累鸞妹妹一個善良無邪的少女遭殃。”
  她心念一轉,立棄雜念,雖明知那清嘯之聲招不歸靈鶴玄玉,定然是出了什麼事情,但也不再去想它,於是淡淡一笑,道:“如果那萬年火龜真如鐵劍書生剛才所說的那等神奇,我定當盡力助你恢復舊日玉容。”
  三手羅剎笑道:“二十年來,我已經習慣了自己這副怪相,就是難還昔日面目,也沒有什麼要緊,可是毀容之恨,我是非報不可,但望姑娘能助我一臂之力。單打獨鬥,我自信不比史天灝差,加上我的陰磷雷火箭和七步奪魂沙兩種絕毒的暗器,勝他雖無絕對把握,但總可立於不敗之地。不過他義兄南天一雕周公亮,要是參與助拳,我就難敵四手,我不敢勞煩你出手相助,只期望能代我主持公道,不准他們兄弟聯手攻我,也就心感盛情了。”
  白雲飛一揚黛眉,道:“這本是武林中的規矩,他們自應遵守,但我在此十日之內,卻得聽他命令行事,只怕無能助你。”
  三手羅剎笑道:“屆時,我再看情勢決定吧!我能等候二十年的歲月,何難這區區十日之期。姑娘和令師妹,想必已忍饑多時,我剛獵得一頭小鹿,咱們先到那石室中,燒烤來飽餐一頓再說。”
  當下兩人一齊施展輕身功夫,躍下峰頂。彭秀葦采了很多乾枯的松枝,就在洞口燃燒起來,幾人圍火而坐,烤食鹿肉。
  這當兒,鐵劍書生也親攜酒飯來,他一見白雲飛打來野味烤吃,心中明白是人家擔心酒飯中下有毒藥,一語不發,放下酒飯,回頭就走。
  此後,每到吃飯的時候,鐵劍書生就親自送來酒飯,一連三日,每日三餐。但白雲飛等並未食用過一次,也未和鐵劍書生交談過一語。
  這三日之中,白雲飛替馬君武打通了兩次奇經八脈,阻止了馬君武傷勢惡化,但沒能使他清醒過來。
  第四天中午時分,白雲飛正待再替馬君武打通奇經八脈,史天灝卻突然到了石室。
  他目睹白雲飛憔悴容色,不禁微微一呆,但卻不便追問原因。
  三手羅剎幾天和白雲飛、李青鸞日夕相伴,不知不覺間,竟有了情誼,一見鐵劍書生闖入了石室,立時挺身攔在前面,冷冷地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麼?”
  史天灝微微一笑,道:“昨夜間,已發現了那萬年火龜蹤跡,我特來知會幾位一聲。”
  白雲飛本正在閉目運功,聽完話,忽地睜開星目,緩緩站起身子,問道:“既已發現萬年火龜行蹤,為什麼還不下手?”
  史天灝道:“事情如果這等輕而易舉,我史某也不敢偏勞姑娘了。”
  白雲飛一顰黛眉,道:“是不是發現了天龍幫中的人……”
  鐵劍書生忽地朗朗一陣大笑,道:“何止是天龍幫?據我連日觀察所得,恐怕還有號稱武林九大門派中的不少高人。”
  白雲飛道:“我已承諾過十日內聽候派遣,你有什麼事,請說就是。”
  鐵劍書生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地接道:“令師兄內傷慘重,咱們如不能得那萬年火龜,決難挽回沉痾……”
  白雲飛怒道:“什麼咱們的!你說話不必如此拐彎抹角。”
  鐵劍書生史天灝嘴角仍然掛著微笑,道:“依據我幾天來觀察所得,眼下臥虎嶺已到了不少武林高人,天龍幫得到我手繪的萬年火龜出沒路線圖後,依圖索驥,已被他們找到萬年火龜的藏身地方,幸得我在還未繪制那圖的時候,早已想到了那圖可能被人盜走,是以在很多重要的地方,都用一種暗記代表,在短時間內,料他們沒法子猜得出來。我是來和三位商量一下,因為此舉成敗,和幾位都有著切身的利害關系……”
  三手羅剎彭秀葦突然插嘴接道:“你准備和我們商量什麼?”
  鐵劍書生史天灝轉臉望了三手羅剎一眼,目光又轉投在白雲飛臉上,緩緩答道:“我在這幾天中,連續發現那萬年火龜遊行痕跡,依據十五年的經驗判斷,它每次夜出遊走,總要連續七天,而每年只有一次。不過,它往年外出,總在五、六、七這三個月份之內,今年不知何故提早至三月初旬、我原想用煙熏之法,迫它出來,應用之物都已准備妥當,想在後天動手,現下它既然提早外出,實是難得遇上的良機,我已和盟兄議定,今天晚上動手,一切應用之物,均已齊備,但在動手之時,難免被人發現,為此特來和三位相商,如何拒擋眼下雲集在臥虎嶺的強敵干擾?”
  白雲飛微側星眸望瞭望仰臥木榻上的馬君武,幽幽歎息一聲,道:“只要那萬年火龜真能醫得我師兄的傷,我自當全力助你。強敵雖多,倒不足畏,只怕他們分成幾個方向,一齊出手干擾,我就無法分身拒擋,還有我師兄沒人照顧……”
  鐵劍書生笑道:“姑娘所慮之事,我亦想到,這座石洞隱蔽異常,很少有人知道,令師兄留此,決不致有什麼問題,這事姑娘大可不必耽心,至於強敵分襲一事,我亦早有顧及,是以選擇了那萬年火龜出入路線上一段最為險要的所在,那地方兩面是插天的絕峰峭壁,一面是急瀑險流,姑娘只需扼守一個兩丈寬窄的山谷要道,即可獨拒強敵。”
  白雲飛道:“留我師兄一人在石室之中,如何能行,最低限度也要留下我師妹在這裏照顧他,我既答應了助你,自是不能推辭……”
  鐵劍書生朗朗一笑,接道:“好,今夜初更時分,我再來邀請大駕。”說罷,躬身一個長揖,退出石室。
  三手羅剎跟在他身後,直到洞口,目睹他背影消失,才回頭對白雲飛道:“史天灝狡猾得很,我們必得防他得到萬年火龜後,借機溜走。”
  白雲飛道:“他如真敢背諾棄信,我必要他橫屍荒山。”
  半日時光很快就過去,轉眼間,日落黃昏,史天灝又提著酒飯。趕來石室。
  他親自打開飯盒,把豐盛的菜肴一盤一盤地擺好後,笑道:“今宵勢必有一場激烈拼搏,請幾位用些酒飯,聊表我史某人一點心意。”
  三手羅剎彭秀葦仔細地望了那酒菜幾眼,道:“盛情領受,你請便吧。”
  鐵劍書生微微一笑就拱手告退。
  彭秀葦又把擺好的酒菜,一樣一樣地檢查了一遍,笑道:“他正在需要我們之時,以常情推測,這酒菜之中,決不會下毒。”
  白雲飛沉思一陣,也覺有理,三人便食用了史天灝送來的酒飯。
  一頓飯匆匆用畢,天色已到掌燈時分,略一休息,初更便到。
  史天灝換穿了一身黑色勁裝,背插鐵劍,重來石室。他臉色十分壯肅,拱手作禮。
  鐵劍書生低聲對白雲飛道:“天剛入黑後,臥虎嶺下發現強敵蹤跡,而且不止一起……”
  白雲飛冷冷地截住了史天灝的話,問道:“你們已准備好應用之物了嗎?”
  鐵劍書生道:“應用之物均早備妥,只待兩位大駕前往。”
  白雲飛回頭對李青鸞道:“鸞妹妹,你好好地守著他,我去幫助他們捉那萬年火龜、給你武哥哥醫療內傷。”
  李青鸞幾日來一直坐在馬君武榻邊,很少言笑,也從不問白雲飛的事情,聽完話,點點頭,臉上浮現出一個淒涼的微笑。
  白雲飛幽幽的一聲輕歎,緩步出了石室,一陣夜風吹襲臉上,使她沉浸在痛苦中的神態忽然一清,暗自忖道:“今夜能否捉得那萬年火龜,關系著馬君武生死,我必得振作精神,全力以赴。”
  心念一動,轉頭望著鐵劍書生,問道:“你有沒有多餘的兵刃?”
  史天灝道:“不知姑娘要用什麼兵器?”
  白雲飛道:“最好是劍,如果沒有寶劍,刀也可以。”
  鐵劍書生道:“劍倒是有一把,只不知是否合用?”
  白雲飛道:“那不要緊,只要是劍就可以。”
  史天灝道:“那就請兩位隨我來吧。”說完,縱身一躍,人已到兩丈開外。
  白雲飛、彭秀葦緊隨身後,三條人影一線疾奔,片刻工夫,已翻越過六七道山嶺,到了一處形勢異常險惡的地方。
  這是一道一丈左右寬窄的穀口,兩側都是插天高峰,壁立如削,寸草不生,縱有最上等輕功,也不易由那峭壁間落下。
  史天灝停住步,笑道:“這道山谷大約有三百丈以上,穀底盡處,就是那萬年火龜的藏身之處,急瀑險流,十分不易越渡,這處穀口,也就是這道山谷出入的咽喉要道,兩位只要能守定在這穀口,就可拒擋來人入內……”
  他話尚未說完,驀聞一聲響徹群山的長笑,劃空傳來。
  白雲飛抬頭望去,只見蘇朋海在川中四醜護衛中,扶拐而來。
  在他身後八九尺處,魚貫相隨著六七個人。
  鐵劍書生史天灝呆了一呆,才轉臉對白雲飛道:“姑娘,這人是我們當前最大勁敵,只要能把此人除去,就可算成功了一半……”
  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蘇朋海內功何等精純,身雖在數丈之外,卻聽得字字入耳。
  只聽他哈哈一陣大笑,忽的一頓龍頭拐,陡然間淩空而起,腳落地,已站在鐵劍書生兩丈左右的地方,這兩丈左右的距離,眨眼即至,笑聲忽住,冷冷接道:“史天灝,你只要能接得老夫三拐,凡是我們天龍幫的人,就立時撤走,並把你繪制的萬年火龜遊走路線圖,雙手奉還。”
  史天灝自那夜被蘇朋海反手一擊,幾乎被震斃掌上,心中已知和人家相差太遠,別說三拐,就是一拐,他也沒有信心能接得下來。
  他反手拔出背上鐵劍,冷笑一聲道:“恕我沒有興致奉陪,不過自有人和你動手……”
  他目光轉投到白雲飛臉上,以命令的口氣道:“你出去接他三拐。”
  白雲飛氣得粉臉上一片鐵青,但她仍然受命而出,緩步向海天一叟走去。
  這時,川中四醜已聯袂飛躍至蘇朋海身後,一排橫立。
  緊隨在他身後的六七個人,亦都趕到,停身在丈餘外處。
  白雲飛星目轉動,打量那停在丈餘外的幾人一眼,目光又轉投到蘇朋海臉上,冷冷言道:“我來接你三拐如何?”
  海天一叟微微一怔,繼而呵呵大笑兩聲,道:“姑娘和史天灝有何淵源?竟肯代他出戰。”
  白雲飛只覺臉上一陣熱辣辣地難受,要知她平時高傲異常,別說是鐵劍書生,就是當今之世,能放在眼中的人,也不過只有三兩個而已。
  這回給蘇朋海當面譏諷,心中更是難過至極,但她已發過重誓,十日內聽命於鐵劍書生行事,何況,她心中還期望著早得那萬年火龜,療治馬君武傷勢……
  她一轉念,勉強忍下胸中氣憤,故作鎮靜,淡淡一笑,道:“我沒有耐性和你作口舌之爭,還是從武功來分勝負吧。”
  蘇朋海縱聲一陣大笑,道:“那很好,很好……”他口雖然連聲說著很好,但卻始終不肯出手。
  長笑之聲,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仍然不停,而且聲勢愈來愈大,聲震山谷,蕩人魂魄。
  白雲飛霍然警覺,暗道:“糟!這老頭子分明是借長笑之聲,暗中和我較量內功……”
  轉臉向鐵劍書生望去,果見他頂門上汗水如珠,不停滾滾而下,似在極力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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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0 11:40:28 |只看該作者
  她不再猶豫,倏然一聲嬌叱,欺身直進,左掌橫拂一招“揮塵清談”,右手胼食中兩指,疾點蘇朋海氣門要穴。
  蘇朋海霍地收斂笑聲,雙肩微一晃動,右腕一震,龍頭拐迎頭劈下。
  白雲飛不避拐勢,陡然一個旋身直向蘇朋海身側欺去,這一招避襲還擊,那出手,那旋身一進,驚險至極,龍頭拐差數寸就要擊中,但妙也妙在那數寸之差,這身法要拿捏得恰到好處,錯一點立時得濺血拐下。
  蘇朋海雖然久經大敵,會過無數高人,但白雲飛這怪異身法,他還是初次遇上,不覺微微一怔。
  就在他一怔神間,白雲飛已欺到身側,右手反臂擊出一招“冰封長河”,隨手劈山一股潛力,把他龍頭拐逼住,左掌指顧間連續擊出三掌。
  這三掌,雖然是先後擊出,便因速度太快,看上去好像是一齊出手,使人眼花繚亂,避無可避。
  蘇朋海吃了一驚,全身陡然向後一倒,直待背脊距地三寸左右時,腳跟微一用力,全身貼地飛出八九尺遠。
  白雲飛剛才避襲、欺進、逼拐、施襲,都是《歸元秘笈》上所載絕學,還是她踏入江湖以來初次施用,心想萬無不中之理,哪知蘇朋海竟能以貼地倒飛的身法避開她這一擊,不禁也是微微一呆。
  蘇朋海避開白雲飛一擊之後,心頭怒火高燒,冷笑一聲,道:“姑娘的武學,實是我蘇某生平所遇第一高人,想不到老夫在風燭殘年之時,還能遇上了姑娘這等高人……”
  他仰天一聲大笑,又道:“不過,希望姑娘能說出師承門派,使老朽增長一次見識,看看當今之世,哪一派的武學有這等奇奧。”
  白雲飛冷哼一聲,說道:“既是要在武功上判生死,又何必通名報姓,查詢人家師承……”
  海天一叟蘇朋海一身武功睥睨江湖,何曾受過他人這等輕視,只氣得他全身一陣顫抖,呵呵兩聲冷笑道:“好狂的女娃兒,竟敢這等藐視老夫!”
  他正待揮拐出手,突聞一陣颯然風響,一條人影疾躍而出,擋在海天一叟蘇朋海前面,單掌立胸,躬身說道:“幫主暫請息怒,第一陣請先讓屬下來接。”
  蘇朋海看來人,正是開碑手區元發,淡淡一笑,道:“這女娃武學詭異,你要小心點。”
  開碑手區元發霍的一個轉身,緩步向白雲飛迎去,一面暗中運集功力,准備搶制先機。
  白雲飛星目中神光如電,眉宇間隱泛怒意,冷冷地說道:“車輪戰何足為奇,最好你們能一齊出手。”
  區元發對那激將之言充耳不聞,目光卻轉投到鐵劍書生史天灝臉上,冷笑幾聲,道:“史兄艷福不淺,哈哈,無怪要悠游林泉,隱居這臥虎嶺下,不肯過問江湖是非了。”
  這幾句話,字字有如利劍般透穿了白雲飛一寸芳心,氣得她一張勻紅嫩臉變成紫青顏色,一口玉牙咬得咯咯作響,聲音顫抖著,叱道:“你敢口出這等汙穢之言……”
  三手羅剎彭秀葦目睹白雲飛激動神態,已知她中人激將之法,當下大聲喊道:“白姑娘,不要理他,他是故意激你……”
  白雲飛本是絕頂聰明之人,聽得三手羅剎一喝,滿懷氣憤登時消除。
  區元發本想激怒白雲飛,再突然下手施襲,以求一擊成功,正暗自慶幸狡計得逞時,卻被三手羅剎點破。
  但他畢竟是久經大敵之人,經驗閱歷異常豐富,雖被彭秀葦點破陰謀,仍然不露怒意,反而哈哈一笑,道:“這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英雄,你可是昔年被史兄毀去玉容的彭姑娘?哈哈,在下久聞大名,今日能得一睹芳容,實在是大開了一次眼界!當今之世,能有彭姑娘這分長相的只怕沒有幾人?”
  這幾句話尖酸刻薄至極,三手羅剎聽得心如劍穿,就是鐵劍書生史天灝也聽得暗暗驚心,他怕這幾句話挑逗起彭秀葦毀容舊恨,盛怒之下和自己以命相搏,眼下情勢,敵眾我寡,彭秀葦如再一怒倒戈,先和自己拼個你死我活,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他心中風車般打了幾轉,冷冷接道:“區兄弦外之意,是想要我史某人先和彭姑娘拼個生死,是不是?”
  區元發道:“好說,好說,史兄隱居這臥虎嶺下,一住十五寒暑,想來武功已登峰造極,彭姑娘縱有雪恨之心,只怕也無報複之力。”
  鐵劍書生史天灝朗朗一陣大笑,道:“如果兄弟送命在彭姑娘七步奪魂沙下,你們就可以坐得那萬年火龜了,這辦法實在不錯。”
  其實史天灝無需再點破區元發的用心,三手羅剎也不會受他挑撥,她雖然心中難過,但始終一語不發,醜臉上神情冷漠,毫無激動樣子。
  開碑手區元發借這番說話的工夫,早已暗中運集了功力,只聽他一聲大喝,雙掌一先一後,連環劈出。這一發之勢,是他畢生功力所聚,一股疾猛的力道直向白雲飛撞去。
  白雲飛剛受他一番激諷,心中餘怒未息,又見他陡然施襲,更是火上加油,冷笑一聲,左掌含勁橫立,右掌運功蓄勢,待和區元發劈出力道接觸,橫立左掌忽地向旁側一撥,把區元發勁道引開,正要舉步出擊,忽然感到有一股強猛的潛力,直逼過來。
  原來區元發把全身力道分成兩股,運集於雙掌,先後劈出,重疊襲來,白雲飛驟不及防,被那重疊而來的力道一撞,幸得她應變快速,雙足一頓,隨著那擊來潛力全身飄空而起,落到三丈開外。
  區元發吃了一驚,暗忖道:“此人武功,當真令人難測高深,眼看她被我後發的內家劈空勁力擊中,怎麼會毫無損傷?”
  就在區元發錯愕之間,白雲飛已躍起,淩空擊下。
  區元發知道厲害,哪敢硬接,右袖一拂,向左橫躍九尺。
  白雲飛一折腰,懸空忽地打了一個轉身,快比流矢,直向區元發追去,指風似劍,掃落後肩。
  區元發雙腳還未站穩,白雲飛指風已經近身,開碑手心頭一震,身子急向前一伏,反臂一掌“回頭望月”,橫擊過去。
  他心知已無法問避白雲飛這電光石火般的追擊,是以存了寧為玉碎之心,反臂一擊,用盡了生平之力,掌風潛力激蕩逼人。
  白雲飛被逼得將前沖的嬌軀陡然收退出六七尺外。
  區元發冒險化解了一招危勢,已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鐵劍書生史天灝看天色已快到萬年火龜出洞遊走時分,如果還不准備,時間上恐難趕及,那萬年火龜又是異常通靈之物,一擊不中,必將深藏不出。說不定會暗中逸走,所以,他心中十分焦慮,但又不便催促白雲飛快些動手……
  蘇朋海目睹區元發所遇險招,亦不禁暗暗驚心,如果放任開碑手再打下去,必要傷在對方手中,如要把他召回,只有自己親身臨敵,但他心中亦無制勝把握,一時間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這當兒,突聞一陣衣袂飄風之聲,由身側疾掠而過,一條人影穿梭而出,躍落在開碑手區元發身旁。
  白雲飛細看來人,大約有五旬開外,面貌清懼,留著花白的八字鬍,一襲長衫,神態十分悠閒,她一看之下,已辨出是鄱陽湖妙手漁隱招公義。
  她還未來得及說話,妙手漁隱招公義已搶先開口,拱手一禮笑道:“這位姑娘,還認識我這打漁的人嗎?”
  白雲飛微微一笑,答道:“老前輩別來無恙,想不到在這荒山之中,竟會得遇大駕?”
  招公義呵呵一陣大笑,道:“姑娘太過自謙,老前輩這三個字,我招某人如何能當受得起?鄱陽湖翠石塢初見姑娘之時,我已看出姑娘是位身負絕世武學的奇人,總算我老眼不花,剛才目睹姑娘出手幾招,果然都是見所未見的奇奧手法。”
  白雲飛被一陣恭維,不覺臉上有些發熱,輕顰黛眉,笑道:“老前輩太過獎了。”
  招公義目光突然轉投到鐵劍書生史天灝臉上,問道:“恕老朽鬥膽一問,不知姑娘和史天灝有何淵源?”
  鐵劍書生眼看兩人談話神態,分明早已相識,不禁心頭大急,縱身一躍,落到白雲飛身側,冷冷地說道:“你別忘了咱們十日之約,此刻豈是敘舊談話之時,我限你在頓飯工夫之內,把眼前敵人全數逐出穀口,免得礙了咱們大事。”
  白雲飛聽得呆了一呆,道:“哼!五天時間眨眼就過,那時候,你當心就是。”
  史天灝臉色一片冷漠,接道:“五日後我死而無憾,但在這五日內,你必須履守約言。”
  白雲飛心中雖然異常憤慨,但又不能不守信約,轉臉望著招公義,勉強一笑,道:“老前輩後退,今宵之事,決難善罷,除非天龍幫能立時撤走,不圖爭萬年火龜!”
  招公義察言觀色,已看出白雲飛身受鐵劍書生鉗制。
  只聽蘇朋海呵呵大笑,龍頭拐在地上一頓,人如行空天馬,從白雲飛頭頂疾掠而過,懸空張臂,拐掌齊下,直向史天灝擊去。
  這一下,迅快至極,笑聲未落,拐風已破空罩下。
  史天灝吃了一驚,鐵劍疾舉,一招“白雲出岫”,舞起一片劍花,護住頂門,人卻向後疾退了三步。
  蘇朋海身未落地,龍頭拐已然變招,右臂一振,壓力驟增,那滿天拐影倏忽間合斂為一,但聞一聲金鐵大震,史天灝手中鐵劍已被震飛出手,就在他龍頭拐變招的同時,一展腰,身體陡然又前進數尺,左手隨勢攫下,腳落實地,左手已擒拿了史天灝的右腕脈門。
  這不過是一剎間的工夫,待白雲飛反撲搶救時,蘇朋海已經得手。
  但白雲反撲之勢,快捷無比,蘇朋海剛剛擒拿住鐵劍書生右腕,白雲飛指風已到後背。
  海天一叟蘇朋海早已預料到白雲飛反撲搶救之勢,必然快捷無倫,是以,在擒拿史天灝右腕後,立時向旁側閃去。
  饒是他應變迅快,後背仍被白雲飛指風掃中,但聞嘶的一聲衣服破裂,一道寸長的口子出現。
  白雲飛一擊未中,蘇朋海已緩過了手腳,左手加勁一帶,史天灝身不由主,被他一帶之勢,橫在身前。
  這時,白雲飛第二招掌勢剛好擊出,蘇朋海左臂潛運內力,把鐵劍書生一推,直向白雲飛攻出的掌勢迎去。
  一來一迎,迅速無比,待白雲飛發覺蘇朋海拿史天灝迎擋自己一擊時,淩厲的指風已到鐵劍書生胸前,他只好閉目待死。
  眼看白雲飛纖指已沾上了鐵劍書生的衣服,就在這生死一剎之間,她倏然收住了右手攻勢。
  史天灝眼睛還未睜開,耳際間卻聽得海天一叟蘇朋海的冷笑,道:“史兄是想要那萬年火龜呢?還是要自己的性命?”
  鐵劍書生只感被握的右腕如被一道鐵箍扣緊,他暗中運集功力,陡然睜開眼睛,大喝一聲,用力一甩,想掙脫蘇朋海的左手。
  哪知這一掙甩,突感右腕壓力加重,登時半身發麻,勁力甩出一半,已是消失無影。
  白雲飛星目電閃,一側身閃到右邊,避開鐵劍書生.舉手拍擊三掌。
  蘇朋海被這三掌急攻,逼退了四步,但他左手仍緊握著鐵劍書生右腕不放,右手握拐,連擋帶封,才算把攻來三掌讓開。
  這時,鐵劍書生疼得頂門上汗水如雨,急促的喘息之聲,使他聲音大異往常,他一面搖著頭,一面說道:“白姑娘,暫請停手……”
  蘇朋海冷笑一聲,接道:“她如敢再攻我一招,我就捏碎你的腕骨。”
  白雲飛目睹鐵劍書生痛苦之色和那抖顫的聲音,果然停下了手。
  這時,區元發、招公義、川中四醜等,都已分佈在四周,採取了合圍之勢。
  三手羅剎也退到了白雲飛身邊,右手套著鹿皮手套,握著一把毒沙,左手握著一支陰磷雷火箭,兩道眼神不停轉動,監視著四周敵勢。
  眼前形勢,已到劍拔弩張,白雲飛也運集了功力戒備,大戰一觸即發。
  蘇朋海望了白雲飛兩眼,目光又轉投到史天灝臉上,笑道:“史兄,我創立天龍幫,並非為我蘇某個人在江湖上的聲譽地位,而是為我們所有九大門派以外武林朋友著想,我們這般江湖上無門無派的人,不知有多少被所謂九大武林門派的人所傷……”
  蘇朋海微微一頓,又繼續說道:“如果我們這般無門無派的江湖草莽,再不適時團結一起,對抗九大門派在武林中的囂張氣焰,只怕我們這般人,要被他們趕盡殺絕。”
  鐵劍書生史天灝冷笑一聲,道:“你這樣費盡口舌,是不是想要我加盟在天龍幫中?”
  蘇朋海笑道:“天龍幫大門常開,極歡迎江湖上無門無派的英雄加盟。”
  鐵劍書生史天灝臉色十分莊嚴地答道:“就憑你這等待人接物?哼!我史某人豈會受你脅迫入夥,大丈夫恩怨分明,寧死不受辱……”
  海天一叟忽然放了史天灝被握的右腕,疾退兩步,接道:“史兄如真加盟天龍幫,老朽願盡力相助史兄獲得萬年火龜,須知這萬年火龜,已不是什麼秘密之事,江湖上聞得此事的人,已為數不少,今宵已有不少九大門派中高人趕來,圖謀截奪。”
  鐵劍書生一時間頗難答復,他心中拿不定主意,轉臉向白雲飛望去,可是白雲飛臉上一片冷漠神情,難窺絲毫意向……
  正在他沉吟難決當兒,突聞山谷外飄傳來一聲震耳的長嘯,嘯聲未落,人已現身,兩條人影劃空流矢般聯袂飛來。
  史天灝抬頭打量來人兩眼,不禁心頭一震。
  只見左面一個身穿布衫、手握竹杖、童顏鶴發、白髯如銀,正是華山派一代掌門宗師八臂神翁杜維笙。
  右面一人,短裝勁服、身軀高大、微現駝背、兩手特長、直垂膝下、雙目如鈴、神光逼人,是杜維笙的師弟多臂金剛屠一江。
  他心中還正在猶豫難決,但見這兩人現身之後,立時臉色一變,低聲答道:“要我加盟不難,但今夜貴幫中人必得暫時聽我調動,免得讓那萬年火龜逃走。”
  蘇朋海微微一笑,道:“這個不難,敝幫中人從老朽算起,在那萬年火龜未獲之前,一律聽你調動就是。”
  史天灝道:“我們獲得萬年火龜之後,這分配之權,也應由我作主。”
  蘇朋海微一沉吟,道:“只要你能誠意加盟,這個我也答應。”
  鐵劍書生史天灝忽地一聲長歎,轉臉對白雲飛道:“我和姑娘相訂約言,願以另一件武林異寶相贈,並以萬年火龜療治好令師兄沉重的傷勢,我現在雖面允蘇兄加盟天龍幫中,但約言依然照舊不變。”
  白雲飛說:“相贈武林異寶一事,恕我興趣不高,你能否實踐諾言,實無關緊要,但我師兄的傷勢,卻是不能拖延……”
  鐵劍書生史天灝朗聲笑道:“這個但請放心,如果我們真能得到那萬年火龜,必先為令師兄療治傷勢。”
  這當兒,川中四醜和開碑手區元發都已轉過身子,蓄勢戒備,防備八臂神翁杜維笙和多臂金剛屠一江的突然施襲。
  八臂神翁杜維笙和多臂金剛屠一江,自現身之後,都一直站在旁側,冷眼觀察,他們目睹當前局勢的變化,鐵劍書生史天灝被蘇朋海幾句話說服,投身天龍幫,使雙方劍拔弩張的局面,倏忽間化敵為友。
  海天一叟蘇朋海緩步扶拐,踱步到八臂神翁前面,笑道:“杜兄好靈的耳啊,我們括蒼山中一別,大概已快近一年沒見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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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0 11:40:50 |只看該作者
  八臂神翁微一咧嘴,無聲無息一笑,也未回答蘇朋海的問話。
  蘇朋海又道:“杜兄和令師弟連夜趕赴臥虎嶺來,不知道有什麼緊要大事?”
  杜維笙冷冷地答道:“蘇兄能來,我們兄弟就來不得嗎?”
  蘇朋海拂髯大笑道:“好說,好說,老朽只不過感覺到,我們天龍幫和貴派機緣太深,處處趕巧……”
  杜維笙道:“蘇兄不覺得這幾話太過客氣嗎?哈哈,這該說冤家路窄……”
  他突然停頓一下,又道:“不過蘇兄也不必太過高興,今宵之勢,恐已非十月前括蒼山之勢可比,那時貴幫人多勢眾,哈哈,可是今夜不同,武林中各大門派恐都有高人趕來。”
  蘇朋海仰天打個哈哈,道:“天龍幫已久存邀請武林九大門派比武之心,此事為期不遠,如果今夜能使我先睹九大門派武學,更是好極。”
  八臂神翁杜維笙,忽然放下臉,微微一笑,道:“蘇幫主有邀集武林九大門派比武雄心,屆時華山派定當全力以赴,但今宵之事卻不同比劍之爭。兄弟行事向來明快,決不拖泥帶水,眼下有一件事,想和蘇兄……”
  這時他目光忽然轉投到鐵劍書生臉上,道:“以及這史兄商量一下,只是不知兩位有沒有膽子答應?”
  蘇朋海冷笑一聲,道:“什麼事?你先說出來,容我稍作思考再談不遲。”
  杜維笙聽得暗暗罵道:“這老頭兒,真個是老奸巨猾。”
  他心中雖在暗罵,臉上卻是毫無忿怒之色,嘴角間仍帶著微微笑意,道:“蘇兄今宵大駕親臨這臥虎嶺下,想必志在那萬年火龜?”
  蘇朋海冷笑一聲,道:“不錯,杜兄和令師弟千里迢迢由西嶽來此不知是為的什麼?”
  杜維笙笑道:“彼此彼此,我們既都是為那萬年火龜,似不宜先拼個你死我活,免得讓別人坐收漁利。”
  蘇朋海冷冷地接道:“杜兄這話說得雖然不錯,但不知有何高見?”
  杜維笙笑道:“以兄弟意思,大家暫時拋棄敵意,同心合力地尋找那萬年火龜……”
  蘇朋海哈哈大笑,道:“待尋得那萬年火龜之後,再由我們兩人動手相搏,以勝負決定那萬年火龜誰屬,是也不是?”
  八臂神翁淡淡一笑,道:“你我相搏,未免單調,我們不妨以三陣作賭……”
  蘇朋海轉眼望去,只見數尺外並肩站著三人,正中一個身材特別矮小,一身白麻長衫,腰中橫系紅色絲帶,骨瘦如柴,嘴巴特大,雙目似睜似閉,好像剛剛睡醒起來,長臉塌鼻,留著花白的山羊鬍子。
  左右兩人,都在八尺以上身材,裝束倒和那中間的矮子一樣,白麻長衫,腰系紅帶,因為這兩人特高,更顯得那中間的人特矮,這三人有一個相同之處,就是個個都是瘦骨嶙峋。
  白雲飛看得一顰黛眉,心中暗暗忖道:這三個人長相就夠難看了,偏偏還穿著這樣一身怪裝。
  杜維笙目睹這三個怪人現身之後,臉上忽現歡悅之色,呵呵一陣大笑,道:“雪山派的掌門人已率領兩位師弟趕到,蘇兄當知兄弟所言非虛了。”
  海滅一叟蘇朋海冷漠地望了那三個現身的怪人一眼,淡淡一笑,道:“今夜這場盛會,看來定然熱鬧,蘇朋海想不到能在這臥虎嶺下,得會九大門派中的兩位掌門宗師。”說罷,目光轉向白雲飛臉上望去。
  他自見雪山派掌門人帶同兩位師弟現身之後,心中暗暗吃驚,知道如再延誤時刻,對自己更是不利,別說九派齊聚,就是加上三兩個高手,已難抗拒得住,雖然,九大門派之間互有矛盾,未必會團結一致,但此時卻不能不防。
  他再三忖思,覺得只有趁其他各門派中高手未到之前,先得把眼前強敵擊退,但他又怕白雲飛插手其間,是以難作決定。
  可是白雲飛冷漠肅穆的神情,使久走江湖的蘇朋海也看不出她一點意向……
  但見那白衣矮人手捋著顎下的花白山羊鬍子,呵呵兩聲乾笑,道:“在下和兩位師弟,因久居邊陲,十餘年來未涉足中原,對武林形勢變化所知甚少,惟常聞兩三邊陲知友,談起天龍幫謀邀九大門派比武之事……”
  他突然放聲一陣大笑,接道:“這一雄心大志的確令人欽敬,想來精彩熱鬧,必較三百年前嵩山少室峰比劍定名之事,更有過之……”
  開碑手區元發突然冷笑一聲,接道:“滕兄最好不要提三百年前少室峰比劍之事,我雖未能親睹那次比劍盛會,但據江湖傳言,那次比劍雖未排定名次,可惜貴派和華山、點蒼、崆峒,都在首次比劍時,遭受淘汰,天龍幫雖有邀請武林各大門派切磋武學之意,但是否邀請貴派,現在還很難說,滕兄開口少室峰比劍,開口九大門派,不覺得有些汗顏嗎?要以我區某人的看法,貴派似早該封閉門戶,退出江湖了。”
  這一席話,刻薄尖酸至極,不但把雪山派挖苦至體無完膚,而且順手一把,把華山派也拖了進去,老辣如八臂神翁也聽得臉上發熱,目光閃動,臉泛怒色,但他畢竟是一代宗師,雖然怒火高燒,但仍能衡量輕重,隱忍不發。
  但聞那兩個瘦長的白衣人同時陰森森一笑,雙雙緩步而出,一左一右,向開碑手區元發走去,慘白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忿怒之色。
  區元發看兩人陰沉的神情,心知一出手,必然淩厲無比,立時暗中運集功力戒備。
  妙手漁隱招公義生怕區元發獨力難擋,一晃肩,身形陡然欺進三四尺,和開碑手並肩而立。
  那兩個瘦長白衣人直逼到區元發身前三四尺處,才雙雙停住腳步,兩人雖然目不交接,但行動舉止,卻如互通聲息一般,進則同時舉步,停亦分毫不差,舉手投足的神態,也無一處不同。
  妙手漁隱招公義甚為細心,目睹兩人行止,不禁暗暗吃驚,忖道:武學之中,雖有聯手合搏之術,只是在對敵招術上配合運用,但卻不像這兩人能把神態行止也練到融合如一。
  他心念還未轉完,左面一人右掌直對開碑手區元發劈去。
  區元發早已蓄勢戒備,對方剛一發動,他也同時出手,左掌一橫,硬接對方擊來之勢,妙手漁隱招公義也把全身功力運集雙臂,目光註定右邊白衣人,只要他一出手,立時就搶出接鬥,以免兩人合攻區元發。
  哪知事情大出妙手漁隱招公義意料之外,右面白衣人始終靜靜站在一旁,一片冷漠,連望也不望那場中劇鬥一眼,似乎那慘烈的打鬥和他毫無關系一樣。
  這當兒,白雲飛、三手羅剎彭秀葦、海天一叟蘇朋海、八臂神翁杜維笙、多臂金剛屠一江,川中四醜和那矮小的白衣人等,都逐漸向兩人激鬥所在地迫近,環圍在四周觀戰。
  場中劇鬥越來越凶,開碑手區元發已出全力求勝,雙掌連環劈擊,招招如鐵錘擊石,蕩空勁氣直迫丈外。
  那瘦長白衣人表面上似被區元發雄渾的掌力迫得只有招架之功,其實那白衣人不但毫無敗退之象,而且還能在開碑手強猛絕倫的掌風中還擊。
  這情勢不但白雲飛看得出來,蘇朋海、杜維笙也看得十分清楚,區元發是全力施為搶功,而那瘦長白衣人卻未出全力迎擊,眼看下去,開碑手區元發雖然略占優勢,但如長時耗鬥下去,區元發勢必將逐漸轉落下風。
  鐵劍書生史天灝突然仰起臉望著天際朗朗星辰,自言自語說道:“天色已經不早,如果再延誤時間,定要耽擱大事了。”
  白雲飛心中一動,暗道:一時間難以分出勝負,如放任他們拼鬥下去,不知要打到什麼時候才完,馬君武傷勢已難再拖,如不能及時提得那萬年火龜施救,拖久就有性命之危,我如不伸手過問,只怕難以息爭……
  念轉意決,探手入懷,摸出三粒牟尼珠,暗中運集功力正待打出,忽聽那白衣矮人喝道:“住手。”
  白衣人雙肩一晃,直搶場中,雙掌左右分出,把區元發和瘦長白衣人迫開,目光掃過杜維笙,投注在蘇朋海臉上,冷冷說道:“今宵機緣難得,本應分個勝敗出來,但此地此時,似非動武時候,兄弟意思,不如暫時息爭,貴幫就是想打,也待捉得那萬年火龜後,再打不遲,一則可借決鬥勝負,決定那萬年火龜屬誰,二則也免留給別人以可乘之機,不知蘇兄高見如何?”
  蘇朋海還未答話,杜維笙已搶先接道:“滕兄說的正合兄弟心意,待捉得那萬年火龜,再打不遲。”
  蘇朋海微微一笑道:“兩位既都同意,老朽倒也不便反對,不過那萬年火龜是異常通靈之物,杜兄和滕兄都是武林中一派宗師,想必早已胸有成竹,我們天龍幫願聽兩位派遣。”
  杜維笙和雪山派掌門人白衣神君滕雷都聽得呆了一呆,答不出話。
  他們趕來臥虎嶺時,都是存著劫奪之心,准備隱在暗處,監視鐵劍書生,待他捉得萬年火龜之後,再陡然現身硬搶,哪知被天龍幫搶了先著,軟勸硬迫,使鐵劍書生史天灝加盟天龍幫,致使局勢大變。
  蘇朋海看兩人久久答不上話,冷笑一聲,又道:“當今之世,能知那萬年火龜出遊路線和蟄伏之處的人,恐怕只有敝幫的史天灝了,幾位如果想得那萬年火龜,只好暫時拋去一派宗師身份,聽命敝幫的史天灝的令諭行事,不知尊意若何?”說罷,仰臉大笑。
  八臂神翁杜維笙接道:“要我們聽命不難,但應限在捕捉那萬年火龜之事,如果火龜捕獲,這歸屬之權,我們實應在事先談妥。”
  蘇朋海淡淡一笑,道:“那就請杜兄劃出道子,老朽無不從命。”
  杜維笙捋髯沉吟一陣,道:“以兄弟之見,在捕獲那萬年火龜之後,可把它放置在一適當之處,各憑本領爭奪,誰先搶得,就歸誰有!”
  話至此處,微微一頓,目光忽然轉投到白衣神君滕雷臉上,問道:“滕兄以為兄弟的意見如何?”
  白衣神君滕雷一咧嘴巴,乾笑兩聲,道:“杜兄之見,高明至極,兄弟甚是贊同。”
  蘇朋海微一沉忖,笑道:“就依兩位之見……”
  鐵劍書生朗朗大笑一陣,眼光一掃杜維笙和白衣神君,突然把笑臉斂去,冷冷道:“兩位都是武林中一代宗師身份,今宵聽命我史某人的遣派,一旦傳言出去,只怕要留給江湖朋友笑柄。”
  杜維笙冷哼了一聲,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這也不算什麼丟人之事。”
  鐵劍書生突然把臉色一沉,朗聲說道:“現在天色已近二更,是那萬年火龜出洞的時候,杜兄請帶令師弟多臂金剛,到左面山壁下麵。”
  八臂神翁杜維笙雙眉一揚,似想發作,但他終於忍了下去,帶著多臂金剛屠一江,依言走到左面山壁下站著。
  史天灝朗朗一陣大笑後,轉望著白衣神君,道:“滕兄請率領兩位師弟到右面山壁下麵……”
  白衣神君滕雷乃武林一代宗師,平時發號施令,自負甚高,今宵要他聽鐵劍書生之命,心中哪肯服氣,冷笑一聲截斷鐵劍書生的話,接道:“你有什麼話,但請說出就是,就憑閣下在江湖間一點聲譽地位,也配和我稱兄道弟。”
  他口中雖說得十分難聽,但卻仍照著史天灝吩咐之言,帶著兩位師弟向右面山壁下去。
  鐵劍書生史天灝直待滕雷走到那山壁下後,高聲叫道:“幾位請緊靠山壁,向穀中深入,一切要聽命行事,不得擅自行動。”
  說罷,又回頭對蘇朋海笑道:“幫主請移駕入穀,我盟兄南天一雕周公亮早已在前邊相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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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0 11:41:46 |只看該作者
  蘇朋海微微一笑,道:“今宵一切由你作主,如有需用他們之處,盡管吩咐就是。”
  史天灝淡淡一笑,向前走去,蘇朋海緊隨他身後,區元發、招公義、川中四醜等魚貫相隨,白雲飛與三手羅剎彭秀葦走在最後。
  幾人奔行約三裏左右,到了一處轉角所在,那開闊的山谷,在此處忽然變得十分狹窄,北面山勢向內傾斜成四十五度,直像要倒塌下來,幾丈寬窄的山谷,到此縮收八九尺左右。
  鐵劍書生突停住腳步仰臉發出兩聲長嘯。
  嘯聲甫落,右面山角的暗影處,緩步走出來南天一雕周公亮。
  他目睹著緊隨在史天灝身後群豪,不禁呆了一呆,收住腳步。
  鐵劍書生緊走幾步,低聲對周公亮道:“我已面允蘇幫主加盟天龍幫。”
  南天一雕周公亮急道:“什麼?”
  史天灝歎息一聲,道:“不知道萬年火龜之秘密為何會洩露到江湖之中?今宵現身幾人,都是武林中一代宗師身份,武功之高,決非你我兄弟之力能敵。”
  他回頭望了杜維笙、滕雷等一眼又道:“眼下現身的已有華山、雪山兩派掌門人和其他派中高手,隱身未現的還不知有多少?衡諸情勢,如不加盟天龍幫,咱們兄弟兩人實難拒擋得住!”
  南天一雕周公亮黯然歎道:“那我們守候這十五年歲月,算是白費了。”
  史天灝笑道:“我在答允加入天龍幫之時,已獲蘇幫主保證,在捕獲那萬年火龜之後,這分配權仍由我們作主。”
  周公亮還未及答話,蘇朋海已搶先接道:“老朽久慕周兄大名,如肯屈駕加入,老朽當大開總壇,飛諭各地,共慶此一盛事。”
  南天一雕周公亮尚在猶豫,區元發已介面笑道:“周兄不必再多思慮,需知眼下武林,即將掀起滔天風波,所謂武林中九大門派,各以正宗白居,數百年來,咱們這般無門無派的江湖草莽,不知受盡了多少欺淩,蘇幫主手創天龍幫,並非為一己之榮辱地位,實是為我們一般無門無派之人爭一口氣,周兄久走江湖,閱歷較兄弟尤豐,尚請三思兄弟之言。”
  蘇朋海緩步踱到南天一雕周公亮身側,笑道:“周兄如果不信任老朽,加入之事,可先保留,俟得到那萬年火龜之後,再議不遲。”
  周公亮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可容兄弟想一段時間,此刻已到那萬年火龜出洞遊走之時,依據我兄弟居留臥虎嶺下十五年的經驗,那萬年火龜異常通靈,如果聞得警兆,只怕今宵不再出洞。”
  這幾句話果然發生了奇大的效力,大家立時停止爭論,幾十道眼神一齊投到周公亮臉上。
  周公亮輕咳了兩聲,卻說不出話。
  史天灝心知他一時為難,怕他受窘,趕忙接道:“我義兄尚未允諾加入天龍幫,調度人手上,多有不便,兄弟承蒙蘇幫主面諭代主其事,又得杜、滕兩兄推重,甘願受命于兄弟,還是由我史某人主持其事的好。”
  蘇朋海是何等人物?哪里會看不出周公亮的窘迫之態,當下點頭笑道:“不錯,杜兄、滕兄,都是武林中一代宗師身份,只允諾聽你一人之命,自不便改由周兄主持其事。”
  史天灝放眼打量了四周形勢,突然又轉臉望了杜維笙和滕雷一眼,道:“據我連日來觀察所得,眼下臥虎嶺下,決不只你們華山、雪山兩派,所謂九大門派雖未必全有高手趕來,但至少將有五派以上,這些人可能早已趕到,潛隱在暗中監視我史某行動,也可能早在穀外要隘布陣以待,准備攔劫萬年火龜,我們幫主雖和兩位有約,比武以決萬年火龜誰屬,但這中間極有可能發生變故,譬如在我們打得力盡筋疲之時,別人借機出手,把萬年火龜搶走,我們豈不是白費了一番心機?”
  杜維笙一皺眉頭,道:“這倒是一大難題。”
  白衣神君滕雷介面道:“這麼說來,你是想推翻前約的了?”
  史天灝笑道:“兄弟雖是江湖草莽,但還知道重信義兩字。”
  白衣神君滕雷只覺臉上一熱,道:“那你有什麼妥善之策,不妨提出談談。”
  史天灝道:“以兄弟之見,咱們比武決定萬年火龜之約,不妨移後數日,今宵先合力對付圖劫靈龜之人,然後再遷地比武,以決火龜誰屬。”
  杜維笙、滕雷心中雖都知道此舉於天龍幫大大有利,但一時間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兩人都是心機極深的人,略一忖思,立時允諾下來,實則兩人都另打了主意。
  史天灝何嘗不知道這遷延比武之舉,決難使兩人心悅誠服,但聯手拒敵一事,當可收效,隨即微微一笑,道:“兩位既都能暫拋私利,先求穩占優勢,杜絕予人以可乘之機,實是難得。”
  話至此處,淡淡一笑,回頭低問周公亮,道:“大哥,那應用之物,可都准備齊了嗎?”
  周公亮道:“均已照你計劃備妥。”
  史天灝眼光轉投到杜維笙身上,笑道:“杜兄請帶令師弟固守南方側翼,這穀中雖只有一路可通,但那絕峰峭壁,只怕難擋得各派高手,何況谷中怪石林立,崖洞處處,也許早已有人潛隱其間。”
  杜維笙細看這道山谷,在轉過彎後,又變開闊,南北山壁相距足足有十五丈左右,中間長出很多矮松突石,杜維笙運足目力,亦難看清楚四周景物,心中暗暗忖道:到外是嶙峋怪石,草叢矮松,就是青天白日之下,也不易看得出是否有人隱藏,何況在這黝黑的夜色之下,他沉思了一陣,問道:“如果這草叢岩洞之內果然潛隱有人,只怕要礙我們大事了,是不是先行搜查一下?”
  白衣神君滕雷冷冷地接道:“這等遼闊的山谷,要搜查談何容易?”
  杜維笙拂髯一笑,道:“滕兄這等畏艱避苦,最好是回到大雪山去休息。”
  鐵劍書生介面說道:“這道山谷,長達數十裏,岩縫山洞難以計數,即使隱藏有人,也不易找到,不是兄弟誇口,縱然派出高手,到達這臥虎嶺下,也無法找到萬年火龜遊走路線,何況那靈龜又很少出洞遊走,一年之中,不過有七八次而已,兄弟在臥虎嶺下度了十五寒暑,在這十五年間,不知耗去多少心血,才算找出它遊走路線及蟄伏之處,幾位只依命行事,其他不必多問。”
  八臂神翁杜維笙雖受一頓搶白,但他是心機極深之人,心中雖暗罵鐵劍書生,表面卻毫無怒色,淡然一笑,道:“既然史兄已胸有成竹,我們華山派一切照辦,決不誤事。”說罷,轉過身子和屠一江聯袂向正南奔去。
  但聞鐵劍書生叫道:“杜兄暫請留步,兄弟話還未完。”
  杜維笙只得依言停步,心中暗罵道:“今宵且讓你神氣一會,待捕獲那靈龜之後,非得好好地教訓你一頓不可。”
  史夭頒沉著臉,緩緩說道:“靈龜出現之後,兩位亦不能擅自行動,捕捉靈龜之事,亦不需兩位出手,但請守護右翼,攔擋強敵侵擾,俟捕得靈龜之後,我自會招呼兩位……”
  他忽地回過頭望著滕雷接道:“滕兄請率貴派中人固守這轉角之處,凡是入穀之人,一律不准通行。”
  白衣神君滕雷冷哼了一聲,道:“好吧。”
  史天灝待眾人各自轉身向前走了兩步時,突然又加了兩句道:“那萬年火龜最怕喧鬧之聲,幾位萬一遇上強敵,亦不可呼喊喝叱,以免驚走了靈物。”說畢仰臉一陣輕笑。
  環顧著幾人背影,低聲對海天一叟笑道:“此刻已快近靈龜出洞時分,咱們也該尋個地方,隱起身子。”說完話,當先向前奔去。
  蘇朋海、川中四醜、區元發、白雲飛、彭秀葦等,都緊隨著他身後奔行。
  走到有裏許左右,到一株千年的巨松之下,史天灝停住腳步,笑道:“幫主暫請隱身這巨松附近的山石或草叢之中,免被那靈物看出警兆。”
  蘇朋海微微一笑,躲入一塊突立的山石後,白雲飛、區元發等亦紛紛自尋隱身的山石、草叢藏好。
  史天灝、周公亮也藏身在那巨松下面一叢山花之中。
  這時,已快到子夜時分,一天陰雲,遮住了萬千繁星,一夜風吹響起陣陣松濤,不時夾雜著野獸怒吼之聲,荒山之夜,是這等陰森恐怖。
  大約有頓飯工夫,突聞一聲猿嘯飄傳過來,其聲尖銳,動人魂魄,但一瞬間,嘯聲即住。
  史天灝精神一振,低聲對周公亮道:“那萬年火龜口有巨毒,如被它咬傷,必死無疑,等一下動手捕捉時,千萬小心。”
  周公亮還未及答話,忽聞一聲狼嗥,緊接著嘶嗥大作,響徹山谷。
  史天灝、周公亮、蘇朋海等都是久走江湖之人,見聞博廣,聞得那狼嗥大作之後,立知遇上了狼群,都不禁暗暗心驚。
  只聽那群狼嘶嗥愈來愈近,片刻之後,已可聞群狼奔行之聲,幽靜的山谷中忽然間沙飛石走,千百隻巨狼嘶嗥狂奔而來。
  史天灝、周公亮首先由草叢中一躍而起,各提兵刃,隱在樹後。
  海天一叟蘇朋海、白雲飛、招公義、區元發、彭秀葦等,亦紛紛由山石草叢中跳出躍到那巨松後面,運功戒備,神色間都很緊張。
  要知野狼一結群,最為可怕,凡其所至之處,不論何等猛獸,均得退避逃走,只要被群狼發現蹤跡,無一能夠倖免,不管一個人武功高到什麼程度,但要在一時之間,殺死千百隻以上的狼,實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因為狼群的結成,多是在群狼饑餓之下,是以不管遇上人獸,立時一擁而上,前仆後繼,永無休止。
  可是事實大出了幾人意料之外,群狼並未向幾人施襲,只是狂奔嘶嗥而過,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
  蘇朋海手捋長髯,微微一歎,道:“這一群狼不下千隻,如果要向人施襲,只怕我們都難逃厄運……”
  話至此處,微一沉吟,又道:“狼群的結成,大都是饑餓所迫, 不管遇上人獸,必然要群起撲襲,今夜所遇狼群,竟不肯向人施襲,個中原因,實使人大為費解。”
  忽聽史天灝低聲說道:“幫主快些隱起,那萬年火龜已現蹤跡。”說著話,當先隱入草叢。
  蘇朋海、白雲飛、彭秀葦、招公義等,亦紛紛隱入石後草叢。
  白雲飛神凝雙目,抬眼望去,只見正東方山谷中,忽現出一點紅光,忽明忽暗,乍隱乍現,逐漸向幾人停身之處移動。
  那一點紅光移動非常緩慢,大約有半個時辰之久,才到了幾人隱身巨松處十丈左右。
  忽見史天灝隱身的草叢中火光一閃,兩道急促的火焰閃起,但聞一陣嗤嗤輕響,兩道火焰迅速地在突石草叢中穿行,昏暗夜色中,看得十分真切。
  彭秀葦低聲對白雲飛道:“史天灝要放火照明。”
  一語甫落,忽聽砰然一聲輕響,一陣光焰閃動,山谷中驟然亮起兩堆火光,熊熊燃起來了。
  那燃起的火堆,都經過史天灝細心設計安排,用易燃的枯枝、茅草經松油浸制而成,不但不怕山風,而照明之力十分強大,兩堆火光照亮了數丈方圓。
  但見那穿行在草叢突石中的紅光不停閃動,劈啪輕響連續爆起,剎那間燃起十幾處火堆。每一火堆相隔約兩三丈遠,十幾處火堆,照亮了四五十丈長短的山谷。
  這時,那萬年火龜已暴露在十幾堆火光照耀之下。
  史天灝手執鐵劍,由隱身的草叢中一躍而起,幾個縱躍已到那萬年火龜丈餘外處。
  周公亮、蘇朋海、區元發、白雲飛、彭秀葦等,亦紛紛由草叢石後躍出,撲向那萬年火龜。
  在幾人想像之中,那萬年火龜定是個龐然大物,哪知大謬不然,原來那火龜只不過有尺許大小,所異於一般烏龜的,只是通體似火。
  白雲飛、蘇朋海、史天灝,站成了一個圓圈,把那萬年火龜圍在中間。
  只見它把龜頸縮入殼中,只露出兩只眼睛不停地轉動,看著圍在它四周的人群。
  史天灝伏身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山石,一抖手直對靈龜打去,但聞砰的一聲大震,正中龜背,那拳頭大小的山石,被撞擊得片片碎裂,但那靈龜的鮮紅外殼卻是絲毫未損。
  那萬年火龜對這強猛的一擊,似乎毫不在意,龜頭微一伸動,又縮入殼中,兩只閃動著綠光的眼睛卻注視著鐵劍書生,緩緩向他爬去。
  史天灝神色十分緊張,運功握劍,慢步後退。
  蘇朋海一皺眉頭,暗自忖道:這只小小火龜,能有多大狠勁,史天灝怎麼這等害怕……
  心念一轉,暗中潛運功力,正待舉拐擊去,忽見那靈龜長頸一伸,全身電射而起,一團紅影,直向鐵劍書生撲去。
  史天灝早已有備,側身一讓,手中鐵劍一招“巧打金鐘”,斜劈而出。
  但見史天灝手中鐵劍和那紅影一觸,忽地鬆手丟劍,急縱而起,一掠躍出一丈多遠。
  白雲飛定神看去,不禁暗暗心驚,原來那靈龜長頸在一伸之時,竟然暴長了兩尺多長,扁嘴大張,咬住史天灝的鐵劍,但聞一陣嗤嗤之聲不絕,那精鋼製成的鐵劍,逐漸縮短,原來靈龜竟把鐵劍當成食物,吃得津津有味。
  這等嚼食鋼鐵之事,實是聞所未聞的奇觀,看得環守在四周的武林高手個個驚心。
  蘇朋海一晃肩躍到鐵劍書生身側,低聲問道:“靈龜外殼堅逾金石,口齒又這等犀利,不知用什麼方法制它?”
  史天灝歎道:“其口齒犀利,還在其次,最使人難以防備的是,是它口中噴出紅色毒霧,奇毒無比,只要聞觸少許,必死無疑,如果我們激發了它的野性,只怕它要噴霧傷人了。”
  蘇朋海道:“這麼說來,難道你就沒有制服它的辦法嗎?”
  史天灝眼珠轉動,忽然勝現笑容,低聲答道:“我住這臥虎嶺下十五寒暑,但目睹此物出沒,只不過三數次而已,前年一次曾見它口中噴出紅色毒霧,毒斃了數只虎豹,是以得知它能噴霧傷人,但卻沒有料到它體殼堅硬至此,口齒能嚼鋼鐵,是以未備制它之物……”
  他略一停頓,聲音變得更低,接道:“咱們眼下就是能得到這萬年火龜,也難免和華山、雪山兩派拼搏一場,以我愚見,杜維笙和滕雷,都是陰詐無比之人,屆時他們在利害一致之下,只怕要聯手攻我們,不如借這萬年火龜之力,先把他們除去,既可減去日後兩大勁敵,又可保得靈龜,不知意下如何?”
  蘇朋海捋髯沉忖一陣,道:“辦法甚是高明,但此舉實在有背江湖道義,一旦傳揚出去,對咱們威名不免有損。”
  史天灝笑道:“幫主雖是胸懷磊落,但杜維笙、滕雷卻非善良之人,只怕他們預謀對付我們的手段,更為陰險毒辣。以我的拙見,還是借機把他們除去的好。”
  蘇朋海笑道:“不錯,眼下江湖中九大門派的掌門人,以杜維笙和滕雷心地最為險詐,但咱們只要留上點心,不入他算計之中也就是了。”
  史天灝見蘇朋海一直反對他暗中算計兩派中人,心中暗暗佩服,忖道:此人無怪能領袖群雄,言行氣度,都非常人可及,實是一代梟雄。
  他沉忖一陣,抬頭笑道:“幫主威德,實令人肅然起敬,無怪使江湖上群雄歸心,史天灝只有佩服……”
  輕輕歎息一聲,又道:“這萬年火龜,噴出火霧,絕毒無比,不管人畜,只要觸及,必死無救,我自前年看得之後,就日夜籌思破它之法,雖然耗盡心血,亦想不出良策……”
  蘇朋海目光轉投到靈龜身上,笑道:“此物只不過有尺許大小,縱然能噴毒霧傷人,但也不能說永無休止,咱們輪流擊打,不難把它擊斃,只不知擊斃之後,是否還有效用?”
  史天灝笑道:“此物珍貴之處,全在腸內一粒火丹,如果把它擊斃,只怕靈效要減損不少。”
  他微一沉吟,又道:“我已想出一個活捉它的辦法,但不知能否收效。”
  妙手漁隱招公義突然插嘴接道:“這萬年火龜既有內丹,必已通靈,只要能把它擺布得力盡能竭,自然會俯首聽命。”
  史天灝笑道:“不錯,據我這十五年潛研所得,已想出幾種擺布它的辦法,但必須先把它擒住之後,始可輪流相試,迫它獻出內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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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0 11:42:14 |只看該作者
  幾人在談話之間。那萬年火龜已把史天灝的鐵劍吃去半截,忽的長頸一收,又縮入龜殼之中,兩眼綠光閃爍,不停轉動。
  鐵劍書生急道:“幫主小心,此物又准備向人施襲了。”當先躍開。
  蘇朋海、招公義亦紛紛躍藏石後。
  但聞那萬年火龜吱吱一陣狂叫,縮藏在龜殼中的長頸忽地直伸起來,扁嘴大張,利牙森森,一種似霧似煙的淡紅氣體,由那張大的扁嘴中緩緩地噴出。
  鐵劍書生史天灝知道火龜口中噴出的紅色煙霧,奇毒絕倫,一被沾染,立時就毒發倒斃,趕忙高聲喊道:“快些搶在上風隱身……”他口中不住喊叫,人卻向那巨松處奔去。
  南天一雕周公亮,早已把應用之物准備妥當,放在一具大木箱內,史天灝奔到巨松旁木箱放置之處,迅速地取出一套特製的橡皮衣眼。
  那衣服看上去十分笨重,但裁制卻很合鐵劍書生身材。
  他迅速地穿好衣服,又帶上面具,探手抱起那木箱中放置的一壇陳年老醋,打開封口,緩步向那萬年火龜走去。
  這時,那靈龜噴出的淡紅煙霧,已散及一丈方圓。
  鐵劍書生史天灝仰仗身著特製的橡皮衣服,直沖紅色毒霧之內。
  要知這是一件十分冒險之事,史天灝這身特製的橡皮衣服,只是他個人想出來的辦法,是否能抵禦萬年火龜口噴的毒霧,連自己亦不清楚……
  南天一雕懷中抱著一個古玉製成的石盒,神情十分緊張地望著義弟,不僅是他,當場的武林高手,都不禁有些緊張,這當兒,大家忽然都覺得史天灝十分重要,因為眼前幾人,能知那萬年火龜特性的只有他一人,如果他不幸被靈龜所傷,就再無人能知道那捕捉火龜之法……
  鐵劍書生史天灝在沖進那淡紅的煙霧之後,心中亦是萬分緊張,他知道只要自己的猜想不對、立即將送命在那毒霧之下。
  突見那萬年火龜由地上躍射而起,疾比流矢,向他胸前撞去。
  鐵劍書生史天灝雖然看得十分清楚,但因身著厚重的橡皮衣服,運轉極不靈活,但覺胸前如受千鈞鐵錘一擊,再也拿不住樁,後退了四五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周公亮目睹義弟險象,不禁失聲驚叫,正待縱身躍出,卻被妙手漁隱招公義一把拉住,道:“不可妄動,你縱然不惜冒險,但只不過枉送一條性命,而且還將擾亂史兄的心意……”
  這時,白雲飛右手中已扣好三粒牟尼珠,運功蓄勢,准備接應鐵劍書生史天灝。
  蘇朋海手中也握著一塊拳頭大小的山石,目光註定場中變化。
  鐵劍書生史天灝在被那靈龜撞擊坐倒之時,雙手高舉著那壇陳年老醋,是以他人雖跌坐地上,手中瓷壇卻毫無損傷。
  那萬年火龜在撞倒史天灝後,忽然吱的一聲怪叫,不再撲咬,轉身縮頸,向來路奔去。
  史天灝一見靈龜果然受制,不由膽氣一壯,忽的一下挺身躍起,把手中瓷壇急向火龜投去。
  他身著厚笨的橡皮衣服,自知難以追上,心中一急,連瓷壇一齊擲出手。
  但聞一聲砰然巨響,瓷壇擊在一塊大岩石上,碰得片片碎裂,那壇中盛裝的陳年老醋被那一擊之勢,瀝灑了數丈方圓,有如一陣驟雨。
  說也奇怪,那殼堅如鋼、齒能碎鐵的萬年火龜,被飛濺老醋灑中身上後,忽地停了下來,長頸亦完全縮入龜殼之中,動也不敢再動。
  史天灝想不到這一壇陳年老醋竟有如此靈效,不禁心頭大喜,回頭望著南天一雕停身之處,不住招手。
  周公亮手中捧著玉盤由巨松後一躍而出,兩個縱身,已到了史天灝身側。
  史天灝接過玉盒,舉手示意周公亮退回原地隱身,以免危險,然後,自己手捧玉盒向靈龜走去。
  但他心中仍然有些害怕,擔心火龜反擊,運功戒備,緩步而走。
  哪知事情大出他意料之外,萬年火龜長頸一直深縮在龜殼之中,連掙紮也沒掙紮,就被他移放在玉盒之中。
  史天灝扣上了玉盒蓋,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迅速地脫下橡皮面具,仰天哈哈大笑起來,樂而忘形,連身上的橡皮衣也顧不得脫下。
  海天一叟蘇朋海當先由隱身岩石之後躍奔過去,腳步還未站穩,突聞衣袂飄風之聲,白雲飛如影隨形也到了鐵劍書生史天灝身側。
  她臉色一片肅穆,星目發光有如冷電,啟櫻唇婉轉出一縷清音,說道:“史天灝,我師兄傷重,命懸旦夕,你我有約在先,你捕獲萬年火龜後,先替我師兄療治傷勢,現下你既然捕得火龜,希望你能遵守約言。”
  史天灝收斂住大笑之聲,慢慢脫去了身上笨重的橡皮衣服,微微一笑,道:“我既答允療治你師兄傷勢,自然要守信約,不過,險關還未渡過,華山、雪山兩派,扼守在山谷要道……”
  他話還未完,突問幾聲冷突破空傳來,笑聲未住,人已落到數丈之外。
  白雲飛轉臉望去,見來人正是八臂神翁杜維笙和白衣神君滕雷,兩人聯袂而立,嘴角間都掛一絲冷笑。
  蘇朋海一揚雙眉,呵呵兩聲,道:“怎麼?你是否准備推翻約言,現在就下手搶奪萬年火龜?”
  杜維笙目光投注那盛裝靈龜的玉盒上,冷冷地接過:“既然早晚都難免一場爭奪之戰,那就不如早些拼個勝負出來的好。”
  滕雷陰惻惻一笑,接道:“杜兄之言不錯,兄弟也有這個意思。”
  白雲飛突然縱身而出,星目橫掃了杜維笙、滕雷一眼接道:“既然兩位有心早些動手,那是最好不過,我願打頭陣,不知兩位中哪一位想先出手,我願奉陪走幾招。”
  杜維笙、滕雷四道眼神一齊轉投在白雲飛的身上,只見她氣定神閒地站在場中,人雖文雅,但卻潛蘊著一種逼人的威儀。
  滕雷一咧大嘴,笑道:“你是什麼人?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白雲飛陡然一揚黛眉,冷冷地答道:“我沒有興趣和你囉嗦,你也不配問我姓名……”
  滕雷乃一派掌門之尊,哪里能忍受這等激諷,口中不停地冷笑,暗中卻潛運功力,准備一舉就把對方擊斃。
  白雲飛因惦念馬君武傷勢,才挺身而出,想把華山、雪山兩派早些擊敗,以迫史天灝給馬君武療傷,是以在躍出叫陣之時,已存了速戰速決之意,早已運集了功力待敵。
  這時,史天灝已把那盛放靈龜的玉盒抱在懷中,川中四醜和南天一雕,護守他的四周。
  杜維笙左手橫著青竹杖,右手控著一把金丸,虎視眈眈,監視眨著史天灝一舉一動。
  三手羅剎彭秀葦,亦由那隱身草叢中緩步走出,停在白雲飛身後丈餘遠處,她右手已套上鹿皮手套,緊握著一把七步奪魂沙,左手握著一支陰磷雷火箭,目光流動,環顧全場。
  蘇朋海、區元發、招公義等亦都運功戒備,使這段幽寂的山谷中,充滿了一片殺機。
  白衣神君滕雷那冷笑之聲,一直延續不斷,而且聲音愈來愈大,尖厲刺耳,難聽至極。
  突然,由來路上傳過來兩聲長嘯和滕雷那尖厲的冷笑聲遙相配合,但聞那劃空長嘯由遠而近,瞬息間已到幾人停身之處。
  白雲飛微側星目望去,見來者正是和滕雷同來的那兩個瘦長的白衣人。
  這兩人一到幾人停身之處,立時放緩腳步向白雲飛逼去,滕雷那尖厲的冷笑之聲,亦倏然收住。
  彭秀葦忽然上前一步,冷冷地喝道:“你們想以多為勝嗎?
  那就先試試接我一把七步奪魂沙。”
  她喝聲方自出口,那兩個瘦長的白衣人忽然同時一挫腰,衣袂飄處,暴射而起,一左一右向白雲飛合擊過去。
  白雲飛早已蓄勢待敵,一見兩人出手,驀然一顰黛眉,雙肩一晃,施展出五行迷蹤步法,嬌軀從兩人合擊掌勢中疾穿而過,雙手同時反臂拍出。
  那兩個瘦長的白衣人,最善合搏之術,聯手出擊,攻守均嚴,對方如不硬接攻勢,必然被迫後退,白雲飛以奇奧的身法從兩人之間閃穿而過,已大出兩人意料,反臂拍出掌勢又絲毫不帶破空之聲,兩人略一怔神間,已各自中了一掌。
  白雲飛存心早些壓服強敵,以迫史天灝先替馬君武療治傷勢,故而出手極重,掌勢劈出雖無破空之聲,但掌心中卻蓄勢含了強勁的內家真力,極柔之中暗含剛猛,在掌勢擊中敵人之後,那含在掌心的內勁,才驟然外吐傷人。
  那兩個瘦長的白衣人在中掌之後,才覺一股彈震之力直逼過來,雙雙大吃一驚,一面運勁抗拒,一面借勢向前躍去。
  白雲飛掌勢先中敵人,內勁隨後而發,待兩人運功抗拒時,她早已收掌向滕雷撲去。
  這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那兩個瘦長白衣人應變雖快,但仍被白雲飛纖掌中蘊含驟發的內力震傷,身子落地之後,同時吐出一口鮮血。
  在一旁觀戰的武林高手,一個個看得臉色大變,不知白雲飛用的什麼身法,能從兩人合擊之勢中間穿而過……
  白衣神君目睹白雲飛出手的奇奧身法,早已暗自驚心,狂妄之態一掃而空。
  他畢竟是心機極深之人,眼看兩個師弟在一交手間就吃了大虧,又見白雲飛撲來之勢,迅速如電,立時縱身一躍閃向旁側,暗中把功力運集右掌,等待白雲飛雙腳剛剛沾實地,運功一揮劈出。
  一股強猛的劈空潛力,浪翻波湧般斜撞過來。
  白雲飛冷笑一聲,左掌一引滕雷擊來力道,皓腕一翻,反向八臂神翁杜維笙打去。
  她這“導陰接陽”手法,雖是武學中一種最高的接力打力絕技,但運用之人亦得凝神運氣,不能絲毫大意,用本身的真氣先接住對方擊來的內家真力,引為己用,反擊別人。
  頓時一股劃空狂飆,隨著白雲飛翻轉的皓腕,直向杜維笙停身處擊過去,強猛的劈空勁氣,激蕩起呼嘯之聲。
  杜維笙數十年江湖歷練,會過不少高人,見聞極為廣博,對天下各門各派武學,大都能知概略,但卻從未見過白雲飛所用的奇奧手法,能在一翻腕間,把敵人劈出的強猛力道移擊他人,這等精奇的武學,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不禁大吃一驚,來不及移步作勢,猛一提丹田真氣,雙臂一抖,淩空而起,疾若離弦飛矢,筆直而上,那急襲狂飆掠著他雙腳而過。
  再看白雲飛時,但見她青衫飄飄,掌勢如繽紛落英,出手全是進擊招數,快得使人眼花繚亂,看不清她是如何出手。
  白衣神君滕雷,卻是凝神固守,雙掌左封右擋,把門戶封得十分緊嚴,白雲飛雖然攻勢淩厲,但一時間要想擊傷對方,亦是不易。
  突然間,一聲尖銳刺耳驚叫聲震動了全場,白雲飛亦被那的驚呼之聲震動,倏然收掌躍退。
  她還未來得及轉臉探看,耳際已連續響起雜亂的慘叫聲,緊接著撲通、撲通一陣急響,川中四醜、南天一雕、鐵劍書生,都紛紛跌摔地上。
  一條人影由鐵劍書生史天灝身側騰空而起,火光照耀之下,可見那躍起人影,懷抱著盛放萬年火龜的玉盒。
  這陡然的大變,使蘇朋海、杜維笙、滕雷等敵意全消,不約而同一齊躍追過去。
  白雲飛秀目一瞥之間,已看出來人武功高不可測,但那萬年火龜關系著馬君武生死,豈能袖手不問,嬌哼一聲,施出“流星趕月”身法,穿空斜飛,橫向來人前面截去。
  她已看出來人身法奇快,是以,那縱身躍截之勢,超前了數尺距離,兩掌亦同時運功擊出。
  但見來人寬大的袍袖一拂,白雲飛擊出的力道,竟被硬擋回來。
  她警覺到,這是一種至高的氣功,想收回力道躍退時,已來不及,但覺那反彈之力,波翻浪湧般直通過來,白雲飛心知如再勉強運功接招,內腑必被震傷,只得猛一沉丹田真氣,功散四肢,雙臂平伸,硬把自己向前疾沖的嬌軀收住,腳落實地。
  白雲飛橫躍截擊,雖未能把來人擋住,但她這一攔之勢,卻遲緩了來人躍奔的速度不少,蘇朋海、杜維笙等也都及時趕到。
  八臂神翁杜維笙一振腕,十余粒金丸挾著劃空輕嘯,直奔那人後背打去。
  蘇朋海龍頭拐一招“伏地追風”,橫掃下盤。
  杜維笙彈指金丸絕學獨步武林,出手力道不但奇大,而且一次至少在三粒以上,多時一掌可發數十粒,實使人避無可避。
  蘇朋海的功力何等深厚,運拐一擊,非同小可,但聞拐聲蕩起呼嘯之聲,卷起一片沙石。
  這兩位武林高手同時施襲,暗器兵刃一齊出手,威勢實在驚人。
  但見來人猛然移步轉身,讓過蘇朋海橫擊一拐,袍袖猛的一拂,罡風自袖底急掩而出,十幾粒金丸盡被震飛。
  蘇朋海一擊不中,立時挫腕收拐,定神看去,不覺一皺長眉。
  只見來人臉上滿塗五顏六色,長發隨風飄拂,只露出兩只神光逼人的眼睛,左手抱著玉盒,淡淡一笑,緩緩舉起右掌。
  蘇朋海怒喝一聲,不待對方右手擊出,左掌已當胸劈去,右臂亦同時運拐掃去。
  來人舉起的右掌忽然疾下,電光一閃般拿住了蘇朋海擊向胸前的左腕。
  海天一叟只覺左腕一麻,心頭大吃一驚,暗道:這是什麼手法,真是罕聞罕見,暗中潛運內力,奮臂一甩。
  哪知來人高大的身軀竟借他一甩之勢飄空轉起,右手卻借勢一帶一轉,蘇朋海身不由主地轉個身,向八臂神翁杜維笙撞去。
  這一著奧妙無比,蘇朋海用出的內力一點也沒有白費,完全被人借用。
  杜維笙本已蓄勢待發,瞥眼見蘇朋海直撞過來,心中忽然一動,急向旁側一閃,反臂一掌,直向蘇朋海命門穴上擊去。
  蘇朋海冷哼了一聲,猛一沉丹田真氣,身子向後一仰,避開命門穴要害,肩頭一聳,硬接八臂神翁掌勢。
  要知他被那臉上滿塗顏色的怪人借力一推,身體雖不由自主,但耳目並未失去靈敏,杜維笙反臂劈出的一掌,他雖早已警覺,但因一時間無法回手招架,只得用肩頭硬接一擊。
  哪知杜維笙在掌勢快擊中蘇朋海時,忽地一收掌躍退五尺,哈哈一笑,道:“蘇兄快些動手攔截那搶劫靈龜之人……”
  話還未完,人已騰空而起,懸空一個大轉身,頭下腳上,直向那劫靈龜之人撲去。
  原來他見蘇朋海讓避開命門穴,心知這一掌縱然擊中,也難把海天一叟蘇朋海震斃,當下又改變主意,收掌躍退,反撲那懷抱靈龜的怪人,剎那間的詭異變化,看得人眼花繚亂,江湖險詐,當真是波譎雲詭……
  蘇朋海轉身望去,只見白雲飛已和那怪人動上了手,那人左手抱著玉盒,單餘右手一掌,拒擋白雲飛迅如雷奔的攻勢。
  兩人交手十招,白雲飛已連用了十種大不相同的武功,她因情急馬君武安危,是以盡出本身絕學,招招奇奧無比。
  她雖連出絕招,但卻始終無法取得半點優勢,那怪人雖只用一隻右掌,但卻能著著搶制先機,任憑白雲飛攻勢千變萬化,均能應付得恰到好處。
  驀然間,青光閃動,急風下卷,杜維笙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破空襲下,青竹杖化作點點寒影,向那懷抱靈龜的怪人罩去。
  怪人和白雲飛交手十招,始終未肯搶攻,八臂神翁杜維笙淩空下擊,似是激起那怪人怒火,右手伸縮間,連續向白雲飛擊出三掌。
  這三掌直似一同劈出,不但快得出奇,而且從三個方向攻到,迫得白雲飛縱身躍退。
  但聞那怪人一聲冷笑,身子寸步未移,右手疾舉,迎著社維留下擊之勢一撥,青竹杖已被他抄在手中,緊接著震腕一抖,青光忽斂,八臂神翁杜維笙一個身子如被彈擊一般震飛出去,青竹杖已被那怪人奪下。
  要知八臂神翁乃武林一代宗師,盛名傳遍天下,這怪人在一接觸間,能把他手中的竹杖奪下,把他連人也震摔出去,武功之高,實在驚人,只看得四周高手一個個目瞪口呆。
  只聽見白雲飛嬌呼一聲道:“師父……”猛向那怪人撲去。
  那怪人忽地向旁側一閃,大笑道:“你武功進境很速,剛才攻我幾招,用得不錯,我眼下有一件急事要辦,咱們以後再見……”話未完,人已淩空而起。
  白雲飛見他要走,心中大急,高聲喊道:“師父,師父……”
  但聞那怪人大笑之聲,劃空急去,眨眼間消失在夜色中。
  她知道師父輕功絕世,決非自己能追得上,心頭一陣傷痛,忍不住湧出兩行熱淚,她忍氣吞聲,甘心受鐵劍書生史天灝之命,無非是想分得萬年火龜,挽救馬君武垂危之命,想不到在捕獲火龜之後,竟被人搶劫而去,而這劫去靈龜之人,又是教養她長大的師父……
  一件件往事,不停地展現腦際,她回想起師父已往對自己百依百順的情景,不管她提出什麼意見,師父總是一口贊成,從未稍違過她的心意……
  她顯赫的身世,使他們師父與徒弟之間的關系變得十分複雜,既是師徒,又屬主仆……
  以往師父對她百依百順,何以今宵間迥然不同,而這件事對她是那麼的重要!馬君武臥病山洞,命懸旦夕,如不得萬年火龜療治,決難挽回他沉重傷勢……
  她呆呆望著師父消失的去向出神,絕望的痛苦,催下她滴滴熱淚。
  黯然傷悲,使她耳目暫失靈敏,忘記了置身何處。
  突然間,一隻柔軟的手掌抓住了她的玉腕,耳際間同時響起了一聲幽幽的長歎,道:“那萬年火龜既已被人拿走,姑娘枯守此地,與事亦無補益,夜深露重,咱們也該回去了……”
  白雲飛如夢初醒般地應了一聲,回顧四周,已不見杜維笙等人蹤影,那高燃的火堆都已熄去,幽谷又恢復了原有的寂靜。
  山風吹響起陣陣松濤,剛才的那場兇猛搏鬥,都已成過眼雲煙……
  她長長地歎息一聲,拂抹去臉上淚痕,緩緩掙脫彭秀葦握的右腕,淒涼一笑,道:“回去有什麼用呢?他已經不能再活多久了。”
  彭秀葦道:“難道除了那萬年火龜之外,遍天下就沒有能挽救他的靈藥嗎?”
  白雲飛道:“別說世間尚沒這等靈奇藥物,縱然是有,也來不及,今宵過後,他至多能再活兩天兩夜。”
  彭秀葦忽然心中一動,道:“那靈龜被你師父劫走之後,華山、雪山兩派,都立時撤走,史天灝卻帶著天龍幫中人沿谷而上,看他們行色匆匆,必然另有什麼圖謀。”
  白雲飛精神突然一振,臉上閃掠過一抹笑容,但瞬即又恢復幽傷神色。
  兩人步出幽谷,又翻越過幾座山,回到了馬君武和李青鸞安居的石屋。
  白雲飛在那矗立的黑色岩洞之前,突然停止了腳步,回頭望著彭秀葦,道:“承蒙你今宵相助,白雲飛甚為感激,原想在得到那靈龜之後,使姑娘恢復昔日容貌,哪知道事出意外,靈龜遭我師父劫走,他老人家的輕功,已到飛行絕跡之境,我縱然想追,亦難追趕得上。但你今宵相助之恩,我將永遠記在心中,日後見到我師父之面,定當求他老人家為姑娘複容……”
  彭秀葦淡淡一笑,接道:“二十年寒山隱修,已使我安於眼下面目,姑娘盛情,我這裏心領了……”
  話至此處,忽然長長歎息一聲,道:“二十年前,我寄跡江湖間,自認武功非凡,哪知今宵一睹姑娘武學,頓使我如夢初醒,這使我覺得自己本身所學,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因此我想求姑娘……”
  白雲飛輕顰黛眉,搖搖頭答道:“你想跟我學習武功,是不是?”
  彭秀葦歎息道:“我不敢心存這等奢望,只期姑娘允許把我收留身邊,使我能執鞭隨鐙,心願已足。”
  白雲飛搖搖頭,淒涼一笑,道:“眼下連我自己都無法拿定主意,哪里還能照顧到你……”
  彭秀葦笑道:“我不止是仰慕姑娘武學,而且傾慕姑娘風儀,你雖然武功絕世,但江湖間一切經驗閱歷,卻是知道甚少,有我相隨,這一方面可省去你不少心思,我這話字字出自肺腑,尚望姑娘不要拒我於千里之外。”
  白雲飛看她神色,確是一片真誠,心中暗暗忖道:我必得替馬君武報仇,有此人相助倒是一個極好的幫手。
  心念一轉,點點頭答道:“你既有這等誠心,我也不便峻拒,但一切必得遵從我的命令,不得有絲毫違抗。”
  彭秀葦一聽白雲飛答允,臉上頓時浮現出歡愉之色,當下屈膝跪倒在地,笑道:“婢子得蒙姑娘思收身側,今後自當聽命姑娘,如果口不應心,必遭天報。”
  白雲飛輕聲歎道:“你起來吧!我既然答應了你,哪里還用你起誓呢。”說罷,緩步進入石室。
  這時,天色不過四更過後,石室中仍點燃著一支松油火燭,因那火燭未經修剪,是以光焰很弱,李青鸞傍榻而坐,一手支頤,呆望著仰躺榻上的馬君武出神。
  白雲飛輕輕歎息一聲,伸手拂著李青鸞散披在肩上的秀發,低聲叫道:“鸞妹妹,鸞妹妹……”
  李青鸞如從甜睡中初醒一般,緩緩地抬起臉兒,眨眨眼睛,忽然站起身子,慢慢地把驕軀偎入白雲飛懷中,問道:“黛姊姊,你可曾捉到那只萬年火龜嗎?”
  白雲飛搖搖頭,歎了一聲道:“那只萬年火龜被別人搶走了。”
  李青鸞啊了一聲,突然由白雲飛懷中挺起身子,道:“唉!
  那個人該死啦!難道他不知道你捉那只萬年火龜,是替武哥哥醫病的嗎?”
  白雲飛黯然答道:“搶去那萬年火龜的人,是我授業恩師,我打不過他,也追不上他……”
  李青鸞轉臉望了榻上的馬君武一眼,道:“萬年火龜被人搶走,那武哥哥還能活多久呢?”
  白雲飛狠狠地咬了一下櫻唇,道:“勉強還可多活兩天兩夜。”
  李青鸞忽然笑上雙頰,轉身修好松油火燭,石室中燈光驟轉強烈,她又移步到馬君武臥榻一側坐下,拍著床沿叫道:“黛姊姊,快來這裏坐,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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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0 11:43:19 |只看該作者
十四、荒峽琵琶引 禁宮翠蝶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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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雲飛蹙眉暗自忖道:這位天真的姑娘,又不知想到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她心中雖在忖想,人卻依言走到李青鸞旁邊坐下。
  李青鸞把兩道清澈的眼神凝注白雲飛臉上,看了足足有一盞熱茶功夫,才幽幽歎息一聲,道:“黛姊姊,你很喜歡我是不是?”
  白雲飛點點頭。
  李青鸞又幽幽問道:“你也很喜歡武哥哥是不是?”
  這種單刀直入的問法,毫無轉圜餘地,白雲飛被問得怔了一怔,一時間想不出適當的措詞回答,只得又點點頭。
  李青鸞笑道:“要是武哥哥死了,你心裏雖然很難過,可是你也沒有辦法使他復活?他有很多事都得我們去替他辦,是不是?”
  白雲飛道:“你怎麼會想到這些呢?”
  李青鸞笑道:“唉!你們走了,我就一直坐在這裏想,武哥哥如果死了,我們一定得去告訴他爹娘,他的家在嶽陽東茂嶺中,是一座很大很大的莊院,名叫水月山莊。”
  白雲飛搖搖頭道:“鸞妹妹,你……”
  李青鸞黯然一笑,接道:“然後還得去告訴我大師伯,唉!
  他們知道了,只怕都要哭上一場。”
  白雲飛臉色凝重,苦笑一下,道:“你可是要我去告訴他父母噩耗?”
  李青鸞道:“唔!姊姊去替他辦事,我留在這裏陪他……”
  彭秀葦聽得心頭一寒,道:“什麼?你要留在這山洞中陪他?”
  李青鸞淡淡一笑,接道:“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我怎麼能放得下心呢?”
  彭秀葦只聽得皺了一皺眉頭,道:“你要守他多久?他要是真的死了,屍體也不能永久停放在這石洞之中,就是要停放在這裏,也得把洞口封閉起來,不使空氣透入,才能保得他屍體不壞,難道你要活活地陪他殉葬?”
  李青鸞嬌靨上微笑如花,慢慢地說道:“我自看到武哥哥的娟表姊那座青塚後,心裏就明白了人死之後,一定要埋葬起來!不能再見日光和月光,昨晚我已經想了很久啦!要黛姊姊去替武哥哥辦事,我在這裏陪他,等你們走後,我就去撿些石塊,把這洞口封閉起來,安靜坐在他的身邊,本來我是很怕鬼的,可是武哥哥待我好,就是他變成鬼我也不怕。”
  這等慘絕之事,在她口中道來,竟一點不帶牽強,神態是那樣自然,聲音是那樣平和。
  彭秀葦昔年縱橫江湖之時,以手辣心狠著稱一時,但卻為李青鸞幾句話驚震得楞在當地。
  白雲飛也被李青鸞這種至高至潔的純真之情,感動得淚水紛披。
  只聽李青鸞長長歎息一聲,臉上微笑忽然斂去,神情十分莊嚴地接道:“過去我很不懂事,這幾天來我常用心去想,就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出來,我想起武哥哥在水月山莊那小溪旁邊去祭他娟表姊的事情,又想到那夜我們在鄱陽湖中吃酒賞月的事,姊姊彈琴給我們聽,聽得我伏在武哥哥懷中大哭,可是姊姊在彈琴之後,把琴弦一齊斷去,唉!那時我真是笨死啦,就看不出姊姊是女扮男裝,直到姊姊在祁連山中救我,擦破青衫,我才知道姊姊也是女兒之身,你什麼都比我強多了,如果能和武哥哥常在一起,一定會使他快樂,我也可以向姊姊多學些本領,咱們一起回到水月山莊一趟,在他娟表姊墳上種些花樹,然後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
  她突然回頭望了馬君武一眼,兩行清淚順頰而下,緊握白雲飛一隻手,哭道:“想不到武哥哥的傷勢,竟不能再醫好了,我要陪他住在這石洞之中,又捨不得讓姊姊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你以後永遠見不到我們,定然是十分痛苦……”
  白雲飛突然掙脫李青鸞緊握的玉腕,把身上一襲青衫扯成兩半,一塊包頭青巾也撕得片片碎裂,摔在地上,笑道:“從今後我不再穿男裝,恢復我本來面目,盡我所能,延長他垂盡壽命,這幾天中,咱們好好陪守著他,要他快快樂樂地活幾天,盡這幾日之功,我把你們送到一處安身所在,然後,我再仗劍天涯,追殺傷他之人,心願完後,我也去那地方長住下去。”
  彭秀葦聽得心頭又是一震,驚道:“怎麼?難道姑娘也要陪這位李青鸞一同殉葬?”
  白雲飛黯然一笑,道:“我替鸞妹妹安排一處久居之地,幫她完成心願。”
  彭秀葦歎息一聲,道:“兩位這等高潔無比的人間至情,實足動天地,泣鬼神,但人死之後,屍體決難常存不腐,兩位在他葬身之處,結上一座茅廬,常伴他青塚住下,也就夠了,何必硬要活活地以身相殉?兩位這等做法,馬相公陰靈有知,只怕也難安心。”
  白雲飛突然回過頭對彭秀葦道:“你出去看看,現在天色到什麼時候了?”
  彭秀葦依言出洞,抬頭望望天色,重返石洞,答道:“天色已近五更,姑娘昨宵連鬥強敵,也該休息一會了。”
  白雲飛淡然一笑,道:“我還不累,你出去守在洞外要隘之處,沒聽我召喚之前,不要擅自進來,不論何人,都不准近這石洞,如果有人硬闖,你就以七步追魂沙對付他們。”
  彭秀葦套上鹿皮手套,轉身出洞。
  白雲飛整理頭上秀發,笑道:“鸞妹妹,你也帶上寶劍守在洞口,在我替他療傷之時,不要和我說話……”
  李青鸞拔出寶劍,緩步走往洞口。
  這時,白雲飛已不再顧忌男女之嫌,盤膝坐下,先在馬君武三十六大穴上推拿一陣,活了他全身血脈,然後又把他身體平放木榻上,伸手按在馬君武緊閉的嘴唇上,勁透指尖,撥開了馬君武的牙關把本身真氣緩緩注入馬君武口中。
  她以本身元氣導引馬君武內腑六髒恢復了功能之後,人已累得臉色蒼白。
  馬君武幾乎靜止的內腑六髒,得白雲飛本身真元之氣一催,立時恢復功能,心髒搏動,帶動全身經脈、血氣,半僵的身子片刻間已能伸縮轉動,之後又替馬君武打通奇經八脈。
  但聞馬君武長長籲了口氣,忽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這時,白雲飛已累得不停急喘,散亂的秀發披肩垂胸,一滴一滴的香汗,雨點般滴在馬君武的臉上。
  馬君武神志已完全清醒,但覺一般熱氣由白雲飛手心透出,直達自己小腹丹田,身心舒暢。
  忽然,一張清麗的面龐,慢慢偏低下來,耳際又響起白雲飛清脆的聲音,道:“我和青鸞妹妹,都要你活下去……”嬌喘之聲,打斷了她未完之言……
  馬君武忽覺心頭一震,猛一提丹田真氣,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瘀血,噴了白雲飛一身一臉。
  白雲飛對那噴在臉上身上的鮮血有如不覺,擦也不擦一下,急伸右掌,在馬君武命門、璿璣兩處穴上,輕輕拍了兩掌。
  一口血噴出後,馬君武忽感輕松不少,神志也較前清醒很多,看看自己噴在白雲飛發間頰上的血污,心中甚是不安,歉意地苦笑一下,掙紮著伸出右手,去替她拂拭臉上的血污。
  白雲飛伸出左掌,輕輕地握住他掙動的右手,笑道:“你把壅塞在胸中的瘀血吐了出來,是不是覺得好過了些?”
  此際,馬君武人雖清醒過來,但周身卻酸軟無力,眼看著白雲飛為了挽救自己,不顧大損真元,累得嬌喘吁吁,心裏頭有說不出的感激,乍聽柔聲輕問,正待答話,白雲飛又搶先說道:“你可不要說話,如果我問對了,你便點點頭,要是錯了,你就搖搖頭……”
  她這般的深切關懷,像一陣溫暖的春風,吹得人如迷如醉,馬君武只得依言點頭一笑。
  白雲飛從那身玄裝中摸出來一塊絹帕,先把馬君武嘴角間留下的血跡擦拭幹淨,然後才把自己臉上的血污抹去。
  馬君武雖然得白雲飛兩度用內功真氣相助,導引他滯凝在丹田之氣,但兩次馬君武均在昏迷之中,故而沒有什麼感應,這次,馬君武神志正值清醒,是以和上兩次大不相同……
  只覺白雲飛雙掌按處,一股熱力直透四肢,人也跟著舒暢得多。
  突然,他覺出那相觸的玉掌,不住輕輕地顫抖,而且還有些冰冷,按在他背上的手臂,亦逐漸松開……
  原來白雲飛先以本身十數年修煉的一口真元之氣,注入馬君武口中後,人已難再支持,又複強運功力,打通他奇經八脈,馬君武雖轉清醒,她本身卻耗去全部真氣,伏在馬君武身上,暈了過去。
  馬君武情急之下,兩臂忽地用力一圈,緊扶了白雲飛的嬌軀,叫道:“姊姊,姊姊……”
  忽聞石洞外傳來幾聲喝叱之聲,緊接著兵刃交響,慘叫不絕……
  白雲飛被馬君武情急一扶之勢,觸在後背命門穴上,她本具有上乘內功基礎,經馬君武無意觸及要穴,人忽然清醒過來,慢慢地睜開眼睛,笑道:“你不要替我擔心,我不要緊,休息一陣就會好的……”
  但聞彭秀葦嬌叱之聲,不停從石洞外面傳入,金鐵交嗚之聲不絕于耳,石洞外面,似是打得十分激烈。
  白雲飛一下顰眉,輕歎一聲,忽又展眉笑道:“彭秀葦七步奪魂沙和陰磷雷火箭兩般暗器,足可擋得住來人,你不要被那搏鬥之聲驚擾了心神,快些給我閉上眼睛休息吧。”
  燭光照射之下,馬君武發覺了白雲飛困倦的容色,過去那艷紅的嫩臉,此刻已變成蒼白之色,那黑白分明、湛湛逼人的眼神,此際亦神斂光散,一個丰姿絕世、體麗無儔的美人,眼下忽然變得十分萎靡、亂發散垂、秀靨無光,是那樣嬌弱不勝,不禁感慨萬端,歎口氣,道:“姊姊你好像受了重傷……”
  突然,他想起白雲飛在饒州客棧中替玉真子療傷後的困倦模樣,啊了一聲,接道:“姊姊武功何等高強,別說當今之世,未必有人勝得了你,縱然是有,也難把你傷成這等樣子,定是為了救我性命,消耗本身真氣過多,才把你累成這樣。”
  白雲飛微笑答道:“我只要靜養一陣,就可複元,你重傷未愈,不宜多耗一分心神,既然憐惜我為你療傷之苦,就該為我和鸞妹珍重,快些閉目行功,不准分心掛慮洞外打鬥之事,須知我和鸞妹妹……”
  她突覺一陣羞澀,餘言再難出口,幽幽一聲輕歎,閉上星目,兩顆晶瑩的淚珠,滾下玉腮。
  馬君武急道:“你不要急苦啦,我一切都照你吩咐去做……”說罷急閉雙目,澄清心中雜念,果然依照白雲飛相囑之言,試行運氣。
  白雲飛睜開眼睛,看他果然在試行運氣,知他已動了求生之念,心中甚是快慰,精神一振,立時盤膝坐好,閉目運氣調息。她修習的乃是玄門中上乘吐納之術,和一般內功大不相同,片刻工夫,神凝氣聚,物我兩忘,對那洞外激烈打鬥之聲,充耳不聞。
  但聞洞外的喝叱之聲愈來愈近,逐漸迫近洞口。
  馬君武凝神聽去,忽然聽出那雜亂的喝叱聲中,夾雜著李青鸞的嬌脆之音,心頭忽的一動,挺身坐了起來。
  他本想掙紮下床,哪知剛一坐起,忽感一陣頭暈眼花,人又倒了下去,心頭一急,又暈了過去。
  待他再度清醒之時,李青鸞、彭秀葦都已退入石洞,彭秀葦右手扣著一把毒沙,目光註定那石洞入口,蓄勢以待,李青鸞橫劍擋在他和白雲飛養息的榻前戒備,看到她身上汗水透衣,可想适才戰況,必然激烈絕倫。
  但聞那在石洞外面,一個冷冷的聲音喝道:“你們如再作困獸之鬥,仗恃毒沙拒擋,可不要怪我們心狠手辣,放火燒洞了。”
  馬君武細辨那聲音,十分陌生,不知是什麼人在洞外叫喊。
  本來,他這一日夜,都在暈迷之中,對這一日夜間諸般經過全然不知。
  他心知此刻自己不能有一點沖動,只要心氣一浮,人立時就要昏厥過去,只得盡量保持平靜,冷眼看著局勢發展,他怕分散李青鸞心神,為敵所乘,是以清醒之後,一語不發。
  只聽三手羅剎彭秀葦冷笑一聲道:“你們倚多為勝,算不得什麼英雄,若有膽子敢擅入石洞,就試試我七步追魂沙威力如何!”
  她餘音未絕,只見洞口人影一閃,竟是有人要冒死沖進。
  彭秀葦一揮手,打出一把毒沙,但見一道濃煙急沖洞口,燭影搖動,慘叫隨起,那企圖入洞之人似已被毒沙擊中。
  要知那洞口只不過數尺大小,彭秀葦一把毒沙何止千數百粒,出手之後,完全把那個洞口封閉,縱然身有極高輕功之人,也不易避讓開去。
  她在毒沙出手之後,立時又探囊抓了一把,縱身一躍,人已到了洞口,微一探首,揚腕把手中一把毒沙向那壁道中打去,但聞一聲淒厲的慘叫,似是又有一人中了毒沙。
  她迅捷又抓一把毒沙,站在洞口冷笑幾聲,喊道:“哼!還有不怕死的,只管闖過來試試我的毒沙如何?”
  但聞擋在洞口的大岩石後,傳來幾聲怒罵之聲,卻是無人敢再硬闖。
  馬君武目睹一個鬼醜女人用毒沙擊退強敵,心中甚覺奇怪,低聲問李青鸞道:“李師妹,那位姑娘是誰?”
  李青鸞看他已醒轉過來,心中快樂至極,顧不得揮拭臉上汗水,回頭撲在榻上,笑道:“她是黛姊姊的朋友。”
  馬君武忽然憶起白雲飛剛才之言,說彭秀葦的七步奪魂沙和陰磷雷火箭足可擋得來人,便點點頭道:“她可是叫彭秀葦嗎?”
  李青鸞嬌稚無邪,心中快樂,立時大聲叫道:“彭姊姊,快些過來,我武哥哥叫你啦。”
  彭秀葦走近木榻,正待開口問馬君武相召何事,突聞身後颯颯然風動,心頭一驚,反臂揚腕,一支陰磷雷火箭脫手飛出。
  來人早已有備,在入洞之後,立時躍貼壁邊,陰磷雷火箭正打在屏擋洞口的突岩之上,但聞砰然一聲輕響,火箭爆裂成一團綠火,貼在石壁上燃燒起來。
  入洞兩人卻借勢一躍,到了木榻旁邊。
  彭秀葦手中雖扣著一把毒沙,但卻不敢再打出手,倏然一個急轉身,左手呼的一掌,向右面一人劈去。
  她在情急之下,這一掌威勢極大,來人武功雖高,但在腳未落地之前,力道不易用實,揮掌一接,被她震退兩步。
  就這一緩之勢,李青鸞已挺身躍起,刷刷刷,連攻三劍。
  小姑娘武功不弱,出手劍招迅快如電,三劍急攻,已把那人迫退數步,逼到石壁跟前。
  彭秀葦借勢和左面一人動了手,她右手雖然扣著毒沙,但仍握拳搶攻,那人因為要顧及為毒沙所傷,不敢硬接她右拳攻勢,雙掌翻飛,單向彭秀葦左側急攻。
  馬君武看清了和彭秀葦動手之人,是天龍幫黑旗壇主開碑手區元發時,心中暗吃一驚,忖道:區元發內力何等深厚,這位彭姑娘武功看上去雖然不錯,但苦於自己不能行動,縱有相助之心,亦無相助之力,只有幹自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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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臉再看和李青鸞動手之人,是一個五旬以上的長衫老者,他一面和李青鸞動手,一面不時向白雲飛偷看。
  這座石室能有多大,四人這一交手,滿室都是呼呼掌風、森森劍氣,激蕩的勁力,吹飄起白雲飛散垂的長發、衣袂,但她卻仍閉著眼盤膝靜坐,對身側激烈的打鬥,渾如不覺。
  馬君武幾次想叫她,但終於忍了下去。
  他眼看李青鸞劍勢逐漸地緩慢下來,但苦於傷重無力,不能下榻相助,這對馬君武已是極為痛苦之事,便更痛苦的是他還不能過於激動,以保持氣血的平靜……
  激鬥約有一刻工夫,開碑手區元發已想出對付彭秀葦的辦法,左掌五指平伸施用點脈之法,專去點襲彭秀葦的右腕脈門,擋住她控握毒沙之手,右掌暗運功力,呼呼劈出兩招。
  彭秀葦昔年縱橫江湖之時,經過了無數惡戰,二十年埋首深山,功力更是精進不少,但女人為先天體質所限,掌力總不如男人雄厚,何況區元發又是以掌力雄渾馳譽江湖,如若在廣闊之區搏鬥,彭秀葦即使不用毒沙,還可以旋展輕功巧快,以補掌力之不足,縱然勝不了區元發,但在百合以內,亦可保不敗。
  但此刻,處身在這狹小的石洞之中,無法用閃避之術,已吃了大虧,更何況她心中又惦念著很多事情,無法全神迎敵,右手上又套著鹿皮手套,握著一把毒沙,運功反擊,都不夠靈活,這等近身相搏,制機最為重要,一著失手,再想扳回劣勢極是不易,逐漸地被開碑手區元發迫近木榻。
  那長衫老者和李青鸞交上手後,一直就不敢全力搶攻,無非是害怕白雲飛出手而已,但久久不見白雲飛有所舉動,膽子已壯了不少,及見區元發逼得彭秀葦步步後退,仍然不見白雲飛動靜,立時不再客氣,呼呼急攻幾招,逼開李青鸞劍勢,雙掌一緊,放手搶攻,剎那間掌影飄飄,威勢大增,李青鸞立刻被迫落在下風,只得向馬君武、白雲飛停身的木榻處退去。
  馬君武睜眼看情勢愈來愈壞,再也忍耐不住,轉身去拉白雲飛的衣袖,他手指剛剛觸及白雲飛的衣袂,忽見她頭上不停地向外冒著熱氣,心頭一涼,趕忙把手縮回,暗暗忖道:看她這神情,分明是在運行一種極高內功,想必是正值緊要關頭,我這一拉要害她走火入魔,那可是終身大恨……
  他想得入神,把身旁打鬥之險,完全忘記。
  突然一股冷森森的寒風,從他臉邊掃過,心頭一震,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原來李青鸞手中寶劍被那長衫老者一掌震飛。劍鋒掠著他頰邊飛過,當的一聲,落在後面的石壁上。
  那長衫老者一掌劈落李青鸞手中寶劍,借勢翻腕擒拿,扣住了李青鸞粉嫩的右腕。
  李青鸞早已累得力盡筋疲,只因怕那老者傷害了馬君武,是以奮力苦戰,那長衫老者左手已擒拿她右腕脈門要穴,微一加力,李青鸞立覺半身麻木,血脈不暢,哪里還能封架對方拍向她肩井穴的掌勢。
  馬君武躺在榻上看得十分真切,只苦無法下榻相救,驚急之下,大叫出聲道:“李師妹……”
  但覺一般血氣直沖上來,一句話還未說完,人又暈了過去。
  李青鸞聽得馬君武驚呼,半暈神志忽然一清,嬌軀倏然疾轉,竟把那長衫老者擊向肩井穴的掌勢避開。
  那老者冷笑一聲,右手忽然又加了兩成勁力。
  要知脈門是人身血道主穴之一,如被拿制住,全身血道登時受阻,再難運轉,那長衫老者功力深厚,再一加勁,李青鸞哪里還受得了,只感內腑一陣血氣翻湧,眼睛一黑,向後栽去。
  那長衫老者右臂一圈,把李青鸞纖腰扶著,低頭看她嫩臉如火,汗下似雨,嬌喘不息,全身微顫,人已經承受不住,心中一陣憐惜,登時把左手勁力松去……
  他舉起右手想暫時點制住李青鸞穴道,以便騰出手來去收拾臥在榻上的馬君武,摹覺眼前一亮,一股逼人寒氣直襲過來。
  那長衫老者吃了一驚,急向前跨一大步,身軀一轉,把李青鸞嬌軀當作兵刃,向那襲來寒氣迎擲過去。
  只聽一陣怒叱,寒光倏然收斂,石室中多了一個長髯道人,右手執著一柄兩尺多長、寒光耀目的寶劍,左手上伸,把迎擲而來的李青鸞嬌軀接住。
  李青鸞脈穴一松,又吃那冷森森的劍氣一逼,人立時清醒過來,看自己卻被大師伯抱在懷中,立時嬌喊一聲道:“大師伯,這些人壞死了,他們要傷害武哥哥和黛姊姊,我和那彭姊姊和他們打了半天,仍然是打不過他們。”
  原來,這現身道人正是昆侖三子之首的三清觀主玄清道人。
  他來不及答復李青鸞之言,陡然一晃雙肩,急進數尺,左手抱著李青鸞,右手寶劍一招“起鳳騰蛟”,向那長衫老者刺去。
  劍卷寒風,迫得那長衫老者就地一翻,滾到石室一角。
  原來那長衫老者借李青鸞和玄清道人說話之機,向臥在榻上的馬君武撲去,哪知被玄清道人看出狡計,他剛一發動,玄清道人也緊隨出手,他手中所執寶劍,乃武林奇珍,一揮之勢,寒氣可及數尺,是以劍勢未到,那長衫老者已覺得冷風逼身,慌忙之間,哪里還顧到聲譽身份,伏身一滾,閃到石室一角。
  玄清道人冷笑一聲,道:“周公亮,你和史天灝這番心機白費了,不但未能害死貧道,卻反使我得到了這一柄武林奇珍……”
  但聞李青鸞在他懷中叫道:“啊!大師伯,你快救彭姊姊,她就要敗了。”
  玄清道人轉臉望去,只見一個面目醜怪的女人和開碑手區元發,正打入生死關頭,那醜怪女人雖連遇險招,但卻不肯後退一步。
  三清觀主陡然振腕揮劍,一招“神龍隱現”,直向開碑手區元發刺去。
  這柄武林奇珍,威力強大至極,揮動之間,劍風激蕩,整個石洞之中都是侵肌逼人的寒氣。
  區元發眼看獲勝在即,雙掌攻勢愈發淩厲,忽覺一股冷森森的劍風直逼過來,心頭一驚,疾收雙掌,橫躍五步。
  玄清道人出手一劍逼退了開碑手,寶劍回歸,冷鋒電奔,劃出一圈銀虹,護住了木榻上的白雲飛和馬君武,原來他怕南天一雕周公亮,借機襲擊兩人,是以在逼退區元發後,反手回掃一劍。
  三手羅剎彭秀葦正感無力招架之時,突覺一陣寒風掠體而過,銀虹閃動,耀眼生花,只感身受之壓力忽減,區元發已收掌躍退,定神看時,只覺身側站著一個長髯道人,手中執著一柄兩尺多長的寶劍,燭光照射下,反映出滿室霞輝。
  只聽區元發冷笑一聲,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人,原來是三清觀主。”他嘴在說話,目光卻盯在玄清道人手中寶劍之上。
  玄清道人微微一笑,道:“區兄別來無恙,咱們括蒼山中一別匆匆又快一年了。”
  區元發借玄清道人答話之時,心中暗自忖道:玄清道人陡然間在此現身,也許昆侖三子都已趕到,眼下石洞情勢,已是敵強我弱,玄清道人手中寶劍光輝耀眼,大異尋常兵器,那醜怪女人不但武功甚高,七步追魂沙尤為可怕,不如暫時退出石洞再說……
  他只是在盤算著心中主意,忘記回答玄清道人的話。
  三清觀主冷笑一聲,又道:“區兄可是在打貧道的主意嗎?”
  區元發道:“好說!好說!江湖之上哪個不知昆侖三子的能耐,兄弟這點微末之技,就是想對忖道兄,只怕也對付不了。”說完,轉身向石室外面走去。
  南天一雕周公亮見區元發要走,也轉過身跟著出洞。
  玄清道人也不追趕,回頭走近木榻,把手中寶劍還入鞘內。
  這時,白雲飛用功尚未完畢,馬君武已被李青鸞用推宮過穴之法,救醒過來,睜開眼,忽見恩師站立榻前,不禁一陣傷感,低喚了一聲道:“師父……”就要掙紮下榻行禮。
  玄清道人搖搖頭,歎道:“看你神情,似乎受傷不輕,這些俗凡禮數,不行也罷。”
  他目光又轉投到靜坐行功的白雲飛身上,只見她散垂長發,前胸處處沾滿血污,心中十分駭異,略一沉思,問馬君武道:“看你們眼前情形,我很難猜想得出經過,如果你可以說話,把經過之事,扼要地說給我知道。”
  馬君武淒然一笑,長長吸兩口氣,調勻呼吸,把送白雲飛回括蒼山,留書出走;路上巧遇蘇飛鳳和峨嵋派沖突,自己出手相助;巧逢蘇飛鳳,得知師父行蹤,二上峨嵋山;天龍幫尋仇萬佛寺等諸般經過,很詳盡地說了一遍。
  李青鸞、彭秀葦又把白雲飛要救馬君武、搶奪那萬年火龜經過情形,補述出來。
  說完這一段話,天色已經大亮,玄清道人臉色凝重地望著木榻上的馬君武,暗裏歎息一聲,忖道:你牽出這麼多糾纏情孽,而且這些人都不是平常的女子,將來這筆帳怎麼算呢?他想到為難之處,不禁心頭有些冒火,但見馬君武慘白的臉色,又不忍出言責備。
  李青鸞經過一陣休息,精神好轉不少,忽然皺起眉頭,道:“大師伯,黛姊姊說,要把我和武哥哥送到一處很好的地方去住,我陪武哥哥住在那裏,永遠不再出來了……”
  玄清道人聽得一怔,道:“什麼?”
  李青鸞幽幽一歎,道:“黛姊姊雖然沒有明白地告訴我,說武哥哥傷重難醫,但我這幾天來用心去想黛姊姊的話,知道她也沒法救活武哥哥了。”
  玄清道人暗暗吃了一驚,但他外表神情仍甚鎮靜,道:“你黛姊姊說過已無法救他了嗎?”
  馬君武一笑接道:“弟子年來所作所為,想來就心痛如絞,對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只是有負恩師十幾年的苦心教導了。”
  玄清道人歎息一聲,默默無語。
  李青鸞笑道:“武哥哥,你死了也不要緊,我會永遠地陪守在你的身側,黛姊姊說,她替你報了仇後,也要跟我住在一起陪伴你的……”
  玄清道人聽她說夢話一般,把一件慘絕人寰的陪葬之事,說得十分動聽,而且臉上笑意盈盈,眸子中光輝閃閃,似是對那千古悲絕之事,萬分嚮往,不禁暗暗歎息一聲,忖道:這孩子雖然是說的夢話,但那等誠摯之情實在使人感動,看來她倒是真能做得出來,如果馬君武真的重傷難醫,就此撒手逝去,我必得設法防止此等慘事發生。
  玄清道人低聲道:“鸞兒,快過來!”
  李青鸞依言走到玄清道人身側,兩人緩步出洞,仰臉看去,滿山陽光,原來太陽已升上多時。
  玄清道人很留心地看了那穀中形勢後,拉著李青鸞走上一處峰頂,放眼景物如畫,不覺精神一振,想到幾日來自已經歷的奇險,真如一場夢境……
  他正想得入神,忽聽李青鸞叫道:“大師伯,有人來了。”
  玄清道人轉臉望去,果然峰下穀口,有一人踉蹌而來。
  他內功本極精深,運足目力看清楚來人之後,饒是他定力深厚,亦不禁呀然失聲。
  李青鸞功力畢竟和玄清道人相差很多,她雖然看出有人,但卻無法看得清來人面形,只看出一個身著黑衣的人。
  太陽光從雙峰交接之間的一段空隙中,透射在山谷中,照著那身穿黑衣的女人,只見她步履踉蹌,身體不停地搖晃,右手中握住一管玉簫,當作手杖使用,不時點在山石上面,以幫助站穩她搖晃的身子,她雖然步履踉蹌,但行速並不很慢。
  玄清道人看著那黑衣女人,輕輕歎息一聲,伸手拉著李青鸞,由峰上向下奔去。
  兩人到了峰下之時,那黑衣女人似已不能支撐,倚坐穀邊一塊大山石旁休息。
  她微閉雙目,粉白的玉頸上,有一道寸許長短的傷痕,衣領上滿是血污,臉色慘白,不停喘息。
  玄清道人緩步走到她身側,低聲對李青鸞道:“鸞兒,趕快推拿她氣門、璿璣兩穴。”
  李青鸞蹲下身子,正待動手,忽見她睜開眼睛,隨手撿起王蕭橫掃擊出。
  玄清道人左手疾探,一把接住玉簫,一挫腕,把玉簫奪了過來,怒道:“玉簫仙子,我們此番好意相救,你怎麼還出手傷人。”
  玉簫仙子緩緩地站起身子,目光凝注玄清道人臉上,望了許久,搖搖頭,黯然歎道:“你來得太晚了,他已經被人投到那懸崖下水潭中了,我在那水潭邊守了很長時間,仍不見他屍體浮出,想來他被那急射而下的怒濤激流,卷沉在潭底之中。唉!
  我身受傷勢很重,無法下潭去打撈屍體,不過,我總有一天會把他屍體打撈上來……”
  突然,她目光轉投到李青鸞身上,口中輕輕啊了一聲,又低聲接道:“他傷在峨嵋四老手中,送命在一個身著黃色大褂、腕套金環、面目俊好、裝束詭異的少年手中,他本來喊過他的姓氏,可是我一時記不起了……”
  李青鸞問道:“大師伯,這黑衣女人是誰?她怎麼會認識武哥哥呢?”
  玄清道人道:“很多人不知道她真實姓名,都稱她玉簫仙子,在當今江湖之上,威名甚盛。”
  李青鸞重複了一句:“玉簫仙子!”只覺這名字十分熟悉,但是一時間想不起在哪里聽過。
  兩人緩步走回石室,這時白雲飛已運功完畢,她已經下了木榻,一面用手理著散亂的秀發,一面低聲在和馬君武談話,那醜怪的女人,卻已不在洞中。
  李青鸞急奔兩步,跑到白雲飛身邊,笑道:“剛才我們打了半夜的架,要不是我大師伯及時趕來,只怕我和彭姊姊都要被人家打敗了。”
  白雲飛先對玄清道人點頭一笑,然後對李青鸞問道:“那你定然是吃了很多苦啦?”
  李青鸞笑道:“嗯!我雖然和人打過很多次架,但卻從沒有昨夜那樣厲害,我怕他們沖近木榻,傷了你和武哥哥,所以,氣力就大了很多。”
  兩人談話之間,彭秀葦提著一壺山泉進洞,白雲飛洗去臉上、發間血污,笑對玄清道人道:“老前輩來得正好,不但及時解了晚輩之危,且將省去我一番跋涉……”
  她轉臉望瞭望靜躺在木榻上的馬君武一眼,臉上忽現黯然之色,接道:“他傷得很重,已非晚輩可以療治,因此,我想帶他到括蒼山白雲峽去見我恩師,求他老人家以所得萬年火龜療治他身受之傷。”
  玄清道人微一沉吟,隨即笑道:“白姑娘這般加惠於他,貧道十分感激,不過,他在這出道一年之中,就牽惹起無窮風波,唉……”
  白雲飛歎息一聲接道:“老前輩不必多責怪他,事實上有很多事都不能怪他,眼下他傷勢很重,不宜再拖延時間。”
  玄清道人道:“你們准備什麼時候動身,是否要貧道護送一程?”
  白雲飛道:“老前輩如果有事,盡管請便,由鸞妹妹和這位彭姑娘伴行相助,人手已經足夠了,不敢有勞前輩。”
  玄清道人聽她口風,已知不願讓自己隨行,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貧道就先走一步……”
  他剛轉過身,忽然又停住腳步,翻施解下背上寶劍,笑道:“我在昆侖山一處懸崖中冰岩之上和玉簫仙子動手,忽得天龍幫主的愛女蘇飛鳳傳報警訊,說武兒被峨嵋派擒拿住,押在萬佛寺,因此就匆匆趕來了峨嵋山,行至這臥虎嶺時,無意發現一了南天一雕周公亮和鐵劍書生史天灝在一處懸崖上對坐清談,我因一時好奇,偷聽兩人談話,才知兩人是在計議捉萬年火龜之事。”
  他微微歎息一聲,接道:“我偷聽兩人談話,只不過是一時好奇,哪知卻引起了鐵劍書生史天灝殺機。”
  白雲飛道:“史天灝人陰險得很,不知他用什麼方法對付老前輩?”
  玄清道人道:“貧道昔年遊蹤江湖之時,曾和兩人見過幾面,故而相識。史天灝假作笑臉,邀我入夥,我雖再三推辭,仍不能推脫得掉,只好答允下來。史天灝假作熱情,帶我到那萬年火龜存身的懸崖邊緣,趁我無備之時,兩人一齊下手,把我推到那懸崖之中。哪知我卻因禍得福,撿得這柄千古奇珍,但這等寶劍,如非有絕世武功,也不配用它,僅以此寶劍相贈,藉謝白姑娘數番援手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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