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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當哈利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用了好幾秒鐘才回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他天真地希望只是做了一
場夢,他希望榮恩還在那裡,他沒有離開。然而當他在枕頭上轉過頭去時,看到榮恩廢棄的床
鋪,它就像個路上的死屍似的在牽動著他的視線。哈利從自己的床上跳下,儘量不去看榮恩的
床。妙麗在廚房裡忙碌著,哈利走過去的時候,她沒有跟哈利說早安,而是很快地別過臉。他
已經走了,哈利對自己說,他已經走了!當哈利洗漱穿戴的時候,他禁不住一再地這樣想著,
似乎重複這樣做可以減少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榮恩已經走了,沒有回來。這就是簡單的真相,
哈利知道,因為他們一旦離開這個榮恩能夠再次找到他們的地點,他們的保護魔法就會失效。
他和妙麗在沉默中吃完了早餐。妙麗的眼睛又紅又腫:她看起來好像沒有睡過。他們整理著自
己的東西,妙麗顯得心不在焉。哈利知道為什麼她在河岸上拖延時間;有好幾次他發現她在急
切的尋找,而且他很清楚她在用虛幻的希望欺騙自己彷彿聽到大雨中有腳步聲。但是,那個紅
色頭髮的身影並沒有在樹林間出現。每一次哈利都像她一樣,到處尋找(因為他自己也禁不住
抱著這渺小的希望),但是除了被雨水沖刷的樹木外什麼也看不到;另一團小小的憤怒在他心
裡炸開,他能聽見榮恩在說:「我們還以為你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帶著這個重重的心結,
他重新開始收拾東西。
他們旁邊泥濘的河流水位在迅速地上漲,並且馬上就要越過他們所在的河堤。他們比平時
去營地的時間多逗留了好幾個小時。最後重新給珠繡包完整地打了三次包以後,妙麗再也找不
到理由去耽擱了。她和哈利手拉著手幻影移形,出現在一個風吹雨打的長滿了石南花的山坡上
。他們一到那兒,妙麗就放開了哈利的手,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她的臉貼在膝蓋上,不停地顫
抖,哈利知道她在哭泣。他看著她,認為應該去安慰她,但是似乎有什麼迫使他站在原地。他
整個人都覺得寒冷和緊張:他又看到了榮恩臉上那輕蔑的表情。哈利在石南花叢中大步走著,
繞著心痛的妙麗轉圈,念著她經常用來保證他們安全的魔咒。
在之後的幾天裡他們沒有討論榮恩。哈利決定再也不提他的名字,而且妙麗看起來也知道
再費勁去爭論也沒什麼用。然而,晚上有時候,當她覺得他睡著的時候,他還是會聽到她在哭
。那幾天裡,哈利開始拿出劫盜地圖並藉著魔杖的光亮查找著。他等待著那代表榮恩的圓點出
現在霍格華茲走廊上的那一刻,以證明他已經回到舒適的城堡,受到他純血身分的保護。然而
榮恩沒有出現在地圖上,不久之後,哈利突然醒悟過來,發現自己一直盯著在女生宿舍裡金妮
的名字,他擔心自己執著的注視會不會打擾她的睡眠,這樣的話她也許會感覺到他在想著她,
希望她一切都好。
白天的時候,他們不遺餘力地嘗試確定葛來芬多之劍可能存在的地點,但是他們越討論鄧
布利多可能藏匿它的位置,他們就越感覺絕望和牽強。哈利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鄧布利多曾經
提到過的他可能藏東西的地方。有些時候他不知道自己在生榮恩的氣還是鄧布利多的。我們還
以為你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我們認為鄧布利多跟你說過該做什麼––我們認為你有一個真
正的計劃!
他不能否認:榮恩是對的。鄧布利多事實上什麼都沒留給他。他們已經發現了一個魂器,
但是他們沒有辦法去銷毀它:其他的幾個也難以找到。絕望籠罩了他。他現在開始動搖了,他
假想著考慮接受朋友們的建議,讓他們陪伴著自己去進行這次曲折的無意義的旅程。他什麼都
不知道,他沒有主意,並且經常都要痛苦地警惕著妙麗打算告訴他她受夠了的跡象,那表示她
要走了。
他們近乎沉默地度過了許多個晚上。妙麗把菲尼亞斯‧奈傑勒斯的畫像拿了出來,靠在一
把椅子上,就好像這能填補榮恩離開所留下的空洞。儘管他早先斷言他不會再次去拜訪他們,
菲尼亞斯‧奈傑勒斯好像沒有能力抵抗這種能夠讓他更多地瞭解哈利打算做什麼的機會;他允
許自己隱身出現,並且這些天都是這樣。哈利甚至高興見到他,因為有人來跟他做伴,雖然這
個伴兒是個騙子並且不斷對他冷嘲熱諷。他們需要瞭解霍格華茲正在發生的事情,雖然菲尼亞
斯‧奈傑勒斯不是一個理想的消息來源。自從石內卜成為第一個控制學校的史萊哲林院長以來
,他一直崇拜著他。於是,他們不得不小心地注意不去批評或者提到與石內卜相干的問題,否
則菲尼亞斯‧奈傑勒斯會立即離開他的油畫。
儘管如此,他還是留下了一個可信的細節:石內卜似乎正被迫面對核心學生發起持續的低
層次叛變,金妮被禁止去霍格莫德。石內卜恢復了烏姆裡奇的那些可怕的舊法令,禁止三個或
三個以上學生聚集在一起,禁止了非正式的學生社團。從所有這些事情中,哈利推斷出金妮,
大概還有納威和露娜,在盡全力繼續鄧布利多軍的活缺。這個不充分的消息使他急切的想見金
妮,這種感覺使得他不斷感到自己的胃在抽搐。但是這也使得他再一次想到榮恩和鄧布利多以
及霍格華茲本身,幾乎就像懷念他曾經的女朋友一樣。事實上,當菲尼亞斯‧奈傑勒斯談起石
內卜的壓迫時,哈利想像著能回到學校加入到擾亂石內卜政權的行動中,這使他興奮起來:有
吃有喝,柔軟的床鋪,其他人都在看管之下。此刻,這些看起來都是世界上最令人驚奇的預想
。然而,他隨之想起他是最不受歡迎的人,他的腦袋值一萬加隆,而且現在進入霍格華茲和進
入魔法部一樣危險。的確,菲尼亞斯‧奈傑勒斯常常不經意地強調著。事實上,他慢慢地懶於
知道關於哈利和妙麗的行蹤的問題。每當他這麼做時,妙麗就把他推回到珠繡包裡,在這種隨
便的告別方式實施後的幾天裡,菲尼亞斯‧奈傑勒斯就拒絕再次出現。
天氣變得越來越冷。他們沒敢在任何地方呆太久,甚至嚴霜覆蓋的英國南部也成了最讓他
們憂慮的地方。他們繼續在國家裡來來往往,他們勇敢地面對高山,在那裡帳篷被冰雪覆蓋;
他們勇敢地面對無邊的沼澤,在那裡帳篷被寒冷的洪水湮沒;在蘇格蘭湖中的一個小島上,暴
雪在夜晚蓋過大半個帳篷。在透過許多房子的窗戶裡都能看到閃閃發光的聖誕樹的那個夜晚,
哈利下決心再一次提出建議:他覺得他們只剩下一條未調查過的路了。他們剛吃完異常豐盛的
晚飯:妙麗穿著隱形衣去了趟超市(她走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把錢扔進了商店裡一個開著的錢罐
),哈利認為在他們的胃裝滿意大利番茄牛肉麵和罐頭梨的時候,她更容易被說服些。
哈利已經就這個建議進行過深謀遠慮,他認為他們應該摘下魂器幾個小時,它現在正掛在
哈利旁邊的舖位邊上。
「妙麗?」
「嗯?」她捧著《游吟詩人比德的故事》蜷縮在一張松垂了的扶手椅上。他無法想像她能
離開這本書中多長時間,必竟這本書不是很長,但是她顯然在試圖解釋一些東西,因為魔法字
音表正攤在椅子的扶手上。
哈利清了清嗓子。這使他感覺回到了幾年前,那是他在詢問麥格教授沒有德思禮家的簽名
能不能去霍格莫德時的場景。
「妙麗,我在想––」
「哈利,你能幫我做點事嗎?」很顯然她沒有聽他說話。她探身拿出《游吟詩人比德的故
事》。
「看這個符號。」她說,指著這一頁的前面。在哈利認為是那是故事的題目(他不會讀古
代魔文,因此他並不能確定),這是一張看起來像三角形眼睛的圖片,瞳孔處有一道垂線。
「我從來沒學過古代魔文,妙麗。」
「我知道,但是它不是魔文,而且也不在發音表裡。一直以來我認為這是一個眼睛的圖片
,但我想它不是!這是墨水畫的,看,有人畫在這的,不是這本書原有的。想想吧,你以前見
過它嗎?」「不––不,等等。」哈利靠近了看「它不是露娜的爸爸戴在脖子上的嗎?」
「嗯,這也是我所想的!」
「這是格林德沃的標記。」
她盯著他,驚訝的張大嘴。
「什麼?」
「克魯姆告訴我的––」他敘述了一遍維克多爾克魯姆在婚禮上跟他說的事,妙麗看起來
很驚訝。
「格林德沃的標誌?」
她的目光離開哈利轉到奇怪的標記上之後又轉回來。
「我從來沒聽說過格林德沃有標記。我所讀的關於它的東西裡都沒有提到過。」
「嗯,就像我說的,克魯姆說這個標記刻在德姆斯特朗的一面牆上,是格林德沃留在那兒
的。」她回到了舊扶手椅上,皺著眉頭。
「這太奇怪了。如果這是個黑魔法標記,怎麼會在一本兒童讀物裡?」
「是的,它很奇怪。」哈利說。「斯克林傑已經檢測過它了。他是魔法部長,應該是個黑
魔法物品鑒定的專家。」
「我知道––或許他認為只是個眼睛,就像我以前想的一樣。其他所有的故事題目上都有
個小圖片。」她不說話了,只是凝視這這個奇怪的標記。哈利又一次嘗試。
「妙麗?」
「嗯?」
「我在想,我––我應該去高錐克山谷。」
她看著他,但是她的眼睛沒有神采,他認為她還在想那本書上的神秘標記。
「是的,」她說「是的,我也覺得是。我真的認為我們應該去那。」
「你聽清楚我說什麼了嗎?」他問。
「當然,你想去高錐克山谷。我同意,我想我們應該,我的意思是,我想不出除那之外的
別的地方。雖然那會很危險,但是我越是想它就越覺得它在那。」
「呃––什麼在那?」哈利問。
這時––她看起來和他一樣地迷惑不解。
「好吧,那把劍,哈利!鄧布利多一定知道你要回那去,我的意思是,高錐克山谷是戈德
裡克‧葛來芬多的出生地––」
「真的嗎?葛來芬多來自高錐克山谷?」「哈利,你究竟有沒有翻開過魔法史教材?」
「呃,」他說,這是他在幾個月內第一次感覺到美好的事情,這突然到來的感覺使他覺得
臉部僵硬,「我打開過,你知道,在我買它的時候––只是一次––」
「好吧,自從這個村莊以他的名字命名後,我還以為你可以把這兩者聯繫起來。」妙麗說
。和最近一段時間相比,她的聲音更像她以前的了,哈利幾乎可以感覺她會宣佈她要離開去趟
圖書館。「魔法史裡面有一點關於這個村莊的記載,等一下––」
她打開珠繡包,然後翻了一陣,最後翻出了他們在學校時的一本老教材,巴希達‧巴沙特
所著的魔法史,她用拇指快速地翻動著直到找到她想要的那頁。
「一六八九年國際秘密法令的記錄表明。巫師永遠的隱居了。也許這很自然。但是,他們
在社會中建立了一個自己的小團體。許多小村莊和小部落的魔法家庭被吸引,聚集起來互相支
持和保護。康沃爾的錫沃斯村,約克郡弗萊格林北部的地區,還有英格蘭南部海岸的奧特裡‧
聖卡奇波爾是形成巫師家族的值得注意的幾個地點,他們住在麻瓜旁邊有時候還寬容地資助這
些麻瓜。在這些半魔法的住地中,最有名的也許就是英國西南部的村莊高錐克山谷,偉大巫師
戈德裡克‧葛來芬多的出生地;在那裡魔法工匠布朗姆‧萊特鑄造了第一隻金色飛賊。墓地裡
滿是古代魔法家族的名字,毫無疑問,這些鬧鬼故事的記錄已經在旁邊的小教堂流傳了許多個
世紀。」
「你和你的父母沒有被提到。」妙麗說,合上書,「因為巴沙特教授對於晚於十九世紀末
的事件沒有任何記載。但是你看到了嗎?高錐克山谷,戈德裡克葛來芬多,葛來芬多之劍;你
不認為鄧布利多希望你把他們聯繫在一起嗎?」
「哦,是的––」
哈利不想承認他提議去戈德裡克峽谷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葛來芬多之劍。就他而言,他關
於這個村莊的認識只來源於他父母的墓地,勉強讓他不死的房子和巴希達‧巴沙特。
「記得穆麗爾說過嗎?」他最後問。
「誰?」
「你知道。」他猶豫道。他不想提到榮恩的名字,「金妮的姨媽,在婚禮上,說你皮包骨
頭的那個人。」
「哦」,妙麗說,這是一個難捱的片刻:哈利知道她眼看著就已經感覺到了榮恩的名字。
他匆忙說:「她說巴希達‧巴沙特仍然住在高錐克山谷。」
「巴希達‧巴沙特,」妙麗喃喃道,用食指撫摸著被浮雕花紋裝飾的魔法史封面巴希達‧
巴沙特的名字。「嗯,我推測––」
她氣喘虛虛的樣子使哈利的內心翻了個個。她揮動他的魔杖,看著門口,似乎希望看到有
一隻手拉開門口的拉鏈,但是那兒什麼也沒有。
「什麼?」他半生氣半放心的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我還以為你看到一個食死人拉開
了帳篷的拉鏈,至少––」
「哈利,巴希達要是把劍拿走了怎麼辦?要是鄧布利多把劍委託給她的話怎麼辦?」
哈利考慮過這種可能性。巴希達現在是一個很老的女人,並且如穆麗爾所說,她很「狂熱
」。鄧布利多有可能讓她去藏葛來芬多之劍嗎?如果如此,哈利覺得鄧布利多留下大量的變數
:鄧布利多從來沒表現出他會在原處放一把假劍,更沒有提到過與巴希達的友誼。無論如何,
現在不是懷疑妙麗說法的時候;也是不詢問她的想法是何時令人驚奇地與自己相一致的時候。
「是的,他可能會!那麼,我們是準備要去高錐克山谷了嗎?」
「是的,但是我們必須從頭到尾認真想一想,哈利。」她端坐起來,哈利可以肯定,新的
計劃重新激起了她的熱情,正如同他自己一樣。「我們需要一起練習在隱形衣裡使用幻影移形
––作為一個開始。而且幻身咒也可能也同樣有意義,除非你認為我們將要徹底使用復方湯劑
?如果那樣的話我們需要收集某個人的頭髮。事實上我想我們最好不這樣做,哈利,偽裝得越
多越好––」
哈利讓她繼續說著,在每一個停頓處點頭同意,但他的注意力早已離開了對話。這是他在
發現劍在古靈閣是一個假象後,第一次感到興奮。
要不是佛地魔,他本會在高錐克山谷成長,並度過每一個假期。他本可以邀請他的朋友們
去做客––甚至可能會有弟弟或者妹妹––他的十七歲生日蛋糕會由媽媽親手為他製作。當他
發現他要回到那個原本屬於他的地方時,他所失去的生活從未如此真實的呈現在他面前。那天
晚上在妙麗入睡後,哈利悄悄地從妙麗的珠繡包中拿出自己的帆布包,最裡面是海格很久以前
送的影集。幾個月來他第一次認真的看父母的舊照片,他們微笑著向他招手,那些已經是他不
能再擁有的過去。
如果第二天早上就出發去高錐克山谷,哈利會很高興。但是妙麗另有想法,她確信佛地魔
一定期待著哈利回到他父母的墓地,於是堅持只有在他們偽裝得無懈可擊後才能啟程。因此他
們晚了整整一個星期––他們從正在進行聖誕購物的無辜麻瓜身上獲取頭髮,然後一起在隱性
衣下練習幻影移形––一切妙麗所堅持的訓練。
他們必須在夜幕籠罩了村子之後才能顯形,所以他們在黃昏的時候才吞下復方湯劑。哈利
變成一個禿頭的中年男性麻瓜,妙麗則變成他瘦小的、老鼠似的妻子。妙麗把裝著他們全部珠
產(除了那個魂器,哈利把它戴在脖子上)的珠繡包塞在外套的內口袋裡。哈利把隱行衣蓋在
兩個人身上,他們再一次進入令人窒息的黑暗中。
哈利再次睜開眼睛,心臟在嗓子眼裡怦怦亂跳。他們正手牽手站在白雪覆蓋的鄉間小路上
,星星在暗藍的天幕上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村舍分佈在窄道兩旁,聖誕節飾品在窗口閃爍,前
面不遠處,金黃色的街燈指向村莊的中心。
「到處都是雪!」妙麗在隱行衣下低聲說,「我們為什麼沒有考慮到雪?採取了那麼多防
範措施,我們還是會留下腳印!我們必須除掉它們--你先走,我來––」
哈利可不想像表演啞劇的馬匹一樣進入村莊,他試圖在腳印魔法般的消失時隱蔽好他們兩
個。
「脫下隱形衣吧,」哈利說,看到妙麗驚恐的表情,「噢,脫了吧,我們看起來並不像自
己真正的樣子,況且這附近也沒什麼人。」
他把隱形衣收進夾克,開始再沒有任何阻礙地前行。冰冷的空氣刺痛了他們的臉。他們路
過更多的村舍,每一所都可能是詹姆和莉莉曾經住過,或者巴沙特現在居住的地方。哈利盯著
這些前門,積雪覆蓋的屋頂以及前廊,想著自己是不是能記起一點什麼,但內心深處卻意識到
這不可能,因為他在一歲多一點的時候就永遠離開了這裡。他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是否還能看到
那座房子,他不知道如果被隱藏起來的整個物件都消失會對赤膽忠心咒有什麼影響。這時他們
的小路已經彎向左邊,在村子中心,一個小型廣場呈現在他們眼前。
廣場中央看上去像是有一個戰爭紀念碑,四周裝飾著綵燈,一部分隱沒在被風吹斜的聖誕
樹的陰影裡。附近有幾家商店,一間郵局,一個酒館和一座小教堂,教堂的彩色玻璃窗發出寶
石般燦爛的光芒,照亮了廣場。
這裡的雪開始變得結實:在人們走了一天後變得堅硬而光滑。村民們在胸前劃著十字,他
們的輪廓在街燈中顯得簡單而清晰。哈利和妙麗聽到了一陣笑聲、流行音樂聲以及酒館大門開
關的聲音,然後教堂傳出了頌歌。
「哈利,我想這是聖誕夜!」妙麗說。
「是嗎?」
他已經失去了時間概念,他們已經連續幾個星期沒有看過一份報紙了。
「我能確定,」妙麗說。她的視線越過教堂,「他們––他們會在那裡,不是嗎?你的媽
媽和爸爸?我能看到教堂後面的墓地。」
哈利一陣顫慄,感覺超越了興奮,更像是恐懼。現在已是如此接近,他懷疑自己究竟是不
是真的想看到。也許妙麗能夠理解他的感受,因為她正牽起他的手,拉著他前進,這還是第一
次。然而經過廣場時,她突然停住了。
「哈利,看!」
妙麗指著那塊戰爭紀念碑。當他們經過時,紀念碑消失了,原來刻滿人名的方尖石塔被一
組三人雕像所代替:一個男人,頭髮亂蓬蓬的,帶著眼鏡;一個長髮女人,友好和藹,美麗優
雅;還有一個男嬰,坐在她的懷中。他們頭上蓋滿了雪花,像是戴了白色的絨帽。
哈利靠的更近些,凝視著父母的臉。他從來沒有想像過這裡會有一組雕像––看到自己石
質的面容是多麼奇怪的一件事––一個額頭上沒有疤痕的快樂的嬰兒。
「走吧,」當他覺得已經得到滿足時,哈利說道,然後他們繼續走向教堂。當他們穿過大
路時,他回頭看了看,那組雕像又一次變成了戰爭紀念碑。
隨著他們接近教堂,歌聲更加響亮。哈利的喉嚨發緊,這歌聲讓他越發想念霍格華茲,想
念躲在盔甲裡皮皮鬼唱的粗魯的頌歌,想念禮堂裡的十二棵聖誕樹,想念戴著從彩包爆竹得來
的無邊女帽的鄧布利多,想念穿著手織毛衣的榮恩––
墓地入口處有一個窄門。妙麗盡可能輕地推開它,然後他們側身穿了過去。兩旁通往教堂
大門的小路上積雪厚實,從沒有人踏上去過。他們穿過雪地,繞著房屋走著,躲在明亮窗戶下
的陰影裡,一路留下深深的腳印。
教堂後面,是一排又一排覆雪的墓碑,透過彩色玻璃,紅色金色綠色的光斑打在淡藍色的
雪地上,哈利抓緊上衣口袋裡的魔杖,走向最近的一座墳墓。
「看這裡,是艾博家族的,可能與漢娜家有些淵源!」
「拜託你小點聲。」妙麗低聲乞求道。
他們逐漸向墓地深處跋涉,身後留下深暗的足跡,時而停下來看看墓碑上的文字,並不時
從眼角瞟一眼周圍黑暗的景物,確保沒有人跟蹤。
「哈利,這裡!」
妙麗與他隔著兩排墓碑。哈利費力的走向她,心臟在胸腔中激烈的跳動。
「那就是––?」
「不是,但是看這裡!」
她指著一塊黑色的石頭。哈利低下頭,看著這塊冰冷的、佈滿青苔的花崗岩,上面刻著她
的出生和死亡日期,往下一點是「凱德拉‧鄧布利多」和「她的女兒阿瑞娜」的字樣。還有一
行祭文:
你的寶藏在哪裡,你的心就在哪裡
這麼說麗塔‧斯基特和穆麗爾確實搞到了一些實事。鄧布利多家族確實曾經住在這裡,而
且一部分家族成員也葬在這裡。
親眼見到這座墳墓比僅僅聽說更加糟糕,哈利禁不住想,他和鄧布利多的根都同樣在這座
墓園中,鄧布利多本應該告訴他的,雖然他從沒想過這層聯繫。他們本可以一起拜訪這裡的。
有那麼一瞬間哈利想像著與鄧布利多一起來到這裡,這將是怎樣一種結合,這對他將有多麼大
的意義。但是或許對於鄧布利多,他們的家族在墓地裡並肩而列似乎只是不重要的巧合,也許
,跟他交給哈利的任務是毫不相關的。
妙麗看著哈利,而哈利則慶幸自己的臉隱藏在陰影中。他又讀了一遍墓碑上的話:
你的寶藏在哪裡,你的心就在哪裡
他並不理解這些詞的意思。但可以肯定,是作為母親死去後家裡最年長成員的鄧布利多選
擇了它作為墓誌銘。
「你確定他從來沒有提到過–?」妙麗開始說話了。
「我確定。」哈利簡略的回答,「我們繼續找吧。」然後他轉身走開,真心希望自己從來
沒有看過這塊石頭:他不想讓怨恨來影響自己興奮的心情。
「這裡!」片刻後妙麗再一次在黑暗中尖叫起來。「噢,不,對不起。我以為它指的是波
特。」
她在一塊長滿苔蘚的破碎的墓碑上擦拭著,皺著眉頭低頭研究了一會兒。
「哈利,再回來一下。」
哈利不願再被牽著鼻子走了,只是勉強穿過雪地向她走去。
「什麼東西?」
「看這個!」
這塊墓碑實在是很舊了,風化的哈利都認不清上面的名字。妙麗指出下面的符號。
「哈利,這是那本書上的符號!」
哈利凝視著她手指的地方:墓碑太破舊了,舊到讓人難以認清那裡曾經刻了些什麼,但是
在模糊的名字下面,看起來確實有一個三角形標記。
「是的––可能是––」
妙麗點亮魔杖指著墓石上的字。
「那是伊格‧伊格諾思,我想是的––」
「我要去找我的父母了,好吧?」哈利有點尖刻地對她說,然後再一次出發,留下妙麗一
個人蹲在舊墓碑旁。
他時不時地會找到一些認識的姓氏,比如艾博,曾在霍格華茲見到過。有時墓園裡會同時
出現幾代巫師家族人員的名字:哈利可以通過日期來辨別這個家族是否已經滅絕,或者當前成
員是否已經從高錐克山谷移居到其他地方。他走的越來越遠,並且每次他到達一塊新墓石時,
他總會感到一點憂懼和期盼。
黑暗和寂靜似乎是突然之間降臨的。哈利擔心的向四周看看,懷疑是催狂魔的侵襲。然後
意識到聖誕頌歌已經結束,喋喋不休的說話的人與做禮拜的人正漸漸遠去,教堂裡剛剛熄滅了
燈火。
接著妙麗的聲音第三次從黑暗中傳來,在幾碼外尖利而清晰。
「哈利,他們在這兒––就在這兒。」
哈利從她的音調裡判斷出這一次是他的父母:他向她走去,覺得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正在擠
壓著他的胸膛,就像鄧布利多剛死去時一樣,悲痛真實地重壓在心肺上。
這塊墓碑僅在凱德拉和阿瑞娜的墓碑兩排之後,由白色大理石製成,如同鄧布利多的墳墓
,這使得墓碑更容易看得清楚,而且它似乎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詹姆‧波特
生於1960.3.27
卒於1981.10.31
莉莉‧波特
生於1960.1.30
死於1981.10.31
最後將要被擊敗的敵人就是死亡
哈利緩慢的讀著,好像他只有一次機會理解這些詞的意思。然後他大聲讀出了最後一句話。
「最後將要被擊敗的敵人就是死亡––」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閃過腦海,帶著一絲驚恐,
「這會不會是一個食死人的主意?為什麼它們在這兒?」
「這並不是食死人所謂的戰勝死亡,哈利。」妙麗溫和的說道。「它的意思是––你知道
––生命是可以超越死亡的。有的人,雖死猶生。」
但是他們已經失去了生命,哈利想。他們已經走了。這些空洞的話語並不能掩飾他父母的
屍骨正在大雪和石塊下漸漸腐爛的事實,這是無關緊要,無需覺察的。還沒來得及控制,他滾
燙的淚水就已經奪眶而出,立即凍在臉上。擦去或者掩飾又有什麼意義呢?他任淚水流下,嘴
唇緊抿,看著厚厚的積雪掩蓋埋有莉莉和詹姆最後遺骸的地方,那或許只剩骨頭,也可能已是
塵埃。他們沒有理會、也不關心自己活著的兒子就在如此近距離得站著。因為他們的犧牲,哈
利的心依然在跳動,他依然活著,但此時此刻,他卻希望自己正與他們一起長眠於大雪中。
妙麗已經拿出了魔杖,緊緊握住。哈利沒有看她,但也有了緊迫感。他大口大口地吞嚥著
夜晚的空氣,試圖鎮定下來,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本應該帶些什麼給父母,可他從沒有想過
,而且墓園裡的所有植物都凋零凍僵了。然而妙麗舉起了魔杖,在空氣裡劃了一個圈,然後一
圈聖誕玫瑰在他們面前開放。哈利拿住它,放在父母的墳上。
一旦站起來,他就想離開了:他不認為自己能在那裡繼續站下去。他把手臂放在妙麗肩頭
,妙麗摟住他的腰,然後他們一起安靜的轉身,走過雪地,走過鄧布利多的母親和妹妹的墳墓
,返回黑暗的教堂和那扇已經看不見了的窄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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