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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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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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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00:4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章 桃園三英

    盧植穩坐中軍大帳,已經呈現出花白色的頭發令他看上老。歲月在他臉上劃下了一道道痕跡,那個少年就學與馬嵩門下的絕世神通,如今已經垂垂老矣。

    不過,那張剛正的臉上,依舊帶有強硬的姿態。

    正襟危坐,腰板挺直,雖然被貶到東觀多年,可依然能看出當年的英雄氣概。

    手撫桌案上的寶劍,盧植的心裏卻有一種苦澀。畢竟不在年輕,畢竟不能再如當年那樣做強項令。雖然不願意承認,可盧植也知道,東觀多年的磨練,讓他學會了妥協。

    對於董卓,盧植的印象並不深刻。

    只是聽說他和大將軍何進走的很近,而且善於鑽營。但是在危急之時,這個六郡良家子還是表現出了一個大漢忠臣應該具有的本色。南宮一戰之後,董卓可說是名氣大盛。如今陽酒樓之中談論最多的,就是這個被士大夫稱之為鄙夫的傢伙。

    從洛陽出發之前,袁隗專門找盧植談過話。

    當時的景象,盧植至今歷歷在目。

    那是在袁隗的書房中,陽光很明媚,可早春的寒意卻充斥與書房裏,令人感到很冷。

    袁隗說:“今日請盧中郎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知。”

    見慣了人世間的人情冷暖,在東觀中消磨了四年,盧植的火性比之以前已經小了很多。袁隗的話語間還是很恭敬,但也許是他四世五公的背景,神情間還是有一種不太尊敬的氣息流露。如果在以前,同是士大夫出身的盧植絕對會拂袖而去。

    可現在……

    盧植問道:“太傅有何指教?”

    袁隗敲著桌子說:“皇甫嵩在離京之前,上書皇上解開黨禁。皇上也准許了。盧中郎想必也清楚,如今宦閹在朝中為非作歹,我們有時候必須要做一些妥協。能與宦閹對抗的,只有大將軍一人耳。士人地未來,大漢的未來,都在大將軍一人身上。”

    盧植眼皮子一耷拉,心裏就開始煩躁。

    又是黨爭!當初皇上行黨禁,不就是你們這些黨人爭的太凶?如今黨禁才開,你們就立刻上躥下跳,看起來還是沒有吃夠虧啊。不過表面上還是很恭敬。“植對此事,略知一二。”

    袁隗點點,“大將軍是士人的希望,可大將軍總是和那些宦閹勾勾搭搭,著實令人有些心煩。此次盧中郎督戰翼州,河東太守董卓負責協助,你可知道這個人?”

    “略知一二。”


“那就好……”袁隗眼皮子也耷拉著。似乎是有氣無力,“董卓是大將軍的人,我們有必要讓大將軍知道,沒有我們的支援,單憑區區武夫,休想治理好國家。”

    盧植心裏咯噔一下,“太傅的意思是……”


“董卓此人素來狂妄,而且為人粗魯。給他一些教訓,也算是給大將軍一個警告。”

    心裏暗自叫苦。怎麼才從東觀出來,就遇到這種事情?

    東觀編修《漢紀》的日子雖然清苦,可至少日子過的很清閒,沒太多煩惱的事情。

    忍不住說:“太傅。難道您不怕大將軍為此而生氣。”

    袁隗哈哈大笑,“子幹,你在東觀地時間太長了,有些事情和當年已經大不一樣。如果在四年前,我們動董卓,遂高會很生氣,甚至會翻臉。可是從去年開始,我加本初加入大將軍府,董卓在大將軍心目中已經不如從前。否則大將軍怎麼可能會取了他的司隸校尉而由本初擔當?大將軍心裏清楚,一個本初。百個董卓也比不上。”

    盧植一皺眉,陷入沉思。

    袁隗眼睛一眯,“怎麼。子幹不願幫我?”

    言語輕柔,卻帶著一股陰森森的味道。盧植明白,如果不答應,只怕馬上就會倒楣。

    也罷,在東觀呆了四年,好不容易有出頭之日,實不願放棄。

    盧植說:“植盡力而為。”


“好……有子幹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


“老師,老師……”

    盧子幹驀地警醒,“什麼事?”


“董河東已經報門而入,在帳外候命。”


“讓他進來!”

    盧植扭頭,看了看在身後叫他老師的人。這個人年紀大約在二十多歲,身高七尺五寸,面如冠玉,唇若塗脂。最明顯的特徵,是他的耳垂很大,按照面相來說,這是有福氣的象徵。手臂較之常人地長,垂手站在盧植的後面,神態中極為恭敬。

    此人名叫劉備,是幽州縣人。

    曾在盧植門下學習,但說實話,盧植對他並不是很喜歡。

    不喜讀書,讀過之後,也不求理解,囫圇吞棗似的應付過去。家中也不是很富裕,可偏偏喜好華服。如果不是和盧植是同鄉,而且此人對母親孝順,在鄉里中有賢明,盧植是絕不會收他做弟子。雖然說盧植是有教無類,對門戶並不看重,但這種人總是看不順眼。沒想到,大亂起時,此人竟能挺身而出,在幽、青二州立下功勳。

    有些時候啊,對有些人,還真不好用等閒的眼光看待。

    好像當年高祖皇帝,也是個遊手好閒、不學無術的無賴子,可後來偏偏成就大業。

    當然,這也只是盧植心裏想想罷了,表面上卻沒什麼話語。

    這時候,董卓已經走進了中軍大帳,臉色鐵青,拱手道:“河東太守薰卓,奉命來到。”

    盧植仔仔細細的看了董卓兩眼,確實有些粗魯。

    但狂妄……

    有心就此算了,可眼角餘光不自覺的掃過了帳中一人,心裏不由得一沉。

    那是個中年人,姓宗名員,是北海人,也是袁隗給他配備的軍司馬。說是副將。可盧植心裏清楚,這就是袁隗的耳目。宗員是北海宗氏地後裔,祖上頗有賢明,只是到了如今已經不復當年的強盛。可在北海,依然是當地豪門世族,和袁家來往密切。

    盧植道:“董卓,你可知罪!”

    董卓憋了一肚子火呢,青著臉硬聲道:“卓不知。”


“好吧,那我就讓你明白。你先是擅自改變行軍路線,置我將令而不顧。而後又在高邑擅自出兵。還落得一個大敗。這也就罷了,從安平國到此地,也就是一天地路程。我讓你星夜出發,為何你現在才到?違抗將令,兵敗高邑,再加上誤了時間……數罪加一起,我命你報門而入。你可不服氣?”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董卓終於明白了這些士人們的厲害,嘴皮子一張,不管做什麼都變成了罪過。

    想要辯解,可也明白細胳膊拗不過大腿地道理。他咬著牙,憋著氣,“卓服氣!”

    服氣就好,如果董卓真的強辯,盧植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好了。下馬威也給了,差不多是時候給個蜜棗了。

    盧植正要開口,一旁的宗員卻說話了,“將軍。既然董卓服罪,正應重罰才是。如今大戰將臨,正應借此機會整肅軍紀。以末將看來,董卓數罪並罰,應以極刑。”

    好傢伙,這個更毒辣。

    什麼叫做極刑?那就是砍了頭了事。

    這傢伙顯然是想要董卓的命。可董卓實在想不起來,什麼時候得罪了此人?之前連見都沒有見過,為何要恨之入骨?其實想想也不難明白,宗員為什麼跟過來?說白了,還不是要拿些功勞。以光宗耀祖。董卓在這裏,可是他立功的一大障礙。

    盧植的臉色騰的陰沉下來。

    這個宗員,可是比董卓還要狂妄囂張。仗著身後有袁隗。就以為真地可以指手畫腳?

    囂張狂妄?

    袁隗說的一點沒錯。不過不是董卓,而是他袁隗太囂張了!

    盧植強壓火氣,眯著眼睛看了宗員一眼。那眸中地冷芒,讓宗員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


“董卓,按理說你罪不容赦,可大戰將臨,正是用人之際。我命你戴罪立功,可願意?”

    董卓躬身,“卓願意。”


“高邑為巨鹿門戶,若能攻佔下來,則大軍長驅直入,平定反賊指日可待。我命你在三天內攻下高邑,若成了,則既往不咎,本帥定上報朝廷,為你請功。但若是拿不下高邑,就休怪本帥無情,數罪並罰,而何當被斬首。如此安排,你可願意?”

    董卓深吸一口氣,“卓,願意!”


“既然如此,就命你為主將,宗員為副將……停留一日,將所失人馬補充完整。明日三更出發,以你對高邑發動攻擊之時為界限,三日之後本帥要站在高邑城頭。”

    “喏!”

    董卓看了盧植一眼,對那宗員理都不理,轉身走出大帳。

    宗員的臉色卻變了,而且是變得非常難看。


“將軍,您這是何意?”

    盧植一笑,“宗將軍莫緊張,命你擔任董卓副將,也是為了你考慮。一來你在他身邊,可以監視他。如果他有什麼抱怨,可以立刻告知我,我也好治他地罪。二來,董卓打下高邑,是你監軍有利,首功一件。若是打不下,他是主將,與你何干?”

    宗員聞聽,怦然心動。

    盧植似乎說的沒錯,這裏面地好處,可真的是不小。


“既然如此,員聽從將軍調遣。”

    目送宗員離去,盧植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笑意。

    黨人也好,宦閹也罷。這些年在東觀,很多事情也算是看透徹了。

    我只忠於皇上,少說多做,其他糾紛一概與我無關。至於董卓,只好委屈他了。

    劉備一直在旁觀,忍不住輕聲說:“老師,這樣做會不會有點過分?”

    盧植的臉色一沉,“過分?非是老師過分,而是他們背後的人過分。國家危難之際,還在你計算我,我計算你。我奉命平定黃巾,這些爭紛與有何干係?隨他們去。”


“可是那宗員……會不會影響您的計畫?”

    盧植笑道:“計畫?什麼計畫?”


“自然是董卓攻打高邑的計畫啊!”

    盧植森然一笑,“董卓攻打高邑,和我沒有干係。他打下來。我為他請功;打不下來,我也不會怪罪。反正我本就沒想過要打高邑,只是要借此機會,攻佔魏郡。”

    “魏郡?”

    劉備眼睛一亮,“學生明白了!”

    盧植歎了口氣,輕聲道:“玄德,朝廷中的事情就是這樣,你算計我,我算計你。你想置身事外都難……也罷,他們這樣相互算計。還算計到了我頭上。那就休怪我算計回去。平定反賊,則大功告成。至於袁和宦閹,他們愛怎麼鬧怎麼鬧。”


“可是,那宗員……”

    “玄德,你可留意董卓的眼睛。”


“學生未曾留意。”


“董卓非是能容人之輩,此人或許不是袁隗所說地那種狂妄之徒,可心計也不淺。他無緣無故受我如此侮辱。心裏如何能不生氣。但從始至終,他未曾辯解一句……可這並不代表他會容忍宗員。若我猜的不錯,只怕宗員這一次可要有難了

    劉備心裏一驚,“老師,您是說董卓會殺宗員?”


“我什麼都沒有說……對了,你叫上你那兩個兄弟,明日五更天,隨我兵發魏郡。”


“學生遵命。”

    劉備拱手退出了中軍大帳,沒走兩步。就聽到有人高聲叫喊道:“大哥,我們在這兒。”

    抬頭看去,只見有兩個體魄雄偉的大漢走來。

    一個年紀和劉備相差不多,身高九尺二寸。頜下二尺長髯,煞是漂亮。面如重棗,唇若塗脂,丹鳳眼,臥蠶眉,生的是相貌堂堂,威風凜凜。而另一個人看上去可就有點不一樣了。二十上下地年紀,身長八尺有餘,豹頭環眼,燕頜虎須。走起路來。端的是龍行虎步,說起話來,嗓門極大。猶如巨雷炸響一般,震人耳膜。

    劉備一看這二人,卻忍不住笑了。

    這是他在縣看榜時認識的兩個好漢,紅臉的漢子叫做關羽,原字壽長,河東解良人,因殺了當地的土豪,故而流落他鄉。後改字為雲長,在黃巾之前,販棗為生。

    善使一把青龍偃月刀,刀疾馬快,殺法兇猛。那太平道的幽州首領白雀,就死在關羽手中。

    黑臉地漢子叫做張飛,字翼德,是縣一大戶,家有良田,頗有資產。

    其人勇武,生的是格外粗豪。可偏偏能寫的一手好字,更擅長仕女圖。連劉備也是讚不絕口。手中一杆丈八蛇矛,有萬夫不擋之勇。鄧茂,正是被張飛所擒獲。

    三人一見如故,結拜為兄弟。

    後世名揚千古的桃園結義,主角就是這三人。

    不過如今,有長沙三醜結義在先,不曉得桃園三結義,是否還會一如從前地名望?

    關羽、張飛看到劉備,非常高興。

    兩人大步流星的跑過來,張飛隔著很遠就咋咋呼呼的說:“哥哥,你去哪兒了?”


“哦,今日老師找我有事,剛才在中軍大帳。雲長、翼德,你二人是第一次到軍營,還習慣嗎?”


“男子漢大丈夫,就該血戰沙場,馬革裹屍!”

    關羽半眯縫眼睛,好像睡著了似地。聽到張飛的話,昂著頭,撚著美髯說:“三弟此話,亦是羽之想法。”

    哪知張飛後面又蹦出來一句:“不過規矩太多,不能喝酒,這嘴裏都淡出個鳥了!”

    劉備和關羽立刻上前,一個抓住張飛的胳膊,一個捂著他的嘴巴。


“三弟,休要胡言亂語。”


“嗚嗚嗚……”

    張飛說不出話來,連連點頭,表示明白。

    就在這時候,劉備看見了一個人。忙放開張飛的胳膊,匆匆的趕上前去給那人行禮。


“河東大人!”

    那人正是董卓。只見他鐵青著臉,在轅門口翻身上馬。也難怪他生氣,莫名其妙的遭了一番侮辱不說,領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命令,然後去軍需官那裏報備所需,又受了一肚子的氣。軍需官是宗員地人,想那宗員連盧植都不甩,他又那看得起董卓。



劉備心知,董卓心裏對盧植定然怨恨。

    可偏偏盧植是不想插手糾紛,只想早早打完了仗回去。劉備嘴上不說,可這心裏卻很清楚:老師雖說受了幾年的苦楚,可有時候還是想的太簡單了。既然明知董卓是個心機深沉的人,何苦不私下裏向他說明情況,以換取董卓地原諒呢?

    有時候,再強大的人也要有個依靠。

    好似盧植這樣誰也不結交,就算是坐在家裏,也容易遭受殺身之禍。

    劉備想為盧植解釋一番。

    可殊不知,董卓受了一肚子的氣,正沒處發呢。剛才在中軍大帳中也見到了劉備。

    雖然不曉得這劉備是什麼人,可多少也知道,他是盧植的人。

    眼睛一翻,“閣下是誰,有何事?”


“在下劉備,縣人……乃盧中郎的學生,有事情要與河東大人說明。”

    不提盧植還好,提起盧植,那肚子裏的火氣騰的一下直竄頭頂。董卓哼了一聲,“你是何出身?官居何職?”

    這一句話,可戳到了劉備的痛處。

    黃巾之亂爆發前,劉備家境貧寒,是靠著叔叔的救濟生活下去。母親年邁之後,他不得不放棄了學業,在家裏靠編織席子、草鞋為生。官職?他哪有什麼官職啊!


“備,今尚是白身。”

    董卓仰天哈哈大笑兩聲,“爾一白身,有何資格與我說話?真是不自量力,閃開!”

    催馬離去,把劉備扔在轅門外好生的尷尬。

    這件事他地確做的有點不自量力。只是董卓的話,也太直白了。

    一下子惹惱了關羽和張飛,兩人跑到了劉備地身邊,張飛望著董卓的背影哇呀呀的暴跳如雷。


“這胖子何人?竟敢如此辱我兄長?若不殺他,難消我心頭之恨……來人,備馬!”

    張飛說著,就要上馬執矛,擊殺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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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殺牛角(一)

    劉備抓住了張飛。


“翼德,不要胡鬧!”

    張飛怒道:“大哥,那胖子這樣辱你,你怎能忍氣吞聲?”

    劉備搖搖頭說:“非是董太守無禮,實乃我自己不自量力。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們回去再說吧。”

    拉著張飛走進轅門,而關羽目視董卓的背影,丹鳳眼眯成了一條線。

    董卓氣衝衝的回到了河東大軍的軍營,走進中軍大帳,忍不住拔出肋下寶劍,一劍把桌案劈成兩半,憤怒的咆哮道:“盧子幹欺我太甚,盧子幹欺我太甚!”

    李儒、華雄等人匆匆走進了中軍大帳,問道:“主公何事如此生氣?”


“盧子幹欺我太甚!”

    董卓揮劍劈砍那長案,好好的一張案子,被他砍得是傷痕累累,猶自覺得不解氣。

    好半天,他才平靜下來,把在盧植那裏受到的遭遇講述了一遍。

    華雄和徐榮兩人聽罷,哇呀呀的大叫,“主公,我們回河東,不要再理這勞什子事情了。當初在陽,我們拼死一戰,主公險些喪命卻僅換來了一個關內侯的虛職。從河東轉戰了幾千里,從幽州到青州,從青州到翼州,那姓盧的怎能如此對你?”

    華雄怒吼不停,徐榮嚇了一跳,忙抱住他捂住了他的嘴巴。

    董鐵、成蠡二人雖說不上是董卓的人,可臉上也顯得很不高興。胡軫更說道:“主公,文開說的有道理。我等拼死拼活,卻換來如此結果,朝廷不公,朝廷不公。”


“你們都給我住嘴!”

    董卓走到中軍大帳門口。向外看了一眼。

    門口負責警戒的卻是董俷的巨魔士。籲了一口氣,董卓說:“五十步內,不得有人靠近。”

    說完他放下了帳簾。

    巨魔士之所以出現在這裏,主要是因為董鐵二人的關係。

    雖然說董卓並非他們地主公,可好歹也是董俷的老子,自然也依令而行。

    董卓狠狠的瞪了華雄和胡軫一眼,“爾等怎能胡說八道?幸好這裏是自己的地方,如果被那些人知道你們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語,定然又有理由來找我董卓的麻煩。”

    一屁股坐下來,松了松腰帶。


“我何嘗不生氣?可又有什麼辦法。盧子幹是主帥。朝廷讓我在他麾下聽令,難不成我還要和他翻臉不成?阿醜當年說過一句話,很有道理: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

    提起董俷,薰卓臉上的怒氣隨之消失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憂慮之色。

    華雄等人也知道,俷公子至今音信全無。薰卓為了這件事,當真是愁的茶飯不思。

    沉吟了片刻,董卓突然發現李儒在一旁不說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文正,你怎麼不說話?”

    李儒抬起頭,笑了笑說:“主公,儒正在想,盧子幹為何要這麼對您。”

    “哦?”


“盧子幹乃是寬厚長者,否則伯喈先生也不會和他交好。他門下弟子有各種各樣地出身。可以看出此人並非是個對門第很看重的人。可如此對您,只怕另有原因。”

    “什麼原因?”

    李儒泛黃的眼珠子一轉,突然冷笑起來。


“也許有人想借盧子幹的手來打壓您,然後再威脅大將軍吧。”

    董卓先是沒反應過來。可畢竟混跡官場多年。很快的就想通了這裏面的關鍵。

    李儒說:“儒派人打聽過,袁家子袁本初自去年成了大將軍的長吏之後,不少黨人都圍聚在大將軍地身邊。如今黨錮開禁,只怕那些人又要跳出來惹是生非了……哼哼,他們是想要用您來警告大將軍,沒有他們黨人,大將軍休想在朝堂上吃的開。”

    董卓連連點頭,“文正此言,正合我意。”

    然後歪著頭對李儒說:“文正,那你可有什麼好主意。為我出一口心中的悶氣?”

    李儒嘴巴一撇,眼珠子一轉,冷笑道:“主公。這有何難?”


“計將安出?”


“主公只需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李儒附在董卓耳邊嘀咕了一陣,說的董卓哈哈大笑。可大帳中一干武人卻覺得毛骨悚然。每次李儒如此這般的弄一下,就說明那肚子裏的壞水兒開始要往外冒了。


******

    休整一日,淩晨二更天,董卓升帳點卯。

    大軍整備完畢,至三更天拔營起寨,準備出發。

    三更剛過,一隊人馬沖進了正在收拾的大營。為首的正是宗員,一進轅門就喝問道:“董卓,你這是何意?”


“何人在大營內縱馬馳騁,何人在大營內喧嘩?左右,給我拿下!”

    董卓站在大帳門口,頂盔貫甲,殺氣騰騰的一聲厲喝。

    兩隊鐵騎從兩邊殺出來,赫然正是成蠡率領地二十名巨魔士。只聽成一聲大喝:“只留下第一個人,其他的全部殺死!”

    巨魔士兩兩一隊,呼嘯著就沖向了宗員等人。

    那宗員嚇得臉色發白,厲聲喝道:“董仲潁,你想造反不成?”

    話音未落,一支短箭詭異的出現,其准無比的射中了宗員胯下戰馬。那戰普通摔倒在地上。一匹匹戰馬從宗員地身上躍過去,只嚇得宗員哇哇大叫。

    華雄等人在董卓身後爽快的笑了起來。

    他們還好一些,像雅丹、黃道等人,肆無忌憚的狂笑,把個宗員的臉面落了個精光。

    這時候,成家的巨魔士已經逼近了宗員的隨從。

    一人舉刀,另一人順勢沖過去,大刀橫推。這些人的配合,已經到了心有靈犀的地步。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知道同伴是什麼意思。而那些隨從如何能與他們相比。只一兩個衝鋒,宗員帶來的三四十個隨從全都倒在血泊中,一個都沒活下來。

    驍勇的殺法,奇詭地配合,讓華雄等人目瞪口呆。


“這是俷公子訓練出來的人馬?”

    董鐵收起短弩,躬身道:“這些人都是主人的扈從。”

    董卓眼中閃爍精光,連聲叫好。突然間有神色黯然,輕聲道:“若阿醜在我身邊,怎容得到手地功勞被別人分去一大半?如今各地皆有反賊作亂,真不知阿醜他……”





“岳父。別為小弟擔心。阿醜天生命格不俗,絕非早夭之人。您放心,阿醜機靈的很呢。說不定這時候正在那裏殺敵……您也知道,他天生就是為了大場面而生。”

    董卓點點頭,神色一正,厲聲道:“把俘虜壓上來!”

    華雄大步流星的沖過去,一把抓住了宗員的衣服領子。拖死狗一樣的拽到董卓面前。


“董仲潁,你敢如此對我?我乃太傅大人的隨員,更是盧中郎親自派來的副將,你敢殺我?”

    薰卓冷笑道:“今日二更點卯,你三更過了才到,視軍令若無物,該當何罪?在大營中縱馬疾馳,更大呼小叫,已經犯了營中地軍紀。又目無上官,口出不恭之言……三罪並罰,嘿嘿,軍司馬何在?”

    華雄應聲站出來。“末將在!”


“依照軍紀,該如何處置?”

    宗員這時候才有點明白過來了,合著人家是等著他送上門呢。

    “董太守!”

    稱呼隨之生出變化,“末將並未得到通知,說二更天點卯……”


“哈,那你是說我冤枉你了嗎?這大營中的將官都得到了通知,偏偏就你不知道?宗副將,哪怕你今天生了如簧巧舌,總也難逃軍紀處置。軍司馬華雄,如何處置?”

    華雄笑了。宗員心中一亮。

    忽而臉色一變,華雄冷冰冰的吐出一個字:“殺!”


“董大人饒命,董大人饒命!”

    宗員心知。人家這是擺明瞭要收拾他。有心硬氣一點,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討饒。

    兩個刀斧手拖著宗員就走,在轅門外大之下手起刀落,斬下了宗員的腦袋。


“出發!”

    胸中的一口悶氣隨著那一聲慘叫而得到了舒緩,董卓大手一揮,翻身上馬。

    與此同時,盧植也得到了消息。

    劉備也在中軍大帳,正和盧植訴說離別後的經歷,有探馬來報,宗員被董卓砍了。

    盧植一怔,而後哈哈哈大笑。


“玄德,我可有說錯?”


“老師高明,學生實難及一二。”

    盧植舒展了一下身體,站起來,“不過董卓也的確夠蠻橫。我原以為他會在高邑再動手,沒想到……嘿嘿,玄德,你有沒有看出來,董卓這舉動,是在向我示威。”

    劉備一皺眉,“老師,學生還是覺得,應該和董大人說明一下。否則鬧將下去,可不好。”

    盧植冷笑道:“玄德,我何需向他解釋?盧子幹什麼時候怕過別人?他想要找我麻煩,可以啊……盧子幹地人頭就在這裏,他有本事拿走。我倒想知道,他有沒有這個膽子。”

    說完,盧植頹然坐下,“不過此人倒是個血性的漢子。袁隗如此逼迫一個大漢的忠臣,實乃國賊,國賊啊……董卓現在是爽快了,只怕他的麻煩,才剛開始罷了。”

    這也是一個武人在這個時代無法避免的悲哀。

    遠的,李膺、種嵩等人且不去說。近的,那鼎鼎大名的涼州三明,皇甫規、段潁、張煥,哪一個不是威名顯赫,為國家立下汗馬功勳。可如果皇甫規、張煥不去依附士大夫,如果段潁不去依附宦官,又何來日後的榮耀可言。悲哀,真地悲哀啊!

    盧植在心裏暗自感歎了一番,起身看看天色,“好了,我們也差不多要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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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02:2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九章 殺牛角(二)

    董卓還真有點後怕。

    畢竟宗員不是普通人,那北海宗家雖然已經沒落,可畢竟是百年的大族,不可不防。

    好吧,就算宗家沒什麼了不得,但在其背後,卻有那個四世三公的袁家。

    董卓可以不怕宗家,但如果說不怕老袁家,那絕對是自欺欺人。他一個地方豪強,在四世三公的老袁家眼裏,恐怕和螻蟻差不多。這麼削了老袁家的面子,嘖嘖……

    不過,董卓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了不起魚死網破,老子鬥不過你老袁家,你想找我麻煩,就算是死,我也要咬你一口。

    有道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董卓如今的心態就是如此。

    他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高邑的方面。

    三天想要攻下高邑,還是有些困難。之前已經嘗試過了,張牛角絕非無能之輩。

    怎麼辦?如果打不下高邑,和盧植又撕破了臉,怎麼辦?

    董卓在馬上很頭疼的拍著腦袋,思忖著對付張牛角的辦法。其實不僅僅是董卓在思考,李儒同樣也在思考。這個張牛角啊,還真不是普通的麻煩,不比尋常反賊。


“文正,高邑該如何打?”

    李儒皺著眉沉思半晌,“這些年來對太平道的關注,小婿對張牛角此人也有些瞭解。這個人頗有智謀,是太平道少有的將才……不過要對付他,儒有一計可謀之。”

    董卓眼睛一亮!

    對這個女婿,他是越來越滿意。

    足智多謀不說,而且很善於揣摩別人的心思。也幸好他出身寒門,如果世族出身,去哪兒找這麼好的女婿?每每董卓遇到麻煩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李儒。


“賢婿,計將安出?”

    李儒一笑,“只是岳父要小有損失了!”

    泛黃地眼珠子溜溜的轉動,在大軍中一一掃過去,臉上露出了森冷的笑意。


******

    一路急行,在距離高邑尚有百里的時候,董卓突然兵分兩路。

    以徐榮為主將,雅丹為副將,黃道作為先鋒官,直撲高邑。

    駐守高邑的張牛角一聽就樂了。“董賊找死,看樣子上次給他的教訓還不夠狠!”

    二話不說,帶領部將沖出高邑城。雙方擺開了陣勢,黃道二話不說打馬沖出本陣。

    自從歸順董卓以來,黃道至今寸功未立。

    眼看著董鐵、成蠡隨著董俷出去轉了一圈之後,深得董卓的信任。

    董卓離開臨洮的時候,他覺得跟著董卓前途光明。

    但沒想到。裴元紹、董召,還有那個歸順最為的董棄,如今都能各領一軍。雖然不算多,可卻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日子過的滋潤地要命。那裴元紹還娶了一個千嬌百媚的羌人老婆,董俷不在牧場,那傢伙儼然成了董家人之外的第一人。

    這又讓黃道如何不惱。

    拍馬舞刀,在陣前大喝道:“河東都尉黃道在此。反賊還不下馬受死?”

    一句話,卻惹惱了黃巾軍中的一員將領,二話不說沖出本陣,“某乃管。狗官看招!”

    此人刀疾馬快,如同一陣風似的就衝殺過來。

    兩人在一起戰了四五個回合之後,管亥在二馬錯身的時候突然一招犀牛望月,大刀兇狠的斬下來,把黃道砍下馬來。張牛角哈哈大笑,舉槍在空中一擺。大軍立刻掩殺過去,河東軍只倉皇抵擋了一會兒,就四散奔逃而去。

    張牛角帶人掩殺了一陣,敲得勝鼓回城。

    第二天,強端率領人馬衝殺過來。點名管亥出戰,要為黃道報仇。

    也難怪強端惱怒。他當初和黃道一起投奔董家,後來又和黃道一起。棄了董俷,跟隨董卓。可誰知道,卻落了個和黃道同病相憐地下場,可稱得上同是天涯淪落人。

    兩人平時關係非常好,聞聽黃道被殺,強端勃然大怒。

    不顧徐榮和雅丹的阻攔,帶著本部人馬就沖了過來。那管亥也當真是驍勇,二話不說提刀上馬,帶領大軍沖出高邑。兩人戰了五六個回合之後,管亥在馬上大喝一聲,手起刀落把強端斬于馬下。張牛角再次乘勝追擊,殺死數百官軍收兵回營。

    連戰連捷,卻是讓張牛角非常得意。

    卻沒想到日落時分,又有河東將領雅丹在城下罵陣。

    張牛角惱了!

    這些官軍怎麼如此不要臉,三番兩次的過來送死?

    可管亥卻覺得有些不正常了。


“大帥,官軍這樣頻繁的叫陣,有點不對勁兒啊!”

    張牛角頂盔貫甲,怒道:“有什麼不對勁兒?官賊就是找死?今天代我親自出馬。伯安,你隨我一同出戰。我就不信了,那些傢伙還殺不絕嗎?”

    管亥心中不安,輕聲道:“大帥,小將

    裏面有蹊蹺,要不我留下來守城?”

    “伯安,你莫非是怕了?”

    管亥頓時火了,“大帥,您這是什麼話?管亥自從跟隨大帥,何時害怕過?”





“哼,我看你是在渤海郡,被那紅臉漢子殺的沒膽氣了!”


“大帥,您不用說了,小將隨你出戰。”


“這才是好漢子。上次我們只是大意,等天公將軍病好之後,我們就殺出翼州,討回當初丟失在渤海郡的顏面。伯安,休怪我剛才那樣說你。你和飛燕都是我看重的人,只是有時候你勇武有餘,可膽氣卻稍顯不足。如今飛燕不在,我就靠你了!”

    一句話,說的管亥熱淚盈眶。


“小將願為大帥粉身碎骨。”

    張牛角笑著說:“不是為我,是為天公將軍,為了我太平道大業。”


“小將定不負大帥厚望……”

    當下,張牛角點齊人馬,沖出了高邑。管亥為張牛角壓陣,就見雅丹在陣前走馬盤旋,厲聲喝道:“反賊張牛角,敢殺我兄弟,合該萬死。雅丹在此,還不受死?”

    張牛角大怒,催馬挺槍沖向了雅丹。

    雅丹也不搭話,二人打在一處,只見雅丹大槍上下翻飛,張牛角也不是弱勢,大槍猶如出海的蛟龍。二人馬打盤旋戰了三十幾個回合,雅丹突然撥轉馬頭敗退而去。

    張牛角打得正在興頭上,厲聲喝道:“賊將休走!”

    催馬就追……

    管亥一皺眉,大聲叫喊道:“大帥小心!”

    話音未落,就見雅丹突然回身,都是發出一枚投槍。

    論技術,雅丹可是董俷地老師。在力量上雖然比不得董俷,可二馬只有十步距離,這一槍擲的是神出鬼沒,張牛角甚至沒有看出雅丹是如何出手。幸好管的那一嗓子,本能的在馬上一哈腰,投槍鐺地打在了張牛角的兜上,直接打飛出去。

    張牛角嚇出了一身冷汗,緊跟著卻是怒氣衝天。


“鼠輩竟敢用此下流手段,若不殺你,張牛角誓不為人!”

    追著雅丹就沖了過去。此時,管亥發現情況不妙,連忙喝令人馬跟著追擊了下去。

    雅丹手下的兵丁一看黃巾軍人多,齊聲呐喊,轉身就跑。

    有道是兵敗如山倒,雅丹這一敗,可真夠淒慘。張牛角怒火熊熊,追著雅丹就過去了。管在後面苦笑搖頭,不停的催促人馬跟上。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看見雅丹繞過了一個山口。張牛角毫不猶豫的就追了上去。管心中有些不安,可又不能坐視大帥不理,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大軍剛過山口,突然聽到山兩邊一陣梆子聲。

    飛蝗如雨點一般的落下,黃巾軍措不及防,死傷無數。

    緊跟著,兩支人馬從兩邊殺出,一邊是徐榮,另一邊卻是董卓手下的大將華雄。


“張牛角,爺爺在此等你多時了!”

    華雄胯下的戰馬,是正宗的西涼寶馬。想當初他隨董卓去臨洮,董俷見他地馬普通,當下給他找來了一匹純種的青驄馬。當然比不上董俷的象龍,可在中原卻是罕見。

    身為大將,能有一匹好馬,可是夢寐以求地事情。

    華雄騎上這匹青驄馬之後,不曉得讓多少人羡慕。徐榮甚至提出用五百個士卒和他交換,但是卻被華雄一口回絕。這是董俷的情意,他當真是時刻念著董俷的好。

    如今,這寶馬的威力就顯示出來。他一馬當先就衝殺過來。

    張牛角此時已經醒悟中計,正要準備回轉。可就在這時候,華雄已經到了他面前。

    二話不說,手起刀落。

    可憐黃巾軍大帥張牛角因為一時的輕敵,竟然被華雄一刀斬為兩段。

    那管亥的眼睛都紅了,拍馬舞刀沖向華雄。華雄大吼一聲,擺刀迎了上去。論武力,華雄正在巔峰,刀馬純熟。而管雖比不上華雄,卻因為張牛角的死拼了性命。二人這一交手,你來我往,一時間竟然難解難分。

    可如此一來,管亥的人可就沒有指揮了!

    雅丹帶領人馬也回身掩殺過來,徐榮很憋氣。好不容易可以立一大功,偏偏那華雄的馬比他好,奪了他的風頭。這心裏有火,下手就變得格外兇狠。好像每一個黃巾賊,都變成華雄。

    老子遲早也要找俷公子要一匹好馬,絕不能容你華文開囂張……

    誰也沒有注意,遠處高邑城頭上的旗幟,不知道在何時已經被換掉了。

    那繡著鬥大‘董’字的大,在風中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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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左中郎將

    管亥清醒過來的時候,黃巾軍已經開始潰敗。

    這些黃巾軍和黃巾力士完全不同,勝利的時候如同下山猛虎,可一旦遇到打擊,特別是主將被殺之後,一下子就失去了鬥志。而黃巾力士,不僅僅是在邊地和鮮卑人、匈奴人拼殺過,更重要的是,黃巾力士大都是張角狂熱的擁,悍不畏死。

    大勢已去,管亥心裏很清楚。

    在打下去連自己都要扔在這裏,當下不再猶豫,虛晃一招後,撥馬就走。

    那華雄正殺得興起,在管亥身後大聲吼叫:“反賊休走,再與爺爺大戰三百合。”

    管亥哪有心情再戰?

    殺出一條血路,帶著數百騎兵脫離戰場,朝著高邑跑去。

    大帥雖然已經死了,可高邑卻不能失。高邑一旦丟失,通往巨鹿的門戶就被打開,太平大業也將受到危及。

    狼狽的逃到了高邑城下,卻發現城門緊閉。

    管亥大聲喊:“快開城門,我是管亥!”

    城頭上傳來大笑聲,“反賊,何不早降?”

    一個獅鼻闊口,相貌兇惡的魁梧中年人在城樓上出現。在他身邊尚有一個年輕文士和兩個清瘦的武將。赫然正是董卓。

    原來。依照李儒地計策,張牛角在連勝兩陣之後,定然會生出驕狂之心。

    趁機把他引出高邑。由華雄、徐榮等人聯手圍殺。而董卓則帶著胡、董鐵等人趁機奪下高邑。

    此計可說萬無一失,但需要損失一些人馬。

    不過相較之下,那點損失算不得什麼。唯一沒有算計到地,恐怕就是黃道、強端之死。

    薰卓得意洋洋的看著狼狽的管亥,抬起了手。呼啦啦,上千名弓箭手出現在高邑城牆上。一支支森寒地利箭對準了管亥。

    遠處,華雄帶領人馬也追了過來。

    管亥心知,再戰下去也已經是無力回天。

    當下一狠心,帶著麾下的人馬狼狽逃離了高邑城下。他的目的地是魏郡,那裏同樣駐紮著黃巾軍的人馬,更有新近才投奔太平道的山陽士子滿寵鎮守。那滿寵據說曾當過朝廷地官兒,後因為執法嚴酷,而被罷官。

    本來和家人住在昌邑。可沒成想當初董俷二襲昌邑的時候,不慎殺了滿寵的家人。

    家破人亡的滿寵一怒之下投靠了張角,並且很快就得到了張角的信任。

    管亥對滿寵也很佩服,心道:只要伯甯先生肯出手。高邑肯定能奪回來,為大帥報仇。

    已經遠遠的把高邑拋在了後面。管亥長出了一口。

    清點跟上來的人馬,也只有幾百人。要知道,高邑有上萬人馬,這一回算是全軍覆沒。

    想起張牛角的死,管亥心感悲傷。

    有一名親隨輕聲問道:“渠帥,我們現在去哪兒?”


“走,我們去魏郡,找滿伯甯求助!”

    話音未落,就見從大道盡頭出現了一支人馬。管亥先是一陣緊張,抬頭仔細看去,卻發現那支人馬居然打著滿寵地旗號。是自己人?管亥如驚弓之鳥,緊張萬分。

    “前面可是管伯安?”

    對面有人認出了管亥,大聲的詢問。

    一個青年文士催馬從隊伍中跑了出來,“你怎麼在這裏?大帥何在?高邑情況如何?”

    “伯甯大哥……”

    看到那文士,管亥好像看見了親人一樣,頓時淚如雨下。

    滿寵立刻意識到了不妙,跳下馬來走到了管亥身旁,“伯安,出了什麼事?難道大帥……”


“大帥死了!”

    滿寵腦子嗡的一聲響,險些坐在地上。張牛角是太平道中滿寵少數能看入眼的人。

    即便是張角三兄弟,在滿寵看來也不過是志大才疏之輩。


“大帥死了?那高邑呢?”


“高邑也丟了……伯甯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裏?”

    滿寵心裏咯噔一下,“不是你們派人往魏郡向我求救,說是高邑被官軍猛攻嗎?”

    管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脫口說道:“沒有啊,我們何時派人去求救了?”


“啊……不好,上當了!”

    滿寵大叫一聲,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定是上了子幹先生地當!滿寵心中哀歎。

    雖然因家人被殺而遷怒於朝廷,但卻並不妨礙滿寵對盧植的尊敬。

    畢竟那是當今少有地仁厚長者,非但學問天下聞名,而且對晚輩也是非常的關愛。

    滿寵心知,他中計了!

    只怕現在回去也已經晚了,魏郡必然已經被佔領。看起來太平道果然不是成大事的主兒。可現在退出已經晚了,滿寵眼珠子一轉,開始盤算起來。




    張角自起事後第三天就一病不起,如今是強撐著身子在指揮。

    高邑、魏郡丟失,則巨鹿再也無險可守。朝廷大軍直下,太平道的滅亡也只是早晚的問題。


“伯安,我們中計了!”

    滿寵沉吟了片刻說:“我立刻派人去魏郡打探,如果魏郡被佔領,你我需另做打算。”

    “另做打算?”


“魏郡丟失,則巨鹿必然危險……我說句心裏話,只怕天公將軍的大業將要結束。”

    管亥心裏一顫,雖然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但也清楚滿寵說的事實。


“伯甯大哥,那我們……”

    他輕聲問道。管亥並不是狂熱的教徒。他之所以忠心。也只是對張牛角一人罷了。

    太平大業,他從來沒想過。

    如今張牛角被殺,管亥也要考慮以後地事情。


“巨鹿不能再回!”滿寵沉吟了一下。“依我之見,我們必須要把天公將軍地事業保存下來。為今之計,只有暫時退避。養精蓄銳之後,另做打算。我聽說真定有一座黑山,延綿千里。山中多有走獸,你我帶領人馬暫且躲藏進去。以觀事態如何?”

    管亥想了想,覺得這不失為一個辦法。

    滿寵說:“我們可以在黑山召集失散的人馬,並且隨時可以兵出黑山,進攻翼州。若翼州形態不妙,我們則可以退入山中,則百萬人難以尋找我們的蹤跡。另外,黑山靠近幽州,那裏地廣人稀。可以給我們提供很大地空間……你看怎麼樣?”

    管亥點頭道:“就依伯甯大哥之計!”

    當下二人派出斥候,在打聽到魏郡被佔領之後,立刻帶著人馬,迅速的從巨鹿地區脫離。向黑山進發。

    與此同時,盧植也得到了消息。高邑被董卓攻陷。

    頗有些奇怪,同時對董卓的看法又高了一籌:此人確實是一個將才,只可惜得罪了袁隗,只怕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袁隗啊袁隗,你這也算是把董卓推到了宦閹的一邊。想當年,段潁因為不從士大夫,結果被活生生的逼到了宦閹一黨。難道說,這董卓是第二個段潁?

    是不是應該出手,幫董卓一把呢?

    盧植思考了一個晚上,卻沒有得出答案。

    在高邑被佔領地第二天,盧植派人前往高邑,命董卓率領本部人馬在魏郡匯合。

    同時上報朝廷,盧植倒是很公允,把首功送給了董卓。


******

    兩天后,董卓率領本部人馬抵達魏郡,在城外安營紮寨。

    雖然佔領了高邑,可董卓卻也損失了三四千人。心裏正有些發愁,盧植是不是又要給他難堪呢?

    可已經到了魏郡,總不能不去拜見主帥。

    思忖再三,董卓還是決定獨自進城。管他呢,如果盧植要殺他,他也休想躲過那一刀。

    不過,盧植卻好像忘記了過往的不快,甚至忘記了宗員這麼個人。

    他見到董卓後,很熱情的邀請他進入府衙,兩人落座客套一番後,盧植正準備開口,突然有親隨稟報,說洛陽方面派人抵達魏郡,一方面是嘉獎軍士,另一方面有聖旨宣佈。

    盧植很詫異,這戰報才送上去兩天,估計也就是剛進陽,怎麼陽就有反應了?


“仲潁,隨我一同拜見天使,迎接聖旨。”

    帶著董卓走出了府衙,卻見一隊羽林軍,簇擁著一個人。盧植一看到此人,就有一種吞了蒼蠅的噁心感受。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盧植生平最噁心的宦閹,十常侍之一趙忠。

    可趙忠如今是天使,盧植還不能太過分。

    當下忍著氣,上前一步說:“末將盧植,拜見天使。請天使恕末將甲胄在身,不能全禮。”

    趙忠眨巴著三角眼,尖聲笑道:“盧中郎將不用客氣,咱家今日來,一方面是奉皇上的旨意來犒賞三軍。皇上說北中郎將在翼州打得好,辛苦了,理應有所嘉獎。”

    說著,三角眼一咂摸,看著董卓笑道:“董大人也在這裏?正好,省的咱家再跑了!”

    董卓有點糊塗了!

    趙忠找我幹什麼?難不成十常侍和黨人達成了妥協,要找我麻煩不成?

    大將軍已經不再重視我了,如果十常侍再和我翻臉,只怕我那河東太守的位置也做不長,說不定還有性命之危呢。在電光火石間,董卓可說地上是心思起伏跌宕。

    盧植卻不想和趙忠說太多話,當下開門見山的問道:“天使不是要傳達皇上的旨意嗎?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趙忠的笑容一滯,三角眼一眯,盯著盧植。

    盧植也不怕他,迎著趙忠地目光。半晌後趙忠卻笑了,“既然如此,請盧中郎接旨吧!”

    聖旨的內容很簡單。無非是奉天承運之類地開頭。然後稱讚盧植在翼州、幽州和青力之類地過場話。最後,封盧植為關內侯,讓他再接再厲云云。

    不管怎麼說。這是個好消息。

    關內侯雖然只是個虛職,可怎麼說也是個爵位,代表著身份地提高。

    盧植身後的人大喜往外,劉備更上前恭賀。素來沉冷的盧植,也不禁有些欣欣然。

    只有董卓心中惶恐忐忑。

    盧植升官了,那他呢?又該是什麼命運?

    趙忠看了董卓一眼。咯咯笑道:“董大人,這裏還有一份聖旨是給你地,跪下來接旨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董卓猜不透那聖旨中究竟是什麼內容,一咬牙上前跪下,大聲道:“董卓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著令河東太守,關內侯董卓為左中郎將。即可前往潁川。”

    董卓懵了……

    盧植傻了!

    左中郎將?左中郎將不是皇甫嵩嗎?怎麼突然又變成董卓了?


“董大人,恭喜你啊……呵呵,還不趕快領旨謝恩?”


“臣……董卓謝皇上恩典,必粉身碎骨。以報皇上的信任。”

    經歷了大喜大悲,董卓還是有點暈乎乎。他接過聖旨。站起來輕聲道:“謝過趙大人。”

    聲音很小,只有趙忠和董卓能聽見。

    趙忠輕笑一聲,壓低聲音說:“董大人,為了這份聖旨,張大人我們幾個可是拼了老命啊。”

    “大人放心,卓日後定有心意奉上!”

    宦閹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有一點卻讓人滿意。你給了他們好處,他們就會報答你。

    而他們的要求也很簡單,無非就是金錢財富。

    趙忠滿意的點頭,心知以董卓的性情,這份心意定然不會薄了,也不枉一干人出力。

    這時候,盧植終於清醒過來,忍不住大聲的詢問:“敢問天使,左中郎將不是由義真擔任嗎?怎麼突然換人了……臨陣換將,乃是兵家大忌,難道皇上不知道嗎?”

    董卓一聽就不高興了。

    皇上讓我當左中郎將,換了皇甫嵩又有什麼了不起?你盧植看我不順眼,也不至於這麼不明事理吧。好歹,我也是關內侯,現在也和你一樣是中郎將,怎麼如此說話?

    本來對盧植就有意見,這一來,意見可就更深了。

    董卓這倒是誤會了盧植。

    盧植並不是針對他,而是有事說事而已。臨陣換將,地確是兵家大忌。而且薰卓這樣一來,不就和宦閹走的更近?從心裏說,盧植不希望薰卓投靠宦閹,實在不行,他甚至願意豁出老臉去求情,為董卓在士大夫中尋找靠山。宦党的名聲,太差了。

    趙忠嘴巴一撇,“盧中郎,臨陣換將是兵家大忌,皇上自然知道。只是,皇甫義真自己不爭氣,先是在穎水被反賊打得大敗,損兵折將丟盡了朝廷的臉面不說,自己還被反賊給殺了……老奴等也沒有辦法,總不成讓一個死人去督戰潁川吧。”

    盧植的頭嗡的一聲炸響了!

    皇甫嵩,死了?


“天使,您剛才說什麼?恕盧植沒有聽清楚。”

    趙忠提高了聲音,大聲道:“我剛才說,皇甫義真死了,被反賊殺死了!”

    府衙內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盧植懵了、董卓懵了,劉備等人,也一下子都懵了。


“義真……”

    盧植和皇甫嵩的關係很不錯,聞聽噩耗,一聲悲呼,仰面跌倒就昏了過去。

    劉備等人連忙把他攙扶住,又是掐人中,又是為他摩挲胸口,總算是醒了過來。


“天使大人,請恕盧植失禮。義真乃植的好友,忽聞噩耗……仲潁,請你帶我款待天使大人吧。“

    盧植有氣無力地吩咐了一句,在劉備等人的攙扶下離去。

    趙忠沒有在意盧植的無禮。能把這些士人氣昏過去,他高興還來不及呢。而董卓呢,也沒有在意盧植的語氣。按道理說,二人現在地職位平等,盧植不應該對他吩咐。不過,誰會在乎這個?董卓如今升了官,成為一方督帥,心裏高興還來不及呢。

    盧植走了幾步,突然問道:“天使大人,可知義真是怎麼死的?”

    趙忠這會兒心情很好,是有問必答。


“皇甫大人兵敗穎水之後,遭遇反賊地襲擊。據說殺死皇甫大人的,是一個使雙錘,面目兇惡的傢伙。但具體的情況,請恕咱家也不清楚。不過咱家回去倒是可以幫著打聽一下。”


“如此,多謝天使!”

    這一問一答,卻讓董卓好像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是雙錘?面目兇惡?這個人聽上去,怎麼那麼像是再說阿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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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一章義真之死

    平元年二月,皇甫嵩奉旨征討潁川反賊。

    徵調北軍五校(屯騎、越騎、步兵、長水、射聲)與三河(河南、河東、河內)騎兵,共六萬多人集結于管城,並於二月十三日和右中郎將朱儁相約分兵出擊。

    朱儁部走陳留、縣,直奔南陽;而皇甫嵩則出擊潁川,以期吸引黃巾軍的注意力。

    剛過四十的皇甫嵩,祖上曾擔任度遼將軍,是正經的軍人世家出身。

    性情剛烈,更嫉惡如仇。在進入潁川之後不久,就與黃巾軍波才一部人馬相遇。

    雙方在穎水河畔,展開了激烈的撕殺。



苦戰近十日的光景,皇甫嵩終於大敗波才,取得了進入潁川後的第一場大勝。

    穎水河畔,殘陽如血。

    無數具死屍疊摞在那裏,戰馬淒厲的哀鳴,在戰場上徘徊,似乎在尋找已經喪命的主人。

    皇甫嵩登上了一處高崗,眺望遠方。

    面頰如同刀削斧劈一般,棱角格外的分明。風中帶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但卻又讓皇甫嵩感到非常的舒服。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過這樣的味道了,好像又回到了在邊關和異族作戰歲月。

    這一次,也許是他一生中最後一次機會。

    皇甫嵩心裏很明白,如果不是太平道造反,他說不定現在呆在何方,當個清閒的小官吧。

    骨子裏是看不起朝堂上的那些官員,屍位素餐,整天的在算計來算計去。卻偏偏沒有人為皇上。為大漢國考慮過。又做了一個深呼吸,皇甫嵩開口:“軍司馬何在?”


“末將在?”


“命令大軍停止打掃戰場,繼續向宛縣進發。我要在十日之內。抵達宛縣。”

    “喏!”

    軍司馬立刻下去傳達命令。

    皇甫嵩卻在依然站在高崗上,斜陽中,如同一棵筆直蒼勁地古松。

    宛縣啊……從二十天前就失去了消息。據說整個南陽都被反賊攻破,不知道宛縣如何?

    皇甫嵩不能不感到憂心忡忡,雖然他從未在手下面前表現出什麼情緒。

    宛縣有大將軍地家眷,據說大將軍的父親。何老太公目前仍居住在宛縣城中。如果宛縣被反賊攻破的話,只怕身為皇親國戚地何府,當然只不過是個外戚,也難以保全。

    離開洛陽之前,何進曾專程上門拜託皇甫嵩。

    如果是皇甫嵩對何進這個人並不是很看在眼裏的話,那麼太傅袁隗的話,他卻不能不聽。


“義真啊,遂高是我們清除宦閹的關鍵。如果我們能救出他的父親。想必遂高定然會對我們感激萬分。所以,老朽懇求你,不惜一切,務必要保證何太公的安全。”

    可以看得出來。袁隗地確是很在意宛縣。

    當然他並不是在意宛縣的安危,而是在意宛縣城中的某一個人。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算計?皇甫嵩心裏要多膩歪有多膩歪,可偏偏又無法拒絕。


******

    按照皇甫嵩的計畫,反賊的主力既然已經被擊潰,那麼十天內定然可以抵達宛縣。

    可誰都沒有想到,波才大敗之後,在短短的幾天裏再次集結了數萬人馬,擋住了皇甫嵩的前進道路。不得不說,北軍五校作為中央常備軍,其戰鬥力非常的驚人。

    而波才地人馬大都是臨時聚集起來的烏合之眾,雙方才一接觸,很快就落了下風。

    隨後,河內騎兵自兩側迂回出擊,令波才再一次大敗。

    在穎水河畔丟了幾千具屍體以後,潰散而去。波才在親軍的拼死保護下,逃出生天。

    好了,兩次大敗,想必黃巾軍也應該明白雙方的差距了。

    就在皇甫嵩整備人馬,正要下令急行軍地時候,波才又一次出現了,帶著上萬重新集結的烏合之眾。


“螻蟻,這些該死地螻蟻!”

    皇甫嵩終於怒了。

    兩次大敗你們,兩次懶得理睬你們,這些該死的蝗蟲卻不知死活,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來送死。好吧,既然你們想死的話,那我就成全你們。

    皇甫嵩率軍出擊,大敗波才于穎陰城外。

    不過這一次,他不準備在放過對方了。命令五校人馬在穎陰就地修整,而後帶著八千三河騎兵乘勝追擊。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把這些蝗蟲消滅,省的再出來惹麻煩。

    波才帶著人馬,惶惶如喪家之犬。

    沿著穎水倉皇逃竄。一路上幾乎得不到任何的修整,剛喘口氣,後面的騎兵就追上來。

    咬著牙繼續跑,波才在心裏把褚燕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一個遍。

    打仗就打仗,哪有那麼多的彎彎繞?三戰下來,上萬名黃巾軍橫屍穎水河畔。雖然這些人大部分是波才臨時從潁川地區召集起來的人馬,並非是他本部嫡系。可不管怎麼說,大家都是教友,大家都是苦哈哈。死了這麼多人,褚燕就不心疼嗎?

    波才這個人,有點憨直,心眼兒也不算多。

    奉命聽從褚燕的調遣,他是有點不舒服。不過為了天公將軍的大業,這不算什麼。

    故而,很痛快的就把手中的人馬交給了褚燕。

    他自己則帶著臨時召集起來的烏合之眾,拼命的阻攔皇甫嵩。

    用褚燕的話,“波才將軍,你的任務很簡單,就是給我激怒皇甫嵩,不惜一切代價的激怒皇甫嵩。損失多少人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把他帶到飲馬河畔。成功了,你首功一件;但如果失敗了,就休怪飛燕軍法無情,你到時候別怨我。”

    飲馬河,飲馬河……

    波才跑了一天兩夜。後面的皇甫嵩依然如影隨形的跟著,大有不取他性命誓不甘休地意思。


“距離飲馬河還有多遠?”


“渠帥。在往前二十裏。就是飲馬河了!”

    已經疲憊不堪地波才聞聽,頓時精神振奮,“告訴兄弟們。再加把勁兒,我們快安全了!”

    皇甫嵩率領八千騎兵一路追擊,斬殺黃巾士卒多不勝數。

    眼看著就要追上波才

    成想在抵達飲馬河的時候,發現在河對岸有一座黃巾才帶著殘兵敗將,躲入了營內。弄不清楚對方有多少人馬。不過看樣子,人數應該不算太多。也許這裏就是黃巾軍的一處聚集地,正好把它消滅掉。

    不過天已經很晚了,手下地騎兵一路追趕,也都顯得很疲憊。

    對方大營看上去,已經有了準備。皇甫嵩在思忖了一番之後,決定臨時安營紮寨,在天亮之後發起攻擊。把這些蝗蟲消滅了。想必往宛縣去,再也不會有阻礙。

    於是,八千騎兵臨時搭箭了營寨,在飲馬河另一邊修整。

    對岸的營地裏。時不時的會有鼓聲響起。應該是反賊在召集人馬,商議對策吧。

    皇甫嵩並沒有在大帳中休息。而是站在河畔,看著對岸燈火通明的營地。

    當憤怒的情緒過去之後,他開始隱隱感到有些不太對勁。反賊的主帥難道是傻子嗎?




    明知道打不過我,卻偏偏要送死。

    如果換做是我,肯定會放主力過去,然後不斷地襲擾他們的後防線,破快糧道。

    潁川如今已經成了反賊的樂園,官軍大都縮在幾個堅固的城市中,不敢出來。

    也就等同於,朝廷的人馬在進入潁川之後,糧道就變得很危險。如果沒有袁隗的命令,沒有何進的請求,皇甫嵩是絕對不會理睬冒然出擊。相反,他會步步為營,掃平潁川地區的反賊主力之後,再向宛縣進發。可惜現在,他只能冒險進軍。

    不對,這裏面好像有問題。

    皇甫嵩蹙眉看著對岸地營地,又看了看水勢很平緩的飲馬河。

    奇怪,飲馬河的水怎麼這麼少呢?


“來人!”

    皇甫嵩突然想到了什麼,立刻喚來手下的將領,“你帶人去對岸地營寨看一下。”

    那將領打了一個哆嗦,“將軍,你的意思是偷襲敵營?可他們都還沒睡啊!”


“讓你去你就去,不要那麼多話!”

    軍令難違,那將領就算有一萬個不情願,也只好點齊人馬,偷偷地趟過了飲馬河,直撲對方的營寨。河水只有馬腿膝蓋那麼深……皇甫嵩心裏一咯噔,似乎明白了。


“全軍集結,全軍集結!”

    心中意識到上了當,皇甫嵩大聲的叫喊。跑了一整天的士兵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邊上馬,一邊暗自咒駡皇甫嵩。可皇甫嵩這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大聲的催促。

    幾乎是在同時,那過了河的將領在逼近對岸營地之後,發現對方並沒有什麼反應。

    心裏奇怪,一咬牙,帶人就沖了過去。

    營寨大門是虛掩的,門口站著兩個衛兵。騎兵衝擊過去,砍下了那些衛兵的腦袋才發現,竟然是兩個草人。心中意識到有些不妙,將領沖進了營地。

    只看見到處都點著火把,營地中間有一圈戰鼓,上面吊著羊。

    鼓聲,就源自於此。整個營地裏,空無一人。


“不好,上當了!”

    那將領立刻帶著人撤出了營地,在河對岸大聲的叫喊起來:“將軍,是空營,這是一座空營!”

    話音未落,從飲馬河上游,傳來一陣轟隆的咆哮聲。

    如同天河決口,兩人高的水牆呼嘯著就奔騰而來。皇甫嵩沒聽清楚對岸將領的叫喊,可是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今已經接近汛期,飲馬河的水位不可能這麼低。

    只有一個可能,有人在飲馬河上游堵住了水流,才會出現這樣的一個結果。

    那波才,恐怕不是黃巾軍的主帥。對方有高人啊……皇甫嵩翻身上馬,大喊道:“跑,快跑!”

    一馬當先,在親隨的護衛下疾馳而去。

    可大多數士兵還沒有弄清楚究竟出了什麼事情。眼睜睜的看著滔滔大水撲來。這才發出驚恐地叫喊聲。

    飲馬河是穎水地上游,由於隆冬剛過,河水中有不少大塊尚未融化的堅冰。

    數千名士兵。被決口的洪水捲入進去。很多人被堅冰撞飛起來,落在河水中地時候,就變成了屍體。足足存了兩天的水,飲馬河上游的水位之高就可以想像了。

    兩岸,被洪水卷過之後,變成了一片泥濘。

    到處都是死屍。士兵的,還有馬匹的……武器、糧草丟了一地,看上去格外的淒慘。

    皇甫嵩跑地快,而且是往高地上跑。

    一塊堅冰沖過了,撞在馬上之後,那戰馬一聲哀鳴,把皇甫嵩甩下了馬背。

    身後跟隨的親兵,有的人騎著馬。有的人根本就來不及。有親兵把皇甫嵩抓在馬背上,瘋狂的沖上了一座高崗。洪水就從腳下洶湧而過,那冰塊撞擊的聲響,那河水奔騰的聲音。令人心驚肉跳。

    皇甫嵩坐在高崗上,麻木的看著滔滔洪水。

    突然一聲大喊:“嵩……該死!”

    鏘地拔出肋下佩劍。就要自。有親兵眼疾手快,攔住了皇甫嵩。


“將軍,你不能死啊!”


“嵩無能,上了賊人的當,累三軍將士喪命,更有負皇上的厚愛,讓我死,讓我死!”

    數百名跑上高崗的士兵齊刷刷地跪下,“將軍,您若死了,我等該如何是好?咱們在穎陰尚有兩萬大軍,我們還有機會啊……將軍一死,誰帶著我報仇雪恨呢?”

    皇甫嵩手中的寶劍被親兵搶走,呆如木雞地站在原地。

    沒錯,要報仇雪恨!

    穎陰還有我兩萬大軍,我還有機會一雪今日的恥辱!

    想到這裏,皇甫嵩又來了精神。天亮之後,皇甫嵩收攏倖存下來的殘兵敗將,只剩下四五百人。

    而且大多數人的馬匹都被洪水卷走,河內騎兵,如今變成了河內步軍。

    待洪水過後,皇甫嵩抖擻精神,帶著殘兵敗將向穎陰方向逃去。一路上可以看到無數在洪水中喪生的士兵,皇甫嵩心如刀割一般,不斷的在馬上責備自己太輕敵了。

    黃巾賊,不簡單啊!

    雖然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但皇甫嵩也不得不去面對。

    能不惜上萬同伴的性命而設計這個計策的人,不但是足智多謀,而且心狠手辣。

    波才?

    只是個平庸之輩,不足掛齒。可怕的是,那個隱藏在波才身後的人。

    皇甫嵩也是運氣好,而褚燕也是一時大意。早在數日前,陳留地區的黃巾將領彭脫就派人向他求救。面對朱儁的兇猛攻擊,彭脫已經快要支持不住了。所以褚燕在設計了這個計策之後,就帶領主力人馬直撲陳留,準備和彭脫夾擊朱儁的人馬。

    而波才卻是一路擔驚受怕,如今正躲在飲馬河上游的高地上呼呼大睡。

    所以,皇甫嵩這才能撿回了一條命。

    只不過,來的時候是騎兵,大家意氣風發。回去的時候變成了步軍,灰溜溜的還要躲避流寇。當真是風光不再。

    跑了一天之後,已經習慣了騎馬飛奔的河內騎兵實在是頂不住了。

    僅有的幾匹戰馬,也因為太過疲憊而累死在路旁。

    皇甫嵩心知這樣下去可不行。如果被賊兵追上,他們現在的狀況可是一個都逃不了。

    不過,這世上的事情有時候真的是古怪。

    在天快要黑下來的時候,一群饑寒交迫,疲憊不堪的殘兵敗將在山灣腳下發現了一隊人馬,而且都是騎兵,看那些戰馬,不知道比他們原先的戰馬要好多少倍。

    人數也不算多,三十多個人。

    雖然都拿著武器,可皇甫嵩這邊的四五百人,手裏也都拿著傢伙呢。


“將軍,那些人看起來不是官軍。而且這個時候敢在潁川招搖過去的人,不是反賊就是流寇。咱們這麼跑下去,天曉得要跑到什麼時候。要不然,咱們搶了他們的馬?”

    如果在平時,皇甫嵩定然會打聽清楚對方的情況。

    可如今這種情況,保命第一。而且親兵說的也沒有錯。這個時候還能招搖過市地人。不是流寇就是反賊。管他們是不是流寇,管他們是不是反賊。這已經都不重要。



重要地是,要儘快趕回穎陰。

    當下。皇甫嵩做出了他一生中最錯誤的決定,也是他一生中的最後一個決定。

    數百名官軍蜂擁而上,直撲向那些人。倉促間,對方立刻上馬迎戰,為首地一人頭戴鎏金獅子開口盔,身穿獅子甲。胯下象龍馬,掌中一對擂鼓甕金錘,正是從宛縣殺出來的董俷等一行人。


******

    離開宛縣之後,董俷等人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進入潁川地區。

    但此時的潁川,已經變成了太平道的天下,流寇的樂土。到處都是黃巾抹額地反賊,反而官軍是一個都看不見。一路上。也和好幾股黃巾軍遭遇。不過幸好對方的人數都不算多,董俷等人殺出重圍後,聽說在穎陰城有官軍駐紮,就準備過去。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

    董俷身邊的人。也都累得筋疲力盡。

    無奈之下,在山灣處停下來。準備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後再次出發。

    可誰也沒成想,一群手持武器的人突然沖了出來。雖然沒有帶著標誌性的黃巾,可看那樣子,就知道對方是窮兇極惡之徒。說實話,這時候皇甫嵩的手下樣子也是很淒慘,看上去和泥腿子差不多。如果是往常,董俷還會留個心眼。可一路上遭到的襲擊次數一多,董俷不免有些驚弓之鳥。看到對方沖過來,二話不說輪錘就殺。

    一邊是疲憊的五溪蠻巨魔士;一邊是狼狽地官軍。

    大家的情況都差不多,巨魔士雖然仗著馬匹、兵器的便利,可官軍的人數卻很多。

    薰俷大錘上下翻飛,在人群中連連喊殺。

    錘過之處,無一人能夠阻擋。象龍在人群中縱橫馳騁,連踢帶踹,又是撕咬,又是衝撞。

    皇甫嵩在遠處看地清楚,心裏暗道一聲:反賊之中,果然是藏龍臥虎啊。如此猛將,竟然不能為朝廷效力……可惜,實在可惜!

    不過可惜是可惜,皇甫嵩還是從親兵手中接過了一張三石硬弓。

    張弓搭箭,瞄準了董俷。手一松弦,利箭如同流星一般直撲向人群中的薰俷。

    狂狼大叫一聲,“主公小心!”

    一個虎撲,從馬上竄起來,把董俷撲下了戰馬。利箭正中狂狼地背心,當場斃命。

    董俷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大錘雖然丟在了一遍,可是象龍卻機靈的跑到了他的身旁。

    翻身上馬,抽出了斬馬劍。


“反賊,拿命來!”

    聲若巨雷一般,手舞斬馬劍,一路衝殺過來,直撲向皇甫嵩。

    這發起狠來的董俷,殺法格外兇殘。刀刀見血,招招要命。凡攔在他面前的官軍,無不被他砍得是血肉橫飛,支離破碎。皇甫嵩心中暗自吃驚:反賊中有如此人物?

    身邊的親兵一擁而上,把董俷圍在了中間。

    此時,巨魔士已經節節敗退。有道是好虎架不住群狼,官軍也是玩命了撕殺起來。

    皇甫嵩面沉如水,眼中寒芒隱現。

    再次彎弓搭箭,準備射殺董俷的時候,突然從旁邊山溝中傳來了一個聲音:“主公,休要驚慌,少要害怕,唐周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支利箭呼嘯著射向了皇甫嵩。

    噗的一聲,正中皇甫嵩的肩膀。而董俷也在這時候砍翻了身邊的親兵,探手抓出一支投槍,怒吼一聲,抬手擲出。雙方相距有幾十步,可薰俷這一擲,卻是含怒而擲,不但力道猛,更快若流星一般。

    皇甫嵩先是被箭射中肩膀,手一軟,弓箭脫手。

    緊跟著一道烏芒臨面,眼睛一閉,暗叫一聲道:我命休矣!

    噗……

    一蓬血霧,噴向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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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05: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0二章 陰錯陽差

    董俷萬萬沒想到,勢在必得的一擊,居然會失手了!

    投槍快,可是還有比投槍更快的利箭。就在皇甫嵩閉上眼睛的一刹那,一支利箭穿透了皇甫嵩的脖子,把他射翻在地。投槍幾乎是擦著皇甫嵩的耳朵呼嘯著掠過。

    連珠箭法?

    董俷一驚,順勢向山溝的方向看去。

    從山溝裏湧出來了二百多人,清一色的筩袖鎧著裝,可並非是官軍的制式。

    這些人沖出來,圍著官軍就是一陣追殺。天黑,加上一連串的災難,官軍早已經不像是官軍。那甲胄上儘是黑泥,再加上跑了一整天,一個個盔歪甲斜,別說是匆忙間相遇,估計就算是面對面看上好半天,都未必能認出這些人是強銳的河內騎軍。

    騎軍沒了馬,甚至比不上步軍。

    對付董俷的巨魔士,他們靠著人多還能佔據上風。

    可如今突然間蹦出來這麼多人,而且殺法極為兇悍,本就在冰點的士氣一下子蕩然無存。

    有人看到皇甫嵩倒在血泊中,驚呼一聲:“將軍死了!”

    這一聲好像是壓垮房舍的最後一根稻草,河內騎軍再也承受不住了。呼啦啦四散奔逃。

    三十個五溪蠻人。死了十八個。

    薰俷的目光凝注在最後兩個從山溝裏走出來地人。

    一個身高七尺六寸左右,相貌俊秀,年紀在二十歲出頭。儀錶堂堂,氣概不凡。

    一手執強弓,腰間挎寶劍,身後還有一匹長了黑色半點地白馬,得勝鉤上掛著一杆大槍。在這青年身邊,是一個文士。長得其貌不揚。眼珠子滴溜溜,透著一股機靈。

    唐周?

    薰俷看到這個人,吃了一驚。

    他怎麼會在這裏?怪不得那些士兵看著有點眼熟,原來是陳珪送給他的丹陽兵。

    可他們不是早就應該回河東了嗎?于靡呢?為什麼沒有看見于靡?

    薰俷沒有放鬆警惕,盯著唐周兩人,手握斬馬劍,不由自主的握地更緊了。

    唐周一臉欣喜,快步走到了董俷面前。

    “主公。想死周了!”

    董俷疑惑的問道:“唐周,我不是讓你回河東了嗎,你怎麼會在這裏?于靡呢?”

    也難怪董俷會懷疑唐周。

    這傢伙變得太快,有時候讓人很難琢磨透他的心思。

    唐周苦笑道:“主公。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那日我與主公在廬江分手。護送君貢先生一家人到了臥龍崗。,可君貢先生又挽留了我們十數日,最後還是我非要走,他才放我們離開。可過了南陽之後,反賊卻鬧將起來……主公,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漫山遍野的都是反賊,我發現情況不妙,立刻就進山躲了起來。可這一躲,就躲到了現在,原以為反賊很快就會……可誰知道愈演愈烈。”

    說的是絲絲入扣,倒也沒什麼差錯。

    可董俷還是覺察到了一個問題:唐周總是用‘我’來稱呼他們一行隊伍,而不是我們。

    和于靡鬧彆扭?或者是……

    “于靡呢?”

    唐周表情一窒,似乎很難啟齒。

    倒是他身後地青年上前一步道:“敢問閣下就是俷公子?”

    “啊,正是!”


“小人之前錯以為唐先生一行人是反賊,故而暗中偷襲,錯殺了于將軍,特來請罪。”


“你殺了于靡?“

    薰俷又吃了一驚,看著青年,心道:還以為是唐周為一己私心暗中除去了于靡,沒想到居然是誤殺。不過既然這樣,為何唐周和這人卻在一起?之前的連珠箭,應該就是出自於此人之手。有如此本領,可不簡單啊……這山野間,真藏龍臥虎啊。

    正要開口詢問,耳聽龍騎十二的呼號:“老狼,醒來;老狼,醒來!”

    扭頭看,只見龍騎十二正抱著屍體已經漸漸冰涼的狂狼在痛哭。戰事大都已經結束,丹陽兵正在打掃戰場。而五溪蠻人,也在默默的收拾同伴的屍體,眼中流露悲傷。

    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仗,莫名其妙的折損了一大半地人手,連狂狼也……

    那是當年轉戰西北之時,僅存下來的兩人之一。如今狂狼也死了,只剩下了龍騎一人。

    道了一聲歉,董俷走到了龍騎的身旁。

    拍了拍他的肩膀,蹲下身子為狂狼擦拭去臉上地血污。

    那青年看到這一幕,不由得一怔。輕聲道:“唐先生,俷公子可真是宅心仁厚啊。”

    唐周笑了笑,走到皇甫嵩的身旁,撿起了地上地硬弓。

    突然,他臉色大變,蹲下身,用袖子擦拭皇甫嵩盔甲上的污泥,大聲吼道:“取火來!”

    有丹陽兵立刻跑過來,舉起了火把。

    就著火光,唐周又擦去了皇甫嵩臉上的血污,然後在他身上摸索了半晌,在他腰間找到了一塊環形玉佩,正面是猛虎圖案,背面卻有一行字。唐周看清楚了上面的字,面如死灰一般。也顧不得和那青年打招呼,急匆匆跑到了董俷的身邊去。

    在董俷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正在給狂狼擦拭面孔的董俷呼的站起來,瞪大了眼睛問道:“不會吧!”


“是真的……主公請看。”

    把玉佩遞給了董俷,就著火光仔細看:義真安定。

    唐周輕聲道:“據說早年大將軍竇武

    要征辟皇甫義真,但是卻被他推辭掉。大將軍非但而命人送了一塊猛虎佩。上面寫著義真安定四個字。義真,是皇甫嵩的字;安定是皇甫嵩的家鄉。另一個意思是,有皇甫嵩在。北地平安。”

    咽了口唾沫,董俷結結巴巴地說:“如此說來,此人是皇甫嵩?”


“傳聞皇甫嵩對那玉佩非常喜愛,終日帶在身上,時常會拿出來把玩。如果這玉佩不假,那麼……應該就是皇甫嵩。”


“那麼說來。這些人不是流寇?”

    唐周苦笑點頭,“非但不是流寇,甚至可能是官軍。”

    對皇甫嵩,董俷一點好感都沒有。也許是評書中地講述讓他的影響太大,總覺得能狠下心殺死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地人,絕不是什麼好人。更何況,那老嫗是他這輩子的奶奶。乍聽剛才死掉的人是皇甫嵩,董俷先是不相信。隨後卻有些欣喜。

    可緊跟著,卻是一陣沒由來的緊張。


“唐周,我們該怎麼辦?”



董俷有點失去了主張,輕聲的向唐周請教。

    唐周看了一眼遠處正在幫丹陽兵打掃戰場的青年。“主公,我們立刻撤走……進山。只要進了山,誰也拿我們沒辦法。對了,把所有地痕跡都要抹去,屍體,兵器,還有馬匹全部拉走,絕不能留在這裏。”




    而後抬頭看了看天色,決然道:“主公,我們現在就走。”


“那官軍的屍體……”


“扔在這兒……對了,把他們的甲冑剝下來,兵器拿走。”


“就以你所說!”

    立刻轉身喝令龍騎十二協助打掃戰場。把戰馬收攏過來,把巨魔士的屍體放在馬上。


“進山,立刻進山!”

    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薰俷連連催促,一行人扔下一具具**裸的屍體,很快的進入了深山。

    薰俷等人離開了大約兩個時辰後,接到潰兵報告的官軍急匆匆的趕到了出事地點。


“將軍被殺了,快向朝廷稟報!”

    領隊地將領自從知道皇甫嵩的死訊之後,就嚇得不輕。皇甫嵩,那可是總督潁川戰事的左中郎將。他這一死,潁川的戰事該怎麼辦?數萬大軍,又由誰來指揮?


******

    中平元年三月初,黃巾軍潁川渠帥褚燕設計決口飲馬河,大敗皇甫嵩之後,星夜趕赴陳留。

    在縣與彭脫夾擊,大敗朱儁。

    太平道地地公將軍張寶自青州殺出一條血路,入豫州和褚燕等人匯合。

    這時候,褚燕才知道衣服張牛角在高邑被董卓所殺,悲憤之下,改名為張燕,誓要為張牛角報仇。但被張寶所勸阻,準備聯手擊潰朱儁後,揮師攻破虎牢關,直逼陽。

    可也正是這個時候,宛縣傳來張曼成被俘,黃巾軍大敗的消息。

    張寶思忖之後,命令已經改名為張燕地褚燕立刻南下宛縣,總督南陽戰事。張燕雖然不太情願,但是也知道南陽的重要性。在與張梁商討了一番後,次日啟程動身。

    幾乎是在同一天,皇甫嵩的死訊傳到了洛陽。

    漢帝劉宏大驚失色,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朝堂上更是人心惶惶,連平素裏老奸巨猾的袁隗也失了分寸。當務之急,是由誰來接替皇甫嵩,督戰潁川呢?

    東漢初年,名將輩出。

    可是至漢帝劉宏,卻已經寥寥無幾。

    皇甫威明,已經在十年前病逝;段潁段紀明,在光和初年因宦官牽連,在獄中自殺;張奐張然明,也在三年前卒於家中。早年威震西北的涼州三明,都不在人世。

    還有誰,還有誰能在這個時候頂替皇甫嵩,力挽狂瀾呢?

    大小官員都惶惶然。有才能的膽小,害怕接了這個燙手的山芋後,一旦失敗身家性命難保。膽子大的不是年紀輕,就是才能不足,擔當不得大任。

    直到此時,有一些人才醒悟過來,是不是對武人的壓迫太甚?

    張讓趁機推薦董卓,這讓漢帝想起了月前曾在陽拼死護衛南宮的臨洮良家子。

    而這一次,誰也沒有再跳出來阻攔。

    這朝堂上的紛紛擾擾,無需太過於繁瑣。總之。董卓出任左中郎將。總督潁川戰事。

    董俷呢,卻心慌慌地帶著眾人進入了深山中。

    巨魔士地屍體,埋在了深山裏。身為五溪蠻人。他們的相貌特徵太過於明顯,董俷也只能這樣做。心裏很清楚,這一埋,以後休想再找到他們。只能割下了頭髮,保存起來。

    深山老林中,有一個很隱秘的山谷。

    當董俷等人進入之後。才發現這裏居然住了不少人。

    大都是從汝南、陳留,還有潁川地區地百姓。為了躲避戰亂,不得已住進了山谷中。

    射殺皇甫嵩的青年,名叫陳到,字叔至,是汝南人。

    經過名師的指點,兵法韜略出眾,更善於治兵。同時。武藝高強,弓馬嫺熟。他是保護鄉鄰從汝南逃到了這裏。後來與唐周相遇,雙方先是因誤會而產生衝突,于靡和陳到交手三個回合。就被挑于馬下。經唐周說明情況,陳到這才明白殺錯了人。

    又聽說唐周是董俷的手下。不由心嚮往之。

    董俷並不知道自己如今有多大的名氣,可轉戰數千里,縱橫青徐二地,火燒盤龍谷的事情,已經悄然在民間流傳起來。不過,大多數人不知道董俷地身份,故而把他形容成身高過丈,腰圍過丈,青面獠牙的妖怪。一張口能吞十萬甲兵,放個屁也能崩死幾千人。

    陳到出身並不算太好,聽聞唐周的介紹後,就毛遂自薦,幫助唐周統領丹陽兵。

    不得不說,此人統兵的確有些門道。

    丹陽兵本就是天下少有的悍卒。經過陳到的調教,雖然只有月餘時間,卻已經脫胎換骨。

    瞭解的這些情況後,董俷不禁對陳到生出了好奇心。


******

    董俷等人的到來,讓山谷裏地百姓感到了一陣惶恐。

    原因無他,董俷長得太醜。大半夜的猛然出現,嚇得幾個小孩子哇哇的大哭不停。

    把個董俷弄的好生尷尬,乾脆也不進山谷了,就在谷口住下。

    龍騎把狂狼埋葬,一個人在墳塋邊上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沒了,似乎在傾吐心聲。

    董俷、陳到和唐週三人卻聚在了一起。

    丹陽兵還抓了兩個中央軍的俘虜,押到了三人地面前。

    一聽說自己殺了朝廷的左中郎將,陳到的小白臉刷的一下子變得煞白,沒有半點血色。

    董俷強忍著驚慌,仔細的詢問了俘虜一番,這才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看著那兩個瑟瑟發抖的俘虜,董俷突然問道:“唐周,你知道太平道中,有誰能出此狠毒的計策?能不計自己人馬的損失,敢用萬人來全殲官軍的精銳,此人不簡單。”

    唐周歪著腦袋,沉思不語。

    而陳到則是目光發直,喃喃自語道:“我竟然殺了皇甫將軍?”

    此時,董俷已經由最初時的驚慌失措冷靜下來。看陳到還在發呆,不由得一皺眉。

    看了一眼那兩個俘虜,突然召喚來兩個巨魔士。


“這二人交給你們,好生的祭奠一下五溪蠻的兄弟。你們自行處置,處理的乾淨些。”

    五溪蠻巨魔士平白無故的死了十八個人,這心裏正憋著一股氣。

    聞聽大喜,“多謝二老爺!”

    陳到驀地醒悟過來,呼的站起身,厲聲道:“不行,你不能殺了他們……”

    董俷眼睛一眯,“為何不能殺?”


“先前還可以說是誤會,可現在……我們殺錯了人,卻不能一錯再錯啊。”

    董俷卻笑了,“叔至兄,我不殺他們,難道讓他們還活著出去,稟報朝廷殺我嗎?”

    陳到連連搖頭說:“這我不管,可我不能讓公子在錯下去。“

    起身抓住了陳到的胳膊,董俷示意巨魔士把兩個官軍帶走。陳到拼命的掙扎,想要過去阻攔。可董俷的大手,好像一把鐵鉗一樣,死死的把他按在原地,動彈不得。


“叔至兄長,你要弄清楚,我這是在救你,救你一家人啊!”

    陳到一怔,看著董俷說:“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傳揚出去,我是不害怕的。誰都知道我善用投槍,不會弓箭。可皇甫嵩卻是死在箭下,死在你的箭下。我家人都在臨洮,了不起我帶著人去西域,誰能奈我何?可叔至你呢?你怎麼辦?如果朝廷知道是你殺得皇甫嵩,又會如何處置……呵呵,就算是你不怕死,那你的家人呢?我記得山谷中有你的母親,還有親戚吧。”

    一句話,捅在了陳到的軟肋上。


“那,那我該怎麼辦?”


“叔至兄長,男兒大丈夫應該浴血沙場,求取功名。若你不嫌棄,可以帶著家人去臨洮。那裏山高皇帝遠,時常會有羌胡作亂,正是建立功名的好時候。我觀兄長也是有本事的人,與其呆在這大山當中碌碌無為,倒不如去邊關建立功業啊。”


“這個……”



陳到有些動心了。

    董俷一聳肩膀,“當然,你也可以不隨我去。可如果事情一旦敗露,你怎麼辦?你的家人怎麼辦?最好的結果,也是你被砍頭,你的父母卻要成為官奴。叔至兄,你母親這麼一把年紀了,嬌妻有正是好年華,你就忍心讓她們因為你而受牽連?”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陳到真的是很為難。一方面是自幼被灌輸的忠於朝廷,一方面卻是父母妻兒的周全。

    如何取捨?

    董俷之所以說這些,則是因為他手下確實沒有能統兵的人物。

    唐周對陳到的能力推崇備至,卻讓董俷動了心。三國演義中,似乎並沒有陳到這個人。可薰俷卻明白,這天下之大,能人倍出。天曉得有什麼人才就被埋沒了。

    而這個陳到,簡直就是老天送給他的禮物。

    見陳到猶豫,董俷也不勉強,“叔至兄,俷不勉強你。只是如何取捨,你當謹慎。”

    陳到陰沉著臉,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唐周突然啊的一聲驚叫:“主公,我想起了一個人!”

    “什麼人?”


“太平道中,有韜略的人不算多,可說得上是屈指可數。不過我想起了一個人,擊敗皇甫嵩的,肯能就是這個傢伙。此人是北方大帥張牛角的乾兒子,地位不顯,只是個小渠帥,可深得張牛角的信任。他頗有謀略,識進退,更兼心狠手辣。”

    薰俷忙問道:“唐周,你說的究竟是誰?”


“褚燕,只可能是褚燕……除此之外,我實在是想不出,又有誰能有如此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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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三章 單福先生

    褚燕?

    對董俷而言,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就如同陳到的名字一樣,沒有絲毫相關的印象。

    是來到這時代的時間長了?記憶模糊了?董俷也不敢肯定。

    夜已經深沉,董俷從唐周口中瞭解了潁川,乃至陳留地區的戰事,不免感到擔心。

    官軍,看起來一時半會兒的指望不上。

    再說了,皇甫嵩死了,天曉得潁川的局勢會爛到什麼地步。繼續往陽走嗎?董俷有點擔心。畢竟露了臉,如果被那些逃走的官軍認出來,只怕會有更大麻煩。

    怎麼辦……董俷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主公,不如讓大家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唐周看董俷不說話,於是輕聲的勸慰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再去想也沒有用。如今之計,是想想以後怎麼辦。依周之見,最多二十天,朝廷必然會有所行動。”


“也罷,就聽你的!”

    董俷也知道,唐周說的實話。



皇甫嵩被殺,潁川戰局陷入混亂,朝廷肯定會設法挽救。只是,天曉得朝廷如何挽救呢?

    遠處,巨魔士輕吟五溪蠻人的安魂曲,唱給他們死去的兄弟。

    龍騎靠著狂狼的墳塋,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臉上流露著緬懷的神情。

    象龍似乎不太喜歡這山裏的氣氛,不停的搖頭擺尾,打著響鼻。董俷站起來,看了看陳到。輕聲道:“叔至兄。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吧。與其陪著皇甫將軍一起死,不如留著大好性命馳騁沙場,保家衛國。若皇甫將軍英靈尚在。也一定會原諒我們。”

    說完,嘬口打了一聲響哨,帶著象龍走了。



陳到的心思還是很複雜。愧疚肯定是有地,可如果這麼讓他陪皇甫嵩去死,他心裏難免會有不甘。董俷地話,確實打動了他的心。同時他也隱約聽出了另一層意思。

    我可不想陪著你一塊死!

    是啊。誰又願意白白的死去呢?

    唐周拍了拍他地肩膀,“叔至,發生這樣的事情,實非你我所願。但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就應該想辦法解決,應該往前看。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總要想想你的老母,想想你新婚的嬌妻吧……讓一大家子陪著你一塊送命。你就真的忍心嗎?”

    陳到心裏又咯噔了一下。

    唐周接著說:“叔至,你本事比我大,可若論見識,卻比我小的多了。有些時候。還是想開一些。給自己留一條路,也是給別人留一分餘地。這對大家都有好處。”

    “唐兄,容我三思,容我三思!”


******

    董俷巡視了巨魔士地住處,又探問了一下丹陽兵。

    這些丹陽兵和他相處的時間不多,且跟隨他的時間晚,所以相互間並不是很熟悉。

    必要的情感交流,董俷還是明白的。

    雖然沒有說什麼實質性的話語,可他知道,這些丹陽兵對他的印象很不錯。

    處理了這些雜事後,一個人帶著象龍,在山谷外找到了一處泉眼。先是脫下身上的盔甲,用清涼地泉水洗去甲冑上的血污,然後給象龍做了一個簡單的清洗。最後才跳入冰涼的泉水中,徹骨地寒意,讓董俷的頭腦一下子變得格外清醒。洗漱完畢之後,這才和衣而臥,靠在象龍地身上,認真的擦拭著錘頭上的血污,思路越發的清晰。

    如今之計,最好是找一人去洛陽,私下拜會蔡邕,然後請蔡把宛縣的情況說明。

    這個人,必須要符合幾個條件。

    首先他要和蔡邕認識,否則無法取得蔡邕的信任;其次這個人要很機靈,能察言觀色;第三點,這個人要可靠。否則一旦投靠了黃巾軍,那問題可就變得麻煩了。

    誰?誰能符合以上三點?

    董俷絞盡腦汁,想來想去,似乎只有一個人能擔當。

    可這個人並不可靠。董俷也不清楚,他是不是該信任這個人,是不是可以託付重任?

    對於這一點,董俷很猶豫。

    也許是這段時間太累了,想著事情,不知不覺的卻睡著了。

    睡夢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血與火交織在一起的宛縣。典韋、沙摩柯、黃劭、馬真……一一在夢中出現。

    早春的山間,有一層薄薄的霧氣縈繞。

    董俷醒來的時候,天邊剛剛出現魚肚白的亮光。抖擻精神,牽著象龍馬在山谷正前方找了一個空曠的地方。呼吸著清晨中最新鮮的空氣,董俷緩緩的練起五禽戲。

    一套五禽戲練完,身上汗水淋漓。

    董俷乾脆把上衣脫下來,光著膀子抄起雙錘,正要翻身上馬演練一番的時候,馬蹄聲響。

    順著聲音看見陳到騎著他那匹黑點白馬從霧中出現。

    手裏拖著亮銀槍,看到董俷的時候,陳到很明顯的有一些吃驚。


“俷公子,起的這麼早?”

    薰俷呵呵的笑道:“叔至兄起來的也很早啊。咱們習武之人,正應勤練武藝。有道是一日不練手生,這練武就如同逆水行舟一樣,不進則退。想要偷懶可不行啊。”

    陳到頗有感慨的點頭,“看起來俷公子也是個勤奮的人。”


“我資質不好,只是生有一身蠻力而已。若不苦練,恐怕早就死了多少回了……叔至兄,我聽唐周說你的武藝不錯,若有興趣,我們可以對練一番,你看如何?”

    陳到心裏一咯噔:他想殺我滅口?




    可是看董俷的樣子,又不像是他想像的那般。

    有心不過招,可人家都開了口,如果推辭未免有些顯得膽怯。可如果過招的話……

    罷了。信他一回又有何妨?

    陳到當下雙手平端大槍。“既然如此,在下就向俷公子討教一二。”


“討教不敢當,咱們只是過過招而已。”

    董俷話音未落。催馬就沖了過去。雙錘並舉,一招野馬分鬃,就向陳到抹了過去。

    陳到當下也不客氣,胯下馬向後退了一步。看得出,董俷的雙錘勢大力沉,要硬接肯定是不好受。可陳到畢竟是經過名師地指點。槍頭撲棱一顫,大槍槍頭點在了錘頭上,順勢一領。同時握住槍桿中間,劃了一個非常古怪地弧線,槍鏨擋的一聲順著弧形轉動,點在了董俷另一隻大錘上。

    力有萬鈞的大錘,居然被帶偏了。

    如果不是象龍配有雙鐙,如果不是董俷馬術精湛。只這一下,就差點栽下了戰馬。

    倒吸一口涼氣,董俷吃驚不小。

    怪不得唐周對此人大加讚賞,果然不一樣啊。他地槍法施展起來。似乎有一種氣息流轉,連消帶打的。險些讓董俷吃了一個大虧。這種情況,可從未曾遇到過。


“好槍法!”

    董俷忍不住大叫一聲,開始變得興奮了。

    難得遇到這樣好本事的人物,自應當好好的領教。

    開始還留著幾分力氣,怕陳到受不起。可這興致起來了,董俷也不在留手。大錘上下翻飛,揮出時帶著一股撕裂空氣的曆嘯聲。陳到也抖擻精神,大槍抖出一道道弧光,纏、攔、拿、點、圈……兩人戰在一起,錘若流星,槍似蛟龍,數十個回合不分上下。

    董俷很難受,這陳到的槍法實在是太古怪。

    看似是架住了大錘,可總是有一種很怪異地力道牽引著他。打了半天,兩人的兵器居然沒有過一次實質性的接觸。那種感覺,就好像空有一身力氣,卻和空氣對打一樣。

    陳到的槍法很妙,施展開來弧光閃動,大槍回繞周身,密不透風。

    偶爾出擊,恰如靈蛇出動,唰的一下刺來,必然是董俷空擋所在,端的是防不勝防。

    這很像是後世武術中的太極原理,卻又不盡相同。

    董俷越大越難受,越打越心急,突然怒吼一聲,也不管那憧憧槍影,一錘護胸,一錘而擊。陳到一下子變了臉色,胯下馬和他心意相通,連退了數步後,大槍一領。

    鐺的一聲,總算是砸中了。

    可陳到在接錘地一刹那,很明顯有一個卸力的動作。董俷啊的一聲,收勢不住,一頭從馬上就摔了下來。而陳到也拿不住大槍了,胯下馬一聲長嘶,前腿一軟,把他掀下了戰馬。

    陳到看上去是打的很輕鬆,可實際上卻是有苦說不出。

    大槍被砸地都有些變形,在他落地的一刹那,順勢一滾之後卻站不起來,雙手一個勁兒地顫。



每一次卸力,可都是運足了全身的力氣。

    董俷的力量太猛了,雖然卸掉了大部分力道,依舊讓陳到受不了。當然,胯下的戰馬也早已經支援不住。


“俷公子,你沒事吧!”

    董俷落馬之後,半天沒有爬起來。

    他面朝下,四肢張開。剛才摔了一下他已經有了保護,故而並沒有受太大的傷。

    可也就是這麼一摔,讓他腦中靈光一閃。

    以氣運錘……這個氣,可不是後世所說的什麼內力,而是指氣息。合理的分配每一分力量,合理的使用每一份力量,這也就是馬援留下來的那份心法中,以氣運錘的關鍵所在。在此之前,他只能說是以力用錘。按照馬援的說法,以氣運錘,豈不是和黃忠所說的舉重若輕相似?

    對手如果是典韋、沙摩柯這樣的兇悍之人,可以力勝之。

    陳到的力量很明顯是比不過典韋兩人,卻能和他纏鬥這麼長時間,氣關鍵就在於,他掌握了力的運用。

    董俷沒有理睬陳到,而是翻身起來,從懷裏取出了一張牛皮卷。

    這是宛縣突圍之後,黃忠送給他的禮物。此時,天光已經大亮,董俷展開牛皮卷,認真的體味著裏面的每一個字。手舞足蹈,好像瘋了一樣。好半天猛然大吼一聲:“我明白了!”

    把牛皮卷收起來,雙手抄起大錘。

    一呼一吸之間。似有氣感流轉。董俷仔細揮錘狂舞。感受著力量和呼吸的奇妙結合。

    漸漸地,手中大錘越來越輕,似渾然無物一般。

    陳到此刻也恢復過來。驚訝地看著董俷,抄起大槍說:“俷公子,你我再來!”

    二十多年苦練,又有名師指點方才明悟這卸力之術。陳到不相信董俷這麼快就能領悟。

    兩人徒步,又站在一起。

    可這一次兩人的交手卻是格外的怪異。

    陳到槍法招式圓轉,可董俷地錘法也似乎失去了剛猛的力道。

    看似輕柔時。卻猶如雷霆萬鈞;明明是風雷巨響,可是碰上了卻又空空蕩蕩,使不出半分力氣。

    這一次,陳到可難受壞了。

    招式越來越滯澀,打了二十多個回合後突然大叫一聲,“俷公子,我認輸了!”

    董俷呼的收錘,似乎好不吃力。反倒是陳到再也拿不住大槍。鐺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再看那把亮銀槍,彎曲的好像弓形一般。


“多謝叔至兄指點!”

    陳到苦笑道:“當日我出師的時候,師父曾說,我這槍法天下大可去得。可沒想到……”


“叔至兄。你槍法確實巧妙,我生平從未見過。俷勝在兵器。更生在這天生地一股子蠻力。如果不是這蠻力作樂,俷絕不是叔至兄你的對手。”

    董俷說的是情真意切,讓陳到很感動,心裏的芥蒂也隨之釋然。

    沒錯,天下能有董俷這般力氣的人,又有幾個呢?

    兩人相視片刻後,都哈哈的笑了起來。

    董俷正要把大錘放下,突然心裏一動,騰空而起,大錘朝著一塊巨石砸了過去。

    轟……

    巨石粉碎,露出一個身形單薄,相貌清秀,但頗有英氣的少年。

    董俷這一錘,可稱得上是聲勢驚人。少年的心裏怕極了,可偏偏又要做出威武地樣子。

    十四五歲的年紀,硬撐著挺著胸膛,梗著脖子看著董俷。


“徐庶……你怎麼在這裏?”

    陳到認識這少年,忍不住驚奇的叫出聲,跑過去拉著少年道:“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叔至兄,你認識他?”

    陳到點頭說:“這是在谷中避難的百姓,叫做徐庶,是穎陰人。”


“我不是避難,我是在保護我娘……”少年眨巴著大眼睛,平息了驚恐之情之後,對董俷說:“大叔,我能不能和你學武藝?”

    大叔?

    少年這一句話,真地是傷了董俷的心。

    我,我,我看上去有這麼老嗎?不過卻突然反應過來,把錘放下來上上下下打量少年一番。

    少年把胸脯挺得更高了,一副‘你看我多結實’地模樣。

    “你叫徐庶?”




“對啊!”

    “你可有字?”


“大叔,我今年才十四歲,怎麼可能會有字呢?”

    董俷被那‘大叔’兩個字說的是羞愧難當,苦笑著說:“哥哥,我也才十四,能不能別叫我大叔?”

    徐庶皺著眉,一副‘你騙誰’的表情。


“你才十四?可是我看你比叔至大哥還要老……”

    媽的,那不叫老,那叫老成!董俷很難把這個少年和那個在三國演義中出場的單福先生聯繫到一塊去。人家單福先生多會說話,可這小子,怎麼說出來的話這麼刺耳?

    “你真的叫徐庶?”

    陳到也看不下去了,“俷公子,他真的叫徐庶。還有一個母親,非常的賢良。這裏的人都很尊敬她……徐庶,你一大早的跑過來幹什麼?難道不知道,偷看別人練武,很沒有禮貌嗎?”


“我,我想學武!”


“學武?”

    董俷驚奇的看著徐庶道:“你為什麼要學武?”


“我,我想做一個大俠……”

    董俷很無語,也很懷疑。這個徐庶,和三國演義中的單福先生,真的是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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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06: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0四章 日趨嚴重

    庶想學劍,做一個遊俠。

    可惜董俷的劍法稀鬆,哪有資格去教別人?不過看著徐庶那雙充滿期盼的眼睛,又實在不忍心拒絕。無奈下苦笑道:“徐兄弟,不是我不願意教你,我的劍法本來就很差……如你要學錘,我倒是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但是這劍法,我實在不行。”

    徐庶看了一眼那錘,似乎很不屑。

    其實也並非完全是不屑,更多的是一種無奈。

    他知道,董俷倒也不是推託,而是在說一個事實。可關鍵在於,即便他想學錘,也沒有那個力氣啊。天底下,又有幾個人能如董俷一樣,把這麼重的錘施展起來?


“不過我可以教你一種打熬力氣的辦法,對身體很有好處。”

    徐庶歎了一口氣,“那又有什麼用?就算是力氣大,還是不會劍術啊。”

    這時候,陳到忍不住開口了。


“徐庶,你想要學劍也並非不可以。只是一定要徵求你母親的同意……我在習武的時候,曾經學過一套劍術。隨說不上是非常高明,但也算是一門絕學,你可願意?”

    徐庶眼睛一亮,“叔至大哥,我真的可以學劍?”

    在得到了陳到的肯定回答後,徐庶樂得屁顛屁顛的跑去找母親說明情況了。

    董俷很好奇的問道:“叔至兄,你和誰學的武藝?剛才看你的槍法,可相當不俗。”

    陳到說:“哦,這說起來可就長了……教我槍術的師父。並不承認我是他的徒弟。只受我做了他地記名弟子。他姓童,名淵,是馳名天下地槍法宗師。不過我只有幸隨他學了三年的槍術。十五歲的時候師父就去繼續遊歷了,後來就沒見過他。至於劍術,師父說並非他所擅長,而是他從一個朋友那裏贏來地賭注,留在身邊也沒用,就交給了我。”

    童淵?

    還是沒聽說過!

    董俷不禁有些羡慕陳到了。

    雖然說沒有正式成為那個人的弟子。可能得到名師的指點,也是一種福分。不過在一想,自己的福氣也不差。老天讓他能再活一次,並給他了一具強悍的身體,還有幸學了伏波將軍的錘法,也應該知足了。人啊,有時候真地是要學會知足。

    兩人聊了一會兒,天不知不覺中已經大亮。

    徐庶興高采烈的跑回來。告訴陳到,他母親已經答應他學劍了。

    陳到自然要帶著徐庶再去找徐庶的母親確認一番。而董俷也沒有追問陳到是否已經考慮清楚,讓人把唐周和龍騎十二叫來。心裏還是非常的猶豫,但也沒有辦法。


“唐周。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拜託你去做。”



唐周先是一怔。旋即小心翼翼的詢問:“主公,可是要周前往洛陽送信嗎?”

    董俷點點頭,倒也不覺得怎麼吃驚。

    唐周這個人有時候非常的奸猾,但很聰明,也能察言觀色,舉一反三。最重要的是,他很會揣摩人地心思。所以經常是你剛一開口,他就能猜出你想要說什麼事。


“唐周,我考慮了很久,感覺這件事也只有你去辦最合適。原因……我想你也知道。目前的情況,我也確實不適合在出現。你去洛陽,找伯喈先生。其他什麼事都不要和他說,只說宛縣尚未丟失,秦太守等人還在堅持,苦盼朝廷援軍抵達。”

    唐周點點頭,“周明白了!”


“十二,你帶著其他的巨魔士護送唐周去洛陽……恩,一路上多聽他的安排,務必要把他安全地送到洛陽,明白嗎?”

    “喏!”


“事情辦好之後,你們就去找我爹,或者回河東也行。”


“周記下了!”

    董俷站起來,“好吧,去準備一下吧,儘快出發。”


“主公,你也要多保重……叔至此人外柔內剛,不可太過逼迫。主公把話說明白就可以……丹陽卒定要掌握手中,叔至的父親和家人也要保護好。如果此人還不識抬舉地話……主公,且莫心慈手軟。天下能人多了去,可不要為一人而丟了性命。”

    董俷沒有出聲,點點頭表示明白。

    唐周這才和龍騎十二起身離開。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禮,正午時分,在龍騎十二帶領著十二名倖存的五溪蠻人護衛下,啟程動身,走出了深山老林,向陽進發。

    唐周走了之後,董俷倒也沒有急於收回兵權,依舊把丹陽兵交給陳到訓練。

    而陳到呢,也一直沒有表示。或者是教徐庶練劍,或者就是訓練一下丹陽卒。但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呆在山谷裏,和母親、妻子在一起。


******

    皇甫嵩的死,的確是一件影響很大的事情。

    潁川郡的官軍在聽說皇甫嵩被殺之後,士氣幾乎跌到了冰點,根本無心在駐守潁川。

    相反,黃巾軍的氣焰越來越囂張。

    在張燕離開,前往南陽之後不久,張角的另一個弟弟,人公將軍張梁抵達兗州。

    和潁川的情況不一樣,巨鹿的戰事非常吃緊。

    特別是在失去了謀士滿寵,大帥張牛角以後,張角氣急攻心,病情也隨之更加嚴重。手中有十五萬人馬,更兼有八千黃巾力士,卻被盧植的四五萬人打得接連敗退。無奈之下,只好命張寶和張梁在週邊做文章,加緊時間佔領潁川和東郡,試圖對陽施加壓力,以減輕巨鹿方面的危機。而張梁、張寶二人,在很大程度上也做到了這一點。

    於是,山裏的難民變得越來越多。

    從汝南、陳國、潁川各地進山躲難的百姓數量日益增加。

    小小的山谷,在短短一個月地時間就增加了數百人。山

    顯無法再容納百姓居住,而且糧食也日益地短缺。意打到了董俷的戰馬身上。但又害怕董俷的模樣。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叔至兄,這樣下去地話,非要出大亂子不可。”

    陳到也為此感到非常的頭疼。“俷公子,可這也沒辦法啊。總不能把這些人趕走啊。”

    董俷目光一冷,“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已經沒有糧食了!反賊的隊伍越發壯大起來,官軍至今還沒有消息。以前我們可以靠著打劫那些小股的流寇勉強活下去,可現在。流寇都變成的大盜,我們手裏地兵已經不能再像前些日子一樣輕舉妄動。”

    這也的確是個大問題!

    地方讓人住了,也沒什麼。

    可偏偏這些難民良莠不齊,有不少是二流子,還有一些是官軍的逃兵。

    這些人來到這裏之後,什麼也不幹不說,坐吃山空,還喜歡惹是生非。前幾天甚至出現了一宗強姦未遂的事情。如果不是陳到碰巧路過。一個黃花大閨女就被糟蹋了。

    雖然陳到把那傢伙殺了,可鎮的了一時,鎮不了一世啊。

    等那些逃兵、二流子們學會拉幫結派的時候,問題可就要變得很複雜了。

    偏偏董俷和陳到。都是行軍打仗可以,對於治理民生卻不擅長。面對這樣的局面。著實愁壞了薰俷二人。

    兩個人正在這裏發愁,徐庶急匆匆的跑來了!

    “叔至大哥,俷公子,出事了,出事了……”

    薰俷心裏咯噔一下,連忙問道:“徐兄弟,出什麼事情了?”


“那些人又鬧起來了……還聚集在一起,準備找你們地麻煩。”

    董俷二話不說,長身而起。跨上象龍馬,飛一般的向山谷跑去。而陳到也不猶豫,立刻召集了丹陽兵。其實,最近丹陽兵的軍心也不太穩,總是躲在山裏,缺吃少穿的,心裏隱隱有些不滿。如果不是考慮到將來地前程,再加上董俷的凶名和陳到地治軍嚴謹,這些丹陽兵早就造反了。想想也是,出去當反賊過的也會很痛快啊。

    人馬點齊後,陳到率領丹陽兵急匆匆的跑到了山谷。

    可是還沒有到谷口,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跑過去一看,只見穀口橫七豎八的倒著十幾具屍體。死狀很慘,都是被砸的面目全非,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出自董俷的手筆。

    山谷中,一邊是面無人色,瑟瑟發抖的百姓。

    另一邊是一二百個青壯漢子。有的手裏拿著兵器,有的卻是赤手空拳。

    雙方正中間有一塊很空曠的地帶。董俷兇神惡煞一般的立馬持錘,眼睛已經眯成了縫。


“是誰剛才喊著要造反?”

    董俷的語調輕柔,語速也是慢條斯理,聽上去卻覺得很冷。


“怎麼都不說話了?剛才不是還有人喊的很起勁兒,說是要去投靠反賊,還要和我談一談嗎?”

    那些青壯,鴉雀無聲。

    董俷現在的樣子很嚇人。由於多日奔波,也顧不得什麼風範。頭髮也不在束髻,披散著有點像野人。錘頭上,站著鮮血,還有白乎乎的腦漿。象龍不停的噴著響鼻,呼哧呼哧,前蹄不停的刨著地面,偶爾的還會露出雪白的牙齒,向人示威。

    這一人一馬,都很凶啊!

    原本以為十幾個人能阻攔一下,可沒成想片刻就死了個精光。

    一個青壯站出來,大聲說:“醜鬼,剛才是我在說話。爺們兒是官軍,在軍中任都伯。召集了一些好漢,準備出山去打反賊。找你們要些糧食,又有什麼不對?”

    董俷樂了……


“當然沒什麼不對!”

    腳後跟輕輕一磕馬肚子,象龍立刻一聲長嘶,閃電般沖了出去。

    一聲慘叫聲響起,那青壯被董俷砸的腦漿迸裂,面目全非。與此同時,陳到帶人也沖進了山谷,把對方圍在中央。

    一邊是烏合之眾,另一邊卻是訓練有素的丹陽卒。

    一邊是群龍無首,另一邊卻有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兇神惡煞。

    優勝劣敗一眼就分了個清楚,青壯連忙嘩啦啦扔下了手中的兵器,“我們投降!”


“沒有人要和我談條件了嗎?”

    這一次沒一個人站出來說話。哪有這麼談條件的?根本就是在玩兒人啊。

    董俷黑臉一冷,“叔至!”

    “喏!”


“把這些人拿下……我不想再看見這些人,怎麼處理,我相信你心裏很清楚。”


“末將明白!”

    不知不覺中,陳到已經把自己從一個朋友的位子,放到了一個部下的位子。

    從頭到尾,他沒有說過要投靠的話。可有時候,一些話是不需要說的,大家心裏明白就好。

    殺死官軍的事情,只有董俷、陳到和唐週三人心裏清楚。

    至於龍騎十二也是隱約覺察到了什麼,但說不清楚。其他人,並不知道這裏面的狀況。

    丹陽卒壓著青壯走出了山谷。

    至於如何處置那些人,董俷能夠猜到。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能讓丹陽卒的心裏有一個宣洩口。否則總把那不滿壓在心中,會出大事。

    眼前的事情雖然暫時解決了,可董俷和陳到都清楚,麻煩遠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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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五章 父子相逢

    主公,這樣子下去可不行啊……我們能壓的住一次,次壓制成功。如今是那些傢伙鬧事,我們手中有兵。可如果是我們手裏的兵鬧事,又該怎麼辦?”

    人口越來越多,糧食越來越少。靠狩獵和劫掠,顯然是無法滿足目前的狀況。

    陳到不禁憂心忡忡。

    對於這種情況,董俷也是束手無策。但他也清楚,如果不解決的話,會越來越嚴重。

    這時候,他開始想念黃劭了。


“我們殺出去吧!”

    董俷在猶豫了很久,終於下定了決心,“叔至,我們總是縮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呆在山裏,外面的情況一點也不清楚。倒不如殺出去,總好過在這裏熬著。”


“主公,那些百姓怎麼辦?”

    陳到苦笑著搖頭說:“難道我們丟下他們不管嗎?我們出去,是能夠自保。但那些百姓可是手無寸鐵,怎麼可能抵擋如狼似虎的反賊?出去的話,豈不是讓他們送死?”

    董俷咬著一根青草,沉吟片刻後說:“給他們兵器!”

    “啊?”


“外面的那些人也不過是一群泥腿子,拿起武器就變成了殺人放火的反賊。反賊可以這樣,那些人為什麼不可以?叔至兄,我們保得他們一時,卻保不得他們一世。”

    陳到點點頭,“主公這話說的不錯,如今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否則一旦我們的兵也跟著鬧起來,可就真地無法收拾了。”


“這樣吧,你去問問大家。願意跟我們走地。明天一早出發。咱們不要求他們殺敵。但至少也能拿起兵器自保一下。不願意和我們走的,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吧。”

    “喏!”

    目送陳到離去,董俷在清泉邊上。洗了洗臉,感覺腦袋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不遠處,徐庶正在月光下練劍。

    要說這傢伙也確實是個練劍的好手,短短一個月地時間裏,居然把陳到的劍法學會。

    再加上每日以虎戲打熬身子,看上去比以前粗壯了不少。

    劍光閃閃。頗有些功底。徐庶一套劍法使完,面不改色心不跳,緩緩的收勢站穩。

    “徐兄弟!”

    董俷喊了一聲。論年紀,董俷比徐庶大三個月,也是兄長。徐庶聽到董俷的叫聲,拎著寶劍跑過來,笑嘻嘻的說:“哥哥,你教給我的那套拳法。還真地是不錯。”


“那不是拳法,只是用來打熬力氣而已。”


“可是我覺得可以用來對戰啊。”

    董俷無語。徐庶的這個想法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沒有那個本事把一套單純的養氣功夫變成拳法。也許,當年創造五禽戲的華佗確實也創出了殺敵的拳法。但經過一千八百年。殺敵的拳法早已經失傳,至少董俷學到的。只有這套養氣健身的功夫。


“俷哥哥,剛才我聽到你和叔至大哥地談話了!”

    “哦?你怎麼看?”

    徐庶想了想,“為什麼你們不去穎陰呢?俷哥哥你是官宦子弟,官軍應該不會為難吧。”

    薰俷苦笑一聲,心道:你怎麼知道這裏面的玄機啊!

    可如果不回答的話,又不免會讓徐庶生疑。董俷到現在也沒有鬧清楚,此徐庶是不是演義中的那個徐庶。如果是同一個地話,別看他還沒有成才,卻絕不可小覷。


“徐兄弟,不是我不想去……前些日子你也聽進山避難的人說過,總督潁川軍事地左中郎將皇甫嵩將軍戰死。穎陰雖然有官軍,可天曉得現在那裏是什麼情況?如果我們冒然去穎陰,而那裏又被反賊所攻陷……兄弟,到時候我們可就有危險了。”

    徐庶想了想,“哥哥,我們可以不去穎陰!”


“不去穎陰?那去哪里?”


“穎陰郊外有一處莊園,雖說是莊園,卻不比城鎮的防衛差。那是荀氏家族的田莊……哥哥,你應該知道荀氏吧。那裏不但有護衛,而且囤積了不少的糧食。荀氏在潁川是大族,平素裏很有威望。我們可以去找他們尋求庇護,不行的話也可以借一些糧食啊。”

    荀氏……

    薰俷心裏冷笑:老子何止是知道,還差點殺了他們家的一個人呢。


“如果按照你說的,反賊會放過他們?”

    徐庶眨巴著靈動的雙眸,嘿嘿的笑了,“哥哥,如果我是反賊頭子,絕不會打荀氏田莊。”


“為什麼?”


“第一,荀氏田莊守衛森嚴,更兼荀氏百年來人才輩出,頗懂得防患未然的道理。他們田莊的院牆,高且厚,比穎陰的城牆差不到哪兒去。反賊如果攻擊田莊,肯定要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田莊裏除了一點糧食外,沒有任何價值,可說是得不償失。”

    董俷開始正視眼前這個少年了!


“哦,還有沒有別的原因?”


“第二點呢,荀氏在潁川頗有賢名,而且是百年的大族。打他們,就等於和北方大族徹底翻臉。哥哥,你應該知道,這些世族的如今世族尚在觀望,打了荀氏,等於向北方世族宣戰……嘿嘿,我不認為反賊已經有了這種能力。”

    董俷突然問道:“徐兄弟,這些你是聽誰說的?”

    徐庶臉一紅,撓著頭輕聲道:“我自己琢磨出來的。前些日子你和叔至大哥討論,我在旁邊都記下來。閑來無事的時候,就自己瞎琢磨……如果說的不好,你別笑我。”

    董俷笑了起來,“徐兄弟,且末妄自菲薄,你剛才說的很不錯。但是,如果荀氏不接受我們怎麼辦?”


“向他們借糧……然後可以尋一險要之地,先占山為王。反賊一般不會對賊寇下手,即便是招攬不得。也不會輕易出兵。因為豫州山賊為數不少。很容易就激起其他山賊的同仇敵愾。有了糧食,我們打著山大王的旗號,暫時會很安全。待官軍反攻地時候。我們從側後方突然襲擊,定然可以立下大功……哥哥以為如何?”

    也許,這個一心想要當劍客地少年,真的是那個單福先生呢。

    董俷點頭道:“就依兄弟所說……徐兄弟,其實你讀書比習武的前途更好。若你有興趣地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幾個老師。襄陽名士龐德公。和我的關係很不錯啊。”

    徐庶搖搖頭說:“不要,我還是喜歡做劍客!”


******

    山谷裏的百姓,只有一小半願意隨董俷出山。

    大都是最早進入山谷避難的百姓。他們對董俷、陳到頗有信心。再加上陳到曾私下裏和一些朋友提起董俷做過的事情,讓這些人對董俷很信任。徐庶的母親也認為,最安全地地方,也許就是在俷公子的身邊。至少他是個忠於漢室,敢於捨身的好人。

    加起來,一共有二百多人。

    再算上二百多丹陽兵。零零總總的湊起來一共五百人。

    董俷和陳到商量了一個晚上,都覺得徐庶說的辦法可行性很高。

    次日一早,眾人整裝待發。薰俷剛要上馬,卻被陳到一把拉住。示意他到旁邊。

    “叔至,有什麼事?”


“主公。此次出山,你不能用錘……甚至不能帶錘!”

    董俷一怔,愕然道:“為什麼?”


“您忘記了?我們曾殺了皇甫嵩!他的親兵逃走了不少,而你的兵器,實在太顯眼了。”


“這個……”

    董俷深知,陳到說的很在理。

    可不讓他用錘,那又讓他用什麼兵器?

    陳到接著說:“不但是錘不能帶,您地投槍、盔甲,都不能再用。最好找個地方,埋起來。”


“叔至,那你讓我用什麼?”

    陳到苦笑說:“主公,我也知道這很為難你,可這不是沒辦法嗎?那天殺皇甫嵩的時候,您帶著這個頭盔,遮住了大半張臉,他們不一定能認出你來。可您的這身行頭,實在是太搶眼了……您想想,這大漢的天空下,又有多少人如您這樣地打扮?”

    說完,陳到看遠處正在列隊的丹陽兵。


“前些日子我們出山劫掠,末將曾殺了一個反賊頭領。那傢伙用地是一柄獨角銅人槊,重約八十斤。我不知道主公是否會使槊,如果會的話,可以先拿來湊手。”


“也罷,就依你所說!”

    陳到把董俷帶到一個大坑前,“這是昨夜我讓人偷偷挖出來的坑,您把兵器和盔甲都埋起來吧。這件事,你知我知,就算有人說是您殺了皇甫嵩,您也不要承認。”


“這我省的!”

    董俷脫下了盔甲,把大錘和投槍都扔在了坑裏。斬馬劍也不敢再用,一併扔進了大坑。坑邊有一塊巨大的石頭,約有八百多斤重的樣子。董俷運足丹田氣,猛然大喝一聲,將巨石推進了坑中,把盔甲兵器,壓蓋的是嚴嚴實實。


“這樣總可以了吧!”

    董俷長出了一口氣,和陳到回到隊伍中。

    有兩個丹陽兵抬著一杆獨腳銅人槊走過來,董俷一把提起,在手裏耍了一個花兒。

    這獨腳銅人槊柄長六尺,槊頭的形狀很古怪,呈人的形狀,大約有四尺出頭的長度。那銅仁有頭有手,只有一隻獨腳,乍一看,還以為是個小娃娃。柄尾部有一個三棱鐏,可以用來突刺。這鐵重約有八十多斤的樣子,董俷掂量了一下,有點輕。



不過槊是十八般武器中的重兵器,專為馬戰所用。

    有道是矛長丈八謂之槊。想要使一手好槊,可不是簡單的事情。特別是這獨腳銅人槊的用法更加複雜,一來是份量重,二來槊頭的形狀獨特,比之普通的槊更難使。

    董俷早年在臨洮也曾學過兩天槊,並不算太精通。

    不過總好過兩手空空。董俷在馬上舉使了一回,差強人意。當下向陳到點點頭,表示這兵器還算可以。陳到也就放下心來。當下率領五十名丹陽卒在前面開道。

    那些百姓在隊伍中間。手裏的兵器也是各種各樣。

    有的甚至扛著個子,看上去怪異地很。青壯在週邊,婦孺在中間。一百名丹陽卒作為護衛。而董俷則領著剩餘地五十多名丹陽卒走在最後面壓陣。這一行古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走出了深山老林,向著穎陰方向進發。

    這一路上,倒也沒遇到太多麻煩。

    偶爾會有一些流寇騷擾,但不是被陳到率人擊殺,就是被董俷殺得落荒而逃。

    百姓們從最一開始地緊張、擔心,慢慢的也開始直面那些流寇。不少青壯都換了武器。更大著膽子和丹陽卒並肩戰鬥。其中表現最為突出的一個人,就是那徐庶。

    慢慢的習慣了掌中這把獨腳銅人槊,更琢磨出了不少使槊的心得。



董俷把錘法中的招式和融合在鐵槊當中,漸漸地得心應手起來。一開始,不少人還奇怪董俷為何不用錘。徐庶更是追著董俷問了好幾次,但每一次都被董俷含糊過去。

    時間長了,大家也就習慣了。

    不少人甚至忘記了董俷還會用錘,甚至以為他一開始就是個使槊的高手。

    只有徐庶。似乎有所覺察。問了幾次之後,乾脆也不再詢問。讓董俷不免有些忐忑。

    距離穎陰越來越近,遇到的反賊也越來越多。

    不得已,董俷等人只好曉宿夜行。避開反賊的大部隊。雖然有些艱苦,可卻能保證食物的充足。從黃巾軍和流寇的手裏搶走了不少的糧食。而且隨著一次又一次的交鋒,丹陽卒地士氣變得越來越高漲。特別是薰俷下了命令,每次戰鬥後的戰利品,除了糧草馬匹之外,一律交給丹陽卒自己處理。

    那些流寇,可是劫掠了不少財富。

    幾天下來,丹陽卒收穫頗豐,甚至連一些青壯看著眼紅,也叫囂著要加入其中。

    這一天,董俷等人一如往常,在夜色中行軍。

    人們也都習慣了這種生活,也都沒有發什麼牢騷。徐庶搶了一匹戰馬,天天跟在董俷的身邊。


“哥哥,從前面的樹林裏穿過,就能看見荀氏田莊了……你看,從這條官路下去,是長社。過了長社,就是穎陰。咱們先去荀氏田莊看看情況,然後再做打算如何?”

    有時候,董俷真地認為這個徐庶,不管是不是單福先生,如果去讀書的話,比習武更有前途。可也不知道這傢伙是怎麼回事,還就是迷戀上了當俠客,怎麼說也沒有用。

    在這一點上,徐庶地母親也很無奈。


“俷公子你有所不知,這孩子小時候曾遇到過一個劍客。當時那我們孤兒寡母的受人欺負,是那劍客出手教訓了那些欺負我們母子的人。從那以後,他就立志要做一個劍客,管天下不平之事……他雖然孝順,但有些事情我也勸說不得,只好隨他去了。只希望他不要惹是生非,將來能明白過來,有些問題並非用劍就能解決。”

    董俷當下也就絕了勸說徐庶的心思。

    偶像的力量啊……幼年時的經歷,對一個人的作用太大了。

    想他上輩子的時候,不也曾瘋狂的崇拜過做解放軍嗎?雖然最後沒能做成,可卻影響了他一生。


“徐兄弟,那咱們在樹林中休息一下。我帶些人去荀氏田莊,希望能尋求到幫助吧。”


“恩,這樣也好……如果一下子過去這麼多人,荀家的人肯定會誤會。”

    當下,董俷催馬趕上了陳到,把想法說了一遍。

    陳到也很贊成,於是帶著人往樹林走。可沒等走到樹林,就聽見遠處有隱約的撕殺聲傳來。

    正當董俷和陳到感覺奇怪的時候,有斥候前來回報:“有反賊和官軍在長社外交戰。”


“官軍?”

    董俷和陳到看了一眼,頓感欣喜若狂。

    總算有官軍的消息了……這一路上見到的儘是流寇反賊,還以為官軍被殺絕了呢。


“可曾看清楚官軍旗號?”

    那斥候回答說:“看清楚了!那官軍的旗號上,寫的是左中郎將董。但究竟是哪個左中郎將,就不是很瞭解。”

    左中郎將,董……

    董俷眼睛一亮,心道:莫非是我那老爹來了?


“叔至,你帶一百人掩護大家進樹林等候,其他人,都隨我一同前往觀戰!”

    說完後,董俷一磕馬肚子。象龍仰天一聲長嘶,唏溜溜的暴叫聲在夜空中回蕩。

    如同閃電一般,朝著戰場方向疾馳而去。

    一百名丹陽卒緊跟在董俷的身後,興高采烈的奔跑。

    終於有大場面了!

    陳到也覺察到了董俷的心思。

    若真的是主公的父親出任左中郎將的話,那麼我們這些人,可就再也不需要擔驚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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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07: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0六章 將軍威武

    平元年四月末,位於長社的白登河畔,發生了一場激戰。

    左中郎將董卓的先鋒官華雄,率領八千秦胡兵在長社城下紮下大營後,立刻和黃巾軍展開了激烈的交鋒。這八千秦胡兵,是牛輔從雍涼苦寒之招募而來的精壯人馬,戰鬥力極為強悍。

    在中原,曾有人這樣說過:天下強勇,百姓所畏懼者,有並、涼之人;匈奴、屠各、湟中義從、西羌等八種。並、涼之的人,就無需多介紹。生於苦寒之,長年和胡人作戰,可說得上是精兵悍卒。而其他六支人馬,也都非是等閒,為天下人懼。

    秦胡兵就是這八支悍卒之一,生性喜歡爭強鬥狠,自幼練就的嫺熟弓馬。

    聽聞董卓出兵作戰,身為女婿的牛輔擔心老丈人出事,毫不猶豫的把手中最精銳的人馬送了過去。負責統領這支人馬的,卻是裴元紹和董召二人。歷經一年,這二人手中的巨魔士已經訓練完備,正準備著找時機試煉一下,沒想到這機會就來了。

    加上二人的巨魔士,共一萬人馬,浩浩蕩蕩的出發。

    沒想到等這支兵馬抵達河東時,董卓已經出兵了。在打探了董卓最後的行蹤之後,裴元紹和董召立刻趕往高邑,就在董卓準備啟程前往潁川督戰之前抵達軍營。

    看到這支人馬,董卓可是樂壞了!

    當下將八千秦胡兵交給了華雄統領,把徐榮等人羡慕的眼珠子都變成了綠色。

    裴元紹和董召本部的兩千巨魔士,戰鬥力絲毫不比秦胡兵差。

    董卓乾脆把二人留在了身邊。算是做中軍護衛。在華雄出發後沒多久。就起兵往潁川去了。

    對於董卓好運氣,盧植也是羡慕很。

    本想讓劉備三人一同和董卓前往潁川,可一來劉備的三弟張飛對董卓不滿。死活不願意在薰卓帳下效力。既然三人結義,劉備雖想要去,可還是順從張飛的意思。

    二來呢,盧植也看出來了。

    董卓對他意見很大。究其原因,恐怕還是當初董卓初來報到時那個下馬威造成。

    雖然並非盧植本意,可他也不想去解釋。

    為大將者。你只要為國家出力,效忠於皇上就行。至於你董卓是不是恨我,我不怕。我也不想和你拉幫結派,我也沒存著要交好你的心思。你要誤會,就隨你去。

    但不能不考慮學生的命運。如果真的在董卓的帳下效力,說不住什麼時候董卓就把這三個人給哢嚓了。這的確是個心狠手辣傢伙,從董卓對付宗員的事情上,盧植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倒不如讓劉備三人跟著自己。一樣可以建功立業不是?

    華雄兵發潁川,很快就被黃巾軍盯上了。

    自皇甫嵩被殺死後,黃巾軍的氣焰已經囂張到了極點。

    連戰連勝,攻城略……過去的一段時間裏。可說的上是戰無不勝,攻無不破。

    這邊華雄剛紮下營寨。就有兩支黃巾軍人馬撲過來。

    華雄那是什麼性子,就是個火藥桶,只要一點火星子,那就會炸了。

    二話不說,出寨迎戰。憑藉胯下馬,掌中刀,兩戰兩勝,更俘虜了數千黃巾軍。

    對於已經爛的潁川戰局而言,華雄這兩戰可說得上是至關重要。

    不在於他殺了多少人,而在於對官軍的士氣無疑是一個極大的提升。可這樣一來,華雄這支人馬,也就被波才給盯上了。若說波才此人,憨歸憨,卻也識得兵法。

    見華雄氣勢正盛,波才反而不急於出擊。

    一連兩天,都沒有理睬華雄挑戰。這一天,等天已經晚了,突然率兵偷襲營寨。

    也是華雄被勝利沖昏了頭,居然沒有做任何防備。

    被波才這麼突然襲擊,頓時措手不及。好在他手下的秦胡兵戰鬥力兇悍,在經過了初時的混亂後,居然穩住了陣腳,擋住了波才的攻勢。這也迫使波才不得不正面進行交鋒,仗著人多勢眾,指揮手下兵馬一波波的衝擊營寨,華雄人馬漸漸抵擋不住。



董俷帶人趕到了時候,正好看到華雄營寨的大門被攻破。

    波才在中軍的護持之下,立于一個高崗之上,指揮麾下人馬向營寨進行最後的衝擊。

    大致上掃了一眼戰場上的狀況,董俷就已經明白了!

    老爹的人,看起來是頂不住了!

    此時,丹陽卒也已經追了上來。董俷看了看被數千中軍所簇擁的帥字大,一咬牙,心一橫,大吼一聲:“兒郎們,隨我取那反賊首領的首級,建功立業的機會來了!”

    說完,象龍一聲長嘶,就沖了出去。

    那速度快如閃電,貼著平線好像一支離弦利箭飛行。

    正在觀戰的中軍護衛猝不及防,已經被董俷殺入陣中。獨腳銅人槊高舉,一招泰山壓頂,呼的就砸落下來。這中軍護衛觀戰正看的來勁兒呢,那裏想到會有人突襲?為首的一個黃巾軍將領嚇了一跳,剛要詢問董俷的身份,那鐵就砸向腦門。

    噗的一聲,這一槊下去,正砸在那將領的天靈蓋上。

    夾帶著萬鈞之力的大槊威能何等兇猛,把那將領和胯下的戰馬一起砸的血肉模糊。

    戰馬淒厲長嘶一聲,就沒了氣。

    人還沒倒,象龍已經掠過了屍體。十數名黃巾軍上前想要阻攔,但已經速度已經沖起來的象龍,又豈是小卒能夠阻擋。馬身上披著鎧甲,加上兇猛的慣性,兩個小卒被直接撞飛了出去,胸口的骨頭被撞的粉碎,口吐鮮血,人沒落就斷了氣。


“擋我者,死!”

    董俷手中的大展開。威力絲毫不比那對擂鼓甕金錘差。

    大槊做棍。上下翻飛,就如同出水的蛟龍一般兇猛。沾著死,碰著亡。鐵過處,可說上是血肉橫飛。薰俷在馬上劈、蓋、攔、撩、挑;象龍連踢帶撞,好像下山猛虎。這一人一馬,硬生生把個黃巾軍的中軍攪了個天翻覆,人仰馬翻。

    緊跟著,丹陽卒沖入了敵陣,對著驚慌失措的黃巾軍一陣猛殺猛砍。

    波才也覺察到了動靜,沉冷面容一抽搐,暗道一聲:那裏跑出來這麼兇狠的醜八怪?

    不過,波才並不緊張。

    畢竟他這中軍足有數千人,又豈是一二百人能夠沖散。

    波才厲喝道:“張成何在!”

    一個敦實的漢子閃身站出,插手行禮:“末將在!”


“帶你本部人馬,給我殺了那個醜八怪!”




    “得令!”

    張成立刻翻身上馬,嘬口一聲長嘯。風一般的沖向董俷。在身後還跟著一二百個裝備和其他黃巾士卒完全不一樣的騎兵。這張成,是張寶專門配備給波才的護衛。

    手下都是身經百戰黃巾力士,較之普通的士卒悍勇數倍。

    黃巾力士之所以悍勇,固然是因為經歷過無數次的戰陣。經驗豐富。但更重要的是,這些人大都是對張角狂熱崇拜的信徒。能為太平道大業戰死疆場。對他們而言是極為榮耀的事情。故而悍不畏死,是黃巾軍中戰鬥力最為可怕的一支人馬。

    張成原本是黃巾力士中的頭目,本身也是身經百戰悍將。

    見董俷在自家陣營中如入無人之境般的衝殺,早就是熱血沸騰。這一支人馬殺出來,黃巾軍的氣勢立刻暴漲。張成手持一杆月牙戟,在馬上大吼:“醜鬼,休要倡狂!”

    董俷一見對手使的武器,就知道此人不一般。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有選擇,當下催馬迎著張成就沖了過去。

    尚有數步距離,張成一招力劈華山,砍向了董俷。這距離在馬戰中算不得什麼,一般來說招數使到了,二人正好照面。董俷細眼一眯,腳後跟輕輕一磕馬肚子。象龍心有靈犀,在高速奔跑中猛然再次提速,馬身一長,就已經到了張成面前。

    這一來,那招數可就使老了。

    張成嚇了一跳,暗叫一聲不好。有心要變換招數,可董俷又豈能給他這個機會?

    一手握住槊柄中間,橫槊一招老龍纏腰。

    只聽啪的一聲響,槊頭上獨腳銅人就拍在了張成的胸口。甲冑碎裂,可以明顯的看出張成的胸骨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凹陷形狀。在馬上狂噴鮮血,張成和董俷錯身而過。與此同時,董俷的鐵奇妙的在身上劃了一個弧形,槊柄尾部那拳頭大小的三棱鐵鐏就砸在了張成的頭上。噗,血霧噴出,黃且發白的腦漿順著臉就流了出來。

    只一招,就擊殺了黃巾力士的頭領。

    張成落馬的一刹那,董俷已經迎著黃巾力士沖了過去。

    只見他在人群中左沖右突,所到之處無一合之將。數個黃巾力士跌落下馬,但同時也激起了其他黃巾力士的凶性。一群人嗷嗷的圍住了董俷,不顧生死的劈砍起來。

    一時間,董俷陷入了重圍之中。

    而另一邊,由於董俷被圍困,百餘名丹陽卒也漸漸的失去了銳氣,被黃巾士卒圍在中央。波才冷笑一聲,手中帥字旗一搖,山崗下最後一支人馬,沖向了營寨。

    董俷在馬上看的清楚,心中暗自焦急。

    如果投槍尚在,此時和波才大約有五十步的距離,也能夠勉力一試。

    可惜……

    大槊砸翻了一個黃巾力士,胯下的象龍卻被砍中了臀部。象龍一聲慘嘶,前蹄揚起。

    董俷雙腿加緊馬肚子,人隨戰馬立起,大槊自馬腹下詭異的刺出,挑飛了一人。



“主公休慌,陳到來也!”

    就在這時,陳到率人趕來。看到這種情況,二話不說就殺入了敵陣。

    大槍過處,猶如萬朵梨花綻放。黃巾士兵紛紛倒下,被隨後撲來的丹陽卒上去就是一刀。

    波才一怔,心道:哪兒來的這麼多悍將?

    正感到疑惑的時候,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一彪人馬撲來,蕩起了滿天的煙塵。

    夜色正深沉,也看不清楚對方究竟有多少人馬。

    波才不禁感到一陣心慌,正盤算著如何對付的時候,忽而聽到一聲巨雷般的吼叫。

    抬頭看去,卻是董俷發了瘋。



全不顧砍向自己的兵器,大槊輪圓了一招橫掃千軍,又是一招橫掃千軍……

    三招同樣的招數,卻把擋在他前方的十數個黃巾力士砸的人仰馬翻,倒在血泊中。

    董俷渾身浴血,自重圍中殺出來。

    誰也不清楚,他怎麼就突然在馬上站立起來,把鐵槊當作投槍,奮力的投擲出去。

    八十多斤的鐵槊破空發出了刺耳的銳利嘯聲。

    波才還在奇怪:這醜八怪怎麼就站在了馬身上呢?

    鐵槊已經襲到面前,本能的想來一個馬上鐵板橋,躲過鐵槊。可沒想到剛一仰頭,那鐵槊就到了。啪的砸在了波才的下巴上,把下巴砸的是血肉模糊。巨大的力道湧過來,嘎巴一聲就震斷了波才的脖子。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波才翻身落馬。

    而這時候,一名黃巾力士揮刀砍在了董俷的肩膀。

    董俷在馬上來了一招霸王卸甲,化解了對方刀上的大部分力量。右手抬起,一把攥住了刀杆,細目圓睜,怒吼一聲:“給我拿過來!”

    刀杆刷的從黃巾力士的手中脫出,董俷反手就是一刀,把對方斬落在馬下。

    馬似出閘的猛虎,風一般的沖到了大下面。一刀把那大砍為兩段,只見火光中,董俷滿身的鮮血,面容猙獰若同兇神惡煞般,氣運丹田一聲咆哮:“反賊已死,爾等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聲若萬馬奔騰,傳遍了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趕來救援的人馬當中,有一人把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他忍不住大聲喝彩:“將軍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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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3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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