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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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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黃易]大唐雙龍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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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統一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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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黎明前黑暗的小廳堂裡,石之軒神情平靜沉著至近乎冷酷,使徐子陵完全無法掌
握他的心意;只有一件事情他敢肯定,石之軒並沒有對他生出殺機。
    石之軒的分析是有根有據的,既然只有石之軒曉得司徒福榮的秘密,他們仍膽大包
天的扮司徒福榮一行人到長安來,擺明針對他,教徐子陵如何狡辯。
    若他砌詞掩飾,徒令石之軒看不起他徐子陵。
    徐子陵歎道:「為了更遠大的目標,我們只好行險一搏。唉!我們真的不願與邪王
為敵,更想到在目前的形勢下,若邪王揭破我們,對我們雙方均有百害而無一利,反種
下解不開的深仇。敢問邪王,你心中究竟有何打算?」
    石之軒露出一絲苦澀的表情,輕柔的道:「子陵是否想問石某人,在聖門的使命和
青璇的終生幸福兩者間,若只挑其一,石某人會作出何種選擇,對嗎?」
    徐子陵心中暗震,對認定石之軒不會對他動殺機的想法再沒有把握。因為照他剛才
說的話,仍以殺死他徐子陵為其中一個選擇。
    徐子陵道:「在現時的形勢下,邪王還可有什麼作為呢?」
    石之軒啞然失笑道:「子陵的目光太短淺哩!天下之爭,豈在朝夕,只要我能擊垮
以慈航靜齋為首的所謂白道勢力,保留我聖門元氣,終有一天聖門會從衰落中振興。更
何況我部署多年,誰能在短時間抹掉?」
    接著目光往他投來,眼神變得銳利凌厲,語氣卻平靜無波,淡然自若道:「若石某
人所料不差,你們今趟到長安來,為的是李世民,對嗎?」
    徐子陵不能掩飾的露出震駭神情,全身如入冰窖,肢體乏力,心叫完蛋。石之軒的
才智,確在他們估計之上,於他自覺完全沒有破綻的情況下,竟一矢中的把他們看通看
透,使他從雲端直墮地上,覺得經千思萬慮擬好的造皇大計,變成完全行不通的妄舉。
    石之軒的聲音又在耳鼓響起道:「子陵答我。」
    徐子陵感到滿口苦澀,頹然道:「邪王明鑒,若你堅執己見,我們只好取消計劃,
暫回南方,未來天下的命運仍得看誰的拳頭硬一點。」
    石之軒啞然失笑道:「子陵何用如此頹唐沮喪,我並沒有任何破壞你們計劃的意圖。
實際上我還可助你們一臂之力,當然有來有往,我在一些事情上須你們幫忙。」
    徐子陵大訝道:「邪王不是說笑吧?」
    石之軒冷然道:「我那來開玩笑的心情?李世民無論在任何一方面,均等若李唐的
魂魄、中流砥柱,沒有李世民的李唐,等若沒有牙的老虎。不過李世民死後,你們要統
一北方,尚須一段時間。而受打擊最重的,非是李唐而是慈航靜齋,對我聖門則有利無
害。」
    徐子陵聽得目瞪口呆,終醒悟過來,原來石之軒非是看穿他們要發動一場政變,捧
李世民坐上皇座,而是誤會他們到長安來是刺殺李世民。正如石之軒的分析,李世民被
殺,受打擊最重的勢為慈航靜齋,梵清惠對天下再沒有影響力,更輸掉與石之軒的鬥爭。
    天下會由此演變成南北相爭,外族入侵的亂局,憑石之軒不為人所知的部署,加上
他的識見智慧,說不定真可在這情勢下大大得益。
    他的一顆心和腦袋重抬生機的活躍起來,先問道:「邪王須我們在那一方面幫忙?」
    石之軒沉聲道:「子陵因何忽然出現長安,還跟蹤安隆?你先坦白答我。」
    徐子陵曉得不可說錯半句話,否則一切上風優勢將盡付東流,道:「我和寇仲、跋
鋒寒與侯希白先一步潛入長安,是要摸清楚形勢,看假扮司徒福榮之計是否仍然可行。
我們冒此奇險,為的不只是李世民,尚要對付香家,邪王該知我們和香玉山仇深似海,
不容他多活片刻。」
    石之軒道:「子陵怎曉得安隆落腳的地方?」
    徐子陵心中暗顫,同一時間腦際閃過無數的念頭,石之軒是誤會他曉得安隆藏身處,
故可跟蹤安隆到西市,這顯示石之軒也知悉安隆的藏處。既是如此,石之軒因何不對背
叛他的安隆採取行動,唯一的合理解釋,是安隆不但沒有背叛石之軒,且是石之軒指使
安隆憑《不死印訣》取信楊虛彥,讓尹祖文等一眾魔門領袖以為安隆真個放棄石之軒,
改投他們。此一消息極為珍貴難得,得來又全不費工夫。
    這問題非常難答,若坦言自己只是無意間綴上安隆,顯不出他們到長安來是主動地
去摸清楚情況。
    心念電轉間,徐徐答道:「安隆之所以會洩漏行藏,皆因他有些生活習慣是沒法改
掉的。」
    石之軒點頭道:「他愛每天泡浴堂確是很壞的習慣。」
    徐子陵暗鬆一口氣,慶幸過關,試探道:「邪王既願和我們合作,我們就放安隆一
馬。」
    石之軒不置可否,岔開道:「千萬不要因小失大,打草驚蛇實屬不智。你們可知李
淵下詔著李世民回長安,今趟他回來後,恐怕永遠不能再領兵出征。」
    徐子陵心中一動,直覺感到石之軒此消息非是輾轉得自安隆,否則語氣上不會如此
肯定。更知道石之軒仍在試探他們到長安之行的真正目的,故而反覆引證。一個應付不
好,會令他推翻早先的決定。輕描淡寫的答道:「一心要殺李世民的應是建成和元吉,
李淵怎會完全不念骨肉之情?際此外族虎視眈眈的時刻,南方則有帥軍雄峙,殺李世民
徒亂軍心,所以必須由我們出手。李世民若去,頡利勢將大舉入侵,關中亂成一團之際,
是少帥軍揮師北上之日。唉!我唯一的願望,是中土能盡快統一,平民百姓再不用受
苦。」
    石之軒凝望著他,沉吟半晌,點頭道:「這就是子陵不肯退出的原因嗎?若李世民
被你們成功刺殺,子陵如何向師妃暄交待?」
    徐子陵雙目射出堅決的神色,卻非是裝出來的,而是狠下決心要在石之軒生出疑心
前,先一步殺死石之軒,為的是天下的和平統一,拋開包括石青璇在內的一切顧慮,淡
淡道:「我們有別的選擇嗎?當情況危急時,李淵會重新起用李世民,加上關中之險、
洛陽之固,不知到何年才有機會止息干戈。」
    心中同時想起跋鋒寒的名句誰夠狠誰就能活下去。直到此刻,這句話仍是完全正確。
    石之軒道:「你們看得很通透,我亦不相信以李世民的為人行事,梵清惠的智慧,
肯任建成、元古將他隨意宰割。唉!快天亮哩!」
    他把目光投往窗外,神色複雜,令人難明,不知被勾起什麼心事。
    徐子陵道:「邪王究竟想我們在那一方面為你出力?」
    石之軒像聽不到他的說話,輕輕道:「青璇不是說過會來尋你嗎?她如何曉得你來
長安?」
    徐子陵心中暗顫,要瞞過石之軒真不容易。如非自己能控制體內經脈固定在某一常
態,只氣脈的波動,早讓這位早臻入微境界的魔門大宗師察破他在說謊。現在則尚可憑
才智應付,頹然道:「希望青璇會在靜齋盤桓多一段日子,若大功告成,我會立即趕去
會她。此後江湖的鬥爭仇殺,將沒有我徐子陵的份兒。」
    他這幾句話字字出於肺俯,來自真心,透出一種深切誠懇的語氣,而這正是徐子陵
聰明的地方,因他說謊的本領實遠及不上寇仲。
    石之軒雙目射出傷感的神色,低聲道:「好好的待她,她是這世上唯一能令我石之
軒心碎的人,對她任何的傷害,我是絕不容忍的。唉!子陵!天下發展至今天的局面,
是沒有人曾預料到的,寇仲終於從絕對的下風扳往上風,我石之軒惟有退而求其次,先
統一魔道,接著摧毀慈航靜齋,到時再看尚可有什麼作為。」
    徐子陵愕然往他瞧去,道:「邪王對這一切仍未厭倦嗎?」
    石之軒回復冷靜,不動半點感情的淡淡道:「厭倦又如何?還有別的更值得做的事
嗎?給我纏著畢玄,我要殺趙德言,在大唐宮內完成統一魔門的大業。」
    徐子陵立時頭皮發麻,心忖畢玄真的應邀而來,目的當然是助李建成對付他的二弟
李世民,令未來局勢變得更難預測,苦笑道:「邪王不是說笑吧?大唐宮除畢玄外尚有
『奕劍大師』傅采林、宇文傷、治好喘病的尤婆子,高深莫測的韋公公,五步一崗、十
步一哨的禁衛軍,稍為暴露行藏,能脫身是萬幸,那來尋人殺人的時間空間,何況是趙
德言這般級數的高手?」
    石之軒微笑道:「若是輕而易舉,我那須你們四個小子幫手助拳。今趟趙德言隨團
而來,與畢玄同是李淵的嘉賓,將會一同入住李淵的太極宮。趙德言現在最顧忌的人是
我,等閒不敢離宮,也不會跟宇文傷、尤婆子等為伍。而要幹掉他不冒些險怎行?這是
合作的條件,倘不答應你們就立即滾離長安,如肯合作,我的行動必須在你們刺殺李世
民前完成,如何?」
    徐子陵駭然道:「若給人曉得我們在長安,我們的計劃還可繼續進行嗎?」
    石之軒淡淡道:「你們是以寇仲、徐子陵的身份助我,與司徒福榮沾不上半點關係,
何影響之有?如你們有辦法引畢玄離宮,使趙德言落單,我亦絕不反對,只要是由我親
手殺他就成,那時魔門內還有誰敢反抗我。」
    徐子陵道:「趙德言的生死並不能左右楊虛彥。」
    石之軒平靜的道:「楊虛彥非我魔門的人,沒有人肯全心全意的信任他,這方面的
事不勞你們去操心。」
    徐子陵迎上石之軒的目光。
    石之軒沉聲道:「如我殺死趙德言,對你們有百利無一害,首先令李淵和頡利關係
破裂,而對頡利更是沉重的打擊!子陵須立下決定,否則一切拉倒。」
    徐子陵心中暗歎,如他們的目的只是刺殺李世民,依從石之軒計劃行事當然問題不
大。可是他們要的是一場把李淵、李建成,李元吉一起扳倒的政變,這麼橫生枝節,後
果難測。
    石之軒突然失笑道:「子陵另一個選擇應是殺我滅口,不過這恐怕比我要於太極宮
內殺趙德言更難辦到。我們能否成功,是憑入宮秘道出奇制勝,且子陵勿要低估自己,
你的武功早到達連我也沒有十足把握殺你的境界,加上寇仲、跋鋒寒和小徒希白,有這
樣一支刺殺奇兵助我,當可把沒有可能的事變為可能。」
    徐子陵心中一動,故意皺眉道:「問題是太極宮的院落房舍數以百計,除非我們清
楚畢玄和趙德言起居的精確情況,否則如何下手狙擊?」
    石之軒爽快答道:「這方面由我負責,子陵該信任我不會加害你們,對嗎?不要婆
婆媽媽,一是答應,一是拉倒,一句說話即可決定。」
    徐子陵心中暗歎,直至此刻,他仍是鬥不過石之軒,給他牽著鼻子走。點頭道:
「就這麼決定吧!殺掉畢玄和趙德言後,邪王須不再干預我們的事。」
    石之軒哈哈一笑道:「我們竟會攜手合作,說出去包保沒人相信,子陵在長安何處
落腳?」
    徐子陵早準備好答案,毫不猶豫答道:「我們今趟來只想弄清楚長安城內的狀況,
看司徒福榮的身份是否仍可利用,待會立即離城,當我們以司徒福榮的身份回來,邪王
即可輕易找上我們。」
    石之軒欣然道:「在這裡你可找到我,我不在時,可留下說話,去吧!快天亮哩!」
    楊公寶庫內。
    三人聽罷均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侯希白首先倒抽一口涼氣道:「那是沒可能辦到的,只畢玄一人足可破壞我們的行
動,何況還有個趙德言,更有其他眾多高手,師尊他怎會如此糊塗?」
    他曾有份兒闖人大唐宮,深悉其中利害。
    跋鋒寒道:「這叫藝高人膽大,且若真把事情鬧大,憑他的不死印奇功,應是最有
機會全身而退的人。」
    寇仲頭皮發麻道:「我們本來的計劃是先對付石之軒,可是他既生出警覺,勢難成
事。難道我們真要為他辦事?何況我還猜不透他作如此安排,會否是個陷阱?」
    徐子陵苦笑道:「若我們可掌握他的心意,他就不是石之軒。」
    跋鋒寒微笑道:「能於大唐守衛最森嚴的太極宮內刺殺趙德言,確是非常誘人。」
    侯希白道:「因為你是我們中唯一沒探訪過太極宮的人,所以感到有趣。」
    跋鋒寒同意道:「可以這麼說。不過若能在畢玄眼睜睜下刺殺趙德言,並連他也在
我劍下授首,肯定很有樂趣。我沒有任何意見,一切由少帥決定。」
    寇仲笑道:「還說沒有意見?你早說出心中想法,他娘的!若我們洩露行藏,會否
影響大計?」
    侯希白道:「當然有影響,只是好壞難測而已。罷了,我就當是向他老人家補還過
往的恩惠吧!」
    寇仲回復一貫的自信,同徐子陵道:「陵少怎麼說?」
    徐子陵苦笑道:「另一個選擇是殺……狼,絕對無情。只要讓他發現我們的假冒身
份,我們勢將一敗塗地,為大局著想,你們再不可念往昔的情份。」
    寇仲苦笑道:「縱使我能狠下決心,仍有打草驚蛇之虞,此事可否待日後再說。」
    跋鋒寒聳肩道:「我明白,只是忍不住提醒你們。」
    候希白道:「要殺他必須待他回來,據陳甫說,可達志已率領長林車代李建成往北
迎接畢玄的隊伍,而我們福榮爺的船隊會於明天入關。」
    徐予陵如釋重負的道:「既是如此,我和寇仲立即動身,其他一切,等返回長安再
說。」
    寇仲拍拍跋鋒寒肩頭,道:「人生的趣味正在於此,未來是沒法揣摩捕捉的,我們
只好隨機應變,盡力以赴,鬧他奶奶個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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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黃金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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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趟假司徒福榮重臨長安,聲勢自不是上次入關避難時能相比,除原班人馬任俊的
司徒福榮、宋師道的申文江、雷九指的管家、寇仲的蔡元勇、徐子陵的匡文通外,尚有
包括王玄恕、查傑在內約二十多名隨從,每人各有可供嚴密盤查的戶籍身份,由龐玉負
責提供,非是假冒的貨色。
    跋鋒寒和侯希白仍留在長安,藏身於陳甫為他們安排的民居裡。
    從任俊口中得悉大小姐翟嬌的近況,由於山東形勢吃緊,且失去以往竇建德和劉黑
闥先後提供的保護,翟嬌帶著小陵仲和手下們避往梁都,以策萬全,令寇仲和徐子陵放
下一件心事。
    由於早和尹祖文打過招呼,而蔡元勇和匡文通又是曾往長安李淵御前以打馬球名震
關中的紅人,故此在虛應故事的例行檢查後,順利入關,直抵長安。
    當船泊永安渠的碼頭,尹祖文、池生春、「大仙」胡佛、令任俊夢縈魂牽的美人兒
胡小仙、喬公山、爾文煥等人早恭候多時,盡顯他們對司徒福榮飛錢生意的重視。
    表面上大家當然相見甚歡,就像闊別多年的老朋友重逢聚首,當晚尹祖文於上林苑
設宴為他們洗塵,溫彥博亦有出席,薛萬徹因隨李元吉出征未歸,未能參與。喬、爾兩
人則因公務末能應約。
    酒過三巡,任俊扮的司徒福榮首先帶入正題道:「今趟福榮到長安來,首要之舉當
然是與各位老朋友聚舊,並向小仙請安。」
    胡小仙聞言立即吃吃嬌笑,媚眼兒亂飛,一副迷死人的俏樣兒。
    任俊對胡小仙之心,此時可說路人皆見。池生春雙目殺意甫現即斂,換上笑臉,呵
呵笑道:「敢問大老闆的次要之務,是否飛錢生意呢?」
    徐子陵和寇仲交換個眼色,心意相通,均感任俊這小子對著胡小仙,立即像脫胎換
骨般變作另一個人,豪氣財氣直透天穹。
    任俊道:「這盤飛錢生意,我是籌備多年,早打通地方上所有人事關節。我司徒福
榮做生意的宗旨就是如此,一是不做,做要做得最大最好,太平盛世有太平盛世做生意
的手法,亂世有亂世的做法。」
    尹祖文興趣盎然的道:「司徒老闆給我的信中,說會於長安設立總鋪,不知如今是
否仍如所說般落實?」
    胡佛道:「道路不太平,對飛錢的需求更大。我跟長安幾位朋友提過此事,無不說
這盤生意大有可為,更指出只有司徒老闆有資格主持這種以錢賺錢的生意,財力固是重
要的因素,商譽尤為重要。」
    溫彥博道:「聽說司徒兄曾以平遙和附近數城作試點,不知反應如何?」
    宋師道的申文江欣然道:「反應出乎意料之外的熱烈,我們以供求雙方均覺合理的
利錢經營錢莊,商賈無不大感滿意和方便。」
    任俊淡淡道:「街外錢賺之不盡,我司徒福榮視做生意為廣結善緣交朋友的橋樑,
飛錢生意不但可促進商貿,更可於每樁交易依規模大小課稅給朝廷,增加國庫收入,對
朝廷有百利無一害。」
    溫彥博微笑道:「皇上必然非常高興。」
    任俊目光落在胡小仙俏臉上,信心十足的道:「我是生意人,客氣話我不懂說,在
商言商,我決定把開設錢莊的本錢定作十份,每份十萬兩黃金,我佔五份,其他由老朋
友分認,將來賺到錢,就依所佔本錢分利潤,而我所佔的五份中,有三份的利潤除課稅
外,其餘盈利盡歸國庫。」
    寇仲等心叫戲肉來哩!十萬兩黃金可非一個小數目,且是真金白銀的拿出來,即使
富如池生春,亦不得不請示香貴才好籌措黃金,而當他往見香貴,他的行蹤將由跋鋒寒
嚴密監視。
    溫彥博動容道:「彥博受官職規限,無緣參與,更拿不出半份本錢來,但對司徒兄
處處為朝廷著想,非常感動,明天早朝會如實報上皇上,皇上對此當非常支持。」
    尹祖文點頭道:「司徒老闆確是乾脆利落,且深明做生意的成功之道,就算我佔上
一份。」
    宋師道道:「福榮爺一貫作風是認真的生意人,賬目一清二楚,這方面可由各位合
資者派人共同監管,以避免賬目上出現不必要的誤會。我們把總店設在長安,正是方便
諸位老闆共同監管。」
    「大仙」胡佛道:「司徒老闆想得周詳,教人放心,惜我胡佛財力薄弱,只可勉強
認上一份。」
    任俊笑道:「大仙太謙哩!」
    眾人目光不由落到池生春身上,看他如何出手。
    池生春好整以暇的道:「為免大老闆費力尋找夥伴,生春認購餘下三份如何。」
    任俊長笑道:「錢莊就此成立,煩請溫大人奏請皇上,求皇上恩賜我們錢莊一個名
字,集資的百萬兩黃金溶掉後即鑄上此名。現時只有黃金可通行中外,故若得皇上恩賜,
錢莊的商譽當可立即廣被天下。」
    溫彥博欣然道:「賜名這方面的事該沒有問題。」
    尹祖文舉杯道:「為我們的錢莊生意興隆喝一杯。」
    熱烈的氣氛下,眾人舉杯對飲。
    回到崇仁裡司徒福榮的豪宅,來迎者竟是扮作宋師道副手的侯希白、低聲道:「有
點子!」又眼往上翻。
    眾人明白過來,曉得已有某方人馬派出高手來偷聽他們說話,而事前他們早猜到對
方會有此一著,所以隨行者即使沒有外人在,仍會依足假冒身份並以帶上平遙鄉音的語
調交談,縱然是一句起兩句止。
    當下任俊立顯其扮演司徒福榮的本色,坐在大廳上指揮若定地吩咐眾人籌設總店和
處理集資的諸般事宜,更吩咐寇、徐兩人明天入宮報到,順道打通朝廷關節的重任。
    直到曉得探子離去,眾人舒一口氣,聚在大堂圓桌作商議,王玄恕和查傑有份參與。
    寇仲道:「我們現在是身在險境,得步步小心,以免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眾人點頭同意。
    雷九指笑道:「剛才憋得我真辛苦。」
    侯希白曬道:「你當然是不該說話的,別忘記你扮的是奴材下人的身份。」
    雷九指故作奴材樣兒,謙恭答道:「多謝侯爺提醒,我的憋得辛苦指的是忍笑忍得
辛苦:只看尹祖文和池生春一副吃定我們的模樣,我就想大笑一場。」
    寇仲捧他的場道:「雷老哥想出來的誅香大計,包保老池和老尹懵然人局。」
    查傑一頭霧水道:「什麼奇謀妙計?可否透露些許讓下屬和玄恕公子得知,好能盡
力配合?」
    雷九指躊躇志滿的道:「說出來就不靈光,我的神機妙算是今晚該沒有人會再來打
擾我們,因為福榮爺舟車勞頓,極須休息。故有什麼事要做,今晚趁早安排。」
    任俊懾嚅道:「剛才我有否太過火呢?」
    寇仲哈哈笑道:「誰曉得真正的司徒福榮是什麼款兒?我現在眉頭一皺,又計上心
頭,小俊你即管採取主動,放膽追求胡小仙,追上手她就是你的,愈能令池生春動怒你
就會成功。」
    任俊大喜道:「多謝少帥!」
    寇仲向查傑打個曖昧的眼色,再眨眼道:「小傑要不要我陪你夜會佳人?」
    查傑喜出望外,連忙點頭。
    雷九指歎道:「可惜我老啦!已失去這種心情。」
    侯希白道:「雷大哥頂多是五十出頭,那可言老。」
    寇仲心中一動道:「對!雷大哥怎算老呢?和我們一道去如何?」
    雷九指老臉微紅,推搪道:「我那像你們般捱得苦,現在天寒地凍,我只想到最好
的地方肯定是躺在溫暖的被窩內。」
    寇仲向徐子陵道:「我們先分頭行事,然後一起去見老石。哈!今晚會是很有趣的
一夜,一切依計行事。」
    寇仲和徐子陵離開司徒府,立即感到有人在暗中監視。
    徐子陵以眼神表示監視者在對街華宅暗黑的高處,兩人沒有理會,逕自往北裡方向
舉步,出裡坊後轉入與朱雀大街平衡只隔了條安上大街的啟興大街,沿皇城北橋而行,
行人車馬往來不絕。接近不夜天的北裡,氣氛更趨熱鬧。
    寇仲湊近徐子陵道:「那傻瓜果然跟來,十有九成是池生春派來的人,我們要不要
先施個下馬威?」
    徐子陵笑道:「想揍他一頓嗎?若打得他眼腫臉腫,他怎會看到我們兩個爛賭鬼輸
錢?」
    寇仲樓上徐子陵眉頭,哈哈笑道:「說得對!」旋又壓低聲音道:「兄弟!我現在
才回復做個正常人的感覺。幹什麼勞什子的少帥?累得我差點不能呼吸!肩上的重擔子
更是辛苦至令我整天喚娘。他奶奶的熊,我們究竟到明堂窩還是去六福?」
    徐子陵道:「六福太過著眼,明堂窩穩妥點,跟蹤者正是先前想偷聽我們說話的同
一路人,身手相當不錯,這樣的高手該沒有一天十二個時辰跟蹤著我們的閒情,我猜他
看到我們賭兩手後應會回去向池生春作報告。」
    兩人再不說話,到明堂窩後狠狠大賭,令人側目,他們還故意輸錢,然後像鬥敗公
雞般頹然離開。
    果如所料,再沒有人暗綴他們。
    寇仲與徐子陵分手後,在附近一間酒館與查傑會合。兩人坐在一角,叫來幾味小菜
送酒。寇仲把與青青和喜兒相識的經過,詳細道出,最後下結論道:「正因她們有不愉
快的經歷,為此對男人抱很大的提防戒心,她們最需要的是安全感。所以小傑你必須以
誠意打動喜兒,花言巧語適得其反。也不能表現得太窩囊,因她們會覺得在亂世中只有
英雄了得者才有能力保護他的女人。不用怕!我會在旁為你搖旗吶喊,但要爭取喜兒的
芳心,說到底仍是得靠你自己。」
    查傑心大心小的道:「怎樣靠自己呢?」
    寇仲以專家的姿態教路道:「像這樣便不成,一副全無信心的窩囊樣兒。我不是故
意抬捧你,你和喜兒確非常匹配,說外表,小傑你長得高挺英俊,論實力身份,你不但
武功高強,更是我少帥軍的中堅人物,李世民當皇帝後,你的前途將是一片光明,做官
做生意任你選擇。」
    查傑給他說得很不好意思,胸膛終挺起少許,道:「多謝寇爺鼓勵,可是我對著喜
兒時從來不敢說話,這恐怕早在她心中留下很壞的印象。」
    寇仲欣然道:「放心吧!她根本記不起你。」
    查傑劇震色變道:「什麼?」
    寇仲暗怪自己口不擇言,補救道:「所謂記不起是指她對你的言談態度,而我的意
思是指一切可重新開始,且不說話有不說話的好處,令她不會認為你是花言巧語,而是
老實可靠的人,你可以用眼神和行動爭取她對你的好感。」
    查傑茫然道:「難道我不說話的只呆盯著她嗎?」
    寇仲頭痛道:「當然不是要你扮啞吧,否則你們的感情如何可進一步發展。唉!夫
妻應是宿世的冤孽或姻緣!你就做回平常的自己,當我剛才說的全是廢話好了!」
    在封府的書齋內,封德糜聽畢徐子陵報告的現況,點頭道:「這方面沒有問題,既
有尹祖文參與,裴寂肯定會為你們說好話,既有李淵支持,開設錢莊水到渠成,但你們
如何運來至為關鍵的五十萬兩黃金,作發行錢票的本金,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真的司
徒福榮恐怕亦要費一番工夫去籌措。而鑄成刻上你們未來錢莊寶號的金錠,更要盡快送
往各地錢莊揚威坐鎮。」
    徐子陵欣然道:「當年我們曾從寶庫取走大批黃金,超過百萬兩之數,到現在只用
去小半,現已隨船運來。為護送這筆黃金,所以今趟雖大批好手隨行,仍不致惹人生
疑。」
    封德糜喜道:「原來如此,你們這招請君入甕的手法,非常高明。」
    頓了頓續道:「建成將於明天回長安,好迎接畢玄。傅采林的隊伍據報於五日前抵
山海關,應在十天內到長安,有什麼事,最好於這幾天內盡快辦妥。」
    徐子陵沉聲道:「寇仲想見李神通。」
    封德糜微顫一下,道:「目下是否適當的時機?他與元吉會於後天回來,就怕一個
不好,我們全盤大計勢付流水。」
    徐子陵道:「寇仲曾救李神通一命,我們……」
    封德糜截斷他道:「救命之恩在這情況下能起的作用不大。要說動李神通,最好先
說服秀寧公主,她和李神通的關係最密切,由她向李神通說項,會事半功倍。若她不同
意,仍不會出賣寇仲。」
    徐子陵暗為寇仲頭痛,卻不得不同意封德糜的看法,點頭答應。道:「見秀寧公主
可通過沈落雁安排,不用勞煩封老。」
    封德糜道:「若李神通肯站在我們一方,再由他去說動蕭瑀和陳叔達,當比較容易。
哈!你徐子陵和寇仲已成信心的保證,有你們全力支持李世民,誰敢懷疑有絕大成功的
機會。」
    徐子陵歎道:「我見過石之軒哩!」
    封德糜一呆道:「見過石之軒?」一時似仍未能明白他這句話的含意。
    徐子陵把情況如實告之。道:「這麼暴露身份,真不知是福是禍。」
    封德糜沉吟片晌,道:「可以不暴露身份,當然最理想。想不到竟有連接國岳府和
太極宮的秘道,憑你們的實力,事情非是沒有成功的機會。此事你們最好能拖至世民回
來後,待一切部署妥當時進行,如此安排,我想石之軒很難反對。」
    徐子陵受教道:「理該如此。」
    封德糜笑道:「此事有弊有利,至少沒有人懷疑你們會和李世民合作,因為石之軒
與慈航靜齋一向勢不兩立,外人還以為石之軒是投向你們的一方呢。」
    徐子陵苦笑道:「這或者是唯一的好處。」
    封德糜肅容道:「石之軒是天生邪惡的人,喜怒難測,偏又具有無限的破壞力,始
終是我們的心腹大患,所以定要在起義前毀滅他,否則隨時會令我們功虧一簣。他絕不
容統一天下的人是李世民,因那代表慈航靜齋獲得全面勝利。」
    徐子陵點頭道:「封老看得很準。了空大師刻下寄身東大寺,明天我會去找他商量,
他該比我們有辦法。」
    封德糜道:「還有一件事提醒你們,小心你向我提過尹祖文的七針制神,只要他生
出懷疑,隨便抓起你們任何一個人,一下辣手,很易追出我們所有的秘密來。」
    徐子陵想起雷九指當日的苦況,要經過長時問的療養始康復,不禁生出不寒而慄的
感覺,通:「最有可能被抓起來的人會是蔡元勇或匡文通,那我或寇仲會教他們吃個大
虧。」
    封德舞道:「你們把五十萬兩黃金藏在何處?」
    徐子陵道:「藏在司徒府外秘處,包保沒有人知道,是在晚宴前完成的,否則難逃
池尹等人耳目。」
    封德舞道:「你們做得很好,直到此刻仍沒下錯半步棋。」
    徐子陵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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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公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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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粉忽降,登時把整個長安城籠罩在美得化不開白色夢境般的氣氛中。
    就在這不平凡的晚上,寇仲偕查傑抵達風雅閣大門前,微笑道:「我仍是不放心,
要再提醒你一句。」
    查傑正緊張得耳根紅透的忐忑當兒,寇仲的話令他更添不安,當即恭敬道:「少帥
肯指點,屬下非常感激。」
    寇仲按著他眉頭哈哈笑道:「就是他奶奶的熊,明白嗎?」
    查傑聽得一頭霧水,不知其所云,早給寇仲推進風雅閣去,把門的數名打手樣兒的
僕役紛迎上來,其中較年長的一個道:「請問兩位大爺是否有預訂廂房呢?」
    寇仲最愛與這類小混打交道,因可重溫揚州童年時的舊夢,且比誰都明白他們的處
事方式,斜目兜他一眼,淡然道:「就告訴青青夫人說是打馬球的那個蔡元勇來了!」
    查傑事前怎也想不到寇仲會以這種方式帶他去見喜兒,而不是從後園偷進去,悄闖
香閨諸如此類。
    眾漢無不動容,顯是打馬球的蔡元勇已成長安家傳戶曉的英雄人物。
    領頭年紀較大的漢子忙喝道:「還不立即為蔡爺通傳。」
    一漢領命而去。
    那發令的漢子堆著笑臉,打躬作揖道:「原來是蔡大爺,小人周寶,曾賴蔡爺和匡
爺助皇上大破波斯鬼子,帶契小人狠贏一筆,請隨小人來。」
    寇仲和查傑聽得臉臉相覷,這才明白眾漢轟動的原因,而蔡元勇和匡文通亦因長安
熾盛的賭馬球風氣名傳全城。
    寇仲不解道:「沒有分出勝負,應作平手論,周大哥如何贏錢?」
    周寶欣然道:「當日的盤口是我們勝一賠九,波斯鬼勝一賠一,平手則以買賠率高
的一方勝,這是六福訂的規矩,也有一賠三的賠率。」
    寇仲心忖又是池生春的好事多為,此人不除,對長安的民風有害無利。
    周寶領他們到一間廂房坐下,寇仲傾耳細聽,絲竹管弦之聲響徹閣內每一個角落,
笑道:「你們的生意非常興旺。」
    周寶低聲道:「若非紀小姐回鄉探親,生意會更好。」
    說罷告退離開,自有俏婢進來斟茶奉巾,侍候周到。
    到剩下兩人時,寇仲向緊張至呼吸困難的查傑輕鬆的道:「現在長安是外弛內張,
表面看不出什麼,事實上城中各大勢力正傾軋角力,而我們則成為尹租文和池生春的點
子,其他人都不敢沾惹。所以我們須趁此形勢,在長安建立四處胡混的形象,愈驕奢放
縱,愈夜夜笙歌,終日留連賭館青樓,愈可方便我們四處活動,讓敵人失去對我們防範
之心。」
    查傑那有心情裝載這些話,只點頭算是明白。
    環珮聲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青青姍姍而至,她早曉得蔡元勇是寇仲,只是沒想到
寇仲會以客人的身份公然到青樓來見她。甫入門嬌嗔道:「給蔡爺你嚇奴家一跳,現在
心兒仍是忐忑亂動呢。」
    寇仲連忙起立賠罪,坐下後道:「這位就是我說過的小傑,他對喜兒情深一片,
嘻!」
    查傑大窘,差點要掘個洞鑽進去,怎想得到寇仲坦白至此,整塊嫩臉像火燒般滾燙。
    青青美目往他飄去,微笑道:「果然有點眼熟,喚!我記起哩!是船運公社的人,
第一趟是給人硬架進來的,臉紅紅的不敢說半句話。」
    查傑尷尬至無地自容,垂首道:「唉!我……」
    寇仲微笑道:「小傑是我手下頭號大將之一,隨我多年,我敢保證他是喜兒最理想
的夫婿,為喜兒的終身幸福,煩姐姐幫個忙撮合他們,不成功的話小傑只好自歎福薄,
我要走啦!請姐姐多照顧小傑。」
    查傑大吃一驚,差點抱著寇仲不讓他離開。
    寇仲先一步把他接回椅子裡,哈哈笑道:「姐姐看吧,這是否一位品性純良的年輕
人,更非是巧言令色、拈花惹草的貨色。不要看他怯怯羞羞的樣兒,事實上他身手不凡,
江湖經驗豐富之極,異日就由他充當保鏢護送你們到梁都去。」
    查傑開始有點明白寇仲的「他奶奶的熊」此話的含意,就是豁出去見個真章,以快
刀斬亂麻,直截了當的看他和善兒的姻緣是否天定。
    青青一陣嬌笑,挽著寇仲的手送他出廂房,道:「放心去吧!既然是你力薦的好兄
弟,姊姊當然會盡心撮合。」
    徐子陵懷著一顆警惕的心,輕敲沈落雁閨房的窗牖,送入暗號。
    夜空被輕柔的飄雪填滿,有種動中含靜的美態。這或是春暖花開前最後的一場瑞雪,
不經不覺下,三個月的冰封期接近尾聲。
    他對沈落雁是不得不小心,沈落雁一向對男女關係態度隨便,即使嫁作人婦,仍是
任性如昔。
    「咿?」!
    窗門開放,沈落雁如花玉容出現在暗黑的室內,喜孜孜道:「算你識相!若你今晚
不來見人家,明晚我去尋你的晦氣。」
    徐子陵暗自心驚,目光不敢移往她只穿單薄褻衣,盡現誘人曲線的身體,輕輕道:
「我要進來哩!」
    沈落雁忽然探手,捧著他的臉頰,湊過來道:「可知人家很掛念你呢!」毫不猶豫
往他嘴唇輕吻一口,接著往後移退。
    徐子陵拿她沒法,縱身而入。
    沈落雁關上窗門,一把拉著他的手,往繡榻走去。
    以徐子陵的定力,也心兒忐忑亂跳,不知她會否硬架他上床?既心叫糟糕,又大感
香艷刺激,雖然明知絕不應有此感覺。說到底他對沈落雁非是沒有好感,而她此際更是
誘人至極。從初遇時見她在戰場上指揮若定、風姿綽約的美麗形象,早深種在他心田中。
    幸好沈落雁只是著他在床沿並排坐下,徐子陵心中一動,把仍是溫暖的被子取來,
為她緊裡嬌軀,道:「小心受涼!」
    沈落雁倒沒想到這是徐子陵怕抵不住她誘惑而采的安全措施,還以為他關心熨帖,
感激的道:「子陵真細心。」說罷把螓首溫柔自然地枕在他寬肩上。
    徐子陵收攝心神,保持冷靜,否則若讓沈落雁聽到他心兒亂跳,會一發不可收拾。
道:「情況如何?」
    沈落雁閉上美目,幽幽道:「你說是那方面的情況?子陵不想知道人家為你擔心得
要命嗎?在洛陽之戰的激烈時刻,我真害怕你和寇仲捱不過去!」
    徐子陵道:「那是過去了的一個噩夢,我還未有機會謝你,如非你著希白來援,我
和鋒寒肯定沒命。」
    沈落雁夢囈般輕柔地道:「我們還用說這些話嗎?魏徵明天隨建成回來,我尚未有
接觸他的機會。」
    接著又道:「眼前最大的煩惱,是皇上受小人唆擺,認定杜如晦和房玄齡兩人是慫
恿秦王毒害張婕妤的策劃者,幸好他兩人均隨秦王在關外,否則早被李淵像對付劉文靜
般幹掉。你可知劉文靜對醫藥頗有心得,與房杜兩人過從極密,這才是劉文靜被處死的
主因。」
    徐子陵早從封德舞處獲悉李淵對兩人的猜忌,聞言仍大感頭痛,如李世民南回長安,
李淵立即要他把房杜兩人交出,那時該如何應付?沉聲道:「立即通知秦王,想個藉口,
把他們留在洛陽。」
    沈落雁搖頭道:「行不通的。皇上在詔書中指明房玄齡和杜如晦是須隨秦王回來的
人,倘不遵從等若違抗皇命,秦王立要獲罪。」
    徐子陵道:「你的消息從何而來?」
    沈落雁道:「是秀寧公主告訴我的,在長安,我是她唯一可談心事的知己,可以談
她的二兄,更可談寇仲和你。」
    徐子陵道:「可否安排我與她見個面?」
    沈落雁坐直嬌軀,目光閃閃的往他瞧來,不解道:「見她有什麼用?徒令她左右為
難。」
    徐子陵道:「她是明白事理的人,更有悲天憫人的好心腸,若她肯站在秦王的一方,
我們可透過她去說服李神通。」
    沈落雁動容道:「李神通是我們大有機會爭取到的人,先不說他一向與秦王關係良
好,至少他是個上慣戰場的人,比李淵更明白秦王是李唐唯一的希望;更重要是他深悉
寇仲聯合宋缺的威力,權衡利害下,他當知取捨。但若不能說服他,必須立予格殺,我
們的計劃是不容任何人破壞的。」
    徐子陵不由想起可達志,苦笑道:「希望不會出現這情況。」
    沈落雁黛眉輕蹙道:「見秀寧公主的必須是寇仲而非你徐子陵,女兒家的心事只有
女兒家明白,她對寇仲有特殊的感情,若寇仲不敢去見她,後果仍是難測。」
    徐子陵為寇仲頭痛,難道要寇仲去告訴她,不但將發動政變迫乃父退位,且要幹掉
她兩位兄長?
    沈落雁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道:「我設法請秀寧公主到我這裡來,明天午後你們到
我的後院牆腳看留下的暗記,將曉得見面的時間地點。」接著說出暗記的手法。
    徐子陵知不宜久留,道:「我約了寇仲去辦點事,改天再和你相見。」
    沈落雁失望的道:「還以為你會陪人家談至天明,下趟不准你這麼快嚷著走。」
    徐子陵暗自心驚,哄她乖乖躺下,立即離開。
    三人一身夜行勁裝,黑巾罩頭,只露雙目,竄房越屋,落往石之軒宅院後憐房積雪
的瓦面,蹲下俯視,目光越過屋脊,投向石之軒臨時棲身的秘巢,隱見一點燈火。
    候希白乃長安的識途老馬,指往從石宅旁繞過再沿城東南流去的河道道:「這道可
流往城東南角的曲江河,乃長安勝景之首,師尊選此河旁落腳,非常高明。」
    寇仲道:「楊文干選西市亦是同樣道理,靠近永安渠有事時逃起來怎都方便些兒。」
    侯希白道:「我和老跋多次往合昌隆踩場,均怕打草驚蛇而放棄潛偷進去,日間時
合昌隆幹的是糧油生意,表面看不出有何異樣處。」
    寇仲道:「我敢肯定楊文干是躲在裡面,到我人手足夠,我們就以雷霆萬鈞之勢殺
他娘一個雞犬不留,打亂香家和楊虛彥的陣腳。」
    徐子陵不悅道:「勿要逞強,我們爭取的不是一時之快,而是最後的勝利。」
    寇仲賠笑道:「我只是說著玩兒,用以配合現在飛簷走壁的江湖勾當。」
    侯希白啞然失笑道:「如這就叫談笑用兵,必然氣死以此名傳千古的諸葛武侯。」
    寇仲以肘輕撞徐子陵一記,道:「你先出馬,看清楚情況我們才現身。」
    就在此時,徐子陵和寇仲同時心生警兆,先交換個眼色,然後一起扭頭往後瞧去。
    侯希白稍遲一線生出感應,朝後望時石之軒幽靈般現身於風雪交加的簷頭,眨眼光
景來到三人後方,淡淡道:「若非聽到你們輕鬆的對話,還以為你們是來刺殺我呢。」
    三人保持蹲跪的姿勢,侯希白恭敬的喚一聲「師尊」。
    寇仲暗叫一聲慚愧,如真的是來進行刺殺,眼下肯定吃大虧,偷雞不看蝕把米。若
被石之軒「鬧上官府」,更是吃不完兜耆走,尷尬的道:「邪王你的警覺性很高,令我
幾乎懷疑你是不用睡覺的。」
    石之軒微笑道:「今夜是特別的一夜,我並沒有打算睡覺,還準備天明前去向你們
問好。」
    徐子陵訝道:「邪王的話隱含深意,不知意何所指?」
    石之軒不答反問道:「跋鋒寒不在長安嗎?」
    寇仲坦然道:「跋兄弟他另有要務,不能分身。」
    石之軒忽然雄軀微顫,朝曲江水道瞧去。
    三人循他目光瞧去,只見風雪深處的水道現出十多條快艇的影子,艇上人影幢幢,
無聲無息的朝石之軒的秘巢駛來,且不斷有人躍往右岸,往秘巢潛去。
    石之軒雙日殺機大盛,冷哼一聲,透出冷酷殘忍的意味,語氣卻出奇的平靜道:
「隨我來。」
    三人隨他高竄低伏的從城東南來至城南位於西市外的渠岸□□的一所民房,於此石
之軒另一秘巢的廳堂坐下,默然圍著廳心的圓桌。
    石之軒回復高深莫測的常態,淡淡道:「所以我說這是個特別的晚上,我的殺人名
單上,又多出一個名字。」
    寇仲等明白過來,石之軒應是曾把藏處透露予某人知曉,試探對方的忠誠,卻給對
方出賣。石之軒部署這個行動的時機大有分寸,待他們的「司徒福榮」隊伍抵達長安後
方始進行,縱使出事後仍可和他們保持聯絡,由此看石之軒對與他們合作刺殺趙德言一
事,確具誠意。
    徐子陵問道:「是否安隆?」
    石之軒搖頭道:「我早對安隆絕望,雖是我指使他接近虛彥,卻從他洩露不死印法
的訣要曉得他膽敢背叛我。我石之軒未取他狗命,只因他尚有利用的價值。」
    頓了頓續道:「你們有否婠婠的消息?」
    徐子陵搖頭表示沒有。心中想的卻是此人若非安隆,會是何方神聖?可肯定的是此
人當是李淵身邊的人,所以可在曉得石之軒藏處後,立即策動李淵對他進行突襲。此事
會對石之軒生出什麼影響?
    石之軒淡淡道:「屋內的燈火,是我和那狗娘養的約好的暗號,表示我在屋內。」
    轉向寇仲道:「少帥今晚可有興趣殺幾個人來玩玩?」
    寇仲沉聲道:「那要看殺的是誰。」
    石之軒微笑道:「當然是少師不高興他們活在世上的人。」
    寇仲一呆道:「楊文干?」
    石之軒哈哈一笑,道:「他的生死,此刻完全由少帥決定。我只是借幹掉他向虛彥
那叛徒發出警告,讓他瞧著支持他的人逐一身死,嘗嘗孤立無援的滋味。」
    徐子陵道:「倘打草驚蛇,對我們刺殺趙德言的行動有害無利。」
    石之軒淡淡道:「子陵的江湖經驗仍未夠老到。我只是藉此試探你們對付香家的手
段,是屬於那種形式?這麼看你們該有完整計劃,能把香家連根拔起,所以堅持小不忍
則亂大謀的守則,對嗎?」
    三人聽得臉臉相覷,那想得到幾句話就被石之軒看穿他們許多決策。
    石之軒歎道:「今晚之事令我對將來的發展大為失算。你們最好把來長安的全盤計
劃說出,以免被我無意中破壞。」
    三人你眼望我眼,一時不知該如何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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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棋逢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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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陵瞧著石之軒,有點像在看著另一個人的感覺。眼前的石之軒仍是叱吒江湖,
天下沒有人能奈他何的邪王。沒有人敢懷疑這魔門的第一高手,仍具順我者昌,逆我者
亡的權威,可是他卻清楚掌握到石之軒眾叛親離、孤立無援的荒寒處境。安隆的背叛,
今夜被那不知名者的出賣,使他陷進孤軍作戰的絕對劣勢,而楊虛彥在彼消我長下,逐
漸冒起,取石之軒而代之。
    即使石之軒能成功刺殺趙德言,魔門的重心將會轉移往楊虛彥身上。楊虛彥一旦融
合不死印法和《御盡萬法根源智經》的武功,石之軒以一人之力,縱使有通天徹地之能,
要收拾楊虛彥仍不容易。
    歸根究底,石之軒之所以陷進如此田地,皆因捨割不下對女兒石青璇的父女之情,
並且對碧秀心仍是情深如海。正如他所說的,石青璇在他心中比統一魔道、爭霸天下更
重要,亦因而沒法完成魔門對他的要求。
    破題兒第一趟的,他對這可怕的敵人生出憐意和親切感覺。
    親切感來自石青璇的微妙連繫。
    徐子陵輕歎一口氣,平靜的道:「只要邪王在擊殺趙德古前蟄伏不出,我們間將可
免去所有的矛盾和衝突。」
    石之軒日光緩緩掃過寇仲和侯希白,最後落在徐子陵身上,神態從容的啞然失笑道:
「說出來你們或會不相信,我有個很壞的習慣,得不到的東西寧願立予破壞而不會便宜
別人。石某人現在對少帥是敵意全消,子陵更不用說。你們若肯與我合作,對你們有利
無害。」
    寇仲苦笑道:「我們的計劃很簡單,是要把香貴和香玉山引出來,時機來臨時殺之
無赦,而釣餌是司徒福榮的錢莊生意,否則若洩漏風聲,讓香貴父子溜之夭夭,以他們
的財力和伎倆,天下如此之大,何處可尋得他們?若讓他們逃往塞外,更使我們有鞭長
莫及之歎。我已作坦誠披露,不知刺殺趙德言的大計,是否仍依我們早前之議行事。」
    石之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道:「這個當然,除此之外,我還要把李家勢力全部
摧毀,看看天下會亂成怎個樣子!你們可以暫時離開,但希白鬚留下來,我有話和希白
說,還會用幾天時間指點他幾手武功。」
    寇仲和徐子陵再次感到仍被石之軒牽著鼻子走的無奈感覺,同往侯希白瞧去。
    侯希白感到自己成為石之軒在茫茫人海中唯一親人,點頭道:「徒兒遵命!」
    寇仲和徐子陵離開石之軒的新巢穴,來到漕渠旁林區暗黑處說話,此時離天亮尚有
兩個時辰,風雪趨大,由飄雪轉為一球球的雪花,天地迷茫。
    寇仲沉聲道:「我有個很不祥的感覺,石之軒大有可能看穿我們非是到此行刺李世
民那麼簡單,你怎麼看?」
    徐子陵苦笑道:「我一直為此擔心。最大的問題是這並非我們一貫的行事作風,要
打就乾脆在戰場上分出勝負。唉!怎辦好呢?」
    寇仲道:「在刺殺趙德言之前,他絕不會揭破我們,因為我們還有利用價值。趙德
言一命嗚呼後,神仙也難猜測老石會怎樣修理我們,唯一的方法是先幹掉他,一了百
了。」
    徐子陵毅然道:「就這麼辦吧!」
    寇仲凝望著他,好半晌歎道:「可是你如何向石青璇交待?說到底他終是她的親
父。」
    徐子陵歎道:「為大局著想,個人的犧牲算得什麼?誰夠狠誰就能活下去,這句話
到今天仍是我們的金科玉律。」
    寇仲道:「那就暫定如此去處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長安已變成殘酷的戰場,
我們必須掌握任何可知悉的情報,陵少你往見對德糜,請他設法弄清楚李淵從何而知老
石的藏身處,那我們可曉得是誰出賣老石。」
    徐子陵道:「你為何不和我一道去?」
    寇仲道:「我到西市的合昌隆碰運氣,風雪這麼大,我大有機會偷進去踩清楚情
況。」
    徐子陵戴上頭罩,拍拍他肩頭,逕自去了。
    寇仲呆立片刻,把雜念排出腦海外,離開渠岸,翻過西市的圍牆,幾個起落,來到
合昌隆對街的鋪子屋頂上,準備先觀察形勢,豈知尚未蹲穩,後方風聲微響,寇忡心叫
不炒,往後瞧去,這才鬆一口氣。
    來的是跋鋒寒,掠到他旁蹲下,扯掉頭罩,露出凝重神色,沉聲道:「池生春剛進
去,待他出來,我們下手把他幹掉。」
    寇伸大吃一驚,又大惑不解,愕然道:「原本的計劃該不是這樣的。」
    跋鋒寒平靜的道:「我們是別無選擇。池生春宴後曾先到六福打個轉,接著驅車往
朱雀大街光福裡去見一個叫尤白三的大商賈,你道這尤白三是何方神聖?竟是從平遙來
的一個行腳商,曾見過真的司徒福榮一面。池生春這龜蛋準備明天早上偕他往見我們的
福榮爺,這龜蛋想得真絕,如非見他不是回家去,我早下手取他一命,現在香貴大有可
能是藏在合昌隆內。」
    寇仲一顆心直沉下去,頭痛的道:「捨此再有沒有別的好法於?」
    跋鋒寒苦笑道:「另一方法是幹掉惹禍上身的尤白三,不過這只會令仍然在生疑的
池生春更生懷疑。」
    寇仲沉吟道:「尤白三隻見過真福榮爺一面,而我們的假福榮爺則是依歐良材提供
的畫像假扮而成,真福榮爺一向不愛多言,而假福榮爺的聲音語調全由歐良材親自調教,
說不定仍可矇混過去。唉!不過你說得對,其他申文江管家等一看便破綻百出,還是干
掉池生春乾脆俐落。他娘的!怎會忽然變成這樣於。還有是若那不識相的尤白三說起舊
事,我們的福榮爺卻一概忘掉,肯定當場出醜。」
    跋鋒寒精神一振,道:「這個反沒有問題,問題在我們的福榮爺對平遙的人事是否
有既全面又深入的認識,不怕被人問及。」
    寇仲不解道:「為何反沒有問題?」
    跋鋒寒微笑道:「少帥真善忘,還記得在龍泉我對管平的獨門迫供手法嗎?事後他
不但忘掉一切,還頭重腳輕,小腦袋難以正常運作。」
    寇伸大喜道:「記得記得!當然記得。雷大哥因怕長安有人熟悉平遙,故此在這方
面對福榮爺下過一番苦工。何況福榮爺高高在上,愛答什麼由他決定。哈!事不宜遲,
就讓尤白三捱義氣吃苦頭代池生春擋此一劫。」
    徐子陵回到司徒府,離天亮尚有一個時辰,所有人均回房安寢休息,只餘雷九指與
剛回來帶著一臉迷惘回來的查傑在說話。
    雷九指顯在細問查傑與美人相會的經過,只聽他失聲道:「什麼?你和她竟下起棋
來?」
    徐子陵跨步入廳,笑道:「雷大哥不是說過很累嗎?為何仍未上床休息?」
    雷九指老臉一紅道:「我是擔心你們,所以睡睡醒醒的。現在是剛起床,出來碰到
這個糊塗小子,追求變成下棋。」
    查傑尷尬道:「是青青夫人教我的,她說喜兒姑娘最愛好棋藝。」
    雷九指老氣橫秋的拍腿道:「原來如此,這叫投其所好,何不早點說出來?」
    查傑一面「那有機會讓我說」的冤屈表情,求助的日光投往坐在圓桌另一邊的徐子
陵。
    雷九指豈肯罷休,追問道:「那你贏還是輸哩?」
    查傑拿他沒法,答道:「我們是和局收場。」
    雷九指拍台叫道:「妙!妙絕!勝負未分,虧你這小子想得到,當然尚有下一盤棋
要對局。」
    徐子陵道:「喜兒的棋技如何?」
    查傑道:「不瞞徐爺,我的棋藝還末入流,幸好喜兒應是與我半斤八兩,雖讓她行
先手,我因怕出醜所以全心全意應付,每一著都時特別謹慎,勉強得平手之局,不致被
她看小。」
    雷九指大訝道:「竟是下圍棋,平手的圍棋局天下罕有,應是大喜之兆。」
    查傑頹然道:「可是我仍不敢和她說話,不敢望她。」
    徐子陵愕然道:「你和她沒說過話嗎?」
    查傑臉紅紅的道:「她問一句我答一句,順道偷看她兩眼,這樣算否交談?」
    雷九指道:「遲些再告訴我她問什麼你答什麼?先告訴我你們是否後會有期?」
    查傑道:「她著我明天未時到風雅閣下棋。」
    雷九指大笑道:「成功哩!這叫下回自有分解。不是我說你,小傑你該以小俊為學
習榜樣,那小子見到胡小仙,立如脫胎換骨的變成情場絕頂高手,明贊暗捧逢迎吹拍無
所不能。女兒家是要哄的嘛,不信可問你的徐爺。」
    徐子陵沒好氣道:「我看還是一切順乎自然較好。」
    查傑忙道:「少帥也是這麼指點小子。」
    跋鋒寒此時穿窗而入,直趨桌前,道:「快喚醒宋二哥和小俊,事情有變。寇仲往
架陳甫來,但不要擔心,今趟肯定可過關。」
    風雪在黎明前收止,尚未有合眼機會的徐子陵和寇仲離開司徒府,朝皇城方向漫步,
沿途所見,均是同心協力忙於鏟雪的長安軍民。
    寇仲有感而發道:「軍民一心,這樣的城池最難攻陷,幸好我再不用為此憂心。」
    見徐子陵默然不語,又道:「池生春這小混蛋是不能低估的,只看他請來尤白三這
一手,非常不簡單。」
    徐子陵若有所思的隨口應道:「身為騙子者對別人特別有戒心,並非因他真的生出
疑心。」
    寇仲道:「你似乎有點心事?」
    徐子陵道:「我在擔心你,因為你大有可能今天會見到李秀寧。」
    寇仲止步街頭,失聲道:「什麼?」
    徐子陵扯他繼續行程,把情況解釋一遍,苦笑道:「我認為沈落雁說得對,要說服
秀寧公主,必須你老哥出馬。」
    寇仲臉容轉白,道:「我難道告訴她要幹掉她兩位兄長嗎?如不坦白說出,日後她
會怪我欺騙她,恨我一生一世,唉!」
    徐子陵沉聲道:「讓她曉得這是此存彼亡的問題,其中利害輕重,則由你隨機應變,
再出她選擇究竟要讓李世民活下去做個好皇帝,還是由建成、元吉繼續禍國殃民。」
    寇仲道:「那豈非要把整個情況向她和盤托出?」
    徐子陵道:「看來正是如此,就要看她對你的愛有多深。」
    寇仲忽然心中一動,樓上他肩頭道:「我終於明白石之軒因何生出懷疑,問題出在
我身上,因為我太輕鬆啦!不瞞你說,自決定改捧李世民為帝后,我不知多麼寫意快樂,
如釋重負。」
    徐子陵道:「石之軒只會誤以為你已臻達天刀宋缺的忘刀境界,而不會懷疑你是因
不用想做皇帝而渾然忘憂。寇仲把有九成機會到手的皇座讓出來給另外一個人去坐?這
事說出去,包保沒人相信。」
    寇仲喜道:「希望石之軒不會是唯一的例外。哈!與石之軒去幹掉畢玄與趙德言,
且要在深宮內進行,天下還有什麼比這更刺激有趣的呢?」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你好像再不為見秀寧公主的事愁腸百結。」
    寇仲頹然道:「這叫苦中作樂,人總要設法使自己保持好的心情,咦!」
    蹄聲驟起,自後方傳來,逐漸接近。
    兩人別頭回望,喬公山正和十多名長林軍風馳電掣的追來。
    勒馬收疆,馬兒嘶叫。
    喬公山同手下喝道:「讓兩匹馬出來。」
    其中兩人躍下馬來,侍候寇徐上馬,然後與夥伴共乘一騎。
    喬公山先緩騎而行,笑向並騎的兩人道:「小弟往找你們撲個空,幸好在這裡追上
你們。」
    寇仲訝道:「什麼事找得我們這麼急?」
    喬公山道:「你們走運哩!今天早朝時溫大人向皇上報上你們重返長安的事,皇上
龍顏大悅,還著大宮監韋公公立即召你們入宮,韋公公責令下來,你說我能不找得你們
急嗎?來吧!如皇上早朝後見不著你們,小弟會有災難呢。」
    說罷催馬疾行,兩人不知吉凶,只好硬著頭皮迫在他馬後,在長林軍簇擁下,轉入
光明大道,往皇城馳去。
    切入安化大街,轉北而行,就那麼策馬從順義門人皇城,穿過林立的各個官署,橫
過橫貫廣場,抵承天門始下馬。
    御騎長程莫早等得不耐煩,從喬公出處接收兩人,領他們進入皇宮,邊走邊友善的
道:「皇上對兩位是另眼相看。聽到兩位回來,不知多麼高興,自突厥狼軍在邊疆蠢蠢
欲動,少見皇上有這種心情呢。」
    寇仲試探道:「所有場地均積雪結冰,恐怕不宜作賽吧?」
    程莫道:「那要看皇上的意旨,皇上只要說句話,包保廣場不剩半點冰雪。」
    兩人心中叫苦,若旁觀者中來個楊虛彥,他們大有可能原形畢露,更不用說畢玄、
趙德言和可達志等會大駕光臨。
    事已至此,只好隨情況想辦法應付,難道立即捲鋪蓋開溜嗎?
    程莫對他們當然亦是另眼相看,壓低聲音扮老朋友道:「好好聽韋公公的指示,公
公是皇上寵信的人,有他照拂你們,保證你們官場得意,前途無限,以後大家就是好兄
弟。」
    兩人被領到後宮貢品堂東的親政殿,上趟球賽後李淵就是在這裡接見他們。
    程莫尚未有機會著兩人坐下,門衛唱喏道:「皇上駕到!」
    兩人慌忙隨程莫在入門處下跪迎接。
    李淵神采飛揚的在韋公公、裴寂陪伴下跨檻入殿,見到兩人,竟趨前扶起,大喜道:
「兩位卿家平身。」
    兩人呆頭鳥般站起來,一頭霧水地享受李淵對他們過份的熱情。
    李淵登上龍座後,韋公公站在龍座之旁,裴寂和他們分在兩邊坐下,以兩人沒有任
何官職的身份地位,能與裴寂這種重臣平起平坐,確是事不尋常。
    李淵隨口問他們近況,兩人把準備好的答話一一奉上,這位李閥之主、大唐皇帝轉
入正題道:「十天後突厥和高麗各有一個使節團來長安,此乃我大唐開國以來的盛事。
其中高麗的使節團更明言希望能和朕在馬球場上交換心得,令朕靈機一觸,心想何不來
一場三方一同舉行的馬球賽,現在得兩位卿家回來,我們人強馬壯,勢將穩操勝券,
哈!」
    接著仰首長笑,其豪情壯氣比之領兵出征,有過之而無不及。
    寇仲和徐子陵恍然大悟,更是心叫不炒,他們千方百計,務要避開畢玄、傅采林或
熟悉他們的可達志,現在給李淵來個這麼跨國馬球賽,那和被驗明正身,押上刑場有何
分別?
    口上只有謝主隆恩,心中想的豈敢有一字吐實。
    李淵又道:「你們就留在宮裡,韋公公看看有什麼適合他們的職位,由現在開始,
我們要盡力練習,為球賽作好準備。」
    這番話像晴天霹靂,震得兩人耳鼓發嗚,若給關在宮裡,與坐牢有何分別?」
    如非戴著面具,李淵等必發覺他們的臉色難看至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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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官場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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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仲也像徐子陵般,深悉李淵仍緬懷當年闖蕩江湖、偎紅倚翠、任性胡為的生活。
忙道:「皇上明監,小人兩個一向習慣草莽生涯,嘿!不敢欺瞞皇上,昨夜我們還到明
堂窩賭過兩手,又往風雅閣耍樂一番,假若忽然要過循規蹈矩的生活,恐怕在不適應下
會影響球技。」
    裴寂和韋公公膛日以對,換過別人,這類花天酒地的頹廢生活在李淵面前是隱瞞恐
有不及,那有像這「蔡元勇」般毫無羞澀地侃侃道出,還以此作理由向李淵求情不想入
宮任職。
    徐子陵雖知寇仲是采針對性的策略,仍感他有點口不擇吉,有失儀法,忙補救道:
「皇上明監,我們的大老闆司徒福榮的錢莊生意正籌備得密鑼緊鼓,在在須他信任得過
的人幫他張羅,請皇上欽准小人們待總錢莊成立後,始人宮為皇上效力。」
    他的話當然比寇仲得體,不過李淵看來反對寇仲的坦白陳詞聽得更入耳,大有同感
的向寇仲微笑道:「別人或會不明白,刻板的生活確會影響興趣和技藝,朕曾邀尚秀芳
入宮小住,亦被她以同樣理由婉拒。朕的武功不比從前,問題該在於此。」最後兩句顯
是想起與石之軒之戰有感而發。
    轉向韋公公道:「公公有什麼提議?」
    韋公公帶點不悅的日光掃過兩人,躬身道:「他們可以客卿的身份,每天早上到皇
宮來聽皇上的吩咐指示。」
    寇仲和徐子陵暗舒一口氣,心想以後惟有早點起床,抵受不住睡魔困擾時頂多睡個
午覺。
    裴寂道:「微臣有個提議,看他們人才出眾,且球技超翼,何不賞他們做個馬球長,
專職培訓馬球人材,那每早入宮不致無所事事。其他時間則可為福榮老闆辦事,直至總
錢莊落成,再作安排。」
    寇、徐兩人心中大罵,卻拿裴寂沒法。
    李淵下決定道:「就如裴卿所言。」
    又向韋公公道:「給朕派個人警告邱文盛,若他的弟子敢騷擾朕的馬球長,他會頭
額不保。這幾句話須一字不改傳入他耳裡去。」
    寇仲也像徐子陵般,深悉李淵仍緬懷當年闖蕩江湖、偎紅倚翠、任性胡為的生活。
忙道:「皇上明鑒,小人兩個一向習慣草莽生涯,嘿!不敢欺瞞皇上,昨夜我們還到明
堂窩賭過兩手,又往風雅閣耍樂一番,假若忽然要過循規蹈矩的生活,恐怕在不適應下
會影響球技。」
    裴寂和韋公公膛日以對,換過別人,這類花天酒地的頹廢生活在李淵面前是隱瞞恐
有不及,那有像這「蔡元勇」般毫無羞澀地侃侃道出,還以此作理由向李淵求情不想入
宮任職。
    徐子陵雖知寇仲是采針對性的策略,仍感他有點口不擇吉,有失儀法,忙補救道:
「皇上明鑒,我們的大老闆司徒福榮的錢莊生意正籌備得密鑼緊鼓,在在須他信任得過
的人幫他張羅,請皇上欽准小人們待總錢莊成立後,始人宮為皇上效力。」
    他的話當然比寇仲得體,不過李淵看來反對寇仲的坦白陳詞聽得更入耳,大有同感
的向寇仲微笑道:「別人或會不明白,刻板的生活確會影響興趣和技藝,朕曾邀尚秀芳
入宮小住,亦被她以同樣理由婉拒。朕的武功不比從前,問題該在於此。」最後兩句顯
是想起與石之軒之戰有感而發。
    轉向韋公公道:「公公有什麼提議?」
    韋公公帶點不悅的日光掃過兩人,躬身道:「他們可以客卿的身份,每天早上到皇
宮來聽皇上的吩咐指示。」
    寇仲和徐子陵暗舒一口氣,心想以後惟有早點起床,抵受不住睡魔困擾時頂多睡個
午覺。
    裴寂道:「微臣有個提議,看他們人才出眾,且球技超翼,何不賞他們做個馬球長,
專職培訓馬球人材,那每早入宮不致無所事事。其他時間則可為福榮老闆辦事,直至總
錢莊落成,再作安排。」
    寇、徐兩人心中大罵,卻拿裴寂沒法。
    李淵下決定道:「就如裴卿所言。」
    又向韋公公道:「給朕派個人警告邱文盛,若他的弟子敢騷擾朕的馬球長,他會頭
額不保。這幾句話須一字不改傳入他耳裡去。」
    寇仲和徐子陵聽得你眼望我眼,幾敢肯定太子妃殯黨早拿此事在李淵面前大作文章,
所以李淵會對關中劍派派主邱文盛如此不滿,李世民則多添一項罪證。而李淵此舉,擺
明不給李世民顏面。
    兩人連忙叩頭謝恩。
    李淵欣然道:「平身:賜坐!朕只是要你們能專心取得球賽勝利,不致今我大唐蒙
羞。」
    兩人重新坐好,暗忖李淵似乎談興甚濃,但他可以說和需說的話均似完畢,他還想
說什麼呢?何時方可脫身?
    李淵向徐子陵道:「朕最喜歡就是像你們般對舊主忠心的人,不會見利忘義。司徒
老闆的錢莊大計甚合朕意,待會將發放正式手詔予以核准,由裴卿家專責監督,促進我
大唐商貿。至於錢莊的正名,就以『貞觀』二字如何?貞是忠貞,司徒老闆不計較私利,
盡顯對我大唐的忠貞不貳,而他的計劃更是高瞻遠矚,有宏觀的壯志雄圖,故朕擷取貞
觀二字,作錢莊的定名。」
    事實上這名宇不易上口,但眾人當然歌功頌德,大讚不作他想裴寂又發言道:「今
趟司徒福榮成立貞觀總錢莊,集資龐大,有百萬兩黃金之數,它不但關係飛錢生意的成
敗,更是貞觀錢莊的信譽保證。故微臣以為可把此百萬鉅資部份屯存國庫,以策萬全,
而存在錢莊庫內之餘款與一切交收,均由微臣派專人審批,否則錢莊若出岔子,會牽連
廣泛,後果堪憂。」
    寇仲和徐子陵心罵你這裴混蛋是代尹租文和池生春大要手段啦!幸好遭殃的卻非他
們而是尹、池兩大壞傢伙,此可是雷九指想出來計劃最巧妙精彩的地方。
    李淵沉吟片刻,點頭道:「就如裴卿所奏。」
    李淵離殿後,程莫親送他們出皇宮,沿途告訴他們宮內諸般禁忌和規矩,最後道:
「馬球長屬御林軍的官職,雖不算重要職位,沒有領軍權,但下面仍有近三十人歸你們
管轄,且因直接侍候皇上,所以保證宮內沒有人敢不給你們面子。明天我會領你們到玄
武門的禁衛軍總部,領取正式的憑信和官服,同時辦妥戶籍官位登記,文件送往吏部蓋
章畫押,我們便同是一殿之巨。」
    寇仲聽得頭大如斗,問道:「我們的上司是誰?」
    程莫笑道:「名義上我就是你們的直屬上司,不過只有韋公公有資格指示你們,皆
因關係到皇上,小弟怎擔當得起。」
    徐子陵瞧著這位頂頭上司,訝道:「御林軍由韋公公指揮的嗎?」
    程莫道:「舉凡與皇上有關,事無大小,均歸韋公公處理,禁衛軍由四大統領指揮,
他們只聽皇上和韋公公的命令。」
    接著壓低聲音道:「官場另有一套處世之道,就是要揣摸上頭的心意,你們很快會
明白我這話的意思。皇上對你們真的是特別寵信,千萬勿要辜負皇上對你們的期望。」
    寇仲笑道:「那麼程大人首先要指點兩招,讓我們學曉如何揣摩你的心意。」
    程莫尷尬道:「我只是名義上的上司,作不得準。還巴望你們有機會在皇上面前給
我說兩句好話呢。」
    兩人徒步離宮,從含北門轉入光明大街,寇仲氣道:「裴寂那傢伙真不是人,我們
做自由身的客卿不好嗎?偏要安置我們作什麼他娘的馬球長,還要每早去訓練他奶奶的
馬球手,我們那還有時閒辦其他事和休息。」
    徐子陵苦笑道:「怨天怨地有什麼用?我們須在明早前弄清楚一攬子尚未知曉的打
馬球規矩,否則訓練出的是一批不斷犯規的馬球手,肯定會被推出承天門外斬首,首級
還要遊街示眾。」
    寇仲恨得牙癢癢道:「裴寂這混帳東西肯定與尹祖文狠狠為奸,這麼迫我們作馬球
奴材居心叵測,而把我們的金子大部份存入國庫,更擺明是陰謀詭計。他娘的!遲些老
子會教他知道厲害。」
    徐子陵淡淡道:「福榮爺千不該萬不該請著兩個賭鬼兼色鬼當保鏢頭子,敵人不從
我們入手難道還另找別人嗎?放遠你那對招子好好看吧!威逼利誘、恩威並施陸續有來。
只要池生春能在十份工本裡佔多一份,而剛巧福榮爺又壽終正寢,錢莊生意將變成香家
的生意,這叫大魚吃小魚,叉成小魚給大魚吃。」
    蹄聲響起,一騎從後急馳而來。
    兩人訝然後望,只見早前見過的一名喬公出的手下策馬追至,恭敬地道:「喬大人
有命,著小人來請兩位大爺到福聚樓午膳,喬大人和兩大人在恭候兩位大駕。」
    若來邀的是喬公出或爾文煥,他們可措詞推搪,此刻卻是推無可推,只好乖乖隨此
位長林軍小哥兒掉頭往西而去。
    福聚樓的頂層,池生春、喬公出、爾文煥據坐東邊臨窗之席,正低聲密語,見寇、
徐兩人到,起立歡迎。
    寇仲和徐子陵沒想過池生春會出現,人感錯愕,倒非裝出來的。
    因尚未到午膳時間,堂內只一少半桌子生有客人,兩人環目一掃,沒見到有資格看
破他們的危險人物,稍鬆一口氣,仍不敢托大,以蔡元勇和匡文通的姿態神氣,朝三人
走去。
    池生春作出歡迎的姿態,請兩人入席,呵呵笑道:「蔡兄匡兄真賞面,不!小弟該
改稱蔡大人和匡大人才對,請讓我們謹祝兩位大人陞官發財,前程無限。」
    寇仲一屁股坐下,心忖他小子你倒耳朵長,堆起笑容道:「那裡那裡?只是侍候皇
上打馬球的小卒吧!」
    爾文煥為兩人斟酒,喬公出則指示夥計上菜。
    他生春壓低聲音煞有介事的道:「馬球長職位官階雖不算如何了得,卻是直接侍候
皇上,只要皇上龍心大悅,兩位陞官晉爵,指日可待。」
    喬公出怪笑道:「不但可陪皇上打球,還可陪宮內貴人玩樂,如此優差,我們求也
求不到呢。」
    爾文煥放下酒壼,笑道:「球場如戰場,若能擊敗外國來的強隊,等若立下軍功,
以兩位的球技,立此奇功還不是易如反掌?」
    池生吞舉杯道:「我們飲勝!祝蔡大人和匡大人官場得意、賭場就手、紅粉場中艷
福無邊。」
    他最後一句話令徐子陵想到若池生春硬要邀他們到青樓去,他們該如何應付?
    一杯既盡,眾人各懷鬼胎,表面當然是氣氛熱烈。
    爾文煥推波助瀾道:「好事成三,為慶祝你兩人封官,今晚我們再來個狂歡慶祝,
先到上林苑享受最紅的名妓百般奉承的溫柔滋味,再到六福玩幾手如何?」
    寇仲裝作頹然道:「恐怕要過幾天才行,福榮爺只信我們兩人,金子的事全交給我
們負責,要待集資完成,鑄成有貞觀字樣的金元寶誕生,我們始有暇去花天酒地。唉!
三位的好意,我們心領啦!」
    池生春三人立即聽得大眼放光。
    徐子陵乘機道:「五十萬兩黃澄澄的金子並非小數目,我們福榮爺雖富可敵國,要
籌措足此數仍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所以不容有失。否則來上個『短命』曹三就糟哩!
池爺那幅『寒林清遠』是否已完璧歸趙呢?」
    池生春苦笑搖頭。
    爾文煥道:「你們的事就是我們的事,金子的安全問題我們長林軍必盡全力幫忙,
兩位可以放心。」
    寇仲壓低聲音道:「兩大人確夠朋友,問題是我們福榮爺脾性古怪,早言明金子的
事不可由別人插手。我們到長安的人中,只我兩兄弟和福榮爺清楚金子的情況,兩大人
的好意,我們心領啦!」
    他生春一呆道:「金子仍末運到長安嗎?」
    徐子陵道:「若問的不是池爺,我們肯定不會回答。金子正陸續運來,我們昨夜忙
足一晚,正是要把金子集中放往同一安全地點。」
    喬公出笑道:「可是昨晚有人見到兩位出入明堂窩和風雅閣啊!」
    寇仲露出尷尬神色,低聲道:「這叫掩人耳目,聲東擊西嘛!」
    池生春三人登時發出哄堂大笑。
    此時菜餚上桌,均是上等精品,珍饈滿目,色香味俱全。
    池生春欣然道:「兩位大人不用再耍我們哩!今晚酉時頭我們在上林苑恭候大駕,
不見不敬。三更前放人,兩位怎都推不掉的。來!飲一杯!」
    徐子陵采手抹掉標記,離開沈落雁大宅的後院牆,同迎上來的寇仲笑道:「申時中
佳人有約,少帥哄完美人兒公主還可及時趕往上林苑風花雪月!」
    寇仲頹然道:「是否定要說服美人兒公主?這怎都要冒上風險。」
    徐子陵邊行邊道:「兄弟,眼前迫在眉睫的一道大難題是李淵大有可能處死杜如晦
和房玄齡,只要奉命調查的人一口咬實兩人與劉文靜勾結毒害張婕妤,兼離間秦王和建
成﹑元古的兄弟親情,偽造人證物證,那即使秦王親來亦無法可施,除了立即起兵作反?
但你該知時機尚未成熟,你的二千高手仍在旅途上。」
    寇仲抓頭道:「這和美人兒公主有什麼關係?」
    兩人朝朱雀大街的方向走去,徐子陵道:「我們絕不能讓李淵處死房杜兩人,他們
等若李世民的左手和右手,治天下須倚賴他們的識見智能。而自李淵斬殺劉文靜後,再
沒有人敢在李淵前替他們說好話,唯一可以例外的或是李神通!他乃李淵親弟,李淵總
不能推李神通去斬首,所以要救兩人小命,李神通是關鍵人物,明白嗎?」
    寇仲苦笑道:「明白!」
    城南方向號角聲起,接著皇宮內承天門更是鐘鼓齊鳴,兩人摸不著頭腦時,一群人
逃命似的從未雀大街湧來,其中幾個老者咕儂道:「又不是秦王回來,老子管他的娘!」
    兩人你眼望我眼,止步不前,幾名大漢迎頭而至,其中一人客氣的道:「兩位兄台
還不去朱雀大街迎接太子凱旋回朝。我們是隴西派的人,請你們幫個忙。」
    寇仲哈哈笑道:「那定要捧場。」
    摟著徐子陵往朱雀大街走去,笑道:「我現在完全明白建成因何非要幹掉李世民不
可,因為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朱雀大街人頭湧湧,雖非擠得水洩不通,也頗為哄動,卻不知有多少人是自發而來,
又有多少人是隴西派串連來充場面的。
    凱旋大軍人城,先鋒隊伍確是威風凜凜,軍容極盛。
    兩人雜在人群中,瞧著李建成在薛萬徹等諸將簇擁下,緩騎通過朱雀大街,往皇宮
方向馳去,接受翼眾的歡呼喝彩,一派疇踐滿志的模樣。
    可想像李淵此刻正在皇宮外列隊等候大勝歸來的愛兒,還會在橫貫廣場舉行祝捷儀
式。
    兩人的目光不由注定隨在李建成身後兩個馬拉的諸葛德威,恨不得立即出手,把他
格殺,好為劉黑闥報卻深仇。
    只看他在隊伍中的位置,李建成賞他的官位肯定非同小可。
    他們再沒興趣瞧下去,掉頭離開。
    寇仲訝道:「我們不是回家嗎?」
    徐子陵道:「趁現在人人擠往皇宮,我們好應去向了空問好,順便探聽消息。」
    寇仲一震道:「小心點!若被石之軒發覺,我們的造皇大計立告完蛋。」
    徐子陵微笑道:「沒有人跟粽我們的。」
    寇仲道:「你有把握感應到老石嗎?」
    徐子陵道:「我們可作個驗證,來!」
    言罷就那麼翻過左方人家的院牆,寇仲如影附形的跟著,隨他在另一邊,在另一邊
院牆翻去,又在小巷中疾奔,幾經穿房越捨後,續往東大寺的方向走去。
    徐子陵欣然道:「我的感覺沒錯吧?沒人跟在我們身後,包括石之軒在內。」
    寇仲搖頭道:「真令人費解?池生春不想知道金子的藏處嗎?理該派高手每天十二
個時辰跟在我們身後,蔡元勇和匡文通只是黑道的九流腳色。」
    徐子陵道:「他知道又如何?難道派人強搶金子嗎?那我們福榮爺將有大條道理把
計劃押後或取消,池生春不該那麼愚蠢。」
    寇仲抓頭道:「對!我就是蠢得想不到老池沒那麼愚蠢!都是因為你迫我去見李秀
寧,累得我心押不屬,變成傻蛋。」
    徐子陵聳肩道:「好吧!一世人兩兄弟,我代你去見她。」
    寇仲忙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愛上她的是我而非陵少,當然由小弟去收拾殘局。」
    徐子陵淡淡道:「那就請你閉口。我們到長安來非是遊山玩水,今天建成回來,明
天輪到元古,肯定非是巧合而是合謀對付李世民。若我們不能在李世民回來前尋出那批
火器的下落,即使我們助李世民兩臂之力,仍不免落得被燒死或打死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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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怨超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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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仲和徐子陵裝作虔心求神的上香客,經過通傳找主持荒山大師,被引往後院一個
獨立幽深的憚室,見到正靜坐參禪的了空大師。
    寇徐靜靜地在蒲團坐下,了空張開眼睛,微笑道:「你們終於來哩!」
    切順利嗎?」
    寇仲把情況扼要報上,讓了空瞭解整個局勢,然後道:「現在最難對付的是石之軒,
因小陵與他關係複雜,使我們狠不下心腸置他於死地,這又似乎是目前唯一應取的辦
法。」
    了空雙目閃動耆充滿禪機的智能,點頭道:「這辦法肯定非是好的辦法,以兩位施
主目前的功力火候,即使單打獨鬥,亦可和他分庭抗禮。但若要置他於死地,縱然加上
老衲,仍怕未能如願。」
    徐子陵道:「在刺殺趙德言前,要瞞過石之軒已不容易,刺殺後憑他的才智,定可
從蛛絲馬瞧破我們的秘密,那時後果難料。」
    了空淡淡道:「石之軒絕不容李世民成為統一天下的真主,那將是魔門徹底的落馬。
反而寇施主得天下,他還可暫時容忍,圖謀捲土重來,因為由少帥代唐,石之軒會認為
我們亦成為落馬者。」
    寇仲頭痛道:「那怎辦好呢?」
    了空低喧一聲佛號,通:「能改變石之軒的只有一個人,你們該知我指的是誰?」
    徐子陵一震道:「青璇!」
    寇仲皺眉道:「小陵不想青璇捲進此事去,怕她為難。」
    了空再喧佛號,輕輕道:「請兩位暫時把對付石之軒的事拋開,妃暄會於十天內抵
達長安,她或會帶來解決的辦法。」
    接著善閉上雙目,兩手合什施禮。
    寇仲和徐子陵惟向這有德行的聖僧合什回禮,靜悄悄的離開。
    寇仲推門而入,沈落雁悠閒地斜躺臥椅上,專注的閱讀手執的書卷,給他嚇得坐起
來,撫著酥胸嗔道:「為什麼不先發訊號,想嚇死人嗎?」
    寇仲毫不在乎地在另一遽的椅子坐下,微笑道:「那是否多此一舉,你這將軍府的
保安稀鬆窩囊,只要稍懂輕功的可知人無人之境,連婢子都不多見一個。」順手扯掉面
具。
    沈落雁沒好氣道:「我是為方便寇大爺你會見初戀情人,所以把部份人遣往辦事,
其他則調到前院候命,人家一片好心,你還譏諷我的防衛不足。」
    寇仲點頭道:「無刀勝有刀,又或者叫虛者實之。」
    沈落雁失笑道:「少帥因何失魂落魄?滿口胡言亂語。我這蝸居負責守衛的家將人
數雖不多,但均是自瓦崗軍時代追隨我的好手,忠心和武功、經驗方面都沒有問題,你
大可以放心。」
    說罷盈盈站起,道:「時間不大離兒哩!你在這裡乖乖靜候,勿要四處亂闖。記著
在任何情況下不准稍碰李秀寧,否則我將成罪人。」
    寇仲頹然道:「我是那麼沒自制力的人嗎?至少到今天此刻仍未和美人兒軍師有私
通勾當。」
    沈落雁俏臉微紅,低罵一聲「不要面」,柳腰款擺的去了。
    寇仲長身而起,透窗目送沈落雁穿園越廊的美麗背影,心中泛起初遇李秀寧時被她
以匕首抵著咽喉的動人情景,當年怎想得到有今天如此情況。

    徐子陵回到司徒府,被雷九指截著,引他從側道走往內堂。
    雷九指漫行邊眉飛色舞道:「今早真精彩,你們去後不久,池生春領著仍是臉青唇
白、精秤萎靡,誤以為自己昨夜因沒蓋被而著涼生病的尤白三來見我們福榮爺。小跋的
手法真厲害,尤白三真的不曉得曾破人迫供,腦袋中全沒有這段記憶。由此觀之,記憶
大有可能須一些時間培植鞏固,像有很多人在曾遭意外後,醒過來時完全不曉得自己發
生過什麼事,至乎連以往的記憶都失掉,記憶這東西真奇妙。」
    徐子陵笑道:「雷大哥似乎很興奮哩!」
    雷九指欣然道:「不是興奮而是被震撼。本來根本沒法解決的事情竟輕輕鬆鬆過關,
我們的福榮爺還不知多麼關心小白子的身體狀況呢。哈!小白子!只是叫出他的渾號,
池生春那敢懷疑。」
    內堂只王玄恕一人在發呆,見徐子陵回來,慌忙起立。
    三人坐下後,徐子陵問起跋鋒寒。
    雷九指答道:「小跋不知在房內打坐還是睡覺?小傑則往會心中佳人,我們的福榮
爺亦不寂寞,胡小仙正在大堂向他獻媚。」
    徐子陵皺眉道:「胡小仙?」
    雷九指歎道:「有幾句話我很想提醒小俊,他人品這般敦厚,像胡小仙此類女人實
在不適合他,對胡小仙著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徐子陵道:「胡小仙的本性並非那麼壞,只是受環境和出身影響,而胡佛則利用她
這養女來籠絡權貴,看看情況發展再說吧手!」
    轉向玉玄恕道:「淑妮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王玄恕微一錯愕,沉吟片刻,歎道:「她自小愛我行我素,與楊虛彥纏上後,更不
聽爹的話。不過她與我較親近,苦惱時會找我傾說心事,此外可誰都拿她沒辦法。」
    雷九指沉聲道:「假若世民、建成、元古都戰敗身亡,皇位豈非會落到她和李淵生
的兒子身上?」
    徐子陵點頭道:「此或正是楊虛彥篡奪李唐的大計。」
    王玄恕露出擔心的神情。
    徐子陵道:「等待是難受的。但目前我們必須耐心等待最後勝利的時刻來臨。」
    王玄恕點頭道:「玄恕明白!」
    徐子陵起立道:「我去找鋒寒說話,若希白回來,雷大哥請他來見我。」
    寇仲隔窗瞧著久違了的李秀寧,在沈落雁相陪下循穿過中園的遊廊朝書齋走來,李
秀寧顯然心情沉重,默默垂首,蓮步輕移,沒有發覺寇仲正凝視她,不放過她每一個舉
動。

    遊廊內遍地積雪,樹結冰掛,在這雪白純美的庭院裡,李秀寧頭梳烏蠻髻,窄袖粉
紅色上衣,素綠色短棉破,白色長補,足踏五彩國花錦銹鞋,更襯托出它的典雅高貴、
風姿綽約。她如花玉容雖帶點掩不住的憔悴之態,卻益顯她楚楚動人、我兒猶憐的姿采。
    寇仲忽發奇想,假若李秀寧肯和他遠走高飛,從此不問世事,他會否拋開一切,與
她共渡餘生。
    不由心生苦澀,先不說李秀寧不肯如此,他自己亦無法辦到。在首次遇到李秀寧時,
他早感到是注定沒法和她結合,直到今天,更是一切已成定局。
    沈落雁再度出現眼前,旋則件反方向的離開,寇仲感到自己失去轉身面對李秀寧的
勇氣。
    走音輕響,李秀寧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歎道:「秀寧真不明白少帥,
    發展到目下的形勢,為何仍要拋開軍務,冒險到長安來,還要約見秀寧,你不怕秀
寧告發你嗎?」
    寇仲心中悲苦,艱難的硬嚥一口氣道:「那麼外面是否已布下千軍萬馬,把這裡重
重包圍?」
    李秀寧不悅道:「寇仲!」
    寇仲緩緩別轉虎軀,迎上李秀寧充滿矛盾和淒怨的眼神,不由柔聲道:「秀寧此時
此刻見到我寇仲站在這裡,正是代表我寇仲要爭取最後一個機會,讓天下蒼生能避免一
場毀滅性的大災難。我不會向你作任何的隱瞞,而秀寧必須理性地作出抉擇。眼前秀寧
只有兩條路可走,而任何一個選擇都是不歸之路。切不可三心兩意,否則受害的不但是
人唐朝,還有天下無辜的老百姓。」
    李秀寧露出駭然神色,搖頭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不是要我跟你走吧?」
    寇仲忘記了沈落雁不可碰她的警告,探手抓著她有如刀削的兩邊香眉,深深望進她
眼內,低聲道:「我決定放棄爭霸天下,改為全力協助你二王兄登上帝座。」
    李秀寧發出「啊」的一聲輕呼,嬌軀劇顫,秀眸射出難以相倍的神色。
    寇仲差點探頭吻她香唇,幸好仍能保持理智,忙收攝心神,正容道:「我寇仲何時
向你說過謊話,此事千真萬確。今趟我潛來長安,是希望以一場局限性的小規模政變,
代替累月延年,今生靈塗炭的連場攻城守城的血戰,完成天下重歸一統的壯舉。當秦王
登上寶座之日,是我功成身退之時,秀寧明白嗎?」
    李秀寧仍是搖頭,對寇仲的話現出無法接受和不敢相信的震駭神色。
    寇仲感到她的血肉在他手心內抖顫,感到雙方前所未有的接近,但距離又具那麼遙
遠。沉聲道:「秀寧的家族已分裂成勢不兩立的兩股對峙的力量,若我寇仲不支持你二
兄,他回長安後將只餘待宰的份兒。他唯一自保的方法是據洛陽擁兵自立,那卻是最壤
的情況,因為塞外聯軍入侵在即,只有天下一統,我們才有望集中全力擊退外敵。」
    李秀寧顫聲道:「二王兄呢?」
    寇仲回復冷靜,道:「我和秦王結成生死與共的同盟,還與他到嶺南拜會宋缺,得
到宋缺全面支持。」
    李秀寧急促的喘氣道:「這聽來像是沒有可能的,你真不是在說笑嗎?」
    寇仲苦笑道:「我怎捨得騙你。現時的局勢是我們愈能爭取多些人站到你二王兄的
一邊,越可減少流血傷亡,長安可盡快穩定下來,使新朝能迅速穩定局勢對外敵作出有
力反擊。秀寧信任我嗎?」
    李秀寧熱淚泉湧,垂首泣道:「還要問嗎?你該知道答案的。」
    寇仲心痛的騰出一手,以衣袖為你拭淚。道:「我想聽秀寧說出來。」
    李秀寧哭道:「寇仲你可知秀寧這麼來見你,已犯下欺叛大罪。落雁什麼都不肯說,
只說你要兄我,人家就這麼來了。」
    寇仲見她愈哭愈厲害,直是一發不可收拾,似要把心中悲苦全部釋洩出來,手忙腳
亂的道:「不要哭啦!若給人發覺你那對美麗的眸子紅紅腫腫的,不起疑心才怪。」
    李秀寧在他勸導下逐漸收止哭泣,稍復平靜後,輕輕道:「你們打算怎麼辦?」
    寇仲頹然道:「我不想騙你,事情再不能拖拖拉拉下去,長安的皇位之爭已到不是
你死就是我亡的惡劣境地。我們得到確實的情報,建成暗中和梁師都及突厥人勾結,從
海沙幫買得大批歹毒的江南火器,只待秦王被迫遷到宏義宮,突襲會在任何一刻發生。」
    李秀寧劇震一下,完全清醒過來,仍泛淚光的秀眸一閃一閃的盯著他,道:「原來
你真的和二王兄聯成一氣,否則該不知宏義宮的事。假如大王兄真有這樣一批火器,該
是極端機密,你是如何曉得的?」
    寇仲喜道:「我們終可轉入正題哩!坐下細說如何?因我怕忍不住會侵犯你,至少
會乘機親你嘴兒。」
    李秀寧白他一眼,垂首粉臉通紅的道:「仍是那副德性,還不放開人家。」

    跋鋒寒在床上伸個懶腰,瞧著徐子陵在一邊坐下,道:「我恐怕有幾年時間,末試
過睡得像剛才那般香甜,早上躺下來後不省人事地直至此刻。」
    徐子陵欣然道:「但你的警覺性仍是那麼高,我推開房門立即醒覺。」
    跋鋒寒移到床沿坐好,微笑道:「在亂世這是個好習慣,太平盛世則剛相反,會令
你睡不安寢。今早的事順利嗎?」
    徐子陵點頭道:「我們還見到李淵,若不是裴寂關照,會更理想。」
    接著道出今早發生的事,包括見了空的經過。跋鋒寒提醒道:「你今晚記得去見封
德舞,看誰是出賣石之軒的人。無風無浪的日子真不好過,很想找人動動筋骨。」
    徐子陵淡淡道:「我卻希望風平浪靜地待至決戰的一刻,不過事與願違,刺殺趙德
言絕不容易。」
    稍頓沉吟道:「你那手能令人忘記曾被迫供的手法在管平和尤白三身上都行之有效,
不知對武功高強者是否管用呢?」
    跋鋒寒道:「根據我的經驗,這『忘刑』的獨門手法成功關鍵在於突如其來,甫出
手立即要制著對方腦門要穴,使對方頭如針刺,無法作有條理的思考。對付武功高強者
得費一番周張始有機會把他制服,所以此法效用成疑。子陵有什麼好提議?」
    徐子陵道:「我想的是那批火器,喬公出和爾文煥該是知情的人,如果這方法行得
得通,我們既可曉得火器藏處,又不虞被敵人先一步把火器移走,至少可隨時監察火器
的情況,對我們大大有利。」
    跋鋒寒曬道:「喬公出和爾文換算什麼東西,只要定下計劃和配合適當環境,最重
要是在他回醒後不會生疑,我敢包保一切妥當。」
    旋皺眉道:「若我們把火器毀掉,接踵而來的問題會更多,李建成定生出警覺,對
我們的計劃大有影響。還有更大的問題是石之軒,別人或不曉得是我們幹的,他卻會朝
這個方向推想,說不定由此測破我們和李世民的夥伴關係。」
    徐子陵道:「這方面暫時不用擔心,首先還是要弄清楚火器藏處。」
    跋鋒寒欣然道:「只要有正確的情報,今晚我可藏在他們其中之一的溫暖被窩裡,
待他回來後好好侍候他。」
    徐子陵道:「最好給我兩、三天的時間調查清楚,爾文煥似比較好吃些兒,就選他
為目標。」
    跋鋒寒道:「或者根本不用冒這個險。火器大有可能藏在西市合昌隆內,楊文干一
向和建成關係密切,只要來個城門失火,即可殃及池魚,屆時滿天煙花火箭,我們定要
在旁細心欣賞。」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你這以火攻火的招數真絕,那更得查個一清二楚,以保萬無
一失。」
    跋鋒寒道:「尚有半個月許的時間李世民即班師返長安,那時建成、元古的警覺性
會大大提高,我們最好趁這段日子做好一切準備。」
    徐子陵道:「這個當然,今晚鋒寒有什麼打算?」
    跋鋒寒道:「昨晚跟蹤老池令我們避過一劫,今晚我仍要暗中跟在他背後,看他去
見什麼人,說些什麼話?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對嗎?」
    此時雷九指進來報告道:「裴寂和溫彥博來哩!正和我們的福榮爺和申爺研究飛錢
的細節,不理將來政局有任何變化,這門生意肯定會愈攪愈大,且必是官商合營的方
式。」
    徐子陵問道:「胡小仙呢?」
    雷九擋道:「她剛離開,聽福榮爺說,胡佛一下子只能籌措五萬兩黃金,所以派胡
小仙來以甜言蜜語哄我們福榮爺為她爹先墊支餘下一半的五萬兩,然後不計利息的分批
歸還。我們的福榮爺拍胸口答應,他奶奶的,這小子迷戀美色,竟忘記我們手頭上並沒
有有太多餘的黃金銀兩。」
    跋鋒寒笑道:「他非是忘記,而是不得不在美人面前充闊。」
    徐子陵頭痛道:「怎辦好呢?」
    雷九指笑道:「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從六福把這五萬兩黃金贏回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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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秘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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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赴上林苑池生春的宴會前,寇仲和徐子陵在北裡一所茶館會合。
    見到寇仲無精打采的樣子,徐子陵大吃一驚,駭然道:「不是把事情弄砸了?」
    寇仲苦笑道:「還未到那麼可怕的田地,至少李秀寧沒有告發我,她只是接受不了
我所描述的殘酷事實,末肯遽下決定。對我所說的建成、元古會以火器襲擊世民一事,
更是半信半疑。唉!她竟不信任我,真傷透我脆弱的心靈。」
    徐子陵聽得眉頭大皺,道:「有否告訴她你與秦王擬好擊殺建成、元吉,並迫李淵
退位的協定?」
    寇仲呻一口熱茶,頹然道:「若你是我,你說得出口嗎?我尚未說得到正題,她早
哭得像個淚人兒。不過地出我言中之意,該猜到我絕不肯放過建成和元古。最後她說要
待李世民回來後,間個一清二楚始作決定。真頭痛!」
    徐子陵沉聲道:「那要通過她說動李神通的事,目下是此路不通。唉!確令人頭痛!
我們怎樣化解李淵欲處死房、杜兩人的危機呢?」
    寇仲沉吟道:「說服李秀寧的事,必須在李世民回長安前解決。若放著讓她去質問
李世民,真個後果難料?假若我們先能證明給她看,這樣的一批歹毒火器約而且確存在,
建成、元古確有殺害李世民之意,或可把她猶豫的態度改變過來。」
    徐子陵思索道:「劉文靜被處死,對她沒有半點啟示嗎?」
    寇仲一呆道:「我倒忘記問她這方面的感覺,應否今晚摸入宮內再問她?」
    徐子陵愕然道:「你不是在說笑吧?」
    寇仲苦惱的道:「我被她哭得既心痛又失措,差點不肯放她走。」
    徐子陵道:「設身處地而言,她確是左右為難。這是家族慘變,骨肉相殘!換過你
是她,在這樣的情況下,會有怎樣的反應?」
    寇仲歎道:「最怕她一時想得糊塗,去向李淵哭訴,那就糟糕透頂。」
    徐子陵搖頭道:「她絕不會出賣你,更不會出賣李世民。現在別無他法,只好以事
實證明給她看,這批火器是千真萬確存在著的。」
    接著把與跋鋒寒研究妥的辦法說出來。
    寇仲精神略振,旋又搖頭道:「還是不行!難道我把她帶到火器收藏處,告訴她,
看!這就是你大王兄和三王兄要殺害你二王兄的如山鐵證!如此一來,她說不定還會認
為是我們佈局誆她。」
    徐子陵道:「找到火器收藏處是第一步,到時再瞧著辦。她是明理的人,明白你少
帥寇仲是怎樣子的一個人。事情總會有波折,問題是如何去解決。」
    寇仲道:「我是當局者迷,故患得患失,還是你清醒點。她奶奶的熊!暫時不去想
她。有什麼新的發展?」
    徐子陵把最新的情況扼要說出來,特別提及胡小仙代胡佛商借五萬兩黃金的事。
    寇仲把李秀寧暫時擱開,立即回復平時的機智,思索道:「胡佛是明堂窩大老闆,
假若池生春能拿得出三十萬兩,他沒可能出不起十萬之數?照我看,在此事上胡佛是與
池生春和尹祖文聯成一氣,以此法試探我們福榮爺財力的虛實。」
    徐子陵如夢初醒的適:「今趟輪到你旁觀者清,我們只想到小俊不應在充闊。池生
春此計頗妙。倘若我們須從別處加運黃金來,可證明我們手頭上只有五十萬兩金,被他
們摸清底子。」
    寇仲笑道:「這是可以很易證明的,待會若池小子打探我們的口風,當證實老子所
料無差。我們快想清楚,該提供那一個答案。」
    徐子陵笑道:「即使我們福榮爺是北方首富,身家豐厚,能作周轉的金子當有局限,
五十萬兩該也不大離兒哩!要另外多籌措五萬兩,會是非常吃力。」
    寇仲打個哈哈,一拍他肩頭,欣然道:「就這麼決定福榮爺現在的家當,讓池生春
有機會進行他的陰謀詭計,再配合裴寂的官威,他會逐步蠶食我們的貞觀錢莊,走著瞧
吧。」
    徐子陵看看天色,通:「時間不大離兒,還有一件事須弄清楚,就是我作賭鬼,你
作色鬼。」
    寇仲聽得一頭霧水道:「什麼賭鬼色鬼?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徐子陵道:「對付我們兩人,當不出色誘和賭騙兩招。色誘你去消受,賭錢本人負
責,這叫分工協作。」
    寇仲啞然失笑道:「我絕不介意占美人的便宜,希望老池提供的是最上等的貨色。」
    兩人來到上林苑大門外,寇仲想起一事,道:「現在上林苑的老闆是池生春,上一
手的老闆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肯把上林苑讓出來?能弄清楚這方面的情況,說不定有
新的散示。」
    徐子陵道:「這該非什麼秘密,有機會可直接從喬公山或爾文煥打聽,我今晚還可
順道詢問封公。」
    寇仲搭上他眉頭,哈哈笑道:「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的風流日子,終於到哩!」
    兩人大踏步進入上林苑,一輛華麗馬車駛至只好攘往一旁,讓後來者先行一步。
    把門的大漢認得兩人,蔡爺匡爺的叫個不停,熱情招待。
    華麗馬車在大堂石階前停下,寇仲定神看去,從馬車走下來的赫然是沙家二少沙成
功,只見他一副耽於夜夜笙歌的大豪客姿態,大模斯樣的在鴇婆歡迎下登堂而入。
    寇仲想起在沙家扮丑神醫的日子,心中一陣溫暖,至乎可對這充滿缺點約二少生出
好感。
    兩人給領到池生春慣用的廂房,爾文煥和喬公出早左擁右抱,不亦樂乎,看得兩人
心中叫苦,若對方來個照本宣科,召來另四個女郎讓他們有福同享,會令他們不知如何
消受!
    幸好出乎意料外,喬公出和爾文煥竟把四女遣走,招呼他們入席。
    自有小婢慇勤侍候,為他們脫掉外袍,奉上香茗和美酒小點。
    四人舉杯互稅,就像相交多年的朋友,外人怎都看不出他們連酒肉朋友都算不上,
且是爾虞我詐,互相算計。
    放下酒杯,爾文煥道:「池爺要稍遲才到,因為太子殿下找他說話。」
    寇仲問道:「太子殿下今天凱旋歸來,皇宮內不是舉行慶功宴嗎?你們怎還有閒暇
到這裡來?」
    喬公出笑道:「暫時只是先來個搞賞三軍,慶功宴要候齊王和秦王回來一併舉行。
屆時皇上還有要事宣佈,一切加官封爵的事待至其時,至於所宣佈的要事,請恕小弟得
暫時保密。」
    看他得意洋洋、躊躇志滿的樣兒,兩人立曉李淵的公佈對李世民大大不利。可知李
世民甫南回長安即陷捱揍劣局!如非有他們這支奇兵,幾可肯定李世民無法翻身。
    爾文煥既要顯示實力,又為討好他們,欣然道:「我和喬大人把你們大老闆、申先
生和你兩位大哥的名字報上太子殿下,到時你們會受邀出席。」
    喬公山如鹽添醋道:「這國宴不但是我大唐盛事,更是中外大事,畢玄和傅采林也
被邀出席,這樣的千載良機那裡找呢?能在一次盛會中目睹天下三大宗師其中兩位的風
采。」
    寇仲和徐子陵裝作被震撼得非常興奮地乘機追問一番,寇仲問道:「上林苑是我兄
弟到過最具氣派的青樓,不知誰是士林苑的老闆?」
    爾文渙散件驚奇的道:「兩位竟不曉得池爺是士林苑的大老闆嗎?」
    徐子陵裝作一呆道:「池爺不是六福的老闆嗎?」
    喬公出笑道:「現在我說的是顛撲不疑的真理,賭館的老闆可以成為青樓的老闆,
而青樓的老闆卻很難成為賭館的老闆,兩位是明白人,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寇仲啞然失笑道:「那個把上林苑輸給他老闆的可憐老闆是誰?」
    爾文煥壓低聲音道:「這個人你們該很熟悉,就是黃河幫的龍頭『大鵬』陶光祖,
此人生性好賭,一擲千金容色不變,本身也是此道高手,不過一山還有一山高,他賭得
興起,竟以上林苑押借十萬兩黃金,幾個回合上林苑就到了我們池爺手上。」
    寇仲忙充撐道:「我見過黃河幫的『紅櫻槍』奚介。」
    徐子陵心中好笑,寇仲確見過奚介,那是隨管乎坐大道杜的舶與平遙商人北上之際,
黃河幫的奚介從水路追來尋管平另一身份「段褚」晦氣,大家隔遠打個照面,虧寇仲記
得對方名字,他則差點把整件事忘掉。
    喬公出點頭道:「奚介和范少明分別為陶光祖左右鋒將,與副幫主『生諸葛』吳三
思並稱黃河三傑。黃河幫曾有一段風光的日子,以前黃河船運的保鏢生意均控制在陶光
祖手上。可惜現在已被勢力不住擴充的大道杜迎頭趕上,北方保鏢行社的頭子被大道杜
的丘其朋取而代之,而丘其朋正是池爺的拜把兄弟。」
    寇仲和徐子陵聽得你眼望我眼,心中都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丘其朋極可能是與池生
春同屬一丘之貉,他們甚至由此懷疑到大道杜的馮跋,是他出賣歐良材等平遙商,令他
們被拜紫亭敲詐勒索。
    徐子陵岔開話題,問起紀倩。
    爾文煥歎道:「那妮子確是色藝雙絕,難怪匡兄你念念不忘。她目下不在上林苑,
聽說是回鄉采親,幸好今晚池爺安排清小姐來侍酒,她的姿色絕不下於紀倩,你們見過
當曉得小弟非是替她吹牛皮。」
    喬公山起立道:「池爺來哩!」
    寇仲和徐子陵早聽到他足音,只是詐作不知。忙隨之起立歡迎,對於爾文煥說的清
小姐,根本不放在心上。
    池生春告罪入座,一番擾攘寒暄後,兩位姿色不俗的美妓到來獻技,唱了兩首小曲,
頗有功力,不過對分別聽慣尚秀芳或石青璇曲藝的寇仲和徐子陵,當然不覺得有如何超
卓之處。
    兩妓退走後,池生春呵呵笑道:「人與人間的交往很奇妙,不知如何,我與兩位竟
一見投緣,心生歡喜。」
    寇仲一邊心中大罵,另一邊則裝出受寵若驚的樣子,道:「池爺看得起我們,是我
們的福氣。」
    喬公山道:「有池爺這位朋友,兩位在長安可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敢開罪池
爺的兄弟。」
    爾文煥道:「不知太子殿下曾對池爺有什麼話說?」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好笑,知道好戲尚在後頭,眼前三人一唱一和,無非要盡量突顯
池生眷在長安的威勢,與李建成的關係密切,諸如此類,用心當然是藉威逼利誘,爭取
他們。
    他生春漫不經意的道:「殿下只是說些家常話,對錢莊生意,太子殿下卻有點懷疑,
我只好費點唇舌把他說服。」
    轉向兩人道:「聽說胡小仙今早去見你們的大老闆,兩位知否所為何事?」
    爾文煥壓低聲音諂媚的笑道:「池爺對小仙那騷貨仍餘情末了嗎?」
    寇仲和徐子陵明白過來,池生春不但在秤兩人斤兩,若他們與司徒福榮的關係深淺,
更要試探兩人對他的取態。由此證實的分析是對的,胡佛父女在此事上確是與他生春聯
手,所以池生春對五萬兩黃金的事一清二楚。
    寇仲散件愕然道:「這麼說,那池爺和我們福榮爺豈非變成情敵?不過池爺不用擔
心,胡小仙去見福榮爺,為的只是黃澄澄的金子,非是福榮爺的人。」
    徐子陵接下去道:「唉!她大小姐的一句話,卻累苦我們,籌措五十萬兩黃金已非
易事,須從各地錢莊押店收集運來,現在忽然再來五萬兩,又有一輪頭痛哩!」
    喬公山亦作愕然道:「胡小仙竟是向你們老闆借錢?」
    寇仲道:「她說是暫作周轉之用,照我看是看中福榮爺這個金□對。自家知自家事,
金惷鎌有開盡的一天,我們福榮箭為籌集五十萬兩金子,已不知多麼吃力。」
    徐子陵知寇仲性格,怕他愈說愈過火,忙截人道:「福榮爺家底雖厚,但各地押店
仍須繼續經營,不能隨便把一攬子資金抽空。」
    池生春雙目露出喜色,瞬又斂去,道:「大老闆確視兩位為心腹,什麼都不瞞兩
位。」
    寇仲找到新的吹噓目標,忙點頭道:「我們和福榮爺的密切關係是經長時間考驗建
立起來的,我和文通是一清二楚的人,公還公私還私,只知替福榮爺賣命,錢銀方面是
絕不含糊或過問。」
    爾文煥道:「運送金子的事須否我們長林軍幫忙,兩位一句話下來,兄弟必給你們
辦得妥妥當當。」
    徐子陵暗笑你這傢伙是繞個圈來查詢金子的下落,露出感激神色,道:「兩大人真
夠朋友,不過大筆的早已辦妥,小筆的我們的兄弟該應付得來,不用勞煩大人。」
    池生春得到所需的重要數據,擺出放長線釣大魚的姿態,舉杯道:「什麼胡小仙、
福榮爺全擺到一旁,今晚是屬於我們兄弟的。來!再喝一杯。」
    眾人舉杯對飲。
    放下酒杯,他生春拍掌招來守在門外的女侍,在她耳邊吩咐一番,女侍領命離開,
爾文煥竟采手在她香臀捏上一把,還哈哈大笑,狀極得意。
    喬公山失笑道:「老爾你這叫色性不改,不怕她去向春香投訴嗎?包保你吃不完兜
耆走。」
    爾文煥不知是否想起喬公山說的春香,怪形怪狀的只只嘴唇,淫笑道:「少替我擔
心。春香現在對我貼貼伏伏,千依百順,這是床上功夫高明的好處。」
    池生春放聲失笑,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兩句話用在我們男人的床上功夫
上更準確,肯認床上功夫不如人者舉手。」
    登時惹來滿堂哄笑。
    寇仲心中一動,問道:「兩大人的春香是否池爺旗下的小姐?」
    喬公出笑道:「應說是最當紅的姑娘之一」
    轉向爾文煥道:「老爾你有多少天沒回家哩?」
    爾文煥毫不知其意地答道:「忘記了!」
    眾人再爆笑聲。
    忽然環珮聲響,香風襲來。
    寇仲和徐子陵別頭瞧去,登時心中一震。
    只見一華衣美女,頭梳小刀髻,白色長袖上衣加套紫紅色綠邊對襟半袖綠色背於,
素黃披肩,朱色拖地長裙,在一名小婢摻扶下,似嬌柔無力步輕移,進入廂房。
    池生春帶頭起立,歡迎道:「清兒快來!讓我給你引見長安兩位新貴。」
    寇仲和徐子陵交換個眼色,立裝出色授魂與的模樣,同時起迎。
    來者非是別人,而是婠婠的師妹白清兒,池生春出動到白清兒來對付他可知錢莊生
意是志在必得。
    徐子陵想起自清兒渾身灸針練某種魔門秘法的模樣,立生出不寒而慄的感覺。憑她
的手段姿色,要迷惑男人易如反掌。魔門不但可用她來對付李淵,更可對付李建成或李
元吉,此招比千軍萬馬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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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悔之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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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仲和徐子陵在初更後回到司徒府,府內諸人除雷九指外均已入睡。雷九揩撐著眼
皮在大堂呆等他們,見他們回來睡意全消,嚷道:「快來!快來詳細報告。早知你們撐
不住要回來睡覺哩!」
    寇仲和徐子陵欣然移到廳心圓桌坐下,寇仲笑道:我們只回來打個轉,因為有高手
從六福直跟綴我們到這裡,唉!不用再出去有多好。我像很久都沒好好睡過。」
    雷九指指著徐子陵道:「贏錢!對嗎?」
    徐子陵乘機捧他道:「池生春的伎倆怎瞞得過雷大哥,且池生春是故意輸給我,贏
回的銀兩大約是昨晚在明堂窩輸掉的一倍。」
    雷九指咋舌道:「豈非近千兩通寶,池生春真大手筆。」
    寇仲問道:「雷大哥認識黃河幫的「大鵬」陶光祖嗎?」
    雷九指欣然道:「不但認識這賭鬼,還指點過他賭技,他這人除賭錢時六親不認外,
倒是個講道義的人。」
    徐子陵笑道:「雷大哥的朋友似乎大多是在賭桌上認識的。」
    雷九指得意洋洋道:「這叫賭遍天下嘛!」
    寇仲先把陶光祖輸掉上林苑的事說出來,然後道:「不知陶光祖長相如何?有沒有
辦法把子陵變成陶光祖的樣子,如是可行,我有個一舉四得的新計劃。」
    雷九指歎道:「陶光祖比子陵最少矮一個頭,兼之形相獨特,換了魯師來也要束手
無策。」
    寇仲道:「窮則變,變則通。就把子陵變成陶光祖的兒子,代父出征,捲土重來如
何?」
    雷九指皺眉道:「池生春既得上林苑,那肯蠢到再把上林苑作賭注?」寇仲道:
「池生春會是千肯萬肯,只要賭注是黃河幫整盤的貨運保鏢生意。首先他絕不相信自己
會輸,又或者說他不相信香貴會輸給手下敗將名不見經傳的兒子。因為既然陶光祖可派
出兒子,他當然可出動老爹。」
    雷九指動容道:「能迫香貴現身,肯定是一得,其他三得是什麼?」
    徐子陵苦笑道:「又把我擺上賭桌,若我失手,豈非累陶光祖傾家蕩產?」
    寇仲信心十足道:「你對香貴,就像跋鋒寒對爾文煥,必然十拿九穩。這叫不入虎
穴,焉得虛子。賭得興起時欲罷不能,加碼下注,只要再贏掉池生春十萬八萬兩黃金,
令他銀根吃緊,必會有甚行差踏錯,我們將有機可乘。」
    雷九指不解道:「我仍不明白池生春因何要為黃河幫的生意非賭不可?」
    寇仲解釋道:「因為大道杜的丘其朋正和陶光祖為黃河的生意爭個你死我活,而丘
其朋則是池生春的拜把兄弟,丘其朋更有可能是魔門中人。我們助陶光挫敗他生春,間
接打擊丘其朋,也可能一併打擊魔門,正是前兩得外的第三得。」
    頓了頓續道:「第四得就是令黃河幫站到我們的一方來,這於我們有利無害。雷大
哥認為這是否可行呢?」
    雷九擋道:「很難說,這得要去採老陶的口風。不過若向他透露你們已和李世民結
盟,成功的機會會很大,只要不是盲的,該曉得最後的勝利必屬你們。問題在我現時怎
能分身?」
    寇仲笑道:「你忘記那五萬兩黃金嗎?你身為司徒府大總管,跑腿的事當然由你負
責。」
    雷九指搖頭歎道:「給你把事情弄得愈來愈複雜,希望不會出錯吧!」
    寇仲一身夜行勁裝,黑市罩蒙頭,躍上可俯瞰尹祖文後院和內藏秘道小樓那株老樹
的積雪橫桿處,足尖輕點,沒留下半點痕的再騰身而起,橫過近十丈的遠距離,憑的是
凌空真氣轉續,無聲無息落在小樓上層瓦面。七、八頭護府惡犬出於本能的直覺,不知
從何鑽出來,繞著小樓打轉。
    寇仲嚇了一跳,忙收斂毛孔,不便絲毫體氣外洩,幸好這批惡犬訓練精良,嗅不到
異樣竟不吠叫,只是不肯離開。
    犬兒可能是新的佈置,防的大有可能是石之軒,日下魔門中人,誰不怕被孤立的石
之軒尋找晦氣。
    以寇仲現在的身手,當然不把惡犬放在眼內,他今趟到尹府來,是要弄清楚秘道的
情況,若李淵害怕起來,把這娛樂秘道封閉,他們刺殺趙德言的大計將受重挫,難度大
增,故不得不份外小心。就在此時,宅內傳來一聲尖嘯,惡犬聞訊,走個一乾二淨。
    尹府內廊道風燈亮照,不見有人巡邏,其他大小建築則馬燈黑火,靜悄無聲。
    寇仲耳聽八方,忽然翻下屋簷,以真氣施展隔山打牛式的開門功夫,穿窗進入上層。
踏足上層的小廳堂,寇仲先關上窗於,往下層走去,其佈置依然故我,今他泛起熟悉的
感覺。
    寇仲視察情況,當肯定秘道如舊之際,驀地心生警兆,忙撲到窗旁,往主宅方向瞧
去。
    兩道人影出現眼前,左邊是尹祖文,另一人竟是寇仲從沒想過他會在這裡出現,久
違了的西突厥國師雲帥。
    寇仲心中湧起古怪的感覺,若與雲帥走在一道的是李建成、李元吉,甚或李淵,他
只會覺得是理所當然。可是現在竟然是與趙德言狼狽為奸,擺明借助東突厥力量的尹祖
文,則任他想破腦袋仍弄不清楚兩人的關係。
    這小樓肯定是尹祖文府內進行秘密勾當的最佳地點,又或是他偏愛的地方,只不過
今趟不是來與聞采婷胡混,而是和雲帥議事。
    那敢猶豫,往上層竄去,如他們登樓,他有把握先一步離開,如此良機,竟肯錯過。
    封府書齋。
    聽畢徐子陵近況的簡報後,封德彝道:「子陵耆我查探的事有點眉目表面上看不出
任何問題,是劉弘基和殷開山根據線報上稟李淵,懷疑那是石之軒藏身之處,所以在晚
上採取行動,豈知撲了個空。」
    徐子陵問道:「劉弘基和殷開山是什麼人?」
    封德彝油然道:「他們是追隨李淵多年的人,很得李淵信任,負責長安城的防衛,
權責甚重。」
    徐子陵皺眉道:「他們不像是魔門的人,線報來自何方?」
    封德舞道:「線報來自隴西派的派主金大樁,這教人更難猜,因長安是他們地盆,
耳目眾多,特別留神下發覺石之軒的巢穴並不稀奇。」
    徐子陵苦惱道:「這寶貴的線索難道就這麼斷掉?」
    封德舞胸有成竹道:「給我多點時間,隴西派的「劍郎君」衛家青與我關係特別,
我曾對他有救命之恩,只要我裝作是李淵著我查探,保證他會合作。」
    徐子陵喜道:「那就拜託封公。」
    封德彝道:「這些年來,我頗下了一番工夫去弄清楚李唐的派系鬥爭,原本準備為
宋兄作分化離間之用。現下卻另派用場,變成誰可爭取或誰該爭取的事宜。」
    徐子陵欣然道:「願聞其詳。」
    封德彝道:「首先和最關鍵的,是我剛才提到的劉弘基和殷開山,只要起事時他們
按兵不動,整件事會變成我們和建成、元吉之爭,是完全有利於我們的形勢。」
    徐子陵皺眉道:「兩人既忠於李淵,我們憑什麼打動他們?」
    封德彝從容道:「他們均是忠貞愛國的人,更清楚李唐的天下是靠誰打回來的,且
對李淵被太子妃檳黨蒙蔽非常不滿,只是敢怒不敢言。假若我們能製造出一種形勢,例
如頡利大舉南下,他們將被迫只能選擇投向李世民,再加上寇仲的威勢,我有九成把握
可把他們爭取到我們的陣營來。」
    徐子陵欣然道:「那刺殺趙德言之事,更是勢在必行。」
    封德彝點頭道:「正是如此,長安城的防衛,大致可分為禁衛和城衛兩大系統,後
者由剛才說的劉殷兩人指揮,禁衛則由四大統領管轄,輪更當值,只要四大統領其中有
一人站到我們的一方,我們又於他值勤時起事,將可佔盡先機,事半功倍,不用攻打玄
武門而玄武門已落人我們手上。唉!不過在這方面我真的沒有把握,因為禁衛統領不但
是李淵心腹,且屬太於妃嬪黨舉薦的人。」
    徐子陵想起寇仲的老朋友常何,他確屬太子建成方面的人,不過寇仲或許有辦法向
他遊說,通:「事情尚未是完全絕望,常何曾與寇仲共過患難,更在其他事上感受過李
建成的人情冷暖,說不定寇仲可打動他。」
    封德彝喜道:「若是如此,何愁大事不成,這三個人會是起事時最關鍵性的人物。
起事後,必須朝內有人呼應,今李淵清楚大勢已去,不會發動手下反攻,所以我們須把
朝內最有份量的幾位大臣爭取過來。」
    吁一口氣,露出思索的神色,道:「我心中可爭取的人,必須是長期傾向秦王,敢
於為秦王說好話的忠義之輩。除蕭頤和陳叔達外,尚有虞世南、唐儉、溫彥博、劉政會、
岑文本、戴嵩和李孝恭。其中李孝恭是王室的人,負責李淵的貼身保安重任,要打動他
政須李神通出馬,你們遊說李神通的事進行得是否順利?」
    徐子陵心中暗歎,道:「尚須一點時間。」
    封德彝道:「在爭取支持上,李神通是最關鍵性的人物。若他首站在我們一方,由
他出面去遊說我剛才點名的幾個位高權重的大臣,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故不容有失。」
    徐子陵點頭道:「我明白。」
    要說服李神通必須先得李秀寧支持,而李秀寧卻拿不定主意,還要質詢李世民,令
他們對事情發展再無肯定把握,這難題如何解決?
    尹祖文和雲帥進入小樓下層,寇仲悄悄穿窗離開,重施故技閉上窗戶,翻上積雪的
瓦面,全神竊聽。
    尹祖文的聲音在下層響起道:「這處是我避靜思考的處所、談話的好地雲師道:
「剛才我人府找國丈前,曾巡視一遍,早留意這僻處一角的小樓,只沒想過是國丈靜養
之所。」
    接著是生進椅子的聲音。
    瓦面的寇仲忽然心生警兆,連忙躲在瓦脊另一邊,蟄伏不動,且不敢探頭察視,以
他的耳力,憑聽破風之聲,已知有三名身手高強的夜行客在迅速接近,逾牆而來。
    寇仲心中恍然,難怪適才有人把犬召回去,不但是因尹祖文招呼雲帥,更因有客到
訪,自己湊巧碰上尹祖文的秘密約會,確是天助我也。來者那想得到小樓瓦頂有人,且
是理該在南方遠征近討名震天下的寇少帥。直趨小樓下層,尹祖文和雲帥起立相迎。
    出乎寇仲意料之外,大唐太子李建成的聲音響起道:「國師不用多禮,前年匆匆一
晤,不覺兩載,國師風采依然。」
    接著介紹隨來者,竟是薛萬徹和馮立本,均是李建成最得力的心腹大將尹祖文道:
「都是自己人,說話不用有任何顧忌。
    眾人坐往椅子的聲音再又響起。
    雲師道:「南方情況如何?」
    李建成默然片晌,歎道:「若非世民故意放走寇仲,今天的形勢怎會發展至這個田
地。我大唐不幸,出了二王弟這叛徒,一日不除,終為心腹之患。」
    寇仲心中暗罵,這叩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事實原是若非有李世民,他已揮軍經漢
中直攻長安。不禁更想到若早曉得今晚有此密會,同李秀寧來作旁聽,會勝過他費盡唇
舌的千言萬語。
    雲師道:「聽說少帥軍以狂風掃落葉的姿態,先後收拾李子通、沈法興與和輔公佑,
是否確有其事?」
    薛萬徹道:「確有此事。不過少帥和宋家聯軍因此傷亡頗重,暫時無力北攻。杜伏
威的江淮兵正枕軍襄陽之南,一俟春暖花開,太子殿下將親自領軍出征,收服南方。」
    馮立本道:「寇仲和宋缺現正全力攻打林士宏,若林士宏被擊垮,蕭銑將孤立無援,
天下之爭將變為我大唐和寇仲之爭。」
    寇仲聽得心中好笑,失去香家慶市天下的線眼,李建成方再不能掌握準確的情報。
    李建成問道:「國師今趟來長安,能否瞞過頡利的耳目?」
    尹祖文欣然道:「肯定沒有問題,直到國師找上安隆,再出安隆知會我,才曉得國
師應約而來。」
    瓦背上的寇仲聽得心中劇震,聽尹祖文這麼公然提起此位屬邪道八大高手之一的安
隆,可推知李建成是在知情下與魔門合作,聯手對付李世民。李建成壓低聲音問道:
「國師今趟有多少人來?」
    寇伸大為愕然,李建成和雲帥究竟在進行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雲帥沉聲道:「共有百餘人,均是經我親手訓練,長於狙擊暗殺的高手,只要太子
殿下一句說話,他們可立即入城行事。」
    寇仲感到整條脊骨涼浸浸的,雲帥因何這麼聽從李建成的話,他們間有什麼秘密協
議?由於雲帥和他的人是任何人均想不到的奇兵,若非他誤打誤著的撞破此事,陰溝中
翻了船仍不知所犯何錯。
    就在這緊要時刻,心中警兆再現。
    寇仲駭然往那株院牆外的老樹瞧去,一道人影正從樹頂破空而來,長劍前指,攻擊
的目標正是他寇仲。
    只一眼他即認出這渾身夜行動裝,頭蒙黑布罩的不速之客正是宿敵「影子劍客」楊
虛度,登時魂飛魄散,心想這回是樂極生悲,滿以為可偷聽到李建成與雲帥的全盤奸計,
豈知變生肘腋,忽然像從天上掉往十八層地獄。如給揭破他寇仲的身份,整個形勢會完
全扭轉過來,再不能保持敵叫我暗的優勢。
    自己也恁地疏忽大意,楊虛彥擺明是於暗裡為李建成護駕的,更為著保證沒有人跟
z蟯堤!捎朐撲拿諫議。
    事已至此,悔之恨晚。
    他心中想到三十六計的最上一計走為上計,人已翻下瓦面。
    小樓內雲帥等紛紛驚覺叱喝。
    寇仲趁對方末能看清楚自己身形,箭矢般技往尹府房舍密集處,不過他自家知自家
事,比身法他絕勝不過楊虛彥的幻魔身法,比快速他亦快不過以輕功名震中外的雲帥。
如被纏上,在這大大高手圍攻下,不要說脫身,連保命也辦不到,更遑論隱藏少帥寇仲
的身份。
    這叫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全速在廊道飛馳,蕎地前方現出一道黑影,截住去路。寇仲心中喚娘!加速撲前,
只望能一舉闖關,逃往永安渠,那是他唯一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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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險如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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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落雁香閨內,徐子陵坐在床沿,沈落雁擁被而生,本是十分香艷旖旎的場面,卻
沒有半分引人遐思的氣氛。這美女一臉凝重神色,沉聲道:「我今天入宮見過秀寧公主,
她的情緒極不穩定,我真怕她等不及秦王回來,去向李淵哭訴,希望憑一己之力,可化
解家族的內部分裂,你們快想辦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徐子陵正為此頭痛,乏言以對。
    沈落雁細審他神色,黛眉輕蹙道:「你們束手無策嗎?我真後悔讓寇仲見李秀寧。」
    徐子陵道:「若柴紹回來勸她能否起得作用?」
    沈落雁道:「若柴紹這麼忽然回京,只會啟人疑竇,末見其利先見其害。此事因牽
涉的是秀寧公主骨肉相連的王兄,外人恐怕雞起作用。」
    徐子陵歎道:「那唯一方法,是找到那批火器,然後設法證明李建成確有殺害秦王
之心。」
    沈落雁搖頭道:「這批火器大有可能在楊文干手上,找到了仍不足證明是李建成的
奸謀。」
    徐子陵道:「我回去找寇仲商量,看看還有什麼好辦法,你務要設法穩住秀寧公
主。」
    沈落雁憂心慼慼道:「只好如此。」
    又道:「我與魏徵見過面,探過他口風。」
    徐子陵勉力振起精神,通:「他反應如何?」
    沈落雁道:「魏徵對李淵殺密公非常不滿,對王伯當的忘恩負義更是切齒痛恨。李
建成殺劉黑闥亦使他非常反感,認為李建成比不上李世民。魏徵是個有大志和理想的人,
當年說服密公降唐,是為大局著想。我作出暗示有事想與他晤談,若他肯主動來找我,
我認為可把事情向他坦誠說出,這個險是值得冒的。如魏徵投向我們的陣營,我們不但
可通過他清楚建成的計劃,還可說動建成方面的人,達致分化建成一系的目標。」
    徐子陵道:「四干在長安的任何行動,多少帶點風險,你看著辦吧!」
    「是我!伏騫!」
    寇仲耳鼓響起熟悉的聲音,忙硬收回擊出的雙拳。
    另一人不用說是伏賽的首席大將邢漠飛,他向寇仲打個手勢作久別重逢的招呼,橫
移到園內,騰空而起。
    寇仲擔心得要命,不過他們兩人能於此時出現,既截住他,又由邢漠飛代替他引開
追兵,顯是完全掌握形勢,忙知機的緊追在向他打手號著。他跟隨在身後的伏賽,述如
鬼魅的穿房越捨,從北牆離開。
    直奔抵永安渠東岸,兩人藏在岸林暗黑處。
    寇仲心叫好險,如非有此變化,造皇大計可能就此完蛋。
    關心問道:「漠飛不會有事吧?」
    伏騫揭開頭罩,露出滿臉虯髯的獨特形相,微笑道:「放心吧!漠飛的輕功尤在我
之上,兼精於遁逃潛隱之道,今趟且是有備而來,包保能安然脫身。」
    寇仲亦揭去頭罩,心忖幸好怕氣悶沒戴上面具,否則要多解釋一番,道:「你們是
否在跟蹤雲帥?這是沒可能辦到的,這老小子的輕易功夫恐怕連石之軒都追不上他。」
    伏騫著他在岸旁並肩坐下,油然道:「雲帥的手下中有我們的人在,曉得尹祖文是
他和李建成間的聯繫人,所以這幾晚均在尹府守候他,最理想是把他擊殺,豈知遇上少
帥。」
    寇仲不好意思的道:「竟壞了你老哥的大事。」
    伏賽道:「或者是他命未該絕。」接著目光灼灼的注視他,沉聲道:「少帥理該在
南方指揮大軍,收拾林士宏和蕭銑,為何竟現身長安?」
    寇仲心念電轉,很想騙他是來刺殺李世民,可是人家剛幫自己一個天大的忙,那說
得出這種話,歎道:「不瞞你老哥,我們已和李世民和解,現正全力支持他登上皇位。」
    伏賽劇震失聲道:「什麼?」
    寇仲聳肩道:「我根本不是當皇帝的材料,勉強去做只會痛苦一生,也害苦天下蒼
生令他們不能早過得好日於。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到長安來的?」
    伏鴦露出感動的神色,道:「少帥確當我是真正的朋友,否則絕不肯把如此機密的
事告訴我。放心吧!我不會令你失望的。」
    寇仲采手搭著他肩頭,欣然道:「我們是其過患難的兄弟,有什麼須隱瞞的。你的
敵人是我們的敵人,李小子若做得成皇帝,定會助你收拾統葉護。現在我們先去看看漠
飛是否安然無恙,再坐下來好好研商,看怎樣可把長安翻轉過來。」
    徐子陵心情惡劣的回到司徒府,離天亮只有個把時辰,跋鋒寒獨坐漆黑的內堂一角,
微笑道:「適才有高手來踩場,此人放到江湖去,必是很有名堂的人物,身手頗為了得。
我綴在他身後,看著他繞了幾個圈,最後在大堂當眼處留下『曹三頓首』四個字,然後
悄悄離開,若不是為大局著想,我定把他擒住生?。」
    徐子陵在他旁坐下,笑道:「池生春可笑的把戲來哩!他是想肯定金子是否藏在這
裡,不過只要是老江湖,見人人倒頭大睡,該如金子不在府內。」
    跋鋒寒道:「他並沒有到內宅隔窗窺探,顯是對你們的身份沒有絲毫懷疑徐子陵道:
「那批火器有眉目嗎?」
    跋鋒寒搖頭道:「爾文煥與你們在六福分手後,趕回上林苑,累我在外捱冷近兩個
時辰,仍不見他出來,只好回來睡覺,真是他奶奶的熊!」
    徐子陵道:「老爾迷上上林苑一位叫春香的紅妓,多晚沒回家。希望他明晚仍繼續
流連不捨,那只要曉得春香宿處,我們可大刑侍候。」
    跋鋒寒訝道:「子陵因何忽然對此事這麼積極?」
    徐子陵正要說話,寇仲穿窗而入,嚷道:「今晚是死過翻生,你道我遇上什麼人?」
    寇仲說罷今晚驚險的遭遇,最後道:「伏騫現在是以代表乃父的身份,領著吐谷渾
使節團受邀來長安,所以雖然發覺邢漠飛逃進貼近皇城朱雀大街的外賓賠去,李建成仍
莫奈他何。」
    跋鋒寒點頭道:「邢漠飛確非常了得,在楊虛彥和雲帥兩大高手窮追下仍能安然逃
返外賓館。」
    徐子陵臉露凝重神色,沉聲道:「誰邀伏騫到長安來?」
    寇仲道:「是由李小子奏請李淵,得李淵點頭。李淵肯定不曉得建成和統葉護的關
系。伏霧抵步的第二晚,李淵還設國宴款待他,席間不住問有關西突厥的事。你的神色
因何這麼難看?」
    徐子陵把心中顧慮說出來,道:「他造謠的方式是似乎有點惟恐我中土不亂的樣子,
令我對他生出懷疑。」
    跋鋒寒道:「與伏騫有交情的是你們而非李世民。但現在我們和李世民合而為一,
伏賽若破壞我們的大事,勢與李世民結下解不開的深仇,將來若我們成功助李世民一統
天下,李世民必拿吐谷渾開刀,對他有害無利。若我是他,不論先前的計劃如何,此刻
一定乖乖的與我們協作,聯手對付東西突厥。伏騫以國家為重的做法無可厚非,誰都不
能怪他。」
    寇仲同意道:「當我坦白地告訴他我們和李小子現時的夥伴關係,他表現出深受感
動的樣子,讚我夠朋友。放心吧!說到底他最主要的敵人是統葉護而非我們。若建成干
掉李小子,登上皇座,肯定吐谷渾會遭殃。」
    徐子陵稍覺安心,點頭道:「難怪李建成於頡利大軍壓境的非常時期,仍要先對付
秦王,皆因有統葉護為他撐腰,以為在必要時統葉護可牽制以領利為首的塞外聯軍。」
    跋鋒寒搖頭道:「統葉護肯定是不安好心,只是利用李建成來動搖李唐根基。若李
唐不穩,他可大舉入侵中土西陲,與頡利瓜分中原土地,更以中原作為與頡利較量的戰
場,重演南北朝時的亂局。」
    徐子陵苦思道:「李建成與雲帥有什麼協議?雲帥為何要偕大批高手到長安來?」
    寇仲道:「最有資格答這問題的是伏騫,據他分析,李建成是要假雲師之手,借助
火器殺李世民於宏義宮,那在事後建成、元吉均可推個一乾二淨。」
    跋鋒寒拍桌道:「這一招很絕。」
    寇仲道:「若有火器在手,加上攻其無備,宏義宮又比不上腋庭宮的規模,雲帥確
有很大的成功機會。即使建成手下裡有李世民的線眼,也起不到作用。」
    徐子陵道:「幸好我們先到長安,為秦王的回朝作好準備,否則定要敗得一榻糊塗。
唉!雲帥這支奇兵如何解決,若我們搶先動手又怕打草驚蛇。」
    跋鋒寒道:「只要毀去那批火器,雲帥的那批人將成無牙老虎,問題在這亦會打草
驚蛇。」
    寇仲道:「先查出那扯火器的下落再說。」
    徐子陵道:「還有另一個難題,你們有否想過刺殺趙德言的後果?」
    跋鋒寒道:「領利南侵的事已成定局,只是個時機的問題,趙德言死在長安皇宮內,
可令他有藉口大興問罪之師。」
    寇仲點頭道:「陵少是擔心中土被領利大軍蹂欄的慘況,幸好山人自有妙計,只要
我們能營造出一種形勢,使頡利不敢托大,以最快的速度直攻長安,我們可議起全力,
截擊他於長安城外,別人怕他,我寇仲仍不把他放在眼內。」
    跋鋒寒往窗外瞧去,通:「天亮哩!」
    玄武門由兩堡一門組成,位於皇宮正北,是從後方通往太極主宮的唯一通道。
    門分三重,深進近百丈。門內東西左右各置一堡,有堅固隔牆環護,靠門道一方又
分設三座哨樓,有如六個轟土牆內永不休懈的巨人,隨時俯視經過的人。
    兩堡為禁衛軍長駐之地,守衛森嚴,即使來攻的是千軍萬馬,因受形勢局限,仍是
有力難施。
    玄武門外是西內苑,為附屬皇宮的園林禁地,西內苑東山閣是元吉所居的含光殿。
居於西宮腋庭的李世民,又或居於東宮的李建成與西內苑的李元吉,進出太極宮多取道
玄武門。
    文武官員進入皇城宮城諸門,均須出示身份證明,而每月例要到設在玄武門禁衛軍
總部的監門衛衙辦理一次驗證和更易的手續。
    此刻正由御騎長程莫親自領徐寇兩人到玄武門東指揮所辦理手續,即場換上禁衛軍
的日常便服,擾攘近一個時辰,兩人始能脫身。
    程莫卻向兩人道:「韋公公要見你們,向你們親自講解宮廷的規矩。
    接著壓低聲音道:「韋公公是宮內大忙人,少有對新任職的人這麼重規,兩位真的
前程似錦。」
    接著領他們到韋公公位於太極宮西的宮監所,韋公公仍侍候李淵未返,程莫只好陪
他兩人呆坐。
    半個時辰後韋公公匆匆回來,真個不厭其詳的向他們解釋宮內情況,提醒他們該注
意的事和一般禮儀,說到一半,兩人始醒悟過來,他們兩個左右馬球長不但要侍候皇上,
訓練球手,還要陪宮內妃殯打馬球,難怪韋公公如此緊張。
    最後,韋公公不悅道:「你們昨晚是否沒有睡覺,為何此刻會一派沒精打采的樣兒,
幸好今天皇上沒有空,否則本監如何向皇上交待?」
    寇仲心忖公公你瞧得很準,不過縱使精滿神足,聽畢你悶出鳥來的訓話,也要變成
瞌睡蟲,表面當然恭敬答道:「昨晚給爾大人和喬大人硬扯去飲酒,確睡得不夠。」
    韋公公悶哼道:「成為禁衛軍後生活自當檢點,若非皇上開恩,准你們暫時外放,
我定使人十二個時辰瞧著你們。今天沒事哩!明早精精神神的來見本監。」
    兩人如獲皇恩大赦,立即開溜。
    回府途上。
    寇仲歎道:「這麼折騰下去,連打坐的時間也沒有,早晚我們會支持不住。他娘的!
聽韋公公的口氣,明天似乎會忙出人命來。」
    徐子陵從容道:「這個你可放心,元吉今天回來,不但李淵忙,妃嬪亦忙,他們忙
即是代表我們有空閒,訓練球手由我們主事,不用我教你也該知怎麼辦吧?」
    又皺眉道:「有什麼辦法可查出上林苑內春香閨房所在處呢?」
    寇仲道:「那要到風雅閣走一趟,青姊肯定出我們在這方面有辦法。」
    徐子陵道:「這種事由小傑夫辦較我們妥當,回去先睡他人事不知的一大覺,入黑
前天塌下來也不去管。」
    寇仲欣然道:「正合吾意。」
    剛踏入司徒府,王玄恕迎土來低聲道:「喬公出和爾文煥在大廳等你們。」
    寇仲破口罵道:「他奶奶的熊!這累死人的戰略被他們運用得出神入化,還有什麼
人來過?」
    王玄恕答道:「裴寂和胡佛父女先後來見過福樂爺,詳情要問福榮爺,他沒時間和
我說話,雷公清早坐船離開。」
    寇仲吩咐王玄恕著查傑到風雅閣辦事,入廳見喬爾兩人,正陪他們有一句、沒一句
閒聊的宋師道乘機脫身。
    寇仲朝寫下「曹三頓首」的東壁瞧去,王玄恕早依吩咐清洗乾淨,還加漆新油,不
留痕迦,心中好笑,坐下笑道:「兩位大人不是又來找我們去風流快活吧?」
    爾文煥見兩人換上禁衛軍服,上戴黑色樸頭,身穿紅色盤領袍,素色袖套,足踏黑
色高筒靴,連忙出言恭賀。
    寇仲歎道:「有什麼好恭喜的,只是韋公公已非常難侍候。唉!不要再提這種事了,
你們還未逮捕曹三那兔崽子歸案嗎?」
    爾文煥先與喬公山交換個眼色,故作驚訝道:「蔡大人因何忽然提起曹三?」
    徐子陵若無其事道:「昨夜有人在府內留下『曹三頓首』四個大字,他娘的!若他
敢再來,我兩兄弟定打斷他的腿子。幸好是我先見到立即著人洗掉,若讓福榮爺見到定
有一頓好罵。」
    喬公山裝作駭然道:「曹三定是覷覦你們的金子,此事非同小可,大家兄弟,我們
絕不會坐視。」
    寇仲不用猜早曉得他會有此番說詞,亦準備好答案,慢條斯理的道:「喬大人放心,
我們福榮爺做事一向穩妥,榮達大押在城內有個大鐵庫,此庫必須以特製鎖匙打開,始
能扭動鎖掣,移開封門的大鐵閂,否則只有便把鐵庫破開一法,那至少要幾天工夫才成。
最妙是金子被溶鑄為每塊重五百斤的金磚,能徒手搬走一塊已非常了不起,為的就是防
范像曹三這類鼠賊狗盜。現在鎖匙由我兩兄弟保管,要取嗎須問過我們的刀子才成。」
    爾文煥無奈道:「那我們可放心哩!你們是如何把金子運來的?」
    徐子陵道:「住過去幾個月我們逐塊逐塊的運來,現時藏金處有人十二個時辰輪更
看守,都是我們手下信得過的兄弟。」
    寇仲乘機道:「但無論如何,我們怎都要提高警戒,他娘的!給曹三這麼一鬧,今
晚我們只好守在福榮爺旁,兩位大人早點拿著曹三,我們才敢去風流快活。」
    爾文煥和喬公出聽得臉撿相覷,又拿他們沒法,難道告訴兩人曹三的留字是他們派
人來寫在壁上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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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冬雪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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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仲忽地從最深沉的睡眠中驚醒而起,從臥變坐,睜眼瞧去。
    一張如花裡胡哨臉正向他盈盈淺笑。
    寇仲差點不相信自己眼睛,想揉限時,香氣襲來,本在椅上安坐的美女移坐床沿,
小嘴湊到他耳旁道:「不要吵!子陵仍在尋他的好夢,跋鋒寒剛離房往前堂去了。」
    寇仲倒抽一口涼氣道:「我的娘!婠美人你怎會忽然出現的?」
    竟然是人已不知所蹤的婠婠,她移動的動作自有種無聲無息的姿態,像鬼魅般使人
疑幻似真。
    婠婠俏臉泛著聖潔無瑕、今人難辨正邪、使她的美麗更異乎尋常的光澤,顯示她的
天魔大法更有精進突破。
    婚姑的香唇自然地往他敏感的耳珠輕吻一口,還充滿挑逗意味的先吹一口氣到他其
內,柔聲的道:「這句話該由我問你們才對,少帥到長安來,又要幹什麼見不得光的
事?」
    寇仲駭然道:「原來你仍一直躲在長安。」心中叫苦,婠婠的破壞力會比石之軒更
大更徹底,因為她曉得楊公寶庫的秘密。
    婠婠微笑道:「什麼躲躲藏藏的,說得真難聽。長安是婠兒的家嘛!嘻!人家旱猜
到你們會扮鬼扮馬的回來,只是沒想過仍是扮福榮爺這老掉牙的陳年舊計,不怕石之軒
揭破你們嗎?」
    寇仲頹然道:「此事一言難盡,容後再從詳稟上,先告訴我,你打算拿我們怎樣
呢?」
    婠婠道:「人家能拿你們如何?唔!待人家好好想想,遲些告訴你。你的身體真誘
人。」
    寇仲頭皮發麻的俯首瞧著婠婠約右手採進他衣襟內,溫柔多情地經撫他寬闊的胸膛,
愕然道:「你在幹什麼?剛睡醒的男人最危險,再搞下去,弄起我的火,包你貞操不
保。」
    婠婠閉上美目,螓首枕往他肩上,赤足移往床上,大半邊身子緊挨著他,左手搭上
他男一眉膊,夢囈般道:「你歡喜便為婠兒破身吧!人家絕不介意。」
    寇仲盡力抵受著她充滿妖異的誘人魅力,但她纖手輕撫處,有種直舒服至心底的迷
人感覺,今他心中矛盾得要命,既想她停止,又想她繼續下去。
    苦笑道:「婠美人似乎找錯對象,你的心上人是在隔憐而非這裡呢。」
    時近黃昏,天色漸暗。
    婠婠柔聲道:「少帥和子陵均是令婠兒傾心的男性,少帥不想人家把對子陵的愛,
全轉移到你身上嗎?」
    寇仲到此刻仍不明白為何婠婠甫露面,竟對自己熱情如火,主動挑引,歎道:「既
然你忽然移情別戀愛上我,那就更不要耍我。不要忘記貴派的女子,只能跟不歡喜和沒
有感情的人歡好,難道你要重蹈令師覆轍?」
    婠婠往他耳珠輕嘴一口,嬌柔地道:「少帥啊!請你先弄清楚一件事,敝派這禁忌
只適用於尚未練成天魔大法的人身上,婚見天魔大法已成,再沒有任何顧忌,要找男人
當然不願委屈自己。」
    寇伸大訝道:「那你更該到憐房才對,現在你肯定是摸錯新房。」
    婠婠微嗔道:「你真的那麼想人家到另一張床上去嗎?」
    寇仲忙賠笑道:「只是忍不住問個清楚明白,陵少比找更沒有定力,受不起刺激。
唉!你不是為找男人才到這裡來吧?」
    婠婠坐直嬌軀,睜大美麗的眸子,收回令他心馳神蕩的玉手,香肩微聳,白他一眼
道:「為什麼不可以哩?現在是先培養感情,讓你有充足的心理準備,人家的要求很少,
只是一夜恩情,事後不用你負擔任何責任,亦不會告訴任何人。」
    寇仲細審她國色天香的玉容,駭然道:「不要唬我!你在耍我,對嗎?」
    棺婚無可無不可的道:「遲些你會知道答案。少帥大軍是否正分批潛來關中,其中
最精銳的會躲到寶庫去呢?」
    寇仲把心一橫,無可奈何的道:「你只猜對一半,我們今趟來不是要裡應外合的攻
下長安,而是要發動一場政變,助李世民登上皇座。現在什麼都告訴你哩!任由大姐發
落。」
    婠婠神色不變,淡淡道:「算你老實。若我不是為弄清楚你們到長安搞什麼鬼?早
現身與你們相會。沈落雁去見秀寧公主,接著秀寧公主往訪沈落雁,只要不是蠢材,當
知她要見的人是你。秀寧公主離開時又像哭過的樣兒,接舊的兩天都是鬱鬱寡歡。唉!
我的少師爺,你憑什麼敢去見李秀寧?李秀寧因何不揭發你?明眼人一看便知大有問
題。」
    寇仲愕然道:「你對宮內發生的事確瞭若指掌。」婠婠湊前經吻他嘴唇,又挪開少
許,露出迷人的甜笑,道:「李唐宮內
    這麼關鍵的重地,怎會缺少我們的人,這眼線是由先師親手布下,只對婠兒忠心。」
    寇仲沉聲道:「你對李世民做皇帝,似乎沒有任何反感?」
    婠婠采手撫摸寇仲臉頰,道:「誰當皇帝有什麼打緊?將來的帝國愈強大,婠兒愈
歡喜。我不但不會出賣你,還會全力助你。唉!人家怎捨得害你們,怕你們不夠討厭婠
婠嗎?」
    寇仲聽得目瞪口呆,完全掌握不到她真正的心意,只曉得事情成敗,完全操縱在她
的手裡。
    婠婠收回玉手,輕輕道:「代我向子陵問好,遲些人家回來找你。」
    徐子陵來到床沿坐下,寇仲仍在發呆。
    寇仲哭笑難分的道:「婠大姐剛來過。」
    徐子陵神情凝重的道:「你驚覺坐起來的聲音,當時也把我驚醒過來。」
    寇仲道:「你聽到我們的對話嗎?」
    徐子陵道:「只聽到她故意說給我聽的最後兩句,你的說話則一字不漏。」
    寇仲道:「這是什麼娘的功法,她並沒有束聚聲音。」
    徐子陵道:「她不但已代替祝玉研成為魔門獨當一面的人物,且在天魔大法上青出
於藍。若我沒有猜錯,她的語聲被局限在天魔場內,故不會外洩。」
    寇仲不解道:「她像是要蓄意來調戲逗玩我的樣兒,照道理她應找陵少而非是我。」
    徐子陵皺眉道:「婠婠變得似石之軒般難測和可怕,以前又說過她自有一套振興魔
門的方法。唉!我真怕她挑戰妃暄,進行一場魔門和靜齋間的決戰。」
    寇仲駭然道:「那怎辦才好?以她們目前的功力,沒有人能逆料戰果。」
    徐子陵道:「你告訴她我們支持李世民做皇帝,她如何反應?」
    寇仲沉吟道:「她不但沒有動氣,還說將來的帝國愈強大,她愈高興。令人完全摸
不透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徐子陵苦笑道:「終有一天我們會明白,出去再說吧!」

    跋鋒寒在花園半廊截住他們,道:「有客人到,我們到亭子說話。」
    三人來到像處於雪白冰封世界內的方亭,環石桌坐下。
    寇仲先把婠婠姑出現的突變告訴他,跋鋒寒道:「她當是在遠處窺伺,否則我定能
生出感應。」
    徐子陵道:「很難說,天魔大法詭變莫測,寇仲要到她入房坐下始醒覺,兼且她對
我們沒有敵意,令我們更難生出感應。」
    寇仲道:「外面發生什麼事,何故把我們截住?」
    跋鋒寒微笑道:「新夥伴來行見面禮嘛!」
    寇仲和徐子陵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跋鋒寒道:「這一招很絕,虧他們想出來。今早裴寂來見我們福榮爺,說李淵認為
錢莊須擴大本金至一百二十萬兩黃金,故要加入沙天南和獨孤峰兩位協作夥伴,每人各
出十萬兩,還頒令種種規矩,把貞觀錢莊變成行杜式的一盤生意,每年由合夥者依投入
資金比例選出社頭。那只要池生春得其他人支持,可一舉把控制權奪過去,我們的福榮
爺別無他法下只好答應。」
    寇仲笑道:「真有趣,不過恐怕池生春不但事與願違,還要把他香家累積的財富硬
嘔出來。若我所料不差,獨孤峰那一份該是由池生春拿錢出來的。獨孤峰如非銀根短缺,
就不用把《寒林清遠》賣給池生春。」
    跋鋒寒油然道:「這方面的事暫不用我們去管。難得是小俊應付人的手法愈趨圓熟,
頭頭是道,可獨當一面,何況有宋二哥在旁協助。」
    寇仲笑道:「我們的事如何?」
    跋鋒寒道:「小傑幸不辱命,查出春香閨房在上林苑內的位置,今晚就讓我以大刑
侍候爾文煥大人,保證他事後會以為因過度歡好致虛脫。」
    寇仲道:「事關重大,我今晚充當老跋你的小卒,在旁看頭瞧尾,為你照應。」
    跋鋒寒欣然道:「子陵不去趁熱鬧嗎?」
    徐子陵道:「我想去見石之軒,順道看看希白的情況。」
    寇仲同意道:「我們分頭行事。」
    徐子陵道:「應否告訴石之軒婠婠刻下在長安呢?」
    寇仲道:「告訴他沒有相干,他絕捨不得害婠美人,還可告訴他伏騫是我們的人,
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跋鋒寒道:「尚有一事告訴你們,元吉回來了,還在風雅閣定下一某酒席,今晚要
去風花雪月一番。」
    寇仲想起他處死竇建德的情況,雙目殺機大盛,狠狠道:「看他能風流至何時?」
    石之軒獨坐小廳內,內院隱隱傳來侯希白均勻細長的呼吸吐納聲。
    對徐子陵來訪他沒有絲毫訝異,就像心如死灰,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事能令他心湖興
起波瀾。徐子陵踏足小廳,心中對他生出這種特異的感覺。
    石之軒柔聲道:「子陵到我身旁坐下。」
    徐子陵在他身旁隔幾坐下,問道:「邪王在想什麼?」
    石之軒平靜的道:「自我出道以來,從沒有人問我在想什麼?更沒有人敢問我腦袋
裡轉的念頭。」
    接著往他注視,若無其事的淡淡道:「為何子陵總是以邪王來稱呼我。是否下意識
地害怕跟我石之軒建立起密切的關係?說到底青璇仍是我石之軒的親女兒,這是包括天
地在內沒有人能改變的。」
    徐子陵苦笑道:「我們的關係從未試過穩定下來,我從不曉得下一刻你會否動手殺
我?這是邪王你的本色,你來教我該怎樣處理我們問的關係吧!」
    石之軒往前凝視,似在深思此一問題。
    徐子陵忍不住道:「我剛才進來的一刻,直覺感到你孤獨的心境。」
    石之軒淡淡道:「自我懂事以來,便感到自己的孤獨,那不是有多少人在你身旁的
問題,而是當你把這人間世看通看透,你會變成一個冷靜的旁觀者,他們對得得失失的
執迷不悟,在我眼中只是不值一哂的愚昧。要玩這生死之間的遊戲嗎?我石之軒比他們
任何一個更出色當行。我曾企盼宗教能提供我在這困籠般的人生一個出口,最後發覺那
只是另一種自我麻醉的沉迷。眾人皆醉我獨醒是無比孤獨的滋味,子陵明白嗎?」
    他的俯肺之吉,像巨石般投進徐子陵心湖內,激起滔天波濤。石之軒的冷酷、他的
不近人情,非是因他天性好殺,或以破壞為樂,而是因他超乎常人的智能,看透人生的
本質,從而自成一套別人難以動搖的處世方式。想以一般人的道德倫常的觀念去打動他,
只是椽木求魚,不起絲毫作用。
    不過石之軒肯向他傾吐心事,代表他正處於一種異常的心境中。
    徐子陵道:「邪王竟是因看破世情,故感到與世隔絕的孤獨,然而不論這人世是如
何不值一哂,我們也可在敵視或善待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間作出選擇。何況縱使人世有
千萬般不是,總有可令我們心迷神醉、忘情投入的美好事物,讓我們感到此生無憾。」
    石之軒歎道:「你忘掉我石之軒的出身哩!就像子陵你身為漢族,以中土為根,對
外族的壓迫,自然會奮起抗爭。不理你是多麼淡泊,因身在局中,故無可倖免。我曾有
一個在此無邊苦海超脫出來的機會,卻被我一手毀掉!到今天我已一無一攬子。如非問
我者是等若半子的你,我石之軒還不屑回答。」
    徐子陵搖頭道:「邪王並非一無攬子。」
    石之軒現出一絲苦澀的表情,道:「你是指青璇嗎?唉!你教我說什麼好呢?我根
本沒資格去見她。在秀心去世前,我誤以為自己能冷對人世間的生死榮辱、悲歡離合。
後來才知自己錯得多麼厲害!我自己是何等愚蠢?秀心是天下間唯一瞭解我的人,一直
默默忍耐,默默等待,唉!」
    石之軒長身而起,負手走到右方窗子前,往外凝望。
    飛雪適於此時從天灑下,倍添石之軒悔恨交集的荒寒心境。
    石之軒平靜的道:「這或許是今冬最後的一場雪。」
    徐子陵曉得他不願自己瞧見他眼泛的淚光,仍坐在椅內,沉聲道:「一直以來,你
老人家的一攬子作為,均是從自身的角度出發,依自己的喜惡行事,今次可否破例一趟,
為青璇著想?」
    石之軒搖頭道:「太遲哩!無論我作什麼,均無法改變青璇對我切齒的痛恨!包括
你徐子陵在內,誰都不能把她這根深蒂固的思想改變過來,所以我說石某人已一無一攬
子。人生不外一個優勝劣敗的殘忍遊戲,但我這場遊戲快接近尾聲,我會證明給一攬子
人看,沒有人可以擊敗石之軒。子陵回去吧!希白尚要在這裡多留三天,我現在是站在
你們的一方,希望成王稱霸者是寇仲而非李世民。子陵勿要多作廢話,沒有人可以改變
我的思想,因為我比誰都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徐子陵心中暗歎,長身而起,心忖若讓智能通天的石之軒看穿他們正在支持李世民,
站在慈航靜齋的一方,後果確不堪想像。因為他可不費吹灰之力的搗毀一切。
    只好道:「伏騫是我們的朋友,在刺殺趙德言時會是很大的助力。」
    石之軒默然無語。
    徐子陵又道:「婠婠剛來見過我們,她一直潛藏城內。」
    石之軒終有反應,點頭道:「希望石某人沒看錯她,我石之軒未竟的心願,終有一
天於她手上完成。」
    徐子陵心中劇震,心中生出難以理解的懼意。石之軒的想法和婠婠親口說的大同小
異,那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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