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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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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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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26: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七章 一手黃金一手屠刀(二)

    臨洮,古稱狄道,是控厄隴蜀之地的要地。

    早在周安王時代,也就是西元前384的時候,秦獻公消滅西戎,就是設立了狄、桓二縣,也就是現如今臨洮的前身。可以說,臨洮縣的歷史甚至比隴西郡還要長。

    秦紹王時,又遷徙西戎各部。

    歷經七百年後,當年遷徙而來的大部分民眾,或是被同化,或是消失在歷史的長河。

    在臨洮周圍,至今還殘留了一些古老先民後裔。

    他們依武山而牧,或者據土地而耕種,建立了一個個的田莊村落。大的有一二百戶人家,小的甚至只有七八戶而已。這些田莊農舍散佈於臨洮四周。隨著薰家牧場的逐漸擴大,大的農莊基本上被吞併進去,只留下了一些非常小的田莊農舍。

    正是一個豔陽天,賈詡非常悠閒的坐在一個田莊的酒肆中,喝一口農家自釀的酒,吃一粒農家自製的醃黃豆。

    酒肆不大,最多能容納十一二個客人。

    位於距離臨洮縣城三裏之外,往牧場去,還要有一大段的路程。

    賈詡獨愛這裏的醃黃豆,入口綿綿,卻極有嚼頭。那酒色雖混濁,卻不會太上頭。

    而且酒肆很安靜,他可以一邊喝酒,一邊考慮事情。

    前些日子,賈詡見過了董俷。後來更聽牛輔說,董俷當時很詳細的詢問了他的情況。

    賈詡不禁有些惶恐。不知道那俷公子為何如此對他感興趣呢?

    出身於寒門,雖舉為孝廉,可是卻無法適應陽官場中地那種爭鬥。在賈詡看來。洛陽城內,儘是尸位素餐之輩,沒有一個可以成就大事的人。

    數年前他就看出了太平道的問題,也曾向上官提醒,結果是被罵地狗血淋頭。

    一來二去,賈詡也就寒了心。

    中原大亂將起,到時候只怕會受到牽連。

    還不如早早的回家,武威苦寒。但卻是一個安靜的地方。

    回到武威之後沒過多久,賈詡就聽說了有人大鬧西北,把個涼州名士韓文約弄的焦頭爛額。

    據說。那人是臨洮薰家的人。

    據說,那小子頗有謀略……

    賈詡在西北之亂平息後。曾專程去了河谷,也就是董俷脫身的峽谷位置。

    他看到了當年董俷留在那裏的一行大字:他年我若回此地,定叫金城變血海!

    賈詡不禁笑了,對這個被很多羌人稱之為巨魔兒的傢伙,產生了一些興趣。後來他來臨洮,不能不說是被董俷所吸引。很想看看。這個巨魔兒究竟是什麼人呢?

    只可惜。來到臨洮地時候。董俷已經出去遊歷。

    賈詡就留在了臨洮,當牛輔的主簿。牛輔對他倒也非常的尊敬。小日子過地還行。

    直到前些日子,賈詡才見到了傳說中的俷公子。

    只是乍一見之下,更感好奇。這俷公子看上去很魯,很直,可賈詡卻有種看不透對方地感覺。

    閉著眼睛,嚼著那黃豆,默默的咂摸著滋味。

    突然,從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就在西北,賈詡對這種聲音也不陌生。

    一下子就聽出,那馬隊至少也有六七十人。

    大白天的,誰在官道上疾馳?

    賈詡很好奇的向酒肆外張望,就見遠處煙塵滾蕩,一隊黑甲鐵騎風馳電掣般跑來。

    只看那馬上騎士的裝束,賈詡隱隱猜到,應該是牧場地人。

    可能是去臨洮辦事吧,於是也就沒有太放在心上。哪知,那馬隊在酒肆外停下來,只聽一個帶著濃濃南方口音地聲音響起:“官府辦事,閒雜人等立刻離開,離開!”

    話音未落,百名巨魔士就跳下戰馬。

    酒肆中原本還有兩個酒客,嚇得倉皇而逃。

    那酒肆地老闆是一對老夫婦,更嚇得臉色蒼白,相互攙扶著走出酒肆,“草民見過官爺!”

    他們生在臨洮,自然知道這騎士的來歷。

    在他們地眼中,老董家和官府沒什麼差別,只是不知道,自己這酒肆怎麼得罪了他們?

    為首的,是一個騎牛莽漢,赤面黃發。

    手中一杆鐵蒺藜骨朵,沉甸甸的足有百斤上下。

    見老夫婦走出來,那莽漢剛要開口,卻見騎隊中走出一人。


“老人家,借你酒肆一用,莫要驚慌。去牧場轉轉吧,放鬆放鬆,等回來就沒事了!”

    那人身高九尺三寸,生的膀闊腰圓。

    獅鼻闊口,挽了一個髻,一雙粗而短的掃把眉,眼睛細長,總好像是在半眯縫著。

    他身穿黑色錦衣,外罩黑牛皮筩袖鎧,足下一雙牛皮靴。

    按道理說,這人長得奇醜。卻偏偏在見到他以後,老夫婦反而不怕了。


“小老兒見過俷公子!”


“老丈,你這酒肆,我先暫借了,一應損失,我自會賠你,小鐵,送老丈他們去牧場。”

    馬隊中再次竄出一匹馬,緊跟著還有一輛牛車。

    老夫婦當真是惶恐了,實在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只是他們也知道,這俷公子面醜心善。雖有傳聞說他殺人不眨眼,但是卻從沒有聽說過他在外面橫行霸道。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老夫婦不願意,也只能乖乖的上了牛車。

    有車夫趕著車走了,董俷說:“大哥,三弟,隨我進去……其他人在外面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來。”

    “喏!”

    百名巨魔士齊刷刷的應命,聲勢極為驚人。

    董俷帶著典韋和沙摩柯走進了酒肆。朝著賈詡就過去了。

    賈詡連忙起身,“俷公子,沒想到在這裏能和您遇上。真是巧啊!”

    董俷坐下,自有典韋和沙摩柯在門口站立守護。細目圓睜,閃爍著令賈詡心寒地光芒。


“不巧,俷是打聽先生喜歡在這裏自斟自飲,故而冒昧前來打攪,還請見諒。”

    賈詡果非常人,若是普通人,恐怕會心驚肉跳。

    而他在片刻驚愕之後。就恢復了平靜。微微一笑,把酒碗推過去,到了一杯濁酒。


“這酒不錯。隨比不得洛陽城裏的那些名酒,卻別有滋味。公子不妨嘗嘗?”

    董俷也不客氣。端起酒一飲而盡,然後重重的放在案上。


“俷今日特來拜訪,想必先生已經猜出端倪。”

    好傢伙,當真是開門見山,一點都不打彎兒。賈詡不由得笑了,撚起一粒醃黃豆。放進口中咀嚼片刻後。歎了口氣說:“俷公子說笑了。詡不過一介腐儒,如何能知曉公子來意?”


“你若是腐儒。只怕天底下地儒生,都爛掉了!”

    董俷目光炯炯有神,雙手撐著案子。他個頭本來就高,這麼一撐起來,令人更感壓迫。


“俷一武夫,不懂得繞圈子。我想請先生助我,不知可否?”

    賈詡眼中閃過一抹冷芒,輕笑道:“公子說笑了,詡如今不就是在令尊帳下效力嗎?”


“不是父親,也不是姐夫。俷說的是,請先生助我。”

    說完,董俷一聲厲喝:“來人,把東西抬過來!”

    一輛馬車在酒肆前停下,兩個巨魔士抬著一個沉甸甸的金絲楠木箱子走了進來,蓬的放在一旁。

    董俷伸手,沙摩柯把一柄六尺長的砍山刀放在他手中。

    然後砰的就砸在桌子上。


“公子,這是何意?”

    董俷想沙摩柯使了一個眼色,笑呵呵的說:“聞先生有智謀,兩年前回家的時候,曾遇人。其餘眾人皆無人色,唯先生言:我為段公侄,若放我則保爾等無憂……餘者皆死,為先生一人活命……俷深感才能淺薄,故而想請先生來幫我一下。”

    說著話,沙摩柯打開了箱子。

    裏面卻是一塊塊地金餅,大的有十幾斤,小的也有一兩斤,閃著灼灼地光彩。

    賈詡有點無法平靜了!

    不是因為那黃金,而是因為董俷所說的,確有其事。

    不過此事並不為人知,甚至回家後來妻兒都沒有說,這俷公子,又是從何知曉呢?

    董俷一指黃金,“若先生答應助我,這裏有五百金,當歸先生所有。先生國士無雙,自然不會把這區區黃金放在眼中。只是俷愚魯,不知如何表達敬意……先生助我,俷當以師待之。”

    賈詡怔怔地看著董俷,心裏面已經是亂成了麻。

    以師待之,這可是對一個寒士最高的獎賞。古人師同于父,周武王待姜尚為父,而創八百年大周基業;齊桓公小白視管仲為仲父,開創了五霸春秋的局面。如今,董俷居然說出這樣的話,難不成他想要……

    猛然打了一個哆嗦,賈詡偷眼向四周觀看。

    酒肆已經被巨魔士層層包圍,一邊有典韋,一邊有沙摩柯,正對面還坐著董俷。

    想逃走,根本不可能!

    賈詡猶豫了片刻,看著董俷,神色複雜的說:“若我不答應呢?”


“很簡單,我這裏有刀,若先生不答應,俷一刀砍了先生,就這是這個樣子。”

    說著,鏘的拔刀出鞘,森寒地砍刀鋒刃對著賈詡,橫放在董俷地面前。


“請先生選擇!”

    賈詡不禁苦笑:真是個爽快人啊,爽快地……爽快的讓人沒得其他選擇。

    不過,如此果決,也許真地能成就一番大事。

    沉吟了片刻後:“若詡答應了,日後反悔,公子難道不怕?”

    薰俷大笑道:“我若怕先生反悔,今日就不會坐在這裏。文和先生,俷把話說明白了吧,數日前,俷派一精壯人馬前往武威,持我父親的關防印信,先生當知道他們是去幹什麼嗎?”


“豎子爾敢!”

    賈詡驚怒。眼中寒光閃現,直視董俷。

    而董俷毫不畏懼,在面對著這個後世被稱之為毒士地人。若說心裏不惶恐那是扯淡。可他更知道,三國時代,主擇臣,臣亦擇主。似賈詡這樣的人,雖說算無遺策,但並不能說他毫無情感。此時他只要有一點露怯,就無法鎮住對方。不能鎮住他,就不能得到他的真心效命。今天地舉動。薰俷是在思索了很長時間才下決心。

    賈詡的手在輕輕顫抖,看得出他很憤怒。

    可是,憤怒又能如何?

    他可以對人說。他是段公,也就是段潁的侄子。因為段潁對人有足夠的威懾力。



但面前的這個傢伙,看得出是個心狠手辣之輩。

    若是不答應,他可是說得出做得到,即便自己真的是皇帝,他也會拎刀砍殺的。

    答應,不答應?

    這是一個生與死的選擇。

    並且。這已經不再是賈詡一個人地生死。還關係到他的家人。他的兩個兒子。

    董俷如同一尊石佛,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細目再一次眯縫了起來。如同睡著了。

    握刀地手,青筋畢露。

    他靜靜的等待著賈詡地回答,而典韋和沙摩柯,也都是一言不發。

    “你要我如何助你?”


“保我一家無憂……”


“只是這樣?”


“若我連家人都保不住,還說什麼狗屎的豪言壯語?”

    賈詡錯愕,片刻後突然大笑起來,“公子說笑了,令尊董河東,如今風頭正盛,他日出將入相也是指日可待。誰敢動您家人,誰敢觸您鋒芒?公子這不是杞人憂天?”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先生莫欺我,若說你看不出其中的利害,那才是鬼話。俷曾聞:生於憂患而死于安樂。若不未雨綢繆,他日大禍臨頭之時,又如何是好?”

    生於憂患,死于安樂……

    賈詡默默的念叨了幾次之後,再次沉默了。

    酒肆裏非常安靜,靜的連心跳的聲音都能聽到。

    大約過了一炷香之後,董俷拔身而起,抄刀在手,“時間到,先生許久沒有說話,俷亦明白先生地選擇……抱歉,俷實不想殺先生,但卻不能讓先生為他人羽翼。”

    抬手高高地揚起砍刀,呼地劈向賈詡。

    賈詡嚇了一跳,心道:這傢伙當真是果決,說殺就殺!

    眼看著刀掛風聲落下,賈詡再也不敢沉默,再也不能繼續裝下去,大聲喊道:“住手!”

    砍刀在賈詡的頭頂停下,刀鋒距離只有一指。

    鋒利地寒氣,從頭頂滲透進了體內。賈詡這一次是真怕了,媽的,這傢伙真殺啊!


“先生還有什麼話說?”董俷面無表情。

    長出一口氣,感覺後背都濕透了。賈詡看著董俷,苦笑道:“若公子只為保全家人,又何必如此迫詡呢?”


“我說過,若保全不了家人,還談什麼大志?今日,我只求你助我保全家人,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賈詡眼睛一亮,從董俷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意思。

    伸出手,輕輕推開了砍刀。


“還是那句話,公子如何能確定,我日後不會報復公子?今日公子脅迫,求詡保全家人。他日說不定,詡會翻過來報復,令公子一家滿門皆死呢。”

    董俷看著賈詡,“先生為寒士,俷是良家子。你我二人的出身都不好,只有相互扶助,才能成就大事。天下豪傑雖多,可試問除俷之外,誰能讓先生毫無顧忌的施展才華?俷今日既然敢這麼做,就不怕先生報復。若先生他日反復,雖千萬裏,俷亦不會放過先生……若毀我家人,俷亦能讓先生家破人亡。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道理就這麼簡單,該說的,俷都已經說了,接下來,請先生告訴我答案。”

    這一番話,說的是擲地有聲。

    賈詡呆愣了片刻之後,大笑著站起身來,一揖到地。


“主公在上,請受詡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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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27: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八章 涼州之亂

    爲了這一聲‘主公’,董俷可說是費盡了心思。

    自己反復的琢磨,又和唐周等人在私下裏進行過無數次的商榷,甚至連談話說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也都演練過多次,最終才有了今日的成果。

    賈詡這一拜,卻讓董俷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連忙把手中砍刀扔給了沙摩柯,上前一步將賈詡攙扶起來。


“俷得先生,如周文王得姜尚,齊桓得管仲,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這一句話,著實讓賈詡激動了那麼一小下,之後很快又恢復早先那古井不波的樣子。

    再落座,賈詡的態度已經有了變化。

    在沉吟了片刻後說:“主公方才所說生於憂患、死于安樂,實乃孟夫子警世之絕句。但老主河東大人如今正是風頭鼎盛之時,主公何來憂患之說?又有什麼打算呢?”

    董俷凝視賈詡,“老師真看不出嗎?”

    話語間,也對賈詡改了稱呼。他既然說要視賈詡為師,可不是簡簡單單的那麼一說。

    賈詡心裏一震!

    說實話,此前他還真的沒有去考慮太多,既然抱著隨遇而安的心思,若非本職的事情,他是不想去費心思。可如今董俷這麼一說,倒是讓賈詡不得不認真思考。

    畢竟是毒士,片刻後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端倪。


“主公可是擔心。黨爭再起,老主深陷其中嗎?”

    董俷點點頭,倒了一碗酒。放在賈詡地面前,卻沒有說話。

    賈詡說:“其實主公無需太擔心,外戚、閹寺,以及士大夫之間的爭鬥,自本朝之始就有了。如今大亂方歇,但朝堂之亂,實際上才開始而已。若老主暫避朝堂之爭,擇一地休養生息。不出數年。就能手握重兵,成一方豪強,自保當無虞。”

    說到這裏。賈詡停頓了一下,“只是……”


“老師但說無妨。今日之言,出你口,入我耳,再無他人知曉。大哥和三弟與我情同手足,猶如一體般,老師無需顧慮。”

    那典韋和沙摩柯聞聽。立刻閉上眼睛。在門口坐下。好似老僧坐禪。

    賈詡一笑,輕聲道:“前些日子夫人自河東回轉。詡曾暗自揣摩,想必老主也已經生了退避之心。涼州雖說地廣人稀,倒也確是一個好地方……老主想要選擇此地做一根基,並非不可為。只是詡觀老主,如今隨識進退,可以其性情,這將來……”


“老師接著說!”


“我聽主公之言,似要自立門戶,不知對否?”

    對賈詡這樣的人,隱瞞是很無聊地事情。董俷當下點頭,“俷,確有此意。”



“然主公可曾想過,老主在一日,豈能容主公你自立門戶?而且以詡觀之,老主性情剛愎,若是聽聞此事,定然會與主公反目,到時候,主公你羽翼未豐,如何自處?”

    董俷忙道:“請老師指點!”


“以詡之見,自立門戶一說,如今為時尚早。老主在,雖然會令主公你暫時受到壓制,可從另一方面而言,卻也是遮風避雨的大樹啊。朝堂未亂,天下未亂,主公你之前在黃巾之時已經鋒芒畢露,若是沒有老主這棵大樹,將如何避開滿天風雨?”

    薰俷若有所思,點頭道:“老師此言,甚在理。”


“所以,詡有三策,可謂主公分憂。”


“老師請講。”


“上策,弑父!”


“啊?”董俷吃驚的看著賈詡,心道這傢伙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賈詡一笑,毫無所覺,“待老主統一涼州,只要一死,則主公將會成為涼州之主。詡聽聞,朝中士人,並非全都是敵意。到時候握數十萬雄兵在手,盤踞涼州,以主公之勇武,誰人可敵?即便是朝廷裏的人想動主公,恐怕也要掂量一下這裏面的份量。”

    董俷立刻搖頭,“此計雖快,但俷做不來。”


“中策,蟄伏。”


“請老師細言之……”


“就如詡之前所說,以老主在前,我等在暗處積蓄力量。老主無憂,則我等亦可無憂;若老主有不測,我等亦可自保。只是在此期間,主公的力量不能被人察覺。”


“請老師言第三策。”


“第三策很簡單,帶著家人隱姓埋名,也可保性命無虞。”

    賈詡說完,喝了一大口酒,笑眯眯的看著董俷,“主公如何選擇?”


“上策、下策皆不可行,俷選中策……可是,如何暗中積蓄力量,請老師指點。”


“這個,還請主公給詡一些時間,詳細謀劃。”

    董俷也知道,突然間一下子讓賈詡拿出主意,肯定不現實。

    如今漢室未亡,天下尚未動盪,或者說賈詡在此之前根本就沒有去考慮過這些,自然無法和評書中地諸葛亮一樣,一下子就能來個隆中對,而後三分其天下。就算是諸葛亮,如果沒有一番考量

    也拿不出什麼主意。有時候,評書裏的諸葛亮常給人,近乎妖師的感覺,著實是那演義地作者過於誇大其能。


“既然如此,俷恭候老師佳音!”

    說完,董俷又問道:“不知老師如何打算?是隨我一起去牧場,還是繼續在我姐夫麾下效命?”

    賈詡笑道:“主公,若是我跟了你,牛將軍又怎會高興。弄不好,您自立門戶的想法也就暴露在老主地面前……這不符合我們先前韜光沿海的策略,詡暫時還是在牛將軍麾下吧。反正敕勒川牧場距離臨洮也近的很,詡有事,自可尋機上門。”


“敕勒川牧場?”

    賈詡笑呵呵地說:“前些日子主公回來。曾高歌敕勒川,武山下……呵呵,琅琅上口。為眾人所愛。有人就以敕勒川三字為名,稱牧場為敕勒川牧場,更有人成公子為敕勒公子……主公,詡亦甚愛此曲,還聽說主公曾為一人做五言詩,也是極為出眾呢。”


“我,我什麼時候做過詩?還有,還有那個敕勒川。不是我做的!”

    賈詡卻神色一肅,“主公,您這就錯了。”



“我錯了?我什麼錯了?”


“主公勇武之名。已經有很多人知道。所說韜光養晦,並不是說什麼都要隱藏。似這詩歌。正可以為主公爭得那士人的口碑,何故要掩飾呢?再說了,這些還是從你那小廝地口中傳出來……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念誰?詡每每誦讀此詩,都會感受頗深……此詩一出。不知道會有多少女人為之落淚呢。”

    董俷懵了。徹底地懵了!

    怎麼。怎麼一不小心,就盜版了呢?

    敕勒川還好說。他那天歌唱地時候,很多人都有在聽。可那五言絕句,又是誰說出來的?


******

    八月十五,金城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太守韓遂即將嫁女,女婿則是有湟中之虎綽號地閻行,在羌人之中,素有勇武之名。

    故而,位於西北的各部羌人,都派人送來了賀禮。

    有的豪帥甚至專門跑來祝賀,順便還能拉近一下和韓遂之間的關係。

    韓遂很高興,非常地高興。

    女兒蘭芷也已經成年,能嫁給閻行,也算是了他一樁心事。閻家在金城也算是大戶,而閻行的勇武,會讓他在涼州的震懾力更多幾分。

    兩年前,韓遂暗算了北宮伯和金城太守陳懿,成為這湟中地區地太上皇。

    可說的上是志得意滿,多年地心願也算是得到了滿足。想當初,他不惜冒造反的危險而設計了一場,不就是為了能讓韓家真真正正的立足於西北大地之上嗎?

    雖然說很兇險,甚至還得罪了臨洮的董家,可目的達到了。

    太平道起事,他並非不知道。事實上張角也曾派人和他聯繫,只是如今的韓文約,已經不是兩年前地韓文約。他所要考慮地事情,大都集中在如何穩固他地地位。

    所以,張角的使者一來,就被他痛快淋漓地砍了頭。

    而後好像沒事人一樣,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切都很順利,結好閻家,對他今後更有幫助。如果說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嘛……恐怕就是燒當和破羌之間的衝突。

    不過,趁著今日大婚,一併解決了算。

    韓遂已經想好了解決的辦法,只要北宮伯玉和燒當老王一來,他就要好好和他們談談。

    婚宴很繁瑣,但是比起中原的禮數卻少了好多麻煩。

    韓遂滿臉笑意的看著道賀的人們,心裏面卻盤算著在平定了燒當和破羌的爭紛後,如何進一步壯大自己的力量。如今,金城郡有官騎五千,步軍一萬。但是韓遂還是不滿意。他心裏很清楚,想要做西北的太上皇,手中的兵馬是非常的重要。

    等婚事結束後,就命閻行統帥騎軍,一萬步軍分別有程銀他們四人掌管。

    不過,這人還是少了一些……實在不行的話,就招募一些人來。涼州什麼都缺,唯獨精兵悍將不缺。

    就在韓遂盤算的時候,突然有人跑了進來。

    “大人,不好了!”

    一句話,讓韓遂頓時怒了,過去一腳踹翻了那人,“有什麼話,好好說,我不是好好的嗎?什麼不好了?”

    那報信的人滾了一圈,惶恐的爬起來伏在地上。


“大人,是,是破羌和燒當打起來了!”

    “什麼?”

    韓遂眼睛一瞪,“不是已經勸和了嗎?好端端的,怎麼又打起來了?”


“燒當老王帶人前來祝賀,結果在半路上……就是在小河谷那裏遇到了破羌的北宮豪帥。二人一言不和就打了起來,後來雙方的人馬都參戰了,打得是非常激烈。”

    這兩個傢伙……

    韓遂心頭頓時火起。還沒完沒了嗎?

    一旁閻行挺身而起。時隔兩年,昔日地金城少年如今也十八歲了,生的是更加俊俏。

    不但如此。兩年來他棄槍用錘,每日打熬力氣。

    和兩年前相比,閻行自認力氣倍增,而且體格也比當時壯了許多,不復單薄的樣子,八尺身高,站在那裏好像一頭猛虎一樣,格外地雄壯。

    “岳父。待小婿前去制止!”

    韓遂聞聽一搖手,“今天是彥明你大婚的好日子,怎能為了這些許小事而舞刀弄槍?那兩個傢伙……屬於一天不打架就手癢癢的主兒。而且一打起來的話,你又怎能制止?弄不好。連你也要捲進去。算了,還是我去吧,也只有我能制止他們。”

    這句話說的有點傲滋滋,但也是事實。

    湟中地區的人都知道,燒當和破羌是生死仇敵,唯有韓遂韓文約可以制止。

    閻行有心再請命。卻被韓遂攔住。


“彥明。好好在這裏陪大家喝酒。我不在,你就是主人……程銀。點五百人,隨我去看看情況。”

    話說到這份上,閻行也不好阻攔了。

    當下躬身道:“那岳父速去速回,這裏的局面,小婿可是有點應付不來。”

    韓遂笑呵呵的答應了一聲,帶著人走了。

    小河谷距離金城郡城大約有三十裏地,韓遂心急女兒地婚事,帶人一路急行。

    遠遠的,就看見北宮伯玉和燒當老王兩人面對面的正瞪眼,兩邊各有數百騎,也都是氣勢洶洶,殺氣騰騰。

    韓遂很無奈地搖搖頭,隔著老遠就大聲喊道:“伯玉,老王,快點住手!”

    沖進了小河谷,韓遂很生氣的說:“你們這又是怎麼了?此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前仇不再計較,以後大家心平氣和地說話。伯玉你殺了老王幾百個人,老王也忍了,怎地今日還喋喋不休的找人麻煩?老王,你也是,和伯玉又認真個什麼?”

    北宮伯玉和燒當老王的臉色,本來都是陰沉的。

    韓遂一說完,兩人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文約,我們的確是握手言和了啊!”

    韓遂一怔,心裏咯噔一下,“伯玉,老王,你們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想要請文約來說一件事。”

    “什麼事?”


“如今朝廷混亂,漢人對我們羌人是百般欺壓。涼州各地地羌人已經不堪欺辱,準備興兵造反。我已經和邊章相約,請文侯先生主持司隸和北地地區地大局……嘿嘿,只是這湟中、武威方面,如今尚少了一個扛旗地人物,故而想到了文約。”


“你們,你們要造反?”

    韓遂驚怒的看著北宮伯玉和燒當老王,卻發現兩方地人馬已經彙聚在了一起。

    小河谷四周,突然湧出了數千人,都是燒當和破羌的騎兵。

    一個個彎弓搭箭,把韓遂和他帶來的人馬團團圍住。那架勢,只要北宮伯玉和燒當老王一聲令下,就會萬箭齊發。韓遂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起來他們早有預謀啊!



心中有一種苦澀:原以為不用再算計別人,可沒成想不算計別人,人家卻要來算計你。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韓遂好言相勸:“伯玉、老王,你們瘋了嗎?”

    北宮伯玉冷冷一笑:“文約先生,不是我們瘋了,而是你忘記了咱們早先的約定。我不惜一切追隨你,連哥哥和嫂子都沒了;老王幫你,甚至丟了兒子的性命。可是我們得到了什麼?什麼都沒有!而你,如今是春風得意,又是太守,又是都尉,快活的很啊。當初你給我們的承諾呢?答應給我們的好處呢?都在什麼地方?”

    燒當老王說:“沒錯,我兒子的仇至今未報,可連個消息都沒有。不過,文約先生你不仁,我們卻不能不義。如今朝廷大亂,正是我悲謀出身的好時候。你可以忘記我們這些昔日的兄弟,但是我們卻不會忘記你……你看,有了好事,第一個就想到了你。”

    韓遂臉色鐵青,“你們不可能成功!”


“成功不成功,都已經是這樣了……我們已經聯合了涼州、司隸三十六羌部,十二萬鐵騎整裝待發。龜茲人和匈奴人也答應自司隸出兵,鮮卑和烏桓人也會配合。文約,和我們一起幹吧,只要你點頭,我們就尊你為主,將來做皇帝都有可能。”

    韓遂不傻,這種話又怎麼會相信?

    他手裏什麼都沒有,北宮伯玉等人,也只是拿他做個招牌。

    失敗了,把他扔在這裏,然後退入湟中等地,朝廷大軍想要圍剿都很困難。可是如果成功了,一樣也不會讓他做什麼皇帝。到時候一翻臉,估計連怎麼死都不知道。


“如果我不答應呢?”

    北宮伯玉哈哈大笑:“你答應不答應都一樣,難道你沒覺得,今日婚宴,前來祝賀的豪帥,實在是多了一點嗎……文約,如果你想要保住家中老小,依我看,你還是從了我們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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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27: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九章 公子大才少有人及

    董俷從將做營出來,饑腸轆轆。

    起的早,練完功之後就急急忙忙的趕到將做營進行視察,順便送一些圖紙過來。

    很久之前,就想要打造出桌椅之類的傢俱,只是一直沒抽出時間。

    董俷不是木匠,也只能比葫蘆畫瓢的按照把記憶中的那些東西畫出一個輪廓來。至於如何做,那是匠人們的事情,他不需要去操心。如今將做營的人是越來越多,大小工匠足已經有三四百人,如果再算上家眷的話,小小的將做營居然有近千人。

    工匠包括各方面,有的精通鑄鐵打造,有點擅長木工機械。

    別小看這些人,雖然他們沒什麼特殊的本領,甚至也做不出發明創造。可當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所產生出來的能量,絕對不可小覷。為了得到賞識,匠人們會絞盡腦汁的進行各方面的改進。因為他們都知道,小董將軍似乎對此很感興趣。

    對這樣的局面,董俷覺得很開心。

    有競爭才會有發展,有希望才能有創造。

    他始終相信,任何細小的進步,都有著跨時代的意義。匠人們的幹勁兒越是高漲,就會有越來越多的進步出現。而這些進步,最終都將會為他,為董家來服務。

    回到住所,綠漪讓人端來了飯菜。

    依照董俷的個性,他對食物的要求很簡單。所以一日三餐儘量簡化。也不去搞什麼排場。綠漪笑盈盈地坐在旁邊,看著董俷狼吞虎嚥,心裏甜滋滋的。

    董俷奇怪的說:“綠兒。你看著我傻笑什麼?”


“公子,你也給綠兒做首詩吧。”

    一口飯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噴了出來。董俷更是被嗆得臉紅脖子粗,咳嗽不停。


“公子,你沒事吧!”

    董俷連連擺手,咳嗽著說:“你甚時候見我做過詩?綠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這本事啊。”

    綠漪地俏臉浮上了一層陰翳。看上去有些黯然。


“你有做過的……早前你回來的時候,唱的那支歌子很好聽啊……還有,你給王姬姐姐也都做過詩。她那麼有才學的人,都說好呢。我。我知道,公子看不起我。”


“我,我什麼時候給王姬做過詩?”


“就是那一首: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啊……王姬姐姐每次念這首詩的時候,都會感動的落淚。她還說,公子其實最懂女孩子的心。否則是做不出這樣地詩來。”

    董俷的腦袋一陣發脹。

    又是美人卷珠簾……那天也是嘴欠。好端端吟什麼詩啊!

    看著綠漪黯然的神情。薰俷放下手裏地餐具,握住了她的手。


“綠兒。非是我不給你做。只是這玩意兒要憋地,哪能說憋出來,就能憋出來?”

    綠漪聞聽,噗嗤的笑了起來。


“哪有人說詩是憋出來的?那我不管,公子要給綠兒也憋出來一首,什麼時候都可以。”

    “好,好,好……”

    薰俷說完,表情突然轉為嚴肅,“綠兒,我讓你盯著王姬,她可有什麼異常舉動?”


“異常舉動?”

    綠漪歪著小腦袋瓜子想了一想,搖搖頭說:“也沒什麼異常舉動啊。平時就是陪我騎馬,有時候會看我和滕麗兒姐姐比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你的書房裏面,讀書,寫字……哦,王姬姐姐會彈一手好琴呢?那天她還在大小姐的墳前彈了一次。”


“她會彈琴?”



綠漪連連點頭,“彈的很好,還說要教我……不過學一天,綠兒就放棄了。比習武還要辛苦。我寧可騎馬練槍,也不喜歡端坐那裏一動不動。王姬姐姐說,這叫做養神……彈琴需要心神與樂曲相合,才能彈奏出其中地精髓,所以精氣神相合,很重要。反正啊,我是聽不懂她說地那些東西,只是覺得王姬姐姐很有才華。”

    董俷想了想,“她現在何處?”


“哦,四小姐一早就過來把她拉走了。你不知道,四小姐現在和王姬姐姐可好了,也很佩服王姬姐姐呢。昨天她們說好了,要去看虎女營地訓練,所以一早就走了。”

    也罷,這個王姬應該沒有什麼危險吧……

    董俷說:“那你知道她在書房裏做什麼嗎?”


“我不清楚……不過王姬姐姐寫的那些東西都在書房,要不我給你拿過來看看?”


“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董俷吃完了飯,站起身向外面走。

    說起來,回到牧場地這些日子,他基本上沒怎麼進去過書房。除了第一天回來,為了找東西進去過一次之外,就沒再進去過。可今天一進去,卻讓他吃了一驚。

    書房裏很乾淨,看得出是有人天天打掃。

    繡簡一卷卷的疊摞,非常整齊。紙張則擺放在桌案上,也是分門別類,很清楚。

    董俷疑惑的說:“這是我的書房?”


“王姬姐姐說,有個什麼子說的,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所以她每天使用完之後,都會收拾一番。有幾次我想幫她,可都是越幫越忙。後來,基本上都是她來收拾。”

    轉過長案,董俷跪坐下來,抽出了一卷紙展開。

    《敕勒川集》?

    薰俷奇怪的看了看綠漪,可很顯然,她對此一無所知。

    開卷有言:敕勒公子雲,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薰俷一口血差點噴出來。

    這不是北宋范仲淹的名句,怎麼會變成了敕勒公子了呢?敕勒公子,貌似就是說自己啊。

    董俷說:“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了?”


“您忘記了?早年成老太公教您《孟子》地時候。您曾經說過這句話,老太公當時還拍案叫絕呢。後來您再讀孟子的時候,還在上面寫了這句話。我印象很深呢。”

    “我,我,我……”

    董俷瞪大了眼睛,硬是‘我’了半天,卻說不出第二個字。

    再往下看,全都是他在無意間剽竊的一些名句。開篇第一首詩,居然是那首‘美人卷珠簾’。不過王姬卻起了一個名字,《情思》……

    有點懵!

    不。是非常地懵!



董俷連聲說:“胡鬧,簡直就是胡鬧!”

    說著把長案上的那些書卷推下了案子,站起來大聲說:“這算什麼。這算是什麼?”


“公子,你瘋了!”

    董俷怒道:“把這些東西燒了。都給我燒了……以後不許那個女人再進我的書房。”

    說完,他背著手怒氣衝衝的走出書房,只留下綠漪委屈的站在那裏,不明白他在怒什麼。


******

    晚上,董俷在小議事廳內看了一會兒書,覺得身體有點困乏。

    對於古人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是非常的贊同。只不過有些時候。確實睡不著。

    在庭院裏打了一套五禽戲,只練得是大汗淋漓。

    說起來也奇怪。都已經進入了秋天,可氣溫卻好像是越來越高,反常的很。

    難道說,全球是全球變暖?董俷自嘲地笑了兩聲,脫去了衣服,穿著一件他讓人特地製作的大褲衩,光著上半身從深井裏提了一桶水,站在井邊上當頭澆了下來。

    真是暢快淋漓!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驚叫。

    扭頭看去,就見王姬滿臉通紅的站在小院門口,表情尷尬異常,呼吸也略顯急促。

    也難怪,馬上就要十五歲地董俷,好像打了激素一樣,發育的很好,就像二十多歲地人一樣。一身的子肉,散發出濃郁的陽剛之氣。古銅色的肌膚,更襯托出一種雄性之美。而那件遮羞的大褲衩,因為被水濕了,緊貼在大腿上,襯托出男性的雄偉。

    董俷上輩子是個處男,雖說社會風氣開放,可久在山林間,卻保持著古老地思想。

    就算是天氣再熱,他都會保持衣裝整齊,特別是在女孩子地面前。

    這一世亦是如此,除了小時候被董媛調戲了好幾次之外,似乎再也沒有赤身裸體過。

    眼下地模樣,和赤身裸體還真的是沒什麼區別。

    董俷頓感羞愧難當,抓著旁邊地大袍子,風一般的沖進了臥房,半天也沒有出來。

    反倒是王姬,已經恢復了平靜。

    看了看一旁的綠漪,她突然笑了,“綠兒,你這夫君,可真是臉薄啊。”

    董綠的臉一下子紅透了,輕輕推了王姬一下,“姐姐,你別胡說。我們還沒有……”


“嘻嘻,老夫人不是說了,過兩天就是好日子,就為你們操辦婚事嗎?”

    “不理你了!”

    綠漪掉頭就跑,好像受驚的小兔子。

    王姬忍不住又笑了,來到董俷的臥房前,輕輕敲了一下門。

    “幹什麼!”

    屋中傳來的董俷甕聲甕氣的聲音,聽起來好像還是有一點害羞的樣子。

    王姬說:“俷公子,你且出來,妾身有事情找你。”


“有事明天再說!”


“不行,現在就說……你不出來,那我可要進去了!”

    “等等,你等等!”

    好半天,董俷磨磨蹭蹭的走出了房間,卻不敢看王姬,低著頭說:“什麼事情?”


“聽綠兒說,你不讓我進你的書房?”

    “是!”


“你還要她燒了我寫的那些東西?”

    “是!”


“為什麼?”

    董俷一聽這件事就怒了,“還問我為什麼?我問你,你都胡亂寫了些什麼東西?還敕勒公子……我早就說過,那首詩不是我做的,那首歌,也不是我做的啊!”

    王姬毫不畏懼,大聲質問:“若說詩詞歌賦,妾身自認熟讀詩經楚辭,卻從未聽過這等五言絕句。那首歌。我同樣也詢問了很多人,大家都說是第一次聽你唱起。還有你對我……蔡大家說過地話,你說是一個叫什麼官君策的人所說。我也問過。你從小在臨洮長大,從沒有單獨和什麼人接觸過,更沒有那個叫官君策的人。”

    董俷聞聽,驚怒不已,“你,你居然打聽我?”


“不可以嗎?”

    王姬瞪著董俷說:“俷公子,妾身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刻意地隱瞞。可妾身卻知道,你是個有才華的人。那些警句。那些詩歌,皆為上乘佳作……還有你獨創的那些斷句符號,足以讓天下讀書人受益匪淺。可你為什麼不願意讓人知道。讓人分享呢?”

    “我……”


“敕勒公子之名,是出自妾身之口。若公子你覺得妾身辱沒了你。可以責罰妾身。可妾身卻覺得,你這樣子隱瞞,對你並沒有好處。妾身雖是女人,但好歹也是出身於望族,更做過衛家的媳婦……你若想得天下士人的認可,這些正是敲門磚。”

    董俷心裏一咯噔。用一種很異樣的目光。上下打量王姬。

    月色下。燭光中,王姬身穿一件單薄的長裙。卻勾勒出了她那絕美的曲線。豐盈地胸,纖細的腰,那如花一般絕美的粉面,薄怒之時,亦顯示出別樣地絕美風情。

    “你,我……”

    董俷想要辯解,卻不知道如何說才好。

    這個女人,不僅僅是面子好看,裏子同樣出色。深吸一口氣,董俷輕聲道:“哪真的不是我做的。”


“那好,你告訴我,這些詩詞歌賦,出自于何人之手?別又編出什麼遁世的官君策來,妾身可以去詢問。還有,那斷句的符號,你總不能也說是別人的吧。天下名士多如江河之鯽,但妾身卻自認都聽說過名字,從沒有人使用過這樣的符號來。”

    面對著王姬的步步緊逼,董俷再也沒有退路。

    沒辦法,這王姬……也許是因為她長得像大姐,也許是因為她別有令人無法抗拒地魅力。

    整個牧場地人,對她都頗為喜歡。

    董夫人更甚之,還想要收她做義女呢。若是她要打聽,只怕是沒有人能為董俷圓謊。

    至於說什麼受之於天地謊言……

    董俷說不出來,也不敢說。前面剛有個受之于天的張角鬧出一場大亂,如果他也跑出來受之於天,只怕不等他再說第二句話,就會有人提著刀過來砍他。天,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借用地?


“好吧,好吧,你說是我寫的,就是我寫的,這樣總可以了吧!”

    王姬笑了,笑得好像一個得意的小狐狸。

    那杏眼彎彎,好像新月,嘴角上翹,更有一種性感的風情,令董俷的心砰砰跳。


“你承認了就好!”

    她笑道:“那我能不能再進你的書房?”


“隨便!”


“那我能不能繼續收錄你的詩詞,警句?”


“隨便!”


“還有,妾身看了你書房裏的《論語》、《春秋》、還有《孫子兵法》之類的書籍,皆有你斷句符號標注。故而,妾身以為,此乃公子的注解,當找人傳告於天下。”

    董俷聞聽這話,那吐血的衝動更加強烈。

    “不行……”


“要麼你殺了我,要麼我就要進書房。這是恩澤天下的好事,妾身絕不會妥協。”

    說完,她扭頭就走。

    只把董俷一個人扔在臥房門口,呆呆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詩詞警句還好,可是若把那春秋、論語之類的標注傳揚出去,不曉得會引起什麼風波呢。

    可他也看出來了,這王姬是鐵了心要做這件事。

    怎麼辦?總不成真的和王姬說的那樣,一刀砍了她吧。

    這女子……絕對是個外柔內剛的主兒。當初救她的時候如果知道會有這樣的麻煩,就該讓她抹脖子算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繁星閃閃的夜空。

    明天會更美好……明天,也許再也不會平靜!


******

    第二天,董俷依照著習慣,早早的起床了。

    氣溫一夜之間就降低了下來,牧場中,升起了霧。

    獨自來到了山崗,墳塋旁的松樹枝上,有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水珠。

    獅鬃獸竄出茅廬,搖頭擺尾的打著響鼻。

    和董俷親熱了一會兒之後,一聲長嘶沖下山崗,在牧場中風馳電掣的奔跑了起來。

    這叫做晨練……

    董俷把大氅脫下,掛在樹枝上。

    先是活動了一下身子,又做了兩百個伏地挺身,等身體完全熱起來之後,長出一口氣。

    昨日綠漪說的那些話,雖然是對樂曲而言。

    可董俷覺得,似乎也能夠把這些套用在練武當中。武術裏面,不也有精氣神之說嗎?

    輕輕的抬手,緩緩而動。

    五禽戲的招式變得比以前更加緩慢,身上好像是壓了一座大山,使得動作格外滯澀。

    以前,需要把整套五禽戲練完,還會感到疲憊。

    可這一次,只練到了鹿戲,尚有虎戲和熊戲兩套功法未曾練習就已經是氣喘吁吁。

    好不容易把整套功夫練習完整,董俷已經是全身都被汗水打濕了。

    從茅廬中,取出剛打造出來的兩柄大錘。待氣血平復了之後,又緩緩的練習起來。

    把那三十六路長恨錘的招法完全分解,極為緩慢。

    感受體內的氣機雖錘法而動,看似輕如鴻毛,沒有半點力氣。可那錘上所產生的氣勁,卻圍繞著董俷的身體悄然產生。這是一種全新的境界,至此時,董俷已經達到了黃忠所說的舉重若輕的水準。大錘砸在一塊石頭上,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可是巨石之上,卻出現了一道道細密的裂紋,隨著董俷收錘,嘩啦一聲散落。

    石屑飄飛,一旁在觀看的獅鬃獸阿醜,不禁仰頭一聲巨雷般的長嘶,撕破了牧場清晨的寧靜。

    長嘶聲還沒有停息,突然間有一陣牛角號的聲音響起。

    低沉,莊肅,久久不息。

    董俷聽到這號角聲,不由得頓時一驚。

    這是牧場特有的集結號,一旦這種號角聲響起,就代表著有重大的事情將要發生。

    連忙披上大氅,把雙錘放進了茅廬。

    薰俷快走兩步,飛身跳上了獅鬃獸的背上。


“阿醜,議事廳,立刻去議事廳!”

    獅鬃獸似乎感受到了什麼,興奮的一聲巨雷般長嘶,如同離弦之箭,竄下了山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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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28: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0章 美女野獸

    事大廳中,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老夫人年事已高,加之董夫人回來,董俷也在牧場,她覺得不需要她出來撐局面。

    一來避免和董夫人發生衝突。老夫人年紀大了,對於權利什麼的,也都看的淡了。有時候在房間裏占算卦,或者誦讀黃庭,就已經是非常的滿足。再說了,兒子媳婦也都算孝順,也沒什麼忤逆的地方。有些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處理算了。

    這二來呢,也是希望董俷能早一些成熟。

    總之,老夫人是不會再跑來管事,大事情基本上有董夫人做主。

    董媛坐在董夫人的下首位置,之後依次有典偱、董召、董棄、裴元紹、韓德、唐周、馬真、滕麗兒等人。

    典韋和沙摩柯坐在另一邊,如此一來,也就分出了地位。

    典韋和沙摩柯,那是董俷的結義兄弟,而且勇武兇悍,其身份和地位就略高一籌。

    二人上首,還有一男一女。

    女的是董俷的二姐,牛輔的妻子董照;男的呢,卻是賈詡。

    董俷走進來的時候,除了董夫人和董媛之外,所有人都站起身請安。

    董夫人倒是顯得很平靜,微微一笑說:“阿醜,你來的正好,賈主簿送你二姐前來,有要事要稟告於我們。”

    董俷一進大廳,第一眼就看見了董照和賈詡。

    和董照之間地感情很淡薄。故而也沒有特別的激動之處。反倒是賈詡,董俷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賈詡看上去很平靜,絲毫沒有慌亂。心也就放下來。朝他點頭算是招呼。

    這麼多人,總不能表現地太熱情,會讓人懷疑。

    待董俷坐下之後,董夫人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沉聲道:“大方派賈主簿過來,是要告訴我們一件事情……昨夜,隴西郡太守李相如,反了!”

    消息一出。議事廳中一陣騷動。

    董俷一皺眉,問道:“母親,那李相如好端端的。怎麼反了呢?”


“昨日,西陲三十六部羌人在金城太守韓遂的召喚下。起兵作亂。起亂軍十八萬,分三路攻擊。李相如和韓遂交情不淺,受韓遂勸說,決定反叛朝廷。隴西刺史耿鄙,被李相如所殺……據說,還有司隸、並州等地的胡人也都已經聯合起來了。”

    議事廳中。又是一陣騷亂。眾人竊竊私語。

    不過。這些人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感到了莫名的興奮。

    尤以沙摩柯最為激動。摩拳擦掌的站起來,手舞足蹈大聲說道:“怕甚,反賊若來,俺沙沙願意做先鋒,殺的他們屁滾尿流。娘,你說話吧,沙摩柯願打頭陣。”

    由於三人結拜,沙摩柯稱董夫人為娘親,倒也沒有人覺得奇怪。

    只是董照對他這種粗魯地舉動弄的很是不快,一蹙眉就想要站起來呵斥一番。

    董夫人的眼睛一瞪,讓董照又乖乖地坐下來。


“沙沙,莫要擔心。若有戰事,定讓你為先鋒……”


“這怎麼可以。沙沙是老三,這種事情,我這個當大哥的怎麼能落在後面?我為先鋒……沙沙,你可有意見嗎?恩,你說話啊,你倒是說話啊,哇呀呀……”

    典韋站起來,沖著沙摩柯一陣咆哮。

    還別說,沙摩柯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典韋和董俷頗有懼意。


“就會欺負我,每次都是你做先鋒……”

    沙摩柯嘟嘟囓囓地坐下來,一臉的不高興。那小孩子的模樣,讓眾人不禁一陣大笑。


“大哥,先坐下來!”

    董俷開口了。他看著賈詡,突然說:“賈主簿,敢問我姐夫可有什麼對策?”

    賈詡神色安詳,微微一笑,“據斥候打探,反賊在清晨動身,向臨洮和敕勒川分兵挺進。敕勒川一路人馬,以燒當羌為主力,約八千人左右。逼近臨洮的人馬約有兩萬,為首的是狼羌豪帥鄂和。預計正午時分,大部人馬將會抵達臨洮城下。”

    董夫人的臉色,不由得一變。

    雖說也是出身羌人,論陣仗,董夫人花鬘也是久經沙場。

    可這麼大地陣仗,卻是董夫人從未經歷過地事情。乍聽對方有如此多人馬,不由得一陣心慌。

    賈詡沉聲道:“反賊地目標,顯然是要佔據臨洮,窺視漢中和三輔之地。將軍的意思是,臨洮絕不可以丟失,否則戰事定然會變得複雜起來。漢中還有馬相等作亂,雖說被賈龍等人所壓制,可一旦臨洮丟失,定然會助長漢中反賊地囂張氣焰。”

    董俷點點頭,“不錯,還會連帶著引發起關東的混亂。”

    不過,他知道這番話,牛輔是一定說不出來的。十有八九,是賈詡所說。

    微微一笑,“想來姐夫已經是胸有成竹,賈主簿不妨說出來,合牧場上下,定當遵從。”

    賈詡說:“臨洮目前有三萬人馬,應該沒有危險。但是牧場的兵力,只有五千……”

    董夫人聞聽開口打斷了賈詡的話,“先生錯了,牧場如今的兵力,不足四千。原本阿醜手中有兩千多私兵,但是大都在早先隨軍出征。我從河東又帶回來了一些人,加起來勉強能湊足四千之數。而且牧場的防禦尚有諸多破綻,一旦遭遇攻擊……”

    賈詡想了想,“四千人,也許就足夠了!”

    說完,向董俷看去,“俷公子可有破解之策。”

    董俷想了一下,輕聲道:“我想知道,隴西郡城還有多少人馬?”

    賈詡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平靜模樣,“據斥候打探,隴西郡城只有兩千人……不過。反賊大軍已經開拔,預計三天后抵達隴西。俷公子,你又該當如何呢?”


“兩千人?”

    董俷沉吟了片刻後起身道:“母親。我欲推薦四姐為主將,唐周為軍師。三弟沙摩柯、裴元紹、薰棄、董召等人皆為副將,牧場一應人手,皆歸於四姐調遣指派。”

    董媛一聽這話,眼睛頓時眉開眼笑地連連點頭,心裏道:還是我這寶貝弟弟知道我的心思。

    董夫人不禁沉吟,“這個……”


“母親,就讓我來做吧。”


“四妹。這可不是小事,你行不行啊。”

    “我行,我一定行的。”

    董俷在旁邊也不禁苦笑。推薦董媛也是迫不得已。他心裏已經拿定了主意,可是偏偏就缺少了一員可以震懾眾人地將軍。董夫人按道理說倒是很合適。可年紀也大了,比不得當年。沙摩柯等人呢,勇力足夠,可是卻有些莽撞。相比之下,也只有董媛還算合適……董召等人,早先也是她的手下。裴元紹等人。也和她熟識。

    只要能冷靜應對。想必那燒當的人。是奈何不得她。

    董照突然開口:“那阿醜你呢?難道不留在牧場嗎?”

    “是啊,阿醜……你幹什麼去?”


“我欲領輕騎一千。奇襲隴西郡城。只要佔據了隴西郡城,則反賊就難以再前進一步。將其阻攔與洮水以西……如今已經是九月了,只需要堅持三個月,反賊的糧草必然會不足。到時候,我朝廷大軍也已經抵達,可一舉將其殲滅之,則戰事平息。”


“那司隸……”

    唐周忍不住開口。

    董俷眼睛一瞪,“司隸與我何干?”

    說完,他叫上了典韋,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議事廳。

    董夫人想了想,“既然阿醜這樣安排,那就這麼辦吧。至於賈主簿,還請你回轉臨洮,務必要配合阿醜,儘快擊潰反賊大軍。牧場方面,我想不需要你們擔心。”


“詡告辭!”

    賈詡也離開了議事廳。

    董夫人在董照的陪伴下,回去休息了,諾大的議事廳,一下子變得亂哄哄。

    董照問:“母親,讓四妹……阿醜是不是太兒戲了?”

    董夫人笑了笑,“二妹,我知道你不服氣阿醜。可你仔細想想,阿醜出道至今,可有遭遇敗仗?轉戰青徐二地,協同你父親先戰于潁川,後戰于宛縣,可稱無敵。他既然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們且在一旁安心觀戰,也許你四妹確有本領。”

    既然連母親也這麼說,董照也沒法子了。

    當下歎了口氣,可這心裏面,仍舊不免忐忑不安。


******

    董俷走了之後,董媛立刻調兵遣將。

    這瘋丫頭平日裏瘋瘋癲癲,但遇到正事地時候倒是頗有大將風度,絲毫沒有慌亂。

    董俷只帶走了典韋和董鐵,可以說他手下所有的將領,全部都留給了董媛。

    唐周這時候也顯得是非常的活躍,為董媛出謀劃策,把每一件事情安排地極為妥當。

    大戰降臨,眾人非但沒有緊張,反而是摩拳擦掌的格外興奮。

    一系列安排都做好了,唯有沙摩柯仍孤單地站在那裏,眼睛一眨一眨,看著董媛,一臉的祈求之色。

    “沙沙,都安排完了!”

    董媛笑呵呵的看著沙摩柯。

    一聽就急了,“四姐,你不能這樣對俺啊……難不成你要讓俺束手旁觀?”

    “恩,也不是的!”

    董媛撓撓頭,“其實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只看你願不願意。”

    沙摩柯眼睛瞪得溜圓,急得的是抓耳撓腮。


“願意,只要讓俺出戰,幹什麼俺都願意!”


“這樣吧,你隨我一同迎敵……不過我可要說清楚啊,我只帶虎女營出戰,不要別人。”

    “啊?”

    沙摩柯張大了嘴巴,“姐姐,您在戲耍俺嗎?”


“我哪有戲耍你?”


“你那虎女營,你那虎女營能行嗎?再說,不過百十個人,怎麼和反賊交鋒?”


“這個,本帥自有妙計,只問你願不願意去!”

    沙摩柯撅著嘴,小聲地嘟囓:“一群老娘們兒,能有什麼用處?俺老沙可不想被人恥笑。”

    董媛地臉,唰地就沉下來了。


“你若是不願意,就老老實實的呆在牧場……綠兒,滕麗兒,咱們三人一同出戰。”

    董綠和滕麗兒興奮地點頭。

    這兩個女人,也都是經歷過戰陣的人。

    特別是綠漪更隨著董俷轉戰西北,那也是從千軍萬馬殺出來的女將,故而絲毫不懼。

    這時候,有探馬來報:反賊八千人馬已經逼近,距離牧場只有三十裏。


“我們出兵!”

    董媛興奮的拍案而起,頂盔貫甲,帶著綠漪和滕麗兒就沖出了議事大廳。

    外面,鶯鶯燕燕的好一陣喧鬧,緊跟著一陣鼓響,以一百名虎女營做基礎,加上三百有滕麗兒和董綠平日裏訓練出來的女兵,居然是真的浩浩蕩蕩殺出了牧場。

    只見旌旗招展,彩帶飄揚。

    董媛換了一件黃金甲,頭戴黃金盔,端的是威風凜凜。

    而董綠和滕麗兒,卻是銀盔銀甲,胯下白龍馬,掌中亮銀槍,在左右相隨。

    四百女兵,頗為英武。

    一隊人馬沖出牧場大門,急行大約兩三裏之後,突然聽到後面有人大聲的叫喊。

    “四姐,等等我,等等我!”

    扭頭看去,就見沙摩柯帶著他那二百五溪蠻人追了過來。

    只見他黃發披散,鷹目閃爍碧芒。胯下黑漆漆的丹犀,一身黑色的鑌鐵兩當鎧。

    手持鐵蒺藜骨朵,在丹犀背上吼叫道:“四姐,你們都上陣了,俺有豈能落於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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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28: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一章 野牛奔走燒當

    拒反賊於家園以外!

    這是牧場裏所有人的共識。對此,唐周做了非常周密的安排,接下來就要聽天由命。

    畢竟戰場上的事情,瞬息萬變,誰也說不準。

    董媛從未上過真正的戰場,只是聽董綠說過當年董俷百騎轉戰西北的壯舉,心嚮往之。

    出身於豪強之家,父親又是一郡太守。

    從小到大,董媛從未見到過什麼叫做萬馬奔騰。

    滿腔的豪情,令她不顧一切的上了戰場。在她看來,連董綠都能上陣撕殺,她也應該可以。

    可是當她站在山坡上,看著遠處燒當鐵騎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的景象時,腦海中一片空白,小臉也是沒有半點血色。她握刀的手在輕輕的顫,牙齒碰撞,發出聲響。

    如果不是董綠在旁邊照顧,董媛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在馬上坐穩。

    八千鐵騎一起狂奔,那景象是何等的壯觀。而當八千鐵騎齊刷刷在二百步外停下的時候,黑壓壓的一片,散發著肅殺的氣息。胯下的戰馬在不安的低聲嘶吟,四蹄踏動。董媛甚至忘記了自己主將的身份,呆呆的看著那些鐵騎,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燒當老王一臉的殺氣,面目猙獰可怖。

    他手挽韁繩,看著山坡上的女兵,不禁哈哈大笑:“董家無人了嗎?居然讓一群娘們出戰……哈哈哈,真不知道是讓她們來打仗,還是讓她們來伺候我等的到來。”

    燒當人聞聽都放聲大笑,更有各種各樣的污言穢語噴湧而出。

    董綠和滕麗兒氣得是面紅耳赤,催馬就要衝出去。可沒等她們出馬,就見人群中沖出一個彪形大漢。胯下野牛丹犀。牛身上還披著一套鑌鐵打照的黑色鐵甲,如同旋風般就殺下了山崗。

    沙摩柯一直覺得和女人一起作戰很難堪,所以帶著五溪蠻人躲在後面。

    可燒當人的言辭實在是惡毒。他那種火一樣地性子,又如何能忍受下去?

    手中鐵蒺藜骨朵點指燒當老王,“老雜魚,休要呈口舌之利,可敢和你家三爺一戰?”

    聲音如同一個霹靂在空中炸響,燒當人立刻閉上了嘴巴。

    一員燒當羌將聞聽大怒,催馬就沖了出來,大聲叫道:“醜鬼,休要倡狂。休走,看槍!”

    羌將槍疾馬快。就來到了沙摩柯的面前。

    只見那沙摩柯冷笑一聲,胯下野牛靈巧的一閃,伸出一隻手蓬地的就攥住了槍桿。

    羌將嚇了一跳,用力向後扯。可那大槍在沙摩柯的手裏卻是紋絲不動。


“這等本事,也來獻醜?”

    沙摩柯哈哈大笑,野牛猛然往前一竄,槍桿在沙摩柯手裏呼的轉動,扯下了羌將手心的皮,兩手頓時血肉模糊。順勢槍桿一戳。啪的一聲脆響。槍狠狠的戳在了那羌將的胸口。只聽羌將一聲慘叫。就飛落下馬。胸口甲葉破碎,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血窟窿赫然出現。鮮血汩汩流淌,而羌將也已經斷了氣,戰馬落荒而逃。


“爾等就這本事嗎?”

    燒當老王臉色一變,心道:這牧場何時出了此等人物?

    心中念頭尚未消落,從陣中就沖出了三騎,哇哇大叫著朝沙摩柯撲來。

    沙摩柯抖擻精神,野牛呼地發起了衝鋒,鐵蒺藜骨朵順勢橫掃,一招泰山壓頂,朝著迎面的羌將就砸了過去。只聽砰地一聲,胯下戰馬唏溜溜一聲慘叫,就跪在了地上。百斤鐵蒺藜骨朵,加上沙摩柯那天生神力,這一擊之下,力道何止千鈞。

    野牛順勢一擺頭,頭上的牛角噗的就捅穿了一匹戰馬的脖子。

    馬上地羌將那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啊的一聲就跌落下馬。與此同時,野牛奔走,被包裹著鐵葉的牛蹄子踩在了那羌將的胸口。千斤之力壓下來,羌將慘叫一聲,口吐鮮血,就被生生的踩死。沙摩柯卻趁機腳踩馬鐙,呼地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九尺身高,這一站起來可真是嚇人。

    鷹目碧芒閃動,鐵蒺藜骨朵閃電般地刺出,正頂在了剩下地那羌將臉上。

    刹那時,那張臉就成了肉餅,腦袋被巨大的沖勁從脖子上折下來,戰馬拖著他地屍體,眨眼間跑的無影無蹤。

    燒當老王心道不好,這樣打下去,誰又是這醜鬼的對手?

    剛要開口喊喝衝鋒,可是沙摩柯卻牛不停蹄,順勢衝殺過來。

    同時高舉兵器,大吼一聲道:“五溪兒郎,還不出擊,更待何時?”

    山崗上,二百五溪蠻人熱血沸騰。自家主人接連取勝,確實讓他們感到無比振奮。

    催馬就沖下了山崗,隨著沙摩柯就殺了過去。

    董綠握槍的手也在顫抖,不過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感到了激動。


“四小姐,下令出擊,出擊啊!”


“是啊,出擊,出擊!”

    竹著鬥大‘董’字的帥字旗迎風而動,虎女營在董綠和滕麗兒的帶領下,順勢發起了衝擊。

    董媛害怕,可並不代表虎女營感到害怕。

    這些在並、幽之地長大的女人,也算是經歷過各種各樣的戰陣。從家破人亡,到賣身為奴,見過的死人絕不是董媛這種在溫室中長大的女人所能比擬。跟隨著薰綠和滕麗兒發出了一連串的叫喊:“虎、虎、虎……”

    這是虎女營特有的戰鬥口號,意思就是攻擊,攻擊,再攻擊!

    如同一群母狼,在兩頭母老虎的帶領下就殺入了燒當的陣營當中。沙摩柯的鐵蒺藜骨朵帶著風雷聲響,所到之處如入無人之境。那胯下的野牛,雙角如刀。加之身上有鐵甲保護,可說的上是橫衝直撞。一人一牛,居然殺得燒當人連連後退。

    在燒當人的眼中,那沙摩柯如同一頭瘋牛。銳不可當。

    而五溪蠻人的兵器也都是很古怪。非刀非槍,全都是經過特殊打造出來地棱形鐵棍。一頭有尖刺,可以捅殺對手。而棍上的鐵棱子打在人身上。不死也是重傷。

    一刹那間,戰場上人喊馬嘶,殺聲一片。

    沙摩柯興奮的不停吼叫,左手從牛背都囊裏抽出了一根怪異地兵器。

    長五尺,約八寸左右的手柄,四尺長的鞭身。這是蒲師傅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打造出來的東西,原本是想要造出五溪蠻人的鐵棱棒,可沒成想做壞了,卻成了一根鞭。

    鞭身上有包裹了十八條凸出的銳利鐵圈。看上去好像是南方的竹節一樣。

    董俷當時見了,就覺得這兵器看上去很眼熟。仔細想想。這不就是評書中常說的竹節鞭?

    也是沙摩柯和這竹節鞭有緣,看到地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更纏了典韋好幾天,學會了一手槍里加鞭的絕招。如今施展起來,距離遠地鐵蒺藜骨朵就橫掃過去。距離近的,就用竹節鞭劈頭蓋臉的打。三十多斤重的繡節鞭打下去,可說地上是兇狠至極。哪怕身上的盔甲再厚,一鞭子下去也就成了破爛。

    丹犀不停的牛吼,雙角挑、撞不停。

    就在這時候,從山崗上傳來一陣悠長的牛角號。

    緊跟著一連串的喊殺聲從四面八方響起。裴元紹、董召率領一千人從左邊殺來;董棄和韓德率領一千人從右邊殺出。而遠處的水草中。突然出現了數不清地旌旗。

    燒當老王忍不住大聲叫喊:“撤退。撤退……”

    他實在是弄不清楚。一個小小地牧場究竟有多少兵馬?怎麼好像人越來越多似地?




    心裏有些後悔,早知道隨大軍一同出發。先打下臨洮,再來收拾牧場豈不是更好……

    有道是,兵敗如山倒。

    早先沙摩柯連殺四將,已經震撼了燒當人的心。

    而後被沙摩柯衝殺,又有伏兵四起。使得燒當人地心氣已經顯得有些不足了。

    燒當老王這一聲大喊撤退,令燒當人徹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跑的快的是四散奔逃,跑的慢的就下馬投降。沙摩柯是緊追不捨,以至於到後來,董綠等人也被他遠遠的拋開。

    一人一牛,帶著二百五溪蠻人,殺得數千人狼狽逃竄。

    途中又有唐周設下伏兵,在河口兩邊一陣猛射,讓那燒當老王更沒有打下去的意志。

    好在,他知道臨洮那邊還有大隊人馬,帶著殘兵敗將就逃了過去。

    而臨洮城下,狼羌豪帥鄂和才剛剛紮下營寨,遠遠的看見燒當老王狼狽逃來,也不禁吃了一驚。在他看來,八千燒當鐵騎對付一個小小的牧場,還不是手到擒來?

    怎麼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被打得如此狼狽。

    急忙接陣,準備接應燒當老王,沒想到那老王是昏了頭,朝著己方人馬就沖了過來。

    鄂和大聲吼叫:“繞開,燒當老王,快點繞開!”

    他是很清楚,如果燒當老王這麼沖過來的話,己方剛結好的陣營立刻會被沖散。

    可那燒當老王已經快瘋了,身後沙摩柯的吼叫聲仍在不停迴響。

    他就不明白,那醜鬼騎著一頭牛,怎麼可能跑的這麼快?

    也難怪燒當老王這麼感覺,沙摩柯胯下的牛,可不是普通的野牛。那是老蠻王托人從西域的烏孫人手裏買來的非洲野牛。丹犀原本是野牛群的牛王後代,其腳力和衝擊力,絕不是一般的水牛可以比擬。如果等丹犀長大,速度未必會比戰馬慢。

    一眨眼的功夫,燒當老王的人就沖到了狼羌的陣前。

    陣腳一陣騷動,鄂和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眼睜睜的看著燒當人沖亂了己方陣營。

    緊跟著,沙摩柯帶著五溪蠻人就衝殺過來,令狼羌陣營是人仰馬翻。

    裴元紹四人匯合之後,率兩千鐵騎也隨之跟過來。見沙摩柯已經陷入了重圍,這四人毫不猶豫,帶著人馬立刻衝擊。雖比不上巨魔士那般訓練有素,可這些人也是一個個殺法極為驍勇。那韓德的手下,大都是秦胡兵的出身。馬戰絲毫不比狼羌差。

    這真是一軍潰敗,全軍難敵。

    燒當老王跑到了中軍,被鄂和指著鼻子臭駡。

    也知道是自己理虧。老王被罵的狗血淋頭,硬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鄂和命令手下揮舞帥字旗,結陣準備發動反擊。可就在這時候,背後的臨洮城內傳來一陣牛角號聲。四門大開,從城中湧出數不清地人馬,朝著狼羌席捲過來。


“李相如不是說,臨洮只有幾千人嗎?”

    鄂和驚怒吼道:“這是只有幾千人嗎?我看他們的人馬,比咱們的還要多!”

    燒當老王悲憤不已,頓足捶胸道:“定是韓文約欺騙我等。否則李相如怎能不知臨洮地人馬?”

    這時候,去責怪別人已經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逃命要緊啊……

    後軍被臨洮人馬一沖即潰。

    鄂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狼羌鐵騎被殺得落荒而逃。卻沒有一點辦法。

    還是燒當老王反應過來,“鄂和兄弟,這時候咱們只能勁兒往一塊使了……拼死一戰,拼死一戰吧。也許能殺出一條活路。否則的話。你我今天都要死在這裏。”

    鄂和也醒悟過來,連忙令衛兵吹響反擊的號角。

    在臨洮城下,數萬人馬糾結在一起,展開了一場慘烈的撕殺。

    沙摩柯的鐵蒺藜骨朵已經變了形,乾脆扔到一邊,手舞竹節鞭。奮力的向中軍衝擊。

    全身上下。已經都是血。

    連丹犀身上的鐵甲。也是血跡斑斑。黃發在風中飄舞,人如兇神惡煞。

    狼羌和燒當人連連後退。眼看著鄂和中軍帥字旗在三百步以外,可偏偏敵人越來越多,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憤怒地一聲爆喝:“五溪蠻,給我擋住!”

    幾十個五溪蠻人立刻圍在了沙摩柯的身邊。他收起竹節鞭,從牛背上摘下一張巨弓。

    這巨弓,正是北宮伯當年送給董俷地象龍寶雕弓。

    只可惜董俷的射術不精,留在身邊也沒什麼用處。反倒是沙摩柯一見,就生出喜愛之心。

    沙摩柯手捧象龍寶雕弓,開弓似滿月,猛地松弦。

    特製的象龍箭呼的一聲飛了出去。這象龍箭比普通地利矢要粗一點,在打造的時候,蒲師傅在箭杆上加了許多小孔。破空之時,空氣從小孔中擠壓,發出刺耳的銳嘯,如同鬼哭狼嚎。鄂和正在指揮人馬抵擋,突然聽到一陣刺耳的銳嘯聲傳來。

    抬頭看,那象龍箭已經到了面前。

    不等他做出反應,利箭噗的就穿透了他的腦袋,一頭砸下馬去。


“賊酋已死,爾等還不下馬投降?”

    隨著沙摩柯一聲怒吼,麾下士卒齊聲呐喊:“賊酋已死,賊酋已死……”

    狼羌和燒當人,又抵擋了一陣,終於再也無法堅持了。一哄而散,只留下殘陽中地一片狼藉。

    賈詡站在城門樓上,看著漫山遍野地死屍,四處流浪地戰馬,心中生出一種古怪的念頭。


“就這麼贏了?我到現在,還一計未出呢!”

    一方面,震驚于董俷手中居然有如此眾多地猛將。不管是沙摩柯,還是裴元紹等人,都展現出了不同尋常的勇武。有如此精兵悍將,也許主公……真的能成大事。

    想到這裏,賈詡不禁感到了一種壓力。

    主公的身邊,也不是沒有高人指點啊……如果我再不出力,只怕會讓主公輕看了我。


“賈主簿,在想什麼?”

    牛輔這時候出現在賈詡的背後。

    賈詡一驚,不過臉色依舊平靜,扭頭笑道:“詡只是在想,俷公子手下,猛將何其多也。”

    牛輔聞聽哈哈大笑,“賈主簿,等你見過阿醜出手,也許你就不會認為他們猛了。”


“哦,俷公子比那沙摩柯還要勇猛?”

    對於董俷的勇武,賈詡只聽說過,卻沒有見過。心裏不免有一種感覺,傳說的事情,總難免會有誇張。不過,真正令他拜服的,卻不是董俷的勇武,而是他的果斷。

    那天事後,賈詡曾問過董俷:“如果我當時不喊住手。主公那一刀是否會劈下來?”

    董俷當時只是嘿嘿一笑,神色平靜的說了一個字:“會!”

    賈詡問:“主公,詡不明白一件事情……詡聲名並不顯赫。可為何卻能得主公如此看重?請恕詡冒昧,先前和主公談話,詡甚至能感覺到,主公有些懼怕賈詡。”

    董俷地回答讓賈詡很吃驚,“別人不知老師的才能,可俷確清楚。老師之才,可謂之毒。毒士二字,老師當之無愧。所以,俷絕不會讓老師去投靠別人。而且俷也知道,若老師投靠了別人。只怕這一身的好才華,也要在韜光養晦之中渡過了。”


“那主公何敢肯定,詡投靠你,就會使全力?”

    董俷當時跨上了戰馬。笑呵呵地說了一句話:“因為我們都是一樣的人。”


“一樣的人?”


“老師你可以為保全自身而設計天下,俷亦可以為家人,于天下人為敵。”


******

    臨洮一戰,燒當鐵騎幾乎全軍覆沒。

    狼羌更折損了一半,可說的上是慘敗。倉皇的殺出一條血路,燒當老王惶惶如喪家之犬。帶著幾千人朝隴西郡城逃去。只要能平安抵達郡城。他就還有希望翻身。

    不過燒當老王卻隱隱覺得少了些什麼。心裏有些忐忑不安。

    這一路上,幾乎不敢休息。

    耳聽到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燒當老王心驚肉跳。兒子柯吾的仇?算了吧……

    怪不得韓文約死活不肯讓自己對臨洮出兵,原來他早就知道,董家人的厲害。

    可為什麼他不說呢?

    燒當老王先是感激,旋即又是一陣莫名的憤怒。

    等回了郡城,定要殺了那該死的李相如。說什麼臨洮只有數千人……他娘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當的太守,居然把幾萬人說成幾千人。這一次,可真地是有點失算了。

    過了午夜,遠遠的看見了郡城的城牆。

    燒當老王這才算松了一口氣。城頭上飄揚著‘李’姓大旗,說明這裏還算是安全。

    帶著殘兵敗將,抵達城下。

    燒當老王一馬當先的竄出來,沖著城頭上大聲叫嚷:“城上地人,快點開城,開城!”

    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燒當老王正奇怪是怎麼回事?

    突然間就聽一陣高亢激昂的鼓聲在城頭上響起,緊跟著身後突然殺出一支人馬。

    為首的大將,黑盔黑甲,胯下鐵。

    掌中一對鑌鐵大戟,面如淡金,雄偉若一頭老虎。

    身旁還跟著一個少年將軍,胯下馬掌中象鼻子古月刀,在月光中泛著森冷的寒芒。

    那老虎一樣的大漢大吼一聲:“反賊,你家大爺典韋,在此恭候多時!”

    話音未落,城頭上燈火通明。

    一員猛將兄出現在城門樓上。燈光下,這猛將兄卻只穿了一件黑牛皮筩袖鎧,黑色大氅隨風而動,獵獵作響。身高九尺以上,膀闊腰圓,獅鼻闊口,一雙細目,凝視燒當老王。


“燒當老王,隴西郡城已重歸朝廷掌握……反賊李相如業已斃命,何不下馬投降?”


“你是誰!”

    燒當老王隱隱猜出了那人地身份,但仍舊忍不住大聲地喝問。

    城頭上地猛將哈哈大笑:“我常聽人說,老王把刻有我名字的木偶做成靶子,每日要射上幾箭才能心情大好。如今我就在這裏,為何還要明知故問?某家臨洮董俷。”



殺子地仇人,就在眼前。

    可不知道為什麼,燒當老王卻生不出半點恨意。

    也許是天註定,上一次將要成大事的時候,這董俷橫空出現。如今,他再一次壞了自己的事情。怪不得剛才總覺得忘記了什麼事情……在牧場,沒有見到董俷,就應該知道結果。


“董俷,我若降你,你可能饒我這些部屬?”

    燒當老王一指身後的羌人。那些人不僅僅是燒當人,大部分卻是狼羌的人馬。

    說起來,己方的人數不見得比對方的少。可一個個人困馬乏,哪里還能再打下去?

    董俷猶豫了一下,“餘者可以不殺,唯老王……俷雖不想殺你,只是國法難容。”


“只要公子能保證我的這些部下不死,老王我願意一死。”


“這個,我可以保證。”

    燒當老王聽罷,長出了一口氣。鏘的抽出寶劍,仰天長歎道:“北宮伯玉,你我算計來算計去,只怕這到頭來,還是一場空。我兒休要召集,老爹我來陪你了……”

    說完,寶劍橫裏一抹,鮮血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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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龐家有子名令明

    董俷是在傍晚時分抵達隴西郡城。

    天已經半黑,城頭上有哨兵在來回走動。遠遠的看見董俷一行人時,立刻有人敲響了城門樓上的大鐘。

    帶著一絲清冷,肅穆的鐘聲回蕩天際。

    李相如聽到鐘聲以後,立刻帶著人來到了城門樓上。

    在暗弱的光線下看過去,只見城下的人全都是清一色的羌兵。

    “城下何人?”


“我等是鄂和豪帥派來的,有要事要稟報于李大人!”

    城下人馬,有人大聲的回答。帶著濃濃的羌人口音的漢話,聽上去似乎並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

    李相如說:“我就是李相如,鄂和豪帥有什麼事情?”


“大人,此事關係重大,豪帥命我等單獨向大人稟報……還請打開城門,放我等進去。”



有幕僚觀察了一陣,看不出什麼端倪。


“大人,好像沒事。”


“既然如此,那就放他們進來吧!”

    說著話,李相如背著手,卻偷偷的做了一個手勢。

    待城下人馬靠近,吊橋也轟隆隆的落下。突然間,李相如大喝一聲:“放箭!”

    霎時間,飛蝗如雨點般落下,城下的人馬一陣人喊馬嘶,亂成了一團。

    與此同時,城門洞開。

    一支人馬殺了出來,為首是三員大將,赫然是李相如的三個兒子,李鎧、李固、李方。

    李家的三個兒子,在隴西頗有名氣,以驍勇而著稱,故有李家三虎的說法。

    這三個人沖出城。迎著董俷的人馬就殺過來。

    城頭上李相如罵道:“蠢賊,欺我隴西無人,竟敢前來詐城……殊不知。我與鄂和豪帥早有約定,爾等若是奉他之命前來,豈能沒有他與我先前約好的信號呢?”

    董俷一聽,就知道不好。

    原想詐開城門,可哪知道李相如居然如此狡詐。

    不過想想也正常,李相如好歹也是孝廉出身,豈能如此輕易上當?

    這一年來,連戰連勝,董俷在不知不覺中也有了輕敵之心。特別是收服賈詡。更讓他有點得意忘形……當真是小看了這天下地英雄。既然詐開城門不可以,那就硬來吧。

    正要出馬相迎。典韋已經一馬當先,攔住了李家三虎。

    董俷撥打雕翎,朝城頭厲聲喝道:“李相如,虧你還號稱名士。食朝廷俸祿,卻行叛逆之事,實乃人間的敗類,大漢的蛆蟲……爾不死,真是老天不開眼……你這種不忠不孝,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地東西。若被某家抓住。定要讓你不得好死。”

    這一頓臭駡。卻是罵的暢快淋漓。

    董俷半文半白,一邊殺敵。一邊把李相如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罵的李相如羞愧難當,不停的喝道,“殺死他們,殺死他們……”

    先前的箭矢密集,並沒有對董俷等人造成太大的傷害。

    清一色的馬鎧,清一色的兩當甲,董俷所率領地人馬,卻是其麾下最為精銳的巨魔士。

    人數雖然沒有對方多,可是糾纏在一起,卻殺得隴西衛兵連連敗退。

    典韋一人更是把李家三虎都攔了下來。雙戟上下翻飛,殺得那三虎如同病貓一樣。

    李相如一見情況不妙,連忙高喊:“鳴金,收兵!”

    話音未落,從身後突然走出一員小將,手持大刀厲聲喝道:“我等都是大漢子民,安能降賊?李相如該死……如若爾等還有羞恥之心,就應該隨我一同殺死反賊。”

    一刀砍下來,把李相如就劈成了兩半。(手機閱讀小說 wap.dzt.cc)

    李相如那裏會想到在自家院裏會被人偷襲?當場身首異處……

    一干親兵立刻圍住小將,而城門樓上,卻大都是漢家地戍卒。他們並無甚主見,主將跟誰,他們就會跟誰。如今主將死了,城下官軍也趕來了,正是洗刷罪名的好時候。

    一時間,城門樓上亂成一團。

    城下的郡兵節節敗退,李家三虎被典韋揮戟砍翻了兩個,而後抬手飛出一支小戟,將最後一隻病貓擊殺。

    董俷率人馬沖進了城中,卻又沒有遭遇到太多的抵抗……

    戰鬥持續了不到一炷香地工夫就全部結束了。

    董俷麾下死傷大約百人,而郡城裏的官軍死傷卻頗為慘重。

    有的是被董俷的人殺死,有的卻是自相殘殺。還有一些比較倒楣,甚至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被雙方所殺,可說的上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董俷端坐馬上,看一小將從城門樓上下來。手中地大刀,看上去非常地怪異,但也很眼熟。

    象鼻子古月刀!

    這是黃忠使用過地兵器……

    沒等董俷開口,那小將把大刀放在地上,單膝跪下,“罪人龐德,受奸人蒙蔽屈身從賊。今日特斬殺賊人李相如,懇請將軍治罪。”

    唔,龐德……

    薰俷翻身下馬,卻突然身子一抖。

    故作輕鬆狀,把獨腳銅人槊交給身邊的董鐵,扶起了龐德,“將軍且莫如此,今日斬殺李相如,實件。俷並不是什麼將軍,不過是一個白身,乃河東太守,左中郎將董卓之子。聞反賊作亂,特率兵前來,卻沒想到將軍深明大義,當為首功。”

    說完,對眾人說:“大家都起來吧……相信朝廷也是只追究首領,此事與你們無關。”

    河東太守地頭銜,倒還一般。

    可那左中郎將的名號,可就不一樣了。

    大家都是隴西人,董卓又是自隴西起家,自然都聽說過。特別是潁川一戰,著實讓董卓的名聲達到了一個巔峰。而董俷,也因為一系列的事情,而聲名顯赫。

    龐德聞聽大喜,心知這是人家賣好給他。





“公子大恩。我等當銘記於心。”

    董俷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龐德等人並非造反,而是被李相如蒙蔽。如今知道了真相。立刻殺了李相如。如此一來,這些人非但沒有罪,甚至還立下了奇功一件。

    當下,滿城郡兵歡欣鼓舞。

    龐德原本在隴西郡城的地位並不算高,不過是個門伯而已。

    什麼是門伯,簡單地說就是個看門的官,手下有幾十個看門的戍卒。見董俷待人和藹可親,雖相貌醜陋,卻毫無半點官宦子弟地傲氣。再加上董俷的名氣也不算小。龐德聽說過,如今被董俷如此和藹的攙扶。心裏有怎能不激動。

    董俷也乾淨俐落,凡當初親李相如的人全部斬首。

    反倒是中下層的軍官,升的升,提的提。都許下了諾大的好處。龐德也由一個門伯,一下子變成了董俷的軍司馬,可以說得到地好處最多。當下隨著薰俷前往府衙,在路上,薰俷好像是無意中詢問一樣,“龐兄弟。你今年多大了。可有表字?”


“啟稟公子。末將今年十七!蒙長輩所賜,已有表字。令明。”



“龐德,龐令明!”

    董俷心中暗叫一聲:“果然是他……”

    這龐德是何許人?正史當中是如何記載,董俷是記不清楚了……可是在演義評書當中,此人曾經是西涼錦馬超手下的第一悍將,後來歸降曹操,深得曹操地喜愛。

    能與關二哥交手不分上下的人物,那絕對是猛將。

    後來被關羽水淹七軍,最終被俘卻誓死不降。死後甚至還讓曹操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只是董俷沒有想到,會在這隴西郡城中和龐德相遇,可真是天助我也。

    在董俷的印象中,龐德可不僅僅是一個武將,也熟讀兵法。

    如今,董俷手裏最缺的就是這樣地人物。但只是一個陳到,似乎還有一些不足。

    薰俷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把龐德攥在手中。

    一行人來到府衙之中落座,典韋坐在董俷的上首,而下首第一個位子,就是龐德。

    有點眼力的,都能看出,這一次小門伯恐怕是抱上粗大腿了。

    龐德雖然連連推辭,可是董俷卻堅持讓他坐在身邊。而後命人報告了隴西郡城的情況,這一聽,卻真的是吃了一驚。

    李相如在隴西郡五年,按照隴西的編制,可以配備五千郡兵。

    可實際上呢,郡城之內只有兩千人馬,而且大都是疏於訓練,能上陣地,不足一千。

    這吃空餉未免吃地也太狠了吧。

    董俷不免感到有些憂慮,他只帶來了一千人,其中六百巨魔士,那是他做衝鋒用,實不適合用於守城。

    目前,需要擔心地事情不少。

    一來李相如在城中是否還有親信,二來金城方面的湟中大軍隨時可能抵達。

    而進攻臨洮地人馬,在董俷看來是不可能成功的。臨洮不僅有充足的兵源,更有一個毒士賈詡呆在那裏。狼羌的人馬,肯定難以勝利。至於去襲擊牧場的燒當人,董俷更不做考慮。雖然牧場的兵馬不多,可是要守住牧場,卻是沒有一點問題。



燒當人擅長野戰,不擅攻堅。

    而燒當老王,也是個有勇無謀的人,其麾下人馬的戰鬥力,早在兩年前董俷就領教過。

    可如果潰兵敗退回來,也會造成困擾。

    當務之急,是要補充郡城的兵源……

    龐德提出了建議,“公子,城裏人馬雖不多,但是有不少居住於本地的羌人可以招募。”

    “羌人?”

    薰俷一皺眉,“反賊大都是羌人,城內的羌人,可以相信嗎?”


“公子有所不知,居住於郡城內的羌人,大都是已經是早年遷移過來的,幾代人都住在這裏。雖說是羌人,可骨頭裏卻是仰慕我漢家的文化。若以重金招募,同時又是保衛家園,他們肯定會願意……公子可以命人告訴他們,羌人若攻破郡城,定然會瘋狂殺戮,瘋狂的擄掠。到時候家園難保,連性命也有危險……公子不妨許些好話,那些人定會同意。”


“可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的啊?再說。我一時間哪能湊出來那麼多的錢財?”


“公子放心,李相如在這裏當了五年的太守,斂財無數。正可以用來犒賞。”

    薰俷點點頭,“既然如此……大哥,此事就有你去處理,董鐵協助,務必要儘快解決此事。令明,除了招募本地羌人之外,還有沒有別地辦法?時間可是緊迫啊。”


“這個……”

    龐德想了想,輕聲道:“還有一些人,只是不知道公子是否敢用。”


“你且先說說!”


“隴西大牢裏。關了不少人。大都是是因為拖欠賦稅,少數人是作奸犯科之徒……總數加起來。也有數百人。李相如曾頒佈過一道法令,名為贖錢法。只要是犯人,拿錢就可以贖罪。只是隴西亦是苦寒之地,百姓溫飽尚成問題。哪有那麼多錢來贖罪?如此一來,令大牢中人滿為患……若公子願意,可設法將他們招募來。”


“這個……倒是可以考慮!”

    董俷沉吟片刻,覺得這件事也並非是不可以操作。


“同時還可以把那些作奸犯科的人招募過來,做敢死隊。明言若參戰則前罪一筆勾銷,若不肯加入。就地處斬。那些人雖說都是欺壓良善的傢伙。可卻怕死地很。”

    “就依令明所言……”

    董俷立刻吩咐下去。讓廳中的人各自忙碌起來。

    而後帶著龐德出了府衙,“我們一起去大牢裏看看吧。令明知道狀況,那些無罪的人,不妨就先放了,也好平定一下城內的人心。至於其他人,呵呵,到時候再說。”

    龐德欣然答應,和董俷一同前往大牢。

    一路上,董俷有意無意的和龐德扯了一些家常話。

    這龐德的祖上,果然是馬援的四大家將之一,龐氏的後人。只是馬援死後,他們也就各奔東西。龐德的祖上祖籍本就是在涼州,也就回了老家。此後,龐家大都是在軍中效力,甚至曾有人隨定遠侯班超遠征西域……至今只留下了龐德一支。

    龐德上有老母,去年成婚,娶了本地地一個姑娘。

    董俷想了想,“令明,如今涼州動盪,肯定會有一場大戰。而隴西,定然會成為戰場。你母親和妻子住在這裏,實在是不安全……以我之見,不如搬去我家牧場吧。當然,這要看你拿主意,我也不勉強。只是覺得,老人家辛苦一輩子,如果出個三長兩短實在不美。而我那牧場也算安寧,我奶奶老了,也需要人來陪伴。”

    龐德聞聽,格外感激。

    在演義當中,龐德是個很精明的人。

    只可惜他現在還是個少年,武藝方成,這思想嘛,卻不甚成熟。

    而且董俷也說不勉強了,倒是讓龐德更少了兩分戒心。把母親和妻子送去牧場,地確是一個安全的方法……龐德想了想,“多謝公子厚愛,只是我還要回去詢問母親的意思。”


“可以啊,反正此事也不著急。”

    董俷儘量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和龐德來到了大牢中。

    這監牢裏地確是人滿為患,董俷有一句,沒一句的詢問,把情況也瞭解了個大概。

    越往裏走,犯人的數量反而越少。

    那獄卒說:“公子,這裏面的都是些重刑犯,大都是罪大惡極,準備要處斬的人。”

    董俷點點頭,心裏在盤算著,如何使用這些死囚。

    目光無意中掃過了一間囚室,卻意外的發現那囚室中,坐著地是一個中年男子。

    看模樣,倒不是那種滿臉橫肉,面目猙獰之輩。

    相反,在董俷地眼中,這個人看上去還頗有一些超凡脫俗地味道。

    特別是他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種光芒。那種光芒,董俷曾經見過,在張機地眼中見過。


“那是誰?”

    獄卒的臉色,突然變得格外難看,有些慘白,“公子,千萬別去招惹那傢伙,那是個瘋子。”


“瘋子?”

    龐德一旁開口:“公子,這個人我知道,是在半年前被我所抓獲。此人在墳地裏,把人家剛葬下去的屍體挖出來,劈開腦子,破開肚子……我抓他的時候,他正把一個死人的心挖出來。當時審問他的時候,他還口口生生的說自己是個郎中。”

    很顯然,龐德對這個人也有一些畏懼。

    聽上去的確是個瘋子……

    董俷轉身要走,可突然好像想起來了什麼。他猶豫了一下,不顧龐德的阻攔,走到了囚室的門口。

    囚室裏的男人,髮髻蓬亂,衣衫也有些不整。

    看到董俷的時候,他先是一怔,目光旋即一亮,可很快有暗淡了下來。


董俷想了想,輕聲道:“郎中,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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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29: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三章 正宗五禽戲

    對方的反應剛開始很平淡,可片刻之後,突然變得很激劇烈的扭曲。


“你剛才叫我什麼?你叫我什麼……你叫我郎中,是叫我郎中嗎?”

    撲到囚室門前,從柵欄中伸出手,抓住了董俷的袍子,“你剛才是叫我郎中嗎?”

    獄卒可嚇壞了,這瘋子這時候發瘋,萬一傷了這位俷公子,那自己豈不是要倒楣?


“混賬東西,快點鬆手,這是左中郎將的公子,還不快點鬆手!”

    董俷一開始也吃了一驚,但很快就平靜下來。這個人看上去很瘋癲,卻嚇不倒董俷。畢竟是從腥風血雨中走出來的,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樣的人沒殺過?董俷怎會害怕。

    擺手示意獄卒不開說話,而後沉聲道:“是的,我叫你郎中。”


“你信我的話……老天有眼,終於有人肯相信我了。我真的是郎中,我不騙你。我去墳地裏不是為了盜墓,也不是為了那些陪葬品,只是想知道那些人在死後的身體變化……人活著和死後,身體的狀況是不一樣的,特別是在剛死後的一段時間裏,體內會有各種各樣的變化,如果能夠瞭解和掌握,對於病人的治療大有好處。”

    龐德劍眉一聳,厲喝道:“妖言惑眾!”


“不是妖言,是真的,是真的……這位小將軍,我記得是你抓的我。你還記得當時我身邊有一個褡褳,裏面都是我多年行醫的心得,其中就有關於這方面的記載。”

    龐德還要再斥責,卻被董俷攔住了。


“好了,我相信你的話,但是你要告訴我。你的名字。”


“草民名叫華佗,字元化,是豫州沛國縣人。”



董俷聞聽哈哈大笑,卻把囚室中的人給嚇壞了。火光中,董俷這一笑比不笑地時候還要猙獰,還要可怖幾分。

    那人心裏一咯噔。暗道一聲:難道他要殺我?


“來人,請元化先生洗一洗身子,換件衣服再來見我。令明,關於這監牢囚犯的事情,就交給你來處理,至於募金,我會通知我大哥,你若是需要就去找他吧。”

    “喏!”


“還有,把元化先生的褡褳給我找來。我要看一看。”

    不等囚室裏的華佗開口,董俷就大步流星的走了。獄卒的態度隨即發生了變化,笑盈盈地請他出來。反倒是龐德一臉的疑惑。看看華佗,冷哼一聲掉頭離開監牢。

    抓捕華佗,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李相如也沒時間來處置華佗,那褡褳就扔在監牢的庫房中。好半天才翻騰了出來。

    董俷坐在府衙的大廳裏,認真的閱讀華佗的筆記。

    筆記中的記載的東西可真不少,有關於針灸地,草藥的,還有養生之法和各種各樣的治病心得。但這些都不是董俷所看重地東西,反倒是一卷圖冊引起了他的注意。

    《五禽引導術》。這是圖冊的名字。

    薰俷一眼就看出。這五禽引導術赫然就是他所學過的五禽戲。

    但相比較之下。華佗地這部五禽引導術更全面,更系統。更完善。不僅僅包括了養生之法,並且對於在練功時氣力的運用,分配等等,記載的更加詳細,更加高深。

    帶著很濃郁的先秦方士思想,五禽戲不僅僅是一套養生術,更是一套搏擊術。

    想想倒也不是很奇怪,華佗遊歷四方,有時候也會出沒于深山老林之中。這裏面的兇險,很難憑空想像出來。如果他沒有一門保命的功夫,又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董俷讀那五禽引導術,倒是津津有味。

    就在這時候,華佗被帶過來了。董俷連忙起身,把華佗讓進了大廳。

    洗乾淨地華佗,看上去和囚室裏地那個人簡直就是兩個人。面容瘦削,體格清臒。頜下三僂黑須,一件青色地長衫套在身上,頗有幾分飄然若仙的神人氣質。

    “先生受苦了!”

    薰俷命人上酒菜,然後看著華佗說:“俷正在拜讀先生地大作,實在是佩服萬分。早先我曾遇張機太守,他曾經說若論對人身體的瞭解,天下間無人能及先生。”

    華佗一怔,“公子認識張機?”

    “正是!”


“呼,上次和張太守相聚,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後來他留守長沙,我則繼續四處雲遊……他還好嗎?”


“張太守如今已經不是長沙太守了。”



“哦,又有高升?”

    華佗呵呵的笑道:“想當年我也是執拗,若是當時說句軟話,說不定如今也在一方為官。”

    薰俷說:“其實,做郎中比做官,意義更大吧。做官的只能造福一方,可一個好郎中,卻能流傳千秋萬代。俷對醫者素來是敬佩的,不過沒想到在這裏遇到先生……張機太守如今已經不做官了,他現在留在武陵山中,採集藥草,為五溪蠻人治病。今年初俷與仲景先生分別的時候,他還說準備再潛心研究醫術,以傳後人。”

    華佗一怔,“張機,不做官了?”

    薰俷點點頭,為華佗斟上了一樽酒。


“不做官也好,他那性情,也確實不適合做官。”

    華佗說著,目光掃過桌案上的《五禽引導術》,笑道:“公子對這養生之術感興趣?”

    “略有涉及!”


“唔,這五禽引導術,是我在游方采藥的時候,觀猿、鹿、虎、熊等五種野獸的運動有感,後結合先秦的養生之法而創出的養生術。公子若是喜歡,就送給公子吧。”


“這……俷卻之不恭!”

    董俷很開心的收起了書卷,又把褡褳交給了華佗。


“華先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在涼州耽誤了兩年時光,我聽人說此地將要大亂,我一介游方郎中也起不到什備回中原,拜訪一些老友……再去武陵山看看張機那老傢伙。呵呵。若是可能,我倒也想靜修一下,整理整理這幾年的心得,如果有可能,傳授幾個學生。”

    董俷眼珠子一轉,“先生能否留在涼州呢?正因大亂將起。也是先生大展身手的時候。反賊不日將會攻打隴西,到時候免不了會有死傷。若有先生在,豈不是能多挽救一些生靈?”


“這個……”


“先生,我欲組建一支醫護隊,專門搶救那些受傷的戍卒、士兵。只可惜,俷才疏學淺,仲景先生曾派他的學生馬真來幫忙,但還是有些不足。先生對外傷頗有研究,想必一定能挽救不少地性命。而且。這對先生整理心得,也是大好的經驗啊。”

    華佗猶豫了……

    董俷還想再勸說,可這時候董鐵跑了進來:“主人。剛才斥候來報,發現了狼羌潰軍。”


“狼羌潰軍?”


“是,從臨洮敗下來的狼羌潰軍,據斥候報告。大約會在深夜後抵達這裏。”

    董俷心道一聲好快!

    他也沒想到,狼羌會這麼快的潰敗。

    不過,也已經由不得他多做思考,連忙起身:“先生請自便,俷要去做一些安排。”


“公子不要客氣,請隨意。”

    董俷匆匆的走了。只留下華佗一個人坐在大廳裏。考慮著剛才薰俷的那一番建議。


******

    燒當老王自刎於城下。數千俘虜被集中起來,由龐德帶人看押。

    處理完了這些事情之後。董俷很疲憊。回到府衙,華佗也已經去休息了。

    心知,想要拉攏一個人,絕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決。當下也沒有去見華佗,逕自在李相如地睡房中安歇下來。

    這一夜無事,第二天一早,只睡了兩個時辰的董俷,本能的就醒了。

    天才剛濛濛亮。一如往常,薰俷迷迷糊糊的走出了臥房,洗了一把臉,準備開始練功。

    可沒想到,有人比他起的更早。

    就見塵霧之中,有人影閃動。仔細看,原來是華佗在那裏練習五禽引導術。

    只見他猿縱虎撲,鹿跑熊推,每一個動作都是極為緩慢,卻又有一種行雲流水般的古怪感覺。

    在一旁看呆了,董俷覺得,華佗的這一套五禽戲,比他所學的真高明許多。

    都說後世人聰明,可卻從沒有人能把失傳的東西真正地復原出來。董俷忍不住在旁邊模仿,隨著華佗的動作,他漸漸的沉浸其中,從中領悟出了一些搏殺之法。

    練完了一套五禽戲,董俷汗水淋漓。

    卻見華佗是臉不紅,氣不喘地在旁邊也已經收手,當下笑道:“先生起的好早啊。”

    華佗卻是一臉的疑問,輕聲道:“公子學過我這五禽引導術?”


“啊……沒學過!”

    董俷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是五禽戲的正宗創始人。


“可我觀公子剛才所使用地,正是五禽引導術……只是公子之引導術,似乎有一點錯誤,而且重在身內的修煉,而忽視了身外的練體之法。並且,公子練得很嫺熟,若沒有個十年苦功,恐怕是達不到現在的這種程度。故而在下不免感到疑惑。”


“這個,這個……”

    董俷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也是,總不能說是昨天看了五禽引導術,今天就學會了吧。

    而且人家都說了,自己這功夫少說也有十年的修煉,想要撒謊,只怕是非常困難。

    咬著牙,董俷想了想說:“是這樣的,這套功法是我幼年時隨一個方士所學。”

    華佗聞聽,倒吸一口涼氣。


“我真是井底之蛙啊……原以為這五禽引導術是出自我之手,還常自得。卻沒想到,先人們早已經創出來,慚愧,真是慚愧。怪不得昨天公子對那引導術頗有興趣呢。”

    董俷也在暗叫慚愧,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

    華佗想了想,“不過先人重在養生,而忽視了體練之法。公子若是有興趣,我可以將這體練之術教給你。公子你體格剛健魁梧,想必常以五禽引導術打熬力氣。若是加上體練之法,則可以讓公子你地力量剛柔並濟,起到事半功倍地效果呢。”

    董俷連忙拱手,“還請先生指教!”

    當下,華佗讓董俷又練了一遍五禽戲,指正了其中地一些錯誤。

    而董俷也建議。那五禽引導術聽上去實在是太拗口了,不如改名為五禽戲更好記?

    華佗聞聽,連連點頭,“先人們是如此稱呼嗎?”

    董俷臉一黑,“正是!”


“既然這樣,那就叫五禽戲吧。”



華佗笑呵呵的答應,然後猶豫了一下又說:“公子昨日地建議,我考慮了很久……只是不曉得公子地那個醫護兵究竟是怎麼回事?如何組建?還請告知在下。”

    董俷精神一振,“先生請屋裏說話。”

    兩人當下進了房間。薰俷把他的構想講了一遍,然後又把當初他教給五溪蠻人的那些簡單救治之法講述出來。華佗聽了,眼睛裏異彩閃爍。不停的點頭道:“妙,實在是妙!”

    要說醫護知識,董俷連給華佗做徒孫的資格也沒有。

    可偏偏他知道的那些緊急治療方法,大都是經過無數次驗證。一千八百年積累下來地經驗。後來有經過了科學的歸納,有一些方法和手段,是華佗從未聽說過的。


“妙啊,甚妙……公子,請問這血管又是什麼?”

    諸如此類的問題不斷的從華佗口中噴出來,噴的董俷生出了一種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

    不禁有些後悔。當初在初中上生理衛生課的時候。為什麼不好好的聽聽呢?


******

    天大亮了!

    董俷昏頭轉向地來到了府衙的大廳。

    剛進門。就聽到有人稟報:“公子,臨洮縣尉牛輔。命主簿賈詡帶五千人馬,抵達城下。”


“啊,賈先生來了?”

    董俷精神一振,連忙說:“快快帶我去見他。”


“公子何必客氣,詡已經來了!”

    說話間,賈詡走進了大廳。身後還跟著裴元紹、韓德兩人,見到董俷,躬身行禮。

    董俷連忙過去攙扶,“先生辛苦了!”

    雙方裝模作樣的客套了一番之後,分別坐下。而龐德和典韋也過來了,看兩人地樣子,就知道他們是一夜沒睡,都盯著一雙熊貓眼,看上去非常的疲憊。


“大哥,令明,你們先去休息吧。”


“這怎麼行,還有好多事情沒弄完呢。”典韋說到這裏,突然咒駡道:“那李相如當真是個貪官,我和小鐵忙了一晚上,還有一大堆的地契、借據都沒有能處理掉。”

    董俷聞聽一怔,“什麼地契借據?”


“就是他霸佔的土地……隴西少說有一半地土地是在他的名下。還有很多借據,小鐵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少說也有幾百萬錢。真不曉得,他是怎麼弄出來的這麼多借據。”


“實在是辛苦大哥了……呵呵,不過賈先生來了,你和小鐵就撤出來,把事情交給賈先生來處理吧。咱們都是上陣打仗的料,這種事情,還是賈先生處置的好。”

    典韋一聽,咧開大嘴笑了,“正是,正是,我這腦子到現在還是昏地呢。”

    當下又勸說典韋和龐德下去休息,同時把招募士卒地事情,也一併交給了賈詡。

    典韋和龐德也確實撐不住了,告了一聲罪,下去休息。

    不一會兒,董鐵帶著一堆賬簿來了,交給了賈詡。董俷這才開口詢問臨洮地戰事。

    出乎他意料之外,原以為臨洮的戰事是由賈詡所設計,可沒想到……


“牧場傷亡如何?”

    董俷最關心地就是這個問題。

    裴元紹說:“牧場的傷亡不算太大,主要是三爺的人死傷了大約一半,他心裏有些不痛快。其他方面,傷亡還好,有馬真帶人負責治療,估計不會超過五百人。”

    五百人?

    董俷不免有些心痛。

    敵人死再多,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自己人死一個,他都覺得心裏不好過。特別是沙摩柯的五溪蠻人,從出山的八百人,到現在,只怕也就剩下一百多人了。換做自己,心裏想必也不會很舒服吧。

    看起來,還是要回去一次。

    有些時候,這心裏的不痛快如果不能得到舒緩,會出大問題。

    裴元紹又說:“另外,四小姐……”

    董俷激靈打了一個寒蟬,緊張的看著裴元紹問道:“四姐,四姐她怎麼了?”


“四小姐好像有點被嚇住了!”


“此話怎講?”


“馬真說,四小姐從沒有經過這麼大的戰陣,一下子看到死那麼多人,難免會被……主公,我覺得您最好還是回去看看。我們離開的時候,四小姐還在屋裏,說什麼也不願意出來。”

    董俷感到一陣頭疼。

    這算不算是心理疾病?一個沙摩柯,如今又多了一個董媛。

    難不成我是心理醫生嗎……


“好吧,這件事我知道了,會儘快回去的。”

    賈詡在旁邊看賬簿,聽到這裏,突然抬頭道:“公子,隴西的事情,最好儘快告知洛陽。”

    “哦?”


“這可是件大事,最好把李相如的人頭,連帶著他的罪證一起送往洛陽。還有,他貪墨所得,一半送到洛陽,想必皇上一定會非常開心。再說了,這可是個好機會。”

    董俷一怔擺手示意裴元紹和韓德出去。


“先生所說的機會,是什麼意思?”


“詡曾記得,主公曾求了那些黃巾賊的性命,在涼州戍邊。把這些東西送給皇上,正是為左中郎將大人謀取利益的敲門磚。同時,詡還有一計,願為主公謀第一窟。”

    董俷的眼睛唰的亮了,“敢問老師,這第一窟在何處?”

    賈詡用手指沾了一下酒樽中的酒水,在桌案上畫出了一個簡單的涼州地形圖來。


“這裏,是扼守涼州和西域的咽喉。當年定遠侯之子班勇,曾在此地屯軍,準備徹底征服西域。可惜後來為人所害,這裏也就漸漸的被人忘卻。主公,此地背靠祁連山,進可攻佔武威,退有西域三十六國做後方,更兼當年班勇所見山丹馬場,涼州鐵騎半數馬匹,皆出於此地。如今羌人造反,豈不正是為主公提供了機會?”

    薰俷細目微閉,自言自語道:“張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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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30: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四章 俸祿三百石(一)

    張掖,別稱甘州。

    位於河西走廊的中部,也是絲綢之路上一個至關重要的驛鎮。

    斷匈奴之臂,張中國之掖(腋)。早在當年霍去病西征匈奴之後,漢武帝就設立了張掖郡,至今已經有數百年的時間。

    定遠侯班超之子班勇為平定西域之亂,曾在張掖屯田駐軍。

    更在祁連山下建立了馬場,成為涼州戰馬的一個重要供應場所。只是班勇死後,涼州屢次發生動盪。羌人逐漸的東進,佔據了張掖。不過,又由於張掖以北,有匈奴人虎視眈眈,使得羌人對張掖的興趣大減,居住在這裏的,基本上都是遊牧的小部落。

    這的確是一個好地方,一個非常好的地方。

    董俷記不清楚在演義當中,張掖曾經發生過什麼戰事。可是在來到這個時代以後,經過這麼多年的瞭解,如今也清楚了張掖的重要性,因此對賈詡的話深以為然。

    可緊跟下來,就有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由誰帶領佔據張掖?

    董俷自己是不太可能過去,因為他的目標實在是太明顯了。

    而麾下將領中……裴元紹、董召、董棄、韓德四人,都是有勇無謀的戰將,實在不能讓人放心。張掖背靠西域,雖說還有敦煌、酒泉等郡城是屬於漢家江山的地方。可由於朝廷對西域的漠視,使得這些本屬於漢室江山的城池,成了羌人地樂土。

    更重要的。是張掖屬國以北的匈奴人。

    要想在張掖立足,需要有一個智勇雙全的將領。

    同時鑒於早年班勇曾在張掖屯田戍邊,還需要一個善於內政的人物在一旁協助。

    這兩個人,可都不好找啊……

    能征善戰的主帥,善於內政,精於籌謀的軍師。

    董俷懷著一腦門子的心思,在傍晚帶著典韋和董鐵離開了隴西郡城,隨行的還有龐德地家眷,和神醫華佗。

    華佗決定先去牧場看看。瞭解一下董俷口中的醫護兵是什麼樣子。

    對此,董俷自然是非常的歡迎。隴西的一應事物交給賈詡打理,據說牛輔在明後天將會親率大軍抵達郡城。所以,在一段時間之內,董俷無需為隴西的安危操心。

    他現在要考慮的,一個是鎮守張掖的人選;還有一個就是如何殺韓遂。


******

    回到牧場,天已經很晚了。

    董俷在溪邊找到了沙摩柯。正如他所猜想地一樣。沙摩柯的情緒非常低落,坐在溪邊發呆。

    和典韋一左一右的在沙摩柯身旁坐下。


“大哥,二哥,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

    董俷拎著兩個酒袋子,“聽說你心裏不痛快,我這個做哥哥的,又怎能不快點回來?”

    “二哥……”


“什麼也別說。喝酒!”



接過皮袋,拔了塞子,沙摩柯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然後長出一口氣。


“可是為了那些死者而憂傷?”


“我……”沙摩柯眼一紅,輕聲道:“是有點難受。都是我五溪蠻的好漢子,當初離開武陵地時候,父王給了我八百人。可一轉眼,還不到一年。就幾乎死光了。”

    “可曾後悔?”

    “後悔?”

    董俷灌了一口酒,但是沒有喝下去。在嘴巴裏漱了漱口,吐出一道晶瑩的水箭,落入溪水中。

    淡然道:“後悔跟著我出來?”

    沙摩柯連忙說:“二哥,這是哪里話?沙沙可從為後悔過。”


“其實,這種心情我也有過。”

    董俷扭頭看了看典韋和沙摩柯,“當年我帶著人在西北轉戰。一百多個人。到最後回來了只有三十多人。此後又遇到太平道的事情。跟隨我的人……如今仔細算算,當年並肩作戰的戰友們。如今只剩下我、綠兒、裴元紹、董召、董棄、董鐵和馬嵩……還有十二。每一個戰友死去,我都會感到很難過,但我卻誰都不能說。”


“戰友?”

    這是一個很新鮮的名詞,沙摩柯和典韋好奇的看著董俷。


“一起並肩戰鬥過的,不就是戰友嗎?”

    董俷很勉強地解釋了一句,然後又說:“我可以難過,但是卻不能佔用太多的時間。因為我知道,過度的卻緬懷死者,是對那些還在和我一起並肩戰鬥的戰友不尊重。我也不能去難過,因為我的情緒,會讓活著的人難過。沙沙,做上位者,不管是當一家之主,做一族之王,你就要做好準備,要學會隱藏你自己的感情。”

    沙摩柯沉默了,怔怔地,回味著董俷地話。


“與其總是在回憶中渡過,不如看看明天吧……讓活著地人活的更好,這才是我們要做地事情。沙沙,我們是在一個即將動盪的時代,將來還會有很多人死,很多人喪命。我們需要做好這個準備,因為你我從來到這個世上的那一刻,註定了不能和普通人一樣的過活。好好想響吧,想通了告訴我;如果想不通,你還是回家吧。”

    說完,董俷站起來,也不管沙摩柯和典韋是否明白,大步流星的走了。


“大哥,二哥說的是甚意思?”


“這個嘛……好像就是說,少考慮死人,多想想活人……就這意思吧,我也不明白。”

    “好像很有道理啊!”


“恩,我也這麼覺得……二弟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我這些日子對家人真的有些忽視了。算了,你自己慢慢的想吧,我要回家陪老婆和我兒子去……我那寶貝小兒子,從生下來我都沒有好好的陪他玩過。明天讓二弟給那小子起個名字去。”

    典韋說完,扔下沙摩柯也走了。

    狠狠地灌了一口酒。沙摩柯站起來,沖著漆黑的夜空大聲吼叫了兩嗓子,慢慢的踱回大宅。

    第二天,董俷還想去勸勸董媛。

    卻沒想到,董媛主動找到了他……

    臉色看上去還是很蒼白,不過氣色卻不錯。

    “阿醜,我想明白了!”

    “什麼想明白了?”


“我啊,以前太不自量力了。戰場撕殺,不適合我……嘻嘻。所以以後呢,我決定在家做個好媳婦,其他的事情就不去在考慮。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董俷愕然問道:“什麼事?”


“留住虎女營!”

    董媛微微一笑,“那些都是好姑娘,比我堅強的多。她們受了不少的苦,如今虎女營就是她們的家。解散了虎女營。我擔心……總之,我就是不許你解散虎女營。”

    董俷撓著頭,苦惱的說:“四姐,你那虎女營都是一群女人……我不是看不起她們,只是我怎麼可能有時間訓練她們?過些日子,我還要去隴西郡城參戰呢。”


“我想好了,交給綠兒和滕麗兒打理。”

    董媛說完。想了想又說:“還有啊,虎女營中,有一個女孩子倒是蠻厲害的。等綠兒和你成親後,如果你實在不想讓綠兒管這些事情,就交給她吧。不過她現在年紀還小,不如先跟著綠兒和滕麗兒學一些日子。等她學會了,綠兒和滕麗兒就能脫身出來。”


“這個嘛,只要綠兒同意。我沒意見。”

    董俷想了想,“不如這樣,我先和綠兒說一聲。中午地時候,你讓那個女孩兒去找綠兒吧。”


“那就這麼說定了!”

    董媛轉身就要出去。

    董俷卻喚住了她,“四姐,那女孩兒叫什麼?”


“任紅昌,我們都叫她小紅。”


“唔。我記下了!”

    董俷又低下了頭。開始考慮別的事情。

    等董媛走了。他才猛然抬頭,疑惑的自言自語道:“任紅昌?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

    但想不起來。這任紅昌究竟是誰。

    演義中沒有提過,想必不是什麼很厲害的角色吧……

    董俷手裏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所以董媛說的這件事,和董綠說了之後,很快就拋在腦後。

    原本想在牧場呆一兩天就走,可哪知道老夫人卻怎麼也不同意。

    原因很簡單,好日子快來了!

    董俷要和董綠定親。不過因為薰綠的身份問題,這婚禮自然也不太可能很隆重。

    按身份,董綠是董俷地侍婢。

    就算是成了親,也只是一個妾室的身份。

    可即便是這樣,牧場上上下下還是非常的高興。畢竟,董家的公子,終於要成親了。

    說心裏話,董俷心裏也很激動。

    上輩子的光棍,到死也是個處男。再加上這一世的十幾年……哈,終於要成家了。

    老夫人算了日子,決定在十一月二日成親。

    這一天,也是董俷十五歲的生日,雙喜臨門,自然要好好地準備一番。

    從宣佈了成親的日子開始,董俷就不能再見董綠了。甚至連牧場也不能住下去,被趕到了臨洮的老宅。

    眼看著,好日子一天天的接近了,董俷也一天比一天的緊張。

    這一天,他正在老宅中和從郡城回來的賈詡談話,突然有人來稟報:有軍司馬陳到、黃劭率黃巾降卒抵達臨洮。並請求董俷要儘快給予這些降卒以妥善的安置。

    董俷聞聽,眼睛一亮。

    陳到、黃劭……

    他一把拉住了賈詡的手,“老師,往張掖地人選,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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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 俸祿三百石(二)

    十月末,陽下了一場小雪。

    按道理說呢,在這個時節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可這一年的雪,似乎來的很早。

    中平,中平,不太平……



雪也確實不算大,金鑾寶殿,洛陽皇城,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花,卻讓人感覺很冷。文武百官從南宮進入,一進皇城,就感受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氛。冷,很冷!

    漢帝劉宏,高踞丹陛的黃金寶座上。

    這也是近來一段時間裏,漢帝第一次臨朝,而且來的非常早。

    所有的人,心裏都生出了一種古怪的念頭:只怕有大事發生了,否則皇上怎麼來的這麼早呢?

    上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南宮之變的第二天。

    難道說……

    一時間,這金鑾寶殿之上,響起了一陣很輕微的倒吸冷氣之聲,但很快就安靜了。

    漢帝的臉色很差,隱隱泛著一層青色。

    他的心裏很怒,非常的憤怒。中平,原想著能有一個太平的歲月,可竟然……從年初開始,就沒有一天讓他順心過。好不容易太平道之亂結束,還想著能有個太平年景,可這眼看著到了年尾,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難道,這江山真的要完了?

    目光冷峻,漢帝深吸一口氣,看了看滿朝的文武,頓時生出厭惡之心。

    平靜了一下情緒之後,他開口道:“今日朝會。只說三件事。”

    百官立刻做出傾聽地模樣,但天曉得,這些人又有幾個是在真心為朕的江山打算?


“第一件事,涼州羌人造反,金城太守韓遂、隴西太守李相如從賊,佔據了隴西。”

    這話一出口,滿朝文武一陣騷動。

    大將軍何進面色陰冷,袁隗眼皮子一耷拉,好像老僧入定。

    毫無疑問,這兩人都已經知道了消息。而在漢帝身後的張讓等人。卻是用一種頗為玩味的目光看著那些朝臣。韓遂、李相如……嘿嘿,那可是當今名士啊!當初也是由這滿朝的文武極力舉薦。如今,名士造反,不曉得這些人,又會如何應對?

    所以,張讓、趙忠也都是效仿金人三緘其口,一言不發。

    漢帝冷笑一聲:“怎麼都不說話了?”

    群臣立刻安靜下來。片刻之後,有議郎王允站出,“皇上,這消息是否準確?”


“你說呢?”

    漢帝的語氣很陰冷。有一種讓人發自骨頭裏的寒意。

    王允不再詢問,默默的退回原位。王允這個人,少年時也曾仗劍任俠,在當時頗有名氣。有才能,有心計,只是有些時候卻不懂得變通,令漢帝對他也不甚歡喜。

    但不管怎麼說,這個人還是忠於漢室。

    漢帝也沒有為難他,冷冷的看著群臣道:“第二件事,五原等地的胡人。與涼州羌人相呼應。揮兵十二萬作亂,更攻入三輔之地,直逼長安。僅有長安太守請求援兵……沒想到,我大漢雄師竟然敗落到如此地步。三天,僅僅三天,三輔之地有一半淪陷叛軍之手。不曉得這朝堂上地各位名士。聽到這消息以後。有何感想?”

    又是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還有第三件事……”

    漢帝說到這裏,突然打住了。一干大臣心裏頓時一緊。涼州作亂。三輔之地狼煙四起……難道,還有比這個更不好的消息嗎?

    這時候,有兩個小黃門捧著兩個黃金託盤上了殿,把託盤放在了大殿中央。

    掀開上面的明黃色錦帛,大殿之上,再起一陣驚呼。

    一個託盤上,是一個鋪著石粉的盒子,裏面擺放著一顆人頭。

    有人一眼認出來,那赫然就是隴西太守李相如的首級。心頭頓時疑惑,向漢帝看去。


“昨日隴西送來捷報,有左中郎將董卓之女婿在臨洮大敗反賊,更有董卓之子董俷,夜襲隴西郡城,斬李相如首級。如今,隴西重歸我漢家江山,應該是件喜事吧。”

    聽得出來,漢帝在說出這段話的時候,還是很開心的。

    袁隗睜開眼,掃了一眼對面的何進,然後又把眼皮子耷拉了下來。

    何進先是一喜,但旋即有變得很複雜。誰也不清楚,他心裏此刻究竟是在想什麼。



漢帝說:“大將軍,朕有一問。”


“臣知無不言。”


“很好!”漢帝皺著眉說:“早在四五月間,朕就接到了左中郎將薰卓的捷報,並看到了反賊張寶地首級。之後又破宛縣,平定豫州之叛亂,這算不算是大功一件?”


“這個,自然是算的。”


“這董卓,朕是有印象的。正月,正是有賴他拼死一戰,才保住了南宮,對不對?”

    何進沒有開口,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原是想要壓制董卓一下,教訓一下董卓,讓他弄清楚應該站在什麼位置。

    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情,漢帝忙於其他的事情,又怎麼會在意一個小小的河東太守?

    可沒想到,那涼州羌人早不反,晚不反,恰恰是在這時候反。

    偏偏又是董卓的家人力挽狂瀾,保住了隴西,還送來了李相如的人頭。說實在,何進在這之前,對這件事一點都不清楚。當初送戰報的時候,董俷存了一個心眼,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洛陽,卻沒有去找何進,而是讓人轉交給了蔡邕。

    蔡邕如今很清閒,對於爾虞我詐的事情是一點也不參與。

    或是在家奏琴以自娛自樂,或者就是找些文士高談闊論。也正因為這樣,十常侍對他地敵意反而沒有了。而漢帝也因此而覺得開心,時常會找蔡邕來談琴論道。

    也難怪,當皇帝可不是一個容易地事情。

    整天裏要操心這個,操心那個,一邊要壓制士人地力量,又要平衡宦官和士人的衝突。

    如果回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做什麼事情,都有人蹦出來說三道四,那可真不是滋味。如今,蔡邕不再來煩了。反而讓漢帝想起來當年這個老師對他的教導。

    那師生情可不是說斷就斷,一來二去,反而讓他們的關係更密切。

    蔡邕送來了李相如的人頭,順便還誇獎了他那個未來學生兩句,卻讓劉宏想起了董卓。

    見何進不說話,張讓笑了。



與趙忠使了一個眼色,趙忠立刻站出來說:“皇上,您今兒個一說,老奴倒是想起來了一件事情。如今太平道之亂已經平息,各地督戰地將軍們也都有封賞。好像卻沒有人提起過董河東地事情。聽人說,董河東如今還駐紮在宛縣呢……

    涼州,熟悉那些羌人地習性,且麾下又有精兵悍將,先生稱之為虎將。若由他出兵平叛,想必那些反賊定然是指日可破。”

    漢帝聞聽,眼中透出喜色。


“還是阿母能為朕分憂。”

    漢帝對十常侍的寵愛,已經到了無以復加地地步。對張讓稱之為阿父,對趙忠稱之為阿母,不僅僅是滿朝文武知道。就連陽城內的那些市井小民。也都有耳聞。

    袁隗睜開了眼,眸中有厲芒閃現。


“大將軍,若非今日的事情,朕還險些忘記了……董卓立下大功,為何沒有封賞呢?”

    袁隗搶先站出來,“皇上。此非大將軍的錯。實乃老臣的疏忽。早些時候。大將軍曾提起過對董卓的封賞。只是因董卓的身份緣故,老臣也有些猶豫。不知如何呈報。”


“身份緣故?此話何解?”


“那董卓本是涼州六郡良家子的出身,沒有任何功名,封賞太過了,恐怕不好。”

    “功名,功名……”

    劉宏突然發火了,“爾等都有功名在身,這全天下地孝廉、茂才更多不勝數,可誰能為朕分憂,誰能為朕平定反賊?你既然不好呈報,那就不用再呈報了,朕自有主張。”

    一句話,說的滿朝文武臉通紅。

    袁隗看了何進一眼,而何進則感激的朝他點點頭。

    意思是說:太傅,你這個人情,我心領了!


“傳旨下去,董卓功勳卓著,乃我漢室棟樑。封其為前將軍,東鄉侯,令涼州刺史,總督涼州軍政,務必要儘快平定涼州之亂。趙忠,你立刻派人前往宛縣,責令董卓儘快動身。”

    “老奴遵旨!”

    “皇上,不可……”



王允站出來,大聲說:“宛縣距離涼州尚有路程,有道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董卓就算現在領旨,只怕……臣保薦一人,冀州刺史盧植,頗有才幹,更一舉平定冀州叛亂,文武雙全。可命盧植領兵掛帥,冀州距離長安不遠,可命他平定三輔,總督涼州。”


“這個嘛……”

    劉宏有點猶豫了。

    盧植這個人,才幹是有的,而且當初還是老師蔡所推薦,確實是個合適的人選。

    張讓突然開口:“皇上,老奴也以為,盧子幹最為合適。”

    這句話一說出來,令滿朝文武感到奇怪。怎麼張讓今日變了性子,和王允等人一個鼻孔出氣?


“哦,阿父也覺得盧植合適?”


“槐裏侯盧植的確合適,且其人也頗為忠心,確實如王議郎所說的那樣,文武雙全。”

    不知為何,袁隗、何進還有王允,心裏都咯噔了一下。

    張讓耷拉著眼皮子,面無表情的說:“盧植先定冀州,而後有平定青、幽、兗三州之亂,其功勳可謂是無人出其左右。民間甚至有民謠唱:天下大亂兮市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賴得盧植兮複安居……老奴以為,盧植出兵,反賊當不攻自破。”

    毒,這老閹貨真他媽的毒!

    何進看著張讓,心裏道:你把那歌謠說出來,皇上還怎敢再用盧植?

    他對盧植倒是沒什麼好感。反正是個拉攏不得地傢伙。反倒是王允,臉色頓時鐵青。

    暗道一聲:不好,只怕子幹先生危矣。

    果然,漢帝一聽這話,臉色就有點不一樣了。

    當皇上地最怕什麼?功高震主,權臣當道……盧植在民間有此聲譽,且又是冀州刺史……天曉得他存了什麼心思。若是盧植心思一歪,那可比太平道地破壞性大。


“就這麼說定了,由董卓任涼州刺史,總督涼州戰事。太尉張溫為車騎將軍。統長水、射聲二校,出兵長安,總督司隸戰事……至於盧植,加封其為驃騎將軍,擇日返回陽,朕另有大用。冀州刺史一職嘛……”漢帝的目光,在百官之中掃過。


“議郎王芬為冀州刺史,即日動身。執金吾丁原……”

    “臣在!”

    從武將序列中,走出一個魁梧的漢子,相貌堂堂。身材挺拔。

    漢帝劉宏道:“命你為並州刺史,即日啟程,協助太尉平地北地胡人之亂!”

    一連串的旨意發出,不僅僅是讓滿朝文武措手不及,就連張讓、何進和袁隗都沒能反應過來。

    但事情還沒有結束。

    劉宏又道:“任原幽州太守劉焉為益州牧,原皇室宗正劉虞為幽州牧,即日啟程動身。”

    州牧,早已經被廢棄了多年。

    劉宏突然提出了這兩個封號,似乎是在告訴那些臣子:我要加強皇權了。

    不等眾人反應,劉宏就站起身來。張讓連忙高呼退朝。隨著劉宏一起。離開了大殿。

    很顯然,劉宏這一招是經過反復考校,根本不給臣子機會反駁。

    等何進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漢帝已經走了,只留下滿朝文武,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措。


******

    當晚。大將軍府內地密室中。何進暴跳如雷。

    “董卓欺我。薰卓欺我!”

    密室之中,坐著幾個人。有大將軍府地主簿陳琳。司隸校尉,大將軍府兵曹掾袁紹,剛被招進洛陽,正等待安排地原濟國相曹操,還有許攸、何顒、荀爽等人。

    此外,還有一張新面孔。

    此人是何進新招攬的名士,同時荀氏八龍之一地人物,姓荀名攸,表字公達。

    這些人靜靜的坐在密室中,一言不發。

    待何進發完了火,袁紹這才開口:“大將軍,如今皇上旨意已下,恐怕想要改變,已經不太可能了。不過,那董卓在宛縣等候了幾個月,想必也是等急了,才會……”


“本初,你這是在責怪我嗎?”

    袁紹嚇了一跳,忙起身道:“紹怎敢責怪大將軍?只是前些時候,紹往宛縣勞軍時,曾和董卓有過一席談話。當時他頗為感念大將軍往日對他的提攜,甚至說,若無大將軍,就沒有他董仲潁。可見,此人還是念舊的,否則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曹操眼睛一睜,看了一眼袁紹。

    他和袁紹早年就認識,套用一句現在的話,那叫發小。

    想當年,他和袁紹在洛陽的時候,都是勇武任俠之輩,也一起幹過很多荒唐事。

    他見過董卓,說心裏話對董卓還頗有好感。

    與心腹談起董卓的時候,曹操甚至說:“當今朝廷失政,令天下大亂。能幫助國家渡過難關地人,依我看只有冀州的盧植和董卓兩人。”

    不過,他可不認為,董卓會說出這樣的話。

    袁紹為什麼要幫董卓說好話?曹操的細目一眯縫,心裏面盤算起來。對袁紹,他也很瞭解,這個人好名聲,但是又有一些桀驁。自詡出身高貴,對寒門中人是看不起的。如今他願意為一個六郡良家子說好話,只說明一個問題,他能從中漁利。

    只是,曹操剛加入何進的這個小團體,卻不好說什麼,當下也不發表意見。

    何進眼中光亮一閃,“董仲潁……他真的說過這些話?”


“紹怎敢欺騙于大將軍?”

    何進坐下來,手扶桌案,暗自思忖:難道說,是我做的有點過分了?

    想想也是,那董卓好歹也救了他的父親,說起來何老太公能活下來。和董卓父子都有關係。

    也許,真地是我過分了吧!

    何進沉吟片刻,“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袁紹說:“今天皇上突然重啟州牧,說明皇上對我等已經有不滿,甚至有些懷疑。所以,現在最好不要和皇上對著幹,對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閹寺正是因此而得皇上地寵愛,我們不妨也順水推舟,就讓董卓去和羌人拼,不過我們可以向董卓示好。比如在各方面給予一些便利,想必董卓也不會不明白大將軍地這番美意。”


“如今之計,也只好如此了!”

    曹操突然開口:“本初之言,並非沒有道理。若左中郎將打贏了,少不了大將軍您支援得力的功勞;若是他打輸了,很簡單……嘿嘿,把罪過扔給十常侍,是他們推薦的董卓。到時候大將軍可以再出手相助,暗自拉一把董卓,他豈能不歸心?”

    何進聞聽。連連點頭,“孟德此言甚好,甚好。”

    袁紹看了一眼曹操,心道:這曹吉利看上去,倒是變得比以前懂事了許多嘛。

    這時候,許攸卻站了起來。


“本初和孟德所說的都有道理,只是那董卓,是一頭狼。若是這麼就讓他得手,只怕到將來還是會對大將軍造成威脅。需知,一頭狼王回到狼窩裏。再出來。可就是一群狼了。”

    袁紹輕輕點頭,“子遠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

    何進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一會兒要用,一會兒要防,這些人的肚子裏,怎麼有這麼多彎彎繞?


“那你們說。怎麼辦?”


“讓狼變成看門狗。最好地辦法就是給他拴上一根繩子。”

    曹操不喜歡許攸地這種比喻。好歹人家也是為朝廷立下大功地人。你許子遠有算什麼東西?妒賢嫉能嗎?只知道在暗處算計別人的傢伙,還把別人去比作看門狗?

    只是。他不好開口。

    一來和許攸也算舊識,二來,何進、袁紹等人,看上去都好像深以為然。

    整個密室當中,也就只有荀爽和荀攸沒有反應,好像老僧坐禪一樣地一言不發。


“子遠說的繩子是……”


“我聽說,董卓膝下如今只有一子,也就是那個被稱作虎狼之將的薰俷。何不如把他招入陽?據說,董卓對他這兒子頗為寵愛,有了那虎狼之將在陽,董卓恐怕是……嘿嘿,他想要忤逆大將軍,也要三思而後行,畢竟他兒子在大將軍手中。”

    這是要人質啊!

    何進一皺眉,心道:這樣做會不會讓仲潁不高興?

    可轉念又一想:若是他真心歸我,讓他兒子來,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只要他不負我,我就保他兒子榮華富貴,平安無事。有道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嘛。


“這倒是一個妙招!”

    袁紹點點頭,“只是以和名義讓那虎狼之將入京呢?”

    何顒突然開口:“官不能太大,但是要讓董卓感覺到,大將軍對他是重視的。重要的職務不能給他,同時又要讓這個人能為大將軍做事。本初,要委屈你一下了。”

    袁紹一怔,“委屈我?”

    說起來,袁紹、何顒、還有許攸,三人之間的關係很不錯。



在袁紹還沒有出仕之前,這二人就和他相交結識,算是非常密切。故而,何顒說話,也沒有客氣。

    他沉吟了一下說:“請本初讓出兵曹掾之職,給那虎狼之將去做。”

    兵曹掾,是配屬於大將軍府的長吏,主管大將軍府的私兵。在朝堂之上,這個官職倒也不算什麼。不過最關鍵地是在於,兵曹掾的主要職責,就是維護大將軍府的安全。

    許攸道:“伯求,這個可是三百石的官職,那孩子據說才十五歲。”


“十五歲有能如何?”

    何顒說:“這大將軍府的私兵,都效命于大將軍,他帶不走。可偏偏有是護衛大將軍府的主官,也算是向董卓說明,大將軍對他是何等的信任。只是不知道本初,是否願意委屈一下?”

    袁紹本有些不快,但何顒既然說出來了,他也沒辦法。

    當下笑道:“都是為大將軍做事,有什麼委屈不委屈。再說那董家虎子,想必也不會委屈了這兵曹掾的官職。”

    何進連連點頭,“本初果然是胸懷寬廣之人……既然如此,那就照伯求說的去做。”

    一行人商量妥當,各自告辭離去。

    袁紹在門外追上了何顒,輕聲道:“伯求,你為何要我去了兵曹掾這官位?”


“區區兵曹掾,就能看在你的眼中嗎?”

    何顒笑道:“當初你去宛縣,不也是為了拉攏董卓。為了你袁家地大事,難道這點委屈都受不得?”

    袁紹一驚,看向何顒。


“本初莫要驚慌,太傅大人地心思,我看在眼裏,放在心中。你我相交多年,我不會害你,反而願意助你一臂之力。朝廷失政,也許已經是時候做出一些改變了。”

    “伯求……”


“你此舉,一來可以結好董卓,二來呢,也可以讓大將軍欠你一個人情。”


“還請伯求細說之。”


“我聽人說,皇上如今對禁軍和北軍皆有不滿,打算另立新軍。若新軍成立,何不請大將軍為你謀個職位?與其在大將軍府做個長吏,何如手掌軍馬來的痛快呢?你今日退一步,大將軍他日就必然會送你往前走兩步。這進退之間,本初可明白!”

    袁紹一揖到地,“伯求大才,紹感激不盡。”


————————

    注:曹操的那段話,在歷史上出自皇甫嵩侄子皇甫之口,不過說的不是盧植,而是皇甫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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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34: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六章 未雨綢繆

    隴西的戰事已經全面拉開。

    不過,由於郡城被奪回來,加之臨洮平安無事,使得近十萬羌騎被壓制在洮水以西。

    戰事非常慘烈,羌人也很清楚,如果不能攻破隴西郡城,一俟大雪來臨,十幾萬羌騎都將面臨嚴重的饑荒。到時候,不僅僅是馬匹沒得吃,連人都要忍受饑寒。

    在這裏,卻不得不說一下牛輔。

    董俷一直覺得,牛輔的能力很一般。可是大戰一開始,他就發現了牛輔的不凡。

    這是個很謹慎的人!

    寧可坐失戰機消失,也不會冒半分險。

    據城而守,任憑羌騎把牛輔的祖宗十八代罵過來,他還是一樣心平氣和。反正是你要打,我就守。你退隨便你,想要我出城野戰,那是休想。隴西郡城是興建于光武皇帝時期,當時是有伏波將軍馬援親自督建,為的就是防禦羌人跨過隴西。

    此後,皇甫規和張奐在這裏經營多年,更把這隴西郡城建造的是極為堅厚。

    城內備有充足的糧草和防禦武器。只要是指揮得當,十萬大軍拼光了都未必能破城。

    當初董俷能攻破隴西,說實話是運氣。

    如果沒有龐德突然的倒戈,一千多人想攻破隴西,簡直是癡心妄想。

    牛輔雖然是才能不顯,但並非是無用之人。任憑羌騎猛攻,隴西郡城卻安穩如泰山一般。

    韓遂和北宮伯玉都沒有出現在郡城下。

    北宮伯玉因為要調集各部羌人,所以沒有參戰。而韓遂,北宮伯玉可不相信他,就是盯著他,不讓他到第一線。甚至連金城韓遂的本部人馬也都打散。除了閻行和四大都尉,韓遂身邊可說是一個兵都沒有。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無處施展。

    也難怪。畢竟這傢伙是受脅迫而參戰。

    北宮伯玉不相信他,帶上韓遂,一方面是為了用他的名氣,另一方面則是要報復。

    不過韓遂倒也很平靜。

    你不讓我上去,我就呆在湟中。

    帶著家人去騎騎馬,要麼就是坐在帳篷裏讀書。

    但即便是這樣,北宮伯玉對韓遂的看管,依然是非常地森嚴。

    幸好這兩個人沒去,否則董俷會不顧一切的沖到戰場上。連老夫人私下裏都說:“這韓文約和北宮伯玉倒也是明事理的人。知道我家阿醜要成親,就如此地配合。”

    這話當然是有開玩笑的意味。

    不過好日子一天天的逼近。牧場裏的人們,也變得越發興奮起來,等待著十一月初二的到來。

    董綠閒暇之時,會和滕麗兒指導任紅昌如何領導虎女營。

    滕麗兒擅長馬戰。而薰綠則是因為隨著董俷旁聽了多年的兵法,也算是熟知兵事。

    而董媛,自從和董俷說過之後,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不是呆在房間裏看書,就是跑去拉著王姬聊天。聽王姬彈琴,陪老夫人說話。一副乖乖女的模樣。當然。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著實讓老夫人和董夫人都嚇了一跳。

    直到確認董媛沒什麼毛病之後,這兩個人才算是放下了心事。

    也難怪。經歷過戰陣中那種血肉橫飛地巨大刺激之後,難免都會出現一些變化。

    至於任紅昌……

    董俷沒有見過。

    其實也不是沒有見過,只是每次見到任紅昌的時候,她臉上都帶著一副青銅面具。

    整張臉只露出了個下巴。看體形,倒是婀娜誘人,只是不曉得長什麼樣子。

    私下裏詢問董媛,這才知道其中地原委。

    這任紅昌原本是並州人,自幼就出落的格外水靈,如花似玉。

    正應了那句自古紅顏多薄命的諺語,小丫頭因為漂亮,遭了很多的禍事,甚至連父母也因此而送了命。她流落在並州,後來遇到馬嵩,被馬嵩帶了回來。

    本來依著馬嵩地意思,是要把這小丫頭送給董俷當侍婢。

    可誰想到又被董媛看到,硬是從馬嵩那裏搶過來。有感于小丫頭的身世坎坷,董媛就給任紅昌出了一個主意。帶上那副妖魔鬼怪一般的面具,以避免去招惹是非。

    董俷聽罷,不由得唏噓。

    還是覺得這名字耳熟,可還是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要說他不好奇任紅昌的長相,那是胡說八道。聽董媛說,任紅昌長得是非常好看。

    不過,董俷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有董綠在身邊,他對女人的興趣也就大減。至於王姬,若非她長得像薰玉,董俷甚至不會出手去救她。


******

    這一日,董俷來到了那些黃巾俘虜地營地,看著他們搭建營地,一派熱火朝天地景象。

    身邊,跟隨著陳到和黃劭。

    三人騎馬上了一個山崗,董俷手搭涼棚,向遠處觀望。

    此時已經進入隆冬,秋草枯黃,天地一派蕭條地景象,令人不由得生出一絲傷感。

    “叔至,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請你做。”

    陳到一怔,“主公有事,儘管吩咐就是。”

    說起來,陳到如今也已經沒事了。董俷一肩擔下了殺死皇甫嵩地責任,對陳到而言,絕對是一種解脫。同時,對董俷更生出了無比的感激之情,甚至有士為知己者死的衝動。




    想他一介平民,無權無勢。

    而董俷好歹也是官宦子弟,比之陳到猶如天壤之別。

    如此傾心對待,陳到又怎能不感激。故而聞聽董俷詢問,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董俷卻沉默了,呆呆的看著天空中清冷的太陽。

    “主公?”


“叔至,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

    董俷扭頭,靜靜的看著陳到,輕聲說:“此事事關重大,更關係到我董家闔府上下地性命。”

    陳到聞聽。倒吸一口涼氣。

    不自覺的向黃劭看了一眼,卻發現這個和他配合多時,甚至頗有靈犀的男人。也是一臉地迷茫。

    “主公何出此言。”


“俷視叔至如兄長,更甚至叔至大才……只是不知道,在你眼中我董府如何?”

    陳到想了想,“興旺!”


“是,眼前看上去的確是興旺,可凡事都有兩面性。興旺過去,就是衰落!”董俷好像自言自語,言辭之間帶著一些很獨特的未來辭彙。他也不管陳到是否能聽明白,接著說:“世上沒有一個家族能世世代代的興旺下去。俷沒有什麼大理想。只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莫要看到董家衰落就行……叔至。老黃,我需要你們幫助。”

    陳到和黃劭下馬,恭敬的說:“願為主公效死命!”


“莫要生啊死啊的,我不要你們死。相反我需要你們活著,活著才能幫我!”

    董俷說完,甩蹬下馬,從象龍背上的兜囊中,取出三卷書冊和一卷牛皮地圖。


“叔至,我這裏有兵書三卷。地圖一卷。你要考慮清楚。一旦接受這兩樣東西。你就和我董家休戚相關。若你將來背叛我,那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也不管你是將相帝王,我都會殺你。”

    語氣很冷淡,表情也很平靜。

    可是就在這冷淡和平靜當中,陳到感受了董俷那強烈的殺意。

    心中不知為何,生出了一種恐懼感。

    這是個說到就會做到的人……

    陳到猶豫了片刻,從董俷手中接過了書冊和地圖。


“陳到在此立下誓言,主公在一日,陳到定不負主公。”

    這話說地很巧妙,但是也很真誠。

    我服的是你董俷,而不是董家。你活著,我就絕不會背你,可是如果你死了地話……

    董俷聽出了陳到話中的意思,臉上綻放出了笑容。

    廢話,我只要你臣服於我,我若死了,你負不負我,與我又有什麼干係?

    一死百了,我若死了,只怕董家也不會繼續存在了吧!


“叔至,如今涼州大亂,我欲未雨綢繆,效仿孟嘗君狡兔三窟之法,以應未來之變化。兵書是當年伏波將軍馬援所遺留,上面有當年伏波軍的訓練紀要。地圖上繪的是涼州和西域地地圖,我把我麾下的巨魔士和秦胡兵全部給你,共五千人……裴元紹、董召、董棄和韓德為部將,老黃做你的軍師,儘快給我佔領住張掖。”


“張掖?”


“不錯,就是張掖……佔領張掖之後,我會設法將這裏的犯人陸續送往你那裏,行當年定遠侯之子班勇的舊事,於張掖屯軍。記住,控制住山丹馬場,並且向西擴進。不過也不要太過興師動眾,總之我要你們把握好尺度,給我釘死在張掖。”

    陳到和黃劭二人,不禁暗自吃驚。

    董俷這是把他手裏的全部家當都交給了二人。

    一方面感動,另一方面卻有一種沉甸甸地感受。二人不明白,董俷為何要佔據張掖?


“天下事大都是興衰交替,有分有合。我董家越是強盛,就越是會遭人嫉妒。父親如今看似風光無限,殊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算計。今日他殺人,他日就有人殺我們……總之,小心無大錯。我把我董府闔府上下幾十口人地性命,就託付給你二人了。”

    陳到和黃劭聽完了董俷這番話,同時跪在了董俷地面前。


“我等必不忘今日主公所說的話語,但有一人,尚存一息,絕不令張掖落他人之手。”


————————————

    首先,貂蟬在正史中,根本沒有記載。

    其次,三國演義裏面,似乎也沒有說貂蟬叫什麼吧。

    其三,全國人民又有多少人知道貂蟬地名字叫做任紅昌?

    綜上,董俷不知道貂蟬是任紅昌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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