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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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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知秋]歴史的塵埃[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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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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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6 21:49: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篇 回歸 心亂 心動(上)

笛雅谷中,傳送魔法陣的光芒亮起然後消散,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魔法陣的中央。

這裏的傳送魔法陣可能是大陸上使用得最少的一個,也是最神秘最有威嚴的一個傳送魔法陣。無論是誰,面對這通往這裏的鑲嵌著紫色骷髏的傳送卷軸無不驚懼,震怖。但是這個人一在魔法陣中出現,下一個動作立刻就是朝下面的魔法陣吐了一口口水。

“我還以為那傢伙膽子大到了敢把這裏的傳送魔法陣設上陷阱呢。”這個人冷哼一聲,伸腳擦了擦自己的口水,走出魔法陣。

“等你好久了。怎麼,對久別二十年的笛雅谷就是這樣的態度?尊敬的山德魯前代理公會長。”一個在不遠處的石椅上坐著的老者歎了口氣,合上手裏的書。他一身蘭黑色的法袍,瘦削而輪廓分明的臉龐和那雙深邃的眼睛看起來很像是一個睿智的學者。

山德魯翻了翻白眼看到這個老者,微微一怔。

“斯蒂芬?是你?不是聽說你十幾年前就出海遠遊了無音訊了麼?我還以為你在路上被海怪吞了,或者死在遠東美女的肚子上了呢。”

“二十年不見你,還是那樣的臭脾氣和臭嘴。”被稱為斯蒂芬的老者微微笑了笑,伸手示意了一下,他手上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臉上不多的皺紋皺出一個很和善的笑容,下顎上的幾隻山羊須微微抖動,像一個很有涵養的茶舍主人。

“別站在那裏,來坐吧。不懷念這清影泉泡出的茶麼?這可是我剛剛從遠東帶來的極品茶葉,我保證你是這個大陸上第二個嘗到的人。”

“你剛剛回來?那你聽說這些時候那幾個年輕人搞出的事麼?”山德魯在斯蒂芬前方不遠的地方冷哼了一聲。他並沒有坐下,而是筆直地站在那裏。

“現在地年輕人膽子也未免太大,手腳也未免放得太開了些……我今天就是想要給那些年輕人上上課的。”

“上上課?你難道想教訓教訓他們麼?”斯蒂芬呵呵一笑。

“你敢在笛雅谷中,神聖的漆黑之星下對同樣高貴的死靈法師動手?即便對你來說,這樣胡來似乎也過分了點吧。”

“他們對維德妮娜那小妞不也動手了麼?”山德魯再悶哼了一聲。他地身上有絲絲的殺氣彌漫,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得怕人。其中白地地方像死人的皮膚一樣慘白,仿佛還有些屍臭,黑地地方則像通往地底深淵的黑洞。隨時可以把面前的人吞噬掉。

“我早說過,如果誰在這笛雅谷中或者是在我頭上胡來我都不會放過他。”

斯蒂芬抿了口茶,淡淡一笑。

“好大的殺氣。我至少有三十年沒見你這樣的殺氣了。”

山德魯森然回答。

“因為至少有三十年沒有人敢這樣惹我了。告訴我,那個傢伙在哪里?”

“他既然知道自己失敗。你一定會來找他算帳,他怎麼又可能繼續呆在笛雅谷?”

“所以我問他到底在哪里?你不說,還是不知道?”山德魯看了斯蒂芬一眼,轉頭邁步走向穀中。

“我先去問其他人,你們都不說,我就動手直到你們說為止。”

“別太任性了。這裏可是笛雅谷。”斯蒂芬看著山德魯的背影淡淡說。

“我知道,用不著你提醒。還有,我勸你別攔我。”山德魯沒有回頭也沒有停步。

他的步幅並不大,依然還是和剛才一樣不緊不慢。但是在他每一次落腳的周圍。草地上那些綠草瞬間就枯萎,腐爛。

斯蒂芬還是坐在那處石椅上沒動,但是眉頭已經微微皺起。他屈起手指在掌上地茶杯上一彈,那只茶杯就無聲無息而又飛快地飛向了山德魯地後背。

但是幾乎就在茶杯剛剛離開斯蒂芬的手的時候山德魯就有了感覺,他猛然轉身,那一瞬間他眼中的殺氣已經成了一座活火山。

但是只是那一瞬間而已。山德魯的殺氣並沒有真的爆炸出來。因為斯蒂芬還是沒有動,臉上地表情也還是那樣平和,那只茶杯只到了山德魯的炭疽就停了下來,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托住一樣浮在半空。杯中的茶水連波紋都沒有一絲,水汽柔和平順地緩緩朝上面升騰。

“喝杯茶吧,你太緊張了。”斯蒂芬坐在那裏淡淡地說。

茶杯就是山德魯的面前,但是山德魯並沒有伸手去接。他只是冷冷地看著斯蒂芬,眼神並不尖銳,也沒有鋒芒,但是其中的那股冷和屍體特有的意味可以輕易地融進所注視的人的身體中去。

“我不是來喝茶的。”山德魯淡淡說。

“我說了,別攔我。”

“我不是攔你,只是請你喝杯茶,平靜一下心情而已。”

“我不需要平靜,不需要你來多管閒事。”

“不,你需要的。喝了吧。”隨著這個聲音響起的是一片咳嗽聲。

這個聲音來自一個佝僂著身體的矮小老人,他從不遠處的樹蔭下緩緩走了出來。他之前似乎一直站在那裏,但是在沒有開口說話之前連山德魯也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這個老有半彎著腰,一說話,一走路,每一個動作都會帶出一陣咳嗽聲,看起來似乎一陣稍微大些的風都可以把他吹得倒下,摔死。但是山德魯看著他出現的瞳孔卻是陡然一縮,出聲驚問。

“山特?是你?”

“不能是我麼?”這個老人咳嗽著,慢吞吞地走到了山德魯前方不遠處坐下。

“你身體這麼差,還勞動你在這裏等我,實在是有些不敢當啊。我還以為你一直呆在你的墓園裏靜養,已經不再操心笛雅谷的事了。”山德魯冷冷地看著他說。

“不操心不行啊。你也知道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不懂事,連有些老傢伙們好像也開始不安分了。”山特坐在椅子上就沒再看過山德魯一眼,只是自顧自地捲縮在椅上咳嗽。

前方的椅子上,山特咳的很專心,很用力,好像咳嗽已經成為了他這個人活著的意義。而後方的椅子上,斯蒂芬則端起了旁邊的茶壺,重新倒上了一杯茶。兩人都顯得很輕鬆,很自如,好像都沒有在意在他們中間的山德魯。

和這兩人相反,山德魯的臉上開始有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眼光在這兩個死靈法師的身上不停地徘徊。他很清楚這兩人的實力,如果這兩人真的聯手起來出手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他也猜得出,他甚至沒把握接得下。

山德魯身上的牧師長袍已經開始在無風自動,很細微但是又很密集的骨節爆裂聲劈裏啪啦地從他的身體中爆發出來,一陣霧氣般的波動在他身體周圍旋繞。那只依然停在他面前的半空中的茶杯開始微微顫抖。

“對了,山德魯。你自己一人跑來笛雅谷,羅尼斯也已經不在了,你不怕有人乘機去拿那個東西麼?”斯蒂芬像是突然想起了,問。

“我知道你現在還是有些幫手的,但是他們不可能和羅尼斯一樣和你完全站在同樣的立場上。如果他們知道了那東西的真面目他們會怎麼樣?疑惑?恐懼?還是會……有興趣?”

山德魯還是沒動,但是身前那只懸浮著的茶杯猛然搖晃了一下。

王都,宰相府的書房中。

“山德魯先生手上的,或者說大教堂下地牢中的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

突然問出這話的是小懿,但是所有人的眼光都同樣集中在了阿薩身上,這同樣是他們想要問的問題。

阿薩怔了怔,稍微猶豫了一下搖頭回答。

“我不知道,別問我。”

但是剛剛這樣回答了之後他自己立刻暗自歎了口氣。這裏的每個人都在看著他,而每個人察言觀色的能力都不是他那不自然的神色可以蒙混過去的。

並且這些人也不會直接指出這個顯而易見的破綻,只有小懿淡淡說。

“依我看,其實這次風波有一大半也許就是因為那個地牢中隱藏的東西而起的。當時很多人都聽到了。賈維主教聽說地窖中的東西被人奪走之後是什麼反應……居然可以捨棄當時的控制中的局面慌忙離開,可見在他心目中那個東西也許比謀取帝國更重要……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我想還是給他們一個解釋的好……”

“那你們就隨便編一個給他們好了。”阿薩說。

“但是我們也想要一個解釋。真實的解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難道山德魯先生覺得還不能信任我們麼?”小懿看著他說。

“那你們就可以去問他,別來問我。”阿薩把頭扭開。

小懿默然看了他一陣,也收回了目光。

這個時候,外面有聲音傳進來。

“稟報宰相大人。魔法學院有人來稟報,湯姆老牧師已經不見了。”

“恩,知道了,退下吧。”小懿冷了命令,然後再看向塞德洛斯說。

“看來山德魯先生真的是去笛雅谷了。”

塞德洛斯沒有說話,看向了羅蘭德團長。羅蘭德團長則看向了阿薩,說。

“我們實在是很想知道,那個地窖中的到底是什麼?雖然我可以現在馬上去看,但是我還是希望你直接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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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6 21:50: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篇 回歸 心亂  心動(中)

“你的心已經亂了。”

杯子在半空中搖晃,杯中的茶也已經開始在晃蕩中溢出。斯蒂芬看著山德魯淡淡說。

山德魯沒有動,臉上的表情漠然冷淡如冰雕。

“你已經和那些年輕傢伙一樣心中充滿了敵意和浮躁。這樣的情況下,覺得你還是我們兩人的對手麼?”

“大概不是。”山德魯想了想,終於開口淡淡回答。雖然他這樣回答,但是身周的魔法波動依然還是在翻騰。

“那就先坐下來好好喝杯茶吧。”斯蒂芬的手虛抬了抬,山德魯面前的茶杯向上浮了浮。無論是他還是山特,至始至終都沒有絲毫的殺氣,直到這個時候都完全和兩個勸朋友喝茶的普通老頭完全沒有區別。

山德魯倒是微微一怔。

“真要我坐下來喝茶?難道你們兩人不是來對付我的麼?”

並不是這兩人沒有能為在茶中下可以對付他的毒,而是他知道他們不會。這世上也許其他人都有可能對他下毒,但是唯獨這兩人不會。

並不是基於什麼友誼,信任之類的東西,他和這兩人之間也完全變不上這些。他能這樣肯定的是因為這兩人是真正意義上能夠對得起他們的稱號,死靈法師。

即便是他們為了維護笛雅谷中不可動手的鐵則而確實可能和他動手打個你死我活,但是卻絕不會用這種手段。所以在這種無論是氣勢、心態還是實力,都是對付佔據了完全上風的情況下讓他喝茶,那就說明了他們真的就只是要他坐下來喝茶而已。

“對付你?山德魯,你真讓我有些失望……”山特努力坐直了一下身體。看著山德魯咳著斷斷續續地說。

“難道你忘記了,一個死靈法師最重要的是什麼了麼?”

這句話平和緩慢,夾雜在咳嗽聲中讓人都不大聽得清楚,但是全身都彌漫著殺氣和魔法氣息的山德魯周身緊繃著氣息頓時再一滯。

斯蒂芬從旁邊的石椅上端起另一杯茶,喝了一口對山德魯說。

“我看得出你的心也被什麼東西充塞了,而且塞得很滿。你並不是只是因為自己而來找那個傢伙,還有其他原因,其他不是因為自身的原因。你已經有些身不由己了,連自己胸中的敵意也壓抑不住。才會把我們兩人當做你的敵人。”

山德魯扭頭過來看著斯蒂芬。眼中的光芒比剛才的更冷,更死,還有些奪目,他冷笑說。

“我還不知道你的眼光有這麼好,連我都能看穿。怎麼?你覺得你已經看穿了麼?”

但是斯蒂芬似乎並沒有在意這種眼光,甚至沒有太在意山德魯。他靠在椅背上開始緩緩地環顧著四周,眼光在周圍地山,天上的雲,身邊的草木流水上掠過,他的眼神很隨意很柔和,聲音也是。

“我哪里能看穿你?只是我記得你好像一進來之後就沒有仔細看過周圍。笛雅谷這麼美的地方,我回來已經看了整整一天都還沒有看夠,你二十年不見卻一眼不看,那只能說明你的心被什麼東西塞住了。”

山德魯一怔,看著他的眼神慢慢地鬆開了。不覺也把目光隨著斯蒂芬的投向了周圍。

上午的陽光正從影旋之巔的最高處灑落下來,將穀中這一大片地美麗景色照映的生意盎然。奇花異草用一種很有意境的方式種植在這穀中的每一處地方,中間有三四株粗壯而枝葉繁茂的大樹散落著,一片山中地小溪在這裏積蓄出一潭碧綠的水面,還有和環境渾然一體的假山。從每個不同的角度去看這片景色都有不同的美感。當年設計並種植這穀中植被的死靈法師在俗世中知者寥寥,但是知道他名字的都是大陸最有名地園林藝術家,而且都他們對之奉若神明。

擺放在樹蔭下或者是水潭邊的石凳和石椅都是死靈法師們親手雕琢的。每一件都足夠讓最挑剔的藝術品收藏家瘋狂,現在漂浮在山德魯面前這只杯子同樣也是如此。

在這裏,美,高雅,脫俗已經是一種境界,一種感受。一種空氣。不需要刻意去感覺,它本身就無處不在。即便是一個殺豬賣肉的屠夫,來到這裏之後也可以感覺到這完全有別於俗世的氣氛。

“二十年沒有回來過了……雖然我這人和什麼狗屁藝術美學完全不通氣,但是這裏確實是最眼地地方。”山德魯點了點頭,他的眼神已經柔和了很多。

斯蒂淡淡說。

“笛雅谷能這麼美,是因為這裏超越了世人,這裏沒有功利,沒有欲望,沒有恐怖。死靈法師能站在眾生之上,也是因為有一顆高貴的心。”

“沒有功利,沒有欲望,沒有恐懼,超越了生死,清明高遠,這種心態才是偉大的阿基馬德給我們留下的最寶貴的遺產,也是一個死靈法師最重要的東西。”山特努力咳了咳嗽,有氣無力地看著山德魯,問。

“你,現在還有那顆清明高遠的心麼?”

“確實,沒有了。”山德魯歎了一口氣,終於端起了面前的那杯茶,一飲而盡。

“你們居然派人監視他?”阿薩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三人。

“你搞錯了吧?山德魯先生那樣的人又怎麼可能被人監視而不發覺?”小懿冷冷說。

“塞德洛斯送給帝國的結盟禮物,那顆完整的星之眼重新安放在傳送魔法陣之後,我只是讓大神官吩咐派人每各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去圖書館找湯姆老牧師拿書而已,他突然之間不見了,大神官自然會派人我了。”

“你連他也要牌算計?”阿薩騰地站了起來,聲音帶著難以壓抑的怒意,但是他終究還是把怒意重新壓抑了下去,說。

“那些東西你們知道了也沒用。”

小懿也一下站了起來,看著阿薩說。

“這裏是王都,是整個帝國的心臟和頭腦,我們有權知道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危險東西埋在我們腳下。我不管山德魯先生守護的是什麼,也不管那該死的笛雅谷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鬼東西。我們要守護的卻是這幅員數十萬里的帝國國土,上千萬的帝國百姓。”

站立的兩人眼光互相交匯。阿薩心中原本的憤怒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陣莫名其妙的失落。面前的那張面容即便在發怒,有些紅暈的雙頰卻仍然是美若桃花,那雙並沒有笑的眼仍然看起來是仿佛在笑,仍然是那麼好看。

仍然還是戀人的眼睛,不過現在那是帝國宰相的眼神。

其實這種感覺在之前小懿做出那個對山德魯的暗示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那個暗示滿帶著一股政治家特有的心計味道,這中味道他以前也感覺到過,從之前的姆拉克爵身上,還有羅得哈特身上,不過更深更隱諱而已。

當然他知道這並不說明小懿已經朝父親的方向接近,他當然也知道她現在所做的也都是一個帝國宰相該做的,該說的,該想的,而這樣在他面前赤裸裸地表現出來正是親近的一種表現……但是那種味道,那種把所有事情權衡,分析,算計後產生的類似的金屬相刮的生冷味道他已經在姆拉克公爵,羅得哈特身上聞到得太多,太重。現在再聞到,無可抵禦地在他心頭喚起一種厭惡感。

在自己寄予了最多感情希望的人身上發現了這種已經有些過敏的味道,巨大的抬頭讓他有些憤怒。但是他旋即又明白了這是無可避免的時候,心中頓時就全成了空蕩蕩的失落。

小懿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眼神中的奇怪變化,她也不再說話了,表情同樣地顯現出一種奇怪的落寞和局促不安。兩人不約而同把眼神都挪開了,不聲不響地重新坐下了。

塞德洛斯和羅蘭德團長互相交換了幾個眼神,然後咳了一聲,長長地歎息了一口氣,說。

“之前羅尼斯連我也沒有告訴,也同樣沒有告訴羅蘭德團長關於地牢中那個東西的事,我也大概猜得到那東西已經重要到不能讓我們知道的地步了。否則當日他怎麼不回光輝城堡去做教皇而留在這裏?山德魯先生又怎麼會委身在這王都中做了二十年的守屍人?”

塞德洛斯頓了頓,話鋒再一轉。

“但是現在知道地窖中有東西的人已經太多了,謊話對有心人大概是瞞不了多久的。而從賈維主教來看,知道這東西的真實身份而虎視眈眈的人大概也不只他一人。小懿說得沒錯,這裏畢竟是王都,無論那對笛雅谷對山德魯有多重要,對羅蘭德團長和小懿還有我來說,都重要不過整個愛恩法斯特的安危。所以我在這裏請你,把事情對我們說清楚吧。我們並不想冒犯山德魯先生,但是我們更不想因為山德魯先生一個人的秘密,危及到整個帝國和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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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6 21:50:1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篇 回歸 心亂  心動(下)

“其實只要把這事說清楚,我們說不定可以找到更好的辦法來解決應付。山德魯先生所處的畢竟是帝國的魔法學院,畢竟還要依仗著聖騎士團的幫助,這樣繼續隱瞞下去確實對我們大家的合作沒有任何好處。”羅蘭德團長也看著阿薩說。

阿薩歎了口氣,眼光從羅蘭德團長,塞德洛斯,小懿三人的面上掃過。他無法對這三個人產生任何的厭惡感,不可能去責備他們的的動機和行為,從他們的立場來說無可置疑,即便是自己,在不知道真相以前也可能會這樣想。畢竟山德魯確實看起來就是個不知道輕重,也完全不理會世俗厲害的怪老頭,把王都和帝國的安危和他的一意孤行拴在一起,確實不是任何人可以接受的。

但是真相確實是不能說的。即便是真的告訴了他們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幫助,不管他們相不相信,那都只是徒增煩惱和危險而已。

“你們放心吧。雖然我還是不會告訴你們,也不會把你們的意思告訴山德魯,但是卻可以代替山德魯向你們保證。”阿薩放慢了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今後那個東西絕不會再向你們,給帝國,給歐福增添任何的煩惱了。”

“我的話只能說到這個地步,你們到底是不是要冒著惹怒山德魯的危險去看個空間,你們自己看著辦吧。”說完了這番話。阿薩只感覺到了一種徹頭徹尾地無力感,還有孤獨。他閉上了眼睛。

塞德洛斯和羅蘭德團長對視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古怪,但是也都沒有說話。

小懿則是怔怔地看著他,神色更古怪了。

“美麗的維德妮娜小姐就在那邊一裏外地冥想室中。”斯蒂芬指了指身後遠處的一個方向。

“困住她地是一個五顆魔玉為核心的頂級封印魔法陣,對旁人來說也許很難,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從外部幫她解開。如果你要去把她放出來是你的自由,我絕不制止你,我保證這笛雅谷中的任何人也都不會制止。”他的臉稍微朝前傾了傾,用一個詢問的姿態微笑地看著山德魯,輕輕地,但是很清楚地問。

“怎麼樣?你要去放她出來麼?”

山德魯的看了看遠處,沉默了半晌後歎了口氣。

“算了,我想還是讓她一個人冷靜些的好。”

斯蒂芬微微笑了笑。似乎這些早在他意料之中。他說。

“艾登和那幾個小子的做法確實有些不妥,但是他們並沒有真正的動手,只是四人合力用封印術制住了她而已。最關鍵地是,確實有必要讓巫妖小姐在那裏獨自冷靜一下。你也知道,她所做的有些事情已經太過分了……現在我再問你,如果你還是代理公會長。你會坐視不理麼?”

“不會。”山德魯面無表情地回答。

“難得難得,看來你的判斷力已經慢慢回來了。你知道麼?你的那顆原本清明高遠的心就是從二十多年前,遇到維德妮娜的時候開始有了破綻,開始亂了。”

“就如同堤壩上有了一絲地裂縫,即便剛開始的時候再小,再微弱,但是終究會造成崩潰。原本只是心動,心亂。但是慢慢發展到後來你居然辭去了代理公會長的職務還取走了真實之冥想那幾件寶物…連艾格瑞耐爾也受牽連辭去了代理公什麼職務離開笛雅谷。”斯蒂芬又喝了一口茶,歎了口氣說。

“難道你還沒發現?這個心結只要開了個頭就會越來越大越滾越多,直到了今天,你居然連基本的判斷都被那心結衍生出的知音掩蓋了,還以為和和山特老師兩人是來聯手對付你的。想和我們在笛雅谷中動手?你瘋了啊?”

山德魯沒有開口,臉上的表情也沒什麼變化。只是臉色越來越難看。

“不過現在麼,既然你還能夠清醒過來,也還不算真地亂到了家。還有著那個曾經的笛雅谷代理公會長大人的幾分瀟灑。”斯蒂芬用敬酒的方式舉了舉茶杯,一笑。

“我祝賀你。”

山德魯默然了一會,猛然扭頭過來看著斯蒂芬狠狠地說。

“你知道麼?在遇到這個敢在我頭上動土的傢伙之前,這三四十年來我最想宰了的人就是你。”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最想宰了你?”山德魯邁著大步走到了斯蒂芬而去前看著他,好像恨不得用眼神在斯蒂芬地臉上看出幾個洞來。驕傲一頓後,卻歎了口氣。

“因為你每次惹我發火讓我想宰了你的時候,卻又完全找不到動手的理由。”

喝著茶的死靈法師依然坐著,依然是帶點微笑看著滿臉怒火的山德魯。

“坐下來再平心靜氣地喝杯茶?”

山德魯再瞪了他半晌,終於在他的身邊的石椅上坐了下來。

“我很高興你終於還是沒有完全失去那顆清明高遠的心。”斯蒂芬微笑著給山德魯重新倒上了茶,接著說。

“死靈法師和守護著的漆黑之星是一體,已經是這大陸命運的一部分。無論命運如何,我們都只能是旁觀者,我們必須超脫命運的齒輪之上,這就是清明高遠的心的來由。一旦有了野心和欲望,那就是墮落的開始。尼姆巴絲,艾斯瑞,艾斯卻爾,諾波利諾特……他們已經更新換代了死靈法師的心,他們的死我覺得對笛雅谷濁損失,而是清理。”

“咎由自取。”巻縮在椅子上的山特咳出幾個短語。

“所以我從不管他們。還有維德妮娜…”山特狠狠地咳嗽了幾下,好像要先咳個夠,然後才勉強算流暢地一口氣說下來。

“二十年前我就堅決反對她的加入。雖然能夠成為一句巫妖,這確實是續偉大的阿基巴德以後最偉大的魔法壯舉,從資質和決心上來說,她有那個資格。但是我感覺得出來,好心底裏的東西和神聖的漆黑之星不合,和偉大的阿基巴德的教誨不符。二十年前的一切也可以說因她而起,而二十年後的今天,她依然還是執迷不悟……她已經不是偏離了死靈法師的準則,而且簡直就是在背道而馳。雖然她那不是野心,也不是欲望,但卻是最危險的信仰。”

“信仰。這才是最恐怖的東西,比欲望和野心還恐怖得多,特別是對於一個死靈法師來說。”

“艾登那幾個傢伙雖然也都是被欲望野心沖昏了頭,但是這件事情卻做得很不錯,維德妮娜確實應該是在那裏靜靜地休息段時間。”

“現在笛雅谷終於清靜了。我們幾個老傢伙就應該好好休息。”

“是。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應該是靜靜地觀望,而不應該去涉足。這才是死靈法師真正應該有的立場……”山德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像是回答斯蒂芬,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感覺得出,你那麼重的殺意並不只是因為因哈姆惹了你而已,更多的是因為你在矛盾。”斯蒂芬的眼光在山德魯的臉上游走了一下。問。

“是麼?”

“是。”山德魯木然回答。

“我一直也只是守著那個東西,任其自然地看著周圍一切的發生。即便是看著那有些似乎不可能的巧合在我面前發生我還是堅持著不去理會,讓它自然而然的發展……但是這樣的事卻在不斷發生,讓我實在忍不住了……不過我也不知道我所做的究竟是去反抗那個什麼見鬼的預言,還是根本就是順著它的流動在動……”

“是你的心在動。”山特因為咳嗽,話語一般都很簡練。

“該來的,終究會來,該去的,終究會去。”

斯蒂芬一曬,笑著說。

“如果真的有命運,那你無論做什麼都不過是它的一部分。如果沒有,那你煩惱什麼?”

山德魯沒說話,只是皺眉思索著,那雙灰白的眉毛好像要被他自己擰著一道麻花了。終於,他似乎是很不甘心地歎了口氣,看著兩個死靈法師說。

“混帳,為什麼我會覺得好像被你們說服了?”

“不是我們說服你,誰能說服誰?是你自己清醒了些而已。也許是因為你還沒有完全失去那顆清明高遠的心,也許你已經煩惱夠了,不想再煩了。”斯蒂芬拍了拍山德魯的肩膀,大笑。

“我很明白,為一件事去煩了整整二十年的人確實會有些累的。特別是看著自己的努力似乎根本沒有效果的時候。”

“說得是。我確實累了。看著那些事一件一件的發生,我真的不想再去管,大概也管不了了。也許一切真的都是註定……”山德魯把眼光投向遙遠的方向,自言自語。

“不是註定……我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小子,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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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 回歸 這一夜(上)

“就這一夜,混帳老頭,想把我累死麼?”阿薩抬頭看著滿天的星星,還有那一輪鐮刀似的新月牙,喃喃說。

王都很少有這樣晴朗的夜空,滿天的星星好像是誰把巨大的寶石揉碎了撒在了夜幕上的,月牙兒靜靜地懸掛在那裏,好像是想要勾住什麼勾不住的東西。

王都得喧鬧的,但是至少魔法學院還算安靜,大教堂的頂上就更是如此。旁邊半壺酒,獨自靜悄悄地面對著滿天的星光和月亮,很靜,很悠閒。

和塞德洛斯之間的協議已經完了,終於恢復了自由。很久沒有這樣悠閒了。多久?一年還是兩年?但是這悠閒好像又只有這一晚而已。

讓他很放心的是山德魯平安從笛雅谷回來了,而羅蘭德團長和小懿也絕口不提那件他們希望知道地牢中的東西的真面目的事,自己更不會變得很古怪。也不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動手準備著讓自己明天就啟程。

“小子,雖然我知道把這事全推到你頭上對你有些不公平,但是我也就只能做到這個份上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你幫我還是我幫你,總之……你自求多福吧。”山德魯最後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神色古怪地說了這一句話。

也許真地是自求多福。如果真地能夠順利。把那個東西帶到了指定之處收藏好後也許這所有的紛爭也都會就此告一大段落吧。只是這條路會有多遠。多長,能走多久?

不知道。

不知道是多遠多久地路。總之是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了。這不是別無選擇後的無奈,而是知道了怎樣去做。

死亡,離別,之重,孤獨,失去……這些都可以讓人感覺到恐怖,不自覺地逃避。但是坦然面對之後所得到的就是踏實的感覺,讓人能夠面對自己的道路一步一步地去走的自主感覺,很有些孤獨的踏實自主的感覺。

就這一晚的悠閒?微然的醉意讓意識有些模糊,這上百米地教堂之頂上一無所有。就只有自己和上空那無垠的夜空。夜風輕拂,那夜空就是自己,自己是夜空。星光璀璨得好像不是星光,是自己身體內的細胞在天上高歌。

舒暢。

還有寂寞。

即便是臨行在即,他也不想和誰聊聊天多相處下。而是獨自來到了這百米高處的地方對著滿天的星星喝酒。不知道是因為那些責任和感覺根本無人可以分享,還是因為早就不知什麼時候習慣了這種孤獨。

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帶在腰間地那個小小的骨灰壇。裏面是那個曾經在這段時間裏陪伴自己最多,給自己最多溫暖的人。但是即便如此,他們兩人之間甚至不太知道彼此之前的經歷,分享的也只是那似乎只是同路而行又似乎有些相依為命的溫暖而已。而她最終還是因為自己而死。

小懿。原本在心中佔據了最多地方的希望,卻發現那不過是鏡花水月的嚮往。她現在有太多地責任,兩人終究也只是在兩條不同的路上漸行漸遠而已。

終有散盡之時……還是,人從原本開始就是孤獨的?

阿薩半躺著又灌下了一大口酒。這是最烈最辛辣的酒,好像一團火從喉嚨裏澆進了胸腹狠烙了一下,有各如盡情嘶吼般的痛快。

腳步聲傳來,居然也有人攀登上了這大教堂的屋頂。阿薩回頭看去,接著滿天地星光和月色看到的是一個高挑的身影走了過來,一頭金髮在夜風中颯然飄飛。

“你居然敢坐在神聖莊嚴的大教堂上喝酒?”塔麗絲瞪看著他。走了過來。

“你讓我好找。”

“找我幹什麼?”阿薩斜眼瞥著女神殿騎士。說老實話,他幾乎都把她忘記了。這場事件中女騎士幾乎都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先是一開關就被賈維抓了起來,而後把她放出來之後她也沒有攔截到賈維,就那樣在魔法學院傻傻地等到了事件的結束。而聽說她似乎還亮出神殿騎士的身份和大神官爭執得幾乎動手打了起來。最後還是羅蘭德團長出面,她才沒被又抓起來扔進地牢。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塔麗絲幾乎對這場事的前因後果幾乎完全不清楚。到底賈維主教是怎麼被抓,這件事情到底是如何解決的她幾乎完全不知道。這兩天阿薩也全沒有理會她,任由她在魔法學院中和大神官們折騰胡扯,反正大神官們知道的也不多,沒必要讓她知道得太多。

塔麗絲走到了阿薩的身邊,俯瞰著他一口氣地問。

“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賈維主教他到底想怎麼樣?你們把他怎麼了?我怎麼當時感覺到了另外一股很強的黑暗魔法波動皇宮裏傳出……”

阿薩沒回答她,只是懶懶地拍了拍身邊說。

“別站著,不累麼?坐下來吧。”

“別給我套近乎,我是問你……”

“你擋到我看月亮了。”

“……你……”

塔麗絲瞪著他看了看,最後終於很不甘心服氣地在他旁邊坐下。再問。

“魔法學院這裏的大神官都是老糊塗麼?一問三不知人還固執得要命,賈維那傢伙被抓之後居然還把一切都怪罪的教皇陛下身上,居然含沙射影地說我也是教皇陛下派來的什麼幫兇,我差點一劍砍了他……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一回事……”阿薩喃喃地重複,迷迷糊糊地苦笑了一下。

“連我*都不大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那你一件一伯地告訴我,當時這個大教堂裏有什麼東西?我聽說賈維主教三番二次地封鎖這裏後進去不知道幹什麼,明天聖騎士團又也封鎖了這裏。去問那些傢伙也是一問三不知,我看一定有什麼古怪。”

阿薩沒有開口,只是提起酒殼又喝了一口。眼看著塔麗絲就要發作,這才懶洋洋地開口回答。

“……你不還是少知道些為妙。”

“你……”

“你還是回塞萊斯特去吧。我的人情也不要你還了。怎麼樣?賺到了吧?”阿薩把酒壺裏的最後一口酒喝掉,喃喃苦笑。

“我現在才有體會,有些事情還是少知道些的好……”

“我一定要知道。”塔麗絲的聲音和阿薩的截然相反,鏗鏘有力,好像只用這語氣就可以斬金斷玉。

“那你留在這裏慢慢去知道吧,我明天就離開這裏了。不過我勸你別太好奇,也別太過分打聽。他們既然能把一個紅衣主教弄成殘廢加白癡送回塞萊斯特去,相信不介意再送一個殘廢白癡的神殿騎士回去。”

“你……”塔麗絲似乎想發火,但是似乎又感覺確實如此,只有看向阿薩再問。

“你去哪里?”

“不關你事。”

“我要跟著你。”

“啊?”

“我,要,跟,著你。”塔麗絲瞪著阿薩,用比剛才還要堅決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好像要把他用這話一段段地切開,斬碎。

“我感覺得到你要去做的事肯定和這裏發生的一切有關。既然這裏已經看不出什麼名堂了,我就要一直跟著你。你不說,我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要一直跟著我?”阿薩楞楞地看著塔麗絲,問。

神殿騎士毅然點頭,用類似發誓的聲調再次重複。

“對,我要一直跟著你。我告訴你你別想逃跑,我老師都過我追蹤術,連一隻荒野中的兔子都別想跑掉……”

阿薩笑了。

很柔和,很溫柔,很溫馨的笑。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笑過,好像感覺自己不是在笑,是用臉在開一朵很溫柔很溫暖的花。

雖然他知道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並不是那個意思,但是在這個時候,這樣的半醉半醒朦朧裏,仿佛整個世界都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孤寂中,能夠聽到有人很誠懇,很有決心地對自己說上這樣一句話,那從心底最深處滲出,湧上的溫暖確實是讓人無比的舒服。

“你……你……古裏古怪地笑什麼……”塔麗絲的聲音軟了很多下來,有些古怪有些不解有些猶豫地看著阿薩。她雖然從來沒看過有人這樣對自己笑,但是卻可以模模糊糊地感覺得到這個笑容中的東西。很多東西並不是需要經驗和學習的,特別是人和人之間的那種天生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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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6 21:51: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篇 回歸 這一夜(下)

夜風吹起塔麗絲的一頭長髮,即便是這清淡模糊的月色星光之下也可以看到一片柔和的金黃色。側面灑下來的光把她原本就很有輪廓的臉照得如同雕塑,一座能夠用分明英氣的線條表現出柔和之美的雕塑。

“我現在才想起,你好像是個女的啊。”阿薩已經有些迷糊,說。風是朝這邊吹的,能夠聞到她發端傳來的氣味。

“廢話。”

阿薩半直起腰,緩緩朝塔麗絲探過頭去。塔麗絲有些奇怪,但是並沒有退讓或者是阻攔。她看得出他的頭好像是探向自己的耳邊,好像是要說些什麼。

但是他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把鼻深入了她耳後的發際中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在她的耳背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塔麗絲像被人刺了一刀的豹子一樣猛地跳了起來。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和臉,那雙眼睛瞪得史無前例的大,直愣愣地看著阿薩,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奇怪的怪物發生了最詭異的變化。

她的臉先是裉得雪白,然後裉下去的血色又以千百倍的威勢和速度重新倒灌了回來。

“真的是女人啊。”阿薩舔了舔嘴唇喃喃地微笑著。剛剛吸入的氣息彌漫在胸中,感覺裏。臉頰上還有著兩人的臉輕觸後的觸感,細膩柔和溫暖……

但是這種細膩柔和和溫暖馬上就變成了刀劈斧砍火燒的痛。‘啪’。。塔麗絲這一記耳光的聲音幾乎傳遍了魔法學院。

女騎士手上的力量本來就不是普通女子甚至不是普通男子可比的,如果不是因為純粹地發洩和激動而沒有用上鬥氣,恐怕阿薩連頭都會被煽掉。即便如此他的半邊臉也馬上腫了起來,兩道鼻血從鼻中滾滾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阿薩大笑。即便是他感覺到自己的面頰骨可能都絲裂了,那半邊臉的血管全部都爆炸了,耳朵像被塞了顆炮仗進去後引爆了一樣的不斷轟鳴,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大笑。

“哈哈…咳…哈哈…咳…”阿薩地笑間雜了咳嗽聲。塔麗絲瘋一樣地用腳在他的胸口腹部上猛踢猛踹,幸好她並不是穿的平常地精鋼騎士靴。阿薩也全然不反抗,只是護住頭臉和要害倒在屋頂上不停地大笑。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笑。他就是想笑。

亂踢亂打了一通後,塔麗絲看著依然斷斷續續地咳嗽著笑的阿薩喘著粗氣,然後猛然調頭跑了。雜亂的腳步聲一路沖了下去。也一路傳來打碎東西地聲音。

直到腳步聲一路從魔法學院的大門跑出去,阿薩才慢慢停止了咳嗽和笑聲。不過他還是在笑,苦笑而已。他幾乎全身沒有一處不傷的。尤其是臉幾乎腫得變形,那一耳光如果是落在普通上身上絕對是死路一條。

不過幸好這些還都是皮肉小傷而已,在他的治療魔法之下很快就基本平利了。他擦了擦滿臉的鼻血,歎了口氣。

不知是不是被打了的緣故,酒居然有些清醒了。除了感覺到一陣發洩般的輕鬆之外,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無奈,自己居然會為了那樣一句話而搞成這樣,或許是醉了吧。

不過確實很過癮,很輕鬆就是了。回想起現在也覺得確實有些好笑。

又腳步聲接近了。阿薩剛察覺地時候還以為是女騎士去而複返,但是他旋即發現並不是。這個腳步聲他很熟悉,很早以前就已經很熟悉了,但是驟然之間他又回想不起來。這深深烙印在記憶最深處的東西好像自己下意識地不想去觸碰,特別是這個進修。

他也沒有回頭看,直到這個腳步聲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他才回想起來這是誰。

“不是聽見你的笑聲還有看見她從魔法學院沖出來,我還真不知道哪里去找你呢。”這個人問,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你什麼時候學會欺負女孩子了?”

“不知道。忘記了。好像剛剛吧……”阿薩轉過頭去看著她,然後微微怔了怔。她身上穿的居然是一套冒險者的裝束。

“呵呵,你變了。”她微笑著說。

“呵呵。誰能不變。”阿薩微微苦笑,他認得她這身打扮。

“是啊,誰又能不變?什麼都在變的……”她也歎了口氣,和阿薩一起抬頭看著上面的星空。這是她第一次在沼澤中碰到他地時候的裝束,甚至腰間還有著那把細細的長劍。這也是兩人一起在歐福旅行的時候的裝扮。

當想要不變的時候,也正說明了感覺到了變。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都看著上空滿天的星星發怔。

天空中的星光還是一樣地璀璨依舊。無論多少年,都不會變。

“我明天就要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阿薩先開口說。

“去哪里?多久?做什麼?”她問。

“我也不知道。”阿薩歎了口氣,老實回答。

她看著阿薩不再說話,阿薩也不開口,兩人對視著重新沉默了起來。

這次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兩人互相接近,靠近,吻。相擁吻。

兩人都摟得很緊,很用力,吻得很深,慢慢的兩人的手也互相在對方的身體上移動,摩擦起來。慢慢,兩人地呼吸也都變得粗重起來。阿薩站起,橫抱著她從大教堂的頂上一躍而出。兩人同時用出羽落術,緩緩朝魔法學院之外的黑夜中飄去。

魔法學院中這個時候已經有了些被剛才的大笑和喧鬧聲吵醒的牧師們在打著火把或者頂著聖光到處察看,卻沒有人發現兩人從高空處緩緩滑向遠處。

只有一個人看見了。她一直站在魔法學院大門口的陰影中,呆呆地看著大教堂的頂上的兩人相擁相吻。

目送兩人像兩隻連體而飛的鳥一樣飛了出去。她神經質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和臉頰,然後又揉了揉還在發麻的手掌。她在跑出去之後感覺到了自己那一耳光居然連自己的手都抽得痛了,所以又趕回來看看。

當想要刻意挽留,努力相擁著取暖的時候,那也正是感覺到了離別在即的冷。

兩人的肢體全力地糾纏在一起,全力地摩擦,擠壓,扭動,糾纏,恨不得把自己和對方一起扭碎,互為血肉地融合成一體。

沒有思維,沒有想法,沒有語言,也沒有道理。這個時候只有人最本能最純粹的東西在互相糾纏互相融合互相喘息互相共振互相呐喊。互相生。互相死。

只有在這個時候,靈魂之間才可以因為融合,共鳴,而短暫地忘記所有的悲傷和無奈。

忘記本來無法忘記的孤獨。

正因為感覺到了離別感覺到了孤獨感覺到了冷。這短暫的碰撞火花和溫暖才會無比美好,珍貴。無可替代。

終此一生,不可忘懷。

幾乎到了第二天的正午,兩人才從互相的糾纏中清醒,略微分開來。

再又互相凝視了好一孟子,阿薩抱著她深深地吻了一下,說。

“我愛你。你知道麼?”

“恩。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點點頭,輕聲說。

“我也愛你,你知道麼?”

“知道,我也一直都知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薩才把自己和她分開,仔細看著她,好像要把她的每一個細節都烙印在眼睛上靈魂裏。然後說。

“我走了。”

從宰相府中出來,正午的街道上正是一片繁忙。阿薩的心中卻是一片寧靜。他邁開步子朝外走去。

“你終於出來了。”街對面有個人走了過來。

“是你”阿薩看過去,一怔。

“你怎麼知道我在裏面。”

“我不是告訴過你老師教過我追蹤術的麼?”塔麗絲的臉色很有些憔悴,連一向在她臉上煥發的神采和容光都沒有了。

“我就一直在這裏等著你。”

“一直……?從昨天晚上?”阿薩看著她的兩個黑眼圈,感覺很古怪。

“我說了你跑不掉的。”神殿騎士看著他恨恨地說。

“我會一直跟著你。”

“真是……對不起……辛苦你了……”阿薩微微搖頭,苦笑。再哼了口氣。

“那……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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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6 21:52:1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篇 路 夢想  瘋(一)

從愛恩法斯特帝國最西邊的卡倫多盆地往西南方再走上數百里,就可以看見一大片沙漠。這是大陸最大的一片沙漠,也是最特別的一個沙漠。飛龍沙漠。

有人知道為什麼這個應該沒有龍存在的沙漠為什麼會叫這個名字,似乎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流傳下來的稱呼沿用至今。這個沙漠位於大陸中央的最南端,和最北端的大片桑得菲斯山脈遙遙相對,中間是蠻荒高地和大片的原始森林,絕壁,地殼斷層,把大陸分為東西兩邊。

飛龍沙漠方圓數千里,除了沙漠邊緣的少數奇異動植物以外,這裏的數千里都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死地。

但是再偏僻的地方也會有人涉足。就如桑得菲斯山脈多年來也不斷地有冒險者前去一樣,飛龍沙漠偶爾也會迎來一些客人。不過這裏的不速之客比桑得菲斯山脈的更少,更稀罕,因為這裏沒有那無數珍稀之極的魔法寶石,雖然傳說在這沙漠的某處有什麼遺跡寶藏,但是極少有人會敢為這些虛無縹緲的傳說進入這個死亡之地。只有在蠻荒高地還到處充斥著危險的獸人的時候,偶爾有些商隊會戰戰兢兢地冒險通過這個沙漠的邊緣在東西之間通商。在愛恩法斯特清理蠻荒高地直到近年歐福成立之後,東西大陸的商路已經完全通暢,從此以後也就幾乎沒有人願意靠近這裏了。所以似乎只有瘋子才會拜訪這片死地。

查瑪現在就有些懷疑這個年輕騎士是個瘋子。這十多天來。他們已經朝飛龍沙漠中行進了數百里。

但是這今年輕騎士除了這點以外又實在看不出有哪里不正常,如果非得要說地話,那就是他實在是有些厲害,出眾得過分了點。在沙漠邊緣他們曾經非常有運氣地遇見了極少見的這裏特有的變異巨蠍,但是那個騎士只是一劍,就把那足有馬匹大小的怪物斬為兩段。那一幕徹底打消了查瑪心中的某些想法,他看得出,這一手即便是族中最勇猛的金帳刀手都不可能玩得出的。戰場上打了半輩子,所見之人中也許只有那個如同怪物一樣的聖堂武士才有這樣的劍術。

而且進入這沙漠之中後,每天清早這位元騎士都會用手攤著兩張羊皮緩緩用功。不一會羊皮中就會有一攤請水。查瑪認得,這是用水系魔法收集空氣中少得可憐的水分,以前部落中捕獲地魔法師曾經被逼用這種方法獲取淡水。雖然這不過是很基礎的魔法,但是對於一個劍術和戰鬥力都那樣出眾的騎士來說,這確實又是太驚人了。如果不是對教會的人有足夠瞭解,他幾乎要以為這又是一個聖堂武士了。

除此之外,這個年輕騎士頭腦和學習能力也很好。進入沙漠不過十來天,就幾乎和查瑪這個在沙漠中打滾了半輩子的老手一樣。

最關鍵的是。看到那一手後查瑪就開始仔細揣摸這今年輕人起來,但是他越是去揣摸越是吃驚,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這個年輕騎士絕不是什麼剛剛出來混的雛兒。雖然他話不多,隨時嘴角都帶點迷人地微笑,看起來很年輕很英俊很親切很容易就讓人產生好感,但是出於一個在戰場上打了半輩子滾殺了上百人的戰士地直覺,查瑪在看到他偶爾的兩次出手後,就知道了這個人厲害的並不是武技,而是心態。那是神經歷過無數磨難和考驗後,殺氣殺機都和精神心志心機心計渾然一體後最老練最老辣的心態。深不可測。

這樣一個人確實無法把他歸入瘋子的行列中去。但是如果他不是瘋了。那就只能是自己瘋了。

查瑪這兩天很多時候都在獨自苦笑。居然會鬼使神差地和這人一起走進飛龍沙漠這樣深的地方,自己都覺得自己卻是有些瘋了。

半個月以前,在雇傭兵酒館裏偶爾看到這個年輕而有錢的傢伙要出大價錢徵召一個熟悉沙漠的隨從去飛龍沙漠,正在思慮著生財之道的查瑪立刻想到了一個很容易很明顯的發財之路。只是憑藉飛龍沙漠地名字就足夠讓其他冒險者望而卻步,他獨自站出來接下了這個委託。但是就在是入沙漠不久,幾乎就在即將動手實行他的計畫的時候,對方展現出來的身手卻立刻讓他把自己的打算吞進了肚子裏去。能夠一劍把一隻變異巨蠍一刀兩斷,當然也可以讓任何圖謀不軌的人身首異處。

就算那老老實實地幫助這個騎士完成這個委託報酬也是很豐富的嘛……有時候想到自己這個最後的打算地時候也會很窩囊地歎上一口氣。當年率領部落戰士和教會的軍隊對抗的隊長。曾經割下個數十個十字軍戰士的頭的勇士,在部族被那個聖堂武士帶軍剿滅之後現在卻淪落到不得不為了幾個金幣給人當跑腿……

但是越到了後面,他這樣想的時候也就越少了。並不是因為他想通了,而是因為他已經來不及想了,現在他每天想地最多的東西就是怎麼話下去。

“騎士先生,今天還要繼續往前走麼?我們的食物和清水已經耗費很多了。如果再這樣推進。我怕沒辦法走出去。還有……這樣會不會太接近那個地方……”查瑪在說出‘那個地方’的時候,聲音有些不自禁的不自然。沒有人願意直呼那個地方的名字,連想想都覺得一陣不舒服。

“沒關係,再前進些吧。放心好了,只要再前進一些就可以了。”年輕人露出一個很迷人的微笑。雖然在十多天的沙漠之旅後任何人都不可能還很乾淨很精神,但是這個笑容確實給人一種很柔和很清爽的味道。

查瑪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牽上駱駝出發了。類似這樣的對話在這幾天的早晨或者傍晚都會發生,但結果也都是一樣,兩人繼續前進。

正午,上空的烈陽像瘋了一樣把光芒和熱朝地面上拋射投擲,恨不得把這沙漠中的所有一切都穿刺燒灼得稀爛。沙漠吸收了足夠多的太陽威力,空氣乾燥炙熱得嚇人。即便是在其他沙漠行走慣了的查瑪現在也覺得有些受不了了,這就好像在燒紅了的鐵板上跋涉一樣。

查瑪慢慢地呼出口氣,就連這一口氣中都可以感覺到有寶貴的水分在離自己而去。這裏的空氣乾燥得好像不是空氣,而是一團團的炒得滾燙的沙,一進一出都摩擦燒灼著喉嚨,帶出大把大把的水分。兩人全身都不得不包裹在厚厚的裝束下,如果身體裸露在這沙漠的空氣和日照之下水分喪失的速度可以讓一個人不喝水半天就活活渴死。

這地方真的還是沙漠嗎?在沙漠中長大的查瑪這些天來都在不斷地問自己這個問題。這裏沒有綠洲,沒有任何的活物,白天熱得可以烤熟人,晚上可以凍死人,到處都是流沙,如果不是自己在故鄉沙漠中早已經把那些致命陷階摸得透了,根本不可能走到這麼深的地方。而就是這樣,每前進一段距離都要耗費巨大的體力和精神。

最耗費精種的是,他現在根本不知道目的在哪里,還有多遠。

那個年輕的雇主只是說他要在這沙漠中來尋找一個地方,但是什麼地方卻沒有明說。這大概又是那些仗著那身本領就來尋找沙漠中虛無寶藏的年輕人吧……似乎只有等著他把糧食和清水耗得差不多了,才會死了這條心了。不過幸好的是,清水和糧食確實沒有多少了,也許就這兩三天他就會打算回去了吧……

駱駝終於又邁上了一個最高的沙丘,這已經不知道是在這沙漠中翻越了的第多少個沙丘了。查瑪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那還有不知道多遠的前方。只是下意識的動作而已,他實際也上並不是想要刻意去看什麼,這十多天來他早就已經看得厭倦了,眼中的除了黃燦燦的沙之外一無所有。他很多時候懷疑自己的眼睛都已經成了這種死了般的黃色。

但是這一次映入眼中的除了大片的金黃之外,還有一抹陰鬱的灰色。似乎永無盡頭的黃沙邊緣終於出現了其他顏色,那應該是一片山脈的影子。這只是片遙不可及的影子而已,查瑪卻像是看到了一個突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的地獄惡鬼一樣驚叫一聲,幾乎從駱駝上直接摔了下來。

隨後踏上沙丘的年輕騎士也看到了這片景象,他遙望著地平線邊際的灰色山脈,一向波瀾不驚的神色面容終於有了波動。

“不過就是片海市蜃摟罷了。並不是真的山脈啊。”年輕騎士仔細分辨了一下,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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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6 21:52:3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篇 路 夢想  瘋(二)

查瑪臉色有些不好,搖頭說。

“你不清楚,我也是聽一位曾經來過這裏的老冒險者說的,這片沙漠裏的地形和氣候太奇特,所以出現的海市蜃樓永遠都是固定的,都是映照出同一個方向的固定距離的東西。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看見的雖然是幻影,但是真的東西也就是在這個方向上,不過是離得遠一些罷了。”

“那還有多遠呢?”羅得哈特問。

“不大清楚,也許幾百里也說不定,但一定就是這個方向上。”

“恩,那我們走吧。”羅得哈特淡淡地說。

“既然方向已經知道了,大概就快了吧”

“你瘋了!”查瑪終於忍不住叫喊了起來。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那就是傳說中的影旋山脈啊。”

“沒關係,繼續走吧。”年輕騎士還是顯得那麼波瀾不驚,只是臉色似乎更堅定了。

查瑪的瞳孔收縮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看著年輕人一個字一個字地問。

“難道……你本來就是要朝那裏去的?”

騎士沒有回答,還是看著遠處的山脈幻影。那雖然是幻影,但是他的眼神卻實在堅硬得如鋼似鐵。這多天在沙漠中行走,風沙已經把他那原本英俊得有些女性化的臉吹打得滿是傷痕,是最堅硬的花崗岩經歷風沙的那種傷痕。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查瑪騎著駱駝退了兩步,說。

“對不起了。騎士大人。我大概就只能送您到這個地方了,那裏不是我能夠去的。恕我就在這裏和您分手了,請您見諒。我只是個普通人混口飯吃而已,我不敢去那個地方,您給再多的錢我也不去……”

“恩,好吧,難為你了。”騎士扭頭過來看著他,並不顯得驚奇。實際上這片沙漠能讓無數人不敢涉足地最大原因並不是因為這裏的環境。而是因為這沙漠背後的那片陰影般地山脈,那個山脈最深處的所在幾乎是整個大陸之人心中恐懼、死亡、黑暗的代名詞。笛雅谷。確實沒有人願意接近那裏。

“剩下的路就只有請騎士大人您自己走了,我就在這裏轉身回去了。水和糧食我只要三分之一,哦。四分之一就夠了……我知道您前方的路很難走。您一定要保證充足的體力。我會用這些水和食物支撐著出去地……”

查瑪現在臉上的表情完全就是那種祖宗三代都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那種人的表情,還帶著那種從小在母親裙下長大地男人地那種懦弱。而且這種要求幾乎和求饒沒什麼區別。

沒有辦法。當查瑪在發現這今年輕騎士的目的居然就是那處山脈之後,他就回想起來了一些只當是無稽之談的故事。

確實是有很少的一種人會為了一種奇怪的目的而深入這個沙漠的。如果說一萬個冒險者裏面只有一個會進入沙漠,那這萬分之一中的萬分之一幾率中就會有這種人,他們不是為了傳說中地寶藏,而是為了去影旋山脈,去進入笛雅谷。成為傳說中的死靈法師。

‘瘋子’這個詞已經不足以形容這種人了。他們有志于要成為死靈法師,不管他們是不是有這個能力。至少精神上也許已經比死靈法師更危險了。所以面對這種人,謹慎,小心是最好的態度,四分之一的清水和食物雖然確實很難支撐到走出沙漠,但是四分之三也應該足夠讓對方走到影旋山脈。

果然,年輕騎士看著查瑪微笑說。

“我知道,這些天您辛苦了。沒有您的幫忙我絕對走不到這個地方。”即便是這樣,他的微笑看起來依然是很動人,很親切地。他和氣也很渴柔,像對最親切的老朋友致謝一樣。

查瑪連忙彎腰點頭,臉上的笑容更卑微,小心,說。

“騎士大人,那您答應我的酬金是不是再付我一點呢……”

“當然,這是你應得的。”騎士伸手入杯,拿出幾個金幣。

查瑪連忙跳下駱駝,弓腰低頭走到騎士的面前來。他滿臉都是小心翼翼的堆笑,一手平攤,一手扶著自己的後腰。這是沙漠中游牧民們對最尊貴的客人的最高禮節。他的表情,神態,語氣,身體,整個人現在看起來都全是軟綿綿的,友好而謙卑恭順。

但是就再騎士跳下駱駝,把握著金幣的手放到他面前鬆手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突然如爆炸一般地動了起來。

按道理來說,像這樣一個全身都完全放軟了,連姿勢都軟綿綿的人他不可能做出這樣迅猛的動作,但是偏偏他做到了。他的整個人確實是軟的,但他那扶著自己後腰的手一直是緊得如繃得快斷了的弦。每一條肛肉和筋脈都處在近乎極限的狀態下,凝聚起了全身的精氣神握著身後的那把短彎刀。就在騎士的手鬆開的瞬間,他出刀。

這一刀的力量和速度能把他的整個人一起帶動。這出刀的一瞬間,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了絲毫的軟弱,而被鬥氣和殺意激得猙獰得像餓了一百年的獅子。

沙漠遊牧民永遠是在戰鬥中生存的,即便是最謙恭的姿態也可以成為最淩厲的殺招。何況查瑪自己就曾經專門鑽研過這一出刀的方式,用這個姿勢出刀他絕對可以算是部族中最快的人之一,他曾經就用這種方法在一隊十字軍中詐降斬殺過一個教廷的聖堂武士。

水和糧食,這已經足夠成為他這樣孤注一擲的理由。

這一瞬間即便是天上的烈日也要稍微遜色一下,短刀劃出的刀芒即便是在這樣的光芒和沙漠中依然是那樣的刺眼奪目,爆炸般的破風聲遠遠傳出。

刀光之後隨之就是血光。鮮紅的顏色在強烈的日光下給這片單調得要死的背景加上一抹豔麗之極的點綴。查瑪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自己那比陽光還燦爛的刀芒在年輕騎士的身前掠過,然後一片血色就鋪天蓋地的蔓延開。

刀光至下而上不斷上升,終於逐漸減弱變慢,還原成為一把刀,刀柄處還緊緊握著一隻斷手。查瑪這才驚覺,那血光居然是從自己的身上發出的,從自己的手上,還有無頭的軀體上……

“對不起了,別說四分之一,就連四十分之一的糧食和水都不能給你。你說的沒錯,我必須要保持足夠的體力。”年輕騎士收劍入鞘。他看著面前那具搖搖欲倒的屍體似乎猶豫了一下,伸手挽住了屍體,把嘴對準了那骨碌碌地湧出鮮血的斷頭處,長飲一口。

“鹽居然也比想像中消耗得快呢,不夠了……”動物的血中是有很多鹽分的,只是不能多吃,不易消化。所以只喝了兩口年輕騎士就放開屍體,丟下。屍體斷頸處的血繼續咕嚕咕嚕地冒出,滲入下麵滾燙的沙礫中去。

他把兩隻駱駝栓在了一起,跳上駱駝看向遠處山脈開始繼續前進。臉上和身上已經滿是鮮血,有些血跡因為如烘烤般的高溫和乾燥開始在臉上乾枯崩裂。但是即便是這樣,他的面容看起來絲毫沒有猙獰恐怖的味道。對著那不知道在多遠地方的幻影,滿臉的平靜和近乎虔誠的堅定,宛如一個朝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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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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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篇 路 夢想  瘋(三)

“愛恩法斯特聖騎士團小隊長羅得哈特,求見因哈姆。埃爾尼侯爵大人以及笛雅谷的諸位法師……”

聲音滾滾蕩蕩地在不知寂靜了多少年的影旋山脈間傳出,宛如平滑如鏡的湖面一道孤高的浪峰滑過。聲音洪亮而中氣十足,飽含著生氣和力量感。

但是並沒有任何的回應從山脈的任何地方響起。整個影旋山脈就如同一個巨大無朋的黑曜石雕琢的死物,死一般的靜。只有這聲呼喊的發源地還有著些許聲音,那是影旋山脈的一個山谷的入口。

這裏是影旋山脈和飛龍沙漠的交界地帶。不知是因為風向還是其他原因,金黃色的沙粒在這些灰黑色的山體面前逐漸減少,兩種不同的顏色拉出一條交界線。不過相同的是這都是死的顏色,沙漠中是金黃乾燥灼熱的死,這灰黑色的山林中則是更接近死的顏色的死。

現在這裏正發出一些沉悶而不帶絲毫活力的撞擊聲,破裂聲。數十個從岩石縫隙和地下冒出的亡靈怪物正圍攻著那個喊出那聲呼喊的人。

一個骷髏兵的殘破鐵劍在皮甲上劃過發出一聲如同撕裂厚紙的聲音,另一個骷髏兵的釘頭錘敲在了他的額頭上,破裂聲響起。

並不是他的額頭破裂,而是釘頭錘的柄破裂。這些骷髏都已經不知道在這山谷睡了多少歲月,武器都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了。

但是即便如此,那銹蝕得差不多快成渣了的鐵錘也在他額頭上碰開了一條不下的口子。血和碎屑紛紛而下。但是羅得給特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他不能眨眼,因為他要仔細看著面前所有事物地一舉一動。他沒有在乎兩個骷髏兵的武器在自己身體上的撞擊,硬生生撞開了這兩個骨頭架子,一腳踩在了一個僵屍揮舞過來的手臂上借力跳上了半空。就在他剛剛跳起。一團綠色地霧氣幾乎是擦著他的腳底飛快地掠了過去。

綠色霧氣聚而不散,如同一團漂浮著的綠色大棉花飛出了山谷口直飛入沙漠。停留在沙漠中的一隻駱駝不幸被這團飛掠的綠霧掃中了一些。駱駝只發出了半聲哀鳴就倒了下去,口鼻中噴出的泡沫已經是綠黑色地,眼睛則直接被融化了。這種直接攻擊所用的死靈魔法對生命的殺傷力即便是一頭大象也挨不了一次。

“以主之名,祛除不淨之物。”半空中地羅得哈特手中爆發出白魔法的光芒,四五隻陰魂慌忙不迭地逃離這裏。最近的兩隻則直接在光芒中被扯成了碎片,發出一聲奇怪的嘶吼煙消雲散。雖然這個白魔法只是半調子,但是對於這些亡靈虛體生物卻無疑於澆在冰塊上的沸水。

羅得哈特沒有在意這些虛體怪物。他的目光鎖定在前方。十來個骷髏和僵屍的背後一個很枯瘦的僵屍正揮舞著一隻法杖,剛才那團綠色地雲霧就是從他的杖上所發出的。不只是如此,周圍這所有的陰魂僵屍骷髏等也都是他指揮的。

這個枯瘦的僵屍身上還有著一件破爛之極的袍子,雖然風化破爛得不成形狀但是還看得出是件魔法師才穿著的長袍,這居然是個保留了些許意識和魔法力地魔法師的僵屍,或者說是屍巫。

屍巫空洞的眼眶看著飛越而來的對手,手勢一抬,四五個完好的行動能力較強的骷髏立刻飛撲而上。同時周圍地僵屍們都在朝他聚攏,他手中的法杖又開始凝聚出另一次的綠色雲霧。這些屍巫雖然已經沒有了獨立的思維能力,但是關於戰鬥的思維還完整保留著,而生前所有的魔法全部轉化作了單一的死靈之霧,戰鬥能力之強絕不是骷髏僵屍可比的。

骷髏們已經在半空中順利地截住了對手,雖然他們都造不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是卻盡力用自己的骨骼手腳抓住了對方的身體,把他硬生生地扯了下來。地面上的僵屍們也朝那裏撲了過去。他們的任務不是傷害攻擊,而是拖住。

死,贏了。屍巫空洞的眼眶還是空洞的,半骷髏半僵屍的臉上也還是沒有表情,但是他所剩不多的思維裏冒出了這個念頭。杖上的綠色雲霧飛快地變濃變大,但是就在法杖上那團雲霧將發未發的時候。他那乾枯的頭顱和上半身突然整個地爆開,散開了。

散發著些微白魔法的長劍翻滾著cr屍巫身後不遠處的地面,屍巫的半截身體倒地。剩下的僵屍和骷髏繼續朝羅得哈特湧去,即便是前面的不斷在他的拳腳和白魔法中崩爛毀壞都毫不在乎。只是失去了屍巫這樣一個領導者,這些骨頭架子被完全拆散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完全解決掉這些骷髏和僵屍之後羅得哈特已經是氣喘吁吁。他的臉上身上至少有了五六處傷痕,一隻骷髏的手骨還插進了肩膀,法力和體力也已經耗費得差不多了。

“羅得哈特,求見因哈姆埃爾尼侯爵大人以及笛雅谷的諸位法師……”

他再一次地面對著這灰色山脈的深處大聲呼喊,聲音雖然依然響亮,但是比剛才疲憊而蒼涼。聲音孤零零地在山脈中回蕩了幾下就漸漸消散了,依然沒有激起任何的反響。

默然聽著自己的聲音被周圍灰暗的山體吞噬完畢,羅得哈特轉身走出谷口。路過那只己經成為一堆腐肉的駱駝屍體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駱駝身上攜帶的裝載的清水和糧食的包裹歎了口氣。剛才被屍巫的死亡疑雲略過,己經不可能再食用了。

另外一隻駱駝上還有著些清水和食物,但是羅得哈特無論如何都無法讓駱駝走進山谷。即便是羅得哈特在前面拉扯,只要一踏入那灰暗色的岩石地帶駱駝就開始拼命地掙扎後退,似乎是出於種動物的本能,它感覺到了這片地域並不屬於任何有生命的東西。

努力了兩次,羅得哈特終於歎了口氣息,一劍揮出,駱駝的頭帶著一道血沫掉落在沙中。

飽飲了幾大口駱駝的血液,羅得哈特帶著為數不多的水和食物還有一塊割下來的駝峰走進了山谷口。灰暗巨大但是了無生機的兩側山峰像兩頭巨大的亡靈怪物,默然地俯視著如同螞蟻一樣邁進自己陰影中的人類。

三天后。

“愛恩法斯特聖騎士團小隊長羅得哈特,求見因哈姆埃爾尼侯爵大人以及笛雅谷的諸位法……”

這響起無數次的聲音再一次在影旋山脈中響起。不過這一次不再是呼喊,更像是一頭垂死的獸在嘶嗥。

站在影旋山脈的一處山峰上,眼前那綿綿不絕的黑灰色山體無窮無盡,他已經無法分辨出哪里才是來的地方,哪里是應該去的地方。他已經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最後的一次呼喊了。

身後,周圍,還有山腳下半山腰上,上百的骷髏和僵屍正在朝這裏靠近,半空中,十多隻白色霧氣般的幽魂飄飄蕩蕩地朝這裏飛來,所有空洞的眼眶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宛如趕赴一場盛宴大餐。

自己嘶吼的聲音還在群山間回蕩,羅得哈特轉身就撲向了朝他接近的亡靈大軍。

右手長劍帶著兩個僵屍的頭顱飛起,左手的彎刀讓三隻骷髏一起散了架,此外他還用自己的身體硬撞散了兩個骨頭架子然後一頭撞在了一個僵屍的臉上。不過同時他也至少接上了五六記攻擊,一隻僵屍的劍插進了他的小腹,劍上附著的水系魔法力在他的體內形成了兩個縱橫交錯的冰刺,他可以感覺自己的腸子至少被三處冰冷的刺痛感貫穿,臉上一陣熱,旁邊一隻骷髏的手幾乎直接將他的半張臉挖了下來。

隨著在山脈中的不斷前進,現在這些骷髏僵屍手上握著的赫然都不少是上等的魔法武器,雖然歷經不知多少年的歲月但是鋒利有效依舊,貫穿他現在身上那件千瘡百孔的魔法皮甲已經是沒問題了。

羅得哈特扭身一刀把那個僵屍劈成了兩半,在砍碎了剩下的兩個骷髏。扭身的時候他可以聽到在腸子中間的那兩個冰柱斷裂再刺破兩處的聲音。左手的刀扔出,將一個半空中撲來的幽魂洞穿,刀上本身所附著的火焰魔法力把幽魂扯成了碎片。

在幽魂消散的瞬間,羅得哈特好像看到了這個幽魂的形狀似乎是穿著件法師袍的魔法師。這幽魂生前可能是個法師。而貫穿幽魂的那把火焰魔法刀是他從一個僵屍的手上檢來的,那把刀上有他很熟悉的聖騎士團的徽章,只是不知道這是多少年前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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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發表於 2010-3-26 21:53: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篇 路 夢想  瘋(四)

一劍劈碎這批登上山頭的最後一個骷髏,羅得哈特從自己的小腹中扯出了那把寒冰魔法長劍,劍上帶著一團凍住了的血肉,他幾乎聽得見自己的腸子在撕裂的聲音。

這帶著自己血肉和一小塊內臟的寒冰長劍脫手飛出把最靠近的一個幽魂擊碎。然後他立刻乘機扯出了最後一張治療卷軸丟在自己身上,這已經是他從那具牧師的僵屍身上找到的最後一本卷軸了。

所幸,這是赫然是個神恩術的卷軸,至少可以保證讓他的傷勢不至於致命。他伸手扶了扶臉上那塊就要掉下來的肉皮,用上自己的治療法術,不是他很在意自己的相貌,而是他知道這塊肉真的掉了很有可能會把眼珠子一起扯出來。

已經感覺不到疼痛。或者說已經沒有感覺了。連續兩天沒有睡覺,他只感覺自己的腦髓已經和一團木頭差不多,不只感覺,連思維都殘餘得很少了。

不知道是空氣中還是山脈中一直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氣息,一種不屬於生命的死氣沉沉的感覺,這大概就是這山脈中沒有任何生物願意進入的根本原因。越進入這山脈深處這氣息越強烈,越無孔不入地侵蝕著人的肉體和精神,他可以感覺到自己身體似乎在這種氣息的影響下衰弱,連精神都開始萎頓。

這不是什麼精神上的錯覺,而是實實在在的事實。每呼吸的一口空氣,看到的任何東西聽到的任何聲響皮膚暴露在空氣中的觸感,還有隨時滋生在骨子裏和靈魂的味道無一不是強烈地感覺到那種氣息,那種侵蝕生機腐爛活力讓任何活著東西都無聲無息地去死去凋零的感覺。他最後一次的休息是在兩天前,如果不是剛好有風化的岩石從高處掉下把他地手指壓斷了一截,尖銳的刺痛刺激著他完全清醒過來的話,他也許永遠醒不過來了。

特別是到了現在,深入了山脈,他幾乎要無時無刻都提聚起全部的鬥氣和心志才可以讓自己不在那奇怪的感覺中衰弱,發瘋。過度地疲勞和心力憔悴下他幾乎已經不會思考了,唯一支撐著他走到這個地方的就只有心中的那個信念。

他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還不瘋的原因也許是因為他早已經瘋了,為那個信念瘋了。

後方側後方五十步大約二十個左右的骷髏僵屍,前方山坡百步之下大約四十個,四個幽靈在半空。大約用三秒地時間就會撲來。先對付側後方的。這裏沒有屍巫的指揮,這些骷髏和僵屍都只是憑著自己地本能在戰鬥,還有機會。

頭腦中如機械一樣移過這些念頭,他彎腰揀起一隻釘頭錘和長劍,快速沖向了側後方,同時嘴裏幾乎是本能地像野蠻人的戰嗥一樣號叫了一聲。“羅得哈特。求見因哈姆埃爾尼侯爵大……”

這幾乎已經成為了一句出自下意識本能的嗥叫。但是他並沒來得及叫完,就狠狠地用頭撞在了一個僵屍的胸口上順口咬下了一大塊朽木一樣地枯肉,同時他也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頭皮在僵屍的嘴邊少了一塊。

殘存的所有意識都已經集中在了那個信念有關的一切上。他已經成為了一隻為信念掙扎著的動物。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也並沒有多久,羅得哈特勉力地支撐自己站在山頂,看著方圓無邊無際的灰色山脈再一次吼叫。“愛恩法斯特聖騎士團小隊長羅得哈特。求見因哈姆埃爾尼侯爵大人以及笛雅谷的諸位法師……”

已經不大像人的聲音地聲音在山脈間慢慢回蕩著消散,依然沒有激起任何一丁點的反應。

雖然手上還有著一把長劍拄著,但是身體的極限確實已經到了,羅得哈特慢慢軟倒在地。

雖然他的意志依然是那麼頑強,信念依然是那麼有力,但是他還是個人,他現在身上的傷和疲勞至少已經可以讓二十個人躺下了。

後背接觸到了冰涼的岩石地,凝聚了不知道多久地力量和精力瞬間就如決堤的水一樣開始宣洩。他好像覺得連身體中每一個細胞都開始急速地崩潰,腐爛。不知道是空氣中還是背後的岩石中還是自己靈魂深處散發出的那些氣息開始侵蝕身體。侵蝕精神……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正在死去。

但是即便如此,他心裏的那個信念和意識也沒有崩潰,反而清晰牢固依然,如同他背後那堅硬無比的影旋山脈。

我要死了嗎……我還要去笛雅谷,我還是有機會的。我的人生不應該就只是這樣的,我可以朝上面繼續走的……我是有機會的……

“原來是個瘋子。”一個聲音響起。

原來自己真的已經瘋了。羅得哈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念頭。垂死之際聽到了幻聽,這不是瘋了是什麼。不管是骷髏,僵屍還是幽魂,都不可能說話的。

但是他已經模糊了的視線隨即看到的不是那些亡靈生物的影子,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一個全身白袍的人。

“孤身一人就敢硬闖影旋山脈,我別說見,就連聽也沒聽說過。哪知道過來一看這人原來是個瘋子。”這個人看著地上的羅得哈特,淡淡地歎了口氣說。

“你知不知道你所打碎的僵屍骷髏和幽魂裏,生前比你厲害的人多得是,而且他們都是結隊而來。就憑你想單身闖進笛雅谷,我都覺得你是瘋了。”

所有的殘餘的精神和體力又都因為這個人的出現而重新聚集了,雖然已經看不見這人的樣子,羅得哈特還是拼盡了所有精力開口說出那句他的信念。

“羅得哈特,求見因哈姆埃爾尼侯爵和笛雅谷的諸位法師……”

這個人淡淡一笑,說。

“找因哈姆?可惜他己經不在這裏了……而且他既然從沒提起過你,也都不給你安排一個見面的方式,可見他根本不在乎你,也就是說,你好像對他沒什麼用。”

“我……我會……很有用……”羅得哈特想說的太多,但是他實在沒有能力再說下去了。

“有用?你瘋了的原因原來只是想來告訴別人自己有用麼?可惜笛雅谷現在不需要有用的人了……”

羅得哈特用盡全部的力量想說說話,但是卻只是咳出了一口血而已。他的眼睛己輕看不見了。

這個人也沒有說話,看著地上的羅得哈特似乎考慮了一會後,他彎腰伸手按在了他的身上。白魔法的光芒照耀下,他身上的那些傷口很快地就不在流血,甚至開始收口了。

“憑這樣的實力也能在漆黑之星的結界中前進到這麼遠,可見你瘋的有多厲害。瘋了一樣地證明自己會有用的人,大概也會真的有吧”

隨著源源不絕的白魔法的湧入,身體中那原本馬上就要斷絕的生機又緩緩連接到了一起,羅得哈特慢慢又看得見了。他首先看到的就是這個人那一身潔白的主教法袍,還有一張很好看很溫柔的臉。

“不知道是你的運氣好還是你確實夠瘋,能夠在這裏遇到我……”這個人緩緩說。

“笛雅谷不需要有用的人,不過還有其他地方需要。我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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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
發表於 2010-3-26 21:53: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篇 路 在路上

清晨,從山巒間爬起的太陽把第一縷光線抛灑過來的時候,阿薩緩緩醒來。

陽光照在臉上,連那些最微小的汗毛似乎都和身邊的草一樣慢慢舒展開,周圍所有的細小生命,包括自己身體中的細胞,都在把生機和活力綻放出來,準備迎接這新的一天。

阿薩沒有睜眼,也沒有動,他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感覺自己就是周圍的自然天地的小小一部分,感官已經延伸進自然之中渾然一體無分彼此。即便不睜眼去看,他也聽得見很多聲音。

徘徊在林中的微弱霧氣正在慢慢地消散的聲音,陽光打在草上反彈的聲音,草生長的聲音,一群螞蟻正抬著蟲子鑽進自己巢穴中休息的聲音,不遠處一隻小蜥蜴吞掉了一隻飛蛾的聲音,樹上的兩個小動物正在打架的聲音,一隻琴鳥掠過上空蒲扇翅膀的聲音,四五隻野雀的叫聲,慢慢接近的腳步聲,人的呼吸聲,空氣緩緩被切開聲。

這個人的腳步聲很輕,和樹上兩隻松鼠的腳步聲差不多,落腳點都找的很准,都是那些儘量沒有草和雜物不會引起什麼聲音的地方。這個人的呼吸也很輕微,並不是那種刻意壓抑著的輕微。而是已經把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控制得很好,自然而然渾然一體的那種輕微。只憑這個呼吸,就可以肯定這個人在武者中至少也是萬中無一的高手。

這個人的呼吸聲附近,空氣正在緩慢地被一個利刃緩緩破開,發出幾乎不可聞的微弱嘶鳴,這絕對是一把好劍,至少隨便誰拿在手裏都可以很輕易地一劍砍下一個人的頭。

腳步聲呼吸聲劍刃破空聲從後面慢慢地接近者,這就是所有的痕跡,連殺氣都不露絲毫。即便是一隻最靈敏的梅花鹿可能也察覺不到。不過阿薩之所以會醒過來也就是因為這個聲音。

阿薩察覺到了,但是他還是保持原來的那個樣子,依然閉著眼。他很好奇這個人到底要幹什麼。雖然對右手上的那把利器幾乎已經把問題完全說明了。但是他還是想看看這個人到底要怎麼樣去幹。

腳步聲到了他身後三米地地方微微一頓,呼吸聲也是微微一重,他知道對方已經就要出手了。

“去死吧。”一聲大喝,這個人陡然向前猛撲。身體和手中帶出的聲音從細不可聞的微風陡然成了狂風暴雨直接朝阿薩的身體撲了過來好像立刻就要把他絞成肉末碎片。

碰地一聲。阿薩睜開眼睛,歡手一抓,一踢,這個陡然而起的風暴就突然改變了方向反飛了出去。

這個人只在她上打了滾就蹦了起來,看著阿薩的眼光又是驚訝又是不甘又是憤怒,她大喊。

“我不服。你卑鄙!你假裝睡著了。”

“我確實睡著了,不過你又把我吵醒了而已。”阿薩搖頭歎了口氣,把劍丟給她。

“你自己睡不著就算了吧,為什麼要來騷擾我?”

“誰來騷擾你?我是來試試看把你抓起來。”陽光從女騎士的背後透過來。把她一頭的金色秀髮照得朦朦朧朧地散發出柔和的光暈,裹在她地身體四周。她沒有再穿厚重的皚甲,而是一身輕裝的輕皮甲,修長的身體雖然似乎缺乏了幾分女性地嫵媚,但是更多的卻是種英氣和爽朗。但是她現在的表情卻顯得很痛苦。她抱著頭滿臉都是懊悔和不解。

“怎麼會這樣的?不過幾個月前你這個傢伙還不是我的對手,但是現在我居然存心偷襲你都不行了,怎麼會這樣的?難道我的技藝已經退步到這樣的地步了麼?”

“偷襲?”阿薩一怔。

“如果是你真的是要偷襲那你鬼叫什麼‘去死’?我還以為你和我開玩笑呢……”

“誰和你這混蛋開玩笑?光明正大這是騎士的基本守則,偷襲已經是很不得已的了,所以我出手的時候大叫一聲也算是提醒了你。”

“那既然你已經叫了‘去死’,為什麼又用劍柄來敲我的頭?”阿薩再問。剛才他一腳踢飛塔麗絲奪過她的長劍地時候看到她手中的長劍並不是在往下刺或者劈,而是反握著用力敲向他的頭臉。

塔麗絲回答。

“我又不想真殺了你,只是想把你狠狠打一頓抓起來,然後問你服不服而已。”

“服了,服了,我已經服了……”阿薩連連點頭,喃喃說。

“我就奇怪你怎麼沒有一點殺氣,還懷疑你連自己的殺氣都可以完全收斂隱藏起來了呢。那應該已經是你老師蘭斯洛特的境界了……”
“難道是我真的退步了?怎麼可能?打不過賈維那小子,現在連你也不如了……”塔麗絲搖頭,捂著自己地頭慢慢蹲下。滿臉的失望和痛苦。

“老師是讓我出來歷練的,但是我怎麼感覺我自己已經越來越不行了呢……不行,我不能這樣……”

阿薩沒有理會苦惱中的女騎士,爬起來伸了個懶腰,全身骨節一陣劈裏啪啦的亂響,筋肉全部拉伸了一次,無比的爽快。他再彎腰從篝火殘渣裏撥弄出兩個烤地瓜,扔了一個給塔麗絲。

從王都出發己經有段時間了,一路上這位女神殿騎士似乎總有些不大正常,不斷地用各種方法來找自己的岔子。前幾次都是要求正面決鬥或者是用各種方式切磋比試,這次居然還偷襲起來。不知道下次是不是會下毒?

如果不是自己確實能肯定自己能對付她,阿薩真的還不大敢和這樣的女人一起上路。

不過阿薩也不得不要承認的是,有這樣個人一起在路上還真的是不寂寞。這原本應該滿是兇險,寂寞和孤寂的旅途上有這樣一個同伴確實還是很有話力也很有趣的。而且至少她的戰鬥力其實相當不錯,如果真的心態能夠成熟穩重些,和其他神殿騎士一樣的老辣沉穩,阿薩自己也並沒有什麼把握可以把她吃得死死地。有這樣一個很好的幫手在路上絕不是壞事。

“告訴我,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吃著烤地瓜的神殿騎士看著阿薩問。

“為什麼你會越來越利害?我卻覺得我自己好像越來越弱了?你是用什麼辦法修煉才變強的?”

“我怎麼越來越利害?”阿薩自言自語,苦笑了一下,他不想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實在不大清楚自己是不是真地比以前越來越強了,他只是覺得自己越來越投入,認真的態度去面對事情,偏偏又越能保持一顆平靜的心。雖然也有波瀾起伏,但那也都是在自己所能控制的範圍之內。就好像騎著一匹馬,馬的力量越來越大,但是僵繩自己卻越來越握得牢。

有了這種投入的態度。和平靜地心態,那些原本在自己身體中的力量更加地融洽,更能去使用。不知道是自己不再逃避那些東西。更願意去鑽研面對的態度問題,還是這精神隊肉體力量的影響,自己確實在很多地方運用身體中地力量更得心應手了。

而這種心態是經歷了那麼多無奈,傷悲之後才有的。

無數的戰鬥。無數的選擇,自己的失敗,身邊人地逝去,愛人之間的歡娛和jq,最後的離別。責任的接受……在這一路之上,無數喜怒哀樂沉澱在內心之後,不知不覺中就有了的。

鍛煉哪里,才能變得最強?阿薩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很久以前也問過和女騎士問自己的類似的這樣一個問題。那是他在六七歲開始為了夢想而鍛煉自己的時候,問村後地退休的冒險者艾爾婆婆。

肉體上,頭腦上的技能,都不是最強。

艾爾婆婆微笑著,用手在阿薩的心坎上戳了戳。說。在路上不停地走著,慢慢地這裏充實了,人才會真的強。當時自己並不懂,拉著婆婆的手要問個究竟,婆婆卻並不解釋,只是說你以後自己該明白地時候就會明白的。

“嘿。我問你哪。你發什麼呆?”塔麗絲朝阿薩的臉上扔去一塊地瓜皮。

“你是不是覺得我退步了?”

阿薩接住地瓜皮扔掉。淡淡一笑,說。

“其實嚴格說來,你也並沒有退步。你的鬥氣變弱了嗎?手腳酸軟了嗎?魔法力枯竭了嗎?受了很重的傷嗎?都沒有吧……”

“那你說我是哪里出了問題?”塔麗絲急不可待地問。

“你知道哪里才是力量的精髓所在嗎?”阿薩問。

“哪里?”

“這裏。”阿薩用手戳了戳自己的胸口。他知道自己現在終於明白艾爾婆婆的意思了,確實是,該明白的時候自然就明白了。

“這裏?”塔麗絲探過頭來,皺眉用那雙丹鳳眼朝他胸口上仔細看,要看出這裏到底有什麼玄機奧秘。

“腰力才是力道的跟本,胸口的肌肉好像……”

“是這裏,是心啊。”阿薩歎了口氣,手指挪過去戳了戳塔麗絲的胸口。但是觸手之後他自己也一怔,收手回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你……這個混蛋。”塔麗絲像被刀紮了一樣跳起大叫,一拳就朝阿薩的臉上打去。

但是這個拳頭馬上就落入了阿薩的掌握中。然後阿薩用力一扭,原本身體就已經失去了平衡和協調的塔麗絲直接就摔了下去。阿薩另一隻手接住了她的腰連忙說。

“你看,你的心不平靜意志鬆懈感情失控,所以全身到處都是破綻……”

幾乎快到中午的時候兩人才重新開始上了路。只是兩人都已經很疲倦了,身上都是灰塵和汗水。

“其實你說的也許是對的,我老師也這樣說過,內心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他也正是因為這樣才叫我走出塞萊斯特去歷練。”塔麗絲騎在馬上點頭,頗以為然地緩緩說。她的臉上現在有幾處淤青,嘴角也破了。白魔法雖然可以治療傷勢,但是這些傷痕還是要慢慢恢復的。

“那你為什麼還要和我胡攪蠻纏?”阿薩有些惱怒她看著塔麗絲,他臉上倒沒有什麼傷痕,但是卻也費了不少力氣。塔麗絲異不是很好對付的,特別是他又不能真的下重手下殺手。一直要打得她沒了力氣,沒了火氣才收手。

“誰叫你的手亂戳?我告訴你,我現在知道自己還不是你的對手,以後有了機會我一定要你好看。”塔麗絲狠狠地瞪了阿薩一眼,又是滿臉的哀怨和思索。

“老師說的話太難懂,我實在不知道什麼意思。到底要用什麼辦法才能得到什麼心的力量……”

“走吧,也許在路上走著走著就知道了。”

“你這一路朝南是打算去哪里?”

“走著走著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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