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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妹!」狄一風突然說道:「一語驚醒夢中人,不是雪妹顧慮周詳,我還真未想到這點,如今距黃山會期尚有半月,咱們如要趕去還來得及,雪妹以為如何?」
狄映雪一點螓首,道:「好。」
話聲方始,神色一變,忙又改口說道:「不!我不要,我不願再見到他們任何一人,包括爹跟傑叔。」
狄一風料不到她會變得那麼快,神情一怔,說道:「雪妹,這……」
狄映雪毅然說道:「風哥,我心意已決,你不要再說了。」
狄一風雙眉微軒,方要張口。
狄映雪又遭:「風哥,你難道忘了,你曾經親口答應過我,一旦將那一雙卑鄙無恥的惡魔剷除後,便陪著我歸隱山林永不復出,也不再過問武林恩怨、江湖是非,更不見任何一個人?」
一句話說得狄一風啞口無言,默然垂首。
半晌,狄一風方始緩緩抬起頭來,滿面憂慮地說道:「雪妹,你說的不錯,我是曾親口這麼答應過你的,可是雪妹妹要知道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這件事有關宇內寧亂、武林安危,也可以說,這是有關武林存亡的一個轉捩點,雖然他們有無陰謀,我們僅是憑著揣測,然而所得結論的可能性極大,設若真的讓他們得逞陰謀,後果可想而知,再自私一點說,更有我們的多位親友參與其中,我們能明知他們處於危險之中而坐視
不顧,袖手旁觀麼?我們目的是抱著救人的立場去的,凜然正氣存於一心,我們又何懼其他?雪妹絕代紅粉、巾幗英豪,諒必會為上情著想。」
一番話兒聽得狄映雪嬌靨時紅時白,神色剎那數變,緘口無言,默然垂首。
狄一風睹狀一歎又道:「雪妹,我無意引你不快,更不敢責備你,只是茲事體大,我不得不說,而且,我也必須見莊主和柳少快一面,我們向他們說明一切,我們向他們負荊請罪,否則雖然我們夫妻恩愛,雖然我們從此長隱,我心中形將終生難安,再說我們也不能就這麼長隱不出,我們總得把心中這份不安消除掉……」
話聲至此,狄映雪突抬螓首,珠淚雙流地失聲說道:「風哥,不要說啦,我明白了,我們不但應該去,而且盡快地趕去,風哥說得對,凜然正氣存乎一心,我們還怕什麼?」
狄一風呆了一呆,倏伸一雙虎腕,握向狄映雪一雙柔荑,神情激動地道:「雪妹,謝謝你,唉!都是我不會說話,惹得
突然,一個蒼勁話聲自一處山壁拐角處劃空傳來:「什麼人在此哭哭啼啼,哥呀妹呀地打擾老夫兄弟養神。」
狄映雪黛眉一別,尚未說話。
狄一風已自神色微變地喝道:「什麼人?」
一聲冷哼過處,蒼勁話聲又道:「這倒好,老夫問你娃兒是什麼人,你倒問起老夫來了!是什麼人你難道不會過來看看麼?」
狄一風、狄映雪二人飛快地交換一個眼光,轉身大步向山壁拐角處走去。
方自轉過山壁,人目一副景象看得二人齊齊心頭一震,倏然住足。
原來拐過這堵山壁,另有一塊半畝大平地,平地之上安放著幾個石墩,石嫩之上卻分坐著五個長相猙獰、形態不一的老人。
此時一見二人走過,十道凶芒閃爍的利刃般目光,一齊向二人射過。
狄映雪人目這五個老人的長相,心知必非善類,微一蹙眉。
狄一風已自神情肅然地抱拳說道:「五位前輩高姓大名,怎麼稱呼?」
話聲方落,居中一個身材高大,穿著一襲錦袍、雙目皆眇的老人已自冷哼一盧,說道:「娃兒何人門下?怎地這般孤陋寡聞,連老夫兄弟都不認得,你那師父是怎麼教的?」
一句話聽得這位年輕氣盛的狄一風怒氣向上一衝,但他天性謙沖仁豪,忍住怒氣,又一抱拳方待答話。
狄映雪突然冷冷說道:「聽前輩口氣,分明是幾位前輩高人……
眇目老人臉色稍霽,冷哼一聲,道:「不錯。」
狄映雪曬然一笑,接道:「既然是幾位前輩高人,對我們兩個年輕後輩,以這種口吻說話,豈不顯得有失身份?」
此言一出,五個老人齊齊色變,吵目老人雙目一瞪突然射
出兩道冷電般森森光芒,看得狄一風心頭一緊。方自暗忖一聲:「你原來不是瞎子。」忙一運功,那眇目老人卻雙目中冷電光芒一斂,冷冷說道:「女娃兒好一張利口,就憑你這一句話,你們這兩條小命已是百死有餘,不過老夫兄弟不願以大欺小,還不快快報上你們師門,老夫兄弟好找你那師門嚴懲一番。」
一番話狂妄桀騖,神態更是一派目中無人。
狄一風雖然本無惹事之意,但此時他卻也忍耐不住,淡淡一笑,軒眉說道:「前輩說話毋乃太過,在下倒以為這句話兒並無不妥之處。」
砂目老人雙目凶光閃爍,桀桀一笑,說道:「娃兒,你敢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
和他並坐的一個面目慘白、猙獰可怖的老人突然說道:
「二哥,你那來的哪麼大雅興,兩個雛兒收拾了算了,你若不忍下手,交給我好了。」
眇目老人桀桀一笑,接道:「老四,你怎麼仍是老脾氣?不要忘了大姐隨後就到。」
那被稱為老四的老人,似是甚為震懾於少國老人口中的大姐,聞言凶態一斂,默然無言。
眇目老人深注二人一眼,怪笑一聲,又道:「你們兩個娃兒可曾聽見?若不是老夫兄弟這位大姐令諭如山,你二人如今焉有命在,還不與我快快報上師門。」
狄一風劍眉一挑,冷冷說道:「前輩最好不要以為我二人是那般任人宰割之輩。」
眇目老人呆了一呆,縱聲狂笑說道:「好,好,好,娃兒!你可是老夫所見膽大包天的第二人……」
狄映雪突然冷冷說道:「這兒還有第三個。」
眇目老人,雙目中凶光一閃,接道:「好,連你也一併算上,娃兒,老夫奉勸你們這對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兒一句,老夫今諭在身,不得輕易出手傷人,但你們最好不要逼迫得老夫兄弟太緊了。」
言下大有你們如果再敢出言頂撞,即要取你們二人小命之意。
狄一風冷冷說道:「前輩這話又說差了,我二人素知尊老敬賢,倒是前輩一見面,便是一副噬人神態,怎地又說我二人緊迫前輩?」
眇目老人吃這句話說得一呆,霍地站起,怒聲說道:「娃兒,老夫再告訴你一句,老大這忍耐已至最後限度。」
狄一風藝出「三生」,更是初生之犢,根本未將對方這句話兒放在心上,聞言冷冷一笑,揚眉說道:「多謝明告,不過我倒希望,見識見識前輩這最後限度一過的神威。」
眇目老人雙目中凶光大盛,突然一陣桀桀怪笑,厲聲說道:「娃兒,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你既然想瞻仰老夫神威,老大就成全你吧。」
袍袖微揚,一掌拂過。
只是這輕描淡寫的一拂,狄一風倏覺一股威猛絕倫的暗勁襲上身來,雙方距離何止數丈,對方這微拂之力竟然若此,狄一風心中微驚,不敢怠慢。冷冷一笑,跨步擋在秋映雪身前,右掌一圈一推,一掌逕自擊過。
兩股暗勁相接,未聞震聲,只是二人中間地上,砂石一陣急旋。
狄一風神色依然,眇目老人卻是衣袂一陣微飄,雙目凶光一閃,霍地變色喝道:「娃兒,武當三個老牛鼻子是你什麼人?」
狄一風心中一震,暗道:「好厲害的眼光。」
冷冷一笑,說道:「前輩眼力不差,武當『三生』正是在下恩師。」
眇目老人又一變色,厲聲說道:「大膽娃兒你竟敢調侃老夫,暫與你那三個牛鼻子師父記上一筆,她呢?」
狄一風一笑說道:「她麼?她那師門前輩更惹不起。」
眇目老人倏地揚起一陣聲如鬼哭的怒笑,說道:「娃兒,你不要以為藝出『三生』就能日空一切,如此狂傲,放眼宇內,陰山六神通還找不出幾個惹不起的人。」
狄一風入耳一聲「六神通」心中大震,暗道:「怪不得這五個老鬼這般地桀騖狂妄、目空一切,原來竟是『六神通』……」
狄映雪突然變色說道:「你們幾位真的是陰山『六神通』麼?」
「女娃兒大膽!」眇目老人厲聲說道:「『六神通』威震遐邇,難道還是假的不成。」
狄映雪黛眉一揚,突然揚起一陣咯咯嬌笑,道:「難怪難怪!好極,好極。」
眇目老人一怔,怒聲說道:「女娃兒什麼難怪,又什麼好極?」
狄映雪不答反問地冷冷地說道:「你們即是六神通無誤,那麼你該是那『眇目天王』公孫忌了?」
眇國老人正是那「眇國天王」公孫忌,他雙目凶光連間地冷哼說道:「女娃兒,你敢直呼老夫名諱,又是一筆,不錯,老夫正是『眇目天王』。」
狄映雪毫不在意地冷冷又道:「這麼說來,『風流郎君』藍九卿就是你們的寶貝徒弟了。」
公孫忌獰聲說道:「不錯,他正是老夫兄弟的唯一愛徒。」
狄映雪倏地雙眉一挑,妙目含煞地道:「上樑不正下樑歪,這就難怪藍九卿桀騖凶殘,毫無人性啦。」
「丫頭大膽!」公孫忌氣得鬚髮俱張,暴跳如番地厲聲說道:「你真的活膩了,竟敢批評老夫兄弟不是,好,先後一共三筆,拿命來。」
右臂倏抬,方要出掌,狄一風心頭一緊,方一提氣。
半男不女的「陰陽人妖」君龍陽突然揚起一聲怪笑,尖聲說道:「二哥且慢動手,且讓這女娃兒說說卿兒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她,說得有理便罷,如若不然,讓小弟再慢慢收拾她
公孫忌冷哼一聲,倏然收手。
君龍陽一雙細目,淫光四射地深注狄映雪一眼,陰陰一笑,失聲接道:「小娘子,不是我攔阻的快,恐怕你這條小命早已報銷多時,這麼年輕輕地,模樣兒又是如花似玉,死了豈不可惜?珍惜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趕快說吧。」藍九卿淫穢無恥,多半是受了他這位六師叔的影響,此時君龍陽目睹狄映雪絕代風華、嬌艷欲滴,顯然已是食指大動。
一句話說得狄一風霍然變色,雙眉一軒,方待發話相叱,狄映雪已自嬌軀顫抖,花容失色,黛眉倒別地怒聲叱道:「你這老鬼半男不女,說話又是這般下流無恥,怪不得藍九卿那畜生如此卑鄙,原來有了你們這般好師父。」
狄映雪顯然已被這幾句輕薄話兒勾動了真火,盛怒之餘頓忘厲害,更是忘了眼前五個老人乃是武林中聞名喪膽的陰山「六神通。
若按君龍陽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被一年輕後輩當面叱責,這還真是生平首次,照理說他必然會大發雷霆,殺機狂熾地暴施煞手。
其實大謬不然,「陰陽人妖」人耳這幾句話兒,竟然淫笑連聲地說道:「小娘子罵得好罵得好,愛罵你就儘管罵,只是別累壞了那張櫻桃小嘴兒。」
狄映雪忍無可忍,方自一聲嬌叱,狄一風突然一把將她拉住,道:「雪妹,你且退後,讓我向這幾個窮凶極惡。卑鄙無恥的東西討個公道,替你出口氣。」
跨前一步,雙目神光暗射地看了君龍陽一眼,劍眉雙挑地沉聲又遭:「我以為『六神通』是幾位前輩高人,原來不過是幾個卑鄙無恥之輩,今日我若不給顏色你們看看,你們還以為我們這些年輕後輩好欺,接住。」
突然身形一閃,奔電般直撲陰陽人妖,身形未至,右掌疾揮,武當「三生」神奧絕學「龍虎斬」連環擊出,他心中已經恨透了五人,尤其是君龍陽,故而一上來便是全力施為,直欲一擊奏效,掌斃人妖而後甘心。
「三生」「龍虎斬」威震宇內,『六神通』焉有不知之理?饒他「六神通」成名多年,魔頭蓋世,在秋一風全力施為下也不敢硬接!但『六神通』聲名能與諸仙俠齊名,自非浪得虛名,就在「眇目天王」公孫忌冷哼一聲,大刺刺地一揮施袖之際,君龍陽已自嘿嘿一笑,未見作勢,身形便自橫移數尺,呼地一掌,打橫裡向秋一風左肋擊到。
「砰!」地一聲大震,狄一風與公孫忌掌力相接,兩方各自微微一晃。
公孫忌勃然變色,厲吼一聲,身形突起,探掌抓到。
狄一風則是冷冷一笑,左掌一圈,迎上君龍陽襲來一掌,右臂倏拋,一圈一吐,一式「靈蛇吐信」,疾砍公孫忌右腕。
左右受敵,絲毫不亂,根本就似未將這成名魔頭放在眼內。
「六神通」五人中有二人已和狄一風搭上了手,其他三人竟如視若無睹,默然靜坐,眼也不抬一下。
「砰!」又是一聲大震,君龍陽一個身形吃狄一風一掌震退了半步,雙目凶光一閃,雙掌連揮,瘋狂撲到。
狄一風一招迫退公孫忌,睹狀方自一閃,君龍陽突然嘿嘿一笑道:「二哥,這小狗讓給你,小弟陪陪這位小娘子去。」
身形一閃,倏地旁折,閃電般向狄映雪撲去。
狄映雪正自擔心狄一風,未料人妖會有此一著,聞言一驚,殺機狂熾地方一抬腕,人妖身形已自欺至,匆忙間柔美一揮,一招「織女投梭」,疾向人妖雙目點去。
這一招既快又準,若換別人必難自救,無奈對方是成名多
年的魔頭「陰陽人妖」,加以狄映雪本人雖列五老丐門牆,尚未正式習藝!這又快又狠的一招,在人妖眼中無異花拳繡腿,但聞他一聲淫笑,不退反進,左掌五指箕張,逕扣狄映雪皓腕,右掌並指如戟,飛點狄映雪「昏穴」。
狄映雪哪還能躲得了,只聽一聲悶哼,嬌軀一軟,依向君龍陽杯中。
狄一風入耳一聲悶哼,心中大震;不由微一分神,公孫忌已自乘隙而人,一聲獰笑,雙掌連環劈下。
狄一風雖欲斂神迎敵,惜為時已晚,公孫忌一雙手掌,已離胸前不到三寸,只有長歎一聲,瞑目待斃。
突然一聲斷喝來自天際。
第33章
喝聲未落,一條淡灰人影自山坳轉角處電射而來。
「眇目天王」公孫忌喝聲入耳,神色微微一變,悶哼一聲,硬生生地剎住掌勢,沉肩挫臂,飄身丈餘之外。
狄一風一怔之餘,霍地睜開一雙虎目。
目光注處,距離自己與六神通五人不到一尺之處,霍然仁定一位雞皮鶴髮、身材削瘦而微呈佝僂、手拄鳩杖的老婆子。
「陰陽人妖」君龍陽雙手抱著自己名份已定的愛妻狄映雪,醜臉上陣紅陣白,顯得異常尷尬窘迫地立於一旁。
「吵目天王」公孫忌則是頗顯畏懼地垂手而立。
狄一風出道過晚,年輕識淺,雖久聞「陰山」「六神通」威名,從未見過「六神通」的形相面目,但他此際卻不想可知來人乃是「六神通」之首,素以凶殘冷酷聞名宇內的「飛天夜叉」焦五娘。
他只知焦五娘凶殘冷酷,較之其他五人尤甚,猶以為俱是一丘之貉,雖然喝止公孫忌對自己下手,但說不定更有什麼毒辣手段,卻不知焦五娘自華山「聽松谷」受挫於柳含煙之後,已是性情大變,一心向善,自昔至今,隱居陰山九曲谷潛修心性。
故而雖然目睹焦五娘飛臨,卻仍是將一雙冷電般目光狠狠地盯了對方一眼,神色冷峻,不言不動。
若以焦五娘昔日性情,怕不早就大為震怒地一杖揮過,然而這位「飛天夜叉」卻是雙目異采一閃地呆了一呆,便自沉下臉色,轉向公孫忌冷冷說道:「老二,這是怎麼回事?你我均是行將就木之人,怎地卻與一後生晚輩動手廝殺,傳出武林豈不讓人……」
話猶未完,君龍陽突然嘿嘿一笑,跨前一步,帶笑說道:
「大姐且慢生氣,容小弟……」
「住口!」焦五娘突然一聲厲喝,雙目怒焰連間地道:「老六,你的話兒我已聽得夠多,本性不改,將來終必會吃大虧,還不快將人家姑娘放下。」
狄一風聞言一怔,猶感疑惑地看了焦五娘一眼。
儘管君龍陽兇殺淫惡半生,此時卻是氣焰全消,聞言嘿嘿一笑道:「是,是,小弟遵命,小弟遵命……」
將狄映雪輕輕放下,一面動手拍開狄映雪穴道,一面猶圖抵賴地嘿嘿又道:「大姐素來神目如電,此次卻是全然誤……」
「無恥的淫惡老賊,姑娘與你拼了!」狄映雪被君龍陽拍開穴道,尚未看清現場情況,便自嬌叱一聲,忽地躍起嬌軀,滿含羞怒地一掌劈向君龍陽。
若以「陰陽人妖」一身功力,狄映雪如何能傷的了他,無奈他一見焦五娘來,便自心生畏懼地六神無主,全副精神全放在焦五娘身上,加以站的地方又是近在咫尺,卻是一掌被狄映雪劈個正著。
雖然說狄映雪功力差得太遠,君龍陽又是身隨意動,躲閃的快,但肩頭上卻被狄映雪這一掌打得又酸又麻,一連退出了三四步去。
狄映雪顯然為自己竟能一掌擊中君龍陽而大感意外,但她未能將對方擊斃或擊成重傷,仍未能甘心!呆了一呆,黛眉挑處,一聲冷哼。
「老鬼,你再試試姑娘這第二掌。」
嬌軀微閃,方待撲上。
君龍陽自己想不到這甫被拍開穴道的女娃兒還能出手傷人,這一掌又被打得肩頭酸麻不已。更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口氣如何咽的下?羞惱之餘,頓忘所以,方自臉色一變。
狄一風與焦五娘幾乎同時揚起一聲輕喝:「雪妹住手!」飛身一把將狄映雪拉回。
「老六,你敢!」也自飛身攔在君龍陽身前。
狄映雪突然被狄一風拉回,不禁為之一怔,嬌嗅說道:「風哥,你這是何……」
一眼瞥見擋在君龍陽身前的焦五娘,呆了一呆,輕聲問道:「風哥,這是何人?」
狄一風雙眉微微一軒,道:「『六神通』之首,『飛天夜叉』焦五娘。」
狄映雪神情微微一震,脫口一聲輕「哦」不由暗自責道:
「糊塗,我怎未想到這就是凶狠如同夜叉的焦五娘。」
黛眉微挑,尚未說話。
焦五娘微微一怔,深陷雙目射出兩道精光,深注狄一風一一眼,道:「老婆子許久未在江湖走動,小哥兒因何識得?」
狄一風被焦五娘一眼看得不由心中一震,人耳焦五娘語
聲,竟覺平和已極,一絲也無暴戾意味,不由大奇,他本不善言辭,如此一來,一時反黨無言以對,方自略感迫窘。
狄映雪已自一聲冷冷說道:「『六神通』名震遐邇,武林之中無人不識,我兄妹若連這六位高人都認不出,豈不嫌得太以孤陋寡聞?」
焦五娘突然一笑說道:「姑娘好犀利的口才……」
狄映雪人耳這一句毫無敵意的話兒,不由倏感嬌靨一熱,但她仍自冷冷說道:「怎麼?我說錯了麼?」
焦五娘微微一笑,道:「老婆子不敢說姑娘有錯,不過姑娘這幾句話委實是錯了。」
狄映雪呆了一呆,道:「我愚昧的很,這話玄奧的令人難懂。」
焦五娘道:「姑娘姿色絕代、冰雪聰明,這句話應該是體會的出,即連老婆子這等既老又笨之人,對姑娘適才那句奉承話兒,已是完全領會。」
狄映雪大窘,一時頓感無言以對。
焦五娘輕注狄映雪一眼,一笑說道:「不管姑娘懂與不懂,老婆子卻要對自己那句話說明一番,老婆子以為姑娘那句奉承話兒在『威震遐邇』四個字上,若按姑娘本意,這『威震遐邇』的『威』字應該改為『惡』字,姑娘,老婆子說的可對?」
狄映雪怎麼也料不到素以兇殺冷酷聞名的「飛天夜叉」焦五娘,會變得如此風趣這般平和,更料不到她還有此一說,一時嬌靨飛紅,羞窘異常,櫻口數張,卻是找不出適當話兒。
狄映雪尚且如此,秋一風更不必說,也自愣得如同一具木頭一般。
焦五娘目光輕轉,一笑說道:「姑娘不加否認,想必已是默許……」
狄映雪心中一急,脫口一聲:「老……」
「老什麼?」焦五娘哈哈一笑,道:「老什麼?姑娘?老婆子你不好意思叫,老前輩你不願意叫,乾脆你我倒反省事!」說完,又是微微一笑。
狄映雪略一思忖,嬌靨一整,尚未說話。
秋一風極微的歎息,神色困惑地喃喃說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焦五娘微微一笑,道:「小哥兒,想不到什麼?可是想不到焦五娘會有如此改變,如此態度對人……」狄一風倏感失言,不由大窘。
焦五娘卻是視若無睹,神色突變一轉黯然,輕歎一聲,說道:「連老婆子自己也想不出自己何以會變成如此,假如有原因的話,只有一個,那就是……」
倏然住口,又是一歎,接道:「說來話長,提此做甚,不過二位須知這一點,那就是今日之焦五娘已非昔日之焦五娘,昔日之焦五娘早已老死陰山,今日之焦五娘一心向善不爭名利、不談廝殺,不知二位能否信得過老婆子?」
說完,一雙老眼凝注二人,靜待答覆。
無奈這一對人兒,心中俱是正為焦五娘何以會變成如此而感不解,為焦五娘放下屠刀,一心向善而暗感敬佩,一時竟忘了作答:
沉默半晌,焦五娘突然一聲長歎,神色無限黯然地道:「看來老婆子是難以取信於二位了,其實這也難怪,誰叫焦五娘平生惡跡昭彰、凶名遠揚……」
狄一風心中一急,脫口忙道:「老前輩萬勿誤會,晚輩等只是,只是……」
一時找不出適當的話兒,面色通紅,窘迫萬狀,只得將一雙求援目光射向身旁狄映雪。
狄映雪嬌靨一莊,肅然道:「老前輩萬勿誤會,晚輩兄妹正自為適才不敬言辭而深感愧疚,私心敬佩猶恐未及,怎敢不相信前輩。」
焦五娘長吁一口氣,深注狄映雪一眼,微笑說道:「多謝二位,老婆子能取信於一二位,已感太以滿足,再世為人正為昔日惡行羞愧,何敢當姑娘敬佩ˍ二字。」
狄映雪微一搖頭,莊容說道:「不然,遷善改過,唯仁智之士方能為之,天下之人敬佩的不是武學高絕之士,也非……」
俄五娘突然揚起一陣大笑,說道:「好,好,好,姑娘能言善辯,口才犀利,老婆子甘拜下風,這些咱們暫不談它,姑娘可願告訴老婆子:二位是哪位高人門下麼?」
狄映雪呆了一呆,尚未說話。
一旁沉默已久的公孫忌突然說道:「除了有數的幾個老不死的以外,誰能選上這等姿質絕佳的上駟之材,女娃兒是江南五要飯的徒弟,男娃兒藝出武當三個老牛鼻子。」
焦五娘神色微變,輕「哦」一聲,說道:「難怪,難怪,除了這幾個老不死的徒弟以外,放眼武林也委實找不出有何人門下敢一對一的獨鬥『六神通』……」
話聲至此,突然神色一變,接道:「老婆子險些忘了一樁大事,老二,你且說說看,適才為何和他們二位動手?」
「眇目天王」看了二人一眼,老臉通紅,頗顯窘迫地道:「是這兩個娃兒仰仗哪幾個老不死的,竟敢出言對兄弟不敬。」
焦五娘冷哼一聲,沉聲說道:「老二,你難道忘了下山之際,親口對我說的那些話兒麼?對你不敬,為何不自己想想,『六神通』半生所為有那一點是值得人家崇敬的……」
雙目精光厲射,轉注「陰陽人妖」君龍陽一眼,怒聲接道:
「如若我來遲一步,這一對娃兒豈不毀在你二人之手?日後要我如何向那八個老不死的交待?要我有何面目再見天下群豪?這次姑念二次下山以來初犯,也未導致不可收拾場面,下次再有類似情事,休怪我翻臉無情、斬袍劃地,要不我就自絕在你們面前。」
一番話聲色俱厲、義正辭嚴,斥得公孫忌。君龍陽連同公羊赤、北宮寅、辛浩在內,俱都俯首默然、羞愧萬般。
焦五娘面色稍霽,目光一掃五人,轉過身形,一歎說道:
「老婆子律弟不嚴,無限慚愧,瀆冒之處,尚請二位看在老婆子薄面,在此謹代表六神通謝過。」
狄一風、狄映雪二人站在一旁正感萬般不安,無限敬佩,聞言,狄一風尚未開口,狄映雪已自肅容道:「老前輩這話豈不折煞晚輩兄妹,晚輩兄妹確是曾對五位前輩不敬,錯在晚輩兄妹,倒是晚輩兄妹該向五位前輩賠罪才是。」
焦五娘暗一點頭,尚未說話。
公孫忌突然揚聲說道:「女娃兒休要將錯盡住自己身上攬,你二人雖對老夫兄弟不敬是真,但若非我家老三一句話兒將你二人引了過來,冉加上老夫兄弟那寶貝徒弟,咱們也不致於打上這麼一架,險些讓老夫兄弟鑄下大錯。」
狄映雪聽得暗一點頭,道:「前輩說哪裡話來,我兄妹身為後生晚輩……」
「且慢!」焦五娘微微搖首,突然說道:「姑娘,請恕老婆子失禮打斷姑娘話頭,且容老婆子問一句話兒。」
狄映雪倏然住口,頷首說道:「老前輩不必客套,晚輩不敢當,老前輩只管請問。」
焦五娘微微一笑,轉向公孫忌說道:「老二,你適才話中提起卿兒,可是他又出了什麼差錯了麼?」
公孫忌微一沉吟,說道:「想必如此,不然這女娃兒不會罵我兄弟律徒不嚴,有其師必有其徒,上樑不正,下梁當然自歪。」
焦五娘霍然變色,冷冷說道:「這都是你們平日嬌縱他的結果,替『六神通』爭來這麼多的光彩。」
公孫忌老臉一紅,默然垂首。
焦五娘冷哼一聲,轉過身形,改容說道:「姑娘,知徒莫若師,老婆於對那唯一的寶貝徒弟知之甚詳,這是老婆子等教導無方,律徒不嚴之過,老婆子那寶貝徒弟已是數月未返陰山,老婆子姐弟對他在外作為無從獲悉,敢是他近來又出了什麼差錯?倘請姑娘告訴老婆子,老婆子絕不護短,絕以門規處之,嚴懲不貸。」
女兒心腸較軟,尤其狄映雪更是秉性善良,若是些微的小事,她斷不會當著別人師門論人長短、道人是非,但藍九卿在武林中的作為非同小可,恐怕連他這昔日惡跡昭彰的師門都要略遜幾分,而且藍九卿的作為更影響了武林寧亂,所以儘管狄映雪是如何地心軟如何地善良,她也顧不了許多了,事實上也不容許她再心軟,再善良,縱不為自己也得為天下武林著想。
是故,她略一沉吟,暗一咬牙,強忍自己胸中萬般激動,一腔怒火,將自己聽來的,看到的,身受的,由頭至尾,一句句地悉數說出,毫不加添,也不隱瞞,因為她覺得加添她不屑為,隱瞞徒以增加武林的禍患,自身的罪孽。
「六神通」靜聽之餘,神色連變,焦五娘更是變得怕人,狄映雪話聲未落,公孫忌等五人已是羞愧已極,默然垂首,焦五娘身形連顫,目眥欲裂,一根烏漆發亮的鳩頭杖業已人土數寸而不自知。
狄映雪話聲一落,肅容又道:「晚輩只是為天下武林著想,無意……」
「夠啦!」焦五娘突然揚起一聲厲喝,右掌鳩頭杖一論。
「砰!」地一聲震天大響,一塊丈餘山石竟吃她一杖掃落,碎石片片,激揚飛射,滿頭白髮根根上豎,雙目冷電光芒厲射,神色可怖,咬牙切齒地厲聲說道:「好孽障!好個該死的東西,你竟敢做出這等傷天害理,貽羞師門之事來。真氣死我啦!
真氣死我啦……」
身形倏起一陣顫抖,雞皮老臉上跟著一陣抽搐,半晌未再
出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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