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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J.K. Rowling] 哈利波特系列七 死神的聖物【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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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4 12:54:07 |只看該作者
  「但是你們是怎麼進去的?」他問,目光又從長牙移到了榮恩身上。「你得會說蛇佬腔!」
  「他會!」妙麗輕聲說,「讓他瞧瞧,榮恩!」
  榮恩發出一種恐怖的,像是被誰扼住了的嘶嘶的聲音。
  「這是你當時用來開啟盒子的聲音,」他抱歉地對哈利說。「我試了好幾次都沒發正確,
但是,」他微微聳了聳肩,「我們最後進去了。」
  「他真令人驚訝!」妙麗,「太神奇了!」
  「所以––」哈利努力想跟上思路,「所以––」
  「所以我們又解決了一個魂器,」榮恩說著從他的夾克下面拿出了赫夫帕夫聖盃被毀壞的
殘骸。「妙麗刺穿了它。我覺得這是她該得的。她還從來沒享受過這種事呢。」
  「幹的漂亮!」哈利激動地大喊。
  「沒什麼。」榮恩說,雖然看上去他對自己做的事也高興得不得了。
  「那麼你有什麼新進展嗎?」
  榮恩話音剛落,他們頭頂就發生了爆炸:三個人抬頭看時灰塵從天花板上落了下來,他們
還聽到了一聲遙遠的尖叫。
  「我知道了金冕長什麼樣了,並且我也知道它在哪兒了,」哈利快速地說道,「他恰好就
把它藏在我藏舊魔藥課本的地方––那裡幾個世紀以來都是人們藏東西的地方。他以為他是唯
一一個能夠找到那地方的人。快來!」
  隨著牆壁再一次的震顫,哈利把另外兩個人帶回到隱藏著的入口,然後下行走過樓梯進入
了萬應室。裡面只有三個女人:金妮,東施和一個頭上戴著被蛀壞的帽子的年老女巫,哈利一
眼就認出來了那是納威的奶奶。
  「啊,波特,」她清晰地說著,就好像她一直在等他一樣。「你可以告訴我們現在怎麼樣
了。」
  「大家都還好吧?」金妮和東施同時問道。
  「就我所知––」哈利說,「通往豬頭酒吧的通道上還有人嗎?」
  他清楚如果裡面還有使用者的話屋子就沒辦法變形。
  「我是最後一個過來的,」隆巴頓夫人說道。「我把通道封上了,我覺得在阿不福思離開
酒吧後還敞著那通道是極不明智的。你們看到我的孫子了嗎?」
  「他在戰鬥,」哈利說。
  「天性使然啊,」老夫人驕傲地說,「抱歉,我必須去幫助他了。」她用令人驚訝的速度
朝著石頭台階一路小跑。
  哈利看著東施:「我以為你會和小泰迪一起留在你媽媽家?」
  「我不能忍受閒著什麼都不知道––」東施看上去很苦惱。「她會照看好泰德––你們看
見萊姆斯了沒?」
  「他正計劃著帶上一隊人到地面上戰鬥––」
  東施二話沒說就衝了出去。
  「金妮,」哈利說,「我很抱歉,但是我們需要你也離開。就一會兒就好,然後你就可以
再進來了。」
  金妮看上去很高興自己能離開這避難所。
  「然後你就可以回來了!」哈利在她身後大喊,看著她跟著東施跑出了樓梯。「你必須回
來待著!」
  「等會兒!」榮恩尖銳地大叫,「我們忘了一些人!」
  「誰?」妙麗問道。
  「那些家庭小精靈,他們還都在下面的廚房裡啊,不是嗎?」
  「你是說我們要他們也參加戰鬥?」哈利問。
  「不,」榮恩嚴肅地說,「我的意思是我們得去告訴他們要趕快離開。我們不想讓多比的
遭遇再重演了,不是嗎?我們不能命令他們去為我們賣命––」
  妙麗懷裡抱著的尖牙全掉在了地上。她跑向榮恩,用力地環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唇完
全地親上了他的。榮恩扔掉了所有抱著的牙和掃帚柄,熱情地回應她,把她抱離了地面。
  「現在是時候嗎?」哈利小聲地說,然而他倆只是抱得越來越緊並且開始搖晃,他提高了
嗓門,「喂!外面還在戰鬥著哪!」
  榮恩和妙麗分開了,胳膊仍然擁抱著彼此。
  「我知道,哥們,」榮恩說,他看上去好像剛被大頭棒打中了後腦勺一樣,「但是,勿失
良機啊,不是嗎?」
  「別提那事了,魂器的事怎麼辦?」哈利喊起來,「你就不能等到我們拿到魂器以後再說
嗎?」
  「是––好的––抱歉––」榮恩說,他和妙麗把地上的尖牙揀起來,兩個人的臉都紅了。
  當他們三個人回到走廊以後,在他們在萬應室裡的這段時間裡,城堡被嚴重地損壞了:牆
壁和天花板比之前震動得更厲害了,空氣中都是灰塵,透過最近的窗戶,哈利看到綠色和紅色
的亮光從距離城堡腳下很近的地方發射出來,哈利知道食死人已經快要衝進來了。向下看的時
候,哈利看到了巨人呱啦緩慢地走著,揮舞著一個看起來像是從屋頂掉落的怪獸頭,他在怒吼
著表達他的不快。
  「希望他能踩到他們身上!」榮恩說,更多叫喊聲迴盪在附近。
  「如果不是我們幫了忙的話!」一個聲音說道。哈利回過頭來,看見金妮和東施,兩人都
掏出魔杖站在旁邊一個少了好幾塊窗格的窗戶邊。即使是他正在看著她,金妮仍然朝著下面的
一群人極其準確地發射出了惡咒。
  「好姑娘!」一個人叫喊著從灰塵中朝著他們跑來,哈利又一次看見了阿不福思,他灰白
的頭髮飄動著,帶領著一小群學生。「看上去他們可能企圖正在打開北邊的碉堡,他們帶來了
自己的巨人!」
  「你看見萊姆斯了嗎?」東施衝他喊道。
  「他剛才在和多洛霍夫決鬥,」阿不福思大聲說,「然後就沒見過他了!」
  「東施,」金妮說,「東施,我確信他沒事的––」
  但是東施已經跑進了阿不福思身後的灰塵中。
  金妮轉過來,無助地看著哈利,榮恩和妙麗。
  「他們都會沒事的,」哈利安慰道,儘管他知道這只不過是一些無用的空話。「金妮,我
們一會兒就回來,避開危險,保持安全––走吧!」他對榮恩和妙麗說。他們沿著萬應室外的
牆跑了回去,那牆背後就是等著服從下次進入者命令的那間屋子。
  我需要那個藏著所有東西的地方。哈利在腦海裡懇求著。他們第三次跑過的時候,門顯現
出來。
  當他們穿過了門口,把屋子的門在身後關上時,戰鬥所帶來的激情瞬時消失了:一切都是
那麼安靜。他們在一個有著城市外表和一個大教堂大小的地方,它高聳的牆是由成千上萬個早
已經去世了的學生藏起來的東西堆積起來的。
  「他從來沒想到過別人也能進來?」榮恩問,他的聲音在寂靜中迴盪。
  「他以為他是唯一的一個,」哈利說,「對他來說很不幸的是我也需要藏點東西––這邊
走,」他補充道,「我想它就是在這兒––」
  他走過自命不凡的侏儒,走過那個花了跩哥‧馬份整整一年時間修好了的並給他們帶來慘
烈後果的消失櫃。他猶豫了,四下打量了一下那堆滿垃圾的走廊,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走了。
  「金冕飛來,」妙麗絕望地大叫,然而,並沒有什麼東西穿過空氣向他們飛來。這個房間
看上去像是古靈閣的拱頂,不像是能輕易找出藏著的什麼東西似的。
  「我們分頭找,」哈利告訴兩個同伴,「找一個戴著假髮和冕狀頭飾老頭的石頭上身像!
它放在一個櫥櫃上,絕對在這兒附近的一個地方。」
  他們加速跑上一條臨近的走道;哈利能聽到他倆的腳步聲在這些成堆的垃圾,瓶子,帽子
,箱子,椅子,書,武器,掃帚柄,球棒中迴響著。
  「在這附近的一個地方,」哈利自言自語地咕噥著。「一個地方––一個地方––」
  哈利在迷宮中越走越深,尋找著他上次來到這間屋子時留下印象的事物。他的呼吸在他自
己聽起來似乎變大聲了,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在無法控制地顫抖。它就在那兒,就在前面,那個
他曾經把他的舊魔藥書藏在裡面的油漆起泡的舊櫥櫃,在櫥櫃的頂上,那個有麻點的巫師石像
戴著一頂骯髒的破舊鬈髮和一個看上去像是古老褪色了的金冕。
  只有幾步之遙了,哈利已經把手伸了出去,然而這時,他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別動,波
特。」
  他一下子剎住了,轉過身來。克拉布和高爾肩並肩地站在他後面,手中的魔杖直指著哈利
。從他們帶著嘲笑的臉龐的間隙中,哈利看到了跩哥‧馬份。
  「你拿的是我的魔杖,波特。」馬份說道,透過克拉布和高爾中間的空隙指著自己的魔杖。
  「再也不是了,」哈利喘著粗氣說,把手中的山楂木的魔杖握得更緊了。「誰贏了就歸誰
,馬份。誰把魔杖借給你了?」
  「我媽媽。」跩哥說。
  哈利笑起來,儘管現在的局面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好笑的。他再也聽不見榮恩和妙麗的聲音
了。似乎他們已經為了找金冕跑出了聽力範圍之外了。
  「你們三個怎麼沒和佛地魔一起?」哈利問。
  「我們會得到獎勵的,」克拉布說。對他那樣魁梧的人來說,他的聲音是出奇的柔和,哈
利以前幾乎從來沒有聽到過他說話。克拉布說話時就像是個被許諾了一大袋子糖果的小孩子:
「我們不回去,波特。我們決定不離開。決定把你帶給他。」
  「好計劃,」哈利用嘲笑的讚美語氣說。他不能相信在自己已經離魂器這麼近的時候,居
然被馬份,克拉布和高爾阻撓住了。他開始慢慢地沿著邊緣後退,想退到歪戴著魂器的塑像下
面。如果他能在戰鬥開始前用手夠到它––
  「你們是怎麼進來的?」他想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我最後一年實際上是在藏東西的屋子裡度過的。」馬份用生脆的聲音說,「我知道怎麼
能進來。」
  「我們就在走廊外面等著,」高爾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我們現在能用幻身咒了!然後
,」他的臉上扯開了一個癡呆的笑,「你們就在我們面前進來了,還說著要找到什麼完冠!什
麼是完冠?」
  「哈利?」榮恩的聲音突然從哈利右邊的牆那邊傳過來,「你在和什麼人說話嗎?」
  瞬間,克拉布用自己的魔杖指著足有五十英尺高的舊傢俱,破損的皮箱,舊書,長袍和其
他分辨不出的垃圾組成的小山喊道:「速速塌陷!」
  那牆開始搖晃,頂部的三分之一開始崩塌,落到旁邊榮恩站著的走道裡。
  「榮恩!」哈利怒吼著,在看不見的地方傳來妙麗的尖叫,哈利聽到旁邊的牆崩塌後,無
數的物體落到地面上的聲音,他掏出自己的魔杖指著牆壁說:「咒立停!」它又變得穩定了下
來。
  「不!」馬份抓著克拉布胳膊喊道,後者準備重複他的咒語。「如果你把這屋子弄塌了可
能再也找不到那個金冕了!」
  「那又怎樣?」克拉布說,努力想掙脫出來。「黑魔王想要的是哈利.波特。誰會在乎那
個金冕?」
  「波特進來想拿到它,」馬份強忍著裝出一副耐心的樣子跟他蠢笨的同伴解釋。「所以那
就是說––」
  「那就是說』?」克拉布帶著掩飾不住的殘暴轉向馬份。「誰在乎你怎麼想的?我再也不
會聽你的了,跩哥。你和你爸爸玩完了。」
  「哈利!」榮恩在旁邊的垃圾堆裡又喊道,「出什麼事了?」
  「哈利!」克拉布模仿著說。「出什麼事了––不,波特!鑽心剜骨!」
  哈利突然衝向金冕,克拉布的咒語擦過了哈利,卻正好擊中石頭雕像,後者被炸飛到了起
來。金冕向上飛了出去,落到了視線外的那大堆的垃圾中。
  「住手!」馬份極度憤怒地大喊,他的聲音的巨大的空間中迴盪,「黑魔王想要他活著–
–」
  「怎嗎?我並沒殺了他啊,不是嗎?」克拉布怒吼道,把馬份鉗住著他的胳膊甩開,「但
是如果我能殺了他的話,我會的,黑魔王無論如何是想讓他死,有什麼不同?」
  一道猩紅色的光芒在距離哈利幾英吋的地方炸開,妙麗轉到了他身後的拐彎處並向克拉布
的頭部發射了一個昏迷咒。馬份把他拖到一邊,他才躲了過去。
  「是那個麻種!阿瓦達索命!」
  哈利看到妙麗跳到了一邊,他腦中對克拉布想要殺人的憤怒蓋過了一切其他的東西。他向
克拉布發射了一個昏迷咒,克拉布突然撞了過來,把他手中馬份的魔杖撞掉了,滾到了一大堆
壞傢俱和骨頭下面看不到的地方。
  「別殺他!別殺他!」馬份對克拉布和高爾大喊,兩人都用手中的魔杖指著哈利:他們瞬
間的猶豫就是哈利想要的。
  「除你武器!」
  高爾的魔杖從他的手中飛了出去,消失在他身後的垃圾山中;高爾蠢笨地開始往上跳,想
把魔杖拿回來;馬份跳起來躲開了妙麗的第二個昏迷咒,榮恩則是突然出現在走道的一頭,向
克拉布發射了一個全身束縛咒,差了一點,沒擊中。
  克拉布滾著翻了個身,再次尖叫著,「阿瓦達索命!」榮恩跳離了視線躲開那一道綠光。
沒有魔杖的馬份在妙麗衝他們發射魔咒的時候躲到了一個三腳書櫥後面,妙麗出來就給了高爾
一個昏迷咒。
  「它就在附近!」哈利衝她大喊,指著那個舊金冕落下去的大堆垃圾說,「我去幫榮恩的
時候你過去找––」
  「哈利!」她尖叫。
  哈利身後的一個吼叫著翻滾著的聲音給了他一個警告。他回頭看到榮恩和克拉布都拚命向
他的方向往上跑來。
  「喜歡嗎,人渣?」克拉布一邊跑一邊大喊。
  但是他好像已經不能控制他的咒語了。不同尋常規模的火焰追趕著他們,吞噬著兩旁的垃
圾山,離著他們近若咫尺的地方煙塵紛紛揚揚。
  「清水如泉!」哈利大叫,但是魔杖頂端噴出的水立刻就蒸發了。
  「快跑!」馬份抓著昏迷的高爾,把他拖在身後;克拉布超過了他們所有人,現在看上去
很害怕;哈利,榮恩和妙麗緊跟其後,火焰在後面緊追不捨。這不是普通的火,克拉布用了一
個哈利從來不知道的咒語。當他們轉過一個彎後,那火仍然追趕著他們,就好像它是活著的,
有感知力,一門心思地想要殺死他們。現在那火焰又變異了,形成一堆凶殘的野獸的樣子:燃
燒著的大毒蛇,銀蛟和龍升起又落下,幾個世紀的廢墟被它們的爪子高高地拋起來,落入它們
那長著長牙的嘴裡。
  馬份,克拉布,和高爾從視線裡消失了;哈利,榮恩和妙麗突然停了下來;火焰形成的怪
獸把他們團團圍住,越繞越緊,它們的爪子,角和尾巴抽打著,身邊的熱形成了一堵熱牆,攔
住了他們。
  「我們該怎麼辦?」妙麗在火焰發出的震耳欲聾的聲音中大叫,「我們該怎麼辦?」
  「這兒!」
  哈利從最近的垃圾堆裡抓過了兩個看上去很笨重的掃帚,然後扔給了榮恩一個,榮恩把妙
麗帶在了自己身後。哈利抬腿騎在掃帚上,重重地蹬了地一下,衝了上去。他們的腳擦過在下
面正在霍霍磨爪的猛禽的尖利的嘴。在他們下方,被詛咒的火焰吞噬了幾個世紀裡被追捕的學
生的禁物,數以千計的被禁止實驗的罪惡成果,無數在這個屋子裡尋求避難的靈魂的秘密。哈
利到處都看不到馬份,克拉布和高爾。他盡可能地飛得很低,不讓自己碰到正在掠食的怪獸,
想找到他們的蹤影,但是只有火焰,多麼殘酷的死法––他根本不想這樣的––
  「哈利,我們出去吧,出去吧!」榮恩大喊,儘管在這濃密的黑煙裡看不到出口在哪裡。
  然後哈利聽到了一個微弱可憐的人類的尖叫,四周是可怕的暴亂,大口吞噬的火焰發出的
巨響。
  「那––太––危險了––!」榮恩大叫,但是哈利翻滾著衝了下去,他的眼鏡在煙霧裡
給了他的眼睛一些小小保護,他掠過下面的火浪尋找生命的跡象,還沒有像木頭那樣被燒焦的
一個手腳或者一張臉––
  然後他看到了他們:馬份用胳膊環著喪失意識的高爾,兩人在一張已經被燒焦了的桌子堆
上,哈利衝了下去。馬份看到他過來後舉起了一隻胳膊,哈利抓住那胳膊的一瞬間就知道事情
不妙。高爾太重了,馬份汗濕的手立即滑了出去––
  「如果我們因為他們而死掉了,我就要殺了你,哈利!」榮恩憤怒的聲音傳來,隨著身後
的巨大的吐火的銀蛟向他們俯衝下來,他和妙麗把高爾拽到他們的掃帚上飛昇起來,翻轉著再
次衝了出去,馬份爬到了哈利後面。
  「門口,快去門口,門口!」馬份在哈利耳邊狂叫著,哈利加速跟在榮恩,妙麗和高爾後
面,翻滾的黑煙使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們身邊最後的還沒被火焰吞噬的東西都被揚到了空
中,這些被詛咒的火焰怪獸像是在慶祝一樣把東西接連拋起:杯子和盔甲,一條閃光的項鏈,
還有一個古老的,顏色褪去的金冕––
  「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門在那邊!」馬份尖叫著,但是哈利突然掉頭俯衝下去。金
冕像是在以慢動作下落,旋轉閃爍著,朝著下面大張著嘴的毒蛇掉下去,然後他抓住了,用手
腕勾住了金冕––
  大蛇向哈利撲了過來,他又猛地拐了個彎,急速向上飛著,直直朝著他祈禱著希望是門的
地方衝過去。榮恩,妙麗和高爾都不見了,馬份在尖叫,緊緊地抓著哈利,把他弄的生疼。然
後哈利透過煙霧看到了牆上的一個長方形的板,哈利對準後調整了掃帚的方向,幾秒鐘後清新
的空氣充滿了他的雙肺,他們撞上了走廊外面的牆。
  馬份從掃帚上臉朝下地摔了下來,躺在地上連喘帶咳,噁心得要乾嘔。哈利翻了個個坐直
了身子,萬應室的入口消失了,榮恩和妙麗坐在仍然昏迷不醒的高爾旁邊大口地喘著氣。
  「克–克拉布,」馬份一能開口說話就咳著說,「克–克拉布––」
  「他死了,」榮恩冷冷地說。
  除了喘氣和咳嗽聲,四周一片寂靜。城堡受到數次重擊,一大隊透明的幽靈騎著馬經過他
們,它們因為戰鬥欲的驅使仰天長嘶。當無頭獵手經過的時候哈利蹣跚著站起來,看著周圍的
情況。戰鬥仍然在他周圍四處進行著。他聽到了比撤退的幽靈發出的更多的慘叫聲。
  恐慌席捲了他。
  「金妮在哪兒?」他突兀地問道,「她應該在這兒的。她應該回到萬應室去的。」
  「啊呀,那一場火過去以後,你還指望那裡能用嗎?」榮恩問,他也站了起來,摩挲著胸
口四下看。「我們是不是應該分開然後看看––」
  「不行。」妙麗說著也站了起來。馬份和高爾仍然消沉地癱在地上,他們都失去了魔杖。
  「讓我們待在一起。我建議我們去––哈利,你胳膊上的什麼東西?」
  「什麼?哦,對了––」
  他從手腕上把金冕取下舉了起來。金冕還是很燙,被煙灰弄黑了,然而他把它拿得很近後
還是能看清上面雕刻著的小字:無法估量的智慧是人類的最大財富。
  一種深色柏油樣,像血的東西從金冕上滲出來。突然間哈利感覺到這東西狂暴地顫動著,
在他的手中裂開了,這時候他覺得他聽到了一種模糊而遙遠的由於痛苦而發出的叫聲,不是從
城堡外的地面上傳來的,而是來自他手中剛剛變成碎片的東西。
  「這一定是因為魔鬼火焰!」妙麗盯著他手中的東西輕聲說。
  「什麼?」
  「魔鬼火焰––被詛咒的火焰––這也是毀掉魂器的一種方法,但是我可不敢使用它,它
太危險了––克拉布是怎麼會使用––」
  「一定是跟卡盧斯兄弟學的,」哈利咬著牙說。
  「真可惜他們教他怎麼停止這魔法的時候他沒有仔細聽,」榮恩說,他的頭髮和妙麗一樣
都烤焦了,臉上沾滿了黑灰,「如果他沒有試圖殺了我們,我會為他的死非常難過。」
  「你還沒意識到嗎?」妙麗輕聲說,「這就意味著,只要我們能殺了那大蛇––」
  從走廊裡傳來的聲音毫無疑問是有人在決鬥,妙麗止住了話頭。哈利看了四周,心沉了下
去:食死人已經進入了霍格華茲。弗雷和珀西闖入了視線,兩個人都在與戴著面具和兜帽的人
戰鬥。
  哈利,榮恩和妙麗跑上前去幫忙,光芒從四面八方發射出來,和珀西交手的人很快就敗下
陣來:接著他的兜帽滑落下來,他們看見了他高高的前額和成條的頭髮––
  「你好啊,部長!」珀西怒吼著,乾淨利落地沖底克尼斯發射了一個惡咒,他扔掉了他的
魔杖,雙手在胸前的衣服上到處亂抓,明顯正處於極度的痛苦之中。
  「我跟你提到過我辭職的事了嗎?」
  「你在開玩笑吧,珀西!」弗雷大喊,跟他對打的那個食死人被三個昏迷咒擊中後重重地
倒在地上。底克尼斯渾身是刺地倒在了地上,看上去像是一種海膽。弗雷興奮地看著珀西:「
你真的是在開玩笑,珀西––我已經很久沒聽到過你開玩笑了,自從你––」
  空氣中有什麼爆炸了,他們湊在一起,哈利,榮恩,妙麗,弗雷和珀西,兩個食死人倒下
他們腳下,一個昏迷了,另外的一個變了形;就在剛才的那一剎那,當危險似乎已經消散的時
候,世界被撕裂了,哈利覺得自己被拋到了空中,他所能做的只是盡可能緊緊抓住那個細細的
棍子,它是他的唯一的武器,他把頭用胳膊保護起來:他聽到同伴們尖叫的聲音,對發生的事
情一無所知––
  然後世界分裂成了痛苦和黑暗:哈利的半個身子都被埋在了遭受重擊的走廊廢墟裡。冰冷
的空氣告訴哈利城堡的一邊已經完全炸塌了,臉上熱熱粘粘的感覺提醒他自己正在大量失血。
然後他聽見自己心裡恐懼的哭聲,那是一種絕不是由火焰或者詛咒能造成的痛苦,他搖晃著站
了起來,比今天一天的任何時候都害怕,也許,比他有生以來的任何時候都害怕––
  妙麗也從廢墟中掙扎著站了起來,三個紅頭髮的男人在牆倒塌的地方又聚到了一起。他們
蹣跚搖晃地走過石塊和木頭的時候,哈利抓住了妙麗的手。
  「不––不––不!」有人在大叫。「不!弗雷!不!」
  珀西拚命搖晃著他的弟弟,榮恩跪在他的旁邊,弗雷的眼睛無神地睜著,之前的笑容還凝
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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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4 12:54: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世界已經完了,為什麼這場戰鬥還沒有停止?城堡在一片驚恐中沉寂,每個決鬥者都放下
他們的武器了嗎?
  哈利的思緒在下沉,不受控制地亂轉,難以置信這件不可能發生的事,因為弗雷‧衛斯理
是不會死的,他看到的那些一定是幻象––
  緊接著,一個黑影從學校一側炸開的洞口掉了下來,許多咒語從黑暗中飛向他們,擊在他
們腦袋後面的牆上。「趴下!」哈利喊道,更多的咒語在黑夜中穿梭而過。他和榮恩拽著妙麗
,把她推倒在地板上,可珀西卻壓在弗雷的屍體上,不想讓他受更多傷害,哈利吼道「珀西,
快過來,我們必須離開這裡!」他搖了搖頭。
  「珀西!」哈利看到榮恩抓著他大哥的肩膀想把他拖起來,佈滿灰塵的臉上帶著淚痕,但
是珀西絲毫沒有動,「珀西,你幫不了他!我們要––」
  妙麗尖叫起來,哈利轉過身,不需要問為什麼了。一隻像小汽車那麼大的巨型蜘蛛正試圖
從牆上的大洞中爬進來。阿拉戈克的一個後裔已經加入了這場戰鬥。
  榮恩和哈利一起大聲吼著,他們的咒語打在那怪物身上,把它擊退了一步,它的長腳可怕
地抽搐著,消失在黑暗之中。
  「它還帶來了同伴!」哈利從牆上被咒語炸出來的洞向城堡邊緣看了一眼,對其他人喊道
。更多巨蜘蛛從禁忌森林中解放出來,沿著城樓的一側爬上來,爬進被食死人侵入的地方。哈
利朝下面放射昏迷咒,把領頭的那隻怪物撞到它的同伴中間,於是他們一起搖晃著滾下樓消失
在視線中。接著又是一堆咒語射向哈利的頭頂,險險地擦過,他感到它們的力量吹動了他的頭
髮。
  「我們走,現在!」
  哈利把妙麗推到他和榮恩的前面,彎腰把弗雷的屍體夾在腋下。珀西意識到了哈利的舉動
,不再緊貼著屍體,過來幫忙。他們一邊蹲下,緊靠著地面來躲避飛向他們的咒語,一邊把弗
雷的屍體拖到不顯眼的地方。
  「這裡,」哈利說,他們把他安放在原先站著套盔甲的一個凹陷處。他不忍再多看弗雷一
眼,確保他的屍體已經被藏好後,他跟在榮恩和妙麗的身後離開了。馬份和高爾已經消失在走
廊盡頭,現在那裡遍佈著灰塵和掉落的石塊,還有大塊的窗玻璃,他看見許多人跑著向他們這
邊後退,無法辨認是朋友還是敵人。繞過牆角,珀西發出一聲像公牛般的吼叫:「盧克伍德!
」,向一個正在追幾個學生的高大男子疾步跑去。
  「哈利,到這兒來!」妙麗尖聲叫道。
  她剛把榮恩推到一副掛毯後面。他們似乎扭打在一起了,有那麼瘋狂的一秒鐘,哈利還以
為他們在擁抱,隨後他看到妙麗試圖阻止榮恩跟在珀西後面跑過去。
  「聽我說––聽著,榮恩!」
  「我要去幫忙––我要殺了食死人––」
  他那沾滿灰土的臉扭曲著,既憤怒又悲傷地不停顫抖。
  「榮恩,我們是唯一可以停止這一切的人!拜託––榮恩,我們需要那條蛇,我們必須去
殺死那條蛇!」妙麗說道。
  哈利知道榮恩的心理:追擊另一個魂器並不能滿足他的復仇慾望,他太想投入戰鬥了,去
懲罰那個殺了弗雷的人,他還想找到其他衛斯理家的人,而最重要的是,確認,徹底確認,金
妮沒有––他不允許腦子裡出現那個念頭––
  「我們會去戰鬥!」妙麗說,「我們也必須找到那條蛇!但是我們不能忘了我們必須做的
事!我們是唯一可以停止這一切的人!」
  她哭得太傷心了,一邊在用自己燒焦的破袖子擦掉臉上的眼淚,像是要說什麼,卻只是深
深地吸了口氣使自己冷靜下來,一邊仍然緊緊抓著榮恩,然後她轉向哈利。「你需要找到佛地
魔在哪裡,他肯定會帶著那條蛇,不是嗎?就這麼幹,哈利––進入他的大腦!」為什麼這次
那麼容易?是因為他那灼燒了幾個小時的傷疤渴望著向他展示佛地魔的思維嗎?他照她說的做
,閉上眼,很快,尖叫聲和巨響聲,還有戰爭中所有不和諧的聲音都被淹沒了,直到變得遙遠
了,就像他正處以一個離他們很遠很遠的地方一樣––
  他正站在一個空蕩蕩的,卻又異常熟悉的房間中央,四壁上貼著被剝落了的牆紙,除了一
扇窗戶外其餘都被釘上了木板。城堡內的襲擊聲遠遠傳來彷彿被蓋住了似的。那扇沒被釘上的
窗子裡映照出遠處城堡那兒發出的亮光,但是這個房間裡卻是一片黑暗,僅有一盞油燈。
  他正用手指旋轉著魔杖,眼睛盯著它,然而他身處此地心卻在城堡,那間密室只有他才知
道,像是間舊寢室,你得夠聰明,夠狡猾,有足夠的好奇心才能找到它––他自信那男孩不會
找到這個王冠––儘管鄧布利多的傀儡比他所料想的要走得更遠––真是太遠了––
  「主人,」一個嘶啞的聲音不顧一切地說道。他轉過身,魯休思‧馬份坐在屋子最陰暗的
角落裡,衣衫襤褸,仍舊帶著上次那個男孩逃走後懲罰他的痕跡。一隻眼睛腫得張不開,「主
人––求求您––我兒子––」
  「如果你的兒子死了,魯休思,那不是我的錯。他沒有像剩下的史萊哲林一樣加入我。可
能他決定和哈利‧波特做朋友了?」
  「不––絕不會。」馬份低聲說。
  「你最好祈禱他不會。」
  「主人,您––您不怕波特可能死在另一個人而不是您的手上嗎?」馬份問道,他的聲音
顫抖著。「或許––請原諒––停止這場戰鬥會更謹慎些,然後您––您親自到城堡去找他?」
  「別裝了,魯休思。你當然希望戰鬥停止,然後就可以去看看你兒子怎麼樣了。但是我不
需要去找波特。今夜結束之前,波特一定會自己來找我的。」
  佛地魔的目光再次落到指間的那根魔杖上。它困擾著他––所有困擾著佛地魔的事情都需
要好好整理一遍––
  「去把石內卜帶來。」
  「石內卜,主––主人?」
  「石內卜。現在。我需要他。我需要他的––一個––幫助。快去。」
  魯休思害怕地,有點趔趄地穿過黑暗,離開了房間。佛地魔繼續站在那兒,撥弄著指間的
魔杖,盯著它。
  「只有這一條路,納尼吉,」他輕聲說,環視了一下四周,一條又粗又大的蛇正懸浮在半
空,在他為她施了魔法保護著的空間裡––一個透明的佈滿星星球體,說不清算是發著光的籠
子還是蓄水池––正優雅地盤旋著。
  哈利喘著氣回到了現實中,張開眼睛,就在同一時刻,戰鬥的尖叫和哭喊聲,碎裂和重擊
聲衝擊著他的耳朵。
  「他在尖叫棚屋。那條蛇和他在一起,被某種保護魔法包圍著。他剛剛派魯休思‧馬份去
找石內卜了。」
  「佛地魔待在尖叫棚屋裡?」妙麗用被侮辱的口氣說,「他沒有––他居然沒有去戰鬥?」
  「他認為他沒有必要參戰,」哈利說,「他覺得我會去找他的。」
  「可是為什麼呢?」
  「他知道我在找下一個魂器––他把納尼吉放在身邊很近的一個地方––很明顯我要得到
他近旁的東西就不得不去找他。」
  「沒錯,」榮恩挺了挺肩膀說,「他就是這麼想的,現在正這樣期待著,所以你不能去。
你待在這兒照顧妙麗,我去抓住它––」
  哈利攔住榮恩。
  「你們兩個待在這兒,我穿著隱形衣去,然後盡快回來––」
  「不,」妙麗說,「我穿著隱形衣去會更好,然後––」
  「想都別想,」不等妙麗再說什麼,榮恩對她吼道。
  「榮恩,我有這個能力––」正在這時他們站著的樓梯頂上的掛毯被揭開了。
  「波特!」
  兩個戴著面具的食死人站在那兒,然而他們的魔杖還沒來得及舉高,妙麗就叫道,「滑道
立現!」
  他們腳下的台階變成了平滑的斜道,接著她、哈利和榮恩都從上面快速滑了下去,速度快
得無法控制,以至於食死人的昏迷咒從他們頭頂上空很遠的地方飛了過去。他們像子彈似的穿
過那條遮蔽他們的掛毯,旋轉著降落在地板上,然後撞到了對面的牆。
  「石化!」妙麗用魔杖指著掛毯喊道,只聽嘎吱嘎吱地響了兩聲,那掛毯隨即變成了石頭
,壓在了追擊他們的食死人身上。
  「回來!」榮恩喊道,然後他、哈利和妙麗靠著一扇門臥倒,看著極速狂奔著的麥格教授
帶領著一大堆書桌轟隆隆地快速飛了過去。她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們,披散著頭髮,臉頰上還有
一個很深的傷口。當她拐過角落時,他們聽到她尖叫道:「衝啊!」
  「哈利,你穿上隱形衣,」妙麗說,「別管我們––」
  但是他把隱形衣罩在了他們三個身上,儘管他們太大了,但他懷疑沒人能穿過佈滿灰塵的
空氣、不斷掉下來的石塊以及咒語發出的微光看到他們那沒有身體的腳。
  他們跑下另一層樓梯,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充滿了決戰者的走廊裡。當兩個戴了面具的食
死人與沒戴面具的教師和學生決鬥時,不管哪一邊的戰士旁的肖像畫裡都擠滿了人,尖叫著出
主意和給予鼓勵。迪安和多洛霍夫面對面,他已經給自己贏得了一根魔杖,帕瓦蒂對著特萊維
爾。哈利、榮恩和妙麗立刻舉起了他們的魔杖,準備戰鬥,但是來回奔跑著的決鬥者太多了,
如果他們發射咒語的話,很有可能會傷到自己人。正當他們站著不動,找機會攻擊時,傳來響
亮的一聲「啊啊啊啊啊!」哈利抬頭看去,皮皮鬼正急速上升著,把疙瘩籐的莢果丟到食死人
的頭上,他們的腦袋立刻被一群蠕動著的像肥毛毛蟲似的綠色小疙瘩吞沒了。
  「嗷!」
  一小撮疙瘩擊中了藏在隱形衣底下的榮恩的腦袋,榮恩試圖抖落它們,粘糊糊的綠色的根
須顯得有些不可思議地懸掛在半空中。
  「有人隱身在那裡!」一個戴面具的食死人指著叫道。
  但是迪安讓大多數食死人在那一瞬間分心了,他們正向他發射著昏迷咒,多洛霍夫企圖報
復,帕瓦蒂對他施了一個束縛咒。
  「我們走!」哈利叫道,然後他、榮恩和妙麗頂著緊緊包裹著他們的隱形衣,或上或下地
穿梭在戰士們中間,經過一灘疙瘩籐的汁液時滑了一下,爬上大理石樓梯來到頂部門廳裡。
  「我是跩哥‧馬份,我是跩哥,我是你們那邊的人!」
  跩哥在上面的平台上,向另一個戴面具的食死人懇求。哈利在他們經過的時候擊暈了那個
食死人:馬份驚喜地看向四周,找著他的救星,榮恩隔著隱形衣戳了他一下。馬份退了一步倒
在了那個食死人身上,嘴裡流著血,目瞪口呆。
  「這是我們今天晚上第二次救你的命了,你這個兩面派的傢伙!」榮恩叫道。
  樓梯上和大廳裡出現了更多的決鬥者,哈利看到到處都是食死人,前門附近是亞克斯利,
正和弗立維戰鬥,他們右邊是金利和一個戴面具的食死人。學生們朝各個方向跑去,一些還扶
著或拖著受傷的同伴。哈利對那個戴面具的食死人發了個昏迷咒,沒打到,反而差點擊中納威
,他正出現每個角落揮舞著丟出大把的毒觸手,它們開心地爬向最近的食死人,盤繞在他們身
上。
  哈利、榮恩和妙麗迅速爬下了大理石樓梯,在他們左邊,史萊哲林沙漏的玻璃粉碎了,記
錄學院分數的綠寶石灑得到處都是,以至於人們跑過的時候都連滾帶爬的。來到地面,兩個黑
影從他們頭頂上方的陽台上掉了下來,哈利感覺一個像動物似的灰撲撲的東西用四肢飛快地穿
過大廳,把牙齒深深地扎進其中一個掉下來的人身上。
  「不!」妙麗尖聲叫道,隨著她魔杖裡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芬裡爾‧格雷伯克從
拉文德‧布朗無力動彈的身體上被向後擊飛了出去,撞到大理石欄杆上,掙扎著想站起來。接
著,隨著一道明亮的白光閃過,啪地一聲,一個水晶球掉在了他的頭上,把他砸倒在地上,再
也不動了。
  「我還有很多!」特裡勞妮教授從欄杆上方尖聲喊道,「有誰想要都可以!這兒––」
  過了一會兒,就像是發網球似的,她從包裡拿出一個巨大的水晶球,在空中揮了揮魔杖,
那個球急速穿過大廳,打碎了一扇窗戶。同一時間,木製的笨重的前門被炸開,許多巨蜘蛛用
武力開路,爬進了門廳。
  恐懼的尖叫聲撕裂了空氣,決鬥者們都散開了,不管是食死人還是霍格華茲的人,都朝逼
近的怪物們身上發射或紅或綠的光,它們顫抖著立起來,顯得從未有過的可怕。
  「我們要怎麼出去?」榮恩蓋過所有的尖叫聲喊道,然而,在哈利或妙麗能夠回答之前,
他們都被擠到了一旁。海格走下階梯,發出雷鳴般的巨響,揮舞著他那把粉紅色的花傘。
  「別傷害他們,別傷害他們!」他大聲叫道。
  「海格,不!」
  哈利忘記了一切,飛快地從隱形衣下面跑出來,彎下半個身子奔跑著,避開那些照亮了整
個大廳的咒語。
  「海格,回來!」
  他甚至還沒有跑到一半,就看到了所發生的事,海格在蜘蛛中間消失了,隨著一個大轉彎
,一陣噁心的爬動,它們在咒語的衝擊下撤退了,海格被淹沒在它們中間。
  「海格!」
  哈利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不管是朋友還是敵人,他飛也似的跑下前面的台階來到昏暗
的場地上,隨後蜘蛛帶著它們掠奪來的犧牲品蜂擁而出,哈利根本沒有看到海格的任何蹤跡。
  「海格!」
  他覺得他認出了在蜘蛛群中擺動著的一隻巨大手臂,然而當他試圖去追趕它們的時候,卻
被從黑暗中晃動著走出來的,一隻印象深刻的大腳擋住了去路,大地開始抖動起來。他抬頭看
去,一個巨人站在他面前,二十英尺高,腦袋藏在城堡大門的陰影中。在城堡內亮光的照耀下
,可以看到那長滿了毛髮、像樹一樣的脛骨。它揮動著一隻結實的拳頭打碎了上面的一扇窗戶
,碎玻璃像雨一樣灑向哈利,迫使他退回門口的遮蔽處。
  「哦,我的––!」妙麗尖叫道,她和榮恩剛追上哈利,抬頭盯著那個正試圖通過上方那
扇窗戶抓人的巨人。
  「不!」榮恩喊道,拉住妙麗正舉起魔杖的手,「如果擊昏他,他會壓塌半座城堡––」
  「哈格?」
  呱啦在城堡的一角徘徊,哈利現在才明白呱啦完全只是一個還年幼的巨人。這個龐大的怪
物發出了一聲咆哮,試圖把在上面幾層張望的人群碾碎。他對那些小得多的同類跺了跺腳,石
頭地板抖了幾抖,呱啦那歪斜的嘴巴向下咧著,露出半塊磚頭般大小的黃牙,於是他們像充滿
野性的獅子那樣準備採取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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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哈利吼道,這個夜裡充滿著恐懼的尖叫聲和好似巨人格鬥時發出的風聲,他抓著
妙麗的手飛奔著衝下台階來到場地上,榮恩隨後跟著。哈利並沒有放棄尋找和拯救海格的希望
,他跑得那樣快,以至於他們才剛到達,就已經跑在通向林子的路上了。
  他們周圍的空氣瞬間冷了下來,哈利吸進去的空氣在胸腔裡凝結了。黑暗中出現了幾個影
子,漆黑的身形旋轉著,成群結隊地向城堡方向飄去,它們的臉上罩著兜帽,呼吸聲格格作響
––
  榮恩和妙麗站在他附近,他們身後的戰鬥聲突然變弱,完全消失了,因為一種只有催狂魔
才能帶來的寂靜降臨了,厚厚地包圍了整個夜空––
  「快,哈利!」是妙麗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守護神咒,哈利,快!」
  他舉起魔杖,然而一種充滿陰暗的絕望在他的身上散播開來,弗雷走了,海格也奄奄一息
了或者已經死了,還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人在垂死掙扎,他感到他的靈魂似乎已有一半脫離了身
體––
  「哈利,快!」妙麗尖叫道。
  一百多個催狂魔在前進,向他們這裡滑行,一路吸收著快樂接近哈利,把絕望帶給他,就
像答應帶他赴一場盛宴––
  他看見榮恩銀色的獵狗在空中突然出現,微弱地閃了閃,然後消失不見;他看見妙麗銀色
的水獺在半空中扭動著,變淡了,還有他自己的魔杖在手中顫抖,他幾乎要迎接這即將到來的
湮沒,什麼都不必承諾,什麼都感覺不到––
  接著,一隻銀色的野兔、一隻野豬、一隻狐狸從哈利、榮恩和妙麗的腦袋旁飛過,催狂魔
在這些動物逼近前退卻了。又有三個人從黑暗中出現站到他們身邊,他們伸出魔杖,繼續發出
他們的守護神,是露娜、厄尼和西莫。
  「幹得好,」露娜鼓勵地說,好像他們又回到了萬應室,這只是D.A的一次咒語練習。「
就是這樣,哈利––快,想想高興的事––」
  「高興的事?」哈利說,聲音是嘶啞的。
  「我們都還在這兒,」她低聲說,「我們仍然在戰鬥。快,現在––」
  有一陣銀色的火花,然後是一道搖曳的光芒,再接下來,憑著從未有過的努力,那只牡鹿
突然從哈利的魔杖中出現。它向前慢跑著,催狂魔紛紛散開,立刻,淡淡的夜幕又回來了,而
周圍戰鬥的聲音也在他的耳朵裡變得更響。
  「真是感激不盡,」榮恩轉向露娜、厄尼和西莫,虛弱地說,「你們剛剛救了––」
  隨著一聲咆哮,一陣地震般的抖動,另一個巨人從禁忌森林方向的黑暗裡蹣跚著走出來,
揮舞著一根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高的棍子。
  「跑!」哈利再次叫道,不過其他人已經不需要提醒,都分散了開來,還不到一秒鐘,下
一刻那個生物巨大的腳已經結實地踩到了他們剛剛站著的地方。哈利看看周圍,榮恩和妙麗跟
在他後面,其他三人重新投入戰鬥,消失不見了。
  「我們離他遠一點!」榮恩喊道,這時巨人又揮舞起棍子,發出的氣流聲在夜空中迴盪,
他走了過去,所經之處仍爆發著紅綠光芒。
  「打人柳那裡!」哈利說道,「快走!」
  不知何故,他的思想被徹底包圍,充斥著一個他現在無法看清的小空間,關於弗雷和海格
的思考,對所有他愛的人的擔憂,城堡內外的生離死別––都被驅散了。因為他們必須奔跑,
必須到那條蛇、還有佛地魔那裡去,因為正如妙麗所說的,這是可以停止一切的唯一方法––
  他急速跑著,差不多有一半相信自己已把死亡拋在身後,不再理會周圍正飛向黑暗的大束
光芒。湖面發出的碰撞聲聽起來就像大海一樣,儘管是無風的夜晚,禁忌森林也在嘎吱作響,
似乎也想要投入到戰鬥中去,哈利用一生中最快的速度奔跑著,最先看見了那棵大樹––打人
柳像鞭子一樣揮舞著的枝條,來保護著它根部的秘密。
  哈利氣喘吁吁地放慢了速度,繞著打人柳用力抽打著的枝條走,透過黑暗向它粗壯的樹幹
看去,試著尋找這棵老樹的上那唯一可以讓它癱瘓的節疤。榮恩和妙麗趕了上來,妙麗喘得幾
乎說不出話。
  「怎麼––我們要怎麼進去?」榮恩指著它說,「我可以––看到那個地方––如果我們
––能再讓克魯克山––」
  「克魯克山?」妙麗艱難地喘著氣,彎下了半個身子,抓著胸口,「你是個巫師嗎?還是
什麼?」
  「哦––對––是啊––」
  榮恩看看四周,然後用魔杖指著地上的一根小樹枝,說道:「羽加迪姆-勒維奧薩!」那根
樹枝從地上飛起來,像被狂風帶動似的旋轉著,急速上升到樹幹處,穿入打人柳正瘋狂抽動著
的枝條,逕直對著根部附近某個地方猛戳了一下,打人柳立刻靜止不動了。
  「漂亮!」妙麗喘著氣說。
  「等等。」
  在那搖搖欲墜的一瞬間,當戰鬥的爆炸聲和撞擊聲四處傳來時,哈利猶豫了。佛地魔想讓
他這麼做,想讓他來––他是在領著榮恩和妙麗跳入一個陷阱嗎?
  但是現實似乎使他結束了思考,簡單而又殘酷,前進的唯一方法是殺了那條蛇,而有蛇的
地方就有佛地魔,佛地魔就在這條隧道的盡頭––
  「哈利,我們成功了,快到裡面去!」榮恩說,一邊往前推他。
  哈利在隱藏在樹根裡的泥土通道裡蜿蜒行進著。它比他們上次來時更擠了些。隧道的天花
板很低,四年前他們不得不低下半個身體來通過,而現在他們除了爬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哈利
在第一個,他用魔杖來照明,本以為隨時都會碰到障礙,然而一個也沒有。他們無聲地移動著
,哈利的目光一直集中在緊握著的魔杖上。
  終於,通道的上方變成了斜坡,哈利看見前方有一條光線。妙麗吃力地拉了拉他的腳踝。
  「隱形衣!」她低聲說,「穿上隱形衣!」
  他摸索著身後,妙麗把一包的光滑的織物塞到他那只空空的手裡。他艱難地套到身上,咕
噥道:「諾克斯。」魔杖的光熄滅了,他繼續靠手和膝蓋移動著,盡可能安靜,他的所有感官
都繃緊了,隨時準備著被發現,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看到一道綠光閃過。
  隨後,他聽到他們正前方的屋子傳來了說話聲,稍微有點兒壓抑,因為通道的出口被一個
看起來像是舊的柳條箱似的東西堵住了。哈利幾乎不敢呼吸,向出口的右側緩緩挪動,通過牆
和箱子間的一條小縫向外看去。
  這間屋子光線朦朧,不過他還是可以看到納尼吉,如同一條在水底的蛇似的盤旋扭動著,
安全地待在她那施了魔法的、佈滿星星的球體裡,不靠任何支持地漂浮在半空中。他可以看到
一張桌子的邊緣,一隻蒼白的有著細長手指的手正把玩著一根魔杖。接著石內卜開口了,哈利
的心頓了一下,石內卜離他蜷縮著隱藏的地方只有幾英吋。
  「––主人,他們的抵抗正在崩潰––」
  「––在沒有你的幫助下,」佛地魔用他那高而清晰的嗓音說,「儘管你是個有能力的巫
師,賽佛勒斯,我不認為你現在還能有多大作用。我們的人幾乎都在那裡了––幾乎。」
  「讓我去找那個男孩。讓我去把波特帶給你。我知道我能找到他,主人,求你。」
  石內卜大步經過那條縫隙,哈利往回縮了縮,繼續盯著上方的納尼吉,想著有什麼咒語可
以擊穿她周圍的保護,然而他什麼都想不出來。只要有一次失敗的嘗試,他就會暴露自己的所
在––
  佛地魔站起來,哈利現在可以看到他了,那猩紅的眼睛、扁平的蛇一樣的臉,蒼白的膚色
在昏暗中微微地發亮。
  「我有一個問題,賽佛勒斯,」佛地魔輕聲說。
  「主人?」
  佛地魔舉起長老魔杖,姿勢標準而又優美地握著它,就像拿著一根指揮棒。
  「為什麼它在我這兒就沒作用呢,賽佛勒斯?」
  一片寂靜中,哈利覺得他可以聽到那條正盤旋伸展著的蛇輕微的嘶嘶聲,或者是佛地魔那
絲絲的嘆息聲還停留在空氣裡?
  「主––主人?」石內卜茫然地說,「我不明白。您––您已經用那根魔杖施展了非凡的
魔法。」
  「不,」佛地魔說,「我只施展了我平常的魔法。我是非凡的,而這根魔杖––不,它還
沒有顯示出它那傳說中的奇妙威力。我並不覺得這根魔杖和我以前從奧裡凡德那兒拿到的有任
何不同。」
  佛地魔的語氣是沉思而平緩的,但是哈利的傷疤開始抽動,額頭上的疼痛在加強,他能感
到佛地魔體內壓抑著的憤怒在上升。
  「沒有任何不同。」佛地魔又一次說道。
  石內卜沒有說話,哈利看不見他的臉,他想知道石內卜是否感覺到了危險,或者正試著尋
找合適的字眼來使他的主人平靜。
  佛地魔開始繞著房間走動,當他徘徊著時,哈利有一會兒無法看到他,他仍然用那種緩慢
的語調在說話,而哈利體內的疼痛和憤怒上升了。
  「我辛苦地想了很久,賽佛勒斯––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從戰鬥中叫回來嗎?」
  有那麼一會兒,哈利看到了石內卜的側面,他的雙眼正集中在魔法籠子裡那條盤旋著的蛇
身上。
  「不知道,主人,但我請求您讓我回去。讓我去找波特。」
  「你的話聽上去像魯休思。你們兩個都不像我這樣瞭解波特。他不需要去找。波特會到我
這裡來的。我清楚他的弱點,你看,他的一個重大缺陷。他不喜歡看著身邊的人被打倒,他知
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所以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去阻止。他會來的。」
  「但是主人,他可能被其他人誤殺而不是您自己––」
  「我對食死人的指示已經相當明確了。抓住波特。殺了他的同伴––越多越好––但是不
要殺死他。」
  「但是我想談的是你,賽佛勒斯,不是哈利‧波特。你對我非常有價值。非常有價值。」
  「主人明白我去找只是為了服侍主人。但––讓我去找那男孩,主人。讓我把波特帶來給
你。我知道我能––」
  「我告訴過你了,不行!」佛地魔說道,哈利看到他再次轉身時眼睛裡有紅光在閃爍,他
的斗篷發出嗖嗖聲,就像是蛇在爬行,通過灼燒著的傷疤,他感到了佛地魔的不耐煩。「我現
在關心的是,賽佛勒斯,我最後碰見那個男孩時會發生什麼呢?」
  「主人,不會有任何問題,確實––」
  「––但是有一個問題,賽佛勒斯。有一個。」
  佛地魔停住了,哈利可以再次清楚地看到他蒼白的手指滑過那根長老魔杖,眼睛盯著石內
卜。
  「為什麼我用過的那兩根魔杖在指著哈利‧波特時都失效了呢?」
  「我––我無法回答,主人。」
  「你不能嗎?」
  一陣劇痛像釘子一樣穿入哈利的頭,他用力把拳頭塞進嘴裡,不讓自己因為疼痛而叫出聲
來。他閉上了眼睛,然後突然間他變成了佛地魔,正看著石內卜蒼白的臉。
  「我的紫杉木魔杖在我的要求下可以做任何事情,賽佛勒斯,除了殺死哈利‧波特,兩次
都失敗了,奧裡凡德在酷刑下告訴我孿生杖心的事,並建議我去換一根魔杖。我這麼做了,但
是魯休思的魔杖在碰到波特時也碎了。」
  「我––我不能解釋,主人。」
  石內卜現在沒有看著佛地魔。他黑色的眼睛仍舊注視著上方那條在保護球體裡旋轉的蛇身
上。
  「我找到了第三根魔杖,賽佛勒斯。長老魔杖,命運之杖,死神的手杖。我從它的前任主
人那裡拿來––從阿不思‧鄧布利多的墳墓裡拿來了。」
  現在石內卜看向佛地魔了,石內卜的臉看上去像一張死人面具。白得像大理石,如此沉寂
,以至於當他說話時會令人震驚地發現那雙空洞的眼睛後面竟然還有一個活著的人。
  「主人––讓我去找那個男孩––」
  「這一整個漫長的夜晚,當我在勝利的邊緣徘徊時,我一直坐在這裡,」佛地魔說,聲音
幾乎不比耳語響多少,「疑惑著,疑惑著,為什麼長老魔杖拒絕顯示它應該具備的威力,拒絕
像傳說中那樣為它真正的主人效力––然後我想我找到了答案。」
  石內卜沒有說話。
  「你也許已經明白了?畢竟,你是個聰明人,賽佛勒斯。你曾經是個忠實的好僕人,我為
這必須發生的事感到惋惜。」
  「主人––」
  「長老魔杖不能完全地為我服務,賽佛勒斯,是因為我不是它真正的主人。長老魔杖屬於
殺死它上一個主人的巫師。你殺了阿不思‧鄧布利多。而你還活著,長老魔杖就無法真正為我
所有。」
  「主人!」石內卜抗議道,舉起了他的魔杖。
  「沒有別的選擇,」佛地魔說,「我必須掌控這根魔杖,賽佛勒斯。掌控這根魔杖,那麼
最終我才會掌控波特。」
  佛地魔用魔杖對著空氣重擊了一下。它對石內卜沒有影響,有那麼一剎那,他似乎以為自
己被饒恕了,然而佛地魔的用意馬上就很清楚了。裝著蛇的籠子滾動著越過半空,在石內卜除
了慘叫尚未來不及做其他事情之前,籠子包住了他的頭和肩膀。佛地魔用蛇佬腔說話了。
  「殺。」
  一陣恐怖的尖叫。哈利看見臉上剩餘的一點血色也消失不見,同時黑色的眼睛驟然放大,
蛇的毒牙穿透了他的脖子,他徒勞般地掙脫出套著他的魔法籠子,膝蓋一軟,倒在了地板上。
  「我很遺憾,」佛地魔冷冷地說。
  他轉過身去,沒有一點悲傷和愧疚。有了一根現在完全服從於他的魔杖,是時候離開這個
小房間去掌握全局了。他指了指那個佈滿星星的裝蛇的籠子,它漂浮起來,離開了石內卜。石
內卜歪倒在地上,血從脖子上的傷口裡湧了出來。佛地魔頭也不回地飄出了屋子,漂浮著大蛇
的巨大保護球跟在他後面。
  哈利回到了隧道內自己身上,張開眼睛,拔出為了不叫出聲來而已被咬出血的手。現在他
透過箱子和牆的縫隙,看到一隻穿著黑色靴子的腳在地板上顫抖。
  「哈利!」妙麗在他身後輕呼,但是他已經用魔杖指著那個擋住他視線的箱子。使它升起
一英吋高,無聲地飄到一邊。他使自己盡可能鎮靜地爬了上去。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接近一個垂死的男人,也說不清看到石內卜慘白
的臉,和他那試圖止住脖子上傷口流血的手指時是什麼感覺。哈利脫下隱形衣,俯視著這個他
憎恨的男人,那雙瞪大的黑眼睛發現了哈利,他試著開口。哈利向他彎下腰,石內卜拽著他長
袍的前襟,把他拉向自己。
  石內卜的喉嚨裡發出一種可怕而又粗重的咯咯聲。
  「拿––著––拿––著––」
  除了血,還有一些東西正從石內卜身上漏出來。銀藍色的,不是氣體也不是液體,從他的
嘴裡、耳朵裡、還有眼睛裡湧了出來,哈利知道那是什麼,但是他不知道該做什麼––
  一個憑空變出的長頸瓶被妙麗塞到了他顫抖的手裡。他用魔杖把那些銀色的物質收集到裡
面。當長頸瓶被裝滿時,石內卜看上去已經失去了他所有的血液,握著哈利長袍的手鬆開了。
  「看––著––我––」他輕聲說。
  綠色的眼睛對上了黑色的,但一秒種後,那雙黯淡的眼睛深處的某些東西似乎消失了,只
留下了呆滯、空白和空洞。抓著哈利的那隻手砰地掉到地板上,石內卜再也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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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哈利仍舊跪在石內卜旁邊,直直盯著他,直到有個高高在上的冷酷聲音突然在他耳邊說珞
話來。哈利跳起來,把那隻小瓶緊緊攥在手裡,他以為佛地魔又回到房間來了。
  佛地魔的聲音在牆壁和地板之間疽盪著,哈利意識到他是在對著霍格華茲及其周邊地區說
話,這樣一來霍格莫德的人和仍舊在城堡中激戰的人們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他聲音離得非常近
,以至於他的呼吸聲彷彿就在身後一般。
  「你們戰鬥得很英勇,」那個刺耳冷酷的聲音說,「佛地魔大人知道如何褒獎勇士。」
  「但是你們也遭受了慘重的損失。如果繼續抵抗下去,那你們一個一個都要死。我不希望
這樣的事情發生,每一滴巫師的血白白流灑都是一種損失和浪費。」
  「佛地魔大人非常仁慈,我將下令我的部隊立刻撤退。」
  「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時間,安置屍體,處理傷員。」
  「現在我特別要跟哈利‧波特說句話:你總讓你的朋友去送死卻不肯親自來面對我。我在
禁忌森林中等一個小時,如果,一個小時過去了,你還沒有來見我,還不來投降的話,那時,
我就要親自出手了。哈利‧波特,我會找到你,我會懲罰每一個企圖把你藏起來的男人、女人
或孩子。記住,只有一個小時!」
  榮恩和妙麗朝哈利拚命搖頭。
  「別聽他的!」榮恩說道。
  「沒事的!」妙麗粗暴地說,「我們––我們回城堡去,如果他去禁忌森林了,我們得拿
個主意––」
  她瞥了一眼石內卜的屍體,匆忙回到入口處。榮恩跟在她後面。哈利撿起隱身衣,朝下看
著石內卜。除了被石內卜的死狀和死因驚嚇到以外,他什麼也感覺不到。
  他們順著通道爬了回來,誰也沒說話。哈利不知道榮恩和妙麗是否也和自己一樣,腦海裡
還殘留著佛地魔剛才的恐嚇聲。
  「你總讓你的朋友去送死也不肯親自面對我,我會在禁忌森林等你一個小時––記住,只
有一個小時!」
  城堡前面的草坪上一片狼藉,距離天亮大概還有一小時,四周卻仍一片漆黑。他們三個人
奮力跑向石階。只有一隻小船那麼大小的狗被丟棄在他們面前,絲毫沒有呱啦或他對手的影子。
  城堡中一片不同尋常的死寂。現在閃光、爆炸聲、慘叫和吼聲都平息下來了。廢棄大廳入
口處的石板上血跡斑斑。地上仍舊灑滿了綠寶石,還有大理石和木頭碎片。一部分樓梯欄杆也
被摧毀了。
  「大家都哪兒去了?」妙麗小聲說。
  榮恩帶路朝大會堂走去。哈利在門口停住了。
  所有學院的長桌都被搬走了,屋子裡擠滿了人。活著的人扎堆站著,用手臂互相摟著脖子
。龐弗雷夫人和助手們把傷員們抬到平台上救治。翡冷翠也在傷員之中,他腰部一側的傷口中
不停地流著血,他躺在那裡抽搐著,再也站不起來了。
  犧牲的人被排成一排放在大廳中間。哈利看不見弗雷的屍體,因為他全家人把他團團圍住
了。喬治跪在他的前面,衛斯理太太趴在弗雷胸前,渾身顫抖著。衛斯理先生輕撫著她的頭髮
,淚如泉湧。
  榮恩和妙麗沒跟哈利打招呼就走開了。哈利看見妙麗走到滿臉腫脹血污的金妮身邊擁抱她
。榮恩和比爾、花兒、帕西在一起,他們摟著他的肩膀。金妮和妙麗朝家裡人走過去時,哈利
認出了弗雷身邊的屍體,萊姆斯和東施面色慘白的躺在那兒,安靜得像是睡著了一般,他們頭
頂上是黑沉沉的被施了魔法的天花板。
  當哈利跌跌撞撞地從門口走回來時,原來那個大會堂好像突然變小了,似乎萎縮了一般。
他呼吸急促了起來。他不敢再去看別的屍體,不敢再去看究竟還有誰因為他而死了。他也不敢
去和衛斯理一家說話,不敢去看他們的眼睛,如果他一開始就站出來的話,弗雷也許就不會––
  他轉身跑上了大理石樓梯。路平、東施––他不能再想了––他幾乎想要把心拽出來,把
所有內臟都拽出來,他身體內一直有什麼在尖叫著––
  城堡裡空無一人了,甚至連鬼魂們好像也在大會堂裡哀悼死者。哈利一口氣跑到校長辦公
室門口的滴水獸石像前才停下來,手裡攥著裝有石內卜記憶的瓶子。
  「密碼?」
  「鄧布利多!」哈利想也沒想,因為他現在唯一想見的就是鄧布利多了。而令他吃驚的是
,滴水獸竟然真的滑向了一邊,露出身後的螺旋狀樓梯。
  但是當哈利衝進那間圓形的辦公室他發現裡面有一點變化。牆上掛了一圈的肖像全都空了
。校長一個沒剩,可能是他們拜訪城堡其他地方的畫像去打聽消息了。
  哈利絕望的看了一眼掛在校長座椅後面的鄧布利多肖像那空蕩蕩的畫框,轉過身。冥想盆
還在櫃子裡的老地方。哈利把冥想盆端到桌子上,將石內卜的記憶倒進邊上刻著古文字的盆裡
。躲進別人的大腦是件解脫––即便是石內卜的記憶也比他自己的那些強些。有著淡淡銀白色
微光的記憶在盆裡打著旋兒,哈利不管不顧毫不猶豫地把頭浸入盆中,好像這樣就可以暫時減
輕痛苦。
  他頭朝前掉進一片陽光中,腳下是一片溫暖的土地。等他站直身子,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
幾乎廢棄的操場上。遙遠的天際矗立著一隻巨大的煙囪。兩個女孩正在來迴盪鞦韆,一個瘦骨
嶙峋的男孩躲在灌木叢後面看著她們。他的黑頭髮太長了,衣服很不合體,牛仔褲太短,襯衫
是樣式奇怪的罩衫,破爛的外衣顯然是成年人的。
  哈利靠近那男孩。那個時候的石內卜看上去不過九、十歲,面帶菜色,矮小而瘦弱。當他
看著其中那個比較小的女孩蕩得比她姐姐越來越高時,瘦削的臉上有種難以掩飾的渴望。
  「莉莉,別那樣!」年長一點的女孩叫道。
  然而,莉莉在鞦韆蕩到最高點時,飛了起來,衝向天空時還發出大笑,然後她並沒有掉到
地上摔慘,而是像個鞦韆大師般在空中滑過,停留了那麼久,落地時又是那麼的輕。
  「媽媽告訴過你別那樣!」
  佩妮用涼鞋的鞋跟觸地停下了鞦韆,發出嘎嘎的摩擦聲,然後跳起來,把手放在屁股上。
  「媽媽說不許你那樣,莉莉!」
  「但是我沒事啊。」莉莉還是咯咯笑,「佩妮,看,看我能做這個!」
  佩妮四下掃視了一圈,操場上除了她們還有她們並不知道的石內卜。莉莉從石內卜藏身的
灌木叢中撿起一朵凋謝的花。佩妮向前走了兩步,帶著好奇和審視的神情。莉莉等她足夠近能
看清楚後,張開了手掌,那朵花在她的掌心一開一合,像是只有許多開口的奇怪牡蠣。
  「快停下!」佩妮高叫。
  「這也沒傷到你呀。」莉莉合上手掌把花扔回地上。
  「這是不對的!」佩妮說道,但是她的視線卻跟著那朵掉落到地上的花,始終沒有移開。
「你怎麼能做到的?」她追問道,聲音裡顯然有一種嚮往。
  「很明顯,不是嗎?」石內卜忍不住從灌木叢後面跳了出來。佩妮叫了一聲,跑回到鞦韆
那兒去了。莉莉顯然也被嚇了一跳,但她卻沒有動。石內卜看起來對自己的出現感到有些抱歉
,他看著莉莉,菜色的臉上漸漸湧起一陣紅潮。
  「什麼很明顯?」莉莉問道。
  石內卜顯得激動又緊張。他看了一眼在鞦韆處徘徊的佩妮,放低了聲音說:「我知道你是
什麼人。」
  「你什麼意思?」
  「你是––你是一個女巫。」石內卜小聲說。
  她看上去像是被冒犯了。
  「那可不是一個好詞!」
  她轉過身,昂起頭,大步走回到姐姐的身邊。
  「不!」石內卜說道,他的臉紅極了。哈利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脫掉外面那件滑稽的外衣,
除非是由於他不想把裡面那件罩衫暴露出來。他追上去,寬大的外套像蝙蝠的翅膀般上下扇動
著,就像後來成年的他一樣。
  那對姐妹想了想,一致表示不相信他,她們抱著支撐鞦韆的一根柱子不放,好像那裡是個
安全之所。
  「你是!」石內卜對莉莉說。「你是一個女巫!我看了你好一會兒了,但是那並沒什麼,
我媽媽就是個女巫,而我也是一個巫師!」
  佩妮的笑容僵住了。
  「巫師!」她叫道。現在她從他意外出現帶來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了,「我知道你是誰了!
你是那個石內卜家的孩子!他們住在河邊的蜘蛛尾巷子頭上!」她告訴莉莉。那種語調表示她
覺得那個地址就是著邪惡的象徵。「你為什麼監視我們?」
  「我沒有監視!」石內卜說道,陽光下他又熱又不自在,頭髮髒兮兮的。「我再怎麼也不
會監視你的!」他惡狠狠的說:「你是個麻瓜!」
  即便佩妮再不明白麻瓜是什麼,從語調中她也能聽出對方的意思。
  「莉莉,我們走!」她尖聲說。莉莉聽話地走開了,邊走邊盯著石內卜。他看著她們大步
穿過操場大門,哈利發現他滿臉全是苦澀的失望,他明白石內卜計劃著這一刻好久了,只是一
切都搞砸了––
  這一段情景消失了,並且在哈利意識到之前又重組出另外一番景象。他正站在一個小樹叢
中,透過樹木能看見閃著金光的河水。樹冠在地上灑下綠色陰涼,兩個孩子盤腿面對面坐在地
上。石內卜把外衣脫掉了,在光線陰暗處他那件滑稽的罩衫顯得不那麼古怪了。
  「––如果你在校外用魔法,魔法部會懲罰你的,你就會收到傳訊信。」
  「但是我已經在學校外用魔法了呀!」
  「我們沒關係,我們還沒有魔杖呢!孩子總是忍不住嘛,所以他們不追究。但是一旦你十
一歲了,」他重重地點頭道,「他們開始教你魔法,那時就得小心了。」
  一陣很短的沉默。莉莉撿起一根小樹枝,在半空中轉圈揮動,哈利知道她在想像魔杖尖端
發出來的光芒。然後她扔掉了樹枝,湊到石內卜跟前說:「這肯定是真的,對吧?不是玩笑?
佩妮說你在騙我,她說根本沒有什麼霍格華茲學院。你說的是真的,對吧?」
  「對我們來說是真的。」石內卜說。「對她來說不是。我們會收到入學通知的,你和我!」
  「真的?」莉莉小聲說。
  「當然!」石內卜說道。他不顧自己的糟糕髮型和滑稽衣服,以一種令人難忘的怪姿勢四
腳朝天躺在莉莉面前,臉上掛滿對未來的自信。
  「那信真的會是貓頭鷹送來的嗎?」莉莉小聲說。
  「通常都是。」石內卜說,「但是你生在麻瓜家裡,所以學校裡會有人去跟你父母解釋一
下。」
  「生不生在麻瓜家區別很大嗎?」
  石內卜猶豫了一下,他的黑眼睛裡那深深的陰鬱,從蒼白的臉移到深紅頭髮上。
  他說:「不,沒有什麼區別。」
  「太好了。」莉莉鬆了口氣,很明顯她一直在擔心。
  「你會好多魔法呢。」石內卜說,「我看見了,我一直在看你––」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然而她並沒在聽,而是躺在鋪滿落葉的地上,向上望著滿樹綠茵。他
像在操場上那天一樣,凝神地看著她。
  「你家裡怎麼樣了?」莉莉問道。
  他的眼睛裡彷彿出現了一道裂痕。
  「很好。」他說。
  「他們沒再吵架嗎?」
  「哦,不,他們一直吵。」石內卜說道。他抓起一大把樹葉子,撕得粉碎,顯然他並沒意
識到自己正在幹嘛。「但是也吵不長了,我會離開家的。」
  「你爸爸不喜歡魔法吧?」
  「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石內卜說。
  「賽佛勒斯!」
  她叫他名字的時候,石內卜嘴角浮現一個微小的酒窩。
  「嗯?」
  「再跟我說說催狂魔的事!」
  「你想知道什麼?」
  「如果我在學校外面用魔法––」
  「他們不會因為那個就把你丟給催狂魔的!催狂魔是懲罰那些真幹了壞事的人的。他們守
衛著魔法世界的阿茲卡班監獄。你不會進阿茲卡班的,你太––」
  他的臉又紅了,更加用力撕手中的葉子。忽然哈利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沙沙聲,他回
頭,看到藏在樹後的佩妮露出了形跡。
  「佩妮!」莉莉驚訝地說道,聲音裡也有歡迎的味道,而石內卜卻蹦了起來。
  「現在是誰監視誰了?」他喊道,「你想幹什麼?」
  被逮個正著的佩妮驚魂未定,氣喘吁吁,警覺地看著他。哈利覺得她是費了好大力氣才說
出那一串傷人的話的。
  「看看你穿的都是什麼呀?」她指著石內卜胸前說道:「你媽媽的襯衫?」
  突然,卡嚓一聲。佩妮頭上的一根枝幹落了下來,莉莉尖叫起來,那條枝子正好打在佩妮
的肩膀上,她踉蹌著後退幾步,大哭起來。
  「佩妮!」
  但是佩妮已經跑走了,莉莉質問石內卜:「是你幹的嗎?」
  「不。」他看上去即傲慢又恐慌。
  「就是你幹的!」她向後退去,「就是你!你傷到她了!」
  「不––我沒有!」
  但是謊言沒有使莉莉信服。她狠狠瞪了石內卜一眼,跑出小樹叢追姐姐去了,留下了迷惑
而又痛苦的石內卜。
  場景又重組了。哈利環視四周,他正在九又四分之三月台上,石內卜站在他身旁,微微有
點駝背,身邊是個和他一樣面黃肌瘦相貌苦澀的女人。石內卜正盯著不遠處的一家子看,那家
的兩個女孩子跟父母站得有點遠,莉莉看起來正在求姐姐。哈利走過去聽她們說些什麼。
  「對不起,佩妮,對不起,聽著––」她緊緊抓住姐姐的手,佩妮用力想把手拽出來。「
也許,我一到那兒––不,聽著佩妮,我一到那兒就去找鄧布利多教授,勸他改變主意!」
  「我––不––要––去!」佩妮說道,把手從妹妹那兒拽出來,「你以為我想去什麼愚
蠢的城堡學做一個––」
  她暗淡的目光越過站台,貓咪們在主人臂彎裡瞄瞄地叫著,貓頭鷹在籠子中振翅鴞叫,有
些學生已經換上了黑色長袍,有的在往噴著紅色蒸汽的機車上搬行李,有的在暑假分別後互相
高興的打著招呼。
  「––你覺得我想當––怪胎?」
  莉莉的眼裡充滿了淚水,她的手終於被佩妮拽開了。
  「我不是怪胎!」莉莉說道:「那個詞太可怕了。」
  「那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佩妮帶著某種深意說道,「就是個怪胎學校,你和石內卜家那
個男孩––都是怪胎,把你們和正常人分開來正好,省得我們不安全。」
  莉莉朝自己的父母看了一眼,她的父母正在環視站台四周,看上去正享受著這裡的氣氛。
然後她回頭看姐姐,重重的低聲說道:
  「你寫信給我們校長求他收你做學生時可不覺得那是個怪胎學校吧?」
  佩妮滿臉通紅。「求?我沒求他!」
  「我看見他的回信了,他人很好。」
  「你不應該看––」佩妮低聲說,「那是我的隱私––你怎麼能––」
  莉莉朝石內卜小小的一瞥讓佩妮恍然大悟。
  「是他找到的!你和他在我房間裡鬼鬼祟祟幹壞事!」
  「不!沒有鬼鬼祟祟––」莉莉分辯道,「賽佛勒斯看見了信封,他不信麻瓜可以寫信到
霍格華茲,就這樣!他說郵局肯定有喬裝成麻瓜的巫師來保證––」
  「顯然巫師們把觸角伸到每個角落了!」佩妮說道,她臉色蒼白的程度就像剛才臉紅得那
麼厲害。「怪胎!」她扇了妹妹一巴掌,然後跳下站台回到父母身邊去了。
  這段場景又模糊了。接下來是石內卜在馳騁鄉間的霍格華茲快車車廂間匆匆走過。他已經
換上了校服長袍,可能這是他頭一次有機會換下那些可怕的麻瓜衣服。後來他在一個車廂門口
停下來,裡面有一群吵鬧的男孩在說話。莉莉坐在靠窗的角落裡,把臉貼在窗玻璃上。
  石內卜拉開車廂門坐到莉莉對面。她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看窗外,她一直在哭。
  「我不想跟你說話。」她的聲音冷冰冰的。
  「為什麼?」
  「佩妮她,她恨,恨我。因為我們看了她給鄧布利多的信。」
  「那又怎麼樣?」
  她用極其厭惡的眼神看著他。
  「她是我姐姐!」
  「她只是個––」他很快閉嘴,莉莉急著擦眼淚,沒有注意到他說了什麼。
  「但是我們要去!」他難言興奮地說道,「就這樣,我們就要到霍格華茲了!」
  她點點頭,擦擦眼睛,不管怎麼樣,還是勉強笑了笑。
  「你最好進史萊哲林學院!」石內卜說,由於她心情好了點而備受鼓舞。
  「史萊哲林學院?」
  車廂裡有個男孩本來對石內卜和莉莉沒有任何興趣,直到聽見這個詞,才把目光移過來。
哈利之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車窗邊的兩人身上,此刻他看見,自己父親那頭淺黑色頭髮跟石內
卜有點像,然而他臉上那種嬌生慣養的氣色,是石內卜絕對不會有的。
  「誰想進史萊哲林學院?我看我還是離開這兒吧,你不走嗎?」詹姆微笑著問懶洋洋躺在
他對面的男孩。哈利意識到那是小天狼星,但是小天狼星沒有笑。
  「我全家都是史萊哲林學院的」,他說
  「哎呀!」詹姆說,「我看你挺好的!」
  小天狼星咧嘴笑了。
  「也許我會打破這個傳統。要是讓你選,你想進哪個學院?」
  詹姆憑空作了一個抽劍的動作。
  「葛來芬多,勇士成堆的學院!跟我爸爸一樣!」
  石內卜帶著小小的輕蔑哼了聲。詹姆扭頭看著他。
  「你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石內卜說道,雖然他那小小的譏笑明顯不是這個意思,「只要你甘願當個四肢
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
  「那你想進哪個學院呢?看起來你好像四肢不發達頭腦也很簡單。」小天狼星插話了。
  詹姆大笑,莉莉站了起來,臉更紅了,厭惡地看著詹姆和小天狼星。
  「走吧,賽佛勒斯,我們另找個車廂。」
  「噢噢噢噢噢噢––」
  詹姆和天狼星模仿著她的冷傲語調,詹姆在石內卜經過自己跟前時試圖絆倒他。
  「回頭見,鼻涕精!」一個聲音喊道,車門砰的關閉。
  這個場景又一次模糊消失了。
  哈利站在石內卜身後,他們面前是被燭光照亮的學院長桌,桌邊是一排排全神貫注的臉。
然後麥格教授叫道:「莉莉‧伊萬斯!」
  他看見自己的母親顫抖著雙腿向前走去,坐到凳子上。麥格教授把分院帽放在她的頭上,
帽子觸到那頭深紅色頭髮還不到一秒鐘就喊道:「葛來芬多!」
  哈利聽見石內卜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莉莉摘下帽子交回麥格教授手中,然後急忙跑向正
在歡呼的葛來芬多學生們,但是同時她回頭看了石內卜一眼,臉上帶著淡淡的苦笑。哈利看見
小天狼星站起來給她讓座,她看了看他,認出他就是火車上那人,於是抱著雙臂堅決一扭臉,
只把後背對著他了。
  排隊點名在繼續。哈利看見路平、彼得‧佩迪魯和自己的父親都被分到葛來芬多學院了。
最後,只剩下十幾個學生有待分配,麥格教授終於叫到了石內卜的名字。
  哈利跟著他一起走到凳子跟前,看著他把分院帽戴在頭上,「史萊哲林!」分院帽喊道。
  賽佛勒斯‧石內卜走到大廳的另一邊,和莉莉離遠了。史萊哲林的學生拚命衝他歡呼,他
坐到魯休思‧馬份身邊,對方輕拍他的後背,胸前的級長徽章閃爍不停。
  然後場景變了––
  莉莉和石內卜走在城堡大院裡,顯然在爭吵。哈利急忙追上去聽。等他追到跟前,才意識
到那兩人長高了許多。看來距離分院那個時候已經過去好幾年了。
  「––認為我們本來應該是朋友?」是石內卜在說話。「最好的朋友?」
  「我們當然是好朋友,西弗(石內卜的愛稱),可是我不喜歡你跟著整天鬼混的那群人!
對不起,但是我的確很討厭艾弗裡和穆爾塞伯!穆爾塞伯!他是什麼人啊,西弗,他是個噁心
的蟲子!你知道有一天他要對瑪麗‧麥克唐納做什麼嗎?」
  莉莉走到一根柱子前倚在上面,向上看著那張瘦削、菜色的臉。
  「那不算什麼的。」石內卜說,「只是個玩笑,就這樣––」
  「那是黑魔法,如果你覺得那樣好玩的話––」
  「那波特和他幾個兄弟幹的事又算什麼呢?」石內卜問道,說話時他的臉又漲紅了,看上
去簡直無法控制內心的憎惡之情。
  「波特做什麼了?」莉莉說。
  「他們晚上偷偷摸摸溜出去。那個路平很怪,他一直出去,到什麼地方去?」
  「他病了。」莉莉說,「他們說他病了––」
  「每當滿月的時候就病?」石內卜說。
  「我知道你那套理論。」莉莉的聲音聽起來冷冷的。「為什麼你總對他們的事感興趣,為
什麼你那麼想知道他們晚上在幹嗎?」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他們不像所有人說得那麼好!」
  他直勾勾盯著莉莉,她臉紅了。
  「至少他們沒用黑魔法。」她放低了聲音,「你真是太忘恩負義了!我聽說那天晚上的事
了。你偷著跑進打人柳下面的密道,是詹姆‧波特把你從那裡面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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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4 12:54:25 |只看該作者
  石內卜的整個臉都扭曲著,他念叨著:「救了我,救了我,你覺得他是英雄對吧?他是在
救他自己的人!你不會––我不會讓你––」
  「不讓?不讓我幹什麼?」
  莉莉明亮的綠眼睛變得狹長,石內卜不由得退了一步。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不想讓你被耍––他喜歡你,詹姆‧波特喜歡你!」這些話
好像不受控制地噴了出來,「而且他還––所有人都覺得––魁地奇大英雄––」石內卜的痛
苦和憎恨讓他語無倫次了,莉莉的眉毛則越挑越高。
  「我知道詹姆‧波特是個自大狂。」她打斷了石內卜。「不需要你告訴我這個,但是穆爾
塞伯和艾弗裡的『幽默』簡直就是邪惡,邪惡!西弗,我不明白你怎麼和他們成了朋友。」
  哈利懷疑石內卜有沒有聽見她對穆爾塞伯和艾弗裡的指責。反正當莉莉說詹姆‧波特不好
的時候,他整個身體都放鬆下來,他們走開時石內卜的腳步中又充滿活力了––
  然後這個場景消失了––
  哈利又一次看見普通巫師等級測驗的黑魔法防禦術考試之後的情景了,他看著石內卜走出
來,信步走出城堡,坐在了一棵山毛櫸附近,沒注意到詹姆、天狼星、路平和彼得‧佩迪魯正
好就在那樹下。但是哈利這次只是遠遠看著,因為他知道詹姆把賽佛勒斯倒掛起來之後會做什
麼,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說了什麼話,他不喜歡再聽一遍––他看見莉莉走到四人組那
裡,然後又替石內卜說話,遠遠的他聽見石內卜又羞又怒的衝她喊那個無法原諒的詞:「麻種
!」
  場景轉換。
  「對不起。」
  「我不想聽。」
  「對不起!」
  「你省省吧!」
  現在是晚上,莉莉穿著睡袍抱著手臂站在葛來芬多塔入口處的胖女士肖像跟前。
  「瑪麗說你威脅要睡在這兒,我才出來的。」
  「我是的,我真的準備這麼做。我絕不是故意喊你麻種的,我只是––」
  「說溜嘴了!」莉莉的聲音沒有一點同情,「太晚了。我給你找了好幾年借口了。我的朋
友們都不明白我怎麼會跟你說話。你和你那幫珍貴的小食死人朋友們––瞧,你都不否認!你
也不否認你要幹什麼了!你等不及要跟著那個人幹了,對吧?」
  他張了張嘴,但是什麼也沒說,又閉緊了。
  「我再也裝不下去了,你選了你的路,我也選了我的。」
  「不––聽著,我不是故意––」
  「––叫我麻種對吧?但是你管和我有著同樣身世的人都叫麻種,賽佛勒斯,那我為什麼
要有區別呢?」
  他還在拚命找說辭,然而莉莉輕蔑地看了看他,爬進了肖像洞––
  走廊消失了,記憶場景這次重組花的時間長了點。哈利覺得自己在許多不斷變換的形狀和
顏色間飛行,直到周圍固化下來,他已經站在一座小山山頂,周圍一片冷冷的夜色。夜風呼嘯
著從幾乎掉光葉子的樹枝間吹過。成年石內卜喘息著站在那裡,手裡緊緊攥著魔杖,像是在等
什麼人––即使知道自己不會被怎麼樣,哈利也被他身上流露出的恐懼感染了,越過石內卜的
肩膀望去,哈利在猜測他等的是誰––
  然後一道犀利的眩目白光破空飛來,哈利還以為是閃電。但石內卜雙膝跪倒在地,魔杖也
脫手飛出。
  「不要殺我!」
  「我並沒想那麼做。」
  鄧布利多移形幻影的聲響全都淹沒在吹過樹枝間的風聲中了。他站在石內卜面前,袍子下
擺獵獵飄動,他的臉被魔杖發出的光照得發亮。
  「那麼,賽佛勒斯,佛地魔大人有什麼口信帶給我嗎?」
  「不––沒有口信––我是為自己的事來的!」
  石內卜扭搓著雙手,散亂的黑髮在風中飛舞,他看上去有點癲狂。
  「我,我來是想警告,不,是請求––求您––」
  鄧布利多輕彈魔杖,雖然葉子和樹枝一直在夜風中作響,但他們面對面站著的那塊地方卻
十分安靜。
  「一個食死人會請求我做什麼呢?」
  「那個,那個預言––特裡勞妮教授說的那個預言––」
  「啊,對了,」鄧布利多說道,「關於那個預言你告訴了佛地魔多少?」
  「所有––我聽到的所有!」石內卜說,「這就是為什麼––就是因為這個––他認為那
是莉莉‧伊萬斯!」
  「那個預言沒提到女人。」鄧布利多說道,「只提到一個生於七月末的男孩––」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他認為那就是她的兒子,他要去抓她了,然後把他們都殺了––」
  「如果她對你來說這麼重要,」鄧布利多說道,「那佛地魔肯定會饒了她,你能不去為她
求情嗎,以她的兒子為交換條件?」
  「我做了––我是這麼求他的––」
  「你讓我噁心,」鄧布利多說,哈利從未見過他的聲音有那麼多憎惡。石內卜好像顫抖了
一下。「你不關心她丈夫和兒子的性命吧?他們死了,你就得到你想要的了?」
  石內卜什麼也沒說,只是直直看著鄧布利多。
  「那就把他們藏起來!」他嘶啞著聲音說道,「保證她––他們的安全,求您了!」
  「那麼作為回報你能為我做些什麼呢,賽佛勒斯?」
  「回––回報?」石內卜張口結舌地看著鄧布利多,哈利本以為他會抗議,然而過了很久
很久,他說,「什麼都可以。」
  山頂的景象褪去了,然後哈利站在了鄧布利多的辦公室裡,他聽見一種可怕的聲音,像是
受傷野獸的哀嚎。石內卜深陷在椅子裡,鄧布利多站在一旁冷冷俯視著他。過了一會兒,石內
卜抬起頭,看上去像是在痛苦中過了一百多年。
  「我以為––你能––保護她––」
  「她和詹姆信錯了人,」鄧布利多說道,「比你錯得還厲害,賽佛勒斯,不能指望著佛地
魔能饒了她吧?」
  石內卜的呼吸變得細弱起來。
  「她的兒子倖存下來了。」鄧布利多說道。
  石內卜微微抽動了一下,像是趕走了一隻噁心的蒼蠅。
  「她的兒子還活著。他有一雙她的眼睛,一模一樣的眼睛。你還記得莉莉‧伊萬斯的眼睛
吧?」
  「不要!」石內卜咆哮著,「完了––死了––」
  「你後悔嗎,賽佛勒斯?」
  「我寧願––寧願死的是我––」
  「但是現在你這樣有什麼用呢?」鄧布利多冷冷地說,「如果你愛莉莉‧伊萬斯,如果你
真的愛她,那麼你以後該走哪條路就很清楚了。」
  石內卜沉浸在痛苦的陰霾之中,鄧布利多的話彷彿經過了很久才傳入他耳中。
  「你––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為什麼會死,別讓她白死。幫我保護她的兒子吧。」
  「他不需要保護了,黑魔王已經消失了––」
  「黑魔王會回來的,那時哈利‧波特會非常危險。」
  過了很久,石內卜才重新恢復過來,終於,他說道:「好吧,好吧。但是永遠––永遠不
要告訴任何人,鄧布利多!這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我受不了––尤其是波特的兒子––你發
誓!」
  「你要我發誓,賽佛勒斯,永遠不把你最真實的一面告訴他?」鄧布利多嘆了口氣,看了
看石內卜那張激動痛苦的臉,「如果你堅持的話––」
  辦公室的景象消失又立刻重組起來。石內卜在鄧布利多面前來回踱步。
  「––像他爸爸一樣是個庸才,又傲慢自大,愛破壞規矩,愛出風頭,魯莽衝動––」
  「你對他有偏見,賽佛勒斯,」鄧布利多並沒有從《變形日報》中抬起頭來,:「別人都
說那孩子很謙虛,討人喜歡,也蠻有天賦的,我個人也覺得他是個有魅力的孩子。」
  鄧布利多翻了一頁報紙,頭也不抬的說道:「盯著點奇洛好嗎?」
  一片顏色攪動起來,然後周圍黑了下來。石內卜和鄧布利多站在大廳入口不遠處,最後一
幫從聖誕舞會出來的人正往宿舍走。
  「怎嗎?」鄧布利多咕噥。
  「卡卡洛夫的黑魔標記也開始變黑了。他慌成一團了,害怕被算老帳,你知道黑魔王倒台
後他幫著魔法部秘了多少事。」石內卜從側面看著鄧布利多彎鉤鼻子的側影,「只要黑魔標記
亮起來卡卡洛夫就會逃走。」
  「是嗎?」鄧布利多輕輕的說,這時花兒‧德拉庫爾和羅傑‧戴維斯說笑著從前面走過去
了。「那你打算跟他一起逃嗎?」
  「不,」石內卜說道,他的黑眸落在花兒和羅傑消失的身影上。「我可不是他那樣的懦夫
。」
  「你當然不是,」鄧布利多肯定道,「到現在為止你比卡卡洛夫勇敢多了。你知道,我有
時覺得我們分院分得太草率了––」
  他走開了,留下了看上去有些吃驚的石內卜––
  哈利又站在校長辦公室了。現在是晚上,鄧布利多側身跌坐進桌子後面的椅子裡,顯然正
處於半昏迷狀態,他的右手垂在一側,顏色焦黑。石內卜正用魔杖指在那隻手的手腕上,念著
咒語,同時用左手將滿滿一杯金色藥水灌進鄧布利多喉嚨裡。過了片刻,鄧布利多眼簾顫動,
睜開了眼睛。
  「為什麼?」石內卜單刀直入的說,「為什麼你要戴上那個戒指?那上面被下了咒語,你
肯定知道的,那為什麼還要碰它?」
  鄧布利多面前的桌子上放著馬沃羅‧岡特的戒指。戒指斷裂了,葛來芬多的劍就放在它旁
邊。
  鄧布利多神色痛苦。
  「我––挺傻的,我被強烈地誘惑了––」
  「被什麼誘惑了?」
  鄧布利多沒有回答。
  「你還能回到這兒簡直就是奇蹟!」石內卜似乎很生氣,「那枚戒指上被下了極其強大的
咒語,只求能控制住它就很不錯了,我只能把咒語封閉在你的一隻手上一段時間––」
  鄧布利多抬起那只焦黑的廢手,那神情彷彿在看什麼有趣的東西。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賽佛勒斯,你覺得我還有多長時間?」
  鄧布利多語氣很平和,就像在問明天的天氣。石內卜猶豫片刻說道:「我也說不準。也許
還有一年。沒辦法除掉這個咒語,早晚會擴散的,它是那種時間越長就越厲害的咒語。」
  鄧布利多笑了。得知自己只有不到一年的命看起來對他沒多大打擊。
  「有你在身邊我算是幸運的,很幸運了,賽佛勒斯。」
  「如果你早點找我,我可能還能給你爭取更多的時間。」石內卜不快的說,他盯著碎裂的
戒指和那把劍。「你覺得打碎戒指就能消滅其中的惡咒嗎?」
  「差不多吧––我當時毫無疑問失去意識了––」鄧布利多說道。他掙扎著坐直了身體。
「那麼,這也讓以後的事簡單多了。」
  石內卜感到迷惑不解,而鄧布利多笑了。「我已經知道了佛地魔在我身邊安排了人的計劃
。他打算讓可憐的馬份那孩子來殺我。」
  石內卜坐進鄧布利多辦公桌對面那張哈利經常坐的那張椅子裡,哈利覺得他還想繼續討論
鄧布利多那只廢手的問題,然而鄧布利多抬起另一隻手做了個拒絕再談的手勢。
  石內卜皺眉說道:「黑魔王並沒指望跩哥能夠成功,這只是懲罰魯休思上次的失敗而已,
讓跩哥的父母看著他失手被抓,慢慢地折磨他們。」
  「那就是說,那孩子跟我一樣被判了死刑,」鄧布利多說道,「那麼一旦跩哥失敗了,接
替他繼續完成任務的人就應該是你吧?」
  短暫的靜默。
  「我認為那就是黑魔王的計劃。」
  「佛地魔預見到在不久的將來他不再需要一個霍格華茲的奸細了嗎?」
  「是的,他相信他很快就能把整個學校佔領。」
  「那麼一旦學校真的落入他的魔掌,」鄧布利多輕聲說道:「你曾經向我發誓要盡你所有
力量保護霍格華茲的學生們對吧?」
  石內卜費力地點了點頭。
  「很好。那麼現在,你最首要的任務是弄清楚跩哥究竟想幹什麼。一個受驚的孩子無論對
別人還是對他自己都可能造成傷害。幫助他,保護他,他會接受的,他喜歡你––」
  「––自從他父親失勢後他就遠沒那麼喜歡我了。跩哥說都是我的錯,他覺得我篡奪了魯
休思的位置。」
  「都一樣,試試看吧。那孩子的陰謀可能會害了無辜的人,那比我的性命重要的多。不過
最終把他從佛地魔的怒火中解救出來的辦法只有一個。」
  石內卜挑眉,帶著諷刺的口氣問道:「你想讓他殺了你?」
  「當然不是。我想讓你殺了我。」
  屋子裡沉寂了很久,直到被一種奇怪的滴答聲打破。那是鳳凰福克斯正在咬魚骨的聲音。
  「我現在就動手怎麼樣?」石內卜的聲音裡有濃重的譏諷味道,「或者再等一會兒,等你
琢磨好了自己的墓誌銘以後我再動手?」
  「哦,不是現在,」鄧布利多笑著說,「我敢說那個時刻該出現時自然就會出現,照今晚
的情形看來。」他指著自己那只枯萎的手說道,「我肯定過不了一年。」
  「要是你不怕死,」石內卜粗暴的說,「幹嗎不讓跩哥下手呢?」
  「那孩子的靈魂還沒墮落到那個地步。」鄧布利多說,「我不能讓他的靈魂因為我被毀掉
。」
  「那我的靈魂就墮落到那個地步了,對吧,鄧布利多?那我的靈魂怎麼辦?」
  「你很明白,幫助一個老人解除痛苦和屈辱究竟是不是件傷害靈魂的事。」鄧布利多說,
「我求你幫我這個大忙,賽佛勒斯,因為我已經死定了,就像查德理火炮隊肯定要繼續墊底那
麼肯定。我承認我想要死的痛快一點,這樣就可以從一大堆煩心事裡面解脫出來。煩心事可多
了,就說格雷伯克吧,聽說佛地魔把他招降了,還有親愛的貝拉特裡克斯,她總是喜歡跟自己
的獵物玩一會兒再吃掉它。」
  他聲音很輕快,但是他的一雙藍眼睛像往常盯著哈利那樣盯著石內卜,好像他們正在討論
的那個靈魂就在眼前。最終石內卜還是勉強點了點頭。
  鄧布利多看起來很滿意。
  「謝謝你,賽佛勒斯––」
  辦公室的景象消失了,現在石內卜和鄧布利多一起在晨曦中漫步在廢棄的城堡空地上。
  「你和波特在幹什麼?這些天整晚你們都在一起。」石內卜突然問道。
  鄧布利多看上去很疲倦。
  「為什麼?你不再關他的禁閉了?賽佛勒斯,那孩子應該多花時間在屋裡而不是在外面跑
。」
  「他又變得像他爸爸一樣了––」
  「也許只是表面上像而已,他的本質還是更像他媽媽的。我和哈利在一起因為我有很多事
要和他談,必須告訴他一些事情,省得以後來不及說。」
  「事情––」石內卜重複這個詞,「你信任他––卻不信任我。」
  「這不是信任與否的問題。你我都知道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必須告訴那孩子他必須知道
的東西,這很重要。」
  「那為什麼你不告訴我那些信息呢?」
  「我覺得不該把所有蛋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特別是不能放在一隻總在佛地魔身邊徘徊的
籃子裡。」
  「是你叫我接近他的!」
  「是的,而且你做的非常非常好。別以為我低估了你的處境有多危險,賽佛勒斯,能傳給
佛地魔看似有價值的信息同時又能保密,這個工作除了你能勝任之外我沒有可信任的人。」
  「但是你更信任那個不會用大腦封閉術的孩子,他的魔法平庸,而且還和黑魔王的思維直
接相通!」
  「佛地魔害怕那種思維的相通!」鄧布利多說道,「不久前他還小小的嘗到了和哈利共享
思維的苦頭。那是一種他從沒體驗過的痛苦。他不會再想要去控制哈利,我肯定,至少不是通
過那種方法。」
  「我不明白。」
  「佛地魔那殘缺的靈魂不能忍受與一個像哈利那樣的靈魂接觸。就像把舌頭放在凍鐵上,
就像把肉放在火上烤––」
  「靈魂?可我們說的是思維!」
  「對於哈利和佛地魔來說,這兩個是一回事。」
  鄧布利多環視四周,確定這裡只有他們倆。他們已經走到禁忌森林邊上,但沒發現有人偷
聽的跡象。
  「你殺了我以後,賽佛勒斯––」
  「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卻還指望我給你幫那個小忙!」石內卜咆哮著,他瘦削的臉上閃動
著實實在在的憤怒。「你認為這一切都想當然,鄧布利多!也許我得變卦了!」
  「你對我發過誓的,賽佛勒斯,而且當我們說到你替我辦事時,我想你是同意要好好照顧
你那位史萊哲林小朋友的!」
  石內卜看起來既憤怒又不情願。鄧布利多嘆氣道。
  「今晚十一點鐘到我辦公室來,賽佛勒斯,那時你就不會抱怨我不信任你了––」
  他們又回到了鄧布利多的辦公室,窗外一片黑暗。鳳凰福克斯靜靜呆著,石內卜也安靜的
坐著,鄧布利多圍著他踱步子,一邊在說話。
  「不到最後一刻,不到必要的時候,哈利不應該知道,否則他怎麼能有勇氣來做該做的事
呢?」
  「什麼是他該做的事?」
  「那是哈利和我之間的事,現在好好聽著,賽佛勒斯。我死以後會有那麼一天,不要跟我
爭,別打斷我!會有那麼一天佛地魔會為他的那條蛇而感到擔心。」
  「納吉尼?」石內卜很震驚。
  「沒錯。只要有一天佛地魔不再派那條蛇出去執行命令,而是把它用魔法保護起來,我想
那時,就是告訴哈利的時候。」
  「告訴他什麼?」
  鄧布利多深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告訴他在佛地魔企圖殺死他的那個晚上,當莉莉用生命為他立起一道保護屏障時,索命
咒反彈到佛地魔身上,而佛地魔的一片靈魂也撕裂開來,寄生在那棟倒塌建築物中唯一活著的
靈魂上了。佛地魔的一部分在哈利體內活缺著,這也是為什麼他能與蛇交談、他的思維能與佛
地魔相通的原因。只要佛地魔丟失的那片靈魂碎片還在哈利身上被保護得好好的,佛地魔就死
不了。」
  哈利好像是從一條長長的隧道中看著另一頭的兩個人,他們離他那麼遠,他們的聲音迴盪
在耳朵裡,顯得如此陌生。
  「那麼那孩子––那孩子必須死?」石內卜相當冷靜地說。
  「而且必須是佛地魔自己動手,賽佛勒斯,這很重要。」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然後石內卜開口道:「我以為––這麼多年來––我們都在為
她保護他,為莉莉。」
  「我們是一直在保護他,因為必須教他、培養他,讓他能夠擁有足夠的勇氣。」鄧布利多
仍舊緊閉雙眼。「同時,佛地魔和他之間的聯繫像寄生蟲一樣在滋長。有時我覺得他自己也懷
疑過,如果我料得不錯,他安排好一切後肯定會去赴死的,那就意味著佛地魔的末日到了。」
  鄧布利多睜開了眼睛,石內卜看起來十分驚恐。
  「你一直保護他的生命就是為了讓他在關鍵時刻去死?」
  「別這麼驚訝,賽佛勒斯,你曾經眼看著多少人死去啊?」
  「以前那些都是我救不了的。」石內卜說道,他站了起來。「你利用了我。」
  「什麼意思?」
  「我為你做間諜,為你說謊,為你身陷險境。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要保護莉莉‧波特的兒
子。現在你告訴我把他養大就是為了把他像豬一樣宰––」
  「這很令我感動,賽佛勒斯,」鄧布利多嚴肅地說,「但是說到底,畢竟你已經變得想要
保護那孩子了吧?」
  「保護他?」石內卜大叫:「呼神護衛!」
  他魔杖尖端跳出一隻銀色的母鹿。她落在辦公室地板上,跳著穿過屋子,飛出了窗戶。鄧
布利多看著她飛走,那銀色光芒消退後,他轉身去看石內卜,賽佛勒斯的眼中充滿了淚水。
  「這麼長時間了,還是這樣?」
  「永遠!」
  場景又變了。這次哈利看見石內卜在辦公桌後面衝著鄧布利多的畫像說話。
  「你得告訴佛地魔哈利從他姨媽家出發的正確日期,」鄧布利多說,「佛地魔知道你掌握
很多信息,如果不這麼做會引起懷疑。但是,你必須蒙騙過他,我想那樣可以保證哈利的安全
。試試去找蒙當葛‧弗列契來幫你。還有,賽佛勒斯,如果你不得不參與追蹤,那麼你要儘量
別露出馬腳,要演得像一點––我就靠你來蒙騙佛地魔了,越久越好,否則霍格華茲就會落入
魔掌。」
  現在石內卜正在一間不熟悉的酒館裡跟蒙頓格斯交頭接耳。蒙頓格斯滿臉迷茫,而石內卜
則眉頭緊鎖。
  「你得去提醒鳳凰會的人,讓他們偽裝起來,用復方湯劑,弄幾個一模一樣的波特。只有
那樣才管用。你要忘記是我告訴你的,你要表現得是你自己的主意,明白了嗎?」
  「明白。」蒙頓格斯嘟囔著,目光散亂。
  現在哈利正在石內卜身邊,跟著他騎著掃帚一起飛行穿過夜空。他身邊有一群食死人圍著
,前面是路平和偽裝成哈利的喬治––一個食死人來到石內卜前面舉起了魔杖,指向路平的後
背。
  「神鋒無影!」石內卜喊道。
  但是這道本來沖那食死人拿魔杖的手去的咒語卻打偏了,撞在喬治身上。
  下一個場景,石內卜跪在小天狼星老房子的臥室裡。當他讀著莉莉從前的信時,眼淚順著
他的鷹勾鼻子不停地滑落。信的第二頁只有幾個字。
  「不能再和吉萊特‧格林德沃做朋友了,我覺得她一定是瘋了!
  愛你的莉莉」
  石內卜把有莉莉簽名的那一頁折起來揣進袍子裡,然後把手中拿著的照片撕成兩半,留下
有莉莉笑容的那一半,把有詹姆和哈利的那一半扔回到櫃子底下的地上––
  然後石內卜又一次站在校長辦公室裡,菲尼亞斯‧奈傑勒斯匆忙地跑回自己的畫像。
  「校長!他們在森林裡安營紮寨呢,那個麻種––」
  「別用那個詞!」
  「––那個叫格蘭傑的女孩,打開包的時候提到了那個地方,我聽見了!」
  「很好,非常好!」校長椅後面的鄧布利多肖像大聲說道,「現在,賽佛勒斯,那把劍!
別忘了只有在必要和他有足夠勇氣的情況下––不能讓他知道你把劍給了哈利!佛地魔透過哈
利的思維能看到你做了什麼––」
  「我知道,」石內卜敷衍道,他走到鄧布利多肖像跟前一拉,畫像滑開,出現一個隱蔽的
洞口,他從裡面取出了葛來芬多之劍。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把劍給波特那麼重要呢?」石內卜一邊說一邊穿上飛行斗篷。
  「不,我覺得不用。」鄧布利多的畫像說道,「他知道用劍來做什麼。賽佛勒斯,你要特
別當心,喬治‧衛斯理被打傷之後他們見到你是不會給你好臉色的––」
  石內卜在門口轉過身來。
  「別擔心,鄧布利多,」他冷靜地說,「我已經有主意了––」
  石內卜離開了房間。哈利從冥想盆中抬起頭來,片刻之後他就躺在鋪了地毯的地板上,彷
彿石內卜剛剛才把房間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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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4 12:54: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原來,這才是真相。哈利躺在那個他曾經以為自己洞悉了勝利秘密的辦公室裡,把臉埋進
一條髒兮兮的毯子,終於明白了自己注定無法倖存。他所要做的,只是平靜地走進死神歡迎的
懷抱當中。在赴死之前,他還要切斷佛地魔與人間殘留的那一點兒聯繫。這樣,當最後他沒有
任何防備的來到佛地魔面前時,一切就可以徹徹底底地結束了。
  他在高錐克山谷就應該完成的工作到那時也就結束了。兩個人都將死去,無一生還。他感
到心臟在胸腔中怦怦地跳動著。真是奇怪,此刻他心中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然而他的心臟卻
跳動得如此有力,支撐著他活下去。但是,它就要停止工作了,而且很快就要。時日無多了。
假如他站起來,最後一次走過城堡,穿過場地,進入禁忌森林:還剩下多少時間讓他來做這一
切呢?
  死亡的鼓聲在他躺在地上的身體裡沉重地迴響,恐懼傳遍了哈利全身。他會因恐懼而死嗎
?從前,每次在他以為死神即將降臨時,都得以逃脫。可他卻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他求生的
慾望總是遠遠超過他對死亡的恐懼。然而,現在他卻並不想逃跑,不想逃離佛地魔。他知道一
切已經結束了,現在唯一剩下的只有一條路:死亡。
  如果他能在最後一次離開女貞路四號的那個夏夜就死去該有多好––可那支含有高貴的鳳
凰羽毛的魔杖救了他!如果他能像嘿美那樣死去該有多好––快得他都不明白這是怎麼發生的
!或者如果他能將自己的身體擋在魔杖前––為了保護一個他所愛的人該有多好––他現在甚
至有些妒忌他的父母能夠那樣死去。然而,這樣無情地走向自己的末日需要另一種勇氣。他感
到自己的手指在輕輕顫抖,儘管沒有人看得見––牆上的肖像已經全部空了––他還是努力去
控制它們。
  他非常緩慢地坐起身來。這麼做的同時,他比從前更加強烈地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並且更
加清醒地意識到自己鮮活的生命。為什麼以前他都沒有認識到自己––大腦、神經和跳動的心
臟––也是一個奇蹟呢?它們都將消失,或者說,至少他是要離開它們的。他的呼吸漸漸變得
緩慢而深沉,他感到嘴巴和喉嚨很乾,連眼睛也是。
  鄧布利多的出賣幾乎不算什麼。如今哈利終於意識到,他們顯然一直有一個更大的計劃,
  只是他以前太傻才沒有發現。他甚至從未懷疑過,就理所當然地認為鄧布利多是希望他活
下去的。現在他才明白,他生命的長短僅僅取決於消滅所有的魂器所需的時間。鄧布利多把銷
毀魂器的工作交給了自己,而自己也遵從他的指示,繼續破壞著那不僅把佛地魔,也把他同這
個世界聯繫起來的紐帶!多麼簡潔,多麼優雅,不用再浪費其他任何一條生命,而是把這危險
的任務留給那個已經被標記了『殺戮』的男孩。他的死不會是一件不幸的事,而是給佛地魔的
又一個致命一擊。
  而且鄧布利多知道哈利是不會逃避的,就算是死他也會堅持到底,因為他已經不怕麻煩地
接近並瞭解了哈利,不是嗎?鄧布利多知道,佛地魔也知道,既然哈利已經發現只有憑借自己
的力量才能阻止這一切,那他就不會讓其他的任何人為他而死。死去的弗雷、路平和東施躺在
禮堂中的身影浮現在他腦中無法揮去,有那麼一會兒他簡直都無法呼吸了。死神竟如此急不可
耐––
  但是鄧布利多高估了哈利。他失敗了:那條蛇活了下來。即使在哈利死後,仍會有一個魂
器載著佛地魔的靈魂碎片留在這世上。不過,是的,如果他死了其他人會更容易地完成這個任
務。會是誰呢?哈利猜想著。當然,榮恩和妙麗肯定會知道該做什麼––這也許就是鄧布利多
希望哈利信任他們的原因吧––這樣的話,假如他提前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們還可以將計劃
繼續實施下去––
  就像雨點敲打在冰冷的窗戶上,他的想法也敲打在那無可爭議的事實之上。那事實就是,
他必須得死。我必須死。這一切必須結束。
  榮恩和妙麗彷彿離他很遠,就像在一個遙遠的國度,他感覺他們已經分開好長時間了。他
決定不向他們告別或者做任何解釋––這是一段注定無法共同經歷的旅途,他們為阻止他所做
的努力只會浪費寶貴的時間。他低頭看了看他十七歲生日時收到的金錶––現在已經被壓扁了
––佛地魔留給他投降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半。
  他站起來,心臟像一隻受驚的小鳥一樣狂亂地跳動並撞擊著肋骨。也許它知道時間不多了
,也許它打算在一切結束之前再跳最後一下。哈利關上辦公室的門,沒有再回頭看。
  城堡裡空蕩蕩的,獨自一人大步地穿過城堡時,哈利感到很可怕,就像自己已經死了似的
。相框裡的肖像們仍然不知蹤影;所有的地方都異常寂靜,彷彿這裡僅剩的生氣都集中在那個
擠滿了死傷者和哀悼者的禮堂裡。
  哈利穿上隱形衣,下了樓梯,最後走下大理石台階進入門廳。也許他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
希望自己能被別人感覺到,看到,把他阻攔下來。但是,隱形衣還是像以前那麼完美而且不可
感知,他很容易就到達了前門。
  這時,納威差點兒撞到他的身上。他正和另外一個人一起把傷員從場地上抬進來。哈利下
意識地向下看了一眼,頓時覺得胃猛地一沉:是科林‧克裡維。儘管還沒到年齡,但他一定是
像馬份、克拉布和高爾那樣偷偷地溜過來的。在死神的面前,他顯得是那樣的渺小。
  「知道嗎,我一個人就能把他照顧好,納威。」奧利弗‧伍德像消防員扛梯子那樣一把將
科林扛在肩上,走進了禮堂。
  納威扶著門框站了一會,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他看來像個老人。然後他再次出發,抬腳步
入黑暗當中去拯救更多的傷者。
  哈利回頭看了一眼門廳:人們在裡面忙碌著,試圖互相安慰,喝酒安撫情緒,或者跪在死
者身旁祈禱。但沒有看到一個他關心的人––沒有妙麗,沒有榮恩,沒有金妮或者衛斯理家中
的任何一員,也沒有露娜。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用他生命中剩下的全部時間來交換,只要能
讓他再看他們最後一眼。但是如果那樣,他又是否有足夠的勇氣回過頭,接著上路呢?也許現
在這樣才更好吧。
  他走下台階,邁入黑暗當中。已經將近凌晨四點了,場地上死一般的寂靜讓人覺得好像所
有人都在屏著呼吸,等著看哈利到底敢不敢去完成的使命。
  哈利走向納威,他正彎腰查看著另一位傷員。
  「納威。」
  「哎呀,哈利,你差點嚇死我了。」
  哈利已經把隱形衣拽了下來:這時一個主意忽然在他的腦海中閃現––畢竟他希望一切都
萬無一失。
  「你要去哪?一個人?」納威有些懷疑地問。
  「這都是計劃的一部分,」哈利說,「有些事我必須去做。聽著,納威––」
  「哈利!」納威突然滿臉恐懼地說,「哈利,你沒有打算一個人去找佛地魔,對嗎?」
  「當然,」哈利騙他,一副輕鬆的樣子,「當然沒這個打算––是一些別的事情。不過我
可能會暫時離開。你知道佛地魔的那條蛇嗎,納威?他有一條巨大的蛇,叫納吉尼––」
  「是的,我聽說過,它怎麼了?」
  「它應該被殺死。榮恩和妙麗知道,但是萬一他們––」
  想起那可怕的情景,一種令人窒息的感覺讓他無法繼續說下去,他被迫停了一會。但是他
很快讓自己繼續下去:現實很殘酷,他得像鄧布利多那樣,保持頭腦冷靜,確保無論怎樣都有
後援人員接著幹下去。鄧布利多死的時候知道還有三個人瞭解魂器的秘密;現在納威要代替哈
利的位置:這樣依然還是有三個人知道這個秘密。
  「要是萬一他們––對付不過來––那麼你就抓住機會––」
  「殺了那條蛇?」
  「殺了那條蛇。」哈利重複道。
  「好的,哈利。你還好著呢,是不是?」
  「我很好,謝謝,納威。」
  可是就在哈利準備離開的時候,納威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們都會繼續戰鬥的,哈利,知道嗎?」
  「是的,我––」
  那種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又襲來了,讓他沒辦法說下去。不過看起來納威並沒有發現什
麼異常。他拍了拍哈利的肩膀,鬆開手,走開去尋找更多的傷員。
  哈利重新把隱形衣蓋在身上向前走去。不遠處有人在走動,接著停在了另一個俯臥在地面
上的人跟前。他走到離那個人幾英尺遠的地方時,才意識那是金妮。
  他停下腳步。她正蹲在一個輕聲叫著媽媽的小女孩旁邊。
  「沒什麼,」金妮說,「沒事的。我們要把你抬到裡面去。」
  「可是我想回家,」小女孩用微弱的聲音說,「我再也不想戰鬥了!」
  「我懂,」金妮說,聲音有些沙啞,「很快就好了。」
  哈利頓時感覺像墜入冰窖一般全身發抖。他真想對著夜空大叫一聲,他想讓金妮知道他在
這兒,他想讓她知道他要去哪。他想要被人阻止,被人拽回去,想被送回家––
  但是他現在已經在家了。霍格華茲是他所知道的第一個也是最好的一個家。他、佛地魔和
石內卜,三個孤兒,都在這兒找到了家的感覺––
  金妮現在正跪在那個受傷的女孩身邊,握著她的手。哈利費了很大的勁才讓自己繼續向前
走去。他想他看到金妮在他走過的時候四處張望了一下,不知道她是否感覺到了附近有人走過
,不過哈利沒有講話,也沒有再回頭。
  海格的小屋在黑暗中若隱若現。裡面沒有燈光,沒有牙牙扒著門,發出歡迎他的吠聲。哈
利不禁回憶起從前他們去拜訪海格時的情景:火上的那口閃爍著微光的大銅鍋,巖皮餅和巨蠐
螬,他那張滿是鬍子的臉,榮恩在吐鼻涕蟲,妙麗幫忙他救走諾伯––
  他繼續向前走。到達禁忌森林的邊緣時,他停了下來。
  一群催狂魔正在叢林間滑行;他可以感受到它們腐臭的氣息,他不敢保證自己能安全地穿
越禁忌森林。他已經沒有力氣來召喚守護神了。而且他在不能自已地發抖。畢竟,死也不是那
麼容易的事情。在他還能呼吸的每一秒鐘裡,草地的清香,掠過臉龐的冷空氣,都變得這麼珍
貴:想想那些有著大把光陰的人們,對時間毫不愛惜,肆意揮霍著,可他卻拚命地想抓住每一
分每一秒。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可他知道自己必須堅持。這個漫長的遊戲
已經結束了,告密者也被抓住了,現在是離開的時候了––
  金色飛賊。
  他用手指在脖子上緊張地摸索了一會,然後把一個小袋子拽了出來。
  最後關頭再打開。
  哈利冷靜地低頭注視著它。既然他現在希望時間盡可能地慢下來,他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更
快了,思維則更是如此。
  現在就是最後關頭。現在就是打開的時候。
  他把飛賊貼在嘴唇上,輕聲說道:「我就要死了。」
  飛賊的蓋子打開了。他放下手,在隱形衣下舉起跩哥的魔杖,低聲說:「螢光閃爍。」一
塊黑色的石頭緩慢地從分成兩半的飛賊中間漂浮了下來,帶著『辟啪』的輕響。回魂石沿著那
條代表著元老魔杖的直線『啪』的一聲裂開了。不過代表著回魂石和隱形衣的圓形和三角形仍
然依稀可見。
  哈利又一次不假思索就明白了:他們根本不用復活,因為哈利即將隨他們而去。事實上不
是他在召喚他們,而是他們在召喚他。
  他閉上雙眼,把石頭在手中轉動了三次。
  他知道他成功了,因為他可以聽到他四周有輕微的移動聲,有虛弱的身影在禁忌森林邊緣
那鋪滿了樹枝的土地上輕輕地走動著。他睜開眼睛環顧四周。
  他知道,他們既不是鬼魂也不是真正的人。他們就像很久以前裡德爾從日記中逃出來的時
候那樣,那是一段已經凝固在腦海中的記憶。他們向他走過來––看起來比活人來得虛幻,卻
比鬼魂來得真實。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同樣的充滿愛意的笑容。
  詹姆和哈利一樣高。他穿著他死的時候的那身衣服,頭髮髒兮兮的凌亂的翹著,眼鏡有點
斜了,像衛斯理先生那樣子。
  小天狼星高大英俊,比哈利認識的生活中的他顯得年輕。他的手插在口袋裡,一邊優雅地
慢慢跑著,一邊咧開嘴笑著。
  路平也很年輕,而且看起來不那麼寒酸,頭髮又黑又厚。回到這個他熟悉的地方,這個少
年時曾無數次遊蕩過的地方,他看起來很高興。
  莉莉是所有人中最高興的。她走近哈利,把長髮甩到身後。她綠色的眼睛,簡直就跟哈利
的一樣。她如此渴望地看著他的臉,就像從來都看不夠似的。
  「你真勇敢。」
  哈利說不出話來。他一直看著她,他真想站在這,就這樣看著她,直到永遠。不,永遠也
不夠長。
  「你就要到了,」詹姆說,「非常近,我們––我們是這樣地以你為榮。」
  「那會疼嗎?」
  他還來不及阻止,這個幼稚的問題就從他嘴裡冒了出來。
  「死嗎?一點也不,」小天狼星說,「很快的,比睡著還簡單。」
  「而且佛地魔也希望快點結束。他想讓這一切結束。」路平說。
  「我不想你們死,」哈利說,這些話未經考慮就說了出來,「不想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死去
。對不起––」他充滿歉意對他們說,不過對路平的歉意更多––他幾乎是在懇求路平了。
  「––你才剛剛有了孩子––萊姆斯,我很抱歉––」
  「我也很遺憾,」路平說,「因為我永遠都見不了他––但是他會知道我為何死去,而且
我希望他能理解––為了能讓他生活在一個更美好的世界裡」
  一陣陰冷的微風吹來,似乎來自禁忌森林的中心,哈利感到他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他
知道他們是不會勸他離開的,他必須自己做決定。
  「你們會和我在一起的,對嗎?」
  「直到最後。」詹姆說。
  「他們看不見你們?」哈利問。
  「我們是你的一部分,」小天狼星說,「誰都看不見我們。」
  哈利看著他的媽媽。
  「離我近點兒。」他輕聲說。
  然後他出發了。催狂魔的寒意沒有傷害到他;他和他的同伴們一起穿過禁忌森林––他們
像守護神那樣保護著他––穿過緊挨著生長在一起的古木,它們的樹枝在頭頂纏繞,根部在腳
下糾結。哈利在黑暗中拉緊隱形衣,向森林的深處走去。他不知道佛地魔到底在哪,但他知道
自己會找到他的。詹姆,小天狼星,路平和莉莉在他身邊悄無聲息地走著,他們的出現給了他
勇氣,讓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的身體和意識好像奇怪地分離了,他的手腳不受控制地向前移動著,就好像他已經不是
這具自己即將離開的軀體的主人了。他感覺到現在在他身邊行走的這些死去的人們比那些在城
堡中的活人更加真切:榮恩、妙麗、金妮。其他的所有人––在他跌跌撞撞地走向生命的盡頭
,走向佛地魔時––更像是鬼魂一樣虛無縹緲,遙不可及––
  忽然,附近傳來一聲重響和一陣耳語:另外的什麼生物正在朝這靠近。哈利在隱形衣下停
了下來,仔細地四處看了看,聽著周圍的動靜,他的爸爸媽媽,小天狼星和路平也停了下來。
  「有人在那,」附近一個壓低了的粗聲粗氣的聲音說道,「他有一件隱形衣,難道是––
?」
  兩個人影出現在近旁的一棵樹後。藉著他們的魔杖閃著微光,哈利看見了亞克斯利和多洛
霍夫正盯著黑暗中哈利和他的同伴們所在的位置。不過顯然,他們什麼也看不到。
  「確實聽到了什麼聲音。」亞克斯利說,「你覺得會是動物嗎?」
  「那個大塊頭海格在這養了一群亂七八糟的東西,」多洛霍夫說著回頭看了看。
  亞克斯利低頭看了看他的表。
  「時間快到了,波特還在磨蹭,他不會來了。」
  「最好回去吧,」亞克斯利說,「看看現在的計劃是什麼。」
  他和多洛霍夫轉身走向禁忌森林深處。哈利尾隨他們。他知道他們會把自己準確地帶到他
想去的地方。他朝旁邊看了看,發現媽媽正微笑著看著自己,爸爸對他鼓勵地點了點頭。
  他們僅僅走了幾分鐘,哈利就看到了前面的光,然後亞克斯利和多洛霍夫走進了一片林間
的空地。哈利知道,這曾經是巨型蜘蛛阿拉戈克住的地方。它那張巨大的蜘蛛網的殘留的碎片
還留在那裡,可它的後代們已經被食死人趕了出去,這裡成了他們的大本營。
  空地中間燃著一堆火,搖曳的火光照在一群沉默而警惕的食死人的臉上。他們中有些人還
帶著面具蒙著頭巾,有些人則面無遮掩。兩個巨人坐在圈子的外圍,在火光的照耀下投下一片
巨大的陰影,他們的臉像岩石一樣粗糙,臉上帶著殘忍的表情。哈利看見芬裡厄躲避在一旁玩
弄著它的長尾巴,那個金髮的大個子萊爾正在輕撫他流血的嘴唇。他看見了魯休思‧馬份––
一副受挫的,驚恐的樣子,還有納西莎,她的凹陷的眼睛裡充滿了憂懼。
  每一雙眼睛都緊緊看著佛地魔,他正低頭站著,慘白的雙手在元老魔杖上方交叉著。他也
許正在祈禱,或者在腦海中靜靜地數數,而哈利,則一動不動地站在這場景的邊緣––想起了
小孩子玩躲貓貓時數數的樣子,多麼荒謬!他的身後,納吉尼盤旋蜷縮的身體漂浮在施過咒語
的閃閃發光的籠子裡,像一個巨大的光環。
  當亞克斯利和多洛霍夫重新回到圈子時,佛地魔抬起頭。
  「沒有他的消息,我的主人。」多洛霍夫說。
  佛地魔的不動聲色。他紅色的眼睛在火光中彷彿就要燃燒起來了。慢慢地,他用修長的手
指舉起元老魔杖。
  「我的主人––」
  貝拉特裡克斯說:她坐在離佛地魔最近的位置上,渾身凌亂,臉上有一點血跡,但並沒有
受傷。佛地魔起手指阻止了她,她就再也沒有開口,但卻用崇敬的眼光看著佛地魔。
  「我想他會來的,」佛地魔盯著跳動的火焰,用他清晰而傲慢的聲音說,「我期待他的到
來。」
  沒有人說話。他們看起來像哈利一樣害怕,他的心臟狂跳著,似乎下定決心要衝破他的胸
腔從這具他準備丟棄的軀殼中逃出去。他拉下隱形衣,把它和魔杖一起塞到長袍下面––他不
想和佛地魔決鬥。
  「哦,看起來––我可能錯了,」佛地魔說。
  「你沒有。」
  哈利聚起他身上所有的力氣,用最大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他不想讓聽見的人覺得他很害
怕。回魂石從他麻木的手指中間滑落,借助眼角的餘光,他看到在他向火光走去時,他的父母
,小天狼星還有路平都一起消失了。那一刻他覺得除了佛地魔,其他任何人都是無關緊要的。
這只是他們兩個人的事。
  不過幻想馬上就消失了。巨人開始咆哮,食死人們一起站了起來,他聽見人群中有叫喊聲
,喘息聲,甚至是笑聲。佛地魔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他紅色的眼睛看見了哈利,然後他就那
麼看著哈利向前走,直到他們中間只剩下一堆篝火。
  這時有一個聲音叫了起來:「哈利,不要!」
  他轉過身:海格被綁在旁邊的一棵樹上。他不顧一切地拚命扭動著龐大的身軀,頭頂的樹
枝都搖晃了起來。
  「不!不要!哈利,你在––?「
  「無聲無息!」萊爾的魔杖輕輕一揮,海格就不作聲了。
  貝拉特裡克斯跳了起來,充滿渴望地看著佛地魔和哈利,胸脯劇烈的起伏著。現在唯一在
動的東西就是火光,還有納吉尼––它在佛地魔身後閃著微光的籠子裡一會捲曲一會舒展。
  哈利可以感到魔杖挨著他的胸膛,但他沒有去拿。他知道那條蛇被保護得很好,他還知道
如果他試圖把魔杖指向納吉尼,無數條咒語會先射向他。哈利和佛地魔仍然注視著對方,這時
佛地魔微微把頭偏向一旁,打量著站在他眼前的這個男孩,無唇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
罕見的笑容。
  「哈利‧波特,」他輕輕地叫著,聲音柔軟的就像是搖曳的火苗的一部分。「大難不死的
男孩。」
  食死人們都沒有動。他們在等待: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
  海格在掙扎,貝拉特克斯在大口喘氣,而哈利居然毫無理由地想起了金妮:她熾熱的眼神
,她吻他時的感覺––
  佛地魔已經舉起魔杖了,他的頭仍然偏向一邊,就像一個好奇的孩子,想看看如果他繼續
下去的話會怎樣。哈利注視著那雙紅色的眼睛,希望他現在就動手,快點吧,在他還能站著的
時候,在他還沒有失去控制,洩露出他的恐懼的時候––
  他看見佛地魔的嘴巴張開,一道綠光閃過,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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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4 12:54: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他趴在地上,想在這一片寂靜中聽見哪怕一點點的聲音。但他確實是一個人。沒有人在監
視他,也沒有其他的任何人在這兒。甚至他自己都無法完全肯定他是不是在這兒。
  很長一段時間過去了,不過可能也只是一會兒的工夫,一個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必
須活下去。這個想法比任何別的想法都實在,因為他躺著,實實在在地躺著,在某個未知的平
面上,他還有觸覺,而他躺在上面的那個東西也是實實在在地存在著的。
  幾乎在他下定結論的同時,哈利意識到他是赤裸著的。但是由於完全確信了這裡只有他一
個人,所以這對於他來說就無所謂了,這並沒有激起他的一點興趣。他只想知道,既然他有觸
覺,那他是不是應該還有視覺呢,在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哈利發現自己還看得見。
  哈利躺在一片迷霧中,一片與他以前從未見過的與眾不同的迷霧。他周圍的環境並沒有被
霧氣遮掩,更恰當地說是那些霧氣還沒來得急去形成他周圍的景物。他躺在上面的地板似乎一
片空白,只是一個簡單的能承載東西的平面。
  他坐了起來,他的身上沒有傷口,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他根本沒有戴眼鏡。
  一陣噪音通過他周圍這些無形的虛無傳到了他的耳邊。那是一個什麼東西掙扎著拍打帶著
枷鎖的翅膀的聲音,那是一個令人感到同情的聲音,同時也令人不安。他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
覺,好像他在鬼鬼祟祟地偷聽一樣,有些可恥。
  這時,他希望他是穿著衣服的。還沒等這個想法在他的腦中更清晰一些,不遠處就出現了
一件禮袍。他拿起它並穿在了身上,這件禮袍柔軟,乾淨又溫暖。但奇特的是為什麼它會在他
想要的時候就立刻出現了呢––
  他站起身,看了看四周。他是不是在萬應室裡?他越往遠看,看見的東西就越多。他的頭
頂上是一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玻璃半球形屋頂,也許這裡是一個宮殿。一切都是寂靜的,除
了那些從離迷霧不遠處的某個地方傳來的哀號聲––
  哈利開始慢慢地感覺到了不安,周圍的事物開始在他眼前出現。一個寬敞的空間,明亮而
乾淨,比學校的禮堂還大的大廳,以及一個閃亮的半球形天花板,這裡十分空蕩,只有他一個
人,除了––
  他後退了一步,他看見了發出那個聲音的東西,它的形狀看起來像一個裸體的嬰兒,它蜷
縮在地板上,皮膚很粗糙,好像被剝了皮,它躺在一個凳子下面,不知為什麼好像被憋住了一
般,吃力地喘著氣。
  他害怕它,儘管它只是一個很小很脆弱,像受傷的嬰兒一樣的東西,他還是不想靠近它。
然而他還是慢慢地向它走去,並隨時準備著轉身跑回來。很快地,他已經近到可以碰到它了,
但是他還是不敢這麼做,他覺得自己很懦弱。他應該去安慰它為它減輕痛苦,即使它憎惡地排
斥著他。
  「你幫不了它。」
  當他在它周圍轉來轉去的時候,鄧布利多向他走來,腳步輕快而挺拔,他身穿著一件破舊
的深藍色長袍。
  「哈利。」他張開手臂,他的雙手都是白皙而完整的。「你是一個很棒的小伙子,你很勇
敢,是一個勇敢的人,來,我們一起走。」
  哈利吃驚地跟著鄧布利多大步離開了那哀號的無皮嬰兒。前面有兩把椅子,但哈利之前並
沒有注意到它們,它們被放置在不遠處的又高又亮的天花板下面。鄧布利多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而哈利坐進了另一把椅子,他愣愣地盯著自己以前的校長的臉龐。鄧布利多銀色的長髮和鬍
鬚,半月眼鏡後面的睿智的藍眼睛,還有鷹鉤鼻:一切都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但是––
  「但是你已經死了。」哈利說。
  「哦,是的。」鄧布利多實事求是地說。
  「那麼––我也死了?」
  「啊。「鄧布利多安靜地微笑著說,」這倒是個問題,不是嗎?」
  「基本上說,我親愛的孩子,我認為沒有。」
  「沒有?」哈利重複道。
  「沒有。」鄧布利多說。
  「但是––」哈利本能地把手伸向了他的閃電形傷疤,它好像不在了,「但是我一定是死
了–我並沒有保護我自己,我愚蠢地讓他殺了我!」
  「我想那,」鄧布利多說,「一定就是問題的關鍵。」
  快樂像燈光,像火焰一般從鄧布利多的身上散發出來:哈利從來沒見過這個男人如此徹底
地滿足。
  「請解釋一下吧。」哈利說。
  「但是你已經知道了。」鄧布利多無聊地玩著手指。
  「我讓他殺了我,」哈利說,「不是嗎?」
  「是的,」鄧布利多點了點頭,「繼續說。」
  「所以說,那部分在我的體內的靈魂––」
  鄧布利多更加狂熱地點了點頭,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容。
  「那它被毀掉了嗎?」
  「哦,是的!」鄧布利多說,「他親手毀掉了它,而現在你的靈魂是完整的,完全是你自
己的,哈利。」
  哈利顫抖著肩膀向他們身後那個在凳子底下躺著的受了傷還在發抖的生物望去。
  「那是什麼,教授?」
  「我們誰也幫不上忙的東西罷了。」鄧布利多說。
  「但是如果佛地魔使用了死咒,」哈利重新開口說,「而這次沒有人為了保護我而死去-
-那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呢?」
  「我認為你是知道的,」鄧布利多說。「你往回想,回憶,在他的無知,他的貪婪和他的
殘酷的驅使下,他都做了什麼。」
  哈利拚命地思考,用眼睛掃視周圍的一切,如果他們真的坐在一個宮殿裡,那這也是一個
臨時的宮殿,凳子雜亂地排列著,到處都是欄杆,而他,鄧布利多和那個小東西仍然是這裡唯
一的生物,答案很容易地就跑到了嘴邊,不費吹灰之力。
  「他用了我的血。」哈利說。
  「完全正確!」鄧布利多說,「他用了你的血去重獲他的肉身,你的血成了他身體的組成
部分,哈利,莉莉的保護魔咒在你們倆的身上同時起作用。導致了只要他活著,你就會活著!」
  「他活著––我就活著?但是我還以為––我有著完全相反的想法!我以為我們會同歸於
盡,那這是一回事嗎?」
  他被他們身後的那個生物痛苦的嗚咽聲攪得心煩意亂,不斷地回頭去看。
  「你確定我們真的不能為它做點什麼嗎?」
  「不可能有辦法幫它。」
  「那麼––就請再接著解釋。」哈利說。鄧布利多微笑著。
  「你是第七個魂器,哈利,一個他從來沒想過要製作的魂器,他使他的靈魂變得極度不穩
定,以至於當他做出殺死你的父母,還企圖要殺死小孩子的邪惡行為時,靈魂就自動分裂了出
來。但是從那間屋子裡逃出來時,他絕對不知道他留下的不只是他的身體,他還使他的一部分
靈魂和你––謀殺的倖存者––鎖在了一起。
  「但是他知道的東西一直都少得可憐,哈利,這是佛地魔最沒用的地方,他從來不費神去
理解去領會,關於家庭小精靈與孩子們的故事,關於愛,關於忠誠和清白,佛地魔不理解也不
知道這些,什麼也不知道。而這些東西所擁有的力量是遠遠超過他的,是任何魔法都無法匹敵
的,這是一個他永遠也理解不了的事實。
  「他以為他用了你的血就可以使他強大起來,他把你母親的一小部分魔法也帶進了他的體
內。她的愛也留存在了他的體內,所以你是佛地魔最後的寄託。」
  鄧布利多微笑著看著哈利,而哈利則盯著他。
  「那你知道這些?你––一直都知道?」
  「我猜的,但是我的猜測通常是對的。」鄧布利多歡快地說。
  他們似乎靜靜地坐了好久,直到他們身後的那個生物開始繼續嗚咽和顫抖。
  「還有,」哈利說,「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我的魔杖毀壞了他借來的魔杖?」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就猜一下。」哈利說。鄧布利多笑了幾聲。
  「你必須要知道的,哈利,就是你和佛地魔已經共同進入了一個未知的魔法領域。我也只
能推測一下是怎麼回事,畢竟這是從來沒出現過的情況,沒有一個魔杖製造師能預料得到這種
情況或是,向佛地魔解釋清楚前因後果。
  「你現在知道了,佛地魔恢復肉身時無意間使你們兩人之間的聯繫加強了,他的一部分靈
魂仍然依賴於你,而為了使自己更強大,他吸收了一部分你母親的愛。如果他知道這種愛的無
比強大的可怕力量的話,我想他是不敢去碰你的血的––不過,如果他早就知道的話,那他就
不會做佛地魔了,更不會殺死那麼多人了。
  「確認了這種互相的聯繫,也就確認了你們兩人的命運是空前地緊密相連的,佛地魔用一
根和你的魔杖杖心相連的魔杖去攻擊了你。結果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兩根魔杖的杖心稍稍起了
反應,佛地魔怎麼也想不到他的魔杖和你的魔杖是兄弟,這是他從未預料到的。
  「其實那天晚上他比你還要擔心害怕,哈利,你面對甚至接受了可能到來的死亡,這是佛
地魔他永遠也做不到的,你在精神上和勇氣上獲勝了,你的魔杖壓制住了他的,而這時,兩個
魔杖間出現了反應,這正顯示出了它們主人之間的聯繫。
  「我認為那天晚上你的魔杖從他的魔杖中吸收了一部分魔法,甚至包含一部分佛地魔自己
的力量。所以在他追擊你的時候你的魔杖認出了他,認出了這個既是兄弟又是死敵的人,於是
你的魔杖反湧出了一些佛地魔自己的力量來攻擊他,魯休思的魔杖從來沒承受過如此強大的力
量。現在你的魔杖包含著你的巨大的勇氣和佛地魔致命的力量:魯休思的破魔杖怎麼可能挺得
住呢?」
  「那既然我的魔杖有如此強大的力量,那為什麼妙麗還能把它弄壞呢?」哈利問。
  「我親愛的孩子,它的不尋常的力量只是針對佛地魔的,佛地魔他對魔法的規則是如此地
無知,只有對他,魔杖才顯示出不尋常的力量,換句話說,這時你的魔杖幾乎就和擁有極其強
大力量的魔杖一樣了,我確信。」鄧布利多溫和地結束了這番話。
  哈利坐在那兒想了好久,或者可能也就是幾秒,在這種地方很難感覺到「時間」。
  「他用你的魔杖殺了我。」
  「他打算要用我的魔杖殺你,但他失敗了。」鄧布利多糾正哈利說。「我想我們可以確定
你沒有死--當然,」他加上一句,似乎是怕有些失禮,「我不是在說你沒有受難,我確定你受
的折磨已經夠多了。」
  「儘管這樣,但我此時此刻感覺很好。」哈利說,一邊低頭看他那乾淨無疵的手。「那麼
,我們到底在哪裡?」
  「哦,我正想問你這個問題,」鄧布利多環顧周圍,說,「你認為我們這是在那兒?」
  在鄧布利多問之前,哈利還不知道,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已經有了答案。
  「看起來,」他慢慢地說,「好像是國王十字車站。但是這裡空空的,連清潔工也沒有,
而且在我看來,這裡也沒有火車。」「
  「國王十字車站!」鄧布利多毫不掩飾地咯咯笑了起來。「多麼美好,是真的嗎?」
  「好吧,那你說我們這是在哪裡?」哈利心懷戒備地說。
  「親愛的波特,我根本不知道。但據他們說,這是你的派對。」
  哈利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鄧布利多讓他惱怒了。哈利對他怒目而視,然後他想起有比他
們當前處境中的問題更緊急的事情。
  「死聖,」他說,滿意地看到鄧布利多臉上的微笑隨著他的話消失了。
  「啊,是的。」他說。他看上去甚至有些焦慮。「怎麼了?」
  從哈利第一次見到鄧布利多起,他就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如此的不像一個老人,一點都不像
。他看起來就像一個被抓住做錯事的頑皮男孩。
  「你會原諒我嗎?」他說,「你會原諒我對你不信任嗎?原諒我沒有把一切告訴你?哈利
,我只是害怕你會像我一樣失敗。我只是害怕你會犯和我一樣的錯誤。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哈
利。我知道,很久以來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優秀的男子漢。」
  「你要說什麼?」哈利問,被鄧布利多的音調鎮住了,還有他的眼睛裡突然冒出的淚水。
  「死聖,死聖,」鄧布利多咕噥說,「一個絕望男人的夢想!」
  「但是它們是真實存在的!」
  「是真實存在的,而且是危險的,還引來了一大群傻瓜。」鄧布利多說,「我就是一個這
麼愚蠢的人。但是你是知道的,不是嗎?我對你再也沒有什麼秘密了,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麼?」
  鄧布利多將他整個身子轉過來朝向哈利,眼淚在他的明亮的藍眼睛裡閃閃發光。
  「死亡之杖,哈利,死亡之杖!從根本上說,與佛地魔相比,我要好一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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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4 12:54:52 |只看該作者
  「你當然比他好,」哈利說,「當然––你問這個幹什麼?你從來都盡可能避免殺人。」
  「是的,是的,」鄧布利多說,他就像一個尋找定心丸的孩子,「然而,我也曾經尋求過
征服死亡的方法,哈利」
  「不是他那種方法。」哈利說。畢竟他開始對鄧布利多生氣了,但是他所能做的只是在高
高的拱形的天花板下坐下來,聽著鄧布利多為自己辯護。
  「是死聖,不是魂器。」
  「是死聖,」鄧布利多嘀咕著,「不是魂器,真的。」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他們後面的生物發出嗚咽聲,但哈利不再去注意它了。
  「格林德沃也在找它們?」他問。
  鄧布利多閉了一會眼睛,點了點頭。
  「那件事,是最最重要的,使我們走到一起。」鄧布利多安靜地說,「兩個聰明而自負的
男孩子共同的嚮往。他想要去高錐克山谷––我可以肯定你已經猜到了––是因為伊格諾思‧
佩弗利爾的墳墓。他想要探訪第三個弟弟死去的地方。」
  「這麼說那個故事是真的?」哈利說,「全都是真的?佩弗利爾三兄弟––」
  「––正是故事裡的三兄弟。」鄧布利多點了點頭,「哦,是的,我是這樣想的。無論他
們是否在一條孤單的小路上遇到了死神––我覺得更有可能的是佩弗利爾兄弟只是很有天賦的
懂黑魔法的巫師,他們成功地製作出了那些威力強大的魔法物件。那個他們最後成為死神的聖
徒的故事,對我而言是可以讓我興奮得跳起來的傳說。
  「那件斗篷,正如你所知,隨著時間流傳下來,從父親到兒子,母親到女兒,一直流傳到
伊格諾思的最後一批後代,就像伊格諾思一樣在高錐克山谷出生的人。」
  鄧布利多向哈利微笑著。
  「我?」
  「你。你猜得很對。我知道,為什麼斗篷在你父母死去的時候會屬於我,詹姆在那之前的
幾天展示給我看過。這樣就解釋了為什麼他在學校裡做了那麼多違紀的事卻沒有被發現。我幾
乎不能相信我所看到的。我借走了它,想要研究一下。自從我放棄集齊死聖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但是我也忍不住,我忍不住想要好好看看––它是我從未見過的斗篷,非常舊,但在各個方
面都很完美––然後你的父親死去了,我最終有了兩件死聖,完全屬於我!」
  他的聲音忍不住露出痛苦之意。
  「但斗篷也不會幫助他們活下來,」哈利很快地說,「佛地魔知道了我的父母在哪裡。而
斗篷並不能抵抗咒語。」
  「是的,」鄧布利多歎著氣說,「是的。」哈利等著,但是鄧布利多不再說話,所以哈利
開始提示他。
  「所以當你見到斗篷時就放棄了尋找死聖?」
  「哦,是的。」鄧布利多微弱地說。看上去他是強迫自己面對著哈利的眼睛。「你知道發
生了什麼,你知道的。不過你不會比我更輕視我自己。」
  「可我沒有輕視你。」
  「以後你會的。」鄧布利多說。他深深地呼吸,「你知道我的妹妹得病的秘密,那是麻瓜
幹的,讓她變成了那個樣子。你知道我可憐的父親是如何尋找他們報仇,如何被判了刑,如何
在阿茲卡班死去的。你也知道我的媽媽用盡一生來照顧阿瑞娜。
  「我憎恨這一切,哈利。」
  鄧布利多坦率而冷淡的說了這一切。他的目光越過哈利的頭頂,看向遠方。
  「我是極有天賦的,我是才華橫溢的。我想要逃離。我想要出人頭地。我想要得到榮譽。
  「別誤解我,」他說,痛苦在他的臉上顯現,使他看上去又變回了老人,「我愛他們,我
愛我的父母,我愛我的弟弟妹妹。但是我是自私的,哈利,比你––一個非常無私的人––能
夠想像得到的要自私得多。
  「所以,在我的母親死去後,我承擔起了照顧有病的妹妹和任性的弟弟的職責,我既憤怒
又悲痛地回到了我的村莊。我想這使我陷入困境而且浪費了我的時間。就在這個時候,他來了
––」
  鄧布利多再次直視著哈利的雙眼。
  「格林德沃。你簡直無法想像他的想法是怎樣吸引了我,哈利,讓我著迷。麻瓜被我們用
武力強迫去做一些對我們有用的事。我們巫師勝利了。格林德沃和我,成了兩個年輕的光榮領
袖。
  「哦,我還是有顧慮的。但我用空洞的語言撫慰我的良心。一切都會變好的,任何傷害麻
瓜的行為都會帶給巫師無數好處。在我內心深處,我會不知道格林德沃是個什麼樣的人嗎?我
想我知道,但是我閉上雙眼,不去理睬。如果我們的計劃實現了,我所有的夢想都會成真。
  「而且在我們計劃的核心,就是死聖!它們令他那麼著迷,它們令我們倆那麼著迷!那個
無懈可擊的魔杖可以引導我們擁有極端的力量!那塊回魂石對他而言––雖然在他面前我假裝
我不知道––是一支陰屍軍隊,而對我而言,我承認,那意味著我父母的重生,我肩負著重大
的使命
  「至於斗篷––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從來沒有過多的討論過斗篷,哈利。我們兩個可以不
借助斗篷而很好的隱藏自己,依靠魔法,當然,是那種你可以保護主人和遮擋其他人的魔法。
我想,如果我們找到了它,可能會對藏起阿瑞娜很管用。但是我們對斗篷的最主要的興趣在於
它是那三樣東西的組成部分,傳說中人只有得到所有三樣東西才能征服死亡,那個被我們認定
為是不可能被征服的東西。
  「無敵的死神!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癲狂的兩個月,噩夢般的兩個月,使我疏忽了遺留
下來的我的兩個家庭成員。
  「然後,你就知道發生什麼了。我的粗魯的、無知的卻更值得敬佩的弟弟告訴我妹妹病重
。我不想聽到他吵著告訴我妹妹的事,我不想聽到自己因為一個多病而嬌弱的妹妹而無法出行
去尋找死聖。
  「爭執演變成了鬥毆。格林德沃失去了控制。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這樣的人,但是我假
裝我不知道,結果他暴露出了他凶殘的一面,而阿瑞娜––儘管她曾受到我母親的細心呵護–
–但此刻她還是不可避免地躺在地上死去了。」
  鄧布利多發出了一陣氣喘聲,留下真摯的眼淚。哈利伸出手,很高興地發現他可以碰觸到
鄧布利多。他緊緊地抓住的鄧布利多的胳膊,讓他漸漸地平靜下來。
  「然後,格林德沃逃跑了,除了我以外沒有人想到他會離開。他消失了,帶著他爭權奪勢
的計劃,折磨麻瓜的陰謀,以及對死聖的夢想––我曾經鼓勵他幫助他實現的夢想。他逃走了
,而我留下來將妹妹下葬,並學著在內疚和沉重的哀痛裡生活。那是我人生中最可恥的一筆。
  「年復一年,關於他的傳聞很多。人們說他獲得了一根擁有無限力量的魔杖。在此期間,
我不只一次被邀請擔任魔法部長。自然的,我拒絕了,我知道我並不適合執掌權力––」
  「但你比福吉和斯克林傑強多了!」哈利大聲喊出來。
  「是嗎?」鄧布利多沉重的問「我可不那麼確定。當我是一個年輕人時,我曾證明,權力
雖然對我有誘惑力,但那卻是我的弱點。這是很奇怪的,哈利,不過也許最適合掌權的人正是
那些從未刻意去追求過它的人。那些像你一樣的人,當有領導任務強加在他們身上時,他們只
好穿上制服,因為他們不得不這樣做,然後他們便驚奇地發現他們能夠做得很好。我在霍格華
茲會更安全。而且我認為我是一個不錯的教授--」
  「您是最棒的!」
  「你很善良,哈利。但正當我忙於訓練年輕巫師的時候,格林德沃建立起了一個軍隊。人
們說他很害怕我,但也許,和他害怕我比起來,我更懼怕他。
  「哦,不是怕死。」鄧布利多說,回答了哈利臉上的疑問。「不是怕他可能會對我施的魔
法,我們是勢均力敵的––也許我還更勝一籌。我害怕的是事情的真相。聽我說,我永遠也不
知道在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夜裡,到底是誰最後發射咒語殺死了我的妹妹。你也許會說我膽怯
,你是對的,哈利,我最害怕的是我一直認為阿瑞娜是因我而死,不僅因為我的傲慢和愚蠢,
更是因為我,帶來那場使阿瑞娜死亡的爭鬥的我啊!
  「我認為他知道,我認為他知道是什麼使我恐懼,我一直拒絕與他會面,直到再拒絕就太
不體面了。人總有一死,但他的死亡看來已經無法避免,而我只好做一些我不得不做的事情。
  「然後,你知道發生了什麼,我贏了那場決鬥,贏得了那根魔杖。」
  又一陣靜默。哈利沒有問鄧布利多是否查明了殺死阿瑞娜的到底是誰。他不想知道,也沒
打算讓鄧布利多會告訴他。他終於知道了當鄧布利多朝厄裡斯魔鏡中看去的時候他會看見什麼
,也明白了為什麼鄧布利多會那麼理解哈利對厄裡斯魔鏡的著迷。
  他們靜靜地坐了很久,他們身後那個生物的嗚咽聲已經不再能打擾哈利了。
  最後哈利說,「格林德沃盡力阻止了佛地魔去追尋那根魔杖。他說了謊,你知道的,他對
佛地魔謊稱自己從來都沒有過那根魔杖。」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低頭看著他自己的膝蓋,彎彎的鷹鉤鼻上依然閃著淚光。
  「他們說他在之後的幾年裡顯示出了自責,他獨自待在努爾蒙德的地下室裡,我希望這是
真的,我情願相信他為了他所做的一切感到恐懼和懊悔,也許對佛地魔說謊就是他在企圖彌補
他的過錯––防止佛地魔拿走死聖。」
  「也許也是防止他入侵你的墳墓?」哈利提出,鄧布利多輕輕地眨了眨眼。
  在又一次的短暫靜默之後,哈利說,「你曾經試著用過回魂石。」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
  「當我終於在岡特老宅找到已被埋葬多年的回魂石––那個我最渴望得到的死聖,儘管我
年輕的時候想要它是出於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目的----時,我失去了理智,哈利。我完全忘記了
那是一個魂器,忘記了那個戒指一定帶著詛咒。我只是拿起它並把它戴上,那一刻我想像著我
就要見到阿瑞娜,見到我的母親和父親了,然後告訴他們我非常抱歉,非常對不起他們–
  「我就是這樣一個傻瓜,哈利。這麼多年來我什麼也沒學到。我沒有資格去集齊死聖,這
已被反反覆覆地證實過,而那是最後一次。」
  「為什麼?」哈利說,「那是人之常情,你希望可以再見他們一面,有什麼錯嗎?」
  「也許一百萬個人裡才可能有一個人有資格集齊,哈利。而我只配得到它們中最低劣,最
不起眼的,我只配得到長老魔杖,而且不能借此自誇,更不能用它殺人。而且這個對我來說也
不是極其適合的。我被允許去馴服和使用它,因為我不是為了獲得財富,而是想憑借它去幫助
別人。
  「但是那件斗篷,我白白對它好奇了那麼久,顯然它不可能對我像對你一樣那麼聽話,你
才是它真正的主人。至於那塊石頭,我一直盡力想用它讓人起死回生,而不是像你一樣自我犧
牲。你是最適合擁有死聖的人。
  鄧布利多輕輕地拍了拍哈利的手,哈利抬起頭望著這個老人,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控制不
了自己,可他現在怎麼可能還生鄧布利多的氣呢?
  「你為什麼把它弄得這麼複雜?」
  鄧布利多的笑容顫了一下。
  「我想依靠格蘭傑小姐使你放慢速度,我怕你頭腦發熱,不理智佔據了的美好心靈,我怕
如果那些誘人的魔法物件直接出現在你眼前,你也會像我一樣在錯誤的時間,因為一些錯誤的
理由去奪取這些死聖。當你擁有它們時,我希望你是清醒的。你是真正能征服死亡的人,因為
能真正征服死亡的人是從來不會試圖去尋找逃避死亡的方法的,他接受了他一定會死的事實,
而且他明白,在世界上有遠比死亡更糟糕的事情。」
  「佛地魔從來都不知道死聖嗎?」
  「我認為是的,因為他並沒有認出回魂石而直接把它做成了魂器。但即使他知道它們,哈
利,我也懷疑他是否會感興趣。他不會認為他需要那個斗篷,至於那塊石頭,他會想讓誰復活
呢?他怕死,而他不會愛。」
  「但是你料到了他會追尋那根魔杖?」
  「我肯定他會去試試,自從你的魔杖在小漢頓村的墓地裡打敗他的魔杖。開始,他還以為
你是用出眾的技術打敗了他。但自從那次他綁架了奧利凡德,他就發現了兩根魔杖的杖心之間
的聯繫。他認為這就解釋了一切。但那個借來的魔杖並不能更好的和你抗衡。所以佛地魔沒有
去思考你是怎樣讓你的魔杖變得如此強大,你到底是有哪種他所沒有的才能,而是很自然的去
尋找他們所謂的一種所向無敵的魔杖。對他來說,長老魔杖就是他認為的可以挫敗你的東西,
他確信長老魔杖可以填補他唯一的弱點,使他所向披靡。可憐的賽佛勒斯––」
  「如果你的死亡是你和石內卜計劃好了的,那麼你是想讓他和長老魔杖一起完蛋,是嗎?
  「我承認那是我的目的」鄧布利多說「但它沒有和我預想的一樣發生,不是嗎?
  「是啊」哈利說「並沒有起作用。」
  他們身後的生物不停地嗚咽和抽筋。哈利和鄧布利多已經很久沒有再說話。接下來會發生
的事情在哈利的腦中逐漸清晰,就好像輕輕飄落的雪花。
  「我該回去了,是不是?」
  「你自己決定。「
  「我有其他的選擇嗎?」
  「哦,是的」鄧布利多笑著說「你不是說我們在國王十字車站嘛?如果你不想回去,你也
許可以–讓我們想想–坐火車!」
  「它會帶我去哪裡?」
  「帶你繼續走下去。」鄧布利多簡單的說。
  沉默再次將他們包圍。
  「佛地魔已經得到了長老魔杖」
  「是的。佛地魔得到了長老魔杖。」
  「但是你想讓我回去?」
  「我認為,」鄧布利多說,「如果你選擇回去,就會有機會讓他徹底失敗。我不敢保證。
但是我知道,哈利,對於你回去這件事,他比你更害怕。」
  哈利又看了一眼那看上去像被剝了皮的東西,它正在不遠處冷冰冰的椅子下的陰影中顫抖
著喘不過來氣來。
  「不要憐憫死者,哈利。要同情那些活著的人,更要同情那些生活中沒有愛的人。話又說
回來,你可能會使更多的靈魂免於受到傷害,使更多的家庭免於妻離子散。如果這對你來說是
一個有價值的目標的話,那麼,我們就要暫時分開了。」
  哈利點點頭,嘆了一口氣。離開這裡遠不如當初走進禁忌森林那麼艱難,但是,這個地方
是這樣的溫暖明亮和寧靜的,而他知道他回去就要面對痛苦,恐懼和更多的失去。他站起身來
,鄧布利多也這樣做了,他們互相凝望了很長時間。
  「告訴我最後一件事,」哈利說,「這是真的嗎?或者這只是我的頭腦中的想像?」
  鄧布利多看向他,他的聲音在哈利的耳朵裡顯得如此明朗有力,儘管明亮的霧再次暗了下
來,模糊了他的身影。「這當然是出現在你頭腦中的,哈利,可這真的就能說明這是虛假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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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4 12:54: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哈利再一次感到自己面朝下地倒在了地上,森林的氣味充斥鼻間,他感覺到面頰貼在寒冷
堅硬的地面上,眼鏡腿也在他摔倒的時候被撞歪了,卡在太陽穴上。他身體上每一寸肌膚都在
疼,那個被死咒擊中的部位就像被利器刺中了一樣劇痛。但他一動也沒動地呆在原地,左臂古
怪地扭曲著,嘴巴大張。
  他本以為能聽到慶祝他死亡的歡呼聲,但空氣中卻充斥著匆忙的腳步聲、耳語聲和熱切的
低語聲。
  「主人––我的主人––」
  那是貝拉特裡克斯的聲音,她像是在對自己的愛人說話一般。哈利不敢睜開眼睛,但他還
是在用其它感官去探知自己的險境。他知道魔杖還在他的袍子裡,因為他能感覺到魔杖就抵在
地面和前胸之間。在他倒下時,腹部的輕微緩衝讓他知道了隱形衣也塞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主人––」
  「夠了。」佛地魔說。
  周圍響起了很多腳步聲,一些人從同一處向後退開,哈利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急切地想知
道是怎麼了。
  佛地魔似乎站了起來,食死人們都匆忙地離開他回到空地的人堆裡,只有貝拉特裡克斯還
留在那裡,跪在佛地魔的身邊。
  哈利再次閉上眼睛,思考著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佛地魔摔倒在地上,食死人們圍在他身邊
。在他用死咒攻擊哈利的時候出了點狀況。佛地魔被擊倒了嗎?看起來似乎是的。剛才他們兩
個都不省人事地倒下了,而現在他們都清醒了過來。
  「主人,讓我來––」
  「我不需要幫助,」佛地魔冷冷地說。儘管哈利看不見他,但他腦袋裡還是浮現出了貝拉
特裡克斯伸出一隻手想要幫他的樣子。
  「那個男孩––死了嗎?」
  周圍一片死寂,沒有人接近哈利,但他可以感覺到周圍注視的目光好像把他壓進地面一樣
。他生怕哪根手指或是哪邊眼皮會突然動彈一下。
  「你,」佛地魔說,哈利聽到一聲巨響和因疼痛發出的抽泣聲,「檢查一下,然後告訴我
他死沒死。」
  哈利不知道被派過來核實的人是誰,他只能躺在那裡等著,而他的心臟此時卻不聽使喚地
狂跳著,但是同時他心中有些許欣慰:佛地魔不敢接近他,佛地魔懷疑計劃並沒有那麼順利––
  一雙比想像中柔軟的手碰了碰哈利的臉,又摸了摸他的心臟,他感覺到那個女人急促的呼
吸著,感覺到她那貼著他肋骨的心跳聲。
  「跩哥還活著嗎?他在城堡裡嗎?」
  這句耳語幾不可聞,她的嘴唇幾乎貼著哈利的耳朵,頭傾得很低,長長的頭髮擋住了哈利
,因而其他人都看不到他的臉。
  「是的,」他輕聲回答。
  他感到胸前的那隻手攥緊了,指甲戳到了他。然後她收回手,坐直了身子。
  「他死了!」納西莎‧馬份對旁觀者們說。
  現在,他們終於開始呼喊,他們興奮地大聲叫喊,手舞足蹈。透過眼皮,哈利看見了紅色
和銀色的慶祝火焰射向天空。
  他仍然躺在地上裝死,他明白,唯一能讓納西莎進入霍格華茲去找兒子的方法就是跟著勝
利的大軍一塊兒進去,她已經不在乎佛地魔的勝負了。
  「看見了嗎?」佛地魔在喧鬧中尖叫著,「我親手殺死了哈利‧波特,現在任何活著的人
都不是我的對手了!看著吧!鑽心剜骨!」
  哈利早就知道會這樣了,他知道他的身體不會這樣一直靜靜地躺在森林的地面上,為了證
明自己的勝利,佛地魔一定會去踐踏、侮辱他的遺體。他被拋到空中,竭盡全力保持身體的柔
軟,但是疼痛並沒有降臨。他被拋向空中一次,兩次,三次––眼鏡被甩掉了,袍子下的魔杖
也稍稍滑動了一下,他盡力的讓自己軟綿綿的像個死人,最後一次摔到地上的時候,周圍迴響
起一陣嘲笑和譏諷的叫聲。
  「現在,」佛地魔說,「我們去城堡,讓他們看看他們英雄的下場。誰過來拖屍首?不–
–等等––」
  他突然出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頃刻,哈利感覺到身下的地面抖動起來。
  「你來抬他,」佛地魔說,「他在你的手臂裡會顯得更瘦小,更顯眼,不是嗎?拾起你的
小朋友,海格。還有眼鏡––戴上眼鏡,他必須要很容易被辨認出來。」
  有人不懷好意的狠狠地把眼鏡扣在了哈利的臉上,但是,把哈利舉起來的那雙巨大的手卻
非常溫柔。哈利能感覺到海格嗚咽著顫抖著把自己抱在懷裡,大滴大滴的眼淚濺落到他身上。
但哈利既不敢動彈,也不敢通過語言來告訴海格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快走,」佛地魔說。海格踉踉蹌蹌的往前走了幾步,被迫穿過茂密的樹叢,由禁忌森林
向霍格華茲走去。
  樹枝刮住了哈利的頭髮和袍子,但他還是靜靜地躺著,嘴巴自然地張開,雙眼緊閉。一片
黑暗中,食死人們在他的周圍說著話,而海格在不顧一切地哭著,沒人會費心去摸摸哈利脖子
上的青筋是否在跳動。
  兩個巨人在食死人身後轟隆隆的拖著腳步。哈利能聽見他們走過森林時,樹木吱吱作響然
後倒掉的聲音。他們弄出的聲音太大了,鳥兒被嚇得尖叫著飛向天空,甚至連食死人尖銳的笑
聲也模糊了。勝利的大軍慢慢接近了開闊的場地,過了一會兒,黑暗中有光芒穿透了哈利的眼
簾,樹木也變得稀少了。
  「貝恩!」
  海格突然一吼,差點讓哈利睜開了眼睛。「現在高興了吧,是吧,你們根本沒去戰鬥,你
們這群懦弱的老駑馬,哈利死––死了你們很高興吧––」
  海格沒法繼續說下去了,他又痛哭了起來。哈利不知道身後有多少人馬在看著大軍前進,
因為他不敢睜開眼睛。隊伍繼續前進,把人馬甩在了後面,一些食死人嘴裡說著侮辱人馬的話
。沒過多久,哈利感覺到前面的空氣變得清新了,他們已經到了森林的邊緣。
  「停下。」
  哈利知道海格一定是被迫服從佛地魔的命令的,因為他踉蹌了一下。一時間,寒冷籠罩了
他們,哈利聽到了在樹叢間巡視的催狂魔的呼吸聲。他們現在影響不了他,活著的這個事實在
哈利心中燃燒起來,這個信念幫助哈利抵抗著催狂魔,就好像他父親的牡鹿在他心中保護他一
樣。
  有人緊貼著哈利走過去了,哈利知道到那是佛地魔本人,因為馬上他開始說話了,他那被
魔法放大的聲音衝進了場地,敲擊著哈利的耳膜。
  「哈利‧波特已經死了,他在逃跑的時候被殺了,在你們用生命保護他的時候,他想的卻
是保全自己的命。為了讓你們確信你們的英雄已經死了,我們把他的屍體也帶來了。」
  「我們已經贏了戰鬥。而你們失去了一半的戰士,我的食死人人數比你們多,大難不死的
男孩已經完蛋了,不需要再有任何戰爭了。任何要繼續抵抗的人和他們的家人,無論是男是女
還是小孩,都會被處死。從城堡裡出來吧,在我的面前下跪吧,你們會被寬恕的,你們的家人
、孩子、兄弟姐妹都會被寬恕。你們會加入我,我們會共同建設一個嶄新的世界。」
  城堡那邊的場地上一片寂靜。哈利現在不敢睜眼看看當前的狀況,因為佛地魔離他太近了。
  「過來。」佛地魔說。哈利聽見他正往前走,海格也被迫跟了過去。這時哈利微微睜開了
眼,看到佛地魔正大步地走在他們前面,那條大蛇納吉尼在他的肩頭纏繞著,現在那個魔法變
出的籠子已經不見了。但是在微微閃爍的黑暗中,食死人們緩緩跟隨著他們,哈利無法在不被
發現的情況下從袍子底下抽出魔杖。
  「哈利,」海格抽泣著「噢,哈利––哈利––」
  哈利又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他們正在接近城堡。他豎起了耳朵,在食死人愉快的談
話聲和腳步聲中,仔細地分辨著霍格華茲裡面的生命跡象。
  「停。」
  食死人們停下了腳步,哈利聽到了他們面對城堡散成一排的聲音。儘管哈利閉著眼睛,他
也可以感覺到門廳的燈光灑向了他。他等待著。他用生命保衛著的人們瞬間就可能看到他躺在
海格的懷中,已經死去了。
  「不!」
  那尖叫聲比他想像的更糟糕,他從沒想過到麥格教授會發出那種聲音。他聽見了貝拉特裡
克斯得意地看著絕望的麥格教授時發出的笑聲。他又睜了一下眼睛,看到了門口站滿了戰鬥中
的倖存者,他們從裡面衝出來面對著攻擊他們的人,而且看到了哈利已經死了。他還看到了佛
地魔在他前面不遠處站著,用一隻蒼白的手指撫摸著納吉尼的腦袋。哈利又閉上了眼睛。
  「不!」
  「不!」
  「哈利!哈利!」
  榮恩、妙麗、金妮的聲音聽起來比麥格的更加痛苦。哭聲爆發出來,震耳欲聾。雖然他想
趕快起來,可還是強迫自己安靜的躺著。人們看到眼前的景象,哭喊尖叫著怒罵食死人,直到
––
  「安靜!」佛地魔喊了一聲,同時發出了一束帶著巨響的光:「結束了!把他放下來,海
格,放到我腳邊,這才是屬於他的位置。」
  哈利感覺到自己被放到了草坪上。
  「你們看到了吧?」佛地魔說,哈利感到他大步地在他躺著的地方來回踱著,「哈利‧波
特死了!你們現在明白了吧,被迷惑的人們,他死了,那個靠別人的犧牲而保全自己的男孩不
存在了!」
  「他打敗過你!」榮恩哭喊著,平靜被打破了,霍格華茲的保衛者們同時開始哭喊和尖叫
,一個更響的爆炸聲再一次熄滅了他們的聲音。
  「當他在城堡周圍打算逃跑時被我殺了,「佛地魔說,意味深長地扯著謊,「在他打算保
全自己的時候被殺死––」
  但是佛地魔被打斷了,哈利聽到了一陣騷亂,然後是另一聲巨響、一束亮光和痛苦的呻吟
。他把眼睛睜開了一個小縫看了看周圍。有個人衝出了人群襲擊了佛地魔,哈利看到那個人倒
在地上,被解除了武器,佛地魔把挑戰者的魔杖扔在一邊大笑著。
  「這又是誰啊?」他用蛇一般的柔軟的聲音說著:「是誰想證明失敗者企圖延續鬥爭會得
到的結果啊?
  貝拉特裡克斯愉快地笑了一聲:「他是納威‧隆巴頓,主人!就是這個男孩曾經給卡羅兄
妹製造了不少麻煩!他是正氣師的兒子,記得嗎?」
  「哦,是的,我記得,」佛地魔低頭看了看納威說,納威正掙扎著從他的腳下站了起來,
徒手站在倖存者和食死人之間的空地上。「但是你是純血統的,對嗎?我勇敢的孩子?」佛地
魔問道,納威站在他的面前,空空的手掌握成了拳頭。
  「是又怎麼樣?」納威大聲問道。
  「你表現出了你的精神和勇氣,你出身高貴,你可以成為一個非常有價值的食死人。我們
需要你的幫忙,納威‧隆巴頓。「
  「我永遠也不會加入你們的。」納威說,「鄧布利多軍!」他喊道,人群中傳出一陣應答
聲,即使是佛地魔的聲音抑制咒也不能完全控制住。
  「很好,」佛地魔說,哈利知道,那柔軟如絲的聲音中所包含的危險,比大多數咒語還要
可怕得多。「如果這就是你的選擇,那麼隆巴頓,我們還是回到最初的計劃上來,把頭伸過來
。」
  哈利依然瞇著眼睛,看到佛地魔揮舞著魔杖。幾秒鐘之後,一個奇怪的像鳥一樣的東西從
城堡的一扇破碎的窗戶裡飛出來,落在了佛地魔的手掌中。他搖晃著那個已經有點發霉的,粗
糙的、空癟的東西:分院帽。
  「霍格華茲再也不需要分院了。」佛地魔說,「那裡再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學院了,每一個
人,都將使用我高貴的祖先薩拉查‧史萊哲林的標誌、徽章和顏色,是不是呢,納威‧隆巴頓
?」
  納威堅毅平靜地站在那裡,佛地魔伸出魔杖指著他,分院帽被扣在了納威的頭上,滑到了
眼睛下面。城堡前面的旁觀者們開始騷動。在另一邊,食死人們也舉起了他們的魔杖,防備著
霍格華茲可能爆發的戰鬥。
  「納威將示範給你們看,如果一個人始終愚蠢的反對我會怎麼樣。」佛地魔一邊說,一邊
揮動著他的魔杖,分院帽著起了火。尖叫聲打破了沉寂,納威毅然決然的站在那裡,一動也不
動。哈利再也不能忍受了,他必須行動起來––
  然而就在那一剎那,好幾件事情同時發生了:
  他們聽到學校邊界處的騷動聲,就好像成千上萬的人翻過了那道看不見的圍牆進入了城堡
,發出戰爭的宣言。同時,呱啦從城堡的另一邊跑了過來喊著「海格!」他的哭喊聲得到了佛
地魔的巨人們的回應了,他們跑向了呱啦,好像野牛與象群一樣弄得地動山搖。一陣拉弓放箭
的聲音響起,弓箭射到了已經亂了陣型驚恐尖叫著的食死人中間。哈利從他的斗篷裡拿出隱身
衣披上,跳了起來,納威這時也跑開了。
  納威敏捷地破解了施在他身上的束縛咒,燃燒著的帽子掉了下來,從它中間露出了一個銀
色的東西,柄上的紅寶石熠熠生輝––
  在這人群嘈雜,巨人混戰以及人馬的馬蹄聲中,銀劍重重的落地聲沒有任何人能聽得到,
但這一刻它還是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納威乾淨利落地砍下了伸到空中的巨蛇的腦袋,它旋轉
著飛上高空,在門廊劃過一道微光。佛地魔狂怒的張大嘴巴尖叫,但誰也聽不見他的聲音。蛇
的屍體掉下來,砸在他的腳邊。
  哈利藏在隱身衣下面,趕在佛地魔把正在作戰的巨人們召喚過來之前,在納威和佛地魔之
間施了一個盔甲護身咒,這時海格的吼聲蓋過了所有聲音。
  「哈利!」海格叫喊著。「哈利––哈利在哪兒?」
  混戰仍在繼續。人馬們不斷地向食死人射箭,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巨人走動時大地的震顫,
增援大軍振聾發聵的聲音越來越近。哈利看到許多有著巨大翅膀的生物盤旋在佛地魔的巨人軍
隊頭頂上,那是許多夜騏––還有那頭鷹頭馬身有翼獸巴克比克,它們在呱啦掙扎的時候猛抓
其他巨人的眼睛。守衛霍格華茲的巫師們和食死人們都退回到城堡中,哈利對每一個他看到的
食死人發射著咒語,他們還不知道被誰攻擊了就倒下了,任憑撤退的人群從他們身上踩過。
  哈利躲在隱形衣下面走進了大門,他尋找著佛地魔,看見他從屋子裡穿過,一邊用魔杖不
斷地到處發射咒語,一邊退到禮堂裡不斷吼叫地命令著他的隨從們。哈利向可能被佛地魔攻擊
到的人發射了更多的盔甲護身咒,比如西莫、斐尼甘和漢娜。艾博在他後面追進大禮堂,加入
了愈演愈烈的戰鬥。
  入口台階那裡,越來越多的人湧了進來,哈利看到查理‧衛斯理趕上了穿著祖母綠睡褲的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每一個在霍格華茲的人都成了家人和朋友,甚至包括霍格沃德村的店主
和居民們都趕來一同戰鬥。人馬貝恩、羅南和瑪格瑞伴著馬蹄的巨響也闖進了大廳,與此同時
,哈利身後通往廚房的那道門也奇蹟般地打開了。
  霍格華茲的家庭小精靈們揮舞著刀叉尖叫著衝進大廳,在他們最前面,是胸前掛著雷古勒
斯‧布萊克的掛墜盒的怪角,他那牛蛙一般的聲音在一片喧囂聲中清晰可見:「戰鬥戰鬥!為
了我那保衛家庭小精靈的主人而戰!打倒黑魔頭,以勇敢的雷古勒斯的名義!戰鬥!」
  他們在食死人的腳上和脛骨上砍著刺著,小臉上佈滿了憎惡的表情。哈利看到四下的食死
人逐漸寡不敵眾,有的被咒語打倒,有的正忍痛把箭從傷口裡拔出來,有的腿被家庭小精靈刺
傷了,其他的乾脆逃跑了,卻又被趕來的支援大軍所吞沒。
  戰鬥還沒有結束。哈利避開決鬥的人們,穿過擁擠的人群,跑進了禮堂。
  佛地魔處在戰鬥的中心,他向每一個接近他的人發射咒語。哈利不會被咒語擊中,他穿著
隱身衣,離佛地魔更近了一步。這個時候,湧入禮堂的人越來越多,好像每個能走路的人都被
擠了進來。
  哈利看到亞克斯利被喬治和李喬丹擊中倒地,看到多洛霍夫尖叫著被弗立維教授打倒,看
到沃爾頓‧麥克尼爾被海格穿過大廳扔到對面,撞到石牆上後不省人事地滑到了地面。他看到
榮恩和納威放倒了芬裡爾‧格雷伯克,阿不福思擊暈了盧克伍德,亞瑟和珀西在圍攻底克尼斯
,魯休思和納西莎‧馬份無心戀戰,他們穿過人群大聲呼喚著他們的兒子。
  佛地魔正在同時對付麥格,斯拉格霍恩和金利,他們在他周圍迂迴躲閃,臉上充滿了冷冷
的憎惡,卻始終結果不了他––
  貝拉特裡克斯在佛地魔五十碼外戰鬥著,同她的主人一樣,她也同時迎戰三人:妙麗、金
妮和露娜。她們三人都在竭力抵抗,但貝拉特裡克斯和她們法力相當。當一道死咒幾乎擊中金
妮時,哈利禁不住嚇了一跳,死神裡她就差那麼一英吋––
  他決定改變策略,從佛地魔那裡轉向貝拉特裡克斯,但是還沒走幾步就被撞到了一邊。
  「別碰我女兒,你這個賤人!」
  衛斯理夫人脫掉了穿在身上的斗篷,騰開雙臂,貝拉特裡克斯停下了戰鬥,盯著她的新挑
戰者大笑起來。
  「閃一邊去!」衛斯理夫人沖三個女孩喊著,她揮動魔杖開始了戰鬥。哈利緊張又高興地
看到莫麗‧衛斯理用魔杖靈活地發動著攻擊,而貝拉特裡克斯的笑容則僵了下來化做一陣咆哮
。光束不斷從兩人的魔杖中噴射出來,周圍的地板變得滾燙開裂,兩個女人都在以死相搏。
  當有幾個學生跑過來打算幫她時,衛斯理夫人大喊著:「不!回去!回去!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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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4 12:55:00 |只看該作者
  現在上百人圍成了人牆,關注著這兩場的戰役,佛地魔和他的三個挑戰者,以及貝拉特裡
克斯和莫麗。哈利站在隱身衣裡,想去進攻但又不想傷及無辜,充滿矛盾的站在兩場決鬥中間。
  「如果你被我殺了,你那群孩子可怎麼辦呢?」貝拉特裡克斯一邊跳躍著躲避莫麗的咒語
,一邊用她主人那般嘲諷的聲音說道,「如果媽媽和弗雷一樣慘死了呢?」
  「你––別想––再碰––我們的–孩子!」衛斯理夫人尖叫道。
  貝拉特裡克斯笑著,就像她把自己的堂兄弟小天狼星推到帷幕後面時一樣愉快地狂笑著,
哈利突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莫麗的咒語穿過貝拉特裡克斯張開的雙臂,擊中了她的胸膛,直指她的心臟。
  貝拉特裡克斯的笑容凝固了,眼睛凸了出來,瞬間,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而後倒在了地
上,佛地魔嚎叫了起來。
  哈利覺得眼前的畫面就好像慢鏡頭一樣,他看到麥格、金利和斯拉格霍恩被一股強大的魔
力撞了回來,他們被拋向空中時翻騰掙扎著,佛地魔看到自己最得力的助手被殺死後,他的狂
怒像炸彈爆發了,他揮動著魔杖直指莫麗‧衛斯理。
  「盔甲護身!」哈利怒吼著,金甲護身咒在禮堂中間擴散開來,佛地魔四下尋找聲音的來
源,哈利一把揭掉了隱身衣。
  驚呼聲、歡慶聲和尖叫聲從四面八方湧來:「哈利!」「他還活著!」但片刻之後,就停
住了。人群突然陷入了恐慌和死一般的寂靜,佛地魔和哈利看著對方,開始緩慢的移動著腳步
,他們始終保持著距離,似乎走在圓形軌道上。
  「我不想要其他任何人的幫助,」哈利大聲地說,在寂靜中,他的聲音亮如洪鐘,「這是
注定的,注定了是我來和他決鬥。」
  佛地魔噓了一聲。
  「波特不是這個意思,」他說道,睜大了紅色的眼睛,「那不是他的作風,是不是?你今
天又要利用誰來作你的擋箭牌呢?波特?」
  「沒有任何人,」哈利簡單地說,「魂器已經都被消滅了,這裡只有你和我。一個人必須
死在另一個的手上,我們兩個人中將有一個活著––」
  「我們中的一個?」佛地魔譏笑著,他的身體繃緊,猩紅的眼睛射出毒蛇般惡毒的光芒,
「你認為那將是你吧,是嗎?意外倖存的男孩,就因為鄧布利多在幕後幫你?」
  「意外?你說意外?當我媽媽為了救我而犧牲的時候?」哈利問道,兩人仍在移動著,形
成一個完美的圓,彼此間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現在哈利的眼裡只看到佛地魔一個人,「那是
意外嗎,當我在墓地和你戰鬥的時候?是意外嗎,我今晚沒有任何抵抗卻依然活著,回來繼續
戰鬥?」
  「都是意外!」佛地魔大聲喊著,但並沒有出手,圍觀的人們好像被石化了一樣的僵立著
,在禮堂中的上百個人好像都沒有呼吸,除了他們兩個。「意外和僥倖,事實是你躲在那些比
你厲害的多的巫師身後哭泣,讓我殺了他們,以此來保全你自己!」
  「你今晚殺不了任何人了,」哈利說道,他們繼續沿著圓圈緩慢移動著,綠色眼睛與紅色
的對視著,「你再也沒有能力殺掉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了,你還沒明白嗎?為了保護他們不受傷
害,我可以去死。」
  「但是你沒死。」
  「我本打算去死,而且我也做了。我做了我母親做過的事。他們因此而受到保護不受你的
傷害。你難道沒注意到嗎?你用在他們身上的咒語都被束縛了,你折磨不了他們,你連碰都不
能碰他們。你從來不吸取教訓,瑞斗,不是嗎?」
  「你竟敢––」
  「是的,我敢,」哈利說,「我知道你所不知道的事情,湯姆‧瑞斗。我知道很多你不知
道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在你犯更大的錯誤前,打算聽點兒嗎?」
  佛地魔還在圓圈上移動著腳步,一語不發。哈利知道他暫時把他穩住了,在知道那重大秘
密之前佛地魔不會動手的––
  「又是愛嗎?」佛地魔說道,蛇一樣的臉作出嘲笑的神情,「鄧布利多最喜歡的答案,愛
,他聲稱愛可以征服死亡,但是愛沒有阻止他從塔上像一個老蠟像一般掉下來;愛沒有阻止我
像踩死蟑螂一樣殺死你那個麻種媽媽。波特––而且現在,好像沒人愛你愛到衝到前面為你擋
住我的魔咒了。那麼,在我攻擊的時候,什麼會阻止你的死亡呢?」
  「只有一件事!」哈利說,依然保持著彼此間的圈子,依然繞著對方移動,為了最後的秘
密保持著距離。
  「如果這次救你的不是愛,」佛地魔說,「你一定認為你知道我不知道的魔法,或者有比
我的更厲害的武器?」
  「我想這兩樣我都有。」哈利說,他看到了那蛇一般的臉上掠過了一絲恐懼,儘管那馬上
就消失了。佛地魔又開始狂笑,那笑聲比他的尖叫聲更可怕。瘋狂的沒有人性的笑,在寂靜的
大廳裡迴盪。
  「你覺得你比我懂得更多的魔法?」他說,「比我?比佛地魔?那個會使用鄧布利多想都
想不到的魔法的人還多?」
  「哦,他想像到了,」哈利說,「他比你知道的多得多,多得足以讓他沒去做那些你所做
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他太軟弱了!」佛地魔叫道,「他太軟弱了所以不敢那麼做,所以得不到本
來應該屬於他的,而那將是我的!」
  「不,他比你聰明,」哈利說,「他是個更好的巫師,更好的人」
  「我殺了鄧布利多!」
  「你以為你做到了,」哈利說,「但是你錯了。」
  一時間,圍觀的人群騷動起來,就好像幾百個人同時恢復了呼吸。
  「鄧布利多已經死了!」佛地魔擲地有聲的說,「他的屍體已經埋葬在城堡外面的大理石
墳墓裡,我看到他了,波特,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是的,鄧布利多已經死了,」哈利平靜地說,「但他不是被殺的。他選擇用自己的方式
死亡,在他死幾個月之前就計劃好了,他和那個你認為是你的僕人的人計劃了一切。」
  「這是個多麼幼稚的白日夢呀?」佛地魔說,但是他仍然沒有發動攻擊,紅色的眼睛盯著
哈利沒有移動。
  「賽佛勒斯‧石內卜不是你的人,」哈利說,「石內卜是鄧布利多的人,從你開始打算要
殺我媽媽時,他就站了鄧布利多這邊。你從來沒意識到這一點,因為你根本就不懂。你從來沒
見過石內卜的守護神吧,瑞斗?」
  佛地魔沒有回答。他們仍然互相繞著圈,就像兩隻狼正打算撕裂對方。
  「石內卜的守護神是––雌鹿,」哈利說,「和我媽媽的一樣,因為從他們還是孩子的時
候,他就幾乎用全部的生命愛著他,你明白了吧?」他看到佛地魔的鼻翼扇動著。
  「他求你饒了她的命,是不是?」
  「他想得到她,僅此而已,」佛地魔冷笑著,「但是一旦她不在了,他也知道這世上還有
其他的女人,純血統的女人,更值得讓他擁有––」
  「他當然會這麼跟你說。」哈利說,「但是從你威脅她開始,他就已經成了鄧布利多的間
諜,他也是從那時開始從事對抗你的工作!當鄧布利多被石內卜殺掉的時候,他已經快死了!」
  「無所謂!」佛地魔尖聲地說道,全神貫注的投入到每個字眼中,他爆發出了一陣狂亂的
笑聲,「石內卜是誰的人根本無關緊要,其他任何試圖放在我面前的障礙也都無所謂!我已經
毀了他們,就像我殺死了你媽媽一樣,石內卜那所謂的偉大的愛!哦,但是它們真正的意義,
哈利,你永遠也不會明白!」
  「鄧布利多努力阻止我拿到長老魔杖!他故意讓石內卜成為魔杖的主人!但是我搶在了你
的前頭,小男孩––我在你之前得到了魔杖。在你趕來之前我已經明白了其中的真理。我三個
小時以前殺了賽佛勒斯‧石內卜,而長老魔杖,死亡之杖,命運之杖已經完完全全是我的了!
鄧布利多最後一步棋走錯了,哈利‧波特!」
  「是的,是錯了。」哈利說,「你說得對,但是在你企圖殺我之前,我請你回想一下你的
所作所為––想想吧,試著懺悔一下吧,瑞斗––」
  「什麼意思?」
  哈利對他說過的所有的話,包括那些披露和嘲弄,都沒有像這句話讓佛地魔如此震驚。哈
利看到他皮膚縫隙中的瞳孔猛然收縮,看到他眼睛周圍的皮膚變得煞白。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哈利說,「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我已經知道了你的下場––
像個男人一樣––努力––試著懺悔吧––」
  「你竟敢––」佛地魔再次說。
  「是的,我敢,」哈利說,「因為鄧布利多最後的計劃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事與願違的地
方,但是對於你卻是,瑞斗。」
  佛地魔握著長老魔杖的手在顫抖,哈利緊緊地抓著跩哥的魔杖,他知道,那一刻就要到來
了。
  「那魔杖仍然不能為你工作,因為你的謀殺對象錯了,賽佛勒斯‧石內卜從來都不是長老
魔杖的真正主人,他從來都沒有打敗過鄧布利多。」
  「他殺了––」
  「你難道沒認真聽嗎?石內卜從來沒有打敗鄧布利多!鄧布利多的死是他們之間的一個計
劃!鄧布利多,魔杖最後一個真正的主人,故意死去,沒有任何的反抗!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如
計劃的一樣,那麼魔杖的魔力會隨著主人一同死去,因為它在他手上從來沒被打敗過!」
  「但是那樣的話,波特,鄧布利多太仁慈了,那等於親手把魔杖送給了我!」佛地魔的聲
音因為惡毒的愉快而顫抖著,「我把從它老主人的墳墓中偷出來了!我違背了它前一位主人的
意願移動了它!它的力量現在屬於我!」
  「你還是沒有明白,瑞斗,不是嗎?單單佔有魔杖是不夠的!持有它,使用它,並不代表
它就是你的。你沒聽奧利凡德的話嗎?是魔杖選擇巫師––長老魔杖在鄧布利多死前就認了一
個新主人,一個從來沒有想過要得到它的人。魔杖從鄧布利多那裡強行到了新主人那裡,但是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得到了什麼,也沒有意識到世界上最危險的魔杖正在為他效忠––」
  佛地魔的胸膛快速的起伏著,哈利感覺到一道咒語馬上就要向自己襲來,那根指著他的面
門的魔杖正在蓄積著力量。
  「長老魔杖真正的主人是跩哥‧馬份。」
  佛地魔的臉因為震驚變得慘白了,但馬上恢復了。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他柔和地說,「就算你是對的,波特,那對你我來說也沒什麼
差別。你再也沒有鳳凰尾羽的魔杖了,我們僅用魔法技巧決一高低––在我殺了你以後,我會
去關心一下跩哥‧馬份的––」
  「但是太晚了,」哈利說,「你沒有機會了。因為我搶先了一步,兩周前我已經戰勝了跩
哥‧馬份,我從他那裡得到了魔杖。」
  哈利抽出那山楂木的魔杖,他感到禮堂裡的每雙眼睛都盯著它。
  「這就是事情的真相了,不是嗎?哈利低聲說:「你手裡的魔杖最後使用的咒語是除你武
器嗎?如果是的話––那麼我才是的真正主人。」
  一道紅光劃破了他們頭頂上被施了魔法的天空,就好像耀眼的陽光掠過窗台從離他們最近
的窗戶裡射進來,同時照亮了他們兩人的臉,佛地魔的臉看起來就像燃燒了一般,與此同時,
哈利用跩哥的魔杖指著空中,他聽到兩聲最高分貝的、注入了全部的期望的叫聲同時響起:
  「阿瓦達索命!」
  「除你武器!」
  隨著猶如大炮一般的巨響,金色的火焰從他們兩人的魔杖中噴發出來,就在兩人剛才踩過
的生死圈的中心,咒語衝撞在了一起。哈利看到了佛地魔的綠色魔咒碰到了他自己的魔咒,看
到了長老魔杖高高地飛起,在日出的映襯下,劃過施了魔法的天花板,就像納吉尼的頭。它從
那個夢寐以求想要擁有它的人的方位劃過。而後哈利,做為一個出色的找球手,在佛地魔倒地
的同時用他空著的一隻手抓住了那根魔杖––而佛地魔雙臂張開,猩紅的眼睛裡的瞳孔張開翻
了起來。湯姆‧瑞斗死了,以最平凡的樣子死掉了,他的身體綿軟地收縮在一起,雙手空空,
蛇一般的臉慘白空洞。佛地魔死了,被他自己的咒語彈回去殺死了,哈利握著兩根魔杖站在那
裡,低頭看著地上那敵人的空殼。
  經過幾秒鐘的沉靜,就時間已經停止了一樣的沉靜,然後騷動從哈利身邊爆發了,驚叫聲
、歡呼聲、呼喊聲從圍觀的人群中發出來,直衝雲霄。一道嶄新的陽光從窗戶中射進來,人們
隨著雷鳴般的歡呼聲朝他圍攏過來。最先跑到他跟前的是榮恩和妙麗,他們伸開雙臂抱住了他
,歇斯底里的呼喊聲幾乎要把他的耳朵震聾了。然後是金妮、納威和露娜,接下來是衛斯理夫
婦、海格、金利和麥格教授,還有弗利維教授和斯普勞特教授,哈利沒法分辨出出每一個人的
聲音,也無法認出來繞著他、推著他,想要擁抱他的那些手到底是誰的,成百上千的人湧過來
,每個人都想親手摸一下結束這一切的「大難不死的男孩」。
  太陽緩緩地升起在霍格華茲上方,禮堂裡充滿了生氣和陽光。無論是歡慶的還是悲傷的、
歡樂的還是難過的人們,都不想讓哈利離開。他們都希望哈利留在這裡和他們一起,他是他們
的領袖和象徵、他們的拯救者和嚮導,而他們都沒有意識到哈利還沒有睡過覺,哈利想要和幾
個朋友在一起聊聊。他必須要安慰那些喪失了親友的人,緊握他們的雙手,見證他們的淚水,
接受他們的感謝,聽著最新消息在清晨中傳遍四面八方:全國上下那些被奪魂咒折磨的人都恢
復了,食死人們紛紛落網,阿茲卡班裡無辜的人們都在第一時刻被釋放出來,金利‧沙克爾被
任命為魔法部的臨時部長。
  他們把佛地魔的屍體移到了禮堂的一個小房間裡,同弗雷、東施、路平、科林‧克裡維,
以及其他五十位勇士的遺體遠遠分開。麥格把各學院的桌子都擺放整齊了,沒有人再按照學院
桌落坐了,所有的人都亂糟糟地坐在一起,教師和學生、鬼魂和家長們、人馬和家庭小精靈,
翡冷翠躺在角落裡療傷,呱啦透過一個搖搖欲墜的窗口朝裡面張望,人們開懷大笑著,往嘴裡
扔著好吃的東西。過了一會兒,哈利感到筋疲力盡,發覺自己正坐在露娜的旁邊。
  「我想找個地方安靜一會兒。」她說。
  「我也想。」哈利回答道。
  「我把他們引開。」她說,「穿上你的斗篷。」
  他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露娜突然指著窗外喊起來:「哇噢,看,一隻泡泡鼻涕怪!」每一
個聽到的人都四處尋找,哈利披上了隱身衣起身離開。
  他現在可以不受干擾的穿過禮堂了,他和金妮隔著兩張桌子,她坐在那裡把頭靠在媽媽的
肩膀上。過一會兒他們就有時間好好談談了,幾個小時,幾周甚至也可以是幾年。他看到了納
威正在吃東西,葛來芬多之劍就放在碟子旁邊,他被崇拜者們熾熱的目光包圍著。在桌子間的
走廊裡,他看見了馬份家的三個人正抱在一起,好像不知道是該留下還是離開,但是沒人有空
理他們。他每個地方都看遍了,看到了一個又一個家庭,最終他看到了他最想見到的兩個人。
  「是我,「他低聲說,蜷縮在他們兩個人中間,」你們能跟我過來一下嗎?「
  榮恩和妙麗立刻站了起來,和他一起離開了大禮堂。禮堂的大理石少了一塊,一部分欄杆
不見了,他們走過的每個台階都遍佈碎石和血跡,在不遠處,他們聽到皮皮鬼正在唱著自己創
作的勝利之歌。
  我們勝利了,打敗了他們,我們是波特的人
  伏地開始發霉咯,我們是多麼開心
  「確實跟那傢伙的悲慘下場很貼切,不是麼。」榮恩說著推開了一扇門,讓哈利和妙麗走
進去。
  幸福的日子會來到的,哈利想,但是在被精疲力盡包圍著的同時,失去弗雷和路平以及東
施的痛楚像一個無法痊癒的傷口一樣穿透了他,使他每走一步心裡都像刀割一樣痛苦。他很想
拋下一切去好好地睡一覺,但是他還欠他們一個解釋,他們一直支持著他,他倆應該知道實情
。當他平靜的講到自己在禁忌森林裡失去知覺時,他們兩個還沒有來得及表示震驚和驚愕,就
來到了他們的目的地,雖然他們誰也沒有說過目的地到底在那兒。
  自從最後一次看到它,那頭守衛校長辦公室的滴水怪就被打到了一邊,它傾斜地站著,好
像要暈倒了。哈利懷疑它還能不能分辨出口令。
  「我們能上去嗎?」他問滴水怪。
  「隨便,隨便。」巨怪呻吟著回答。
  他們跟在他的後面爬上了石頭做的螺旋狀樓梯,它自動的升了上去,就像電梯一樣,哈利
推開了頂上的門。
  他看了一眼留在桌子上的冥想盆,這時,震耳欲聾的聲音突然爆發出來,他還以為是食死
人和佛地魔又復活了––
  但那是一片歡呼聲,牆壁上所有的霍格華茲前任男女校長都在畫框中起立,為他長時間地
鼓掌著;他們揮舞著帽子,有幾個則揮舞著假髮,他們走出自己的相框互相握手;圍繞著畫裡
面的椅子跳著舞;戴麗絲‧德文特不顧面子地哭泣著;福德斯克揮舞著他的助聽器;菲尼亞斯
‧奈傑勒斯用他那高亢的尖細的聲音叫著「讓史萊哲林學院也加入了戰鬥的那一刻被銘記吧!
不要忘記了我們作出的貢獻!」
  但是哈利的眼睛一直注視著校長椅子後面的那副最高大的人物肖像。眼淚從半月形的眼鏡
後流下來,一直留到銀白色的長鬍子裡,他散發出來的自豪和感激的心情給了哈利如同鳳凰的
歌聲般的安慰。
  最後,哈利舉起了手,肖像們立刻安靜下來,調皮地閃爍著眼睛,等待著哈利的演講。然
而他徑直對鄧布利多說話了,其他人都非常認真地聽著。雖然他已經筋疲力盡眼睛乾澀,但是
他仍然需要做一次努力,得到最後一個建議。
  「藏在金色飛賊裡的那個東西,」他開始說,「我把它丟在禁忌森林裡了,我不確定在這
裡,但是我不想再把它找回來了。你同意嗎?」
  「我親愛的孩子,我同意。」鄧布利多說,旁邊的那些畫像則都是一臉迷茫。「那真是一
個明智而勇敢的決定,我預料到了你會這麼做的。還有其他什麼人知道它丟在了哪裡嗎?」
  「沒了,」哈利說,鄧布利多滿意地點點頭。
  「但我仍然要保留伊格諾思的禮物。」哈利說,鄧布利多微笑著。
  「當然了,哈利,它永遠都是你的,除非你把它送出去!「
  「然後還有這個。」
  哈利舉起了長老魔杖,榮恩和妙麗充滿敬意地看著他,即使他如此疲倦迷糊,哈利仍然不
喜歡這樣的目光。
  「我不想要它。」哈利說。
  「什麼?」榮恩大聲說,「你瘋了嗎?」
  「我知道它的力量,」哈利疲倦地說道,「但我用我的魔杖的時候更快樂,所以––」
  他在他脖子裡的小袋裡翻找著,然後拿出自己那僅被一根鳳凰羽毛連著的斷掉的魔杖。妙
麗說過那麼嚴重的損傷是修不好的,而他知道如果這次也修不好,那就是真的沒法修了。
  他把魔杖放在了校長桌上,用長老魔杖的杖尖指著它,然後說「修復如初。」
  隨著一股紅光從尾部消失,哈利知道他成功了,他拿起那根冬青木和鳳凰尾羽作成的魔杖
,感覺到指尖暖暖的,好像他的手和魔杖終於重逢了一樣。
  「我會把長老魔杖放回原來的地方,」他對正充滿了慈愛和欽佩地看著他的鄧布利多說,
「它會一直在那裡呆著。如果我自然死亡,就像伊格諾思那樣,那它的魔力就會被打破,對吧
?它前任的主人永遠不會被戰勝,而它將會在那裡終結。」
  鄧布利多點點頭,他們微笑地看著對方。
  「你確定要這麼做?」榮恩說。說這話的時候他有一點點渴望地看了一眼長老魔杖。
  「我認為哈利是對的,」妙麗平靜的說。
  「那魔杖帶來的麻煩遠遠勝過它能帶來的益處,」哈利說。「說真的,」他從肖像們面前
轉身回去,現在一心只想著葛來芬多塔樓裡帶那張帶四根圍柱的床正在等著他,想著也許怪角
能在那兒給他遞上一塊三明治,「我這輩子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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