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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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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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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34: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七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十一月初一,陳到悄悄的出發了!

    第二天就是董俷成親的日子,原本按照董俷的意思,想要陳到在他成親後再走。

    不管怎麼說,也要喝上一杯喜酒是不是?

    可陳到和賈詡卻認為,現在出發才是絕佳的好時候。

    也難怪,董俷的成親引起了多方面的關注。雖然只是納妾,可一來這是董俷的第一次成親,二來成親的對象是從小在董家長大的綠漪,說起來那可都是自己人。

    特別是那些家將奴僕,可說的上是看著董綠長大。

    固然不泛有居心叵測之徒,但大多數人還是把董綠看作自己的孩子。

    嫁給董俷,也算是草雞變鳳凰,一步登天。只是這個新郎實在是……兇猛昭著也就罷了,而且長得那麼難看。雖然很多人瞭解董俷,可不免還是有一朵鮮花插在那個啥上面的感覺。至於另一部分人,則多多少少的,有一些幸災樂禍的感覺。

    不管怎麼說,董大公子要成親了!

    十裏八鄉的人還是要給董家這個面子。牧場上下,忙碌不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根本沒有閒心關注其他。甚至連牛輔也派人回牧場來祝賀,更送來了豐厚的禮物。

    隴西戰事正激烈,但是牧場上下,卻是一派歡聲笑語。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沒有人會注意陳到他們的離開。就算事後發現。大可以出兵襲擾為藉口搪塞過去。否則等到事情過去了,想要秘密地出發,可就不太容易。

    陳到的這番新意,董俷很感激。

    於是把董召、韓德二人請來,在出發的頭一天,親自為他們擺酒設宴,算是提前喝了喜酒。

    這二人也將要隨陳到一起出征,除此之外,尚有兩千秦胡兵和一千巨魔士。共三千騎軍。戰馬六千匹,一人雙乘,一方面是加快行軍速度,一方面也可以多帶糧草。

    誰都知道,寒冬時節的邊荒,可是非常難熬。

    清晨,隴西出現了大霧。

    董俷和賈詡站在臨洮城頭。目送陳到一行人在大霧中失去了蹤跡,心頭突然有很莫名的寂寥。

    用了的吐出一口濁氣,董俷對賈詡說:“老師,等我成親之後,就派黃劭過來,協助你處理那些俘虜的遷徙。涼州正在大亂,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過去。恐怕不容易。”

    賈詡淡然一笑,“主公放寬心,這件事還難不倒我。”


“那一切就拜託老師了!”

    二人在城頭上又站了一會兒,轉身走下城門樓。

    不過,在正午時分,有牧場的人前來送消息,說是成蠡回來了,還帶著賈詡地家人。

    賈詡就在旁邊。讓董俷好生尷尬。

    好在這件事他們早就清楚。賈詡一笑,“主公莫要覺得難堪,非常時行非常事,若是詡站在主公的角度,也會這麼做。把他們接來也好,涼州一亂,只怕武威也難避免。呆在那兵荒馬亂的地方。我也確實不放心。就讓他們住在牧場吧。不過還要煩勞主公多多照應。”


“這是應該。這是應該!”

    但董俷並沒有讓賈詡的家人住在牧場,而是派人接到了臨洮。

    人。貴在信任。

    賈詡待家人進了住所,忍不住問道:“主公,你這麼就把詡的家小還來,不怕詡將來反復?”

    董俷正色道:“老師,常人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說過的,天下間能完全信任你,讓你施展才華的人只有我……若我連這點氣度都沒有,又如何讓老師放心?再說了,天地君親師,師同于君父,我扣著你地家小,豈不是等於扣押我的家人?”

    賈詡呆愣了半晌,一聲長歎之後,再也不說什麼了。

    晚上,典韋和沙摩柯出現在臨洮。

    一同前來的,還有典滿、典佑、典弗、牛剛等小孩子。他懷裏抱著個娃娃,一臉滿足的笑容。


“兄弟,看見沒有,俺已經有第二個兒子了。你明日就要成親,可要加緊用功才是。”

    典韋一見董俷,就囂張的抱著兒子咋呼。

    那個已經七八個月大的胖小子,看上去很健壯。不過皮膚黑黑的,看上去有點醜。

    這是典韋第二個兒子,名叫典存。

    董俷對這孩子頗為喜歡,而這小典存看到董俷,也是咿咿呀呀地揮舞著拳頭,要董俷抱他。


“娘的,這小子對我也沒見這麼親熱!”

    典韋氣呼呼的嘟囓了一句,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賈詡的長子賈穆,已經九歲了。眉宇間的氣質,看上去和賈詡頗有些神色,略帶陰沉。

    和典滿等人很快就熟悉了,打鬧成了一片。

    而董俷等人,也是在大廳裏開懷暢飲。


“為了慶祝我即將擺脫單身漢的日子,為了我即將告別處男的歲月,乾杯!”

    很少見到董俷喝多,可這一晚,董俷可真的是喝多了。醉醺醺地舉著一個白玉雕成的玉觴,見人就是一口幹掉,更滿嘴的上一世言語,聽得人們有點暈頭轉向。

    不過也沒有人在意這個!

    和董俷呆的時間長了,也時常會聽他說一些古怪的話語,故而也都習慣了。

    典韋、沙摩柯,那是有酒必幹。說實話,這酒水真的很難喝,度數也不算太高,可喝多了,一樣是能讓人趴下。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董俷醉倒了。

    滿廳的人,除了賈詡和董鐵之外,全都醉倒了。橫七豎八地躺在一起,好一副壯觀景象。

    董俷枕著典韋地腿,沙摩柯趴在他肚子上。

    另有裴元紹等人。也是交纏在一起,一個個睡的很是香甜。

    賈詡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觀察著,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一絲淡然地笑意。


“小鐵,主公真性情中人啊。”

    董鐵呵呵一笑,“是啊,主公的確是個好人。”

    一個好人,一個性情中人。完全是兩個概念。

    可賈詡也不想解釋,點點頭,一口一口的抿著酒,看著夜色漸漸轉淡,天邊泛起魚肚白的亮光。


******

    漢時的婚喪嫁娶,遠沒有人們想像中的那般繁瑣。

    不過作為涼州一地的豪強,董家地公子納妾。一樣是非常的籠罩。

    從清晨開始,董俷被抓起來,腦袋還是一團漿糊,任由家人奴僕們給他收拾妥當,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牧場。

    這一路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等到了牧場,又要祭拜祖先。舉行一系列的繁瑣禮儀。

    董俷快要困死了,酒勁兒還沒有過去,好像木偶一樣的任人擺佈。不過還不能有怨言,主持祭拜祖先的人是老夫人,一把年紀了還這樣操勞,他又能有什麼不滿?

    原本,這祭拜祖先的事情應該是由董卓主持,董卓不在。也該由董旻來操辦。

    可偏偏這兩個人都不在,牛輔又沒有資格。而且,就算他又資格,也沒有時間。

    所以也只有老夫人上陣了。

    好在,這並非是娶親。否則地話,董卓不在,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

    拜祭了天地。一群人簇擁著董俷來到了董夫人的住所。因為董綠如今就住在這裏。

    剛一進門。董俷就被攔住。

    依照著羌人的習慣,先喝了一觴烈酒。

    然後正準備過去。卻見王姬、董媛等人攔住了去路。


“四姐,你們還想幹什麼?”

    被折騰了一個早晨,董俷已經快要崩潰了。看到這些女人出現,讓他頓時生出不好的感覺。

    董媛笑嘻嘻的說:“阿醜,是不是特別急著要見你家綠兒?”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就應景兒的做一首詩歌來。我可是聽說了,我家阿醜的文才,可是相當不錯。嘻嘻,若是做不出,就不許進去……”

    董俷倒吸了一口涼氣,身後眾人,也一個個是面帶為難之色。

    黃劭靠過去,剛準備支招,卻聽見董媛一聲厲喝:“老黃、唐周,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否則就讓你們下半輩子去做內侍……阿醜,快點快點,綠兒正等著你呢。”



在董媛等人地身後,有虎女營的護衛,都肋下佩劍,英姿颯爽。

    任紅昌依舊帶著青銅面具,不過那面具後透出的眸光裏,卻帶著一絲絲的古怪笑意。

    黃劭和唐周立刻閉上了嘴巴。

    這四小姐,可是說得出就做得到的人物!

    董俷不用想就知道,這損主意定然是出自王姬的腦瓜子。

    細目微閉,向王姬看去。只見她今日依舊是一身白色的長裙,不過披了一件厚厚的白色錦衣大氅。在一股勃勃地英氣之中,卻又透露出一種嫵媚的婉約之美,格外動人。

    見董俷向她看過來,王姬故意一扭頭,視若不見。


“阿醜,快點,快點……否則可就耽誤了時辰。”

    董夫人在內屋裏,也是笑呵呵的。董照在她旁邊陪著,輕聲道:“娘,阿醜行不行啊。”

    “我怎麼知道!”

    董夫人笑道:“若非是王姬說,我根本就不知道阿醜還有這般本事呢。放心吧,你四姐有分寸。”

    董照也笑了,準備看熱鬧。

    她還是看董俷不順眼,只是在這大喜的日子,她也不會去做惡人。

    董俷憋得是面紅脖子粗,身後的沙摩柯輕聲道:“取老婆就取老婆,吟個勞什子的詩啊。以後打死我也不娶識字的婆娘……讓我殺人可以,吟詩,殺了我好些。”

    這一席話出口,引得眾人一陣大笑。

    這院落中,一派洋洋喜氣,驅散了隆冬地寒意。

    董俷靈機一動,說:“四姐,作詩我做不出來。不過我要問你。人生有四喜,你可知道?”

    “四喜?”


“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算不算應了景兒?”


“慢著!”王姬卻開口了,“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這三句倒也妥帖。可是這金榜題名時……妾身還要討教一下,金榜是什麼榜。又為何要提名?”

    “啊……”

    董俷聞聽,張口結舌。

    也難怪,這時代並沒有科舉地說法。這四句話,也是當年老人們常說地俗語,董俷倒是有印象。只是他忽略了,金榜題名時,是在科舉的時代才出現地語句啊。

    眾人正在回味這四句話的意思。聽王姬一問,都奇怪的看著董俷。


“這個,這個……所謂的金榜,金榜就是古時候,有人立了戰功,要升官時會把名字刻在黃金打造的榜上,送到門口。以昭示榮耀。”

    回答不出來,那我就信口胡。

    眾人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

    但瞞得過典韋等人,卻糊弄不過去王姬。就連黃劭、唐周,也都是一臉的迷茫。


“古人有這個習慣嗎?為何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是沒有嗎?先秦之時,何止有萬卷書冊被毀,你敢說你對古人地事情。都瞭解嗎?”

    反正是決定胡,董俷也就信口開河。

    關係終身大事,他可不願意在這種時候丟了臉子。至於黃劭等人,雖明知道董俷是強詞奪理,卻又不敢站出來。非但如此,這二人立刻點頭,“主公此言大善。”

    善你個頭……

    王姬暗自罵了一句。可又不知該如何辯駁。

    不過回味一下。那四句話還真的是這麼回事呢……既然如此。就當他過關吧。

    看了一眼董媛,點點頭。

    董媛是聽不出好壞。只是覺得好玩兒,熱鬧。見王姬點頭,她也不再為難,抬手示意虎女營讓開路,放董俷等人過去。

    松了一口氣,心道:可算是完了!

    董俷拜了母親,又舉行了一番儀式,這才算是可以見新娘。

    兩個婆姨牽著董綠,走到了門口。

    董俷正要過去,卻又一次被董媛攔住。


“阿醜,想帶走綠兒,可沒那麼容易。”


“四姐,你又想怎樣?”


“恩……”董媛眼珠子打轉,王姬湊過來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兩句,董俷不禁暗叫一聲:不好。


“剛才是進門詩,如今卻是出門詩……你看綠兒今天打扮的這麼漂亮,你是不是應該以此情此景,做首詩來應景呢?綠兒別動,就以現在這個姿勢,阿醜作詩。”

    虎女營的姑娘們嘻嘻哈哈的起哄。

    而董夫人等人,則笑呵呵的在一旁看熱鬧。

    沙沙說的不錯,以後堅決不能娶識字地女人做老婆,否則會被折磨死!

    董俷覺得,不僅僅是不能去識字的女人,甚至在結婚的時候,不能讓識字的女人出現。

    看這幫姑娘們的架勢,不做出詩來,是別想帶綠兒出門了。

    董俷看著王姬,“姐姐,麻煩你別再出餿主意了,好不好?我可不是什麼才子,哪有那麼多詩可作……這樣好不好,我給綠兒唱首歌,我保證,你們誰也沒有聽過。”

    王姬眼睛一亮,“好啊,可如果我們聽過,可不算!”

    廢話,你們肯定沒聽過。

    董俷撓撓頭,清了清嗓子,醞釀了一下情緒。

    說實話,上輩子加上這輩子,還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唱歌。上輩子時,董俷常在山林間唱歌,只有林中的鳥獸,山間地溪泉聆聽。在這種場合下唱歌,還是第一次。


“九九那個豔陽天來呦,十八歲的哥哥呀坐在河邊。東風呀吹的那個風車轉那,紅梅花兒開呀水草兒鮮……風車呀風車那個伊呀呀的唱那,小哥哥為什麼呀,不啊開言?”

    董俷的嗓子很不錯,有點沙啞,帶著一點中音的磁性。

    綠兒的目光,媚如絲。

    粉靨羞紅,卻又透著無比的幸福。

    這是公子為我唱地歌,即便是他做不出詩來。可他卻為我唱了歌,真地很開心!


“九九那個豔陽天來呦,十八歲的哥哥呀想把軍來參。北風呀跟著那個北風轉哪,哥哥惦記著呀我的小英蓮。風車呀不定那個車難轉那,決心已經下呀,就該去開言……”

    這是後世流傳很廣的一首歌,董俷把裏面的詞做了些小小的調整。

    說實話,應景倒也說不上,只是卻別有一種韻味。董俷一邊唱。一邊向前走。薰媛、王姬,乃至於任紅昌和那些虎女營地姑娘們,不由自主地讓開了一條道路來。

    來到了門前,董俷伸出了手。

    董綠再也忍耐不住,伸出手,任由董俷握住。而董俷順勢一拉,把董綠拉出門來。微微彎腰,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引得董綠一聲尖叫,卻幸福地把臉埋在董俷地懷中。

    姑娘們地臉,都紅了……

    曾覺得董綠嫁錯了人的那些女孩子,突然間感到非常的羡慕。

    董俷的這些作為,于禮法不合。可偏偏每一個動作。卻又是那麼自然,讓人心動。

    其實,嫁給公子,也許真的是不錯!

    王姬的眼睛紅紅地,看著董俷抱著董綠向外走。


“俷公子,敢問風車是什麼?”


“啊,這個,這個。這個,和那個龍骨水車差不多的玩意兒……”

    董俷的腦袋都快要炸了。

    怎麼又弄錯了,居然把這件事給忘了。在三國時代,是沒有風車這種玩意兒啊。

    不過,他再也不肯停留,抱著董綠逃難似的走了。

    沙摩柯等人這時候也非常的識趣,攔住了董媛等人的路。


“死阿醜。這麼會唱歌……” 董媛的眼睛也紅紅地。咬著嘴唇說:“記住。回頭也要給我編一首歌……哼,等文正回來了。我讓他天天對我唱,一天最少唱三次!”

    剛跨出院門的董俷,險些一個跟頭栽倒。


******

    拜天地,拜祖先,拜父母,拜親朋……

    董俷帶著董綠,好像磕頭蟲一樣的不停拜,拜啊拜,拜的是頭昏腦脹,人都傻了。

    好不容易等儀式結束,綠兒被帶去了洞房等候。

    可董俷卻走不了。

    隨著典韋一聲怪叫,“灌死他!”

    一群爺們立刻沖上來,挨個的向董俷道喜。酒杯不過癮,換上了那種一杯少說四兩的大觴。一口一觴,杯翻酒盡,端的是熱鬧非凡。

    老夫人帶著喜色,笑個不停。

    雖然她看不見廳中的景象,卻能夠想像出來。

    但願我家阿醜越來越出息,將來董家兒孫滿堂,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興旺發達啊。

    女眷們,自成一席。

    耳聽外面的喧鬧聲,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

    “姐姐,你怎麼了?好像有些不快活……”

    董媛留意到,王姬從酒宴開始,就好像變得鬱鬱寡歡,說話也好,喝酒也罷,都提不起精神。

    王姬強打精神一笑,“我在想俷公子哪首歌。”

    “阿醜的歌?”

    董媛笑了起來,“姐姐,我也沒想到阿醜唱歌這麼好聽。以前我帶他去參加羌人的聚會,他們每次也都會唱歌,可阿醜卻從來不參加。嘻嘻,不過,那首歌好聽是好聽,有什麼好想的呢?”

    王姬說:“俷公子地歌,通俗易懂,雖不甚文雅,卻頗有情感。而且曲調優美,與當今所流行地音律多有不合,可若說起流傳地話,卻更甚於今。只是,我思之此曲,卻有意猶未盡的感覺。非是音律,而是那歌地內容,好像是只唱了一半。”

    “啊?”

    廳中的女人們一聽,頓感好奇。



董媛更憤怒的揮舞拳頭,“該死的阿醜,居然還留了一手,早知道就不那麼容易放過他。”


“這個嘛,嘻嘻,恐怕也怪不得俷公子。我覺得那歌子的內容,上半闕是男人唱給女人聽,而下半闕,應該是女兒家的應和。恩,今越是思之,就越覺得有趣。”


“那回頭,讓綠兒問問那臭小子,看看下半闕,究竟是什麼內容。”


“對了,英蓮是綠兒的表字嗎?”


“這個嘛……”

    董媛等人面面相覷。“不清楚啊。按道理說,綠兒也差不多是有表字地時候了,說不定是阿醜給她取的呢。算了,咱們別在這裏絞盡腦汁的想了……王姬姐姐,你長在中原,或許沒有見過我們這裏的風俗。等過些日子,綠兒回門的時候,我們再逼迫阿醜唱歌……恩,要唱一首更好聽的歌子才行……不。至少也要唱十首。”

    大廳裏,董俷激靈打了一個寒蟬,暈乎乎的想:難道喝多了嗎?

    這一頓喜宴,吃到了半晚。

    老夫人等人的年紀大了,早早的離開,任由董俷等人鬧騰去了。

    沙摩柯噴著酒氣,摟著董俷地脖子。放聲大哭,“二哥,大哥有家室了,你也有女人了……可偏偏沙沙還沒有。沙沙從小到大,還沒有碰過女人的手呢,嗚嗚嗚!”

    這貨明顯是喝多了!

    典韋等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沙摩柯給拉開。


“兄弟。快點回去吧……綠兒妹子估計都等急了呢。嘿嘿,要不我們送你回去?”


“一邊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麼。我沒喝多,我自己能回去!”

    董俷也有點高了,踉蹌著向大廳外走去。

    身後,沙摩柯仍在高呼:“你們都有女人,為何沙沙卻沒有女人,我要女人。給我一個女人!”


“好好好,等明天就給你找個女人……”

    不說大廳內,沙摩柯耍酒瘋。董俷走出大廳,一陣風吹過來,那酒勁兒立刻湧上了頭。



暈乎乎的朝內院走,但見他腳步踉蹌,一步三搖。

    終於要結婚了!

    兩世積累下來。幾十年的情欲一下子發作。令董俷有些把持不住。

    想想綠兒那俏美嬌靨。心中就有無限的衝動。我結婚了,我終於結婚了……

    走進了院子。就見臥房中有點點光亮。

    董俷的欲火騰地竄了上來,蓬地一聲推開了房門。

    燈光幽暗,卻見一個婀娜身影正在榻上。董俷醉眼朦朧,反手就把房門關上。


“綠兒,我來了……”

    他說著,就走過去,一把將那婀娜身影的主人抱住。耳邊響起了一聲輕呼,卻以為是董綠害羞。不等對方反應,就把她推倒在榻上。那綠兒驚呼,從榻上起身要逃走。面前的董俷卻已經脫去了衣衫,一絲不掛站在榻前,赤身裸體,異物突出。

    綠兒再次發出驚呼,“公子,你……”

    那後面的話來沒來得及說出,就被董俷抱住,吻住了雙唇。衣裙撕裂聲響起,讓女兒家悠悠的體香,刺激的董俷血流加速,腦垂體的雄性激素分泌頓時加快數倍。

    好一片白花花地誘人景象,董俷擁抱著那豐潤帶著幽香的溫膩的胴體。

    綠兒的豐臀,清楚的感受到了那異物的堅挺,當董俷的手指順著她曼妙的曲線滑過,身上頓生出細密的香汗。那汗,都是香地,讓董俷無比的嚮往。身體麻麻的,癢癢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愉悅,說不出的快感。

    豐乳在那大手的撫摸下,變得堅挺,兩點粉紅地葡萄,變得好硬。

    全身癱軟在董俷地懷中,綠兒面帶紅潮,雙眼朦朧,嘴裏暗香輕吐,發出嬌美地呻吟。

    “公子,不要……”

    唇被大嘴吻住,綠兒那僅有的一絲清明,也隨之消失。

    董俷再也忍不住了,把綠兒壓在了身下。只聽到她痛呼一聲,就進入了一片香膩地泥濘。

    那感覺,真的好奇妙……

    溫濕香滑,令董俷獸性大發,身體猛烈的起伏,那兩世的情慾,在一刹那間爆發。

    一時間,榻搖地動。

    在董俷那雄性的衝撞下,綠兒春潮氾濫,快感連連,膩聲嬌吟,淫聲不斷……

    好一個洞房花燭夜,當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並蒂的燭花噗的竄起,旋即就熄滅了。房間裏一片黑暗,只有那若有若無,若斷若續的誘人之聲,更讓人血脈賁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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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 亦幻亦真

    光灑在敕勒川牧場,新的一天到來了!

    會是一個好天氣,至少就隆冬季節而言,絕對是難得的好天氣……

    昨日的喧鬧已經過去,人們迎來了新的一天。

    董俷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董綠那俏麗,卻略顯憔悴的面龐。

    “早!”

    “公子,早!”

    董綠已經習慣了董俷那種帶著未來世界味道的問好方式,微微一笑,回應了一聲。

    可看得出來,她的笑容很勉強,是硬擠出來的笑容。

    翻身坐起,卻發現衣服好好的穿在身上,只是記得昨天好像並非是現在的這套。撓撓頭,對於昨天的事情有些記得不太清楚了。看看四周,董俷不由得再次愣住。

    這不是洞房。

    或者說,這裏曾經是他的臥房,可成親的時候,老夫人為他和董綠準備了新的房間。

    而這間臥房,早在成親之前,他就沒有來過。

    可自己怎麼會在這裏呢?

    董俷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沒想自己怎麼會在這個房間裏。


“綠兒,你還好吧。”


“綠兒很好……”

    董俷皺著眉頭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裏?”

    強笑一聲,“公子你都忘記了嗎?你昨天喝的太多了,又不肯讓人送,天曉得怎麼就來到這裏呢。綠兒等到下半夜,不見你人影……後來才發現,你已經在在這裏睡著了呢。想是公子酒後不太清醒。習慣性的就回了自己地房間,現在卻來問我?”

    恍然大悟,董俷用力的拍了拍腦袋。


“看我這記性!”

    抬起頭,看著綠兒。董俷隱隱約約的感到有點不太對勁兒。如果他走錯了房間,那昨晚……好像明明和綠兒有了夫妻之實。可聽綠兒的口氣,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那種感覺,依稀還記得啊!


“綠兒,我們……”


“好了,別問了。趕快起來,我們還要去向夫人和老夫人問安呢。”


“哦,看我這記性,把這件事都給忘了!”

    董俷說著。從床上爬起來。昨夜激情地感覺仍在,如果是真的。那對象又是誰呢?



董綠像個賢慧小妻子,為董俷穿戴整齊,梳洗完畢。

    趁著這功夫,董俷又看了一眼房間。臥室還是以前他住時的格局。只不過好像略有一些調整。比如,房間裏的書案,在董俷的記憶中那本是應該擺放在書房裏面,可如今卻是在這裏。還有書案上的那一卷卷書,還有一張用桐木製成的七弦古琴……

    董俷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兒,隱隱約約的感到。他可能做錯了什麼事情。

    站起來。輕輕的摟住綠兒地嬌軀。她的身體突然一陣僵硬。小鳥依人般地在他懷中依偎。


“綠兒,這些日子誰住在這裏?”

    董綠的身子輕輕一顫。抬起頭笑道:“沒什麼人,是綠兒在這裏暫時居住呢。”


“你住在這兒?”


“是啊,那書案也是我搬過來的,在睡前會看會兒書,總比放在書房裏方便一些。”


“是嗎?”

    董俷很疑惑的看了董綠一眼,敏銳地看出,她是在說謊。

    而且,綠兒身上的味道,和記憶中那似蘭似麝的幽香也不太一樣,雖然也很香,但董俷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同一種香味。綠兒身上的香氣,有點類似於敕勒川特產的一種薰衣草香味,董俷聞到過。可昨晚的那僂幽香,卻好像有些非常另類。

    還要再問,董綠卻催促他去拜見父母。

    懷著滿腔地疑惑,董俷和董綠一起走出了房門,在邁出房門地一刹那,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肯定是發生過什麼!

    董俷心裏已經能夠肯定……

    可究竟是和誰?

    董綠肯定知道答案,可偏偏董俷又不能去問。

    畢竟,新婚之夜,讓新娘子獨守空閨,而他卻和另一個女子在一起被翻紅浪,實在說不過去。心裏很愧疚,董綠也是不吭不響,董俷地心裏面也就越發的感到有鬼。

    把話挑明嗎?

    那對綠兒,豈不是太殘忍了一些。

    董俷心懷鬼胎,而董綠一路上也一聲不響。

    二人來到議事廳,依照著規矩拜見祖先,然後又給老夫人和夫人叩頭,也算是正式完成了一應地事物。

    跪在蒲團上,董俷偷偷的掃了一眼議事廳裏的人。

    除了老夫人和夫人之外,都是董家的成員。

    老夫人面帶著慈祥的笑容,“阿醜,如今你成親了,也有了家,算是長大成人了。按道理說,你還沒有到弱冠之年,而且這本應是你父親的事情。可奶奶還是覺得,你應該有表字了……我和你娘商量了一下,給你起個表字。若是你爹他將來覺得不滿意,還可以再改……”

    對於此,董俷倒是沒什麼意見,恭敬的說:“謝奶奶賜字。”


“你生於隴西,又逢亂世,動盪不堪。奶奶不奢望你將來出人頭地,出將入相,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給奶奶早點添個小曾孫子。恩,西平,就叫你董西平吧。”


“多謝奶奶!”

    董俷恭敬的叩了一個頭。

    也難怪奶奶會有這樣的想法,似乎從十三歲開始,董俷就是在動盪中渡過。先是轉戰西陲,而後又逢太平道之亂,幾乎轉了大半個漢室江山,其中所遭遇的兇險,也許只有作為當事人的董俷才清楚。老夫人也真的是怕了,就賜了這麼一個表字。

    意思是提醒董俷:不要忘記了,家中還有老人。凡事莫要衝動。

    董俷呢,自然也能體會出老人家的這片苦心。

    老夫人點點頭,轉面對著董綠。雖然她看不見,可卻能很準確地捕捉到薰綠的位子。


“綠兒。論年紀,你也已經二九年華了……阿醜昨天唱的那個歌子,確是好聽。英蓮,是阿醜給你取的表字嗎?”

    董綠抬頭剛要說話,卻感覺董俷地手輕輕的碰了她一下。

    扭頭看,發現董俷好像是點了點頭。小丫頭馬上反應過來,“是的,老祖宗。公子給綠兒取的表字,就是英蓮。只是沒有來得及稟報老祖宗和夫人。望原諒則個。”


“看這小丫頭說的……”老夫人笑了起來,“有什麼好原諒的呢?既然你現在已經是我董家的一員了。那我也就順著阿醜的意思,送給你一個表字,就叫英蓮吧。”


“謝老祖宗!”


“謝什麼謝,都是一家人。綠兒你以後莫要再這麼客氣,否氣了。”




    董夫人見老夫人說完,笑道:“好了,你們都起來吧!”


******

    新婚中的人,總是覺得時間過地飛快。

    董俷心懷愧疚,對董綠更加體貼。更加關心。在董綠的要求下。薰俷把那民歌地下半闕做了一點小小的修改。然後教給了董綠。那曲調很簡單,但也確實很優美。

    只一個白天的功夫。董綠就已經學會了!

    英蓮,其實綠兒願意一輩子做公子的小英蓮,只求公子他日莫要忘記了今日地歌子。

    滿懷心事,有喜悅也有落寞。

    董俷和董綠就這麼各懷著心事,渡過了一天。

    夜幕降臨,燈火搖曳。

    董俷和綠兒在新房中的榻上背對背的,靜靜坐著,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按道理說,二人可說是青梅竹馬,早就熟悉。

    而且又成了夫妻,彼此並不應該有那麼尷尬和陌生。可偏偏兩個人,都有心事,那心事,卻又恰恰無法說破。


“綠兒,夜了,安歇吧!”

    董綠嬌柔的身軀微微一顫,似是下定了決心,螓首低垂,起身吹熄了燈火。

    房間裏,只有那火盆中的火苗子劈啪作響,帶著一種撩人心肺地異香若有若無。

    綠兒褪去了衣衫,好像小貓似地縮在榻上。

    就著那火盆裏地光亮,董俷依稀能看到,綠兒優美的曲線,白嫩地肌膚,在暗紅的火光中,透出一層淡淡的粉色。心中的情火,騰地一下竄起來。董俷輕輕握住了綠兒的小手,只覺得綠兒手微微一顫。偷眼看去,她紅著臉,美眸半閉,在嬌羞中,更顯出別樣的風情。



“綠兒,對不起……”

    董俷嘴唇靠近了綠兒的耳邊,吐著熱氣輕聲的說了一句。

    話未說完,綠兒卻猛然轉身,用力的抱住了董俷的身體,堵住了他的嘴,不讓他在說下去。

    昨夜,卻是酒後亂性,董俷並沒有真正的體會到那美妙的滋味。

    可現在,他一下子僵硬住,笨拙的回應著綠兒的吻,漸漸的把一切煩惱事拋開。

    綠兒感到自己的銀牙被軟舌頂著,忍不住嚶嚀發出了一聲呻吟。

    口張開,卻被那靈舌侵入,讓她感到一陣窒息,一陣眩暈,還有一種刺激的快感。

    身體發軟,本想躲閃的香舌不由自主的回應。

    當舌尖碰觸的一刹那,立刻纏繞在一起,變得難捨難分。

    董俷的手,婆娑著綠兒那健美修長的美腿,身體早已經變得炙熱而又堅挺。笨拙的從大腿沿著細軟極富彈性的蠻腰而上,握住了那被束縛的堅挺小乳,粗魯而又用力的搓揉。

    長年練武,董俷的手極為粗糙。

    婆娑著綠兒的敏感處,有點點的痛,但是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語的奇妙快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好像是極為失落的呻吟,胸前淑乳被揉弄著,而身下的柔軟處更被董俷的堅硬緊抵摩擦,陣陣快感如電流般傳遍了全身,嬌軀早已經變得癱軟無力。

    身下,春潮氾濫,綠兒的呻吟聲,也越來越響亮。

    再也無法忍耐,猛然一個翻身。不愧是練武出身的小丫頭,單只是那腰力就無比驚人。

    把個習慣了男上女下的董俷一下子反壓在下麵,由不得他錯愕,卻見綠兒粉臂環摟他的脖頸,輕輕的坐上去,櫻桃般誘人的小嘴紅唇輕啟,從喉間發出一聲嬌吟。

    那彎彎柳葉眉微皺,董俷只覺得身下被溫潤緊窄一點點的吞噬。

    背脊如一道電流掠過般,緊湊滑潤的感覺銷魂噬骨,奇妙的舒爽讓他輕哼出聲。

    原來,竟是如此美妙。

    雖然說昨夜已經有過一次經歷,可酒後的感覺,與這一刻的清醒卻是完全的不同。

    一絲鮮紅,順著綠兒腿根滑落,嫣紅低落在雪白的絲蘿帕上,變作了點點桃花。

    董俷不由得心下疼惜,緊摟著綠兒那極富彈性的健美嬌軀。

    綠兒呢,在經過那刹那的初為人婦的痛楚後,但覺癢癢的、麻麻的,忍不住輕柔扭動細軟蠻腰,卻帶來了一陣令她難以想像的快感,櫻唇中發出了一聲聲呻吟來。

    而那扭動的力道恰到好處,也讓董俷感到了連綿不斷的快感。

    媚眼兒朦朧,秋波如絲般嫵媚。


“相公,綠兒快活死了……”

    已經迷失的綠兒,喉間發出了一聲長吟,嬌軀緊貼在董俷的身上,顫抖著,抽搐著。

    而董俷則感受胸前肉團的飽滿和堅挺,感受著那急促摩擦,觸及伸出的柔軟,令他也很快的到達了爆發的關頭。猛然把綠兒壓在身下,用力的撞擊著她的身體。隨著兩人幾乎是同時發出的一聲高呼,那直達快感的巔峰,把二人帶入了神仙妙境。

    這一夜,春色無邊。

    這一夜,抵死纏綿。

    董俷是一心想要補償,而董綠則擔心有朝一日會失去公子。被翻紅浪,嬌喘呻吟,只在那榻上,留下了點點殘紅……這一夜,董綠從一個懵懂的小丫頭,正式轉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女人。

    心中的那點隔閡,也隨著這一夜而流逝。

    當黎明到來時,董綠已經對著銅鏡把長髮盤成了一個蛇髻,代表著從今往後,她不再是一個小丫頭。

    而後,又輕柔的為董俷梳洗著頭髮,臉上洋溢著羞澀而滿足的笑意。

    董俷享受著小丫頭那溫柔的服侍,再一次體會到了家的溫暖。上輩子沒有體會到的幸福,在這一世都得到了滿足。董俷心中暗自感歎一聲:得此嬌妻,夫複何求!

    同時,心中更生出了一個念頭: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保住這難得的幸福!

    忍不住握住了董綠那嬌嫩的小手,董俷怔怔的看著銅鏡裏面那有些模糊的影像。

    明知道不應該,可忍不住還是升起了疑問:那一夜和自己歡好的女子,究竟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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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36: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九章 請君入京為質子

    新婚的快樂時光,在悄然無聲中飛快流逝。

    董俷和綠兒白天騎馬在牧場中賓士,晚上則如膠似漆,顛鸞倒鳳,日子好不快活。

    經過滋潤的綠兒,水嫩的好像可以掐出水來的小花。

    看在人心裏,疼在人心間。那些原本對這椿婚事並不看好人,也不得不承認看走了眼。

    或是旁敲側擊,或是暗中觀察,董俷心中的疑團漸漸被解開。



婚前,董俷因搬去了臨洮居住,在牧場的住所也就暫時的空閒下來。

    雖然平時董綠也會過去打掃和照看,可大部分時間,那裏卻是被王姬所佔用。王姬是感興趣薰俷以前讀過的那些書,特別是那些斷句的分隔,無疑是一種對那些先人所流傳下來著作的一種另類解釋。對於此,王姬頗感興趣,有時會在書房呆到很晚。

    董綠看王姬來來回回的奔波辛苦,乾脆讓她住在了董俷的臥房中。

    一來方便看書,二來呢,她也方便找王姬說話。對王姬的才學,她還是頗為敬重。

    董綠也喜歡讀書,但大都是囫圇吞棗的,不甚瞭解。



如今有這麼一個學養高深的女子出現,她自然不願放過。

    看看書,或是聽王姬演奏琴曲,倒也算是一種消磨時間的樂事。一來二去之下,王姬也就經常留宿在董俷的臥房中,甚至還把書房裏的書案,一同給搬了過去。

    那一夜,董俷渾渾噩噩的,習慣性的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奇妙。

    董俷心知肚明,董綠也很清楚。而王姬呢,則是有點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董綠和王姬見面時,依舊能說說笑笑。

    可一旦董俷出現的時候,氣氛就會一下子變得尷尬。

    三人都是心懷鬼胎,只是誰也不願意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董俷不願意。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董綠不願意,因為她害怕失去了董俷的寵愛;而王姬更不願意,她一個寡婦,借宿別人家裏本就是有寄人籬下地意思。雖說那一夜只是誤會,可說出去,誰又會相信?

    反正,就這麼耗著。

    大約過去了十天左右,王姬終於忍受不了那種天天和董俷見面的尷尬,提出離開。


“姐姐。你為何這麼急著要走?”

    董媛不曉得這其中的奧妙,拉著王姬的手依依不捨。

    而王姬呢,則只能苦笑。“我離家也久了,想必那件事的風頭也過去了一些,所以想回家看看。家中尚有老父在,實心中牽掛。再說了。我也不可能總住在這裏,畢竟不是我的家啊。”


“看姐姐說地,這裏就是你的家,看誰敢嚼舌頭。”


“沒人嚼舌頭,是我真的牽掛老父,所以……我明天就動身。”

    王姬的口氣很堅決。帶著不容動搖的決心。

    董媛見是這種情況。也知道勸說沒什麼用處。再說了。人家說的也沒錯啊,想念老父。總不能攔著人家不讓走,是不是?真如阿醜所說的那句話: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啊!

    第二天,王姬動身啟程。

    董夫人也頗為不舍,但也不好強行挽留。

    有心詢問王姬的住所,他日也好來往。可王姬卻留了一句:若是有緣,自能相見。

    也許,有學問地人,都有點怪脾氣吧。

    不過出於安全考慮,董夫人還是派了一支人馬,由馬嵩負責送王姬回家。

    至於送到什麼地方,那就由王姬來決定。若是她覺得安全了,可以讓馬嵩帶人回來。

    仔細想想,如今歲月兵荒馬亂,一個女人孤身上路,確實不安全。

    王姬接納了董夫人的好意,坐著馬車,在馬嵩和五百巨魔士的護衛下,離開了牧場。

    走地時候,董綠來送行了,可是董俷卻沒有。

    也明白董俷的苦衷,真的來了,怕又難免會有一番尷尬的場面,倒不如不見地痛快。

    只是這心中,有一種莫名的失落。

    當離開牧場已經有些路程了,王姬在馬車裏,突然聽到了一聲如野獸般的馬嘶。

    聲若巨雷,在曠野中迴響。

    王姬心中一動,連忙從車簾的縫隙中向外觀看。只見遠遠的一座山崗上,有一人一馬靜靜的立在那裏。

    馬嵩連忙讓馬車停下,走到車旁,輕聲道:“小姐,那是我家公子,可要見一見?”

    王姬地心思很複雜,猶豫了一下,“還是算了,我們走吧!”

    對於王姬和董俷之間地故事,馬嵩並不是非常地瞭解。不過也算是久經風浪的人,他能感覺到,也許在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有時候想想也可笑,自古才子佳人……可自家那位公子啊,和才子真地沒甚關聯,甚至連長相也看著有些……

    可偏偏這桃花運,卻是好的出奇。

    王姬既然不願意見董俷,馬嵩也沒有強行作為。看了看遠處山崗上,跨坐獅鬃獸的董俷,心裏歎口氣,催促車馬繼續前進。

    而董俷呢,則挽住了韁繩,看著車馬愈行愈遠,心裏頓時有悵然若失的感受。

    不過很快的,這感覺也就消失了。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與其在這裏悵然若失,不如把握好手中的幸福,省的將來失去後再去追悔。

    “你保重!”

    董俷沖著馬車大聲的吼了一句,如同巨雷一般,撕裂了平原上空的寧靜。

    王姬在車上一顫,卻沒有在回頭看。

    也許,那只能是一場夢吧……


******

    回到牧場後,董俷抖擻精神,再次忙碌起來。

    他有他的事情,他很忙,可沒有太多的時間來兒女情長。

    臨洮屯田已經開始,從宛縣押解過來的俘虜。在經過一段時間的修整後,開始了勞作。

    也幸好早年董俷的未雨綢繆,敕勒川牧場囤積了很多糧食,足夠這些俘虜渡過嚴寒地冬天。等開春的時候,隴西將會對羌人發動反擊。而那時張掖也基本上能穩定下來,再把這些俘虜分批送往張掖進行屯田。至於藉口嘛,就讓賈詡去費腦筋吧。

    華佗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考察之後,決定暫時留在牧場。

    和馬真聯手組建醫護營,董俷派人往宛縣送信,請求老爹董卓給出一個校尉的頭銜。

    就叫醫護校尉,也算是軍中的高級軍官。

    相信老爹也不會拒絕,畢竟這醫護營的組建,對於維持軍中地生力軍有很好的作用。

    閒暇時,就拉著董綠一起騎騎馬。唱唱歌。

    不過每次出去,總會有一大群跟屁蟲在他們身後。典韋、沙摩柯這就不用說了,就連虎女營的新任都尉任紅昌。也總是帶著一群姑娘們跟著。有時候不無惡意的猜想,那老沙之所以這麼牢牢的跟隨,十有八九不是為了他這個二哥,而是為了姑娘們。

    馬上就要進入十二月……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而且連續下了好幾場大雪。

    涼州千里冰封,呈現出銀裝素裹的妖嬈。據隴西郡城傳來消息,羌人的攻擊越來越猛了!

    戰事趨於慘烈,但隴西郡城依舊穩如泰山。

    牛輔絲毫不在意羌人的猛攻,相反這些行動在他看來,只是羌人們的垂死掙扎。

    從臨洮源源不斷地送去糧草和兵馬。保持著郡城方面的兵力。

    與此同時。第一批訓練出來的醫護兵走上了戰場。有馬真帶隊,進駐於隴西郡城。

    一切看上去都很好。是按照董俷地計畫所發展。

    可是在進入十二月之後,一連串的事件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首先,從冀州送來了一批戰俘。人數倒是不算太多,只有五六千人左右。可真正令董俷感到吃驚的,卻是後續還會有六萬戰俘在三個月之內分批送抵涼州臨洮。


“怎麼會這樣?”

    董俷倒也不是因為人多而吃驚。事實上涼州地廣人稀,人口最為匱乏。雖出產戰馬,兵士也非常悍勇,可無奈那人口的基數擺在那裏,想要獲得大發展,很困難。

    這些俘虜地到來,對於緩解這種尷尬局面很有好處。

    特別是平衡羌漢人口的差距,對日後的發展極為有利。可有一個問題,正值隆冬,哪有那麼多的糧草?本來是稍有充裕的糧草,如果加上六萬人,可真的就麻煩了。

    賈詡和黃劭也緊皺眉頭,對這突如其來地變故有些反應不來。


“是哪里來地戰俘?”黃劭忍不住詢問。

    “冀州!”



賈詡苦笑一聲,“盧車騎平定冀州之亂,和董中郎採取了同樣地懷柔手段,不殺戰俘。這固然有助於加速平亂的過程,可同時也產生了一個數目巨大地戰俘群體。朝廷擬按照董中郎早先的呈報的策略,將這些戰俘分批分地,送往邊塞做戍卒。”

    “冀州,那可是有十幾萬啊!”

    黃劭忍不住說,“難道朝廷就沒有考慮一下邊塞的情況?”

    賈詡嘿嘿冷笑,“老黃,你怎地還這麼天真?朝廷裏面的事情,歷來都是百官動口,至於解決的辦法,他們是不予考慮的。如今這些俘虜即將抵達,只怕想我們的壓力就要增加許多了。不過,朝廷突然行此政令,難道是冀州方面出了變故?”

    董俷抬頭,愕然道:“冀州出什麼變故?”

    賈詡沉吟半晌,“冀州素來糧草頗豐,而且有眾多世族大戶,都多有存糧。如果盧植在,以他的本事想要解決這問題應該不難。他也應該明白,將戰俘戍邊固然是有好處,可同時也存在這很多風險……這樣連招呼都不打的送過來,只怕是……”


“盧植有危險!”

    賈詡連連點頭,“沒錯,只怕朝廷是對盧植起了猜忌之心。”


“那我們怎麼辦?”

    賈詡笑了笑,“接收……如果實在不行,咱們就要提前開始遷徙計畫。一俟陳到打下張掖,就準備遷戰俘過去。老黃。你可要早作準備,說不定要提前去張掖了。”

    黃劭點點頭,“提前動身倒是沒什麼,可張掖恐怕也是存糧不多吧。”

    賈詡陰陰一笑,“怕什麼?你想想這些人以前是幹什麼的?存糧不夠,就縱兵搶掠。這些人幹這個頗為在行。張掖、酒泉、敦煌三地有西域荊揚的稱號,那些本地的羌人大豪們,都頗有家產。與其讓他們資助叛軍,倒不如資助一下我們的好。”


“可這樣,好嗎?”


“有什麼好不好的,張掖天高皇帝遠,正逢羌人作亂,那些當地豪強就算是想告狀,恐怕也沒有地方。老黃你要記住。酒泉、敦煌沒有了,咱們就再往西推進,西邊沒有了。就往北邊走。反正,只要能封鎖張掖,斷絕了西域地聯繫,想怎麼做都行。”


“按照現在的情況。只怕也只有這麼做了!”

    黃劭雖然對這方案不甚贊同,但也認為是解決困境的好辦法。

    董俷在沉吟了片刻之後,“老黃,如今將做營的人太多了,在牧場裏呆著,不免有些引人注目。我看……實在不行的話。把將做營也遷過去。說不定能起到什麼作用。這樣。等我們開春展開反擊之後,就讓將做營出發。老黃你統計一下。有多少人願意走。”


“屬下立刻就辦理這件事。”


“接下來嗎……”董俷看了看賈詡,“我們就等陳到的消息吧。”

    三人正準備商量具體地步驟,卻突然有成蠡從牧場匆匆趕來,氣喘吁吁的跑進廳中。


“主人,三老爺回來了!”

    董俷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哪個三老爺?”

    “就是老主公的兄弟,您的三叔……”


“他不是跟著我爹在宛縣嗎?怎麼突然跑回來了?”

    董俷感到非常詫異,疑惑的看著成蠡,“三叔回來做什麼?我爹呢?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不過老夫人命你立刻回去,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董俷想了想,起身道:“老師,老黃,關於我們剛才說的那件事,你們再好好的盤算一下,無比要做到萬無一失。我先回去,你們做好計畫,咱們回頭再商議。”

    “喏!”

    賈詡和黃劭也拱手應命,目送董俷在大廳外叫上典韋、沙摩柯和董鐵,和成蠡一起離開。


“三老爺來臨洮幹什麼?”

    賈詡眼睛一眯,“只怕是朝廷,要有大動作了!”


“大動作?”


“冀州遣送戰俘,董校尉又在這時候回來。以我之見,恐怕中郎將大人要回涼州了。”

    “啊……”


“老黃,我們要加速行動了。主公說要這件事神不知鬼不覺,最好能在董中郎回來之前,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當。”

    “劭明白!”

    賈詡和黃劭在臨洮繼續商議事情。

    董俷則跨上獅鬃獸,風馳電掣似的向牧場飛奔。

    如今獅鬃獸已經有三四歲了,按照普通馬地年紀,應該屬於成熟的年齡。但由於獅鬃獸的壽命較之普通戰馬要長很多,故而其成熟期至少還要三四年地時間。

    不過即便是這樣,獅鬃獸拖著董俷,已經是毫不吃力。

    董俷也想讓象龍多休息,順便和阿醜聯絡感情,故而整日的騎著獅鬃獸,把象龍放在牧場中休養。

    進入牧場,發現牧場裏多了很多官軍。

    在大宅門口,也有官軍守護。董俷還沒到跟前,就有人大聲喝道:“何人縱馬飛奔,還不趕快停下來?”

    話音未落,從門後閃出了一個都尉,上前就給了那衛兵一腳。


“喊什麼喊,沒看見那是俷公子來了嗎?”

    董俷勒住了馬,疑惑的問道:“你們是誰?為何守在我家門口?”

    都尉連忙上前行禮,“末將趙岑,在前將軍的帳下效力,此次是奉命護送董校尉回來……董校尉要我等在此守護,這小子是新丁,不識公子尊嚴,若有冒犯還請恕罪。”

    這時候,典韋等人也騎馬感到。

    董俷、典韋、沙摩柯跳下馬,一個個如同兇神惡煞一般。嚇得那新兵心裏就一哆嗦。


“哦,沒事……趙都尉一路辛苦了!”

    董俷倒也沒有在意那新丁地冒犯,而是客氣了一聲之後,帶著眾人走進了大宅內。

    把個趙岑長出一口氣,過去又踹了新兵一腳,“這裏不是宛縣。眼睛放亮點。剛才若非我眼睛尖,你小子肯定被董煞星給殺了。你沒見過薰煞星的厲害,那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

    新兵哪敢還口,連連道謝,一連串的馬屁送出,讓趙岑好不得意。

    而董俷這時候,已經進入了大議事廳。


“三叔,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董俷一進門,就看見了董旻正和老夫人、董夫人說話。

    廳中還有董媛、董照以及董綠三人在旁邊作陪。董旻如今比當初在宛縣分別是。似乎又胖了一圈。只是臉龐比以前黑了,也不知道他天天究竟是在宛縣幹什麼。

    對於董旻,董俷還是頗有好感。

    這個三叔人不錯。只是有時候太喜歡和稀泥了。

    本事不大,也沒甚主見。可若說喝酒玩樂,那絕對是一把好手,而且為人很親切。

    董家上上下下。對薰旻地印象都很好。

    而董旻呢,頂著張彌勒佛似地大圓臉天天嘻嘻哈哈,見誰都是笑眯眯地。

    這個人沒本事,但卻有自知之明。也無甚野心,小時候對董俷,也還算是不差。

    至少比起其他人而言。態度好很多。

    董旻見薰俷進來。嚇了一跳。

    也不回答。走過去裝模作樣地比劃了一下,苦著臉說:“娘。嫂子……你們天天讓阿醜吃什麼東西啊。這才幾個月啊,怎麼又長個頭了?怎麼我就不見長高呢?”

    廳中人都不禁莞爾。

    也難怪,董俷的個頭如今有九尺五寸左右,比起董旻七尺多地身高來,可是整高出一個頭來。以至於董旻要想和薰俷說話,不得不仰著脖子,感覺非常地滑稽。

    眾人說笑了一會兒,分別坐下。


“阿醜,這玩意兒聽說是你鼓搗出來的?”

    董旻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又是扭,又是晃,笑呵呵的詢問。

    這太師椅也是幾天前才從將做營出來的產品。隨之一同出品的,還有八仙桌和茶几。

    老夫人和董夫人就坐在八仙桌左右,兩邊是太師椅,每張椅子旁邊,還拜訪有小茶几,可以放置一些物品。對於董俷的這個發明,董府上下都很滿意。如今,薰俷已經欠下了好幾套傢俱,老夫人、董夫人、薰媛是必不可少,他自己也需要一套,就連董照,也興致勃勃的向董俷要了一套傢俱,準備在她的房間裏擺放裝飾。

    董旻搖著頭說:“我早就說這孩子不一般,不但是勇武,這腦子裏稀奇古怪的東西還真地是哥回來了,肯定又要樂得合不攏嘴,這玩意兒挺好,不錯。”

    董俷聞聽一怔,“爹要回來了?”

    董夫人開口道:“沒錯,你爹這次因平叛有功,故而被皇上加封為涼州刺史,東鄉侯,前將軍……如今已經在宛縣準備動身,預計在年底之前,就能抵達咱們臨洮。”


“爹回來很好啊……正好能趕上開春的反攻。”

    董俷說著,疑惑的看著董旻,“三叔,你提前回來,莫非是有要事?”

    董旻收起笑容,點點頭說:“我是奉命回來,明天就要奔赴安定,去拜見一下先零羌地豪帥。二哥和先零羌豪帥的關係非常好,準備說服他歸降朝廷,在開春反攻時,從安定出兵,協助我們平叛。先零豪帥在羌人中的威望不小,說不定還能策反其他羌人豪帥呢。反正,說服的越多,我們反攻時地阻力就越小,勝算越大。”


“哦,那麼說,三叔只在這裏停留一天了?”


“沒錯!”

    董旻說完這句話,突然沉默了。

    老夫人率先覺察到了他這種奇怪的沉默,問道:“叔穎,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


“這個……”

    董夫人一皺眉,“三弟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一點也不爽快。”


“是這樣!”董旻看了一眼董俷,沉聲道:“隨同大哥朝廷旨意一起抵達宛縣的。還有一封征辟令。是大將軍府發出的,要征辟阿醜為大將軍府的兵曹掾,所以……”

    沒等董旻說完,老夫人就反應過來,厲聲喝道:“什麼兵曹掾,莫非是要阿醜做人質?”


“這個……”

    董旻生平一怕老哥。二怕老娘,聽老夫人發火,嚇得立刻縮脖子不敢開口。

    董媛和董綠臉色蒼白,看看董俷,又看看廳裏地眾人,可不敢開口。這種情況下,輪不到她們說話。

    董夫人說:“那你二哥怎麼說?”


“二哥地意思是,讓阿醜拿主意。如果阿醜不願意去地話,他大可把此事推掉。”

    “阿醜不能去!”

    老夫人斬釘截鐵的說:“洛陽太危險了。阿醜地性子純良,又是個火爆脾氣。萬一他惹了禍事,只怕到時候性命難保。我寧可仲潁不做涼州刺史。也不同意阿醜去洛陽。”

    董俷在聽到這消息的一刹那,也是吃了一驚。

    但他很快就平靜下來,認真地考慮了一下這裏面的機巧。

    只怕是何進對老爹頗有顧忌,所以才會要我去洛陽做人質吧。如果我不去。他肯定會想辦法找老爹的麻煩。涼州大戰即將開始,如果被自己人算計,豈不危險?

    可是去……

董俷也實在是不想去。

洛陽哪是什麼地方。且不說那些人對武人是何等的看不起,就算是看得起。天天陪著他們勾心鬥角。天天和這些人空談國事……董俷心裏冷笑一聲:他們看不起我。我還未必看得起他們。

    再說了,涼州大戰開始之後。董俷還想參與。

    畢竟這是一個找韓遂報仇的最好機會,如果喪失了時機,只怕以後再報仇就難了。


“相公,我們不要去洛陽,好不好?”

    董綠憂心忡忡,從王姬口中聽到過,也曾從黃劭、唐周那裏瞭解過。陽雖繁華,卻是步步兇險。想當初老爺身為河東太守,在陽還不是遭人算計,受人侮辱?

    再說了,這才新婚不到一個月,她可捨不得離開董俷。

    董媛更是以堅決的態度說:“阿醜,我們不去洛陽。那地方有甚好,不能騎馬,不能唱歌,和一幫子酸書生天天在一起,就算再好的一個人,也要被變得發餿。”

    董俷笑了,貌似姐夫李儒,也是個酸書生吧。

    就連一向對董俷不太友好地董照也忍不住說:“娘,還是別讓阿醜去洛陽,他那性子,肯定會惹禍的。”

    老夫人聽董俷不說話,沉吟了一陣道:“阿醜,你說話啊。奶奶想聽聽,你有什麼見地。”


“奶奶,洛陽不能不去!”

    董俷在沉吟了片刻之後,“朝廷既然讓爹出兵平亂,正是我董家壯大自己的絕佳機會。如果我不去,定會讓朝廷心生不滿,同時交惡大將軍,對父親極為不利。至於兇險……嘿嘿,其實如今這天下,又何處不兇險?放心吧,孫兒自會小心。”

    老夫人和董夫人都沉默了!

    好半天,老夫人歎了口氣說:“阿醜,你已經長大了,知道為這個家族地未來考慮,奶奶很開心。也罷,既然你拿定了主意,奶奶也不攔你,只是到了洛陽,你一切都要小心。”


“我有一個要求,想請轉告父親!”

    董夫人點點頭,“阿醜,你說……娘定會為你轉達。”

    薰俷的眼中閃過戾芒,周身陡然散發出濃濃的殺意,“請父親定要為我手刃了韓遂和北宮伯玉二賊子,大姐的仇,我從未有一日忘記過。不殺韓遂,孩兒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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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0章 三醜戰三英(一)

    太平道叛亂,雖然造成了不小的災難,可在另一方面,也爲漢家江山選拔了一批人才。

    正是十二月中,紛紛揚揚的大雪覆蓋了冀州大地。

    按道理說,劉備應該很得意才是。

    在原有的歷史上,盧植在把張角圍困廣宗之後,就遇到了宦閹的陷害,使得劉備的命運也變得撲朔迷離。可如今,歷史上那個陷害盧植的宦官左豐並沒有出現,也就使得盧植能夠順利的完成平叛,連帶著劉備三兄弟,也因此而得了不少好處。

    可劉備卻覺得很煩悶。

    如今,他擔任著安喜縣尉的官職,就一個小民而言應該是很不錯的結果。

    但劉備心裏卻很清楚,他被流放了……被盧植流放了!今後的命運,只怕也會變得動盪不安。而之所以有這樣的結果,全都是因為劉備對盧植所說的那一席話。

    二十天前,朝廷傳來旨意,調盧植入京。

    時正在盧植帳下擔任校尉的劉備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敏銳的覺察到了裏面的危機。

    急匆匆的趕到了府衙,見盧植已經開始收拾行李。

    盧植依舊是那副古井不波的平靜表情,看到劉備的時候,臉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

    對於這個學生,盧植還算滿意。


“玄德,急匆匆的趕來,有什麼事情嗎?”

    劉備唱了個喏,然後走過去問道:“老師,備剛才聽說,朝廷下旨讓您回洛陽,是真的嗎?”


“哦,這消息傳的可真夠快啊!”

    盧植呵呵笑了,點頭回答:“沒錯,朝廷命我儘早回轉洛陽,我這不正在收拾東西嘛。本來想走之前再告訴你們,以穩定軍心。沒想到……呵呵,新任冀州刺史王芬也是當朝名士。和我也有些交情。玄德可留在這裏好好輔佐,定有錦繡前程。”


“老師,洛陽,萬萬回不得啊!”

    盧植臉上還是很平靜的表情,“玄德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我為什麼回不得陽呢?”


“老師,難道您沒看出來嗎?這是朝廷忌憚老師您啊。您在冀州,可安全無恙。數十萬雄兵可為壁障,保護老師的安全。可回到了洛陽。您無兵無勢,豈不危險?”

    盧植深吸一口氣,笑呵呵的說:“玄德此言差矣,我若不回去,背著個無父無君的駡名,那才是真的危險了呢。你說的這些,我怎能不明白?可君命不可違。皇上既然要我回去,我自應當回去,難不成還要和皇上討價還價?若如此,和反賊有什麼區別。”

    劉備陡然熱血沸騰,緊握拳頭。

    看看房間裏沒有別人,他忍不住輕聲道:“老師,備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盧植目光閃爍,當下在屋中坐下,示意劉備也座。


“玄德有話,但說無妨。”

    劉備猶豫了一下,“敢問老師,這世上最難得,又最容易失去的,是什麼?”

    盧植想了想。“機遇吧,我說地可對?”


“正是!”劉備說:“機遇來了而沒有錯過,這就是機會。古之聖賢也都說要伺機而動,聰明的人也正是有了這種機會,才能有所表現。而現在,老師你已經有了難得的機遇,卻要偏偏錯過。老師愛惜名聲。殊不知若錯過了機遇。又如何能保全聲譽?”

    盧植沉吟了一下。“玄德有話明講。”

    劉備上前一步,躬身壓低聲音道:“天道不會無緣無故的袒護某一方。百姓也只認同有能力,能讓他們活的好的人。如今老師擁兵征伐,已經立下的不世功勳,如周文王于商紂,全天下的人都已經知道了您地威名和功德……民謠曰:賴得盧公兮複安居,這是湯武在世都不一定能超越您的聲譽啊。既然如此,您又要一心做臣子,怎麼可能呢?”

    盧植心裏咯噔了一下,瞪著劉備,半天沒有開口。

    劉備也不催促,心知盧植要消化他這番話,只怕也需要時間。

    過了片刻,盧植冷冷說:“我一心為國家,對朝廷忠心耿耿,為日月可鑒,心安理得。”


“您心安理得,可朝廷會心安理得嗎?”

    劉備既然已經開了這話題,當下也不再猶豫什麼了,沉聲道:“老師難道忘記了韓信嗎?那韓信只為一點點恩惠,卻拋棄了三份基業。人家把利劍放在他喉嚨上,他才悔不該當初。錯過了,機遇也就丟……如今朝廷失政,天下正需要明公啊。”

    見盧植還是一臉的平靜,劉備一咬牙,再勸說道:“老師您現在的武力,已經超過了韓信。只需振臂一呼,徵集冀州精銳,調動七州兵馬,渡漳河,飲馬孟津,誅除閹寺,消滅群凶……則大功告成,天下歸心。到時候,老師想做什麼,豈不是易如反掌?”

    盧植眼睛一眯,閃過一抹殺機。

    而劉備正說的激動,手舞足蹈道:“當今政局,小人當道,主上昏庸。老師您建立了令朝廷無法賞賜的功業,已經被別人猜忌。若不搶先下手,只怕將來追悔莫及。”


“不要說了!”

    盧植起身鏘的抽出寶劍,一腳踹翻了案子。

    大步上前,劍指劉備,怒目圓睜喝罵道:“劉備,我還以為你是大漢地忠臣良將,故而苦心培養你,希望他日你能為守護大漢而出一份力。可沒想到,你居然是狼子野心,口出忤逆之言,要我背叛朝廷?劉玄德,莫非你以為我手中寶劍不利。”

    劉備的腦袋嗡的一聲響,有點懵了。

    這番話如果晚個十年,或者對另一個人說,也許真的能讓人心動。

    可偏偏盧植……

    劉備疏忽了盧植那份對朝廷的赤膽忠心,更忽視了朝廷雖然失政,但漢室威望仍在。

    可事到如今,已經騎虎難下。

    劉備一咬牙,“老師,備句句出自肺腑,都是為老師著想。若老師想要殺我,備絕不會反抗。只是,還望老師三思而後行,如果一旦離開冀州。可就真的完了啊!”

    說著,劉備跪在地上,眼睛一紅,鼻子一酸,兩行熱淚流淌下來。

    盧植的手微微顫抖,心思好生複雜。他何嘗不知道入洛陽,他就好像入了狼窩地羔羊,到時候任人宰割。可是,自幼培養的忠君思想。讓他無法接受劉備的好意。

    天下方平靜下來,涼州和司隸尚有胡人作亂。

    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那就是為剛獲得喘息機會的漢室江山地傷口上,撒一把鹽。

    到時候,兵禍再起,生靈塗炭。

    為一己之私而令天下蒼生受苦。盧植絕不為之。

    可劉備說的情深意切,讓盧植也真的無法下毒手殺害。

    片刻後,他鐺地把寶劍扔在地上,“玄德,你這番好意,我心領之。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盧植深受朝廷厚望。絕不會為一己私利而禍亂蒼生。你……走吧,我不殺你,但今後莫要再稱我為師,我與你再也沒有半點干係。明日你就離開,前往安喜縣任縣尉。從此你好自為之,若我知道你禍亂天下,死也不會放過你!”

    盧植的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劉備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府衙。甚至不知道是怎麼回到了住處。


“大哥,您這是怎麼了?”

    關羽和張飛看他的樣子,都忍不住上前關切地詢問。

    看著這兩個結義兄弟,劉備悲由心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哭什麼?

    也許是為了前程,也許是因為連累了兩個兄弟,也許是……

    這一哭。可真的吧關羽張飛二人嚇壞了。張飛更是個實誠地傢伙。連忙跪了下來。“哥哥何故哭泣?莫非是兄弟們做錯了事情?翼德以後再也不在軍營中偷喝酒了,哥哥莫哭啊……”

    “是啊。大哥!”

    關羽也說道:“有什麼事說出來,咱們兄弟一起想辦法。”

    劉備當下說出了被發配到安喜縣地事情。當然他沒有說是他說了忤逆地話語。經過盧植這件事,讓他清醒的覺察到,有些事情,火候不到地話,萬萬不能說出。

    張飛聞聽勃然大怒,“那老頭好沒道理,我等為他立下汗馬功勞,他怎能如此對我等?”

    關羽地反應很奇妙,丹鳳眼一眯,輕捋美髯,若有所思。


“翼德莫要胡說,老師……唉,千不該,萬不該,都是備之錯。還連累了兩位兄弟隨我一同倒楣,我這心裏實在是……也罷,我這就去再見老師,求老師把你們留下。我一個人獨自前往安喜算了。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萬不能連累了兄弟的前程。”

    張飛環眼一瞪,“哥哥這是什麼話?當日我們桃園結義,不是說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哥哥走了,翼德也不在這勞什子軍營裏呆了,沒了哥哥,好生無趣。”

    關羽點頭,“三弟此言大善,我等隨哥哥一起去安喜縣。”

    也就是這樣,從堂堂校尉,一下子變成了安喜縣尉。

    劉備坐在堂前,看著滿天的大雪,心中悲苦叢生。這安喜縣貧瘠至極,人口也只有八九千人而已,就連縣衙也是殘破不堪。

    老師啊老師,學生一心為你考慮,你不聽也就算了,為何把我扔到了這種鬼地方?

    心中不免生出了怨恨,端起大觴,一飲而盡。

    就在這時候,有縣吏急匆匆的跑進了縣衙:“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本就心煩,聞聽縣吏喊叫,劉備更加惱怒。不過他天生性情堅忍,經過這一次事件後,更是變得喜怒不形於色。起身,和顏悅色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慢慢說?”


“三爺今日心煩,又吃多了酒!”

    劉備不免松了一口氣。也難怪,從熱熱鬧鬧的軍營裏出來,變成了現如今的馬弓手,讓那天生就是為了大場面而生地張飛怎麼能受得了?

    有道是曾經滄海難為水,月前還是堂堂都尉,可一眨眼就變成了馬弓手。

    這種事情,恐怕換做誰,心裏都不會很舒服吧。


“可是又砸了人家的酒肆?損壞了多少東西,讓酒家呈報上來,我這裏賠給他就是。”

    縣吏聞聽,連連搖頭。


“大人。若是砸了酒肆也就好了。三爺喝多了酒,聽人說外面有一隊騎軍路過,而且都是上等的純血大宛良駒。三爺說那大宛良駒也只有大人才配擁有,故而……”



劉備激靈打了個寒蟬。


“騎軍,可是朝廷的騎軍?”


“不是的,看上去好像不是漢人,但裝束被朝廷的騎軍還要精良,並且都是一人雙乘。”

    劉備聞聽大驚失色。“快快告訴雲長,讓他隨我一起去攔住翼德。”

    為何會有此反應呢?

    劉備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冀州世族林立,豪強多不勝數,而且大都是百年的望族。

    盧植在,還能壓制那些人,畢竟盧植本身地名望不小。

    可現在盧植走了。新任冀州刺史王芬,也出身冀州望族序列,對於世族地利益格外看重。也正因為這個原因,王芬才能在短短的時間裏在冀州站穩腳跟。

    如果張飛搶了普通的商隊,也還好說。

    就算是搶了朝廷的騎軍,憑著他在盧植帳下效力過一段時間,多少也有不少的熟人。也能蒙混過去。可如果是搶了世族豪強,且不說這些百年望族本身就實力很大,就算他們不計較,那冀州刺史王芬,能不開口嗎?雖說王芬與盧植有交情,可在這種事情面前,只怕也不會站在劉備這一邊,去維護劉備三兄弟的周全吧。

    騎上馬。帶著當初從郡一起應募的鄉勇,風馳電掣地沖出安喜縣城。

    那邊關羽正在操練手下地百余名軍士,聞聽這件事之後,也急忙帶著人趕了過去。

    在距離安喜縣大約十裏地地方,遠遠就看見有人在撕殺在一起。

    和張飛交手的,是一個手持鐵蒺藜骨朵,胯下是一匹讓關羽和劉備都眼紅不已。垂涎三尺地純血大宛良駒的紅臉漢子。那漢子看上去年齡應該不算太大。可生的是膀闊腰圓。黃發碧眸,相貌奇醜。如同一頭野獸般,不停地大聲咆哮,聲若巨雷。

    戰場兩邊,一邊是張飛帶出來的百人騎隊,另一邊卻又大約三百人以上。

    一百人左右的女兵,全部著銀盔銀甲,清一色的銀槍,身披雪白的遮風大氅。胯下是一色的白龍馬,一個個英姿颯颯,好不威風。臉上都帶著青銅打造而成的面具,乍看讓人心驚肉跳。

    此外尚有一百多人,全部只著式樣奇特地筩袖鎧,披黑色大氅。

    看相貌,不似漢人,但裝備,卻讓關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最讓劉備二人眼紅的,還是他們身旁的馬匹。騎一匹,牽一匹,空著的戰馬身上,掛著盔甲包,包的嚴嚴實實。

    還有數十輛大車,有一百多個隨從負責看管。

    為首的兩個大漢,也都是九尺身高。

    一個面色黑油,呈現古銅色彩,另一個如同淡金,跨坐馬上如同下山猛虎。

    這兩個人,都有一個特徵。

    那就是醜……非常的醜!

    在二人身後,還有兩員女將。內罩銀甲,一個披水綠色的斗篷,一個卻是著大紅色披風。

    臉上也帶著青銅面具,看不到長相。

    只是那盔甲勾勒出曼妙地曲線,想必長得也不會差了。

    黑臉漢子和黃臉漢子不時的低聲交談。戰場上,紅臉少年舞動鐵蒺藜骨朵,上下翻飛,勢若奔雷;而三爺張飛,也不遑多讓,丈八蛇矛好似出海的蛟龍,招招致命。

    這二人打在一起,走的全都是至剛至陽的路數。

    那紅臉少年在招數上不及張飛的精妙,力氣也是和張飛在伯仲間,漸漸落在下風。



只是,他殺法驍勇,更兼招數帶著一種悍不畏死的兇狠蠻性。

    張飛雖然略占上風,可是要取勝,沒有一百個回合也不太可能。

    這些人是誰?

    正是從臨洮出發,前往陽地董俷等一行人。

    董俷決定去洛陽之後,在和賈詡商議一番,就派唐周帶著成蠡等一百名成家巨魔士先行前往陽打點一切。去洛陽,總不成住在何進地家裏吧。董俷可不想寄人籬下……再者說,還要疏通一下關係,自然少不得要一些時間來打點溝通。

    唐周走後第三天,董俷才帶著人離開敕勒川牧場。

    心裏都清楚此去陽地目的。董俷也不想帶他那六百巨魔士一同前往,畢竟太扎眼了。

    故而,只帶了沙摩柯剩下地一百多五溪蠻人。

    本來董俷覺得帶這些人已經足夠了。可臨行之前,董綠突然吵著要和薰俷一起去。

    想想也是,新婚不過一個月,綠兒怎能捨得分居兩地?

    在一番哭鬧哀求之後,董俷很無奈的答應了綠兒的請求。不過她一個女孩子也不方便,董媛乾脆把虎女營交給她。現任的虎女營統領任紅昌,隨董俷一同進京。

    滕麗兒是沒時間,因為裴元紹和董棄被董俷從招了回來。

    接下來,裴元紹和滕麗兒要帶領將做營大部分人手前往張掖。牧場的將做營中,只留下百十號人,而且大都是木匠,所涉及地將做營機密。也不算是非常的多。

    幾十輛車裏,裝了二十套傢俱,還有金銀無數。

    董旻說,這些都是敲門磚。去了洛陽,就別怕花錢……今日花一百金,明日能賺回一千金。些許小錢,無需太在意。若是不夠的話。可以讓家裏在給予支援嘛。

    典型的花花公子態度,但是說的卻很有道理。

    董俷聽從了董旻的話,決定到了洛陽之後,就這麼做。

    反正,那些傢俱送出去了也不值錢,但是如果當商品販賣,卻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

    以上言論,由董媛發表。

    董媛現在不舞刀弄槍了。卻開始喜歡上了錢帛金銀。

    甚至翻出了一些先人們對於經商之道的典籍,任憑董夫人如何責駡,也是癡心不改。

    做商人,在這個時代是一件很低賤地事情。

    不過董家早年也是靠這個起家的,董夫人雖然責駡,可畢竟是自幼在羌人中長大,也沒有那麼多的觀念。故而責駡了幾次之後見沒效果。乾脆也就由著董媛去了。

    董俷並沒有直接去洛陽。

    他轉道冀州。先是前往常山郡。

    記得演義裏那常勝將軍。大名鼎鼎的子龍哥就是那裏的人,所以準備去碰碰運氣。

    可常山何其大。人口眾多。

    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

    更重要的是,真定多山。有很多人是依山而居,想要一個村落一個村落的挨個走過來,沒八九個月,至少也要半年地時間。可如果董俷半年還不到洛陽,何進會怎麼想?

    所以在走訪了一些村落之後,董俷也只好放棄。

    帶著人往洛陽走,好不好的卻遇到了大雪。在雪地上趕路,本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誰有能想到,會突然竄出一個黑面豹頭大漢,叫嚷著要他們把馬匹留下。

    沙摩柯生長在南方,對這北方的大雪本就有些不適應。

    加之和他心愛的丹犀分別,心裏老大的不痛快。也難怪,騎著一頭牛進洛陽,實在是有點……

    倒不如留在牧場,讓丹犀和獅鬃獸暫時做伴。

    那黑面貨蹦出來,破口就罵,沒有半點的道理。沙摩柯勃然大怒,催馬就沖了過去。

    雖然馬術不算太精通,可董俷地馬上,卻都配著雙鐙,足以讓沙摩柯彌補這一點。

    董俷覺得這貨很眼熟,張口閉口的三爺……

    難道是張飛?這運氣未免太好了吧。他是沒見過三將軍,可演義裏,三將軍也算是極有特徵的一個傢伙。這可是三國武將中排名前十的人物,董俷不得不加了小心。

    沙摩柯的年紀畢竟比張飛小,見見落了下乘。

    典韋一蹙眉,夾雙戟催馬沖了出來。


“三弟莫要慌張,我來助你!”


“爾等好不要臉,竟然以多欺少?三弟莫擔心,我來也!”

    一個紅臉美髯公策馬飛出,向典韋就撲了過來。這美髯公手持一把青龍偃月刀,馬快刀疾。

    董俷暗叫一聲不好:“大哥小心,當心他的頭三刀!”

    話音未落,美髯公已經來到了典韋面前,青龍偃月刀劃過一道奇異的弧線,如同一道閃電,向典韋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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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三醜戰三英(二)

    董俷為何喊這麼一句?

    因為他一眼就認出,那紅臉美髯公,恐怕就是那為傳說中千里走單騎,義薄雲天的關二哥。

    評書裏,對關二哥的武力值講述的很亂。

    特別是在早期,董俷一直奇怪二哥的武力究竟達到怎樣的一種水準?一刀殺華雄,而後斬顏良,誅文醜,似乎除了沒在呂布呂奉先的手裏得到好處之外,幾乎是無敵的。

    可是這麼一個無敵的牛人,卻和管亥打了幾十個匯合才取勝。

    黃忠的武藝很高明。

    董俷已經是見識過了……至少在目前的情況下,董俷自認不可能是黃忠的對手。

    可幾十年後,黃忠已經是白髮蒼蒼,人老氣衰。

    而正值鼎盛時期的關羽,和黃忠打的也是不分伯仲。所以董俷還真的是弄不清,這二哥究竟是如何厲害。

    後來,也就是那村裏的大學生說,二哥之高明,高明於頭三刀,最厲害的就是第一刀。

    仔細想想,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雖然董俷還不能肯定那紅臉漢子就是美髯公,可出於謹慎,還是忍不住大聲的提醒。

    不得不說,二哥的第一刀,真的是很厲害。

    那一刀不身臨其境,是絕對感受不出其中的奧妙。

    刀光流轉冷芒,兇猛至極。森森的刀氣,仿佛要斬斷世上的一切。可就是這看上去頗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刀法當中,卻又似乎隱藏了無數精妙的後招。

    擋下了第一刀,似乎後面的招數更加巧妙。

    典韋猝不及防下,如果不是董俷的那一聲喊,可能還真的就要吃大虧。

    單手大戟本能的一封,只聽鐺的一聲,胯下的大宛良駒唏溜溜暴叫,向後連退兩步,震得典韋手臂發麻。青龍偃月刀被封擋了回去。在空中卻劃出了一個很奇妙的弧線,帶著更加強猛地力道再次劈斬過來。不過這一次,顯然有一些威猛有餘,變化不足。

    大戟十字交叉,鐺的一聲,典韋胯下馬再推三步。

    關羽順勢而起,第三刀斬過來,但典韋已經做好的準備。

    氣沉丹田。雙戟磕擋。刀戟碰撞之後,卻都是很詭異的交錯而過,關羽的馬噔噔噔退了三步,而典韋卻是紋絲不動。


“二弟,這傢伙的刀法有古怪!”

    廢話,沒古怪能被稱之為關二哥嗎?

    董俷正要開口回答,就見一個白臉漢子殺出來。手持雙股劍,朝著薰俷就沖了過來。

    劉備也想好了,既然得罪了,那就殺了乾淨。

    對方一共也就三百人,可己方卻有八百安喜縣的郡兵,兵力佔據上風。

    只要纏住那黑臉漢子,看樣子三弟翼德應該是已經佔據了上風。二弟和那黃臉漢子,也是不分伯仲。只要三弟殺了那紅臉醜鬼,在過來幫忙,定然能斬殺這黑臉醜鬼。而後兄弟三人聯手殺了那黃面醜鬼……至於那兩個女將,劉備直接無視。

    也難怪他這麼想,這麼多人當中,唯有董俷的馬上沒兵器。

    想必也只是一個紙老虎,不足為慮吧。

    劉備地設想非常之美好。可這如意算盤,還真的是打錯了!

    眼看著劉備向自己沖過來,董俷還不免有些錯愕。記憶中,大耳朵的武力也就是二流吧,怎麼今天這麼猛的就朝自己沖過來了?難不成,覺得我董西平好欺負?


“槊來!”

    薰俷一聲厲吼,如同在天上打了一個焦雷。

    有兩個看車的扈從立刻抬著一杆鵝蛋粗細。長約有一丈三尺左右的巨型獨腳銅人槊過來了。

    那大槊是董俷在牧場重新找人打造出來。並且專門苦練了一個多月的法。

    獨腳銅人槊重一百六十斤。比早先地那一杆大槊足足重了一半。由蒲師傅親自出馬,耗費了三百多斤的鐵料反復鍛造。用了十五天的時間,才打造出這杆獨腳銅人槊。

    平時不想讓象龍太吃力,故而都放在大車上。

    今天劉大耳朵找上門了,正好為自己的這杆八棱獨腳銅人槊開利市。

    抬手從身後背囊抽出一支投槍,八棱投槍採用了沙摩柯象龍矢的打造方法,上面有很多小孔。破空飛出,猶如一道黑色閃電。空氣從小孔中流過,發出鬼哭神嚎的曆嘯。

    劉備的小算盤正打得劈啪亂響,卻見一道烏芒就已經撲過來。

    抬手就是一劍,狠狠地劈在了烏芒之上,只聽鐺的一聲,胳膊被震得沒有半點感覺,心中不由得大駭,匆忙中猛然在馬上側身躲閃,那烏芒的速度也只是減緩了一下,帶著一股銳利的勁風,貼著劉備的臉頰就劃過去。一聲慘叫,那八棱投槍桿在劉備的臉上撕開了一道血口子,槍頭帶著他一隻耳朵就插在了地上,半張臉鮮血淋漓。

    劉備常以他那對大耳朵而自傲!

    人說耳朵大有福氣,他的耳朵不但大,耳墜更是厚而垂,可說是福氣好的不得了。

    但這一會兒,劉備有點恨他地耳朵為什麼會這麼大?

    這邊疼得半個腦袋都發木,可董俷也已經抄起了獨腳銅人槊,象龍貼著地面就沖了出來。

    二哥的速度快?

    董二哥的速度更快。

    一招泰山壓頂,八棱人頭身上被鑽出了七個孔,那聲音刺耳的,讓人心神不定。

    只聽哢嚓一聲,劉備架雙劍想要封擋。

    可就這一下,雙劍折斷,一股巨力襲來,劉備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我的個老天爺,這貨的力氣,怎麼比三弟翼德地力氣還要大上幾分呢?

    胯下戰馬承受不了這種力道,唏溜溜慘叫一聲,雙蹄一軟,跪在雪地中。劉備被一下子掀下了戰馬。不過也正因為這樣,他卻保住了性命。大順勢砸在馬背上,砸地那戰馬是血肉橫飛,骨斷筋折。反正這一下,戰馬就算不死,也是後半身癱瘓。

    那邊剛佔據上風地張飛一看這情況,眼睛都紅了。


“休傷我大哥!”

    棄了沙摩柯。張三爺拍馬舞矛,直撲董俷。

    與此同時,關二哥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和典韋正打得難分難解,特別是在被典韋躲過了他致命的三絕刀之後,已經開始漸漸地落入下風。正好,我要就大哥,不和你打了!

    二哥也是大喝一聲,“兀那醜鬼。休傷我兄長,看刀!”

    關二哥馬快刀疾,甩開了典韋就撲向董俷,上前二話不說,刷刷刷三絕刀出手。

    董俷正要結果了劉備的性命,卻不想這張飛、關羽二人撲了過來。

    刹那間壓力大增,特別是被關二哥那三絕刀砍得是手忙腳亂。狼狽不堪。也就是仗著他胯下象龍馬通人性,馱著他左蹦右跳,險之又險的躲了過去。而另一邊,張飛哇呀呀大叫,把董俷纏住,同時大聲吼叫道:“大哥,快點走。快點走啊!”

    他現在也後悔了,好端端的喝多了酒,砸兩個酒肆也就算了,沒事搶什麼馬?

    典韋和沙摩柯厲聲喝道:“好不要臉的賊人,休走!”

    這一連串地變故,幾乎是在電光火石間就發生,就結束。

    安喜縣郡兵的陣營中,有一人名叫簡雍。是劉備的同鄉,如今在安喜縣擔任主簿。

    等反應過來了,簡雍也瘋了!

    高舉寶劍,大聲喊喝道:“衝鋒,衝鋒,保護主公!”

    八百郡兵說實話士氣並不算太高。本來大雪天的不在家烤火,卻要跑出來拼死拼活。而且拼就拼吧。自家的三個主將卻是一一落敗。只是將令難違。而簡雍後面有說了一句話。讓他們頓時來了精神。


“殺了賊人,女人歸你們。車上的財物歸你們!”

    這可真他媽的來勁兒。

    那些女人看身材就知道長得不賴,退一萬步說,就算長得難看又怎麼樣?吹了燈,還不是一回事?

    郡兵們獸血沸騰,而董綠和任紅昌,卻是火冒三丈。


“虎女營,鑿穿!”

    這一百名虎女營士兵,可都是經歷過敕勒川大戰的母老虎。經過董綠和任紅昌地調教,已經粗通鑿穿戰法,戰鬥力比當初可至少提升了一個檔次。而且都是全副武裝,不論盔甲兵器還是戰馬,也都是一流,這一衝鋒起來,氣勢顯得格外驚人。

    更有那一百多五溪蠻人,怎肯落後於這些嬌滴滴的母老虎。

    齊刷刷的一聲喊喝:“鑿穿!”

    二百多騎可就沖了起來。別看人不多,可一沖起來,就變得不一樣了。

    馬踏積雪,蕩起雪花飄蕩。有男人的怒吼,有女人的嬌叱,糅合在一起,更顯別樣的威嚴。

    董綠和任紅昌沖入人群,大槍上下翻飛,槍頭亂顫,抖出了朵朵梨花。

    馬過槍到,槍過,只留下一具具死屍。八百郡兵聽上去很可怕,但是面對著二百鐵騎,硬是剛一接觸,就立刻四散逃竄去了。

    簡雍也趁亂沖到了劉備身旁,“主公,快走!”

    劉備面如人色,伸出手抓住簡雍的手,也顧不得耳朵上地疼痛,跳上了馬背。

    簡雍撥馬就逃,而董俷大槊舞開,面對關羽張飛的夾擊雖然有些狼狽,卻也能抵擋。

    等到沙摩柯和典韋殺過來的時候,局勢再次一變。

    關羽一看這情況,暗叫一聲不好:“三弟,撤!”

    撥馬就走,落荒而逃。

    薰俷可不想放過大名鼎鼎的關二哥,催馬就追了過去。眼見著就要追上,董俷突然發現關羽拖刀而走,刀口卻是朝上。心裏猛然一個激靈,閃出了三個字:拖刀計!

    這可是二哥的絕招啊!


“象龍,趴下!”

    正奔跑中的象龍聽到董俷的呼喊,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請,可是很通人性地猛然一伏身子。幾乎是在同時,二哥的拖刀計也施展出來,一刀快如閃電,又帶著一種神鬼莫測的巧妙,回身橫刀就斬了過來。刀口貼著董俷的頭盔掠過去,寒氣森森。

    二哥一看自己這百發百中的拖刀計失靈,就知道大勢難以挽回,催馬就跑。

    張飛也披著膀子被沙摩柯砸了一記,口吐鮮血,抱著馬脖子倉皇而走。而那邊郡兵被殺得是抱頭鼠竄,折了二三百人後,再也無心戀戰。隨著主將逃離,幾百個人齊聲呐喊,一哄而散。

    董綠正要帶人追殺,卻聽董俷厲聲吼道:“莫要放過那一隻耳!三弟帶人留守車隊,其他人隨我追擊……”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在這亂世之中求一條生路,董俷也就拋開了畏懼之心,誓要追殺劉備。

    把個劉備殺得是狼狽而逃,耳聽身後聲音越來越近,心裏暗自叫苦不迭。

    前面就是城門,有一個門伯帶著看門卒正在城門口觀望。


“攔住他們,攔住賊人!”

    門伯的年紀大約在二十七八,眼見這情況,立刻抬刀上馬,帶著看門卒就沖了過來。


“大人快些進城!”

    同時策馬上前,攔住了董俷。

    董俷一馬當先,雙腳突然踩住了馬鞍下的雙鐙,身體呼的站立起來,獨腳銅人槊一招力劈華山,帶著震撼人心魄地鬼哭狼嚎聲劈向對方。門伯抖擻精神,抬刀向外封擋。可是那大砸在刀杆上,初時好像空蕩蕩一點力氣都沒有,緊跟著好像一座大山壓過來,刀杆嘎巴一聲折斷。也是這門伯機靈,丟刀猛然一催戰馬,槊頭銅人貼著他的後背劃過,砸在了馬臀上。

    背上筩袖鎧被撕碎,後背鮮血淋漓,被刮下了一層的皮肉,甚至露出了骨頭。

    門伯慘叫一聲,剛抬起頭,卻見典韋已經過來了,一戟將他挑于馬下,緊跟著百餘騎踩踏著他的身體沖過去,只留下一堆爛肉。

    董俷倒是很驚奇,這是誰?居然能擋我一招?

    看門卒一看這情況,那裏還敢抵擋。扔了兵器大聲喊:“我等投降,爺爺饒命!”

    也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劉備換了一匹馬,和簡雍已經從另一個門逃走。

    董綠和任紅昌滿身是血的帶著虎女營堵住了縣衙門口,片刻後,就壓著一群人走了出來。


“相公,這些都是賊人的家眷!”

    董俷一怔,但隨即就釋然。

    這很符合劉大耳朵地性情,丟棄家眷,也不是第一次為之。

    劉備地母親,還有劉備那娶過門一年多地妻子甘玉娘,被董俷一網打盡。

    再算上零零碎碎的家人,一共有幾十個人。

    董俷正忙著召集縣衙裏地小吏,一時間也脫不開身。當下對董綠說:“把人都看好,回頭再說。”

    然後對那小吏道:“我乃涼州刺史,東鄉侯董卓之子,大將軍府兵曹薰俷。今日從這裏路過,不想被你那縣尉打劫。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殺你,只要你把事情如實的彙報給冀州刺史就行。那劉玄德萬不可放過,我定要奏報大將軍,緝拿他三人。”

    一聽董俷的身份,小吏倒是放了心。

    大將軍府的兵曹掾,那豈是一個小小的安喜縣尉能招惹?也合該那劉備三兄弟倒楣吧。

    當下是一陣阿諛奉承,董俷微微一笑。


“那門伯,倒也是個盡忠職守的人,如此喪命,實在有點可惜……對了,他叫什麼?”


“回稟大人,那門伯本是遼西令支人,姓韓名當,表字義公。”


“哦,那就好好的安撫他的家人吧!該怎麼說,你應該知道的吧……”


“卑職自然曉得,是被那劉備三兄弟所害!”

    董俷點點頭,正要邁步走出大廳。突然他的身子一滯,扭頭問道:“你說那人叫韓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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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39: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二章 董俷進洛陽

    夜了,雪停了,風卻變得更大了。

    北方的冬天,寒風如刀,吹在臉上生疼。

    傷口處傳來的劇痛,讓劉備的半邊臉頰在不停的抽搐,因為流了不少的血,更使得他的臉色蒼白如紙。血已經止住了,可是劉備的心卻在滴血,那重歸一無所有,甚至比被盧植趕到安喜縣時還有難過的心情,好像刀子在他心頭劃過,刻骨銘心。

    坐在樹林中,簡雍點上了篝火。

    周圍聚攏了大約十幾個人郡兵,一個個蜷縮著,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簡雍端著一碗肉羹,走到了劉備的身旁。肉羹是用從農家搶過來的母雞燉成,散發著濃濃的香味。幾乎一天都沒有怎麼吃東西的劉備,聞道這香味立刻感到饑腸轆轆。


“主公,吃點東西吧。”

    雖然很饑餓,可劉備還是做出一副笑臉,“憲和,讓弟兄們先吃吧,我不太餓。”

    一幫士卒,聽到這話感動無比,都跪在劉備身邊,大聲勸說。

    劉備歎了口氣,“備無能,累得大家在這寒冬臘月中受苦,實不可恕。憲和,你身上可帶有錢財?若是誰想離開,備絕不阻攔。這裏還有些錢財,可供大家回鄉。”

    由於事發突然,誰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簡雍的錢袋裏面,也只裝了不到一千個大錢。劉備拿著錢袋,一臉愧疚的表情。

    這十幾個士卒,大都是郡人,和劉備也是同鄉。

    一路撕殺培養出的情感,而劉備又如此作為。讓一幫子原本就心思單純的莊稼漢,如何不感動。跪在劉備周圍,眾人齊聲呼喊:“主公,我們不走,我們願追隨主公,誓死效忠。”

    眼中流出兩行濁淚,錢袋子也掉在了地上。

    劉備依次把士兵攙扶起來,仰天發出了一聲長歎。

    就在這時候,樹林外傳來了一陣馬蹄聲。緊跟著就聽到關羽大喊:“林中地可是大哥?”


“是雲長嗎?”

    劉備心中一暖。踉蹌著林外走去。

    簡雍趕忙過去攙扶,從林外衝擊來了八九十人,為首的正是劉備那兩個兄弟,關羽和張飛。

    張飛滾落馬下,五體投地跪在劉備的面前。

    諾大的漢子竟然聲淚俱下,哭道:“都是翼德不好,連累了哥哥,還請哥哥責罰。”

    看到張飛,劉備的心頭就升起了一股怒火。

    若不是這黑廝,老子現在正抱著老婆在暖和的縣衙裏烤火呢。怎會流落到這地步?

    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劉備鏘的從簡雍肋下抽出寶劍,推開簡雍,上前兩步高舉寶劍。

    “大哥,手下留情!”

    關羽驚呼一聲,上前跪在了張飛身邊。

    寶劍在空中凝住,劉備的手輕輕顫抖,面頰也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生氣,抽搐起來。

    突然,寶劍落地。

    劉備把張飛攙扶起來。一把抱住,放聲大哭,“翼德無恙。我總算是放下心了。過去地事情就過去了,你我兄弟還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經此一事,哥哥只希望你能牢記今日的教訓,千萬不要再酗酒誤事,凡事三思而後行。那我也就不枉受此一難。”

    張飛,活脫脫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痛哭道:“翼德牢記哥哥今日的教誨。”


“好了。都起來吧……”劉備強作笑臉。可耳朵根子上傳來的疼痛,卻讓他忍不住呲牙咧嘴。一手拉著關羽。一手握住張飛的手,“都是堂堂七尺以上的大好男兒,莫要效仿這種小兒女的姿態。只要咱們都還活著,就有希望討回今日的這筆帳。”

    關羽猶豫了一下,“可是母親和嫂嫂……”

    劉備聞聽這話,不禁再次潸然淚下。關羽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敢在開口詢問。

    簡雍過來勸解了一番之後,眾人圍著篝火坐下。


“哥哥,你沒事吧!”

    張飛看著劉備臉上傷口滲出來的血跡,再次感到無比愧疚。

    劉備強笑一聲,“帶兵打仗,哪有不受傷地?對了,雲長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

    關羽說:“那夥人只追哥哥,並沒有太迫我等。我和三弟趁亂殺出來,收攏了一些人馬,就四處尋找哥哥……對了,那夥人的來歷,我已經打聽出來了。為首的,就是傷了哥哥的那人,名叫董俷,是新任涼州刺史薰卓的兒子,官拜大將軍府兵曹掾。”

    劉備聞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可是蔡伯喈所說的虎狼之將?”

    關羽哼了一聲,一臉不屑之色。很顯然,他對董俷的那個虎狼之將的名頭不甚服氣。

    反倒是張飛露出驚訝表情,“原來是蔡伯喈所說的虎狼之將,果然厲害。”

    簡雍面露愁苦之色,輕聲道:“主公,若是這樣地話,我們想要討回公道只怕難了。”

    公道?

    劉備不禁心中曬然。

    這年頭,有公道可言嗎?再說這件事,本身就是錯在己方,不管怎麼說,都站不住道理。

    不過,劉備還是溫言的勸說了張飛兩句,讓那黑廝好生的感動。


“還打聽到什麼?”


“我派人往安喜縣走了一趟,據說那董俷下午時分就離開了。不過哥哥地家眷,也被他帶走,至於如何發落,還不清楚。另外,傳聞安喜縣已經通報刺史大人,說哥哥是企圖興兵造反,襲擊朝廷官員……如果這罪名落實,天下之大,卻無我等容身之處了。”

    劉備耳根子的傷口又是一陣劇痛,扯的半邊臉不停的抽搐。


“若是這樣,最遲三天后,海捕文書就會發出。到時候我們可就是寸步難行啊。”


“那怎麼辦?”

    劉備想了想,“我聽說當年和我同在盧師門下學習的師兄公孫瓚。如今在遼西混的不錯。不如我們暫時去投靠他?那裏距離洛陽偏遠,又是貧瘠蠻荒之地,時常有烏桓人作亂。公孫瓚為人頗有義氣,定然會收容我們,然後咱們再做其他打算。”

    簡雍和關羽點頭,“如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了!”

    就放了那醜鬼不成?還有大哥地娘親和嫂嫂,難道也嗎?”

    劉備頓時沉下臉,“翼德休要胡鬧。董俷抓我娘親。擄我妻室,想必也是為了向朝廷顯示功勞。有盧師在,母親和玉娘當不會有大礙。若那董俷懂得一點規矩,必不會做地太過分。我們現在沒兵沒將,更無容身之所,談什麼放過人家與否?那董俷能放過我們就好,現在說那些狠話,只能顯得幼稚……當年韓信尚能忍胯下之辱,我劉璿地今日為何就不能忍上一忍?翼德,只要咱們活著。總有報仇地時候。”



張飛現在是怕急了劉備。

    特別是劉備說完這番話,耳朵上的傷口又是一陣疼痛,惹得面頰再次劇烈抽搐。

    張飛忙說:“大哥別生氣,翼德聽你地就是!”


“那好,休息一個時辰,我們就動身。早一日到達遼西,我們就早一日可以安穩。”

    關羽還弄來了一些糧食,就地燒煮起來。

    劉備靠著一顆大樹坐下,心裏面卻不禁有些疑惑:那虎狼之將,和我素未謀面。可為什麼……看他那架勢,活脫脫是和我有深仇大恨似的,這有是從何說起呢?


******




    劉備在疑惑。董俷也在疑惑。

    車隊已經過了漳河,他仍然想不通一個問題。

    韓當怎麼會在那小小的安喜縣做門伯呢?那可是演義評書當中,江東猛虎的四大家將之一啊。

    也許真的是來到這時代太久了的緣故,評書演義地印記,漸漸的模糊了許多。

    董俷只記得,韓當後來是跟隨孫堅。而後有輔助孫策、孫權。是江東的元老功臣。

    至於韓當什麼時候跟隨了孫堅。好像記不起來了。

    隱隱約約的,那韓當第一次出場。應該是在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時露面。可奇怪了,韓當是遼西人,孫堅的祖籍似乎是在吳郡,怎地這兩個人,莫名其妙的混在一起?

    這個問題,可真是撓破了頭也想不通。

    不過,三國也是個大融合的時代。南北之間的交流,隨同戰爭也變得很頻繁。

    想必是那孫堅在北方的時候和韓當結識吧。但是現在,這兩個人再也無法相遇了。

    董俷對三國演義裏的吳國將領好感不多。

    除了那曲有誤,周郎顧地周瑜之外,也就是甘甯、太史慈的印象好一些。其他人,江東諸多武將給他的感覺一是狂妄自大,而是性情無賴。說好聽的,叫做血性。

    “死的好!”

    正在趕路的時候,董俷突然一拍大腿,大叫道:“死的太好了!”

    把個跟在他身後的董綠和任紅昌嚇了一跳,實在不明白,這位發什麼神經,沒由來的就大喊大叫。

    “相公,什麼死的好?”


“啊,這個……我是說,那些搶咱們馬地傢伙,恨不能殺了方解我心頭之恨。”

    董俷嘿嘿笑道,兩三句話,就把話頭給掩飾了過去。

    三分天下的主角,如今除了江東孫家的人沒見過面之外,其他地都已經有過接觸。

    曹操,還沒有現實出他的才能。

    劉備,如今卻如同喪家之犬……

    至於老孫家嘛,還沒有見面,就先去了一大臂助。董俷下定決心,如果遇到孫堅,絕不會手下留情。

    心情隨之也放鬆了許多,董俷和綠兒、任紅昌閒聊了起來。

    任紅昌依舊帶著那張青銅面具,害得董俷好生心癢,很想知道她長得是什麼樣子。


“紅昌,你整天介的帶著這勞什子,不覺得氣悶?”

    任紅昌回答:“不會啊,這幅面具是蒲師傅之前為我專門打造的,比以前的好多了。”


“可就算是這樣,你天天帶著它,睡覺也不摘下?”

    任紅昌沒有回答。只是目光中帶著一絲嗔怪,不過並沒有顯示出太多的怒意。

    和董俷接觸地時間長了,對這個主公也算是瞭解了不少。

    這個人,有時候精打細算,有時候又大大咧咧,說不清楚哪一個才是真正地他。

    但,他沒有壞心思,對身邊地人很體貼。

    當初綠兒姐姐嫁給公子的時候,還頗為綠兒姐姐打抱不平。

    可現在看。綠兒姐姐過地很幸福。從那臉上總是洋溢著的笑容,就能夠看出端倪。

    任紅昌有時候就在想:其實有一個這樣的相公,也不差啊。雖然相貌嚇人,可是卻有很多長得好看的男人,都不具備的好心腸。而且看他對綠兒姐姐……真地好羡慕。

    在她看來,董俷除了醜一點,其他方面都還不錯。

    虎女營的漂亮姑娘不少,可這一路上,卻沒有看到他拈花惹草,除了董綠和任紅昌之外。甚至沒有和任何一個女孩子單獨接觸。而且平時對虎女營也是非常照顧。

    故而,聽到董俷這句話,任紅昌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倒是董綠輕輕的捶了董俷一下,而後壓低了聲音,說了幾句話。

    任紅昌也沒有聽清楚,只見董俷恍然大悟的啊了一聲,然後扭頭又看了一眼任紅昌。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回頭一定替紅昌好好的找一下才是。”

    說完,催馬追上去,和典韋沙摩柯兩人並肩。

    任紅昌很奇怪董俷的這種反應,見人走遠了。忍不住輕聲問道:“姐姐,你剛才和主公說了什麼?怎麼那般反應?什麼要為我好好的找一下才行?找什麼啊!”

    清脆悅耳的笑聲,從董綠的面具下響起。


“我只是和相公說。紅昌帶上這勞什子面具地時候曾發過毒誓,說是要找到看的順眼的男人才會摘下來……嘻嘻,所以呢,你那主公就說,要幫你好好的找一下。”

    “啊……”

    任紅昌感覺臉都在發燙,幸好有面具遮擋。外人看不出來。

    羞怒的說:“姐姐怎能胡說啊!”


“我哪有胡說。明明是你早先和我說過的。我不過重複一下罷了。”


“我何時說過這話?”


“你忘記了?我嫁給相公之前,有一晚不是你陪我嗎?我就問你。妹妹這知道要迷倒多少男人,將來一定要找個好相公才是。你就回答說,不遇到順心的人,就不摘下面具,省的男人們都是以貌取人……”

    “啊……”

    任紅昌頓時無語。她的確是說過這話,不過那天也只是搪塞綠兒,沒想到董綠卻當真了。

    平時在沒有男人在旁邊的話,任紅昌還是會取下面具。

    所以她長什麼樣子,董俷不知道,可董綠等人卻是清楚地。輕輕的捶了一下董綠,任紅昌羞怒道:“姐姐,那只是玩笑之言,你怎麼還當真了呢?不過呢,我也確實是這麼想的。天下地男人都只是垂涎我們的相貌和身體,那有什麼情真意切?”


“誰說的,你那公子就不是這樣的人……”


“嘻嘻,那是因為,姐姐喜歡公子!”

    女孩子們唧唧喳喳的說起了話,聲音傳到了董俷等人的耳中,三個老爺們兒忍不住長歎一聲。

    這些女人啊,真是,真是太呱噪了!

    典韋從安喜縣出來之後,就顯得有些沉默。


“兄弟,那一隻耳地家人,你打算怎麼處置?”


“先關起來吧……我現在也沒想好要如何處置。實在不行地話,就把她們送去張掖。”


“二弟,你為什麼對那小小地安喜縣尉如此緊張?”


“我有緊張嗎?”

    典韋和沙摩柯,同時點頭。


“嘿嘿,那就對了!”董俷看著前方的路,如同夢囈般地自言自語道:“你們看著吧,那一隻耳絕非易與之輩。別看他今日惶惶如喪家之犬,可他日,只要給他半點機會,就會成為一代梟雄。大哥,我隱隱有一種感覺,我們遲早會和他再對上。”


*******

    中平二年正月初一,陽光格外明媚。

    董俷等人帶著一路風塵,終於來到了洛陽城外。

    正春門外。遠遠的就看到唐周和董鐵領著成蠡等人在等候。

    出乎董俷意料之外的是,迎接他的人,居然還有馬嵩和他地五百名巨魔士。


“馬嵩,你怎麼在這裏?”

    董俷跳下馬,疑惑的看著馬嵩問道:“不是讓你送王姬去了嗎?你怎麼會在洛陽?”

    馬嵩笑道:“主公,這話說來可就長了……”

    正說著,從人群中走出兩個人。董俷一見,心中咯噔一下,隱隱有殺機浮現出來。

    不過。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來人一個黑胖,身高七尺,正是曹操。而旁邊的人,卻是相貌堂堂,體態清臒。

    三縷黑須隨風而飄揚,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他嚇了一跳,心道:這貨怎麼笑起來這麼嚇人啊……果真如伯喈先生所說,相貌秉異。

    往董俷身後看,見典韋和沙摩柯也已經下馬。如同兩尊銅像,矗立在那裏。


“孟德公,長社一別,沒想到我們這麼看就見面了!”

    “是啊,是啊!”

    曹操也哈哈大笑,“不過俷公子,你也忒多事了一點吧。”

    什麼意思?這黑廝向我挑釁嗎?

    沒等董俷反應過來,曹操拉著他的手,笑道:“俷公子是走到哪兒,哪兒就不太平;走到哪兒。這功勞就立到哪兒……哈哈,還沒有到洛陽,就先為皇上立了一功。”


    董俷愕然道:“孟德公。您這話從何談起?”


“俷公子莫要在遮掩了,冀州刺史王芬八百里加急送來奏章,安喜縣尉劉備密謀作亂,不想被公子所察覺,更一舉擊破對方……皇上也很高興,還說要擇日見你呢。啊。差一點忘記了。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這位乃是黃門侍郎荀攸,荀公達。”

    董俷一震。忙拱手道:“久聞先生大名,今日一見,俷三生有幸。”

    荀攸笑了笑,“俷公子多禮了。攸不過徒有虛名罷了,怎比得公子勇武?曾聽家叔說起過公子,今日一見,果然是伯喈先生所說的虎狼之將,名不虛傳,名不虛傳。”


“好了,二位就不要客套了,大將軍還在府中等著呢!”


“啊,大將軍在等我?”


“是啊,你這位大將軍府的兵曹掾來了,大將軍自然要親自見一見才行。俷公子,今後你我同在一個屋簷下,還要公子多多提攜啊……俷公子,您先請!”

    說實話,董俷很想殺了曹操。

    可不知為何,卻始終下不了這個狠心。

    牛人果真是牛人,雖然還沒有發跡,卻已經顯露出了不同凡響的人格魅力。即便是對他心懷敵意地董俷,也忍不住生出親近之心。可越是如此,董俷也就越小心。

    回頭交代了一下唐周等人,讓他們領著典韋等人先回住所。

    董俷帶著董鐵,隨曹操一同前往大將軍府。

    穿過正春門,榻上往迎春門的街道。突然從身後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緊跟著就聽到有人喊道:“八百里加急,幽州八百里加急,速速讓路,速速讓路……”

    董俷一怔撥馬走到路旁。

    只見一匹快馬飛馳而過,令街道上一陣雞飛狗跳。

    曹操的臉色變了,看了看荀攸。


“俷公子,我們趕快過去,看起來幽州出大事了!”

    “幽州出事了?”

    董俷撓撓頭,心道一聲:這果然是個動盪的年代,怎地到處都有事情發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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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洛陽城內大宅門(一)

    漁陽人張舉反了!

    這張舉,是漁陽當地的土豪,聯合了另一個張姓的本家,並且勾結烏桓人扯大旗造反。

    右北平在旬日間就被攻破,張舉自立為天子。

    這中平年間,好像姓張的人一波接著一波的跑出來造反,先有太平道張角兄弟,後有漁陽張舉、張純……張舉造反雖然沒有太平道那麼聲勢浩大,可性質卻更嚴重。

    因為,因為張舉自稱天子!

    張角造反,好歹也只是自立為天公將軍,再怎麼鬧騰,都沒有自稱天子。

    可這張舉不知死活,居然敢自稱天子,並且還牽扯到了外族人,事態就不一樣了。

    之前還能說張角的太平道之亂不過是漢家人自己的事情,但現在,卻變成了國與國……不管漢家人是否承認張舉這個天子,這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卻是眾人皆知。

    大將軍府的議事廳中,氣氛凝重。

    一般而言,軍事上的事情都是有大將軍說了算。出現突發事件,也是大將軍先聚集文武商議對策,而後才會稟報皇帝。像上一次蔡越級報告,已經是不合規矩。



何進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不停的揉著。

    真是一個不順心的歲月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造反作亂,仿佛成了瘟疫一樣的傳染。原以為這新一年能有新氣象,可誰能想到,新年的第一天就聽到這消息?

    原本聚集幕僚,是為了接見董俷。

    現在正好,董俷的事情先放一放吧,說說怎麼平亂?

    曹操、荀攸帶著董俷來到議事大廳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沉思。

    在這些人當中,有的是何進的幕僚,有的卻不是。比如驃騎將軍、槐裏侯盧植。

    他今日來,一是想看看被好友蔡邕極力稱讚的虎狼之將,二一來還是想找董俷商量事情。

    聽到漁陽作亂的時候,盧植眉頭緊鎖。

    新任的幽州牧劉虞是個溫和長者。治理民事頗有才幹,可遇到軍事,恐怕是危險。

    更何況,劉虞剛到幽州,只怕州內地事情還沒有理順,如何應對?

    眼角的餘光,發現曹操、荀攸進來。在這二人身後,還跟著一個身高九尺五寸。虎背熊腰的少年。那體格,稱得上雄壯二字。那大腿,好像廊柱子一樣,那胳膊,比大廳裏的那些文士們的大腿不遑多讓。這少年站在門口,立刻讓廳中光線一暗。

    好一員虎將!

    盧植不由得心中暗自稱讚。

    說起來,自家學生劉備的三弟張飛。已經是那種很彪悍的人物。

    萬萬沒想到,這少年看上去,比之張飛更莽。略有些枯黃的頭髮盤成了一個髻,古銅色地臉膛,看上去格外威嚴。臉形很方正,只是這五官……細目橫眉,獅鼻闊口。

    盧植心裏暗笑一聲:伯喈所說的相貌秉異。果然不差。

    這相貌,誰敢說不秉異。


“孟德、公達,你們來的正好,快點幫我想想,該怎麼處理此事?”

    曹操和荀攸只是猜測到幽州發生了大事,可並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情況。旁邊陳琳連忙低聲向二人解釋了一番。

    暗吸一口涼氣,曹操心道:這叛亂此起彼伏,莫非漢室江山。真的沒救了嗎?

    可還不能在臉上有所表露,連聲道:“容我三思,容我三思。”

    何進的目光,落在了董俷的身上。

    早就聽老父親說過,董卓那兒子生的比老虎還要暴烈。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可是俷賢侄?”


“小侄見過大將軍!”

    董俷上前要行禮,被何進攔住。


“俷賢侄不必多禮。本想為你接風洗塵。可誰成想……你且一旁落座。咱們過後再說。”

    董俷在靠著議事大廳門口地席位上跪坐下來,順便打量了一下廳中眾人。

    有幾張熟悉的面孔。



    上首位置。有一個熟人,正是荀爽。覺察到董俷在看他,荀爽抬頭朝董俷一笑。

    這個人,其實也不錯。

    董俷目光落在了荀爽旁邊的人身上。何顒,也是個熟人。

    但何顒顯然沒有荀爽那般友好,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哼了一聲不看董俷。

    另一邊的上首位置,坐著一個老者。

    相貌清臒,但是眉眼之中,有一種威武之氣。他也正在打量董俷,見董俷向他看來,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而在他旁邊,卻是一個青年,年紀看上去不到三十。

    他閉著眼睛,似乎是在沉思。

    俊朗的相貌,頜下黑須,有一種世家子的孤傲氣質。

    這廳中在座地人,和他年紀差不多的都是坐在下首,也只有他,是在一群老者中間。

    想必,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吧。

    何進見沒有人說話,心裏不免感到有些不痛快。

    咳嗽了一聲,“好了,大家也考慮了一些時候,有什麼主意,都出來說說吧。”

    何顒下首的文士想要開口,卻被何顒攔住。

    只見他站起來,“大將軍,這件事其實也不難。俷公子被譽為虎狼之將,又是將門之子,更先後平定了太平道之亂,還奪回了隴西郡城。想必,這也難不倒他。”

    在說到隴西郡城四個字的時候,何顒特意的加重語氣。

    說實話,何進對董俷當初不經過他,而通過蔡邕直接稟報皇上的舉動也不甚滿意。

    可這時候也覺得何顒有點……

    董俷是個武將,年僅十五歲而已。

    就算他當初做的事情不合規矩,可也是年少無知。
    董卓這次表現出了非常大地誠意,很爽快的就把董俷送來了洛陽,而且還命人帶來重金以示忠心。何進也覺得老大不好意思,當初董卓投靠閹寺,不也是他一手造成?

    想當年,他和董卓推心置腹。

    結果人家第一次進京,二話不說先拿走了一個官職不說,而後在南宮血戰,何進也沒有站出來為董卓說一句好話。這事情放誰身上。只怕都不會太高興。現在,薰卓已經回來了,還在信中口稱‘大將軍吾兄’,多真誠,何必要去為難一個孩子?

    何進正要站出來打圓場,董俷卻呼的起身。

    陳琳向曹操、荀攸解釋的時候,董俷已經聽清楚了原委。

    多大點的事情啊,用的著一個個愁眉苦臉?他自然能看出何顒對他的針對和敵意。但是一點也不放在心上。老子這次來你洛陽,說穿了就是要惹事,怕你個球啊!


“大將軍,小侄雖魯,可也聽說過兵來將擋,水來土填地道理。張舉造反,乃大逆不道之舉。何需商量,打他就是。誰造反,就滅了誰,殺得血流成河,看誰還敢造反?小侄不才,願領三千人馬,前往漁陽平叛。若拿不到那張舉地人頭。小侄提頭來見!”

    一番話,說地大廳裏的人,有一半直翻白眼。

    董俷說完,挑釁似地向何顒看去,“只是不知道伯求先生,敢不敢雖我一同出征!”

    “你……”

    一句話,把個何顒憋得臉紅脖子粗。

    董俷就是挑明瞭:你丫不敢隨我一起出戰,最多也就是耍弄嘴皮子。

    那孩子氣的表現。讓滿屋的人不禁莞爾。

    一直閉目的青年也睜開了眼睛,笑道:“俷公子這話,說的倒也真實在。”

    盧植看何顒有點下不來台,忙站起來說:“大將軍,俷公子這話乍聽是有些可笑,可說穿了,也就是這麼回事。張舉造反。我們打就是了。朝廷百萬雄兵。難道還怕他一個漁陽土豪?呵呵……不過盧植以為。打、撫必須配合使用。對張舉一干亂臣賊子,我們不但要打。還要打得狠……而烏桓人,我建議由劉幽州來應對。”

    這個人,就是盧植?

    董俷不禁好奇的向盧植看去,而盧植說完,朝著董俷一笑。

    這老頭,沒老爹說地那麼可惡啊!挺和藹的一個人……

    董俷素來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盧植表現出了善意,他自然也是投桃報李。

    何進連連點頭,“子幹說的沒錯,打、撫相合……恩,烏桓人由劉幽州來解決,那征討張舉,該有誰來統兵?賢侄,你且坐下,你剛入洛陽,若是蔡伯喈聽說我讓他的虎狼之將連休息都不休息就派出去打仗,他鐵定找我拼命,說不定還會參我一本。”

    很奇怪的氣氛,大廳裏的人,笑容很有些古怪。

    其實,這一路上董俷想了很多。

    來洛陽主要就是兩個危險因素,一個是士人對他的挑釁。這一點董俷不怕,他已經做好準備,誰他媽地敢找我挑釁,我打得他好像豬頭一樣。反正老爹在涼州一日,那何進就要保我一天。至於第二個危險因素,也是董俷心裏最為擔心的一點。

    皇甫嵩!

    皇甫嵩的死,如果有人要詳查的話,那可真不好辦。

    不過從目前來看,好像所有人都沒有把他和皇甫嵩的死聯繫在一起。

    何進開了口,董俷也不再多說。

    反正讓所有人領教了他的蠻性,這就足夠了!

    那個青年,為何要幫我說話?而且他一開口,原本想幫何顒說話的人,似乎都退了回去。

    偷偷地詢問身邊的曹操,“剛才說話的是誰?”

    曹操此時在大將軍府的地位也不甚高,故而和董俷坐在一起。

    聽得董俷詢問,曹操笑道:“第一個開口的,是本初……哦,就是袁太傅的侄子,袁紹;後面說話的老者叫盧植,和伯喈先生的關係非常好,算是你地長輩吧。”


“唔,原來是他!”

    董俷點點頭,忍不住又開了袁紹一眼。

    正好和袁紹的目光相觸,董俷敏銳的覺察到,那目光中帶著一種很複雜的含義。

    盧植說:“讓董賢侄領兵出征是個好主意,但不太現實。從陽到幽州,加上整點兵馬,至少也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到達。一個月的時間,對於反賊實在太寬裕了。”

    袁紹說:“盧公所言不差。”

    盧植接著說:“我有一人舉薦……我那學生遼西令支人公孫瓚,為人勇武,頗有機智。其人也是出身遼西望族,對朝廷忠心耿耿,而且頗有義名。早年他跟隨郡太守劉基,後劉基因事獲罪被發配日南。身邊隨從都散了,唯有伯圭始終跟隨。”


“哦,這件事我倒是聽說過。”

    盧植笑道:“劉基被赦免後,伯圭曾被舉為孝廉。後來到遼東郡任長吏,更多次擊潰鮮卑人。此人剛正不阿,更兼嫉惡如仇。如今是縣縣令,可命他就地招募幽州精銳,攻打張舉。”

    何進沉吟深思片刻,拍案而起,“就這麼決定,命公孫瓚為幽州都督行事,賜符節,總督平叛。劉幽州主持安撫烏桓之事,務必要儘快解決張舉之亂,以定皇上之心。”


“大將軍英明!”

    廳中眾人躬身應命,董俷也是趕緊行禮。


“我這就去見皇上……啊,俷賢侄,今日恐怕無法為你接風洗塵了,改日我在專門設宴。你在陽可有住處?若是還沒有找好的話,不如就先住在我這裏,如何?”

    董俷忙道:“大將軍,我父在我出發之前,已經派人在迎春門外買了房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

    何進說完,對袁紹等人說:“本初,慈明,你們都先留一下,我還有些事情要說。”

    董俷在大將軍府地家人帶領下,走出了府門。

    董鐵牽著馬,在門口等候。


“主人,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回家,先回家!”

    董俷說著,正要翻身上馬,這時候從大將軍府門後走出一人,大聲道:“賢侄,等我一下,我有話要說。”

    扭頭看去,就見盧植匆匆地走過來。

    對於這位長者,董俷還是很有好感地。

    連忙躬身道:“盧公,有何吩咐?”

    盧植似有難言之隱,看看大將軍府門前的那些侍衛,苦笑一聲說:“咱們邊走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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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 洛陽城內大宅門(二)

    洛陽,這座古老的城市,究竟是做過幾朝的都城?

    董俷歷史學的不好,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他聽王姬說過,這座城市在周朝的時候,就曾經是一座王都。自光武中興漢室以後,洛陽更成為全天下政治和商業的中心。

    既然是中心,那就很繁華!

    雖然天氣很冷,但洛陽城內,卻是非常熱鬧。

    從大將軍府出來,董俷和盧植並肩漫步於街道之上。看得出來,這裏曾下過大雪,因為那屋簷上還有積雪的痕跡。但是在街道上,卻已經看不到半點積雪融化的水漬。

    走在往迎春門外的大街上,盧植沒有說話。

    董鐵牽著馬跟在後面,還有盧植的親隨,也默默的跟著。

    氣氛很微妙,董俷想不出來,盧植究竟找他要說些什麼事情呢?


“賢侄!”

    眼看就要到了迎春門,盧植終於忍不住開口,“其實老朽找你,是有一件事求你。”

    注意,盧植用了‘求’這個字。

    董俷愕然的看著盧植,不解的說:“盧公,您這話可說的……您德高望重,小侄實在是受不起。您有什麼吩咐,就只管說吧。只要是小侄力所能及,一定不會推辭。”

    盧植停住腳步,似乎是很猶豫。

    半晌後,他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輕聲道:“賢侄,其實我知道,劉備並非造反!”

    董俷一怔,猛然想起來,那劉備是盧植的學生。

    警惕的看著盧植,董俷卻沒有開口。

    盧植苦笑一聲。“想必賢侄也聽說過,那劉備曾經拜在我的門下。這個人,我很瞭解,為人喜好浮華。有大志,很重情義。只是此人……唉,我明說了吧。那劉備原本是在我帳下,我離開冀州地時候。他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我知道他也是為我考慮,所以不忍心殺他,就把他趕去了安喜縣。只是不知道,他怎麼得罪了賢侄呢?”

    這最後一句話,董俷覺得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

    不過這老頭也挺可憐,人是好人,可一輩子不得志。按照演義裏面的說法,他在黃巾之亂地時候被宦官陷害。後來在洛陽呆著,閹寺作亂的時候,曾護衛南宮。

    董卓進京後,老頭因董卓興廢立之事而憤然歸隱。

    留下兩個學生,一個是公孫瓚,關東諸侯逐鹿的時候被袁紹幹掉;還有一個劉備雖然後來成事,可現在卻背著一個反賊的名號。現如今,盧植平定了黃巾之亂。雖說沒有閹寺陷害,但卻又引起了朝廷地猜忌。只怕以後的下場,也不會太好。

    董俷想了想,覺得應該把話說明白。

    畢竟這裏是洛陽。盧植和蔡邕之間有頗有關係。不好弄的太僵。

    再說了。人家這麼一大把年紀,卻要為那不成器的學生而過來低聲下氣的說話。也真為難了他。

    當下,把前前後後的經過說了一遍。

    不過董俷卻沒有承擔冤枉劉備的責任,解釋道:“盧公,事情就是這樣。若非劉玄德欺我,我也不會找他的麻煩。而且這反賊地名頭,我確實不清楚。還是來到洛陽之後,我從孟德公的口中聽說,劉玄德被王芬按上了反賊的名聲,不信您可以去問。”

    盧植怎麼去問?

    出了這樣的學生,丟臉還丟不完呢,他哪有臉去問王芬?


“原來如此!”

    盧植卻生出了另一番心思:那王芬是黨人,素來和袁隗等人走的很近。早先袁隗幾次拉攏我,可都被我拒絕了。看起來,這定是黨人在報復我,所以連累的玄德。


“賢侄,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盧植有點羞愧,畢竟是自家學生跑去幹那種劫掠的事情,說出去真丟煞臉面了。可又不忍心撒手不管,當下說:“這件事的確是玄德做地不對……如今他已經遭受懲罰,也算報應。不過,聽說他的家眷……”

    董俷很爽快的說:“被我抓了!”


“賢侄,罪不及家人……我想替玄德的老母親求個情,若是能不交給朝廷,就不要交給朝廷吧。”


“不交給朝廷嗎?”

    董俷故作為難地沉吟了起來。其實他本來也沒想要把劉備地家眷交給朝廷,只是如何處置,他現在還沒有做出決定。隱隱感覺到,劉備地家人在手裏,說不定能有用處。


“好吧,這件事我可以設法解決,只是放我是不會放的,萬一劉玄德找我麻煩,我總要留一些後手不是。盧公,想您也是明事理地人,當能理解我的苦處。這樣吧,我保證不會為難他的家人,他的母親,若我的母親,定然會好好的照顧她們。”

    盧植聽完了這話,總算是放下心來。

    玄德,我能做的也都已經做了,你今後,還是好自為之吧。

    謝過了董俷,盧植騎上馬,帶著親隨走了。

    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

    一抹殘紅照映在盧植的身上,把他的後影拉的好長。那背影中,帶著一種英雄遲暮的傷感,本來筆挺的腰身,此時也顯得有些佝僂。一縷白髮,在風中飄揚著。

    董俷默默的看著盧植遠去,幾次想要喚住他,可卻沒有開口。

    人,畢竟是有自己的歸宿!

    盧植有盧植的夢想,這是一個好人,有自己的原則,只希望他將來能有個好結果吧。


“主人,我們現在……”

    “回家!”

    董俷收拾心情,深吸一口氣,笑道:“我們現在回家!”


******

    唐周為董俷在洛陽買來的房子,非常的大。

    原本是陽本地一個有著七八十年歷史的望族住所,但因為黃巾之亂的緣故,受到牽連,全家都被處死,只留下空落落的一幢大宅院。由於原主人遭難,無人願意居住在這裏,也就棄置了。唐周來了之後,覺得董俷的殺氣,足以震懾宅院的亡魂,於是就買了下來。

    也難怪,洛陽寸土寸金,好的宅院都被人買走,新建宅院,也來不及。

    一開始的時候,唐周也不想買這麼大的宅院。

    可誰想到遇到了馬嵩……

    想到京城之中,世族林立,豪門之下,更是奴僕如雲。董俷在京城,少不得和人有衝突,不如把這巨魔士留下來做護衛。一來這些人都經歷過戰陣,二來也對董俷忠心耿耿。有這些人在,就算將來出了什麼事情,也足以掩護董俷從洛陽撤退。

    所以,當董俷站在那宅院的儀門之時,有點發懵。

    什麼是儀門?

    就是我們平日所說的正門。由於坐落在大街之上,故而也稱之為儀門。

    在三國時代,一般的平民小戶,可是沒資格擁有儀門的。也就是這宅子原來的主人有點身份,所以才能有這樣的資格。建了就建了,總不可能把這扇儀門堵上吧。

    而且,董俷身為大將軍府的兵曹掾,享三百石俸祿。

    其父又是涼州刺史,東鄉侯,前將軍,也算是朝廷的大員,身份足以配得上儀門。

    只是董俷覺得,就算是在臨洮的董府,恐怕也沒有如此奢華的大門吧。

    走進宅院之後,但見裏面夾道連著夾道,樓臺亭榭,假山流水,無不帶著豪門之氣。

    院落三進,只第一進的院落,七拐八拐的,就讓董俷有點摸不清楚路徑了。

    董綠正在指揮虎女營的女孩子撤掉客廳裏的那些家俬,換上了董俷從臨洮帶來的傢俱。

    一張八仙桌,兩張太師椅。

    大廳兩邊,擺放著兩排桌椅茶几。

    看到董俷走過來,董綠興高采烈的說:“相公,你看這樣擺放,好不好?”

    董俷沒有回答,逕自走到了八仙桌旁邊坐下。

    扭了扭身子,他突然間笑了起來。

    “相公,你笑什麼?”

    董俷說:“挺好,就這麼擺放吧……對了,這人員的住所,是怎麼分配的呢?”

    董綠笑嘻嘻的說:“這裏的房子好大,好多。第一進院落,可以讓巨魔士和三弟的五溪蠻人居住。”


“有那麼多房間?”


“馬嵩計算過,只這第一進的廂房,一共有二百間。每間廂房三人,足夠安置下來……此外前院還有一個很大的演武場,正好可以供他們操練。唐周說,原來這宅院的主人,是朝中的大官,氣派可真的不同。我覺得,比咱們牧場的宅子還大。”

    果然應了那句話,官做的越大,危險也就越多啊!

    董俷心裏感歎一聲,然後問道:“那虎女營呢?你怎麼安置?”


“虎女營就住在後院。那裏也有很多廂房,差不多兩個人能用一間,比牧場還要寬敞。我們就住在中間,大哥和三弟也住在這裏……恩,大哥剛才還說,準備把他家人也接過來呢。這樣子下來的話,還空了不少房子,唐周說要買些奴僕過來。”

    “不要奴僕!”

    董俷站起來說:“告訴唐周,我要把這宅院修整一下,那些礙眼的假山之類的都給我平了。多建演武場……從今天開始,我要這大宅門內就如同軍營,明白沒有?”


“軍營?”

    董綠不明白,不過卻記下了董俷的話。

    心裏想到:大宅門嗎?這話說的,倒也真是貼切啊。

    董俷走出廳堂,站在臺階上,看著已經半黑的天空,嘴角突然上翹,露出一抹笑容。

    也許,這洛陽城,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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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 洛陽城內大宅門(三)上

    袁隗從皇宮回到家,已經是中午了,饑腸轆轆。

    張舉的造反,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凡響。畢竟剛太平道剛平定下來,雖說還有邊亂,可情況在董卓到達涼州之後,很快就穩定下來。目前正在對峙,董卓上奏朝廷說,最遲會在三月初就對叛軍展開反擊。而司隸地區的胡人,也無聲的退卻了。

    不論太平道還是邊亂,哪個不是幾十萬人的動盪?

    區區張舉,不自量力。靠著五千人打下了右北平就自以為是,真就覺得自己是真命天子了。殊不知,在朝廷的官員看來,張舉雖然蹦躂的很歡實,已經是塚中枯骨。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朝廷中的爭鬥。

    對袁隗而言,這才是他所需要關注的重點。

    閹寺橫行,對那些投降的黃巾軍官肆無忌憚的盤剝,已經讓這些人感到了不滿。

    同時也加大了對朝廷黨人的打壓,先後向盧植、朱儁索賄。

    盧植和朱儁,那都是老實人,可說兩袖清風,哪有錢財供奉?雖然張讓等人沒下文,可袁隗很清楚,只怕盧植和朱儁的風光到頭了!這裏面,是否有皇上的意思呢?

    侍婢端來了一碗鹿脯肉羹,香噴噴。

    袁隗正準備用餐,下人來報:“大公子和二公子來了!”


“哦?快請!”

    袁隗忙示意美婢把肉羹撤下,不一會兒地功夫。就見袁紹和一個青年走進了書房。


“本初,公路,你二人今天怎麼有時間來我這裏了?何遂高那裏也忒清閒了吧。”

    這話語中,帶著打趣的味道。

    袁紹笑道:“何遂高奉命入宮。估計今天是不會再來煩我們了。”

    那瘦瘦的青年一屁股坐在了太師椅上。扭了兩下身子說:“叔父,這東西坐著可真舒服,在您這裏坐過之後,我回去怎麼坐都覺得難受……嘿嘿,沒想到那涼州的良家子,居然還有這等本領。我找人想要仿製一套,卻總覺得不是那麼個味道。”

    袁隗聞聽。哈哈大笑,這心裏地煩惱也一下子減少了很多。

    青年是老袁家地嫡出之子,名叫袁術,表字公路。比袁紹小一些,此前在朱儁帳下效命。黃巾之亂平定之後,袁術就被調入了京城,如今擔任陽城門校尉一職。

    袁公路頗有才幹,只是有些輕浮,讓袁隗不太喜歡。

    這二兄弟相比之下,袁隗還是更喜歡袁紹一些。雖然。袁紹只是一個庶出的長子。

    書房裏的傢俱,是董俷派人送過來的禮物。

    俗話說的好,物以稀為貴。再說。這玩意兒卻是舒服。而且實用。就說那經過將做營能工巧匠設計出來的書架吧。比之原來那幾塊板子搭起來的架子,也氣派地多。

    據說。整個陽城一共只有十套這種傢俱。

    大將軍府裏有一套,迎春門內的董家大宅門裏有一套。張讓和趙忠,估計也從董俷那裏索取了兩套,此外還有驃騎將軍盧植,也被送去了一套。剩下的四套傢俱,據說一套是要送給蔡邕的,另外三套,卻是準備獻給皇上的禮物,誰也不能用。

    袁隗曾為這幾套傢俱煩惱了一些日子。

    何進、蔡邕各有一套,倒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張讓、趙忠,還有盧植……

    盧植如今中立,是個標準的帝黨。不過聽說他那學生好像因為董俷的事情而被扣上了反賊的帽子。這裏面有蹊蹺,估計是董俷想要彌補一下心意,所以才送去的?

    袁隗很快就解開了這個心結,畢竟在他眼中,盧植沒有任何威脅。

    倒是那張讓、趙忠也有一套傢俱……

    是董家想要腳踩兩隻船?或者他們和閹寺之間,有勾連?

    可若是有勾連,大可不必如此明目張膽地行賄吧。這一套傢俱,市值可是不低啊。

    若說他們沒有關係,袁隗不會相信。

    後來還是荀爽的一番話,讓他打消了懷疑。


“袁公,閹寺深得皇上信賴,如今氣焰正囂張。如果他們真想為難什麼人,就算是有大將軍和我等阻攔,估計也不太可能。特別是在這洛陽城裏,誰敢忤逆他們?那董家子能反抗嗎?能拒絕嗎?嘿嘿,既然他明目張膽的送禮,未嘗不是向我們表明心跡地一種方式。事無不可言,非問心無愧之人,絕不會這麼做。莫要忘了,我們現在不也在向閹寺退讓……連我們都沒辦法,區區一個董家子,能做什麼?”

    想想,也是這麼個道理。

    對荀爽還是很信賴地,因為他曾經是個黨人。



袁隗解除了疑心,也就把這事情拋在了腦後。聽袁術誇獎他地傢俱,頓覺很有面子。


“對了,那董家子最近幹什麼呢?”

    袁紹苦笑道:“還能幹什麼……那小子真是個敗家子,好好的一個宅子,硬是被他改成了練武場,

    操練不停。左鄰右舍都苦不堪言,可偏偏不敢過去父,那小子練兵卻有一套,我雖然沒進去,可從那門前的侍衛可以看出,訓練有素。”

    袁術冷嗤了一聲,“兄長也太過誇獎那董家子了吧。再有本事,也不過是個小孩子,練兵……我看是小孩子把戲還差不多。那小子奪了你兵曹的職務,你居然不生氣?”


“有何值得生氣,只要對袁家有好處,我又有什麼捨不得?”

    袁隗聽這話,覺得非常順耳。


“本初的胸襟果然寬廣,公路要多多向本初學習才是。”

    袁術一向看不起袁紹,聞聽這話,頓時不快。但在袁隗面前有不能表露什麼。只是哼了一聲。


“何遂高還沒有讓他接掌大將軍府地兵將嗎?”


“沒有……估計大將軍也是對那董家子不放心吧……不過這樣也好,就讓那董家子掛個名頭就是了。真要是把兵權給他,我還真擔心那小子把大將軍惹怒了呢。”

    袁隗想了想,“他最近除了練兵。還在做什麼?”


“也沒什麼。除了去拜訪了一下蔡邕的府上,基本上沒怎麼出門。蔡邕年前就回鄉祭祖了,那小子也沒有見到蔡邕。從這一段時間的觀察來看,應該沒有威脅。”

    “那就好……”

    袁術突然坐直了身子,“叔父,聽說蔡伯喈並不是單單為了回鄉祭祖。”

    “哦?”


“我聽人說,年前時。蔡伯喈的女兒回家了。”

    “可是那蔡昭姬回家了?”

    “正是!”

    袁紹很少打聽這些事情,疑惑地問道:“蔡家地女兒,不是嫁給河東衛氏了嗎?那傢伙叫什麼來著?好像挺有才氣……哦,衛仲道……公路,你怎麼知道的這事兒?”


“衛仲道?那小子我早就說過,是個短命鬼。”

    袁術一撇嘴巴,冷笑道:“蔡伯喈的女兒嫁過去沒多久,衛仲道就死了。據說老衛家……嘿嘿,你也知道,衛行那老兒。素來有爬灰兒的習慣,估計是……蔡伯喈的女兒回來沒多久,蔡伯喈就帶著她回陳留去了。估計最早也要到四五月回來。”


“老衛家的人。能放她回來?”


“當然不會放嘍。”袁術提起這種事情。就顯得格外來勁兒。他興致勃勃的說:“我聽人說。當初蔡伯喈地女兒是逃出來的。老衛家還派了人去追趕,結果一個都沒有回去。連帶著那老衛家的衛正,也被人幹掉了。估計老蔡頭也是為了避難吧。”

    袁紹皺了皺眉頭,“你是說蔡伯喈的女兒,弄死了衛正?”


“我可沒這麼說……”

    袁術沒好氣的回答:“只不過衛正確實死了,隔了幾個月,蔡老頭的女兒才回家。”

    袁隗問道:“公路,你從哪兒打聽的這消息?”


“嘿嘿,老蔡頭的門子被我給買通了,他告訴的這些事情。”

    袁隗和袁紹更加疑惑,“你好端端的買通老蔡頭地門子幹什麼?打聽這些事情又是為了哪般?”

    袁術有些難為情的低下頭,“叔父,侄兒其實有一件事情想要求叔父幫忙。聽說蔡老頭的女兒不但才情高絕,長得更是如花似玉。我想請叔父過去說項一下,為我做個媒人。”


“這……你妻子又如何辦呢?”

    袁術說:“我可以娶那蔡老頭地女兒做妾啊……反正也是個寡婦。”


“胡鬧!”

    袁隗抓起筆筒朝著袁術就砸了過去。也幸得袁術手疾眼快,躲閃開來。


“你可以娶她做妾,你有沒有想過,那蔡老頭會不會答應?別說那蔡昭姬只是一個寡婦,就算她嫁了三次、四次,一樣也是做大,而不是做妾。我若是上門說這話,估計那蔡老頭會拎著刀滿街地砍我。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想,明白了沒有?”

    袁術心有不甘地哦了一聲,而後又低聲道:“要不,我休了家裏的婆娘,娶蔡昭姬做正妻。”


“胡鬧……”

    袁隗看桌子上沒東西了,氣得拍著桌子罵道:“你那婆娘,是你爹當年為你訂下地妻室,不但是皇室中人,更是揚州的望族。你若休了她,定會惹惱揚州世族,這後果……我早就告訴過你,和你哥哥學著點兒,莫要天天吊兒郎當的不務正業。”

    老頭真的發火了!

    袁術嚇得不敢再吭聲。

    待火氣平息了一點之後,袁隗想了想,“本初,那董家子的事情還要派人盯著點。至於蔡老頭,他現在很明目,我們也不要去找他麻煩,這老傢伙的火氣現在是越來越大,聽說上次和皇上也是拍桌子瞪眼,活脫脫人越老,脾氣越大,別招惹。”“侄兒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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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41: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五章 洛陽城內大宅門(三)下

    日子過的飛快,眨眼間就過去了快一個月的時間。

    迎春門外的大宅門裏,整個前院都變成了演武場,每天喊殺聲,操練聲不斷。

    前院不安寧,這後院也是一樣。

    一幫子不甘輸給爺們兒的姑娘們,居然有樣學樣,把後院也演變成了一個操場。

    如此一來,這左鄰右舍可就倒了黴。

    每天一大清早,就能聽到大宅門內發出的口號聲;大半夜的,那門內還不停的傳出叮叮噹當的武器碰撞聲響。

    迎春門內,大都是官宦家庭,那受得了這個?

    有人就跑過去找事,可還沒有到門口,就看見門前的侍衛目光森冷的看著他們,身上的殺氣,更是令人冰寒徹骨。那架勢分明是,你上前一步,就別怪我不客氣。

    不是沒有愣頭青過去,仗著人多想要進去講理。

    但門口侍衛一聲召喚之後,從門後就湧出一百多五溪蠻人,那模樣,那氣勢……

    嘖嘖!

    心裏不服氣,可又比不上人家的人多。

    找大將軍去訴苦,何進卻呵呵一笑,“小孩子嘛,精力旺盛也是正常。你不讓他們演武,難道想要他們去你家做客?我若是年輕一點,也想去好好的演練一把呢。”

    這話裏有話,是個明白人都能聽出來,大將軍是護著那大宅門裏的主兒呢。

    一來二去之下,也就習慣了這種聲音。

    甚至覺得,這樣也挺好。至少在迎春門內,再也沒有什麼宵小跑出來搗亂了!

    天氣很好,陽光也很明媚。

    雖說那風還是很涼,卻已經沒有了隆冬的刺骨。

    演武場周圍。栽著一排樹木。董俷光著膀子,滿頭大汗的騎著馬舞動獨腳銅人槊。


“誰還敢來?”

    這是他每天必修的課目,和巨魔士們過招。

    只聽說過董俷有虎狼之將的名聲,但卻沒有真正見過董俷的厲害。

    巨魔士中,難免有人感到不服氣。於是就上來和董俷過招。開始是一個人,後來是三個人、五個人、乃至十幾個人一擁而上。可沒有一人能在董俷馬前走上三合。

    虎狼之將,果然名不虛傳。

    巨魔士在欽佩地同時,和董俷也產生了濃濃的情感。

    這個主公。沒架子,而且也很隨和。雖然操練的時候非常嚴格,甚至經常會弄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來折騰他們。但不可否認,嚴格的訓練,還有那些古怪的玩意兒,讓巨魔士們獲益匪淺。最明顯的就表現在。和董俷過招,撐的時間增加了。

    剛開始十個人上去,也只能撐上十來個回合。

    董俷大力沉,更兼胯下馬象龍幾近通靈,非常兇狠。

    常常是一個回合下來,就會有一人退出。而如今,巨魔士地馬術不但有了提高。反應也好,招數也吧,都比從前大大的進步。至少,現在能撐個二三十回合了呢。

    董俷每天都會把巨魔士修理一遍,巨魔士們也都麻木了。

    看著校場中的董俷,人如雄獅,馬似蛟龍,囂張的大聲叫喊。典韋和沙摩柯就覺得不爽。


“二哥(二弟)莫要囂張,我來鬥你!”

    二人同時策馬飛出,一個揮舞鐵蒺藜骨朵,一個手舞雙戟,成夾擊之勢撲向董俷。


“嘿嘿,誰怕誰啊,來就是了!”

    董俷也不拒絕。催馬迎上。三人馬打盤旋。站在一起。

    這三個人。都是力大無窮,殺法驍勇剛猛之輩。戰在一處時,那個叫精彩,看的觀戰之人不停的叫好。

    董綠和任紅昌也跑來觀戰,後來乾脆推開正在擂鼓地董鐵和成蠡,二人大聲助威。

    咚咚咚咚……



令人熱血沸騰的戰鼓聲隆隆響起,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唐周陪著曹操來到了校場。

    看到戰場中的三人,曹操的眼睛灼灼閃亮。


“真虎狼之將,真虎狼之將啊……伯喈先生果不欺我!”

    那戰場上,塵煙滾滾,戰馬嘶喊,人聲鼎沸。說實話,典韋和沙摩柯聯手,董俷還真的感到吃力。一對一,他絕對可以穩操勝券,可這一對二,卻顯得力有不逮。

    三人打了百餘個回合,董俷狼狽的跳出圈外。

    “不打了!”


“嘿嘿,為何不打?繼續啊!”

    沙摩柯氣焰囂張,手舞鐵蒺藜骨朵大聲叫喊。

    薰俷氣惱的說:“你二人欺負我一個,不是真英雄。他日代我換了兵器,看你二人還能囂張?”

    沙摩柯和典韋放聲大笑。

    觀戰地巨魔士們,也忍不住開始起哄。

    曹操忍不住問道:“這些人,怎地如此沒大沒小?”

    唐周笑道:“孟德公莫要見怪,這些人都是主公親自訓練出來的親兵,平日裏如同兄弟一般。主公練兵時嚴格,但是在其他的時候,還是非常隨和的,大家也都習慣了。”


“原來如此!”

    氣喘吁吁的跳下馬,有成蠡上前,董俷把大槊交給了他。


“孟德兄,你何時來的?怎麼也不說一聲?”

    薰俷光著膀子走上來,有任紅昌拿著他的大氅上前,給董俷披在身上。

    曹操很詫異的看了一眼任紅昌臉上地面具。其實在董俷來洛陽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了虎女營。

    心裏不免奇怪,甚至很不適應。

    但想想董俷出身涼州,心中也就釋然。

    何顒等人說過,董俷不過是個粗鄙之輩。在曹操看來,粗鄙未必,但不守禮法,卻是有的。


“董兵曹果然是勇武,剛才這一番撕殺,看的曹某心驚肉跳啊。”

    董俷帶著沙摩柯和典韋過來,笑呵呵的說:“都是些小把戲,不值得孟德兄誇獎。”

    客套了一陣之後,曹操和董俷來到了議事廳。

    在太師椅上坐下。曹操忍不住又是讚歎了一陣子。


“俷公子一來洛陽,就引得各方關注。呵呵,先是把那何伯求臊了臉面,又推出這,這叫太師椅,引得各家商戶紛紛模仿,如今,這涼州家俬。可算得是風潮啊。”

    董俷從董綠手中結果絲帕,擦了臉上的汗水。


“小把戲,孟德兄莫要見笑……我已經讓牧場地工坊趕工打造幾套送過來,若是孟德兄喜歡,我到時候留一套給你。都是些小玩意兒,俷甚喜愛之。以至於父親常說我不務正業。”

    董卓有沒有罵過董俷不務正業,曹操是不知道。

    但曹操卻很清楚,董卓對董俷這個兒子,是非常地自豪。

    當下笑了笑,把話題扯開。

    董俷問道:“孟德兄今天來找我,莫非是有什麼事嗎?”

    曹操挺了挺腰板,晃動了一下有點發酸地脖子。大家都是坐在太師椅上。可薰俷的個頭太高,以至於曹操是一邊坐著,一邊要仰著頭說話,感覺好生地不自在。

    可如果不看人的話,有顯得很沒有禮貌。

    心中只得苦笑,很這太師椅為什麼不做的高一點呢?


“俷公子來這陽也有些日子了,可我聽說,你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的在家裏演武操練?”

    董俷撓撓頭笑道:“非是我不願意出門。一來我在洛陽認識的人不多,除了伯喈先生之外,也就和孟德兄你熟悉一些。如今伯喈先生返鄉祭祖,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大將軍又不給我事情做……這兵曹掾當了快一個月,卻沒有見過我的士兵。”


“這個,想必是大將軍擔心公子你勞累。故而不忍讓你操勞。也是好意。也是好意。”


“我自然也知道大將軍是好意。可我生性好動,沒事做地話就難受。出門前。父親曾讓叔父再三叮嚀我,不要在外面招惹是非。不招惹是非,最好還是呆在家裏面。”

    曹操啞然失笑,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董俷還真是個實心眼兒,不過這也能看出來,是個孝子。


“今日天氣正好,曹某前來,是想要邀請公子出門走走。曹某也沒甚事,可以帶公子你看一看這洛陽的風土人情。嘿嘿,這洛陽城內,好玩兒的去處還真不少呢?”


“哦,那可要麻煩孟德兄了!”


    在洛陽呆了一個月,各方面都在觀察董俷,同樣的董俷也在偷偷的觀察各方。

    此時的曹操,還是個熱血青年,身上看不出半點演義中那種亂世奸雄地影子來。

    為人很熱誠,說話做事也頗為幹練。

    董俷時常覺得,如果漢室不亂,也許這曹操,真的會成為一個治世能臣呢。

    當下就換了衣服,內罩牛皮筩袖鎧,外穿一件黑色的文士裝。頭上髮髻紮了一根飄帶,肋下佩劍,手裏還拿著一把摺扇。

    這摺扇,還是董俷在牧場的時候鼓搗出來的東西。

    蔡侯紙頗為昂貴,故而這摺扇的扇面,是用上等的絲帛製成,只是扇面上空白一片。

    曹操在客廳裏等候,當董俷走出來地時候,險些把曹操嗆死。

    這算是什麼事兒啊!

    董俷生的醜也就罷了,偏偏體格魁梧健壯,活脫脫一頭野獸。穿盔甲或者是武生裝,曹操都不會覺得太意外。可他偏偏穿著一件文士裝,那感覺,真的是太可笑了……

    不過,當曹操看到董俷手中的摺扇時,眼睛突然一亮。

    “俷公子,你手上的,是何物?”


“哦,不過是我閒暇時鼓搗出來的小玩意兒,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說著話,他手中摺扇一抖,刷的扇面打開。那氣度,配上他一身文士裝扮,倒也有了幾分雅致。

    曹操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玩意兒,真是妙不可言?


“孟德兄,若是喜歡的話,我這裏還有幾把,送你一把也沒關係!”

    董俷說著,扭頭招呼了一聲。不一會兒就見董鐵拿著一把楠木白絲帛製成地摺扇就走了出來。


“如此,曹某卻之不恭了!”

    曹操接過了扇子,學著董俷的模樣刷的打開摺扇,果然這氣度,這風範噌噌噌的漲。


“俷公子,請……”


“孟德兄先請!”


“那不如我們攜手而出!”

    “如此,大善!”

    董俷一把抓住了曹操的胳膊,二人哈哈大笑著,並肩走出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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