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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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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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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13: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一七章 回河東(二)

    酒宴已經結束。

    其實也沒什麼意思,只是表達一下對何老太公的慰問,順便和秦頡等人拉近關係。

    董俷看著坐在胡床上打盹的董卓,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室內的光線很暗弱,但依然能看清楚董卓臉上的皺紋。有一種很清楚的感覺,父親老了。雖然在內心裏對董卓還是有一些隔閡,但身上流的血卻讓他和董卓斬斷那親情的聯繫。反正在別人的眼睛裏,我是他的兒子,他是我的老子,誰也改不了。

    董卓可能是喝多了,有點昏沉沉。

    頭不由自主的向下耷拉,猛地驚醒,伸手抹了一把嘴,“阿醜啊,你剛才說什麼?”

    實際上,董俷一句話也沒說。

    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父親,我們回涼州吧。”

    董卓顯然還沒有完全清醒,下意識點頭說:“好啊,回涼州……你說什麼?回涼州?”

    董俷說:“回到涼州,那就是咱們的天下。何必整天的呆在中原受氣,還要擔驚受怕。父親,我們回涼州吧……憑咱們父子,加上孩兒手中的人馬,殺了韓遂,為姐姐報仇以後,咱們就呆在涼州。朝廷要是找咱們的麻煩,咱們就殺到西域去。”

    董卓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消化了董俷的這番話。


“阿醜,你沒喝酒嗎?”

    說著,他站起來手舞足蹈,激動的說:“我好不容易才打下了今天的局面,讓我回涼州那窮鄉僻壤,繼續被人喚作鄙夫。稱作良家子嗎?阿醜,你在說什麼胡話?如今大亂平息,正是我輩大展拳腳的好機會。為什麼要回涼州?你喝多酒了嗎?”

    董俷歎了口氣,老爹地功名心啊……



“父親,咱們留在中原做什麼?在別人眼中,你始終都是個武夫。你比得上皇甫規嗎?你比得上張奐嗎?那皇甫規戰功顯赫,依附黨人之後還留有賦、銘二十七篇。張央也曾以《詩》、《易》教授門徒。可一旦出了事情,還不是讓他們頂上去?父親,咱們武人就是武人,再怎麼去附庸風雅。在別人眼中還是一個莽撞武夫。”

    董卓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很難得阿醜今天和他說出了真心話。讓他很開心。可讓他放棄眼下的局面,又不甘心。


“阿醜。其實事情也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糟糕。”

    董俷沉吟了一下,咬牙道:“父親,事情不是我想的那麼糟糕,實際上是更糟糕。”


“你這是什麼意思?”

    “皇甫嵩!”

    董俷的嘴巴裏擠出這三個字,令董卓大驚失色。

    果然,不止是龐德公一個人這麼推測,只怕所有見過他。對董俷熟悉一點的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在潁川和董卓父子相遇,兩個人都在下意識的避免這個事情。

    今天董俷豁出去了。

    有些事情還是說開了更好。董卓會怎麼選擇?

    董卓起身,走到門口向外面看了一眼之後,然後關緊了房門。

    其實也沒什麼好擔心。這府衙之中都是董卓的親兵。後院除了董卓。就只有李儒居住。而前院有華雄帶人做警戒,尋常人莫說偷聽,就連靠近一點都非常地困難。

    重又坐下,董卓看著董俷,目光炯炯有神。

    而董俷也不害怕,迎著董卓的目光,“父親,你能聯想到我,其他人同樣也可以想到我。特別是那些曾經和我有過接觸地人,遲早都會把這件事聯想到我的身上。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我們遠離中原地喧囂,在西涼做一方豪強也不差啊。”

    “真的是你做的?”

    見董俷點頭承認,董卓長歎一聲說:“其實我從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想到了。後來在潁川,見你換了兵器,我就更堅定了這個想法。只是,我實不願承認……阿醜啊,爹也知道你所說的那些沒有錯。可是爹不甘心……我少年時最大的夢想,是如同霍驃騎,或者班定遠一樣揚威異域。但年紀越大,就越明白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


“疆場上的對手,遠沒有背後地自己人可怕。”

    董俷面頰微微一抽搐,沒想到老爹倒也不是糊塗蛋嘛。

    董卓說:“我也不想去依附別人,可如果不這樣,我早就死地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但是我也不敢去很明白的告訴別人,我去依附什麼人。早年涼州三明將軍地下場,我至今仍記憶猶新。段潁能倡狂一時,卻死無全屍;皇甫規、張奐屢遭打擊,潦倒了一輩子。我不想窮困潦倒,更不希望死無全屍。我只希望一輩子能風風光光……阿醜,爹這麼多年來也在尋找,尋找一條適合於咱們武人的道路啊。”


“那爹找到了沒有?”

    董卓輕聲說:“沒有……所以爹只好在夾縫中求存,兩邊都不得罪。”


“父親,兩邊都不得罪,只怕兩邊都要得罪。您一直這麼左右搖擺,只怕下場更淒慘。要麼誰也不幫,要麼就依附一邊。咱們回涼州,天高皇帝遠的,那些人想要算計咱們,那就比比誰地拳頭大。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數千里西域,何處不能存身?再不成,咱們再往西方。打匈奴,不也能實現老爹你少年時的夢想?”


“這個……”


“爹,當斷不斷,必受其害!”

    董卓不由得心動了。

    董俷的這番話,挑起了他少年時的那一腔的熱血。

    “我兒之言,甚有道理。”

    董俷拱手說:“爹,你別擔心榮華富貴。咱們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若爹回涼州,孩兒願意帥本部人馬為爹衝鋒陷陣。到時候咱父子聯手,就不信西域有誰能是咱們的對手……。手握重兵。坐擁西北。就算那些小人想算計咱們,也要掂量一下。至於功名嘛……爹,功名不是用書本子讀出來的,是咱們一刀一槍的砍殺出來。”

    “我兒此言大善!”

    董卓聞聽連連點頭,“誰想算計咱們,就先問問咱們地拳頭。”


“爹,孩兒欲先行一步,前往河東拜訪母親之後,帶她們回涼州去。一來這邊戰事結束,少不得會有人跑來生事。孩兒不耐煩和人應酬;二來,您也知道的。我不在,那些人就找不到證據。也可以省了很多麻煩;三來,孩兒確實有點想家了。”

    董卓那張黑臉,露出了罕見的慈祥笑容。


“也罷,既然我兒已經有了主張,那就回去吧。”


“那孩兒明日就走,多留在這裏一天,只怕爹就可能會多一分麻煩。”


******

    父子二人商量了一會兒。董俷這才告辭離去。

    走出府衙大門。橫裏突然竄出一人,一把抓住了董俷的胳膊。“俷公子,怎麼走的這麼急?”


“啊,是黃大哥!”

    薰俷先嚇了一跳。看清楚來人之後,不禁籲了一口氣。

    來人正是黃忠,他用複雜的目光看了看董俷,“今天我聽馬中行說,公子明日要走?”

    董俷點點頭,“正是!”

    他猶豫了一下,實不清楚是否應該招攬黃忠。

    事實上,黃忠如今跟著秦頡,前途遠比他跟著自己或者追隨董卓要來的光明許多。

    秦頡是南陽太守,和董卓的官職一樣。

    最重要的,秦頡出身世族,未做官的時候,也是當地地名士,聲望可遠比董卓好。

    此次平叛,雖然說董卓立下了軍功,可董俷還真不敢說,秦頡將來的成就會比董卓低。在評書當中,黃忠後來是在長沙效力,屬於劉表地手下。董俷不清楚這其中有什麼波折。但從現在看來,只要黃忠跟著秦頡,以秦頡對他的信任,日後前程非同小可。

    董俷想到這裏,不由得虎軀一震(向黃易大大致敬)。


“俷公子,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身體不適,怎麼突然哆嗦起來了?”


“啊,這個嘛……”


“你也當真是不小心,還讓馬中行去為小兒診治,卻不知道自己已經生了病。”

    董俷苦笑一聲:“黃大哥,俷並非是生病……對了,中行去為小侄檢查身體,情況如何?”

    黃忠面露感激之色,“我此次前來,就是向兄弟你來說這件事。此前兄弟你曾提醒與我,可是後來戰事一忙,我就忘記了。下午中行來為小兒診治,卻是發現他地情況有點不太好。說是什麼內寒之類的病症,反正我說不明白,的確是有些問題。”

    董俷吃了一驚,連忙問道:“那中行是否診治妥當了?”

    黃忠搖搖頭,“馬中行說這種病倒不會很嚴重,可想要一下子斷根,卻不太可能。需要長時間的療養,還必須要有人專門看護……你明天一走,可就有點問題了。”

    董俷看出來了,黃忠這是想要挖角啊!

    心裏不禁暗自苦笑:我本想把你挖過來,可沒成想你卻先來挖我的牆角了。

    黃忠說:“我是想來找公子商量,能不能讓馬中行帶著小兒,還有我的家眷一起隨公子走呢?”


“這個……啊,你說讓我帶著小侄走?”

    黃忠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是這樣,我家主公準備這兩日往荊州走一趟。主公與我有知遇之恩,我自當要隨行保護。可我這一走,家中拙妻和小兒就無人照應。反賊雖已平息,但卻有流寇四處作亂。以宛縣目前地狀況,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啊。”

    董俷詫異地看著黃忠,心裏在想著黃忠這些話的意思。


“嫂夫人和小侄之事,俷定將竭盡所能……只是大哥為什麼不能向秦大人請辭,隨我一同回涼州呢?我家在臨洮也有牧場,兄長若是喜歡,住在那裏也沒有關係。”

    黃忠目光湛然,微微一笑說:“公子,你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之心意,忠並非不明白。說起來,你我先祖都是為一人效力,如今能再並肩戰鬥,忠亦非常嚮往。只是秦大人與我有知遇之恩,蒯良也曾説明過我。我需還此人情,方能找你。”

    董俷無語了!

    這話說地很合情合理,黃漢升果然是個忠義之人。

    董俷也不再勸說,心知似黃忠這種人是一口唾沫一個釘,說出來的話就不會改變。

    至於時間長短,無需再去詢問。

    想必黃忠覺得能償還了那個人情之後,自然就會過來。

    董俷當下說:“大哥不必多說,俷心裏明白。那俷就在涼州恭候兄長大駕,他日能與兄長並肩作戰,定然是人生一大快事。”


“那我明早讓中行帶人去找你。此後還請中行多費心思了!”

    黃忠說完,告辭離去。

    走了幾步之後,他突然又停下來說:“還有一件事,徐公明乃當世良將,秦大人已經準備向何太公要人了。此人頗有大將之才,勝忠十倍,公子且不可輕易放棄。”

    董俷一下子愣在了那裏,半天沒反應過來。

    秦頡,果然是目光如炬……我這邊在挖黃忠,卻忘記了徐晃這件事。他若是向何太公提起,那老太公絕不會推辭。不行,一定要趕在秦頡之前,把徐晃給挖過來。

    想到這裏,他轉身跑進府衙裏,一進房門就喊道:“父親,孩兒尚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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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17: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一八章 回河東(三)

    中平元年六月的一天,在西北大地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交戰的雙方是燒當羌人和破羌人。積石山下,人喊馬嘶,並且碰撞的聲音在天際回蕩。

    北宮伯玉咬牙切齒,拍馬舞刀和燒當老王站在一起。

    只見大刀上下翻飛,鐵槍如出海蛟龍。叮叮噹當的兵器撞擊聲,顯得格外熱鬧。


“老賊,休走!”


“北宮伯玉,看箭……”

    老羌王一招犀牛望月,回身一箭射向了北宮伯玉。也幸虧是北宮伯玉眼疾手快,抬手一刀擋下了那支利矢。老羌王的偷襲,卻讓北宮伯玉大怒,叫喊著殺了過去。

    而老羌王也不戀戰,撥馬就走。

    雙方總共出動了上千人,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離開了戰場。

    燒當老王一馬當先,繞過山口之後,突然勒住了戰馬。身後北宮伯玉也追了上來。

    兩人面對面的看著,氣氛似乎很凝重。

    突然,北宮伯玉怒道:“老羌王,你剛才的一箭差點殺了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北宮伯玉,你還有臉說出來。我只不過用了五成力,就讓你狼狽不堪。真不知道,你這一年來在幹什麼?莫不是把力氣都用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嗎?真是沒用。”

    北宮伯玉哼了一聲,“就算老子把力氣用在女人身上,讓你一隻手還是沒問題。”


“好了,我們還是有事說事。奶奶的,每次這樣子做戲,也忒累了。我部落裏的兒郎們已經不滿意了。說是天天喊打喊殺。灰頭土臉的半點好處都撈不著。”

    老羌王說完,翻身下馬,把大槍插在了地上。

    北宮伯玉歎了口氣,也跳下馬來,把刀掛在得勝鉤上,走到小溪旁頓時來洗了把臉。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你地兒郎們在叫苦,我的兒郎們還不是一樣。可韓遂那王八羔子盯的緊,不這樣做怎能瞞過他的耳目。老羌王,我上次和你說的,想好了沒有?”



老羌王一聽韓遂二字。臉色陰沉的好像要下雨一樣。


“莫在我面前提那個混蛋。當初要不是我們給他臉子,他如何能有今日的風光?一年前害得我們損兵折將不說。還丟盡了臉。我那兒子也被殺死,至今他也沒給我一個交代……如今他當了官。自然對你我這些人不再放在心上,想起來就惱火。”


“當然了,金城太守,西部都尉……”

    北宮伯玉冷哼一聲,“他如今得意的很,忘記了當初和他一起拼殺的兄弟們了。”

    老羌王眼睛一眯,“北宮。你莫要不知足。好歹你也當上了破羌的王。總算是有收穫。可我呢?丟了兒子不說,每次找他說報仇地事情。就推三阻四。這幾個月更過分,連見他一面都困難的很。這樣子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我們也就完了。”

    北宮伯玉眼皮子一耷拉。“老王,這麼說你和我地想法一致嘍?”


“只要能讓我替我兒子報仇,怎麼說都好。”


“那我們造反吧!”

    燒當老王沒想到北宮伯玉說的這麼直接,嚇了一跳,連忙本能地向四周看了一眼。


“就你這膽子!”

    北宮伯玉冷哼一聲,“放心吧,我們戲份做的這麼做,而且撕殺了幾十天了。那韓文約就算是有防備我們,估計也疲了。再說,我們打的越厲害,他就越開心。不過這王八羔子一向是算計我們,恐怕想不到你我居然會聯手,一起來算計他吧。”

    燒當老王連連點頭,“好吧,那你說說計畫……造反這件事,可不是小事。”


“放心吧!”北宮伯玉說:“我聽人說中原的那些漢人如今也在造反,那裏能顧得上我們?再說,涼州刺史耿鄙自從上任以來,對我等羌人常有壓迫,更施以重賦。各部羌人,皆有怨言,只要我們能振臂一呼,從涼州至司隸地區的羌人都會回應起來。”

    燒當老王眼睛一亮,瞪著北宮伯玉說:“我只想知道,如果我聽你的,你讓不讓我打臨洮。”



北宮伯玉面無表情,“你打臨洮關我什麼事情?”


“這是你說的……好,那你具體有什麼計畫?”

    北宮伯玉冷笑兩聲,而後說:“我們要號召各部羌人來起事,單憑你我還有些不足。我已經和歸化地邊章聯繫過了,他願意拉攏當地地名士李文侯和我們一起幹。我想了很久,既然邊章能拉過來李文侯,我們為什麼不能把韓文約也給捎帶上?”


“勸韓文約造反?”

    燒當老王連連搖頭,“這恐怕不太容易吧。那傢伙如今做金城太守正做的來勁兒呢。”

    北宮伯玉說:“他不想來就可以不來嗎?老王,想想當初他是怎麼拉攏我們地?”

    燒當老王張大了嘴巴,“我明白了,你是想……”


“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當初我們曾有誓言,要同甘共苦嘛。哼哼,他加入更好,不加入我們就迫他加入。這事情也不能都他說了算,也該我們來做主了。”

    燒當老王連連點頭,表示贊成北宮伯玉的這種說法。

    不過,思忖了一下他又說道:“北宮啊,韓文約如今身邊有四部都尉,手中握有五千精兵。據說他準備把女兒許給那個閻行呢……你知道,那傢伙可是一頭老虎。”

    北宮伯玉很鄙視的看了燒當老王一眼。


“老王啊,你年紀越大,膽子越小。閻行的確是老虎,可他再兇狠,能恨得過殺你兒子的那人?想當初咱們還不是追的那傢伙到處亂跑?一個閻行,怕他個鳥。”

    說完了,還加了一句,“你要是不想給你兒子報仇,那就算了。”

    燒當老王立刻怒了!


“北宮,你這是什麼話?殺子之仇,我怎能算了?”


“我告訴你,那個巨魔兒當初一個人闖金城,殺得閻行吐血而逃。你若連閻行都對付不了,乾脆也死了給你兒子報仇的心吧。那巨魔兒的厲害,比閻行高出百倍。”

    燒當老王是沒有正面和董俷交過手,究竟有多厲害,他都是聽別人說的。

    別人說的可以不聽,可北宮伯玉說的卻不能不聽。要知道,北宮伯玉對董俷也是念念不忘。他心裏很清楚,董俷一天不死,他這個破羌之王就一天做的不安穩。每每在夢中看到集鎮中熊熊的烈焰,每每回想起當時董俷造成的慘狀,他就心有餘悸。

    董俷不殺,心難以安!


“好,那你就說說看,怎麼迫韓文約。”

    北宮伯玉說:“韓文約如今還想要裝好人。既然他要裝好人,我們就讓他來裝。這樣,你給我弄幾百個人來殺一下,然後找韓文約幫忙。我估計韓遂一定會出面調停……然後呢,我們就在這積石山下說合。他若來了,我們到時候精兵四起,嘿嘿!”

    燒當老王一皺眉,“為什麼是我送幾百個人讓你殺?你為什麼不能讓我殺你破羌幾百個人?”


“老王,做人當認清楚狀況。你以為你那燒當人,能殺得了我幾百個破羌人嗎?”

    燒當老王頓時怒了,“你送過來試試,看我殺不殺得?”

    北宮伯玉起身,上了馬後,摘下了大刀:“主意是我出的,邊章是我聯繫的,如今也該你燒當人出點力了吧。要不這樣,人還是你出,將來你攻打臨洮,我派三千人幫你,如何?”


“這個嘛……”


“要不然,咱們兩個真刀實槍的打一場,誰輸了,誰死人。”

    燒當老王聞聽立刻贊同,“這主意好,就這麼說!”

    他翻身剛要上馬,就見北宮伯玉催馬揚刀,兜頭就向他砍了過來。別看燒當老王上年紀了,可這身手還真不算差。嚇得一縮脖子,順手抄起大槍喝道:“北宮,你怎麼耍詐?”


“漢人都說過,兵者詭道,看刀!”

    北宮伯玉二話不說,追著燒當老王一陣砍殺。那燒當老王甚至來不及上馬,繞著圈子跑起來,左躲右閃了幾個回合,突然把大槍一扔,“住手,你這無賴,你贏了!”


“燒當老王,承讓了!”

    北宮伯玉哈哈大笑,猛然一撥馬頭,“就這麼說定了。把人給我準備好,我甚時候準備殺了,你就送過來。今天暫且打到這裏,咱們過兩天再較量,讓你看看我的箭術。”

    燒當老王氣得直跺腳,抄起大槍翻身上馬,“北宮伯玉,有種的就和我再打一場!”

    兩匹馬一前一後回到了戰場。

    不一會兒,牛角號聲響起,雙方各自收兵。

    戰場上,只留下了幾匹被殺死,其實也是快要老死的戰馬,還有一片被亂馬踩過後的殘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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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18: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一九章 初見孟德

    龐德公帶著龐統走了……

    在清晨,他騎著一匹老馬,抱著龐統離開了宛縣。

    本來董卓再三說要給他配上一些護衛,但龐德公卻始終沒有同意。本就是個性格淡漠的人,更不喜歡招搖。

    雖然說如今路上不安全,可如果讓龐德公帶著幾百個人一起出發,還真不是他的風格。

    最後好說歹說,董俷甚至以龐統的安全為由,才迫的龐德公同意帶一些護衛。

    人多了他不願意,人少了又沒用處。董俷乾脆一狠心,讓成蠡帶著二十個成家的巨魔士隨行。一來這些人的戰鬥力超強,對付一百來個毛賊不成問題;二來也顯示出董俷的這番心意。成蠡跟隨董俷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很受信任,算是董俷的心腹。

    龐德公很無奈,在分別的時候說:“俷公子,你這是要我龐家欠你一輩子的債啊!”

    董俷沒有反駁,只是笑眯眯的送龐德公上路。

    分別的時候,龐統揮著手大聲說:“大阿醜,等著我咯,我學了本領,一定幫你。”

    董俷還是沒有說話,笑眯眯的揮手和龐統告別。

    直到這一行人走的遠了,他才收起了笑容,狠狠的一跺腳,一臉的陰翳之色。

    老爹也太不會辦事了!

    薰俷憤怒的揮舞拳頭咆哮,“我昨天明明和他說過了,要他一大早就去拜見何老太公,把徐公明要過來。居然睡懶覺,平白的被秦頡搶了個先手,真真氣死我也。”

    一旁的典韋、沙摩柯等人。眼觀鼻,鼻觀口,嚴肅著臉沒有半分表情。

    這讓他們怎麼開口。

    跟著董俷一起罵他那個老子?別看董俷這裏咋咋呼呼,可如果真有人罵他那個老子,估計也不會願意。

    當然,大家都理解董俷的心情。

    像董鐵和陳到不清楚徐晃地本事也就罷了,典韋、沙摩柯和黃劭,那是真真的和徐晃並肩作戰過,自然瞭解徐晃的底細。心裏也覺得有些可惜,但董俷這麼激動。卻實在是不理解。也只是個猛將罷了,至於這麼激動?董俷手下。不缺猛將啊。

    只有董俷心裏清楚,徐晃可不僅僅是個猛將而已。

    未來的五子良將。豈是猛將二字能夠形容。說實話,如果和陳到相比起來,他更看重徐晃一些。畢竟對於陳到這個人的印象不深,雖說治軍不錯,但和徐晃比起來,難免有些偏向于徐晃。不過,陳到的形象倒是非常帥氣。讓董俷想起了一個人。

    常山趙子龍……

    不曉得那評書中的趙子龍如今又在何處呢?

    董俷決定。等有機會了就派人去找找這個人,說不定能有什麼線索。


“主人。人馬已經準備妥當,是時候動身了。”

    董鐵小聲的提醒了董俷一句,這才讓董俷苦惱的點點頭。帶著典韋等人來到巨魔士大營。

    陳到已經點齊了最精銳的五百騎軍,和剩下來地三百五溪蠻人在大營前等候。

    董卓因為有事情沒過來,只派了李儒前來送行。馬真和黃忠一家人,已經安排妥當。由於董俷此次是要先去河東,再回隴西,一路顛簸,故而也就不讓他們隨行。

    從徐榮的手中摳出來一千河東騎軍,由裴元紹、黃劭領隊,護送黃忠一家人和馬真去臨洮。為此,董俷還被徐榮敲詐了一匹上等地西涼馬,條件是不能比華雄那匹馬差。當然,如果董俷不給,徐榮也不會有什麼話。但為了和這些人搞好關係,董俷還是答應了下來。記得徐榮後來也是個大將,曾鎮守過榮陽,令關東諸侯無法前進半步。

    也算是個大將之才,交好一下沒什麼壞處。

    和李儒有道別了一番之後,董俷帶著人馬動身。

    剛走出了十裏地,突然後面有人高聲叫喊道:“俷公子,慢行!”

    薰俷勒住馬扭頭看,卻見徐晃領著數百名騎軍,簇擁著一行車仗追了上來。


“公明大哥,你不是隨秦大人走了嗎?”



徐晃勒住了馬,尷尬的笑了一聲道:“秦大人說南陽戰事已經平定,我隨著他去荊州,實在有些可惜。故而讓我前往東郡在朱儁大人帳下聽令,據說那邊尚不消停呢……正好要路過洛陽,老太公準備回洛陽居住,我就奉命護送老太公先去洛陽,見過大將軍之後,再去東郡聽令。嘿嘿,正好可以和俷公子你一起同行呢。”

    正說著話,後面地車簾一挑,露出了老太公胖乎乎的臉。


“俷公子,這一路上還要煩勞多多照應啊!”

    董俷聞聽不禁苦笑,暗道一聲:這秦頡當真是好算計,好算計啊!

    讓徐晃去朱儁那裏聽令,明眼人都能看出,朱儁可是比董卓有前途。更何況還能搭上大將軍何進的這條線,如果換做是董俷,說不定也會動心。就不用說徐晃這個鬱鬱不得志的人了。而秦頡呢,為黨人增添了一員大將不說,還為黨人拉近了與何進的關係。

    這些黨人啊……

    董俷越發能感覺到,這些人的算計實在是太精明了。

    南陽戰事平靜,不可能有徐晃展示才華的空間。就算是他留在董卓手下,雖說有董俷地推薦,可相比之下,董卓定然會更信任跟隨他多年地老人,而不會是徐晃。

    相反,跟隨朱儁的話……

    青、冀之地地戰事還在繼續,徐晃出頭的機會一定會更多吧。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董俷倒不會對徐晃有什麼意見……也罷,這一路上正好可以和徐晃在拉近一點關係。畢竟有那麼一段情分,將來就算是見面了也好說一些。

    想到這裏,董俷連忙道:“能與老大人同行,是俷的福分!”


******

    再次動身。可速度卻明顯要慢了很多。

    何真顯然是要搬家,只看那一排浩浩蕩蕩地車輛,只讓人感覺有些眼暈。

    而且一大家子男女老弱,麻煩的事情多不勝數。也幸虧董俷有了準備,不然准會被煩死。

    不過,何真帶地家眷雖然多,卻沒有人去招惹董俷.

    也不知道是何真警告過,還是那些家眷見過董俷在宛縣殺人的樣子,一個個雖然很囂張跋扈,但也不敢在董俷的面前大聲說話。特別是當董俷陰沉下臉。旁邊典韋和沙摩柯再哼那麼一聲。三大醜人站在一起,就如同兇神惡煞。連徐晃都覺得壓力很大。

    典韋和沙摩柯帶著五溪蠻人在前面開路,何老太公居中而行。

    董俷、徐晃壓陣。連帶著何老太公的家將和徐晃帶著的五百人,足足有兩千多人。

    如此浩大的聲勢,莫說是那些小股的流寇,就算是正經的黃巾軍,也未必敢來觸鋒芒。

    一路上倒也沒什麼太大的事情發生。

    偶爾有一些不長眼的山賊出頭,無需董俷出手,沙摩柯和典韋就帶著輕鬆地解決。

    董俷和徐晃閑來無事。就經常在一起閒聊。

    徐晃常說一些當年在高平縣和胡人作戰的事情;而董俷呢。則會扯出他轉戰西北地戰績。

    兩個人倒是很投機,從一開始只是談論見聞。到後來講論兵法。

    徐晃的兵法韜略大都是從戰陣中領悟出來。當然,他幼年也曾偷偷地學過一些兵書戰策,說起實戰的經驗來。董俷是大不如他。可董俷畢竟是讀過伏波兵法,理論上比之徐晃要厲害的多。兩個人相互交流,彼此都獲益匪淺,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說心裏話,徐晃對董俷是很感激的。

    當初他一個犯軍,不過是太公府上一個落魄的低等家將。

    只因為一句話,而受到了董俷的青睞。此後在大戰中被董俷推薦做一門主將,這才有展示才華的機會。得秦頡賞識,更被推薦到右中郎將朱儁帳下聽令,還能護衛老太公入京,與大將軍搭上關係……只要是個人都知道,他徐晃定然要飛黃騰達了。

    而這一切,卻都是拜董俷所賜。


“公明大哥,此去右中郎將帳下聽令,小弟恭喜你前程遠大。”

    徐晃苦笑一聲,看四周都是董俷地人,壓低聲音說:“俷公子,小將能有前程,都是拜公子所賜。只是前程遠大一說,尚不甚明朗……還是不說地好,不說的好。”


“公明大哥此話怎講?”


“我聽人說,右中郎將帳下派別林立,有時候比撕殺疆場還要兇險。秦太守出發前還對我講過,莫要輕易出頭。據說早些時候右中郎將在陳留兵敗,就是拜那派系所賜。我如今亦是惶恐,得罪了誰都不行……弄不好,還要留意被人背後算計。”

    說著話,徐晃歎了口氣,“倒是好生懷念前些日子宛縣地生活。大家齊心協力的消滅反賊,誰也沒有私心雜念。我本就不善於和人打交道,這下子又要過回去了。”

    董俷說:“公明大哥莫擔心,你後面有秦大人提攜,他總也是太傅一系的人,就算有人要給你小鞋子穿,也要看秦大人地薄面。這次護送老太公,正是和大將軍打好關係的時候。。你到時候有秦大人和大將軍撐腰,怕那些人作甚?當然,右中郎將是主帥,你也要多多和他走近一些。有這三人在,我想也不會有什麼人動你。”

    徐晃苦笑道:“你說的容易,那樣的徐公明,還是現在的徐公明嗎?”

    董俷猶豫了一下,輕聲道:“若是覺得在右中郎將帳下過的不愜意,就來臨洮找小弟我吧……雖不能給大哥你遠大前程,卻能讓你過的舒心。”


“這個……”

    董俷笑道:“我只是這麼一說,大哥莫要以為我在拉攏你。只是軍中派系之爭確實麻煩,如果真的覺得不適應,還望大哥記得小弟今日所說過的話。”

    徐晃點點頭,“公明自當不忘!”


“前面就要到長社了,我在那裏還有個小兄弟。大哥請示一下老太公,我們今夜在長社留宿。如何?我記得那長社有一家酒肆,酒菜頗有特色,只不知道還在否?”


“若是如此,那就由我來做東,請公子一醉!”


******

    長社中有誰在?要董俷如此上心?



當日董俷率軍星夜離開長社,卻忘記了和徐庶一家人道別。

    另外,陳到的家眷也都留在長社,正好此次路過,一同把她們接走。董俷至今還是沒有弄清楚,那徐庶究竟是不是單福先生。不過不管是不是。此人都值得留意。

    何老太公也很通情達理,想必這麼一直趕路。他也很疲乏。

    自有人前往長社通報,留守在長社的。除了原長社守將之外,還有一個大人物,曹操。

    乍一聽曹操地名字時,董俷有點懵了。

    這可是後世的奸雄,未來三分天下的主角之一。

    而此時的曹操,還只是一個騎都尉。雖做過*陽的北都尉,並且因棒殺碩之叔而聲名彰顯。可在何老太公的眼中。也不過是個小角色。

    曹操恭敬的迎何老太公入城,目光掃過典韋、沙摩柯的時候。眼睛不由得一亮。


“這幾位是……”

    董俷心裏一動,搶先站出來說:“我乃左中郎將之子董俷,這幾位都是我的結義兄弟。奉命保護何老太公回洛陽。見過騎都尉大人。”

    一句話,把典韋、沙摩柯,包括徐晃都攬了過來。

    那意思是說:別打他們的主意,他們是我結拜地兄弟,不會跟你的。

    曹操細目一閃,仰著頭看了看董俷。


    也難怪他要抬頭,站在地上,董俷比他足高了一頭,讓曹操頗感無奈。

    他笑道:“原來是伯喈先生讚譽地虎狼之將,操早聞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威武。”

    不無留戀的在典韋三人身上掃了一眼,當然是偷偷摸摸。

    “公子,不如一起入城?”


“啊,將軍客氣了。非是我等不願入城,而是麾下士卒皆粗魯之士,有恐驚擾了百姓。我們在城外宿營,將軍莫要在意我等。明日一早,我們就會動身離開此地。”

    曹操點點頭,“公子言之有理,長社方經大亂,實不宜進駐大軍,那就委屈公子了。”

    迎著老太公進了城,曹操自派人送來了酒菜。

    典韋和沙摩柯倒是沒什麼想法,可徐晃卻看出了一些端倪。


“公子,你好像對此人頗有顧忌啊!”

    他並不在意剛才董俷說地那話。越是如此,就說明董俷對他重視,他越是感激。

    董俷命人在城外安營紮寨,同時派人進城去接陳到家人和徐庶一家。

    在營中,董俷突然問:“二位哥哥,你們觀曹操此人如何?”

    自動就過濾了沙摩柯,反正你要問他,估計也問不出什麼答案來。

    典韋搖搖頭,“這個人,看不出深淺來……不過我覺得,他不簡單啊。”



而徐晃則道:“此人目光深邃,心機頗深。我覺得要和他打交道,定然多加小心。”

    董俷點了點頭,“我亦如此感覺。”

    幾個人聊著一個大男人,實在是很無聊。話題一轉,就說起了武藝。典韋和沙摩柯興致勃勃,而徐晃也是談性甚濃。董俷在一旁笑著,心裏面卻盤算:是不是該弄死曹操呢?

    這時候,前去迎接陳到家眷的人回來了。

    董俷連忙出去迎接,見徐庶母子也隨同一起前來。原來,徐庶母子一直和陳到一家人在一起。特別是聽說董俷回來了,徐庶的母親帶著徐庶,特地前來感謝董俷.


“徐嬸嬸,不如讓徐庶隨我一同回臨洮吧,我可以找人教他武藝。”

    徐庶聞聽大喜,頗有些期盼的看著母親。

    但徐母卻搖了搖頭,“俷公子好意,老身心領之。只是老身難離故土,準備帶小兒回穎陰去。”

    “啊……”

    董俷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嬸嬸,如今潁川大戰雖然已經平息,可並不安寧啊。再者說,這穎陰地處四戰之地,一旦有事,定然是首當其衝。嬸嬸還要三思啊。”

    徐母微微一笑,“公子勿勸了,老身主意已定。”

    這個女人,越看越覺得像是那評書中的徐庶母親,性情很剛硬,而且不會輕易改變主意。

    董俷心知,再勸說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

    當下一拱手說:“既然嬸嬸有了主意,那俷就不多說了。不過若他日有麻煩,請嬸嬸莫要忘記了小侄。俷雖不才,卻也有些能力……終是同患難過,望嬸嬸莫推辭。”

    見董俷說的情真意切,徐母也非常感動。


“那老身就謝過公子了!”

    心中暗自出了一口氣,不管此徐庶是不是彼徐庶,總歸是結下了一場善緣。他日……

    想到這裏,董俷不禁心中大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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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0章 河東一霸

    夜已經很深了,曹操依然坐在書房中,看著窗戶上的樹出沙沙的聲響。

    心思非常的複雜,思緒也是起伏不定。

    去年複起之時,他曾經路過南陽,專程拜訪當地名士許劭許子將。

    說實話,對於許劭這個人,曹操一點都不喜歡。此人趨炎附勢,人品很差。只是他的名氣掩蓋了那些缺陷,可並不代表沒有人知道。當初陳蕃失勢,作為同鄉的許劭過門而不入。曾有人問他為何如此,許劭卻說出了陳蕃剛愎之類的詆毀話語。

    明白人自然明白,他這是害怕受到牽連。

    可偏偏這樣一個人,卻有著令人不可小覷的名氣。凡經他評點的人,大都是飛黃騰達。更美其名曰的辦了一個月旦評,放眼每月只評三人,更令天下人趨之若騖。

    經歷了一番宦海的沉浮,曹操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初出茅廬的熱血青年。

    他深深明白,名氣有多麼重要。於是在路過南陽的時候,迫的許劭不得不為他點評。

    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

    這是許劭的評價,確實也讓曹操聲名鵲起。至少再做官的時候,被人看重了不少。

    早年仗劍任俠的曹吉利,如今已經成了治世之能臣。

    可曹操卻不滿足。在內心之中,仍舊想著能做一個中興的名臣,可這中興之路,又在何方?

    黃巾之亂雖然已經平息了。可曹操敏銳地覺察到,真正的動盪才剛開始而已。

    如何在亂世中生存,如何能輔佐大漢中興。他還在迷茫。看到董卓的時候,他隱隱有了一點線索,可並不清晰,若隱若現地讓他更加難受。

    董俷……

    很有意思的一個人!

    熱血、有正義感,甚至被蔡伯喈譽為當世之虎將。曹操在聽說了這個名字之後,一直想見見此人。說實話,見到董卓的時候,曹操的心裏還是非常的失望。這樣的一個人。能生出什麼好兒子?但不可否認,如果沒有董卓,也許潁川還在動盪吧。

    今天。終於見到了董俷,卻讓曹操生出了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乍一看。這個人魯而直,相貌雖然很醜,可是目光很清澈,正符合了蔡伯喈所說的那種熱血、正值,更兼勇武地特徵。但如果再仔細看,這些東西的後面。卻好像隱藏著什麼?曹操自認也見過了不少人。卻從沒有在這麼一個少年的身上產生過這樣地感覺。

    什麼感覺?

    曹操也說不來。只是覺得第一眼看出來的一切。都變得不是那麼真實了!

    董俷,此人究竟是怎樣地人呢?

    曹操很想跑過去再和董俷說上一說。可從董俷今天的表現來看,他對自己有很深的戒備。至於這種戒備從何而來,曹操不清楚,也不明白。也許,我們都看錯了!


******

    不知不覺,天邊泛起魚肚白的亮光。

    董俷伸了一個懶腰,爬起來洗漱了一番之後,走出大帳。他並不知道,有一個人琢磨了他整整一晚。如果他知道這個琢磨他的人是誰,恐怕這一夜就很難睡好。

    其實,他也沒怎麼睡好。

    殺曹操,不殺曹操,在他的腦子裏發生了激烈地衝突。

    三國演義中,曹操是個大奸臣,著實該殺。而且董俷也知道,現在殺了曹操,只怕也引不起什麼太大地波瀾。畢竟如今此人還是個騎都尉,想要掩飾過去,應該不難。

    可殺了曹操,就能保住董家嗎?

    董俷很猶豫,委實有點拿不定主意。

    何家地人已經整備好了人馬,董俷點齊人馬,拔營起寨。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何真啟程,作為長社軍事主官地曹操自然會出面相送。到時候找個由頭,想辦法把這個人幹掉。至於董俷甚至已經想好了理由,如何殺死曹操。

    沒想到,曹操居然沒出現。

    來相送的是長社守將,董俷甚至沒記住他的名字,只記得他姓蔡,是蔡邕的同鄉。

    曹操發現我要殺他了嗎?

    董俷心裏不免感到奇怪,在動身的那一刻,下意識的向城頭上看了一眼。

    隱隱約約,他看到有人在城垛後面閃了一下之後就不見了蹤跡。董俷的眼力很好,一眼就認出了那七尺身影,正是他想要幹掉的曹操。姓蔡的守將說,曹操出去剿匪了……可他明明就在城裏面,為什麼要撒這個謊呢?這傢伙又在想些什麼呢?

    掃了那姓蔡的守將一眼,董俷想起來了。

    這傢伙好像是叫蔡陽,圉城人,確實是蔡邕的同鄉。不過在演義中,他後來歸降了曹操,再後來,在關二爺千里走單騎的時候,與古城之下被關二爺一刀砍死。

    原來,蔡陽這個時候就和曹操認識了?

    董俷撓撓頭,隨著大軍出發。一路上,他不停的回頭,總覺得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

    心裏清楚,那應該就是曹操。

    曹操,難道開始注意我了?也許是吧,可如果這樣子的話,我想殺他,可就難了!

    就這樣,董俷想了一路,也沒有想明白曹操幹嘛會注意他。

    在路過穎陰的時候,徐庶母子告辭離去。臨別時,徐庶戀戀不捨,看上去很想隨董俷一起走。但母親既然拒絕了董俷的好意,他也不能不停母親的話。

    董俷又好生的勸慰了徐庶一番,並說將來等他劍術有成的時候,隨時可以去臨洮找他。

    出了潁川,進入河南尹,就算是到了京畿地界。

    早派人前往洛陽。通知何老太公地行程。故而過了虎牢關之後,很快就遇到了一支人馬。

    看裝備,當屬於羽林軍。人數在千人左右。

    主將是一個中年人,看上去和老太公頗有幾分相像。董俷剛開始還以為是何進親自來迎接何真。後來一說話,才知道這人是何進的弟弟何苗,奉命前來迎接何真。

    何苗官拜中郎將,剛接手了羽林軍。

    乍看到董俷的時候,他嚇了一跳。目光掃了一眼董俷地兵器,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聞聽董俷是薰卓的兒子之後,這何苗甚為親熱。


“公子大名。苗亦有耳聞。此次大亂,若非令尊父子二人與危難中力挽狂瀾,恐怕這局面會更加糟糕。聽聞南方戰事已經平息。令尊可安好?公子又往何處去呢?”

    這人和董卓的官職一樣,董俷怎敢怠慢。

    連忙恭敬的回答:“中郎將客氣了。大將軍日理萬機。還有時間掛念我父子,俷感激涕零。父親一切安好,如今正在宛縣等候朝廷的旨意。草民則是離家太久,而南方戰事也已經平息,故而準備回河東探望母親,之後回臨洮……祖母年事已高……”

    何苗連連稱讚。“公子果然是孝順之人。想念家人也是人之常情。苗本來還想請公子去洛陽和家兄相見呢……呵呵。聞聽說若非公子你拔刀相助,宛縣危矣!”

    也看不出此人說的是真是假。不過心裏面還是熱乎乎。

    寒暄了幾句之後,董俷帶著人告辭離去。臨別時有何徐晃依依不捨,互道了珍重。


******

    往河東的路上,董俷百思不得其解。

    何苗,堂堂中郎將,又是大將軍何進的弟弟,為何對他如此熱情?

    於是找上了典韋和沙摩柯,一起研究這裏面地問題。

    哪知沙摩柯悶頭來了一句:“人家熱情,難道還不對嗎?要按你的說法,他對你橫眉立目的才算好?”

    把董俷噎地好生難受,狠狠的瞪了沙摩柯一眼說:“事有反常即為妖。這不是好不好地問題,而且應不應該。那何家位高而權重,堂堂中郎將,和我父親的官職一樣。平白無故的這麼熱情,裏面肯定有問題。你沒聽人說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及盜。”

    典韋聞聽,連連點頭,“二弟說的不錯,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些古怪。”

    沙摩柯仍然是一根筋兒的說,“按照你們這麼說的話,那二哥你當初對我也很熱情,莫非也是非奸及盜?”

    董俷張口結舌,典韋哈哈大笑。


“沒錯,沒錯……二弟啊,當初你見我地時候,一樣熱情啊。”



“這不一樣,不一樣地!”


“二哥,怎麼到人家那裏就是非奸及盜,到你這裏就是不一樣?這全天下地理,都讓你一個人給占了。”


“沙老三,你,你……我是你二哥,你竟然如此頂撞我。來來來,咱們手上見分曉。我要不好好教訓你一下,你就不知道你二哥的本領。”

    董俷催馬作勢要打,沙摩柯哼了一聲,一催胯下丹犀竄了出去。


“你兵器不趁手,我才不願意以小欺大,勝之不武。等你換了兵器,咱們再比試。”

    “咦,你居然能出口成章了?”

    典韋哼了一聲,“你不在地時候,老黃和老馬天天拉著龐公喝酒,有時候秦大人也會來湊熱鬧。沙老三準備棄武從文了,跟著去混了兩天之後,就學了個牙尖嘴利回來。”


“大哥,你也有往裏面湊!”

    董俷突然覺得很苦惱,這典韋也要學文士嗎?學了文士的典韋,還是那古之惡來嗎?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一個形象,典韋身穿文士袍,手裏晃著白羽扇。

    惡,簡直噁心死了!

    想到這裏,董俷不敢再想下去,催馬跑到了最前面。

    這一路上打打鬧鬧,不知不覺中就進入了河東的領地。董俷這是第一次來河東,道路也不熟悉。只能找人詢問,可是普通人看到五溪蠻人的樣子,就嚇得扭頭跑。

    好不容易弄清楚了安邑的方向,大隊人馬這才啟程。

    典韋和沙摩柯突然發現。董俷變得沉默寡言起來。每當大隊人馬停下來地時候,就一個人躲在帳篷裏又是寫,又是畫。也不知道搞什麼。問他的時候,總是嘿嘿一笑,三兩句把話題就岔開了。

    安邑是一座古老的都城,曾經是戰國七雄之一魏國地王都。

    橫跨了鳴條崗和崗下平原,如今是河東郡的治所。小小的一個安邑,卻有郡府衙和縣府衙兩個官邸。此外在城西北,還有一個比官邸更加恢宏的大宅,上書衛府。

    在安邑。可以不知道府衙和縣衙的位置,但絕不會不知道衛府的來頭。

    大半個安邑城的人,和衛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衛府地田莊。更自安邑西北蔓延數千里,甚至連大名鼎鼎的禹王城。也變成了衛家的私有領地和財產。

    在河東,不知當今皇帝是誰地大有人在。

    可如果問起老衛家,那可是婦孺皆知。老衛家如今最出名的是二士一霸,二士分別是衛家旁系才子衛仲道和衛家直系地才子衛覬。衛覬如今不過十五歲,素有才名。而衛仲道卻已經是大大的有名,更著名的莫過於他娶了蔡伯喈的女兒蔡琰。

    可惜。衛仲道才學雖好。卻是個短命的人。

    人道是紅顏多薄命。其實對男人也是如此。人若是太聰明,學問太好。長得太帥,還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就連老天都會嫉妒。兩年前衛仲道娶了蔡琰過門,只一年多的時間,就送了性命。以致於很多人都說,那蔡琰就是老天送來克衛仲道性命的掃把星。|

    至於那一霸,卻是另一種名氣。

    不管是衛覬還是衛仲道,都是文質彬彬,待人接物頗知書達理,非常地和善。

    而衛家的一霸,名叫衛正,卻是個地地道道地紈絝子弟。整日裏為非作歹,欺男霸女。

    縣衙不敢管,那是衛氏家族的人,而且還是衛覬的哥哥。

    府衙沒心思去管,董家本來就對衛家人有點怪怪的,當初衛家人想和老薰家聯姻,就是被董俷生生的一手破壞掉。雖然說至今沒有人能找到那兇手究竟是誰,可不代表衛家人就不管了……事實上,老衛家的追殺令至今有效,董家人難免感到忐忑。

    不過,據說如今在安邑,有一個人漸漸的取衛正的惡霸之名而代之。

    這不,董俷這邊人馬還沒有進城,就看見正對著城門的安邑大街盡頭,有一團火焰飛馳而來。

    那是一匹火紅色的戰馬,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

    皮毛更是油亮,四肢健壯,跑起來蹄聲如雷一般響亮,把個大街上的人驚得一陣大喊:“董家的人來了!”

    董俷一眼就認出了,那戰馬是一匹純種的西涼赤。

    馬上是一個女將。身穿大紅袍,外罩火紅的荷葉甲,頭戴束發金冠,大紅色的披風隨風飄揚。

    整個人,就好像一團火一樣的沖了過來。

    在她的後面,還跟著五六十名女騎兵,一個個也都是頂盔貫甲,罩袍束帶,格外精神。

    董俷瞪大了眼睛,旁邊的典韋和沙摩柯也有點傻了。

    大漢朝好像還沒有這麼一支由女人組成的騎軍,雖然說只有五六十個人,可這看上去……

    真他媽的養眼兒啊!

    城門口的士卒一見這些人出現,立刻眼觀鼻,鼻觀口,一副正經相。

    朝兩邊一退,正好讓出了董俷一行人。


“死阿醜,見了我,怎地還不下馬?”

    沙摩柯牛眼一瞪,“這女人好倡狂,帶我教訓她一下!”

    董俷一聽可就嚇壞了,一把揪住了沙摩柯的胳膊,“教訓你個頭,那是我四姐!”

    說著話,翻身下馬,笑呵呵的站在那裏。

    赤在董俷身前停下,唏溜溜一聲暴叫的直立而起。

    馬上的女將用修長雙腿一夾馬腹,從得勝鉤上摘下了一杆繡絨大刀,當頭就劈向董俷。


“死阿醜,幹的好事,居然還有臉來見我,照打!”


董俷這一次可是嚇了一跳,側身一閃,抬手就抓住了那大刀的刀杆,“四姐,你瘋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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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虎女營

    四小姐一如從前的那般英姿颯爽,一如從前般的胡鬧的刁蠻不講理。

    她端坐馬上,杏目圓睜,柳眉倒立,嬌喝一聲:“放手!”

    刀的確是離了手,卻不知是離開了董俷的手,還是離開了董媛的手。


“四姐,你這算是唱的哪一出啊!”

    城門口上,那些士卒多少已經看出了端倪。雖然還沒有檢查董俷等人的關防印信,可是也能猜出,這個醜醜的少年,十有八九是傳說中太守大人的兒子,被一大博學大儒蔡邕盛讚為當世之虎狼之將,轉戰青徐千里,立下了大功勞的董家獅兒。

    胸脯不由得挺了起來,希望能讓董俷看上一眼,而後有吹噓的資本。

    可惜董俷這會兒被董媛鬧得是焦頭爛額,把繡絨大刀扔給了沙摩柯,苦笑道:“有一年沒見了,用得著一見面就拎著大刀來打招呼嗎?”


“哼哼,你在外面倒是逍遙快活,還闖了諾大的名號出來。如此好玩兒的事情,居然不知道叫上我……虧我小時候那麼疼你,什麼事情都站在你那邊,連封信都沒有。”



好玩兒?

    董俷徹底無語了。

    可抬頭看去,卻見董媛眼睛紅紅的,這姐弟之間的濃濃情意,董俷又怎麼能看不出。

    只是董媛不太會表達,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發洩。

    在典韋和沙摩柯地想像中。董俷定然會狠狠的反駁董媛。

    哪知董俷一句話都沒說,伸手挽住了赤的韁繩,輕聲道:“四姐。我們回家。”

    他牽著馬,步行向城門裏走。

    而董媛坐在馬上,笑嘻嘻地對跟隨她的那些女兵們說:“這是我弟弟,快叫公子。”


“虎女營帳下,見過俷公子!”

    鶯鶯燕燕的叫聲,聽上去非常的悅耳。

    沙摩柯的眼睛一亮,壓低聲音對典韋說:“大哥,這麼多漂亮女人。不娶回家做老婆,實在可惜。”


“老三,你莫非動了春心?”

    沙摩柯那張原本就赤紅的臉。一下子變成了紫色。

    門口的軍士不敢阻攔。董俷等人心裏不清楚,但他們可是對那虎女營瞭解的很透徹。

    作為連衛家豪奴們都不敢觸其鋒芒地虎女營。休看一個個都是嬌嬌弱弱的女子,可打起人來那是真往死裏招呼。加之董卓父子風頭甚勁,衛家人也不願意得罪董家。而董媛……那可真是一個母老虎,武藝不怎麼樣,但砍人的時候卻不見眨眼。

    不過,有了這個一個母老虎。安邑卻是平靜了很多。

    董媛自詡是女俠客。天天帶著她地虎女營在外面晃悠。只要是她認為不好的事情。就會出手管一管。雖然在大多數時候,好心辦了壞事。卻總比衛正那傢伙強許多。


******

    董俷抵達安邑,早就有人通報了府衙中地董夫人。

    事實上在董俷等人進入安邑境內的時候,府衙、縣衙、包括老衛家的人都得到了消息。

    董夫人在府衙官邸門口站立,見到董俷的時候,忍不住好一陣的激動。

    董俷連忙走過去,躬身道:“孩兒見過母親。”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董夫人笑著拍了拍董俷的頭。她站在臺階上,還要踮著腳尖才能碰觸薰俷地腦袋。

    也難怪,如今地董俷個頭越來越高,已經超過了九尺。


“母親,這是我地兩個結義兄弟。這是我大哥典韋……”

    董夫人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賢侄一家人早已經到了河東,只是久候賢侄不到,你大哥就帶著人去了臨洮。如今是牧場的管事,前些日子還寫信來詢問呢。”


“典韋多謝夫人地厚恩!”

    董俷又拉著沙摩柯,“母親,這是我在武陵結識的五溪蠻小王,小名叫沙沙,大名叫沙摩柯,也是我結義的三弟。”

    乍一看沙摩柯的時候,董夫人還真的是嚇了一跳。

    不過有董俷那碗老酒墊底,雖說有些吃驚,卻還不至於讓她表露於臉上。

    只是心裏說:當年的小妖怪,如今已經變成了大妖怪,還找來了兩個同伴……嘿嘿,莫非我老董家要變成妖怪窩了不成?不過這兩人,端的是雄壯,阿醜眼光不錯。

    典韋和沙摩柯,那都是從一次次大戰中走出來,周身上下透著凜冽殺氣。

    而那三百五溪蠻人,雖沒有這個人看上去勇武,也沒有那五百巨魔士看上去威武。

    可若是論起殺氣來,他們可比巨魔士還要強盛幾分。


“快快快,進屋裏說……馬嵩,去安排一下住處。呵呵,自你爹出征後,咱們家可是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媛兒,莫要再扯著你弟弟,快去換件衣服。女孩子家家的不學女紅,不讀女馴,卻天天帶著一群瘋丫頭舞刀弄槍,瘋顛顛的成何體統?”

    董媛哼了一聲,“娘偏心。阿醜沒回來的時候,你可淨念我好來著。如今阿醜還沒進家門……哼哼,我才不學什麼女紅,更不想讀甚女馴,將來我要做個女將軍。”


“好了,好了,女將軍快去換衣服吧。”

    馬嵩如今是董府的管事,同時還擔任著軍需官的職務。

    不過大多數時候,馬嵩並不隨軍出征,而是留守河東,負責和胡人之間的馬匹交易。

    雖然說和典韋、沙摩柯不認識,可畢竟是為一個主公效力。

    當初董俷轉戰西北的時候,他就是董俷的部曲了。如今,轉戰西北的人幾乎死光了,除了董鐵、裴元紹、董召和董棄之外。就只剩下他和護送唐周去陽地龍騎十二。

    論資歷,也算是老人了。

    招呼巨魔士和五溪蠻人進入府衙。

    這太守官邸的面積可不小,容納了八百人還有空餘。

    也難怪。董卓出征的時候,把府中地親隨幾乎抽調了個乾淨,大多數房子都空置呢。

    不多時,就有縣衙的官員前來拜訪,而後衛家的人也送來了賀禮。

    董俷只好陪著董夫人在大廳裏和人寒暄。

    對於這種老大人的談話方式,他很不適應。上輩子就不是個很喜歡說話的人,這輩子雖然話多了些,可對於官面上的這些應酬。卻是有一種發自於內心的厭惡感。

    還不能表露出來,擠出笑臉。

    殊不知這樣子一來,卻看上去更讓人害怕。

    那縣衙的官員總覺得董俷身上有一種冰冷地殺氣。那笑容令那殺氣,更顯迫人。

    而老衛家派來的人。是其家主的兄弟,名叫衛行,字仲明。

    說起來,這規格不算低了。當年大將軍何進前來河東視察地時候,衛家人也只是讓一個元老級的人物出面,而衛氏地家主。甚至連面兒都照一下。這大漢江山下。恐怕也只有皇族的成員能讓那位家主出來。比如現如今的宗正劉虞。比如當今漢帝。

    衛行的名氣不算大,不過在河東還算頗有身份。

    可以看得出來。他對老薰家的人並不感冒,只是客套了兩句之後,就甩袖告辭。

    董媛換上了女孩家的打扮,歲月倒是沒在她地臉上留下太多地痕跡。

    若不是她挽著那代表婦人地雲鬢,看上去和當年在臨洮時沒有多大的改變。


“阿醜,別理那老東西。”

    董媛說:“看上去道貌岸然,卻淨幹一些爬灰兒之類地齷齪事,實在是可惡至極。”

    爬灰兒?

    董俷疑惑的看了看董媛,“什麼意思?”

    董媛的臉一紅,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董俷吃驚的說:“不會吧,衛家也算是名門望族,能幹這些事情?”


“多了去……望族之中固然出人傑,可同樣也是藏汙納垢。當初綠兒的那件事,你做的沒有錯。若是真的遂了二姐的話,那綠兒可就是掉進了火坑。不過,你最好還是謹慎一點,老衛家的人似乎還在追查這件事情,聽說當時還活下來一個人。”

    “哦?”

    董媛說到這裏,忍不住用團扇輕輕的拍著董俷的腦袋,“你說你這傢伙,辦個事情也不能乾淨利索,居然還留下了活口。哼哼,幸好你姐姐我聰明,幫你解決了!”


“你幫我解決?”

    董媛很自豪的說:“怎樣,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


“你怎麼解決的?”

    董媛見董夫人正和典韋、沙摩柯說話,沒注意到這一邊,於是輕聲說:“你姐姐我聰明,找人問清楚了情況之後,把那傢伙引了出來。時間過去那麼久了,那傢伙的戒備心也淡了……哼哼,引出來之後,我就讓虎女營動手,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董俷沒有弄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免有些疑惑不解。


“笨啊,我的虎女營當時正好成立,就一人砍了他一刀,分屍之後讓馬嵩扔黃河裏去了。”


“那些女人,殺過人?”


“別小看她們,她們殺起人來,也很兇狠呢。”

    董媛洋洋自得,董俷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說這個姐姐才好呢?聰明是聰明,可這事情未免太魯莽了吧。這裏是河東,殺老衛家的人,可是很容易……不過也不得不贊她聰明,人人都有份,誰都脫不掉關係。

    至於那虎女營嘛……

    天曉得是不是她又心血來潮的產物呢?只是如此一來,那些女人恐怕也要跟著走了。

    這時候,董夫人和典韋二人說完話,扭頭道:“阿醜,莫聽你姐姐胡說八道。她那虎女營……唉,當初聽蔡大家說你是當世虎將。結果她就說她是虎將的姐姐,也是董家的虎女。這不,讓馬嵩從塞外買回來了一些孤苦伶仃的女孩子,組成了虎女營。”


“從塞外買?”


“是啊……胡人扣邊。多次襲擾邊塞,掠奪人口。馬嵩現在負責從胡人手裏購買胡馬,而後送往牧場。這半年來。因為戰亂地緣故,連他的馬隊也被搶了好幾次。”

    董俷一皺眉,“胡人鬧得這麼厲害嗎?”

    一直作陪的馬嵩開口說:“主公,何止是胡人,如今並、幽之地,鮮卑、烏桓、匈奴人四處作亂。有時候官軍非但不管,還扮作馬賊進行掠奪。三月地時候,我差點被人殺了。如果不是當時我見機快,發現情況不妙拋了財物就走,只怕連命也送掉了。”

    官軍。胡人,烏桓。匈奴……

    董俷隱隱覺得,他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

    董媛說:“五月初的時候,還有一批五原的匈奴人殺到了河東。不過人數不多,搶掠了一些小村莊後就迅速離開了。”



“匈奴人?”

    董俷忍不住說:“匈奴人不是已經被趕走了嗎?”


“你說的那是北匈奴。漢武皇帝中興的時候,曾多次對匈奴人進行打擊。很多匈奴人都遷移了,但也有一部分人表示臣服。朝廷就給他們撥了一塊土地。分佈在在司隸地區的五原等地。被稱作南匈奴。不過。朝廷強盛那些人不敢鬧事,如今朝廷……冀州等地的戰事還沒有停。朝廷自顧不暇,哪有功夫去教訓那些胡人呢?”

    董俷歪著頭笑道:“四姐,比在臨洮時可是長學問了呢。莫非是吃姐夫的口水吃多了,人也聰明起來了?”

    董媛地臉刷的通紅,抓起酒樽砸了過去。

    一旁沙摩柯偷偷的問:“大哥,難道吃口水還能變聰明嗎?”


“這個,可能吧!”

    這吃口水,是董俷發明地言語,只有董家的人知道其中地含義。董夫人很無奈的笑了,不過心裏也很高興。女兒和董俷好的好像親生姐弟一樣,自家的地位豈不也很穩固?


“阿醜,別和你姐姐鬧了!”

    董夫人制止那姐弟二人打鬧,“剛才聽君明說,你這次來是打算帶我們回臨洮?”

    “唔,我幾乎忘了大事!”

    董俷忙收起笑臉,正色道:“如今朝廷解開了黨錮之禁,勢必會產生出新一輪的黨爭。父親立了大功,說不定也會捲入裏面。您也知道,父親的性格不會輕易依附于某一方,但左右逢源地方法已經不再適合。留在中原,只怕是會很難做人。“

    董夫人對政治說不上很清楚,但也明白董俷地意思。


“若是這樣,回涼州也好。前些時候我聽安邑令地夫人說,朝廷準備重啟州牧之法。還恭喜我說,你父親立了大功,說不定能成為一方州牧。我是不太明白州牧是什麼,不過既然呆在關東不開心,還不如回涼州。至少那裏我們也比較熟悉。”


“孩兒亦是這麼想。”

    董媛更興奮的說:“回涼州好,回涼州甚好。我早就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了,好無聊,連個說話地人都沒有。回牧場,我可以好好的訓練我的虎女營……阿醜,回去之後,把綠兒送給我吧。”

    董俷愕然,“你幹什麼?”


“嘻嘻,聽說綠兒的武藝如今很不錯呢,而且還跟你學了些兵法,正好可以訓練我的虎女營。對了,還有那個裴元紹的老婆,我也要……據說比綠兒還要厲害呢。”

    董夫人臉一沉,“四妹,不要胡鬧。”


“我哪有胡鬧?”


“你奶奶之前還派人送信,說是阿醜這次回去,定要讓他先成家再說。綠兒也隨了他多年,怎麼也要有個名分不是。回去先忙這件事,哪有功夫陪著你一起胡鬧。”


“阿醜,要成家了嗎?”

    董媛笑了,“我家的阿醜,終於要成家了!”

    不管面紅耳赤的董俷,董夫人站起來說:“四妹,這幾日莫要再胡鬧下去了,帶人準備一下行裝,我們三日後啟程回臨洮。至於阿醜,你最好也不要留在安邑。明日就帶著人先動身……母親也很惦記你呢,早點回去,讓老太太也能把心放下來。” 董俷連忙起身說:“那孩兒謹尊母親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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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19: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二章 疑似夢中

    六七月的太陽很毒辣。

    已經是夏末秋初,可那秋老虎的力量依舊強大,似火驕陽在天上散發出滾滾熱浪。

    袁隗回到了府邸,脫下朝服,換上了便裝。

    房間外,綠樹成蔭。門前的那個老槐樹正茂盛,繁密的枝葉當初的陽光,把書房籠罩在一片涼爽的陰影裏。袁隗坐在樹下的涼榻上,享受著綠蔭中陣陣的涼風。

    靠在一個美婢懷中,輕輕的摩挲他的肩頭。

    另有一美婢則跪在榻前,非常熟練的為他捶腿。

    年紀大了,變得格外喜歡這種享受。感受著身後美婢胸前的柔軟,袁隗的大手撩開了她的裙,感受著那修長美腿的光滑柔嫩,慢慢的向上摩挲,碰觸到那一片讓他血脈賁張的濕膩。


“大人,大公子求見!”

    美婢急促的呼吸,嬌柔的輕喘,讓袁隗快要忍不住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來報,令他的欲火頓時熄滅。心裏頗為惱怒,卻也明白對方如果沒有要事,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大公子,說的是袁紹。此子雖然是庶出,卻被袁隗所看好,對袁紹的期望甚至遠遠超過了對嫡出的另一個袁家子袁術。


“帶他過來吧!”

    看了一眼美婢臉上的春潮,袁隗歎了口氣,“你們先下去,沒事情不要來打攪。”

    兩個美婢怯生生的應了,起身退去。

    袁紹。也正從前面地夾道走出來,走進了院內,看了一眼那兩個美婢的背影。心裏頓時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袁隗擺手,示意袁紹坐下。


“本初前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袁紹恭敬地坐好,輕聲道:“叔父,紹前來,正是有一事想要請教叔父。”

    有家人送來了一壇酒,滿了兩樽之後,又恭敬的退出了院落。


“叔父。南陽方面的戰事已經結束,雖有小股流寇,卻已經是鱗介之。不足為慮。冀州方面,盧子幹已經攻破了廣宗。俘虜反賊十萬,只是那張角卻已經病死。如今,只剩下在青、兗二州的張梁餘部,但盧中郎已經回師和朱中郎成夾擊之勢,想必消滅張梁所部的反賊,也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情。應該造不成太大的危害。”

    袁隗一皺眉。“這些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本初今天來,應該不會是為了找我說這些吧。”


“叔父。戰事結束,一應功勳之臣的名單也應該呈報皇上。”


“這個我也明白。此事不是由大將軍一手安排,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情了呢?”

    袁紹說:“大將軍在猶豫!”


“猶豫?”


“冀州盧中郎和右中郎將都沒什麼問題,名單已經做好。盧中郎此次在冀州抵擋住了反賊主力,更兼殺張角,俘虜十萬反賊,實功勞顯赫。大將軍擬奏請皇上,封盧中郎左車騎將軍,槐裏侯。據說皇上準備啟用州牧制,故而大將軍還奏請皇上加封他為冀州牧……不知道叔父對此有什麼看法?”

    袁隗笑道:“何遂高可真是捨得下本錢啊。不過盧子幹豈是他所能拉攏地人?此人性情剛正,忠心耿耿,除了皇上之外,誰的帳也不會賣。這樣也好,至少盧子幹不可能加入閹寺,而且與我等也頗有交往。這樣的人,想必皇上也會很放心吧。”

    袁紹說:“劭亦是這麼想……朱中郎被奏請為河南尹,右車騎將軍,和盧中郎差不多。”


“這個也正常,朱儁是我推薦,何遂高這是在賣我人情,沒什麼啊。”


“但是左中郎將董卓……大將軍至今仍在猶豫。”

    “董卓?”

    袁隗剛才一直是眯縫著眼睛,表情不甚在意。聽到董卓地名字卻睜開了眼睛,“本初,你觀此人如何?”


“董卓雖鄙,卻不能不防。此人是一匹狼,若縛的太緊,只怕會被他咬斷繩索反噬;可若不縛他,日後必成大患。他長於涼州,不識中原之禮數。其人甚有野心,若說才能……倒也只能算是中等。只不過運氣太好,居然在潁川連戰連勝,還殺了賊酋張寶。此前我們能抑他,還可說他無甚功勞。但如今想要抑他,已經難了。”

    袁隗點頭,“本初所說不錯。董卓……不可不縛,卻又不能縛太緊。他不比皇甫規和張奐,骨子透著桀驁。之前南宮救駕也就罷了,如今又平息了潁川地戰亂,皇上定然會有所留意。只是此人和閹寺走的很緊,我只怕他將來會成第二個段潁。”


“大將軍亦有此顧慮。”

    袁隗笑了。

    何進能有此顧慮,不正是拜他所賜嗎?

    “那何遂高的意思,究竟如何?”


“大將軍的意思是,冷他一段時間。就算閹寺幫他,若我們壓著此事,皇上也不好有太多過問。而且皇上因禁軍之事頗不快,再加上封諝和徐奉二人,對閹寺有些疏遠。據說皇上有心組成新軍,以加強京畿的兵力,故而也不會太在意此事。”

    袁隗想了想,“此前許攸與何顒說的那件事,你認為如何?”


“這個……”袁紹輕聲道:“我曾私下裏探過荀慈明地口氣,似乎他並不想談論這件事。估計想要讓他出面作證,非常困難。至於蔡伯喈,恐怕也不會出面指認,這兩人不出面,只怕潁川地那些人,皆不會出面。只有子遠和伯求二人,不一定能說明什麼。紹以為,如果以此事來打壓董卓地話,怕是要引起董卓的不滿。”

    袁隗笑道: “董卓那鄙夫無甚才學,可也不會是傻子。過了這如果沒有準備。豈非笑話?許攸二人所說地事情,實不宜擺上臺面。不要忘了,那董卓現在手裏有數萬大軍。惹惱了他,再反一次就會演變為大禍。可壓制,可收買,但不可逼迫。”


“那叔父也認為大將軍的決定沒有問題嗎?”


“何遂高蠢材,這是把董卓往閹寺那邊逼啊……他猶豫,殊不知董卓也在猶豫嗎?段潁前車之鑒,以董卓此人的聰明,不會看不出來。若非如此。他又何必在何老太公地身上費周折?分明是在告訴何遂高,他並非是閹寺一邊的人,這是在求和。”


“可惜大將軍沒有覺察。他想挽回董卓。可又害怕董卓左右逢源。”


“左右逢源又怎地?只要他有這個本事,未嘗不可。何遂高不拉攏。可咱們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此人溜走。我擬派人前往南陽勞軍,本初可願意代我走上一遭?”

    袁紹眼睛一亮,“紹願走這一遭。”


“另外告訴公路,讓他設法把那些人握在手裏,將來可是有大用處。”

    袁紹起身道:“侄兒明白了。”


“何遂高想要猶豫,就讓他繼續猶豫去吧。你不妨問問董卓的心意……那屠家子猶豫的時間越長。對我們的好處就越大。不過如果把董卓這個人留在中原。只怕也會有很多麻煩事。對於他的安置。你我應該仔細考慮,需尋以萬全之策才好。”


“紹明白!”

    送走了袁紹。袁獨自坐在樹下,閉目沉思了一會兒。

    董卓嘛……

    一良家子而已。本初是不是太高估他了呢?不過如果能把他收買,倒也不失一個好幫手。


******

    董俷最終只帶了一百個巨魔士上路。

    鑒於河東目前時有馬賊出現,他也不甚放心董夫人等人的安全。

    於是留下了沙摩柯和三百五溪蠻人,同時也留下了四百名巨魔士。如此武力,恐怕兩三千馬賊是奈何不得董夫人她們。特別是沙摩柯地武力,足以保證一路的安全。

    典韋是心急和家人團聚,董俷沒有把他留下來。

    和典韋、董鐵二人一起出發,一百名巨魔士也換上了便裝,一路風馳電掣向隴西前進。

    過了黃河,就是三輔之地。

    董俷等人一路上馬不停蹄,很快就出了安邑。

    官路上的人不是很多。兵荒馬亂地,加之有馬賊的困擾,誰也不願意出門冒險。

    但說實話,這裏比起關東地話,卻是安全了很多。

    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在離開安邑的第二天早上,董俷就看到了滾滾黃河東流水。

    人道是不到長城非好漢,不見黃河心不死。

    董俷也曾幾次從這條河上路過,但是卻沒有一次很認真的來看這千古母親河。

    渡口還沒有開放,董俷立馬在河邊,耳聽那河水流動,感到一陣心潮澎湃。

    在不遠處,停著一輛車。

    有四五個僕人打扮的男子在忙碌,翠綠色的車簾低垂,卻看不見裏面的人。

    想必,那些人也是等著渡河吧。

    董俷沒有太在意,跳下馬之後,舒展了一下懶腰。


“主人,那些人好像很緊張!”

    董鐵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董俷這才留意到,那些僕人地行動很慌張,不時地看看自己這邊,又不時地朝官道方向張望。


“一大早,這麼多人出現在這裏,他們可能有點害怕吧。四姐不是說了,河東時有馬賊出現嗎?呵呵,只是他們倒也大膽,這麼點人就敢跑出來,難道不怕出事?”

    董俷笑著自言自語,而後說:“好了,反正和咱們無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要招惹是非。”

    話音剛落,突然從官路方向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那些人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從馬匹上抄起了兵器,緊張地觀望。

    大約有四五十匹戰馬出現在董俷的視線中,為首的一人年紀大約在二十出頭,身穿錦袍,看上去非富即貴。他隔著老遠就大聲的喊:“弟妹,為何不辭而別,這是要去哪兒呢?”



說著話,那些人就已經到了渡口。

    只見青年一抬手,身後的騎隊呼啦啦圍住了車輛。

    一名家將上馬提槍,厲聲道:“衛正,你們不要逼人太甚了!”


“哈,逼人太甚?我什麼時候逼人了呢?只是弟妹進了我家的門,就是我家的人。這麼一聲不響的走了,傳揚出去人家還會說是我們衛家不識禮數,欺負了她?”

    說完,臉色一變,“滾到一邊去,否則休怪我心狠手辣。”


“你們老衛家的那些齷齪事,想瞞得過誰?”

    家將憤怒的說:“讓小姐回去,先問問我手中的槍是否同意。”


“不知死活的東西,既然弟妹不願意說話,就休要怪我無禮了。來人,請夫人回去。”

    數十人立刻沖向了家將。

    四名家將毫無懼色,舞動手中兵器和對方就站在一起。

    大清早,叮叮噹當的碰撞時在渡口上空回蕩。四名家將顯然抵擋不住對方的人多,一眨眼的功夫,一個個遍體鱗傷,岌岌可危。遠處,一艘渡船從對岸緩緩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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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20: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三章 白衣麗人

    住手!”

    清冷的嬌叱自車中傳出,車簾一挑,從裏面出來一位麗人。

    正是二八好年華,肌膚豐潤,凝脂般粉腮,恰如新荔。一雙杏眼,柳葉修眉,顧盼神飛。白色荷葉裙,腰間環佩隨她舉手投足而生悅耳聲響。雲堆翠髻,更顯冷豔風華。纖腰楚楚,隨錦衣而動,恰如風回雪舞,盡顯婀娜之氣,令人心馳神蕩。

    這麗人站在車轅,粉腮罩冰霜,如萬年之冰山。卻偏偏又有一種端莊氣質,眼眉之間雖有羞怒之意,沉默中卻有一絲絲溫柔之氣,令人不禁生出了想要親近的想法。

    董俷原本在遠處觀戰,並不想插手此事。

    可當這麗人出現,他的腦子嗡的一聲響後,卻變成了一片空白。

    “姐姐……”

    董俷甚至懷疑他是在做夢,呆立在馬上,半天說不出話。那麗人長的像極了大姐董玉。就連一旁見過董玉的董鐵,也忍不住輕呼了一聲,半晌裏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

    麗人雖怒,依舊風情萬種。

    四名家將大聲喊道:“小姐,回車裏去,危險。”

    而麗人卻好像沒有聽見,杏目圓睜,瞪著那青年說:“衛正,還請你放過阿苦四人。”

    青年,居然是有那河東一霸之稱的衛正。

    他見到麗人出現,眼睛裏閃爍出情慾的光芒。聞麗人開口,猛然高抬起了手。

    隨從立刻停止攻擊。把四名家將和站在車轅上地麗人圍在中央。

    從河面上吹來了一陣風,帶起那錦衣葉裙獵獵而動,恍若仙袂飄飄。如麝蘭般的馥鬱體香。遠遠的即便是董俷也好像聞道。他目光呆滯地看著麗人,口中喃喃:“姐姐,是姐姐嗎?”

    衛正嘿嘿笑道:“弟妹,你總算露面了!”


“衛正,你意為何?”

    麗人唇綻櫻顆,聲音美妙動聽。雖帶著薄怒,卻依舊讓人感覺好像黃歌唱般的悅耳。

    衛正笑道:“弟妹,你問我要幹什麼。我卻要問你想幹什麼?你嫁入我衛家,就是我衛家的人。我那苦命的兄弟雖已經走了,但你仍然是改不了衛家媳婦的身份。”

    麗人沒有說話。目光中卻帶著不屑,還有憤怒。


“你一聲不響的就走了。若是讓人知道,還以為是我衛氏不懂禮數,屈待了你呢……嘿嘿,弟妹你也是大家出身,伯父更是當今名士,若要回家。可告知我們。我們也好安排你回去不是?這樣不辭而別。弟妹你失了禮數,我這個做哥哥的怎能不阻攔?”

    話裏話外。似乎都是他的道理。

    麗人道:“我若不回,你待怎樣?”


“那哥哥只好得罪了弟妹……這四個鄙夫從中挑撥,合當處死。”


“那我若回去,是不是可以饒了阿苦他們?”


“小姐,莫要為我等向這些雞鳴狗盜之輩妥協。我等寧死,也不願小姐再回那藏汙納垢之地。”

    麗人歎了口氣,“阿苦哥哥,你們為我可以死,我又怎能置你們不顧?”

    衛正地目光一凝,“弟妹,你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你若是聽話,我少費些手腳,若是執迷不悟,我也只是費些心神而已。至於這四個鄙夫,我倒可以給他們一個痛快。”

    話音未落,衛正突然策馬沖出。

    抬手摘下大刀,刷刷刷一馬三刀,冷芒閃爍。那純熟的刀馬,倒是顯示出他下過一番工夫。

    阿苦四名家將的身手並不算好,只是憑著一腔忠勇之氣支撐到現在。

    本就是遍體鱗傷,那比得上衛正養精蓄銳。阿苦一個躲閃不及,就被砍下馬來。

    另外三個家將圍住衛正,但沒有三個回合,就被斬于馬下。

    麗人在阿苦跌落馬下地時候,一聲悲呼。這阿苦說起來並非是她帶來的家將,而是她夫君地護衛。自她嫁入衛家之後,夫君一家在衛家的地位並不是特別顯赫,死後也只留下了幾分薄田和這四個家將。

    若非阿苦,那衛正等人早就耐不住,她也更守不住清白。

    衛家的女人罵她是掃把星,可衛家的男人們又對她虎視眈眈,居心叵測。

    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至於想辦法要回家。但沒成想,在這河畔卻壞了阿苦四人的性命。



衛正斬了四家將,得意洋洋。

    “送夫人回家!”

    隨行扈從們立刻湧上來,哪知麗人突然探手,從車中取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


“衛正狗賊,我怎也不會遂了你地心思!”

    說著話,寶劍架在頸中,就要自刎以全名節。

    就在這時候,一聲如巨雷般地吼聲傳來:“大哥,救下姐姐……巨魔士,一個也別放過!”

    一支小戟破空飛來,正戳在那套車地牛身上。

    老牛一聲低吼,向前猛然一竄。站在車轅上的麗人立足未穩,一個踉蹌就跌了下來。

    一匹雄峻戰馬呼嘯而來,獨腳銅人槊輪開呼啦就掃下了一大片。

    出現在車轅旁邊,麗人正好跌入了馬上之人地懷中。細膩的玉頸上,寶劍留下了一道血痕,鮮血汨汨流淌。幸好,傷口並不算太深,還不足以致命。只是麗人在跌入董俷懷中的時候,人已經昏迷過去。那眉眼間流露出的悲憤和淒苦,讓董俷心碎。


“何方蠢賊,居然敢插手我衛家的事情?”

    衛正在馬上厲聲喝問。見麗人倒在一個醜八怪的懷裏,頓時心生濃濃的嫉妒之意。

    策馬就要衝過去,但是被一個面如淡金,相貌猙獰的魁梧漢子攔住。

    胯下一匹鐵。毛色呈現淡淡地金屬色,一看就知道是純種的大宛良駒。手中一對大戟,在馬上厲喝道:“小賊。你的人頭爺爺要了,記住爺爺地名字,某家典韋典君明!”

    聲到,馬到,人到……

    大戟帶著一個很怪異的弧形襲來,那月牙似的小枝,恰如一輪殘月一般,閃爍詭異的血芒。

    戟掛風聲。衛正抬手舉刀相迎。

    只聽鐺的一聲,如黃鐘大呂一般的響動。衛正被那大戟震得腦袋一陣發木,胯下馬唏溜溜一聲慘叫。四蹄一軟,撲通就跪在了地上。衛正也被甩下馬來。剛站起身,就見一匹象龍神駒沖來。那神駒的速度更快,快如流星閃電一般,令人無法躲閃。



馬上之人掄起獨腳銅人槊兜頭便打。

    衛正腦袋還有些發懵,眼睜睜的看著大槊過來,居然不知道躲閃。

    只聽噗地一聲。血光崩現。腦袋被砸的稀巴爛。身體更被象龍撞飛了出去。摔在地上。


“一個也不留,一個也不要留!”

    董俷面目猙獰。如同厲鬼一般的瘋狂咆哮。

    也難怪,那麗人長得實在是和大姐太像了,雖然氣質不同,但是那骨子裏地剛烈,卻絲毫不遜色。

    見這麗人,董俷就想起了大姐。

    在他內心深處,對大姐頗有幾分愛慕。看到麗人受傷,董俷就想起了在西北的那個大雪紛飛地夜晚。

    董鐵如今,馬術已經不差。

    一對折鐵刀上下翻飛,寒光閃過,就見血肉飛濺。

    而那典韋更兇狠,大戟一招就是一個,誰也擋不住他的一擊。

    想要逃竄的衛家扈從,卻被百名巨魔士團團圍住。相比起這些巨魔士而言,衛家的扈從簡直是不堪一擊。好在巨魔士只負責在週邊清掃,殺戮的責任基本上是由典韋完成。

    董俷一手捂住了麗人脖子上的傷口,止住鮮血。

    抬頭看,見渡船居然往回走。很顯然,那船夫看到了這邊地殺戮,被嚇地不輕。

    如果渡船一走,至少還要等一個時辰。

    這裏是河東地地盤,而且麗人還受了傷,董俷可不想等下去。

    渡船距離河畔大約有三十步左右。


“小鐵,給我把那渡船趕回來,我來助你!”

    董鐵騰空而起,竄到了董俷的身邊。一隻手握住董俷地一隻手,猛然一催戰馬,董俷掄起手臂,使足了全部力量,大吼一聲,把董鐵從渡口邊扔向了河中渡船。

    要說起來,這可是很危險的事情。

    需要彼此配合很默契,董俷的力量,和董鐵的靈巧必須完美的融合起來才能成功。

    在此之前,二人從沒有過這種演練。

    可不管董俷還是董鐵,卻是彼此格外的信任。董鐵在空中劃出了一個美妙的弧線,如同大鳥一般的飛出去了二十多步,猛然在空中再發力,憑空向前竄出了數步。

    落下來的時候,正好是到船舷。

    董鐵一刀砍在了船舷上,借力再起,另一隻手就扒住了船幫,一下子跳上了渡船。

    折鐵刀架在船夫的脖子上,“回去,立刻回去!”

    那船夫是個四五十歲的老人,雖說長年擺渡,歷經風雨,可何曾見過這種事情。

    嚇得腿發軟,手無力。

    有心反抗,但是看著董鐵清秀面容上的猙獰戾氣,心知這種人,絕對是殺人不眨眼。



強咬著牙把渡船靠岸,董鐵搭起了兩塊船板,董俷一馬當先就沖上了船。

    象龍的雙眸,就盯著船夫。而董俷卻無心顧忌對方,抱著那麗人下馬,沖著河畔吼道:“大哥,一個都不要留,馬匹、屍體,都不要留。速戰速決,我們要趕路。”

    典韋正殺的興起,聞聽樂呵呵的笑道:“二弟放心,一個都跑不了……巨魔士出擊!”

    本來就被殺得七零八落的衛家扈從,也只剩下幾個人還在抵抗。

    可巨魔士出擊,可卻不同于普通的騎兵衝鋒。董召在訓練這些人的時候,特意增加了一個項目,那就是投槍。在他看來,投槍是主公的標誌之一,身為巨魔士,自然也應該掌握這門技巧。

    所以經過大半年訓練之後,巨魔士的投槍技巧已經成熟。

    力道上比不得董俷那個怪物,但也是非常可觀。每匹馬上有三支投槍,一百個巨魔士,就是一百支投槍。典韋這邊一退下去,巨魔士的投槍就飛射過來。距離太緊,打擊又格外的兇猛。衛家扈從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就被打得好像馬蜂窩一樣。

    運氣好的,一槍斃命。

    運氣不好的,身中五六支投槍,卻斷不了氣。

    不僅僅是人,連戰馬也變成了刺蝟。巨魔士一輪投槍結束,側馬過來,也不管死活,見人就是一刀。渡口瞬間血流成河,在典韋的指揮下,巨魔士把一具具屍體,一匹匹死馬扔進了滾滾的河水中,冒了一堆血泡之後,就再也看不見半點蹤跡。

    而後,巨魔士這才牽馬上船。

    船不大,一次只能容納三十人,三十匹馬。

    董俷對典韋和董鐵說:“你們多費心一些,我先過河,帶她去找郎中。你們過河之後,就在渡口集結。至於那船老大,小鐵你就費心點,別殺他,給他妥善的安置吧。”

    董鐵連忙答應:“主人放心,小鐵一定辦的漂漂亮亮。”


******

    船老大這次可算是老實了!

    巨魔士一個個虎視眈眈的看著他,讓他不敢有半點不軌的念頭。

    老老實實的跑了四趟,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才算是把人全部接過了河。正忐忑的胡思亂想:這些人會不會殺我滅口?

    董鐵走過來,從口袋裏取出了兩錠黃金。


“這裏有十金,我想足夠你衣食無憂的過下半輩子。如果聰明的話,就立刻離開這裏。我不管你去什麼地方,但要記住,什麼事情都沒有看見,今天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如果我聽到一點風聲,就算你躲到河裏面,我也能把你揪出來,明白?”

    一邊是十金,一邊是鋼刀。

    那船老大連連點頭,“小人明白,小人這就把船賣了,然後離開這裏。”


“聰明人,別做傻事!”

    董鐵拍了拍船老大的臉頰,跳下船翻身上馬。

    此時,有兩名巨魔士來到河畔,說是在不遠處有一個小村莊,董俷在那裏等候。

    典韋和董鐵帶起人馬疾馳而去。

    而船老大則長出了一口氣,額頭上冷汗淋漓。

    能活下來,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看看手裏的黃金,船老大好像做了一場夢。

    這些人雖然個個似兇神惡煞,但不能否認,這些人其實……不錯。

    雖然不知道那些被殺的人是什麼來頭。可船老大也清楚,這裏面的糾葛,絕非他一個市井小民能夠參與其中。留下來的話,遲早會被牽扯。如果說出那些人的來歷,只怕也是死路一條。

    倒不如啊,拿著黃金隱姓埋名。

    十金,足夠他娶個老婆,買塊土地,逍遙快活的過一輩子。

    這主意拿定,船老大當天就找人賣了渡船。孤家寡人的,也沒啥好收拾,連夜離開了渡口。

    至於留在渡口的血跡……

    哈,這年頭兵荒馬亂,馬賊流寇四起。

    人命賤如狗,死個把人而已,誰又會在意這些呢?

    於是,衛正一行人,就成了一個迷。衛家人一開始也沒有在意,因為這傢伙經常一失蹤就是十幾天。反正在河東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沒有多少人敢來招惹衛家。

    二十天過去了,衛家人才意識到有點不妙。

    但再動用手中的力量去追查,卻已經變得是毫無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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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章 敕勒歌

    麗人和衣而臥,玉頸上做了妥善處理,血已經不再流淌。

    郎中說,這女子真的萌生了死意,若是那傷口再深一點,送來的再晚一點,神仙也救不活了。

    說這話的時候,郎中的目光很無良的掃了一眼董俷。

    言下之意,好像是說如此美麗的女子,卻插在了你這一坨牛屎上,竟逼得要自殺。

    若是在往常,董俷肯定一巴掌打過去,揍的那郎中滿地找牙。

    可他現在卻沒有這個心思,眼睛一眯,冷哼了一聲,就嚇得郎中冷汗濕透衣衫。

    不過是個市井小民,怎經得起董俷那般可怖的殺氣。

    郎中這才醒悟,眼前醜陋的男子全身披掛,那些隨從更是殺氣騰騰,豈是他能評價。

    乖乖的溜走了,還留下了一副藥方。

    董俷倒也沒和他計較,扔給他一袋五銖錢,數量大約在百枚左右。這可是一筆豐厚的報酬,郎中連個屁都沒放,樂滋滋的走了。同時對董俷的看法,似乎也有了變化。

    人是醜了一點,可這出手是真闊綽。

    那女子的傷勢本不是特別重,郎中也誇張了一些,沒想到卻得了如此豐厚的報酬。

    讓人在門外帶著,又找來了一把蒲扇,輕輕的扇著,為那麗人驅趕蚊蟲。

    麗人的眉眼間依舊透著一種淡淡的悲傷,長長的睫毛輕輕動,令人心生憐惜之情。


“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念誰?”

    這是董俷上輩子看一部電視劇,從裏面聽到地詩詞。不曉得是出自誰的手筆。也不清楚是在什麼年代。可此時看著麗人,腦海中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這首詩,輕聲讀出來。

    不過,他將原詩中地不知心恨誰,改成了不知心念誰?

    也許這樣子,會更體貼一些吧。

    麗人的眼睫毛輕輕一動,嚶嚀的發出了一聲呻吟。

    董俷連忙起來,緊張的看著她。卻見麗人緩緩睜開眼。好似自言自語的問:“我死了嗎?這是何處?”

    目光掃過董俷的臉,麗人先是一怔。

    緊跟著露出恐怖的表情,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董俷上前一步。剛要開口勸慰。

    麗人不自覺地身子一縮,驚恐的叫喊道:“你別過來!”


“我不動。不動!”

    董俷看到那傷口又殷出了血跡,緊張的說:“姐姐,我不動,你也別動,否則傷口會裂地。”

    雖然明知道這麗人不是董玉,依然忍不住喚她姐姐。

    麗人先是一怔。旋即羞怒道:“誰是你姐姐?你怎能胡說八道?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裏?”

    “姐姐。你……”

    董俷見麗人面罩薄怒之色。連忙改口說:“我叫董俷,在渡口遇到了姐姐。見有無賴子企圖對姐姐你不軌。故而殺了那無賴子……姐姐脖子上有傷,別亂動啊。”

    麗人的臉色舒緩下來,只是目光卻不願意在董俷地臉上停留。


“你,殺了那衛正?你可知道他是什麼人?”


“殺了就殺了,管他是什麼人。”董俷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平靜。麗人不由得又是一顫。從那隻言片語中,她已經能覺察到,眼前這個醜鬼肯定是殺人無數。

    殺人的人,不會是好人!

    難道說,我才逃離虎口,卻又入了狼穴?

    只看這醜鬼的眼神,總是色迷迷的,怎麼看都不正經……

    人常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加之董俷地樣子卻是不怎麼討喜,甚至屬於那種乍看之下有點難看,越看,就越覺得難看地意思。人天生好美,故而麗人對董俷地印象並不好。

    只是董俷並沒有覺察到這一點。

    即便是他覺察到了,也不可能有什麼辦法。


“姐姐,你又是誰?為什麼會遇到那無賴子的糾纏?”


“我……”麗人一瞬間,心思千回百轉,想了很多。她出身名門,自幼聰慧。與夫君可稱得上是情投意合,沒想到……衛家勢大,如果回家了,不曉得會為父親招惹什麼麻煩。更何況這醜鬼殺了衛正,只怕老衛家地人,也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妾身叫王姬!”

    麗人決定隱瞞自己的身份,“嫁于衛氏族人,哪知先夫早夭……我本欲回家探望,卻不想被那衛家的無賴子糾纏。如今,你殺了那無賴子,卻讓妾身是有家難回。”

    言下之意,卻已經說的非常明白。

    你把老衛家的人殺了,使得我現在沒有地方去,你應該給我一個交代。

    董俷一怔,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

    是啊,殺了衛正那廝,對董俷而言是沒什麼。可衛家人會放過這王姬的家人嗎?

    即便是名門,只怕也是個小家族。

    如果王姬沒有回去也就罷了,至少人家那家族還占著道理。可如果回去,只怕是滿門都要遭難。

    董俷想了想,“若姐姐不嫌棄,我卻願意擔當此事。我家在隴西也算是小有良田,要保護姐姐的周全當不成問題。等這風頭過去了,姐姐那時候再回家當無憂矣。”

    王姬用很猶豫的目光看了看董俷,心裏委實拿不定主意。

    這醜鬼長得倒是醜陋,可這心地卻也不錯。只是他總是姐姐,姐姐的叫我,又是什麼意思?

    董俷見麗人猶豫,當下也不催促。


“姐姐,你且好好休息,我們明早動身,你那時候再告訴我你的決定就好。若是不想隨我走,也可以。你可以告訴我一個地方,我如果不能護送。會讓扈從送你。總之,不管姐姐是怎麼決定,我都會護你周全。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傷你不得。”

    說完,董俷退出了房間。

    麗人隱隱聽到董俷在門外壓低聲音叮囑護衛,而護衛對他地稱呼,卻是‘主公’。

    這董俷是誰?

    王姬自嫁入衛家之後,對外面的事情並不算太瞭解。而董俷成名之時,也正是她夫君病危的節骨眼兒上,更無心去打聽這些事情。不過能看得出來,董俷地來頭不會小。

    隴西?

    難道他是河東太守董卓的家人嗎?

    若是這樣。倒也能護我周詳。只是,他為何要對我這麼好呢?難道和那衛正也是一丘之貉嗎?

    王姬不免心中忐忑,好生不安。

    房門外。傳來的梆子聲。邦邦邦,卻已經三更天了。

    靠著床褥。王姬突然想起了醒時隱約聽到的那首詩。自幼是博學好記,對於詩詞樂譜更是非常敏感。


“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念誰?”

    這首詩可從未聽過,頗有一種哀怨,正符合了王姬此時的心情。她蜷著身子。抱著腿。一遍遍的反復默記。此詩細緻生動。更兼含蓄深厚,餘味無窮。越是品析。就越是覺得裏面很有味道。雖說用詞並不華麗,卻足以表達出心中的那種哀愁。

    王姬不禁潸然淚下……

    這是那醜鬼所做的嗎?若真地是這樣,他倒是好才氣!


******

    董俷全然不知,那首後世由詩仙李太白所做的《怨情》,如今已經落到了他的頭上。

    巨魔士大都已經安息,除了擔任警戒地人之外,這個落腳的小村莊非常寧靜。

    董鐵靜靜地在董俷的身後,亦步亦趨。

    他很能體會董俷此刻的心情,故而始終保持沉默。


“真的很像姐姐,是不是?”董俷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董鐵說:“像極了大小姐,不過沒有大小姐那般英姿颯爽猶酣戰的氣質。”

    董俷笑了,“小鐵,若是大姐活著地時候聽見你這句話,一定會非常地開心吧。”


“主人曾說過,大小姐有巾幗不讓鬚眉之氣概,天下再無女子能出其左右。”


“我有說過嗎?”

    董俷在村外地溪邊坐下,“不過他真的很像姐姐。”

    “是!”


“王姬,不會是她地真名。”


“主人高見。”


“既然她不願意說,我也不想追問。我覺得,是姐姐在冥冥中安排我和她相識,對嗎?”

    說實話,董鐵從未見過董俷如此的絮絮叨叨。

    也忍不住笑了,輕聲道:“想來是不錯的。大小姐最疼愛主人,也知道主人甚想念她,所以才有此安排。”


“那我帶她回家,好不好?”


“主人既然已經拿定主意,做就是了!”

    董俷撓撓頭,“我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否得當。只是……我不會讓她走,我要保護她一輩子。就算她不同意,我也要用繩子拴著她,和我在一起。小鐵,你能理解嗎?”

    董鐵有點理解不了……


“凡是主人想做的事情,一定是對的。”


“那綠兒呢?她會不會生氣?”


“這個……”

    董俷長出了一口氣,“我不管,反正我就這麼決定了!”

    董鐵沒有說話,在這個時候,他知道,他不需要說任何話,只要認真的傾聽就好。

    天一亮,巨魔士整裝待發。



王姬依舊是昨天的打扮,只是那荷葉裙上,卻沾著醒目的血跡。


“你隨我走吧!”

    董俷坐在馬上,面無表情,“我已經安排了車仗。你傷勢未好,在車上好好休息。”

    王姬本來就打算說,暫時跟隨董俷來著。

    哪知道被董俷劈頭蓋臉的一席話,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坐在車上,她仍有些迷迷糊糊,心道:怎地這人說話的口氣和昨夜完全不同……我,我為什麼會聽他的話,自己上了車呢?不過,他騎馬的時候,倒是很威武。

    就這樣,董俷再次啟程。

    馬隊中多了一輛車。董俷和典韋在後面壓陣,而董鐵則隨著車仗,以便於應付突發事件。

    和董俷不一樣。董鐵相貌清秀,倒也看著舒服。

    雖說這小廝地才學不高

    好過面對著後面那兩個人。董俷嘛,還算好一些,過一席長談,好歹是有些印象。而另一個人,簡直就好像一頭猛虎。

    在他面前,特別是當他注視自己的時候。王姬就覺得心怦怦跳。

    一路上,偶有宵小出現。但不等董俷出手,要麼是被巨魔士幹掉。要麼就是由典韋出手。有的時候,董鐵也會參戰。可不管是什麼情況。董俷和車輛地距離絕不超過十步。

    見識過這幫人的殺人手段,王姬才算是知道什麼叫做殺人不眨眼。

    而通過董鐵,她也瞭解了董俷的情況。正經的河東太守公子,也算是一個官宦子弟。

    很喜歡和董鐵聊天。

    但董鐵的話題,卻總是圍繞著董俷。

    從董玉的死,到千里轉戰西北……從潁川出遊。到平定黃巾之亂。

    說到兇險處的時候。王姬臉色發白。心撲通通的跳。雖然明知道董俷不會有事情,卻總難免感到憂心忡忡。

    同時官宦子弟。卻沒有衛正等人那種紈絝,也沒有夫君地高傲。

    很平實的一個人,讓王姬頗覺得親切。想想之前還把董俷和衛正聯繫在一起,就覺得非常抱歉。如此英雄人物,豈是那紈絝無賴子所能並肩?的確是辱了英雄地身份。

    自古美人愛英雄,不過卻不會愛一個醜的讓人看著就害怕地英雄。

    王姬對董俷,更多的是一種好奇。

    他很想知道,如此一個殺人如麻……恩,確實是殺人如麻的人物,為何能做出那種哀怨的詩詞呢?


“小鐵,你主人喜歡作詩?”

    董鐵愕然搖頭說:“這個倒是沒聽說過。不過曾有一次……恩,是在東郡的時候,主人曾經說過一段話,連蔡大家都是覺得好的,還說主人地話裏面頗有深意。”

    “蔡大家?”


“就是飛白絕倫地蔡伯喈先生……”

    王姬地眼睛一亮,詫異的問道:“你家主人認識我,伯喈先生?”


“認得地,我家主人認識好多厲害的人物呢。”

    王姬眼珠子一轉,臉上露出了極為好奇的表情。她岔開了話題,“哦?說了什麼話?”

    董鐵撓著頭,“我實在記不太清了,主人是和大公子所說的,你等下,我叫他過來。”

    大公子,指的是典韋。

    王姬已經知道,那猛虎一般的漢子,是董俷的結義兄長。

    不過從心裏話說,卻還是有些害怕的。剛要開口拒絕,董鐵已經策馬飛出,找典韋去了。

    這一天,典韋是在前面開路。

    這看似很魯的漢子,也多少能看出董俷的心思。

    聽董鐵一說,他憋得臉通紅,好半天才粗聲粗氣的說:“我哪里能記得那個?二弟當時說了嘟嘟啦啦的一大堆,我又聽得不是太明白。唔,開頭是……當官的如何如何,富貴的如何如何……還有最後一句: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董鐵回來,把典韋的話重複了一遍,讓王姬哭笑不得。

    但是,那最後一句聽上去頗有深意。若是不能知道前面的,當真是會寢食難安。

    這麼一個粗魯的醜八怪,居然能有如此文才,連我……都讚歎?

    王姬的好奇心越來越重,更堅定了好生的觀察董俷的心思。

    有了這種想法之後,她時常會盯著董俷看,讓董俷趕到好不自在。

    距離隴西越來越近了,終有一日,王姬正在車上想心事,突然聽到一陣歡呼聲。

    一怔,掀開了車簾,“小鐵,怎麼了?”


“我們到家了,到家了!”

    說著話,就見董俷一馬當先,沖上了一個山坡。

    已經進入了秋日,豐美的西北大地,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就連王姬也不禁激動。


“敕勒川,武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董俷沙啞著嗓子,大聲的唱了起來。

    這是上輩子在初中時學過的一首民歌,後來村裏的大學生還找來了古曲配樂,教會了董俷。一晃一年過去了,在經歷了無數腥風血雨之後,重新看到了家園。

    董俷想起了這首民歌,忍不住放聲歌唱。

    只是原來的‘陰山下’,卻變成了現在的‘武山下’……

    敕勒川在何處?董俷不知道。但是他覺得,薰家的牧場就是敕勒川,是他的敕勒川……

    敕勒,又名鐵勒,是一個少數民族的名字。如今董俷這一曲,卻搶走了敕勒之名。只是不曉得,以後當這個民族出現的時候,又會是怎樣的一筆爛賬呢?

    王姬聞聽這民歌,陡然眼睛瞪大。

    挑開了車簾,站在車轅上看去。敕勒川,敕勒歌……原來這裏就是董家的敕勒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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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21: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五章 毒士賈詡

    一匹黑色的獅鬃獸,自牧場風馳電掣般的跑來。

    速度很快,就好像是貼著地皮飛行一樣,還有數百步的距離時,發出一聲咆哮。

    聲如獅吼一般,令群馬驚恐不已。

    王姬忍不住啊一聲驚叫,險些從車轅上摔下來。幸好有董鐵死死的按住了戰馬,連連安撫,這才讓戰馬平靜。

    從沒有見過這種場面。

    一匹馬能發出如此可怕的聲音,還能讓所有的戰馬驚恐不安。

    董俷安撫住了象龍,甩蹬下馬,迎著那獅鬃獸就跑了過去,臉上露出快活的笑意。

    那獅鬃獸也不停下來,逕自朝著董俷衝撞。

    王姬忍不住失聲叫了起來,“……小心!”

    話音未落,卻見那戰馬突然在董俷面前停下,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一種歡悅的長嘶。

    緊跟著,董俷猛然竄起來,一把抱住了獅鬃獸的脖子。

    身體順勢跨在了獅鬃獸的背上,大聲喊道:“阿醜,跑起來,跑起來啊!”

    那獅鬃獸的個頭,只比象龍稍差。強健的四肢,黑亮的皮毛,讓它格外的精神。

    聽到董俷的喊叫聲,獅鬃獸阿醜再次長嘶一聲,掉頭就跑。

    身上拖著一個人,卻沒有絲毫的不適應。一人一馬在草原上盡情的賓士著,如同一支離弦的箭,眨眼間就消失在半人多高的水草中。

    典韋沒有反應過來。忍不住問道:“小鐵,剛才那是什麼馬?”

    薰鐵自豪地說:“天馬,那是一匹只屬於主人的天馬……相傳是天上龍駒和神獸狻猊交配而生下的異種。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名叫獅鬃獸,五百年難得一見。”



“啊!”

    典韋聽董俷提起過獅鬃獸阿醜地事情,可是親眼看見的時候,仍忍不住為那獅鬃獸的神駿所震撼。而王姬,卻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故事,第一次見到這種神駒。


“小鐵。你剛才說,那是龍馬和狻猊的後代?”

    董鐵笑了,“只是有這個說法。主人是不相信的。但五百年,甚至千年才能一見。這卻是真話。獅鬃獸的性情很孤高的,極不合群。所以經常會遇到危險……可凡是能夠活下來地獅鬃獸,無不是萬里挑一的神馬,一旦臣服于人,終生不會背棄。”


“那馬,叫做阿醜嗎?”


“是!”董鐵正色道:“不過你們最好別這麼叫。整個牧場。除了極少數的人能這麼叫它。其他人若是呼它做阿醜。定會惹它生氣。獅鬃獸發脾氣地話,可是很厲害。”

    這時候。從牧場方向跑出了一群人,個個都騎著馬。

    董鐵笑道:“看,牧場來人迎接我們了,大公子,我們過去吧……主人和獅鬃獸一年沒有見面,這一跑啊,不曉得要跑到什麼地方呢。我們回牧場等他就好了。”


******

    冷清了近一年的董家牧場,一下子熱鬧起來。

    缺少人氣地牧場大廳裏聚集了很多人,老夫人坐在正中央,拉著董俷的手,枯瘦的臉上帶著笑容,那滿是白翳的雙眸中,也似乎洋溢著喜悅,不停的詢問董俷。

    大廳一邊,坐著董家的老人。

    董綠、董棄還有先行抵達牧場地裴元紹、馬真,還有四五個牧場管事。

    笑嘻嘻地看著董俷,綠漪……哦,不對,如今應該叫做董綠,心裏覺得很滿足。

    終於不用再去提心吊膽了,公子也安全地回來了,一切都會變得很美好。

    只是……

    董綠看了一眼坐在對面最下首的王姬,那個女人,長得可真地很像大小姐董玉。

    對面坐著的都是新加入牧場的成員。典韋的兄長典偱,如今是牧場的管事。



典偱下首,典韋一家人,劉望一家人,還有剛抵達牧場的黃忠一家人一字排開坐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下子多出了好多人,給這議事廳中增添了幾分熱鬧。

    詳細的把情況說明,老夫人的臉色陰晴不定。

    片刻後,她朗聲道:“好了,打打殺殺的都是男人們的事情。今天阿醜回來,實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大家敞開肚子,盡興的喝,盡興的吃,煩人的事情莫要再提。”

    一句話,惹得議事廳中的人一陣歡呼。

    特別是那些小孩子,以典佑為首,典弗、典滿,還有大丫二丫等人都開心的笑了。

    酒菜上來,眾人推杯換盞。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董俷在酒宴方酣時,攙扶著老夫人,悄悄的離開了議事廳。

    是幾乎!也不是沒有人發現。

    坐在最下首的王姬,還有王姬對面的董綠,都注意到了這件事。但誰也沒有說出來。

    同時,董鐵也隨著董俷,悄然退出了議事廳。

    攙扶著老夫人離開了議事廳,如今的牧場大宅變得比以前大多了。

    宅院占地大約十畝左右,正位於牧場的中心位置。裏面修建的亭臺樓閣,比之臨洮的老宅還要華美。居住在大宅裏的人,大都是牧場的核心成員。當然還有招募來的護衛。大宅西北角,又有十餘畝空地,靠著小溪,拎著山崗,建起了一個營地。

    是將做營!

    作為牧場中最神秘的一個部門,平日裏有數百名白馬羌人負責守護,沒有老夫人的手令,即便是董綠也無法進入其中。

    這是董俷在離開之前,和老夫人說過的事情。

    將做營的大將,是蒲師傅。而負責守護將做營的主將,卻是白馬羌的滕麗兒。

    這個女人很有本事,把警戒地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條。甚至連老夫人都說她有大將之才。

    蒲元已經離開了牧場。四處遊歷。

    董俷對這件事沒有過多的詢問,他相信當蒲元學成之後,自然會回來。

    扶著老夫人穿過夾道。走進了一個小院子。院門口,有幾名成方訓練地巨魔士看護,見到董俷和老夫人,幾個巨魔士躬身行禮。然後又默默的站在原處。唯一的變化就是,他們的目光更加銳利,警惕的向四周張望,觀察這小院四周的風吹草動。

    這裏是老夫人的住所,進去之後。董俷攙扶著老夫人坐下來。


“阿醜,你的鋒芒有些太露了!”

    老夫人開門見山地說:“雖說有些逼不得已,但你鋒芒太露。定然會遭人算計。”

    董俷在老夫人的旁邊坐下,“奶奶。非是我想要逞能。只是有些時候,身不由己。”


“呵呵,這個我知道。”

    老夫人輕輕撫摸董俷的腦袋,“我原想把你做一支我們董家地奇兵,可現在看來,似乎不太可能了。不過這樣也好。你如今站出來。對日後而言到不是完全沒有好處。”

    “奶奶……”


“你這一年的經歷。其實我也有耳聞。過去地事情咱們就不要再說了,倒不如把目光往前看。我前些日子占一卦。得出的卦象卻是吉中帶凶,凶中帶吉……這種卦象非常少見,所以你今後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要三思而後行,且不可再莽撞。”

    董俷知道,奶奶有一手很厲害的本領,就是算卦。

    古老的占之術,在一千八百年後幾乎失傳。其中的精髓之處,少有人能夠理解。

    不過在這個年代,占之法倒還是非常流行。

    至少奶奶就能算一手的好卦。


“阿醜記下了!”

    老夫人喝了一口水,突然說:“牧場地人越來越多,你需要多費心思才行。那些為我們做事多年地老人,務必要好生地安撫,不能因為新人到來,而冷了他們的心。”

    董俷點點頭,“這個孫兒有分寸。”


“聽說你帶回來了一個女人?”

    “恩……是地。”


“來歷是否打聽清楚了?”老夫人慢條斯理的說:“世道混亂,你就必須要更加謹慎小心。最好能弄清楚那女人的來歷,派人多看著一點……如果有問題,絕不能心慈手軟。”

    董俷說:“孩兒明白……那女子自衛家出,想要追查當不會太困難。孫兒會儘快派人打探。奶奶,那女子……長得好像大姐。如果沒什麼危險,留她住下來,好嗎?”

    “像大妹?”

    老夫人歎了口氣,似乎明白了什麼,“也罷,此事就交給你處理好了。反正一切要小心謹慎。奶奶相信你能處理好這些事情……但還是要提醒你,莫輕易信人。”


“孫兒知道了!”

    祖孫二人又聊了很久,一直到老夫人累了,董俷才告辭離開。

    沒有回議事廳,背著手慢慢悠悠的走了一會兒,突然停下腳步,“小鐵,出來吧。”

    “主人!”

    董俷呵呵的笑了,“這是咱們家,不用總是這麼緊張。為什麼不和大家一起喝酒呢?”

    董鐵躬身道:“主人去哪兒,小鐵就應該在何處。小鐵是主人的影子,怎能離開須臾?大小姐當初讓小鐵跟隨主人的時候就說過,要好好跟隨主人,小鐵不敢忘。”


“只是隨便說說,你別那麼嚴肅。”

    董俷抬起頭,看了看夜空。牧場的夜色很美,月亮很皎潔,星星很閃亮,有一種寧靜的氣息。


“陪我一起走走吧……一轉眼離家一年,我真的很想知道,如今的牧場是什麼樣子。”

    “喏!”

    兩人來到馬棚裏,隨便牽出了兩匹馬,慢慢的出了大宅。

    董俷不想騎象龍馬。這一年來,象龍始終都處於緊張的狀態中,四處征戰,還受了不少的傷。如今回了家,正應該讓它好好休養,再找個獸醫為它仔細檢查一番。


“好久沒有像這樣子信馬由韁了,感覺還不錯!”

    牧場的夜晚,非常的靜謐。董俷二人騎馬徐徐而行。呼吸著牧場地空氣,心裏非常舒暢。

    前面就是埋葬姐姐的山崗,董俷突然一磕戰馬的肚子。向山崗上跑去。

    墳塋很乾淨,看得出是有人經常在這裏打掃。四周地蒼鬱青松已經長大,看上去很茂盛。

    旁邊的廬屋裏,獅鬃獸阿醜竄了出來。

    這裏儼然已經變成了它的住所,每天在草原上馳騁過後,就會呆在這裏,守護墳塋。

    董俷下馬,抱住了阿醜的脖子。任由它的大腦袋在懷中磨蹭。

    親熱了片刻,他緩步來到了墳前,躬身一禮之後。在墳塋旁邊坐了下來。

    獅鬃獸把那兩匹戰馬趕下了山崗,因為這裏是它的地盤。在董俷邊上坐下。而董鐵則靠著一棵輕鬆,靜靜的看著董俷,在墳塋旁邊低聲呢喃,隨後就閉上了眼睛。

    回到牧場的第一晚,董俷就是在墳旁渡過。

    第二天,董俷本來是做好了打算,準備去看看將做營。然後再視察一下牧場。

    可誰知道一大早就有牛輔派人送信。說是要在臨洮老宅裏面擺酒。為董俷接風。

    昨日由於牛輔有事情,故而沒有參加牧場地晚宴。

    作為朝廷的官員。他自然聽說了很多事情,特別是董俷在過去一年中的那些作為。

    牛輔這個人,論才能只是中等。

    可不能因此而說他愚蠢,相反在很多時候,牛輔比他那個看上去聰明地老婆,也就是董俷的二姐董照看事情要清楚地多。特別是在董璜被打發到了扶風之後,牛輔就知道了,董俷十有八九將會成為董家下一代的接班人。

    不管董照如何的不服氣,牛輔深信董俷的成就,會比董卓大。

    所以,作為董家的成員之一,牛輔知道必須要和董俷拉近關係才行。因為董照和董俷的關係並不好,甚至兩人之間還有一些衝突。將來董俷一旦上位,那麼對於牛輔而言就會非常不利。在這一點上,牛輔深知自己已經遠遠地落後在李儒身後。

    畢竟李儒地老婆,董家地四小姐董媛的面子擺在那裏。

    對於牛輔地這番好意,董俷也不能拒絕。只好臨時改變了計畫,先是讓典韋留在牧場陪伴一下家人,然後又讓董綠負責招待王姬。

    董俷能看得出來,董綠對王姬是有敵意的。

    那種女人天性中的敏銳,使得董綠立刻就覺察到了董俷對王姬有一種很奇怪的情愫。

    想要化解這種敵意,董俷沒有辦法。

    不過想必好好的交流一下,是有助於緩解這種敵視的情緒。

    反正,也不管董綠是否願意,董俷把王姬扔給了董綠之後,就帶著董鐵匆匆的走了。

    臨洮城,也有一年的時間沒見到了。

    和一年前相比,董俷發現臨洮的格局變化更大了。

    特別是在軍事上的部屬,整個臨洮如今儼然成了一個巨大的軍營,足有數萬人馬。

    很難想像,牛輔居然能做到這一步。

    臨洮的郡兵編制只有三千人,這還是看在董卓的面子上,隴西郡太守李相如網開一面。

    隴西的郡城位於臨洮東北二百里,可以很方便的監視臨洮的動靜。

    可現在呢?

    三萬人馬,足足是編制的十倍。

    而李相如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的確是讓董俷感到非常的奇怪。

    酒宴中,董俷忍不住把這疑問說了出來。

    牛輔呵呵的笑了,“阿醜兄弟,這件事要說起來的話,還要多虧了你呢。”


“多虧了我?”

    牛輔點頭,目光一掃議事廳。議事廳中作陪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薰俷的熟人,胡赤兒,另一個卻很陌生,是個年紀在四十上下的男子,文士打扮,頜下三縷黑須。


“文和先生,還是你來說吧。”

    那文士微微一笑,“俷公子當年興建牧場,如今卻成了比之臨洮還要繁華的城鎮。原本居住在臨洮的百姓,因羡慕牧場的繁華,大都遷移過去……如此一來,臨洮就成了空城。在下當時覺得廢棄在這裏很可惜,於是就請縣尉大人招募士卒訓練。”

    薰俷恍然大悟,看著那文士,覺得他的表字好生耳熟。

    牛輔說:“如今臨洮的士卒,對外全都是以居民的名義而稱呼。牧場那邊,是咱們家的私人地方,李太守也不好說什麼。再說了,父親如今立了大功,李太守也要給些面子……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家心裏都很清楚,但誰也不會說破。”


“那就是說,這臨洮的三萬士卒……”

    “都是咱董家的私兵!”

    牛輔不無自豪,而董俷著實也吃驚不小。

    這時候,有一個縣吏打扮的人走進來,在那文士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縣尉大人,俷公子,外面有些小事,詡要去處理一下。就不陪公子飲酒了,告辭。”

    文士說完,起身離開。

    董俷撓了撓頭,“姐夫,你剛才說這位主簿大人,是姓賈嗎?”

    牛輔點點頭說:“是啊……文和先生是武威姑臧人,頗有才華,曾經在陽當過官呢。”


“文和?賈文和?”

    牛輔奇怪的看著董俷,再次點頭道:“文和是賈先生的表字,大名賈詡,表字文和。”


“賈詡,賈文和!”

    董俷沒由來的打了一個哆嗦,眼睛唰的一下子亮起來,“姐夫,你是說他叫賈詡?”

    牛輔被董俷的這種表情嚇了一跳。

    就連旁邊的胡赤兒也覺得有些奇怪,一個小小的主簿,為何能讓俷公子如此激動?

    牛輔說:“沒錯啊……賈先生是姑臧名士,曾被舉為孝廉,在陽為郎。前兩年因足疾發作而辭官回歸故里,去年……哦,就是在你走之後,我才請他來相助。”

    說完,他還很疑惑的問了一句:“阿醜,賈先生……有什麼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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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22: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六章 一手黃金一手屠刀(一)

    當然沒什麼不對,應該說是非常的好!

    牛輔、胡赤兒不知道賈詡是何許人,但董俷卻是知道的。

    被稱之為毒士,能夠以一言而徹底毀了大漢江山的超級牛人,豈能說有什麼不對?

    記得上輩子曾聽那大學生提起過‘謀’這一字的含義。

    那不僅僅是保護自己的武器,更是一把傷人的利劍。一個合格的謀主,所需要‘謀’的,包括很多方面。

    謀主需要有五個條件,或者說五種境界。

    要能夠‘謀’己,也就是說要會保護自己。這裏面的說道有不少,外來的,內在的,敵人的,上面的,要面面俱到,方能保護自身的妥帖。所以謀主要首先謀自己。


‘謀’人,是謀主的責任。

    若是只能保護自己,也不能為別人謀,有算是什麼謀主?


‘謀’兵,是謀人的延伸。能保護自己,保護幾個人,也只是小道。一個合格的謀士,必須要有‘謀’千萬人的能力。這種能力可以展現在多方面,韜略亦屬其中。


‘謀’國是謀主的第四種境界。要達到這種境界,兵法韜略相比之下又是小道。

    超乎與常人的目光和洞察力,並非是人人能具有。

    三國演義之中,雖然說將星雲集,謀士層出,可真正具有這種能力的人,並不多。

    具備了上面四種能力。已經是合格地謀主。

    但‘謀’國之上,還有‘謀’天下的境界。而能達到這種境界的人,三國又有幾人。



賈詡。恰恰是具有這五種境界中地一員。


******

    此前,董俷也曾遇到過不少的牛人。

    如郭嘉、荀彧,甚至包括尚未成年的諸葛亮、龐統。

    可說心裏話,董俷都沒有生出太過於迫切的心理。這些人雖然才能彰顯,但就目前來說,還是有些稚嫩。十六七歲的郭嘉,二十出頭的荀彧,人生的經歷和閱歷並不足夠。或許他們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和目光。可是現在,還需要足夠地磨練。

    但是賈詡卻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他的年紀已經快四十了。可以說心智各方面全部成熟。對於一個謀主而言,這種年紀正是好時候。其經驗以及各方面地水準。遠遠比一個青少年要高超了百倍。

    更重要的是,這個人有著超乎常人地目光和洞察力。

    賈詡之毒,毒在於他算無遺策,在任何時候都能保持清醒,甚至不惜損害千萬生命,還周全自身。

    董俷知道賈詡曾經是董卓的人。後來歸了張竹。而後有降了曹操。

    不但是長壽。更福澤於子孫後代。而在歸降曹操之後,賈詡出場的次數不算太多。可每一次都會令天下格局產生改變。這樣的人,這樣的能力,怎能不讓董俷心動?

    只是董俷不知道,賈詡是什麼時候歸順的董卓。並且在演義當中,直到董卓死後,賈詡才登場亮相。董俷甚至記不清楚,這個人究竟是誰地部曲,曾跟隨過誰。

    曾經偷偷地派人打探,結果根本就找不到這麼一個人地存在。

    沒想到,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相遇!

    得賈文和,則無憂矣……

    想到這裏,董俷已經無心酒宴。

    可姐夫的盛情又不能推卻,只得強作笑顏,吃了一會兒地酒,然後就匆匆的離去。

    原打算回到牧場之後,就開始謀劃如何收服賈詡的事情。

    但事情太多了……董俷甚至沒來得及去看將做營,更不要說去探望一下王姬的情況。剛一回去,就聽人說唐周帶著五溪蠻人從陽回來,正在小議事廳等候董俷。

    只好暫時把其他事放一邊,匆匆的來見唐周。

    唐周的氣色看上去是非常的好,坐在小議事廳裏,和典韋、裴元紹寒暄。

    這小議事廳,是位於董俷住所旁邊,是專門提供給董俷和他的部曲商量事情所用。

    小院四周,有森嚴的守衛,普通人休想靠近。

    一見董俷進來,唐周連忙起身,恭敬的說:“主公,周回來了!”

    “坐!”

    董俷沒有客套,擺手讓唐周坐下來。說實話,三國時代的人席地而坐,常採用跪坐的方式說話,實在是很辛苦的事情。董俷也對此頗有感慨,正準備找將做營的人,按照後世的桌椅設計打造一套。只是回來之後就一直沒時間,只得暫時將就。


“去洛陽,情況如何?”

    當時董俷派唐周去洛陽,主要是為了宛縣的事情。如今宛縣的危機也已經解決,故而董俷對唐周此行的結果並不是很在意,甚至沒有追問唐周是否見到了蔡邕。

    唐周自然能領悟董俷話中的意思,忙說:“洛陽的情況比較複雜。”

    “哦?”


“當日周到了洛陽後,很快就見到了蔡大家。不過沒等蔡大家出手,就傳出了由老主公接任左中郎將,督戰潁川戰事的消息。此後更因皇甫嵩的死,而產生了好多爭執,蔡大家也被捲入其中,整日裏煩不勝煩……蔡大家還問我,是不是主公殺了皇甫嵩。”

    董俷的面頰一陣非常明顯的抽搐,片刻後深吸一口氣,穩定住了情緒。

    “你怎麼回答?”

    唐周起身,跪在廳中,“請主公責罰,周當時據實相告。”

    “哦?”


“周以為,以蔡大家之智,豈能猜不出裏面的奧妙?既然他直面相問,就說明他並不是想要為難主公,否則根本不需要理睬周就是了……周把當時的情況陳述一遍。蔡大家只說這是造化弄人。還說要主公多小心,在一段時間內,不要去洛陽。”

    眼前浮現出蔡那慈祥地笑容。董俷心中一陣溫暖。


“起來吧,這件事你做的非但沒有錯誤,相反做的很好,非常地好,當重賞於你。”


“多謝主公!”

    唐周喜出望外,連忙再次叩頭感激,放站起身來。

    的確,如果唐周當時百般抵賴。不但是顯得小家子氣,相反還會惹得蔡邕不高興。

    似蔡邕這種人,有太多的經歷。太多的波折,早已經成了人精。

    想要隱瞞。那是很困難的事情。倒不如像唐周那樣,直言相告,反而能獲取利益。


“伯喈先生還說了什麼沒有?”

    唐周剛坐下來,聞聽連忙又要起身,卻被董俷阻攔,“坐著說話。能進這房間的。都是自己人。無需那套繁瑣的禮數。咱們怎麼舒服怎麼來。但把事情做好就是。”

    這一句自己人,著實暖了唐周的心。

    他坐好後。說:“蔡大家說,主公無法去洛陽,但也不能丟了學問。要溫故而知新,如果有所得,可寫下來派人送往洛陽……說將來主公若是去了洛陽沒進步,他絕不會見你。”

    董俷聞聽,對蔡邕更是感激不已。


“洛陽……還有其他地事情嗎?”


“周離開洛陽的時候,各地戰事都已經平定下來。但陽目前,卻是暗流湧動,只怕新的黨爭,即將會開始。周以為,此次黨人和閹寺地爭鬥如果再展開的話,必然是你死我活地局面。大將軍會是其中的關鍵,但以周觀之,大將軍並不甚樂觀。”


“哦?此話怎講?”


“何遂高出身屠家子,無論怎樣做,都不會得到士人的認可。雖說門下如今有很多士人,但只怕是……嘿嘿,何家與閹寺的勾連太深,何遂高若處置不好,只怕會落得個死無全屍。”

    沒想到,連唐周這樣的人,都能看出裏面的端倪。

    在歷史上,何進似乎確實是死無全屍。董俷很想知道,演義裏唐周究竟是什麼下場?估計是被殺了……否則這樣地人,不可能在後來一點聲息都沒有,憑空消失。

    搖搖頭,把這個念頭甩開。

    董俷笑道:“唐周你分析地很好,但我現在對此沒興趣。我想知道,朝廷打算如何安排我父子?”

    唐週一皺眉頭,“這件事說起來有些奇怪。據說當初潁川戰事結束,老主公送去了張寶地首級,皇上非常開心……之後就沒了下文。我離開洛陽之前,蔡大家說何進猶豫不決,難以成大事。冀、青、兗三州的功勞簿都呈上去了,偏偏沒有豫州方面。”

    董俷深吸一口氣,心道:何進啊何進,果然不是成大事地人物……


“還有沒有其他的消息?”


“哦,有消息說,朝廷會派人前往南陽勞軍,據說領頭的人是袁紹。”


“袁紹?可是那袁家庶子,袁本初?”

    “主公也知道此人?”

    董俷沒有開口,怔怔的坐在那裏,腦海中思緒紛亂。

    曹操出現了;袁紹登場了……若說此前董俷見到那些牛人的時候,會感覺時間緊迫的話,那麼當曹操和袁紹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讓他感受的卻是強烈的危機。

    這些人出現了,大亂還會遠嗎?

    唐周很識趣,沒有再說話,而是悄悄的退出了小議事廳。臨走的時候,向典韋使了個眼色。典韋領悟了裏面的意思,和唐周一起離開,只留下董俷一人在廳內。

    一個人就這麼坐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突然廳外面傳來了聲音,把他從沉思之中驚醒。

    走進來的,是董綠和王姬。兩個人居然手牽著手,董綠笑嘻嘻的,看不出絲毫敵意。

    董俷愕然,不明白她們來做什麼。


“俷公子,妾身有一事想要請教。”

    開口的是王姬,手裏捧著一卷寫滿字的紙張。她把那紙張放在了董俷面前,輕輕展開。

    是本朝定遠侯班超之妹,班昭所留下來的《女誡》。



想來為董綠平日所抄寫下來的功課。董俷疑惑的看著王姬,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俷公子,剛才我和綠兒妹子在書房裏看書,發現這卷綠兒妹子的功課。妾身有一事不明,這上面的圈圈點點是什麼意思?綠兒妹子說,這是俷公子你教給她的。”


“啊,這個……”

    董俷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什麼圈圈點點,那分明就是句號和逗號。古人的書籍,大都沒有標點符號作為斷隔,連著讀下來,會非常的累不說,而且根據個人的理解,斷句的地方也大不一樣。

    董俷當時也是圖省事,時常會用一些標點符號來做斷句。

    時間一長,一起讀書的董綠,也就有了同樣的習慣。王姬這一問,卻是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想了想,董俷把那圈圈點點的意思講述明白。

    王姬的眼睛灼灼閃亮,聽董俷說完之後,突然躬身一禮,“公子,你實乃大才也!”

    夏末秋初,天氣炎熱。

    故而大家都穿的單薄。王姬這一躬身,卻把衣內的峰妙處盡數呈現在董俷的眼裏。

    那兩點櫻桃紅,更是若隱若現。

    董俷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王姬見董俷不回答,疑惑的直起身子看,卻發現……



頓時明白了這其中的玄機,臉頓時羞紅,抓起了桌案上的書卷,“妾身去看書了。”

    說完,拉著董綠就跑出議事廳。

    董俷咽了口唾沫,腦海裏全都是王姬胸前的溝壑。

    心中暗道:看她瘦瘦弱弱,沒想到卻是這般的,這般的有內容啊!


******

    也正是這一天過後,王姬總是躲著董俷。

    有董俷的地方,定然是繞著走。實在躲不掉,也會拉著董綠在一旁,看上去好像受驚的小鳥。

    大部分時間,她都呆在書房裏,寫寫畫畫,也不知道在搞什麼。

    而董綠似乎也變成了王姬的同盟,一見董俷要去書房,就會提前和王姬打招呼。

    好在董俷實在是沒時間,因為太多事情要他去忙碌,故而很少在書房裏出現。

    數日之後,成蠡帶人回到了牧場。

    再一日,董夫人等人的車仗也抵達了牧場。

    在一時間,牧場變得格外熱鬧。特別是當董四小姐的虎女營出現,不知道看直了多少魯男子的眼。

    不過,再多的事情和董俷都已經沒關係了。

    董夫人一回來,他就把日常的雜事全都交了出去。董棄手下的重裝鐵騎已經裝備完成,訓練也差不多到了最關鍵的時候。雖然最後只留下了六百人,可個個勇武。

    清一色的大宛良駒,配備有堅固的馬鎧。

    騎士都是萬里挑一的勇士,頗有武力。給他們配備了兩當鎧之後,一人一把四十斤左右的標準制式馬槊。跳下馬,全身披掛,就包括臉上,也都覆蓋著面盔,只露出一雙眼睛。

    六百人衝鋒起來,那氣勢就如同山呼海嘯一般,格外的驚人。

    典韋看見這支人馬後,立刻就吵吵著要加入其中。董俷耐不住他糾纏,只好遂了他的意。

    這支人馬只能作為奇兵出現,平日裏擔當董俷的親兵。

    沙摩柯一見這種情況,就叫嚷著要給他的五溪蠻人配備同樣的裝備,董俷也答應下來。

    將做營立刻忙碌起來,日夜趕工,要趕出三百套裝備來。

    與此同時,董俷偷偷的命成蠡帶著五十名巨魔士前往武威姑臧。

    在成蠡出發後的第三天,他帶著典韋和沙摩柯,還有一百名巨魔士,來到了臨洮城外的田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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